《几朵花(故事集he)》 ρō2022.cōм 桃花1 桃花,属蔷薇科植物。其树态优美,枝干扶疏,花朵丰腴,色彩艳丽。 桃花的花语是:爱情的俘虏。 七八月的天,似滚烫的炉火,燥热里带着浓浓的尘土气息。 路人皆被晒得萎靡疲乏,游商走贩亦是汗如雨下。 街巷口却有两位妙龄女子,粉衫罗裙,妆容脱俗,烈日下不见半分狼狈。 女子姿态慵懒悠哉,打着精巧的团扇,偶尔掩扇低语,偶尔漫不经心的轻笑。 “你挑好了吗?”凤瑛问她,“我瞧着那书生不错,白白净净的,很俊俏。” 她顺着凤瑛的目光望过去,瞧见一个在猪肉摊子前买肉的书生。 书生面相清秀,穿着一身素色长衫,虽然年岁不大,却已经有几分文人墨客的雅致气韵。 凤瑛仔细端详了会儿,极力推荐:“唔……看来看去,还是书生最好,其他人实在太难入眼,隔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臭烘烘的汗味儿,你看呢?” 她的目光微微上挑,落在猪肉摊子后头的那男人身上,“就他吧。” 凤瑛愣了愣:“那个卖猪肉的?” 她眸光盈盈,隐约透出笑意,“嗯,就选他了。” “你疯了。”凤瑛吃惊,不赞同的道,“还是书生好,细皮嫩肉好下嘴,你瞧那男人一身腱子肉,硬邦邦的,怎么吃得下去?当心磕坏一口牙!” 她固执己见,依旧盯着那个卖猪肉的男人,“就他了,不改了。” 凤瑛劝不住她,摇头叹气:“唉,随你吧。” …… 卖猪肉的男人,是个屠夫。 臂膀精壮结实,手中刀起刀落,那猪肉被切割得条理分明,均匀妥帖,一丝多余也没有。 生意显然是不错的。 她站在街巷观望一阵,摊子上的肉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只剩最后一副猪颈肉无人问津。 屠夫索性收了摊,拎着剩下的肉回家。 她想了想,不紧不慢跟上去。 出了镇是一段山路,走过山路有一条河,河上有桥,他在桥那头,她在桥这头。 脚步顿滞,他转身看她,她赶紧停住步履。 她都想好了。 若是他问:姑娘为何跟着我? 她便答:小女子投奔远亲不慎迷路,不知壮士能否行个方便,容我借住一宿? 若是他问:远亲住在何处? 她便答:芙蓉山下清波镇。 若是他问:为何不曾听闻? 她便答:奔波多日,体乏口干,须得歇息一晚再与壮士细说。 ρο2○22.cοм┆(po2022.com)男人的一个回眸,她脑海里已经逐一掠过两人的对话。 可他只是淡淡看她一眼,转身继续往前。 那一眼波澜无痕,好似眼前的如花美眷只是桥上的木,路边的泥,空气里的尘粒,平静得不带任何好恶,却叫她忍不住心口乱跳,莫名的兴致盎然起来。 男人住在村子的尽头,杀猪时的惨叫会惊扰邻里,故而他的屋子十分偏远,周遭荒芜。 她一直跟着他。 跟到门口,男人也没再看她一眼,进了院就关上门,隔绝了那道追寻的视线。 冷漠至极。 她丝毫不介意。 绕着屋子不紧不慢走一圈,她看着院旁的空地,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 江沅是个屠夫。 只不过,他这个屠夫也宰杀些别的,比如人。 这世上有请杀手杀人的,也有请人杀杀手的。 江沅属于后者。他不用暗器,也不用毒药,仅凭一把乌金匕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ρο2○22.cοм┆(po2022.com)在他看来与杀猪没什么分别。 能请得起他的人,寥寥无几,故而江沅平日里卖卖猪肉,打发时间。 今天却发生了一件古怪事。 街上有个女人,盯着他看了整整一个下午。 这着实不寻常。他长得既不俊美,也不丑陋,普普通通一张脸,落在人堆里压根寻不着,那女人一直盯着他是何意? 莫非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前来找自己麻烦? ……也不像。 瞧那软绵绵的身骨,走起路来纤腰摇来摆去,像春天新抽的柳丝,随风而舞,又鲜又嫩。 分明不是习武之人。 回去时,他的步履故意忽快忽慢,那女人竟一路跟到家门口,可见有些本事。 江沅更疑惑了。 他生性冷漠,没有多少好奇心,却也不敢贸然将人请进家中,准备先看看再说。 晚上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那女人的模样。 女人…… 莫名烦躁,他闭眼翻了个身,想起一件往事。 几年前,有位花魁名震鲁南地带。 她长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实则是一个门派培养多年的刺客。 他去的时候,花魁为了活命,脱光衣服,款款玉步走来,却被他一刀割破喉咙。 就像杀猪一样。 他从来不会去想自己杀过的人,今天也不知怎么了。 翌日醒来正是清晨。 他走到院子里洗漱,忽然觉得不对,抬眸望去,见院墙外面多了半片棚顶。 江沅:“……” 在院子里站了会儿,他推门出去,看见自家院外一夜间冒出一栋新屋子。 江沅头次体会到哭笑不得的滋味。 那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暂不提她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盖起这栋屋子,就说这等比邻而居的行径,是否太过匪夷所思? 若真是来杀自己的,这样的杀手,还真是与众不同! ρο2○22.cοм┆(po2022.com)屋子是草棚顶,围墙是糙木板,外面竖着一圈篱笆,胡乱拼凑成一栋简陋又可笑的屋子。 何谈住人,就连遮风避雨恐怕都很难! 江沅转身走了。 …… 午饭后,江沅收拾碗筷,在屋檐下修整手头器具。 天气很好,透蓝的天空浮着薄云,偶尔起一阵风,在炎炎夏日里送来几缕凉意。 有什么东西飘过来,轻盈而艳丽,在空中翩翩飞舞,悠悠荡荡,最终落在院子里…… 江沅看着那事物,半晌没动。 一件肚兜。 樱粉色,绣着鸳鸯戏水。 这时,院外有人敲门,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请问……有人在吗?” 江沅默了会儿,起身开门。 门外的女人面颊绯红,眸光潋滟,羞怯怯的道:“我刚刚搬来此地,方才整理箱笼时,有阵风将我的……我的一件衣物,吹到你家院子里,能否归还于我?” 江沅看着她,眼眸似笑非笑:“是吗,你且稍等。” 仍未让她进屋。 他转身回到院里,拾起地上的肚兜,捏在手中轻轻摩挲几下。 幽香扑鼻。 江沅不动声色,将肚兜还给她。 她含羞道谢,转身离开。走的时候轻移莲步,那背影摇曳生姿,几乎能勾了人的魂去。 江沅将两指放在鼻下嗅了嗅,淡淡余香残留。 ……沾了媚香的肚兜么? 孤僻冷寂的江沅有了邻居。 且是一个娇滴滴、水灵灵,软绵绵的女邻居。 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就这么一夜之间在他家隔壁搭了间屋子,闷不吭声的住下了。 村人热情淳朴,觉得她一个弱女子不容易,各家各户送来锅碗瓢盆,教她过日子。 江沅冷眼旁观,待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 大约是她太漂亮了,在这里住下不过几天,村里的小孩儿们都爱找她玩,十六七岁的少年也有意无意从她院前经过,男人们望一眼险要丢了魂,女人们见了暗生警觉:这莫不是个妖精? ……是妖精么? 江沅看着桌上的美酒佳肴,心中思绪牵动。 他今日外出做买卖,回家后便发现屋内被收拾的一尘不染,脏衣服全都浆洗干净,晾晒在院子里,而桌上则摆着烧鸡和酒。 这并不是最让江沅感到惊奇的地方。 他惊奇在于,自己这座农家小院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玄机,许多地方都安装着致命机关,普通人若是擅自闯入,等同于进了阎王殿,绝不可能活着出去。 可是…… 他细细检查机关,发现全都不曾被触发。 莫非,她真是个妖精? 江沅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烧鸡,又喝了一口酒。 自然,烧鸡和酒里也有媚香。 几年前,江沅曾宰杀过一条千年大蟒。 是不是真活了千年之久,不知道,总之当地的村民都是这个叫法,那条蟒蛇也确实粗壮,活吞了不少村人。 他与蟒蛇搏杀了叁天叁夜,蟒蛇死后,他也力竭的昏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浸泡在蟒蛇的血液里,遍体污血。 说来奇妙,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生过病,并且百毒不侵。 媚香嘛…… 也是毒。 江沅心安理得吃光了烧鸡,喝完了酒。 此后每隔几天,他家里就会焕然一新。床褥枕头晒得蓬松柔软,脏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桌上摆着热饭热菜,院子里也多了几株花花草草。 又过几天,他从镇上回来,看见刘大娘坐在村口哭骂:“哪个天杀的偷了我家的鸡!挨千刀的贼子!连家里下蛋的老母鸡也偷了!” 另一家的赵大叔也在叫骂:“我埋在院子里的女儿红,也被那贼子挖走了!” 江沅:“……” 回家后,照例发现屋里被打扫过了,桌上还是烧鸡和酒。 她似乎对烧鸡情有独钟。 江沅坐下来,默默喝酒吃肉,饭菜里的媚香萦绕周身,他巍然坐定,神色不动。 外面渐渐起了风。 天色昏暗,很快风里夹裹起细雨。 雨势越来越大,变成滂沱,乌云层层堆迭,风声如吼。 江沅紧闭门窗,漆黑黑的屋里只点一盏煤油灯,豆大的火光照亮屋内一角,光影随着风声雨声微微摇曳,晦涩幽暗。 他躺在床榻上,听着外面的狂风怒雨,不禁想起隔壁的女人。 她那间屋子,充其量就是个破草棚子,挡得住风雨吗? 这时,门板哐哐作响。 江沅略微蹙眉。 哐、哐、哐! 声音再次传来。 江桓起身,顶着风雨走出去,抽了门闩,打开院门ρο2○22.cοм┆(po2022.com) 外面的女人衣衫湿透,我见犹怜望着他:“风雨太大,可否容奴家借宿一晚?” 江沅定定看着她,不言不语。 女人不解其意,垂下眼帘,眸光微微闪烁,正踌躇着,便听江沅说:“进来吧。” …… -- 桃花2 江沅的家里,只有一张床。 他坐在床榻边,默然看着她宽衣解带…… 黯淡昏沉的灯光里,她的肌肤光润如玉,身段妖娆,寸寸泛着诱人珠光,犹如珍宝。 江沅眼眸晦暗,鼻息间的媚香愈发浓郁。 她浑身上下,连头发丝也舒展着媚态,勾魂夺魄。 江沅把她拉进怀里,用力掐住她的下颌:“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一而再,再而叁的…… 她光洁纤柔的手臂缠住他,嘴里溢出轻吟,娇滴滴得能滴出水儿,“疼……” 不能再忍,江沅呼吸一沉,松开她的下颌,将她压在身下,胡乱吮吻,胡乱揉弄,未经人事所以毫无章法,全凭本能摸索。 身体烧灼。 汗珠滚落。 一时分不清,他的百毒不侵,到底抵不抵得过她遍体异香? 娇媚的女人痴痴望着他,双眼迷离,似懵懂,似新奇,又似欣然期待。他含吻,她任他吻,他抚摸,她任他摸。唇舌相接,勾勾缠缠,情潮似烈火。 这等快活,让两人都癫狂。 窗外是昏天暗地的狂风暴雨,屋里是暖香浓郁的云雨不歇。 断断续续,做了两叁次,一次比一次长久,一次比一次蜜里调油。 黎明初晓时,风雨停歇,天光微亮。 屋里光亮稀疏,江沅支着半边身体,轻轻抚摩怀里熟睡的女人。莹白如玉的肌肤泛着微微淡粉,触感温润柔软,当真是冰肌玉骨,恰如凝脂一般嫩滑。 “你叫什么名字?”江沅问。 他已不在意她是什么人。 不管以前是什么人,总归现在是他的人。以后,也只会是他的人。 她温顺依偎在他怀里,睁开一双妩媚水眸,轻声回答:“我叫桃花。” 江沅看着她那双异常妖媚勾人的眼儿,嗓音低了叁分:“当真?” “当真。” 她仰起头,轻咬他的下巴,语气充满诱哄:“村口有一棵很大的桃花树,那是就我。冬去春来,岁月枯长,我亦感寂苦,想与你结一段姻缘,共此生欢好。” 江沅看她半晌,俯首含住她的唇瓣,手里肆意揉弄那团雪白丰盈,含糊的句子从唇齿间溢出,带着狠绝:“你若是骗我,我就杀了你。” 她面颊绯红,只觉那一重重快感又席卷而来,浑身就像着了火。对于初尝情事的妖精,这实在是种难耐而诱人的折磨。 她顺势抱紧江沅,轻喘娇吟:“我不骗你,我喜欢你……嗯……” 癫狂的黑夜,荒唐的白日。 动情的男人,贪心的女人。 不知餍足的痴缠不休,等到雨歇云收已是次日天明。 江沅打开窗子,雨后清新的空气涌入室内,榻上的女人嘤咛一声,蜷进被子继续睡。 他看她一眼,嘴角莞尔,俯身在她耳畔说:“我去镇上一趟,晌午回来。” 江沅从墙角陶罐里摸出些银两,梳洗一番,穿戴整齐后去了镇上。 他买了些女子用的物件,头梳铜镜,木盆浴桶,全都添置齐全。 回家后他的桃花还在贪睡,他便去了厨房,烧了一盘野猪肉,炖了一只山鸡,又炒了一碟菌子。 豆米粥煮得香糯甘甜,她被食物的香味儿馋醒了,软绵绵的靠着他坐在桌边,喝了半碗粥,猪肉只尝了一块,那只山鸡倒是被她吃得干干净净,只剩骨头。 江沅从没和女人相处过,只是耳濡目染,见村中乡邻不是这家婆娘撒泼,就是那家媳妇哭闹,便觉得女人是麻烦。 桃花一点儿也不麻烦。 他出门时,她乖乖等他;他在家时,她安静陪他。 不会絮絮叨叨,不会忸怩作态,也不会任性妄为的使性子。大部分时间里,她都是微微笑着安静看他。 唯独床笫之间格外缠人。 但他喜欢她缠。 那事儿熟能生巧,两人的花样也越来越多,而她不知羞怯,每每特别配合。 江沅很喜欢她,是情是欲他不懂,只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别有滋味,心里存了独占的念头,他开始作长久打算。 这些年他的积蓄惊人,只是没有用武之地,恰逢如今心血来潮,花钱扩建房屋、修筑院墙。 气派的青砖乌瓦,高高的雪白围墙,院里种上葡萄树,架好支架,只等着藤苗慢慢攀爬,来年绿荫乘凉。 他从刘大娘家里买了一只老母鸡和十来个种蛋,拿回家想要孵小鸡。多付了些银钱,算是以往的补偿。 桃花见了鸡蛋果然高兴,看着这些蛋,仿佛看着吃不完的鸡。 从此她在家里也有了活儿干,每日精心喂养老母鸡,指望着它能多孵出几只鸡。 老母鸡不负众望,孵出许多只小鸡仔,毛茸茸的,黄嫩嫩的。桃花把小鸡捧在手心里,恨不得一口吞一只,喜欢得不得了。 她最终还是舍不得。 小鸡吞了就没了,可如果养着,以后就能有更多更多更多的小鸡。 她不傻。 …… 夜晚,江沅压在她身上驰骋,她浅浅低吟。 腿儿缠着他精瘦的腰,小手攀着他结实的胸膛,男人的汗水滴在她身上,气息浓郁,她愈发软得没有骨头,随着他的攻势颠簸起伏,娇喘吁吁。 他在白天时总是沉默寡言,入夜后却恍如变了个人,凶狠蛮横,粗暴狂野,恨不能将她拆骨入腹、生吞活剥。 她喜欢他粗暴。 这时候的他,总叫她心悸而荡漾。 粗暴意味着失控,失控意味着沦陷,而沦陷,意味着他离不开她。何况这事如此快活,如此销魂,若能如此过上一辈子,该是多好? 她情不自禁,轻抚自己空荡荡的心口ρο2○22.cοм┆(po2022.com)如果有心的话,一定已经为他化成了水吧? 一日,江沅从镇上回来,手里拎着卖剩的猪肉,背上背着竹篓,竹篓里放着蜜糕点心、酥皮烧饼,还有一件素绒绣花袄。 每次从镇上回来,他总要为桃花带几样好东西。 将要走到院门口时,江沅听见院里传来女人细软的说话声,他放轻了步履。 说话声很轻,近乎呢喃,但他五感敏锐,依旧将那些声音听得一清二楚ρο2○22.cοм┆(po2022.com) “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再说了。”这是桃花的声音,慵懒娇嗔。 “时间不多了,你若是不忍心,我替你下手?那男人被你养了些时日,倒是越看越有滋味了呢……” “你若敢打他的主意,休怪我翻脸无情。”桃花的声音冷了叁分。 对方笑声轻浮:“哎哟哟,真上心了呀?我家里还养着书生呢,谁稀罕你的屠夫?” 两人的声音都消失了。 院内静默。 江沅等了片刻,伸手正欲推开门,院门忽然开了。 桃花和一位俏丽女子从门里出来,那女子看见江沅,唇角勾起,抛出媚笑。 桃花抬手捂住江沅的眼睛。 “快走吧。”桃花轻飘飘的道,“今个儿天色不好,只怕一会儿要下雨。” 那女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咛,扭着腰肢走了。 “她是谁?”江沅握住桃花的手,从轻覆的眼上轻轻拉下来。 “以前老家的姐妹,路过这里,顺道来看我。” 桃花绕到他背后,帮他卸下竹篓,看见里面的东西,她欢欣雀跃:“你买了酥皮烧饼!是肉馅的吗?是肉馅的吗?” 江沅轻笑,“嗯,肉馅的。” 他把桃花拉进院子,抵在门后亲吻,唇齿间的清甜甘润,能洗清所有疲惫。 良久,两人终于分开,江沅抚摸她的面颊,喃喃低语:“这么爱吃肉,真是桃花妖么?” “我真是桃花。”她笑,搂着他的脖子凑近些亲他,耳鬓厮磨,“不信你闻闻,香不香?” 嗯…… 他深深呼吸。 比花香,比蜜甜。 …… 天气越来越冷,江沅最后去了一次镇上。 他借了一辆牛车,打算多买些粮食囤起来,这样一来,整个冬季无须出门,即便是大雪封路,也不用担心。 江沅买了米粮油盐,买了银丝碳,买了花生糖,买了厚绒绒的棉被和碎花花的布面。 他满载而归,却被劫匪盯上,四五个壮汉拦下他的牛车,想要杀人越货。 江沅隐居在此,一向低调,若非这些劫匪连拉车的老黄牛也不肯放过,他也不至于出手。 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截枯枝,一招一式如蜻蜓点水,刺进喉咙,拔出时血珠挥洒,带出一条细细的鲜红弧线,洒进泥土地里,又变成深褐色的泥点。 他把尸体踢进道路一侧的水塘里。 再过些日子,水塘会结冰,等到来年春暖花开,冰雪消融,那时,尸体大约已经烂成了泥。 处理干净后,江沅准备离开,忽然察觉树后藏着人。 他神情微凌。能将气息收敛至此,险些瞒过他去,可见不是常人。 江沅沉声喝道:“出来!” 树后颤巍巍走出一个女子,披着雪白的兔毛斗篷,雪肤红唇,貌美至极。 “公子切莫伤我。”女子声音轻细,十分悦耳,神态带着怯弱娇柔之美,“我有意欲助公子一臂之力,不料公子神力,竟无须我出手相助。” 江沅上下打量她一番,那女子经不住他看,面颊泛起红晕。 江沅问她:“你为何想要帮我?” “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她羞怯回答,“公子可还记得,六年前,在芙蓉山上,你曾救下一只白兔?” 江沅蹙起眉头,确实想起这么一桩往事。 那时他接了一个比较棘手的任务,虽然最终完成,自己却也受了伤,为避开追兵,不得不躲进山里。 在山里疗伤时,他偶然遇见一只狐狸追逐一只野兔。野兔不敌狐狸,眼看就要命丧狐嘴,江沅裁了一片柳叶,以内力远远掷出,直击野兽心口。 狐狸哀嚎一声,狼狈逃走,那野兔侥幸活了下来。 江沅会出手,并非因为好心,只是因为当时情景令他想起自己ρο2○22.cοм┆(po2022.com)被追捕通缉,不正如那兔子一般么? 面前的貌美女子含羞带怯望着他,眼中透出倾慕与眷念,“公子,我就是那只白兔……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愿意……以身相许。” 女子面容娇美,神态又楚楚动人,寻常男人见了很难不动心。 江沅沉吟片刻,对她说:“你既然想要报恩,便留在此处,帮我把这些痕迹打扫干净罢。” 女子错愕,愣在原地。 江沅见她没有反应,只当她同意了,赶着牛车自顾自离开。 劫匪的尸体虽然被他踢进了泥塘,可满地脚印和血迹,处理起来琐碎麻烦得很,恰好有人愿意帮忙,何乐不为? 江沅赶着牛车慢腾腾往前走。 牛车缓慢,没过多久他便发觉刚才那个女人跟了上来。 此情此景,颇有些像他与她的初遇ρο2○22.cοм┆(po2022.com)那时还是盛夏,她一路跟着他,不紧不慢出了镇,徒步一段山路,又过一条河,接着是一座桥…… 山下猎户家的大黄狗叫了两声。 他回头看,那女子已然不见。 今年的妖精怎么这样多? …… -- 桃花【完】 江沅回家后,将牛车上的货物一样样往家里搬。 桃花抱着鸡从屋里出来,倚在门槛边,一边抚摸怀里的小母鸡,一边看他进出忙碌。 鸡在她怀里极乖,瞪着眼一动不动,任由她撸尾巴、揉鸡冠、捏脖子。 桃花把小手搁在鸡肚子下面取暖,看了江沅半晌,说:“你身上有股味儿。” 江沅扛着两袋米面放进地窖里,回来时问她:“什么味儿?” 她娇滴滴哼了一声,“脂粉味儿。你今天遇着了谁家的小娘子?” “鼻子倒是灵。”他低笑出声,将牛车上最后一袋货物搬下来,打开给她看。 里面装满了锦绣绸缎、珠钗玉簪、胭脂妆粉,珠光宝气一片,哪怕是富家小姐,也难见几回这样的奢华。 江沅拿出装着胭脂的雕花木盒,递到她面前,“是这个味儿吗?” 桃花抿唇一笑,眸光流转,愈发娇媚动人。 不想叫他得意,她翘着唇角娇嗔:“哼,谁知道呢。” …… 天气越来越冷,待到过年时,村里变得极其热闹。 贴对联,做年糕,小孩儿们为一个爆竹,争相追逐打闹。 有几户人家请江沅去杀猪。村里的规矩,谁家杀了猪,谁家就得置办席面,好酒好菜款待屠户和邻里。 江沅不爱热闹,拿了一坛酒、一提猪肉回家去了。 他是屠户,家里总不会缺肉吃,只是桃花对鸡肉情有独钟,他便想着今年的年夜饭,要杀几只鸡。 桃花却不许。 她抱着心爱的鸡,满脸不舍,无论他挑鸡圈里哪一只,她都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江沅哭笑不得:“你养这些鸡,不就是为了吃吗?” “可是养久了,就有感情了呀。”她怅然叹气,摸了摸怀里的鸡脑袋。鸡巍然不动。 江沅看着她,片刻,也摸了摸她的脑袋。 后来,他提着酒和猪肉,去刘大娘家换了两只鸡,一只红烧,一只煨汤,总算让她美滋滋的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年后是正月,天寒地冻。 两人呆在家里烤炉子,大部分时间闭门不出。 炉子里烤红薯、烤花生、烤栗子、烤馒头片。桃花最喜欢烤橘子,烤得满屋子充溢着橘皮香味儿,橘子从碳火里扒拉出来,小心剥掉烤得焦软的外皮,露出里面汁水饱满的果肉,吃进嘴里,热腾腾的,又酸又甜。 她喂了一瓣橘子给他吃,自己也吃了几瓣,吧唧吧唧嘴儿,意犹未尽。 “如果再有条鱼就好了,和橘皮串在一起烤,烤出来的鱼肉不但不腥,还会有股清甜的香味儿。”她兀自说着,口水快要流下来。 现在的池塘湖水大多结冰,想要捕鱼并不容易,但对江沅来说,小事一桩。 江沅出门捕鱼,桃花在家等他。 想到一会儿就能吃到烤鱼,她口水涟涟,满脸兴奋。 这时,外面传来拍门声:“请问……有人在吗?” 桃花微愣。 她拧起秀眉,望向院门方向,下意识屏息凝神。 屋外的女人又轻轻拍了拍门板,嗓音悦耳动听:“公子大恩,小女子感激不尽,特意备了年礼前来拜访,答谢公子救命之恩……” 吱呀ρο2○22.cοм┆(po2022.com) 木板门突然打开。 女人看见桃花,脸色一瞬雪白,“怎、怎么会是你?!” 桃花倚门轻笑。 …… 江沅拎着一条鱼回来,见院门没关,隐约闻到肉香飘来。 他关上院门,几步走进堂屋,炉火烧得正旺,屋子里暖烘烘的,他肩头的冰雪立即消融。 桃花坐在小矮凳上烤兔子。 江沅将鱼放下,脱了雪水洇湿的外衣,问道:“哪来的兔子?” “不知道呀。”她托着腮懒洋洋说道,“自己一头撞死在咱们家门板上,我就捡进来啦。” 她撕下一条兔腿,递给江沅。 “好吃吗?”她紧盯着他。 江沅咀嚼,“……肉有点老。” 她笑颜逐开,将兔子扔到一边,开心的道:“兔子不好吃,我们还是烤鱼吃吧!” 桃花今天的心情格外好,酒足饭饱后,她难得勤快一回,烧了热水让江沅泡澡暖身子,自己主动收拾屋子,将吃剩的兔肉鱼骨拎出去扔掉。 那兔子带来不少年礼,桃花翻了翻,都是些山野药材,其中鹿茸和淫羊藿最多,壮阳大补之物,其目的不言而喻。 桃花冷哼:“不安好心。” 不过转念想想,她也没安什么好心,实乃彼此彼此。 扔完碍眼的东西,回来沐浴洗漱,而后上榻与男人交颈缠绵,道不尽的缱眷旖旎。 事后两人相拥而眠,屋内昏暗,炉火映着靛青色的被面,泛出橘黄色的暖光,静谧温柔。 江沅搂着桃花,一只手搭在她柔软细滑的腰肢上,不轻不重的摩挲着。 桃花被他摸得舒服,闭眼依偎在他怀里。 “方才我去捕鱼……”江沅低低出声,“路过村口的桃树,发现被人砍了。” 桃花睁开眼睛。 江沅仍在说着:“大概是谁家的碳不够用,进山砍柴又太危险,就把桃树的几根树杈砍了当柴烧,现在只剩光秃秃半截树干……” 桃花默默听着。 江沅问她:“你到底是谁?” 她认真沉吟片刻,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六年前,在芙蓉山上,你曾救下一只白兔?” 江沅微微皱起眉。 她接着道:“我在山中修炼百年,将要修成人身时,不幸遭难,被一只狐狸追杀,若非你出手相救,我早已命丧狐腹。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故而委身于你,以报救命之恩。” 江沅:“……” 他沉默一会儿,忽然翻身将她压在下方。 她迷茫不解凝望着他。 江沅的目光下移,落在她胸前的雪嫩肌肤上,那里有一抹柳叶状的淡粉色痕迹,像胎记,又像伤痕。 “骗子。”他用力封住她的唇。 纵然知道她满嘴谎话,仍是不忍心伤她分毫。 日子稀里糊涂的过,两人像是达成某种共识,绝口不再提及此事。 冬去春暖,冰雪消融后又是一派春意盎然,桃花打开鸡舍的木头门,让心爱的鸡们出来沐浴春日暖阳。 她养的鸡,是村里最漂亮的鸡。 吃的好,住的好,身上还穿着碎布做的花衣裳。 桃花坐在院子里,愉快的看了一会儿鸡,隐隐觉得不对。她数了数,脸色忽变,转身跑去找江沅,一头扑进他怀里大哭:“咱家的鸡丢了!!!”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最心疼的鸡,最宝贝的鸡,养了大半年舍不得吃的鸡,丢了! 江沅帮她数了数,确实少了两只。 这事有点蹊跷,房屋院子是翻修过的,寻常贼子难以闯入,难道是鸡自己跑了?可是鸡舍牢固,鸡舍外面还有栅栏,鸡是怎么跑的? 自从丢了鸡,桃花仿佛得了心病,每天病恹恹呆在屋里,日渐憔悴消瘦。 江沅出门找鸡。 若是找不到,他便准备去镇上,买两只长得相似的,也好叫她不那么伤心。 等江沅出了门,家里又来了客人ρο2○22.cοм┆(po2022.com) 凤瑛扭着腰肢走进屋里,环顾四周,嘴角笑意讥诮:“都大半年了,住在这种地方,你究竟图他什么?” 桃花躺在床上,背过身子,不大想理她。 凤瑛笑道:“是不想说话,还是没力气说话?上次我就说过,你的时间不多了。” 当年的狐狸早已死了。 心脉尽碎而死。 她靠着最后残存的一缕灵力,采来桃胶,勉强将破碎的心黏在一起,侥幸保住性命。 她活不了多久,除非找到合适的心填补。这些年吃心补心,然效果甚微,最好的法子,是选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用精元徐徐养之,养至纯阴,剖心食之,这心伤便可痊愈。 凤瑛在床榻边坐下,轻声叹道:“男人大多薄情,他既伤了你的心,你便取他的心来补,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你难道忘了他是怎么害死你的?” “想知道为什么吗?”桃花低声道。 凤瑛微愣,俯身凑近些,“为什么?” “因为……有些东西不能养,养的久了,会养出感情。”她翻身过来,盯着凤瑛的眼睛,“即便补好了心,也是要伤心一辈子的。” 凤瑛怔怔看着她,良久,目光下垂,落在自己的胸口处…… 桃花的手,不知何时刺入她的胸腔,温热的心在掌心处颤巍巍跳动,略微用力,便鲜血淋漓的掏出来ρο2○22.cοм┆(po2022.com) “瞧,用狐狸心,补狐狸心,是不是再好不过了?”桃花微笑。 “你……”凤瑛踉跄两步,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空洞的心口,血流不止,意识模糊,纵然万般不甘,她最终还是魂飞魄散了去。 桃花坐起身,冷冷看着床下的死狐狸,“我本无意伤你,可谁叫你偷吃我家的鸡?” …… 江沅拎着两只鸡回来,毛色与桃花的鸡相仿,只是大小略有不同。 他心里默默盘算,若是桃花喜欢,就留下来养,若是她不喜欢,就杀了吃,总之要叫她高兴才好。 远远望见桃花立在门口,春衫单薄,美眸微嗔,嫣然一笑不知怎样的妩媚妖娆。 江沅走到近前,笑着问她:“怎么今天心情这般好?” 桃花挽起他的臂弯,“以后我天天心情好。” 她有房住,有衣穿,有鸡吃,还有男人恩恩爱爱,从此每日颠鸾倒凤,逍遥快活ρο2○22.cοм┆(po2022.com)至于被谁伤了心,被谁害了命,什么血海深仇,有甚意思! (完) -- 秋海棠1 ρο2○22.cοм┆(po2022.com)秋海棠,又称相思草。秋海棠科秋海棠属多年生草本植物,根状茎近球形,茎直立,花形多姿,叶色柔媚。 ρο2○22.cοм┆(po2022.com)秋海棠的花语是:相思、苦恋。 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只有十叁岁。 就像戏折子里演的那样ρο2○22.cοм┆(po2022.com)英雄救美,勾出无尽少女情怀。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打跑了强盗,匆匆离去时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她想,他也许是绿林好汉?可是不像,因为他穿着锦衣华服…… 她又想,他是世家贵公子?可是若他身份尊贵,又怎么会不带一个仆从,出现在这样荒僻的山路上? 她在马蹄践踏的痕迹边,拾起他遗落下的玉佩,从此开始做一个梦ρο2○22.cοм┆(po2022.com) 梦里,他是她的盖世英雄。 ……直到又过叁年,她的姐姐要出嫁了,她见到了传闻中亲率十万兵众沙场杀敌威震天下的永安候,于是,梦醒了,也碎了。 …… 叁朝回门,姐姐与姐夫双双归来。 她脸色煞白,僵硬的站在母亲身后,拼命低垂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侯爷勿怪,这孩子从小被她姐姐护惯了,性子也养得内向胆怯,不爱说话。”母亲对她失礼有些不悦,“海棠,快来见过你姐夫。” 她被母亲硬拉过来,垂着脑袋嗫嚅:“姐夫……” 连声音也是发颤的。 姐姐清脆的笑声响起,抬手怜爱的摸了摸妹妹的头,“海棠,你莫怕,别看你姐夫在外面威名赫赫,其实他的性子再随和不过。” 她的母亲满心欢喜,女儿这样说,就说明他们新婚夫妇相处得不错。 “好了,你们车马劳顿一定累了,海桐,带侯爷去歇息吧,厢房已经备好,若有不妥便与我说。” 他朝母亲行了礼,英俊沉毅的面庞带着浅浅笑意,“让岳母费心了。” 母亲笑得合不拢嘴。 …… 玉白瓷瓶里,海棠花无声的绽放。 她拿着笔,细心勾勒出海棠花的萼片,想描个绣花用的花样子。 母亲走进来,看着她沉静如水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声,“唉,你这孩子,怎么每天都憋在屋里,虽说女子要贞静,但也不能像你这样啊,偶尔应该去花园里走走才是。” 她手里动作微顿,墨汁晕染开来,污了整幅画。 她不敢出去…… 怕在花园见到姐姐,更怕见到陪在姐姐身边的他。 这份不容于世的感情,必将被她压至心底,压至……尘埃里,从此不见天日,不叫任何人窥得一丝踪迹。 她铺开一张雪白的纸,重新开始描摹玉瓶里花朵的娇艳姿态。 母亲坐在她身旁,感慨着说道:“明天你姐姐和姐夫就要回盛京了,以后只怕几年也难得回来一次了……说起来,这也真是你姐姐的造化,当年我们安家虽然与萧家口头定下婚约,可是谁想得到,不过叁年,萧珩竟然积累战功赫赫,不但成了天子近臣,还受封永安候……我原以为这桩婚事定然告吹,萧家却如约履行了婚约,可见萧珩此人不但有勇有谋,更是个重诺守信可托付终身的好男儿。” 她一言不发,默默听着母亲在耳边念叨,思绪却在一瞬恍惚。 他果然是个好的,比她梦里的,还要更好…… 母亲看着她沉静柔顺的模样,轻轻叹息,“你若是能有你姐姐一分爽利精明,我也就不用操心了……唉,你性子这般怯弱寡言,我怎么放心的下,日后你嫁了人,还不得被婆家磋磨死……” 她垂着头,轻言细语:“我不嫁人。” 母亲瞪大眼睛,“胡说八道,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理儿?” 她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她是真的不想嫁人。 心里已经有了人,不论嫁给谁,于她而言都是折磨。 更何况,娶一个心里藏着人的妻子,对任何男人都是莫大的耻辱,与不公。 幸好,并没有媒人来家中说亲。 似乎是因为,许多人以为安夫人会变得挑剔,安家这对姐妹花,姐姐嫁了永安候,妹妹总不能嫁得太差吧?可是这小城小镇的,谁家敢和盛京城里的永安候府相比? 她的婚事,就这么耽搁下来…… 每日,安静的画画,安静的绣花,安静的看书,她在小小闺房里无欲无求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偶尔想起那个人时,她不由自主想得入神,又会在某一刻瞬间惊醒!而后惊惶的环顾四周,唯恐被人发现了自己心底的秘密。 …… 姐姐时常会来信。 母亲眼睛不好,每次来信都由她念给母亲听。 她总会下意识里,在字里行间寻找他的痕迹,只是可惜……姐姐很少提及他。 姐姐说,盛京城果真不同凡响,街市上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所见行人皆着绫罗绸缎,每日出入侯府的人都是贵族名流,如今与她结交的也全是出自世家大族的贵妇小姐们。 姐姐说,世家大族的贵妇人们穿衣打扮十分讲究,每月都会召开花会、诗会,遇到特定节日,还需上香祈福做布施,内宅的打理也是各有手段,若是能学到一些皮毛便足够她受用一生。 姐姐还说,经人推荐,请了女先生教授自己仪容举止…… 她每每读完这些信,总会有些失落,母亲却面露欣慰之色。 后来,终于有一天,姐姐的在信里提及了他。 姐姐说,盛京城里但凡是得体些的人家,都是妻妾如云,侯府里女眷却实在太少,传出去未免有些不光彩,怕有人疑她善妒,故此,她将侯爷以前的通房提拔成姨娘,又怕对方一人做大,便给自己的陪嫁丫鬟也提了一提,升为姨娘。 母亲听了,叹了一口气,对她说:“你姐姐也不容易……” 她有些不安,问:“姐姐这样做,姐夫会不会……生气?” 母亲笑,“你姐夫只会有高兴的份,怎么会生气?” 她抿着唇,觉得母亲说的不对,可是为什么不对,她却说不出…… 母亲看着依旧懵懂的小女儿,心中不禁忧愁,略作思量后问她:“你们姐妹有些时日未见,不如去盛京住一段,正好开开眼界,总好过你一直拘在屋里头强些。” 盛京人才济济,大女儿又结识了许多贵妇,帮妹妹寻门亲事,应该不难…… 她心思敏锐,立即猜出母亲的心思,脸色瞬间变白,咬着唇垂下头,闷声道:“我不去。” 母亲见她如此倔强,又气又急,“你要生生气死我不成?!” 她眼眶发热,睫毛一颤,泪水便滚落下来,哽咽:“我真的不想嫁人……” 母亲不敢逼她太盛,怕她生出别的念头,忙哄道:“就当是去陪陪你姐姐,若有合适的便是你命定的缘分,若没有合适的……到时再送你回来,可好?” 她看着母亲那双殷切的眼眸,与双鬓的华发,想要推拒的话硬生生憋回到喉头,咽了回去…… 盛京很远,只是再远的路也总有走完的一天。 她抬头望着眼前永安侯府的高大门楣,心头弥漫着苦涩的滋味。 萧珩和他的夫人,是真正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这没什么不好。 至少萧珩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赫赫战功,他受封永安候,以后也会因为这些战功而重返边疆沙场,既然迟早会分别,又何须深情?夫妻间那些情啊爱啊,只会绊住他的脚步。 萧珩不屑于男女情爱,黏黏糊糊,腻腻歪歪,毫无意义的无病呻吟。 他对新婚妻子很满意,因为很显然,他们是同一类人ρο2○22.cοм┆(po2022.com)都忙于在自己的战场上建功立业。 他的战场在边境,而他的妻子,战场则在这士族后宅里。 他的妻子,每日学习管家,学习礼仪,学习待人接物,学习如何筹办各种大大小小的宴会,并掌握各家夫人喜好以便更好的融入贵妇圈里…… 她在努力成为足以匹配侯爷夫人这一身份的女人。 大约是她太努力了,以致有时候他会生出一种感觉,仿佛……她嫁的人,是永安候,却不是他。 但那又如何呢? 他不在乎。 …… 最近他的妻子有些烦恼。 “海棠这性子不行,但凡世家大族挑选媳妇,都得端庄大方、进退有度,不说八面玲珑,至少也得言谈得当,可她就跟个闷葫芦似的……” 他的妻子坐在床榻边,一边梳解发辫,一边抱怨着,“郡主的赏花会何其难得,她竟然一直坐在角落里,全不与人攀谈,即便有人与她搭话,她也最多说不过叁句!” 说罢,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他沉默听着,脑海里渐渐勾勒出一个沉静柔弱的少女身影。 前些日子岳母特意来信,让妻子帮忙为妹妹相看婆家,但是妻子觉得她的妹妹太小家子气了,甚至小家子气到让妻子觉得丢脸,每每提及,总免不了一阵长吁短叹。 他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妹妹就像一只羞怯的小兔子,红着眼眶,颤颤巍巍躲在岳母身后,被催了几次,才软糯的叫了一声:“姐夫。” 再后来,每次见他,都好像受到惊吓一般,要么仓惶逃走,要么涨红着脸垂着脑袋不吭声。 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真是奇妙,分明是两姐妹,却是截然相反的性子。 夜已经深了,妻子吹灭烛火,解了衣裳躺下,依偎在他身旁。 他们的房事如同这段夫妻关系,循规蹈矩,且冷静到乏味。 今晚他性致缺缺,没有动作,阖眼很快睡了。 …… -- 秋海棠2 秋季,是世家贵族们享受围猎的季节。 他对林子里这些狐狸、獾子不感兴趣,骑着马不紧不慢寻找着更具诱惑力的猎物。 国公府的叁公子策马跑来,凑到他身边说:“听说你那小姨子正在找婆家,我挺喜欢她,虽然正妻之位给不了她,但我国公府一个妾位想来也不算委屈她。” 他懒懒的瞥了对方一眼,“让我永安候的妻妹做妾,很抬举她么?” 叁公子面色讪讪,又不甘心的追上来,“我真的很喜欢她,要不然这样,如果她进府后一举得男,我便去说服我娘,扶她做平妻,如何?” ……平妻? 他终于停了下来,拉住缰绳,回头问道:“你真的喜欢她?” “喜欢啊。”叁公子笑得很不正经,“你不觉得她娇娇柔柔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痒痒……想要狠狠欺负吗?” 欺负? 联想一下国公府叁公子平日里的所为,他大约能猜出这个欺负是什么意思。 萧珩淡淡回绝:“她可不是你能欺负的。” 如果真让妻子的妹妹进了国公府,以她那沉静寡言的性子,只怕会被人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叁公子见他仍然拒绝,口无遮拦说道:“喂!你护得这么紧作甚?该不会……想享齐人之福?” 萧珩懒得理他,策马离开。 …… 转了一圈,没看到让他心动的猎物,反倒见着叁公子鬼鬼祟祟的模样。 他一时好奇跟了过去,却见叁公子朝一个方向慢慢举起弓箭ρο2○22.cοм┆(po2022.com) 她站在树下,手里捧着红彤彤的浆果,正在喂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野兔,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某人的猎物…… 萧珩本想阻止,动作却如何也不及那支箭的速度! ρο2○22.cοм┆(po2022.com)嗖! 叁公子脸上露出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他的臂膀,已然被永安候擒住。 …… 萧珩走过来的时候,浆果散落一地,那只野兔早已不知所踪。 她的裙角被箭钉死在树干上,撕扯出一道开口,露出内里的雪白肌肤。 她见萧珩过来,潜意识里想要闪躲,却无意中将开口撕裂得更大……于是她不敢动了,低着头,用轻细的声音喊他:“姐夫。” 萧珩垂眸看她。 娇柔的姿态显露出怯弱,不过没有哭,只是微微泛红的眼眶比垂泪更加惹人怜惜。 他的眸光从裙摆间的幼嫩雪肤扫过,鲜红的珠液挂在莹玉般的肌肤上,颤颤巍巍,似坠非坠,映衬得红的更红,白的更白。 那是浆果的汁液,散发着新鲜的、微甜微酸的气息。 萧珩走近一步,她明显瑟缩了下,却无法躲得更远。 他握住那支箭的时候,心想:她的柔弱,确实会让人想要……欺负她。 扎进树干深处的箭,被男人轻松拔掉,“别害怕,刚才是国公府的人跟你开玩笑。” 她面颊泛红,听到他的话,轻轻应了一声。 “上马吧,我带你去找你姐姐。” 女眷们都在树林外围的营地里,也不知她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她在高壮健硕的大马前踟躇,粉白的小脸被憋得通红,嗓音绵软柔弱:“姐夫,我上不去……” 他沉吟片刻,一手握紧她的皓腕,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往上一提,将她扶上马ρο2○22.cοм┆(po2022.com) 那一瞬,他仿佛听见她紧张得微微抽气的声音。 …… “国公府的叁公子追赶一只兔子,不慎射中了她的裙子,所幸人无大碍。”回到营地里,他这样对妻子解释。 妻子很不满,斥责她:“来时就嘱咐过你不要走远,你怎么总叫人不省心?幸好没有受伤,万一那箭射偏一些该如何是好?” 她垂着头向姐姐道歉,显出窘迫。 不知怎么,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明明不是她的错。 叁公子想要逗弄她,不拘她在哪里,那一箭都无法避免。 她被妻子带进营帐换衣裳。 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微微失神。掌心处那柔若无骨的触感仿佛还在,肌肤细滑,腰肢绵软…… 不知欺负起来,会是何等滋味? ………… 回来的时候,他又听见妻子的训斥声。 他的妻子似乎每天都在训斥各种人,各种事。 婆母即将大寿,没能订到清风观的斋菜素宴,她训斥。 宾客到访,下人没有用上好的金丝五彩花瓷,她训斥。 出门道贺,翻遍库房也找不到合心意的礼物,她也要训斥。 他的妻子总处于焦虑中,担心自己一丝一毫没做好,就会被人小瞧了去。 他跟她说过:不必如此。 只要他还在这位置上,只要永安侯府不倒,就不会有人小瞧她。 只是成效甚微。 但凡有那贵妇穿了更时兴的衣裳,戴了更精巧的首饰,办了更热闹的宴会,他的妻子就会坐卧不安,想方设法要效仿一二。 她的不安,来自于她骨子里的怯弱。 他说的保证,于她而言,还不如一件时下流行的衣裳。 …… “我昨日是怎么交代你的?上次去郡主家也就罢了,这次要去长公主府,你穿成这样,我如何带你出去见人呢?……海棠,我说过多少次了,这里是盛京,你这样打扮,出去后别人只怕以为我这个亲姐虐待你!” 他走进来,妻子的训话勉强收住,神情却依然烦闷,摆了摆手对她说:“你回屋去换了吧,穿那件娟纱金丝绣花长裙。” 她垂着头从他身边过,带过一阵清新舒淡的花香。 他想了会儿,觉得那应该是海棠花香。 海棠虽艳,花香却极淡,鲜少有人闻到,若是沉静下来,便可品茗到那隐跃之美,沁香醉人。 妻子正在发着牢骚,这次准备的贺礼是一尊白玉观音像,她怕送得太贵重了,让人觉得她有意攀附,送得太轻贱了,又担心惹人鄙夷,于是患得患失。 “长公主此次设宴,是为了给自家侄女相看,自然不会在意贺礼,你无需挂怀这些。”他有心提醒她,“穿着打扮也不宜太过出彩。” 既然是为了侄女相看未来夫婿,旁的女眷太过出色,只会使主人不快。 妻子不以为然,“即便是极力精心打扮了,也定然越不过皇亲国戚去,若是刻意收敛,反倒惹人笑话。” 她总是担心会惹人笑话。 他便不再多说了。 …… 海棠穿戴一新回来。 她听从姐姐的意思装扮妥当,衣裙如纱笼雾,娇艳而明媚,亭亭玉立站在他面前,犹如一朵含羞待放的海棠花。 他自然知道,此次公主府设宴,青年俊才云集,妻子也是存了为她相看的主意。 …… 他在书房里运笔挥毫,有些心烦意乱。 金莎纸上龙飞凤舞,也无法宣泄心底隐约可现的烦闷不快。 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她沉静柔顺的模样…… ……被撕扯开的单薄衣裙,沾着殷红浆果汁液的雪白肌肤,还有那双眸子……欲语还羞的闪躲,如受惊的白兔,柔弱的模样激得人想要狠狠欺凌。 他发现自己动了欲念。 就像一颗邪恶的种子,正在心中膨胀,生根发芽…… …… 太阳未落时,妻子带着她回来,与此同时,还有长公主特意请来的御医。 他刚刚迈进门槛,便听见妻子在低声抽泣ρο2○22.cοм┆(po2022.com) “是我的错,连累她遭此大难……大夫,请一定治好我妹妹的眼睛……” 她坐在铺着云罗锦绣的木椅上,眼睛微闭。 外面细碎的夕阳余晖从镂空的雕花窗桕中洒进来,斑斑点点照耀在她身上,她浑然不知,只静静坐在那里,沉静平和。 虽然只是一个很微小的动作…… 但他似乎看见了。 ρο2○22.cοм┆(po2022.com)她大约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脸微微往另一边侧过去,长而浓密的睫毛,微不可闻的颤了颤。 这细微动作,没有人发现。 除了他。 …… 御医拿起一条白色细绢布,轻轻覆在她的眼帘上。 她原本娇柔恬静的气质,因为双眼失明而显得愈发楚楚怜人。 御医似乎也同情她的遭遇,安抚道:“留下的药记得早晚外敷一次,我再给你另开明目的方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的妻子再叁道谢,命人奉上大礼,又向御医仔细问了饮食禁忌,才放心的将人送走。 …… 他从妻子口中得知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长公主府今日的宴会上,办了一场品香的游戏。 侍女奉上香炉,让参与者以鼻嗅之,先猜出香名,再以此香为题赋诗一首,最后看谁能拔得头筹。 年轻男女们觉得新鲜,纷纷凑趣。 这是个露脸的大好机会,妻子不肯错过,逼着海棠也去参加。 海棠只得去了。 她赢了几场,之后有一场比试,不知从哪里突然蹿来一只猫!打翻了香炉! ρο2○22.cοм┆(po2022.com)香灰迷了海棠的眼睛。 侍女立即带她下去冲洗双眼,却不知何故看不见了…… 大夫说,香灰里有毒。 公主府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长公主盛怒难遏,一面调查,一面派人送妻子与她回府,又从宫里请了御医为她医治。 妻子气愤的说:“待查明始作俑者,定要让她好看!” 语气里似乎已经肯定此人就是宴会中的其一。 “不会查明。”他淡淡说道,“这件事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妻子愕然的看向他。 他看了眼静坐不语的海棠,“因为公主要护住她的侄女,而其他世家要保住子女们的脸面,所以不会有什么结果,至多……拎个丫鬟婆子出来替罪罢了。” 她开了口,声音轻轻的,怯怯的,“姐姐别气,我没关系的……大夫说伤得不重。” 妻子因为她的柔弱隐忍而更加烦闷,想要训她几句,却又觉得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事情很快传扬出去。 传着传着,慢慢变了味道。 有人说是因为她在宴会上急功好利,碍了长公主的眼。也有人说她是被牵扯进几个世家女的争风吃醋中,受了无妄之灾。 无论何种说法,安海棠在盛京城里再无人问津,妻子想要为她相看的计划频频碰壁,只得暂时作罢…… …… -- ρō2022.cōм 秋海棠3 暴雨来得毫无征兆。 白昼被乌云笼罩,如黑夜提前降临。 书房的窗棂外,树影在狂风中急剧摇摆,恨不能随时折断。 他被外面鬼哭狼嚎的风声扰得不能静心,索性走出书房—— 沿着缘廊往回走,半路上开始坠下豆大的雨点。 他的步履顿住,目光落在花园的八角亭里——她半蹲半跪在地上,双手寻找着什么,而距离她身边不过几步的位置,是滚落到地上的竹制手杖。 雨越来越急,越来越大,四周景物很快笼罩在一片雨幕之中,她的身影也模糊不见。 男人在原地略作停顿,突然走进雨里,往那八角亭走去…… 许是因为雨声太大,萧珩走进八角亭时,她没有察觉,依旧跪在地上慢慢寻找着那根掉落在地上的柺杖。 鬼使神差的,他亦没有出声。 外面黑沉沉的乌云遮蔽了最后一丝光亮,亭子里光线黯淡。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眼前有瞬息间的乍亮。 他看见她身上早已湿透,晶莹的水珠顺着秀美的面庞滑落,流过纤细的玉颈,在锁骨处微微停滞,而后拐了方向,往更深处滑去…… 雷声震响! 她像是受到惊吓,瑟瑟发抖,迷茫的看着前方,脸上流露出无助。 他抱住了她。 也许他只是下意识想安抚她的惶恐,而温香软玉的身体一旦入怀,一切……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男人的呼吸变得微微粗重,心底那颗邪恶的种子在瞬息间蓬勃生长ρο2○22.cοм┆(po2022.com) 如瀑的暴雨,声声不绝的雷鸣,避雨的无助少女…… 她就在他怀里。 她娇柔,她温顺,她眼上覆着柔软的棉纱,她什么都看不见…… 男人的手臂不禁收紧,她像是想要挣扎,却因为害怕而不敢妄动,红润的樱唇里溢出一声轻吟。 滂沱的雨声里,这一声微弱的吟哦,击溃他最后的克制。 他含住她的唇瓣,褪下她湿透的衣服,那一身娇软滑腻的肌肤叫他爱不释手,而他最爱的,是她带着隐忍压抑的呻吟。 他近乎痴迷的吮吸她两团小巧玉兔的粉尖,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她在害怕什么?……害怕此刻被歹人欺凌?害怕这具身体失了清白?不拘是哪一种,他都无法放过她! 当象征纯洁的一抹殷红落下,男人彻底失控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每晚的午夜梦回是因为什么,每日的无端烦闷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 这个沉静柔顺的女人,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着他的心弦。 男人强压着她索取无度,逼着羞怯懵懂的她哭泣不止、娇吟不止,逼着她,在他身下一次次绽放,流露出最柔弱娇媚的一面……直至身体已到极限,柔软无力的蜷缩在凌乱的衣衫里,湿润的睫毛下挂着清丽的泪珠。 他怜惜不已的吻去她的泪,拾起不知何时散开的白色棉纱,重新缠覆她的双眼,而后用自己的衣服包住她布满暧昧痕迹的身体。 外面的雨声渐微,如八角亭里这一场雨收云歇。 他抱着她回到住处,院子里传来两个丫鬟的嬉闹声。 妻子拨了丫鬟伺候她,可是她的性子实在太沉静,也不会抱怨,久而久之,下人们便开始怠慢。 这么大的雨,留她在外面,竟没有一个丫鬟去找她。 他抱着她走进去的时候,屋檐下的两个丫鬟呆若木鸡,怔怔看着他进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喊了一声:“侯爷……” “好好伺候着。”他把昏迷过去的她放到床榻上,盖上锦缎薄被,声音压得极低,“若是她有半点不好,或是今天的事传出一星半点……你们两个,就地打死。” 丫鬟们脸色煞白,惊惶的垂下头,“……是,侯爷。” 走的时候,他不禁往那半遮半掩的床幔望了一眼,心想:她知不知道……是他? …… …… 萧珩觉得自己上了瘾。 无论是她的柔嫩紧致,还是她的娇吟哭泣,都令他痴迷不已。 明知她初经人事,却忍不住夜夜造访…… 遇到她以前,萧珩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出如此荒诞的行径。 他在欺凌一个柔弱女子,并且……对方是自己的妻妹。 不伦。 卑劣。 无耻。 天底下最狠毒的字眼,都不足以谴责他的罪。 但是那又如何呢?他想要,就必然得到。 他箍着她柔软的腰身,近乎失控的占有她,曾经对他而言乏味无趣的情事,此时却成了他百尝不厌的极乐。 海棠因为男人过于旺盛的体力而喘息不已,软嫩的脸蛋上泛着迷人的桃色红晕,残留有隐约可见的泪痕,却不知是因为惊恐而垂泪,还是因为那极致的欢愉…… 萧珩见她半张着可爱的小嘴急促的呼吸,一想到那娇媚勾人的吟哦就是从这里发出,他便血脉偾张,情难自禁的俯首与她缠吻。唇贴着唇,舌勾着舌,吮吸着她的甘甜蜜意,恨不能将她整个人吃下去! 她在他身下痉挛抽搐,汁液淋漓,再也承受不住的娇声哀泣。 男人听着她求饶的声音,却越发凶猛激烈,两人于床榻间痴缠,在这段不伦且肮脏的关系里,一起抵达灭顶的巅峰…… …… 每每结束,她总会昏睡许久。 他看着她的睡颜,怜爱不已,舍不得离去。 他想,她应当知道是他。 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是在这侯府里,除了他,还会谁敢如此大胆行径?除了他,还会有谁能让她的丫鬟缄口不言? 他既期盼她知道,又不愿意让她知道…… 既想要让她知道每晚占有她的男人是谁,又不希望自己在她心里,成为一个盗香窃玉、欺凌弱女的无耻小人。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萧珩的心头生出怅然。 …… “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国公府的叁公子与他分享最近的心得,“平时装得跟贞洁烈女似的,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我爹是国公爷?” 因为从小得宠,被府里的丫鬟爬床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最近来了几个远房表妹,也各显神通的往叁公子跟前凑,让叁公子有些腻歪。 “你睡了?”萧珩问。 “当时我把她从水里救出来,衣裳都湿透了,她又湿漉漉的贴过来,我要不睡了她,还算男人吗!”叁公子摸着下巴似在回味,“滋味还不错……不过,如果我爹不是国公爷的话,估计她宁肯淹死也不会愿意被我救吧?说到底,其实是她睡了我……” 萧珩沉默不语。 自从他成了永安候,明里暗里多少女人投怀送抱,早已数不清了。 他对此从来是漠然处之,并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就连他的妻子,也是奔着永安候而来的,不是么? ……那么,她呢? 不知道为什么,萧珩突然很介意这一点。 她也看中了侯府的权势富贵,于是引他沉沦,想与她的姐姐分一杯羹吗? 心底突如其来的烦躁! “哎,你妻妹的眼睛好了没?我是真想娶她,就是我娘一直不同意,说外面传言她品行不佳,我管她品行做什么,我是纳妾,又不是请教书的女夫子……”叁公子旧话重提。 萧珩心烦意乱,没答话,径直离开了。 回府时,遇到小厮牵着空马车往马厩走。 “夫人今日出去过?”他问。 “夫人和海棠小姐刚从花会上回来。” 他微怔,“她不是伤了眼吗?怎么会去赏花会?” 那小厮一脸茫然,回道:“侯爷,海棠小姐的眼疾早就好了啊……” 小厮竟然说,她早就好了?…… 昨晚他们还在床榻上痴缠。 她的双眼被棉纱覆盖,一副我见犹怜姿态,不胜娇弱的在他身下连连娇喘,他怜惜她失明,隔着棉纱亲吻她的眼…… 而现在,却有人告诉他,她早已经好了? 怒火,从心底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他不动声色。 …… 掌灯时分,他照例去了她的院子。 屋里一如既往的昏暗晦涩,就像这段不容于世的关系,荒唐又可耻,无法暴露在光明之中。 他掀开床幔。 她正曲膝坐在床上,像是在等他。 少女的双眼依然被白纱缠覆,无助又柔弱,仿佛一朵等待采撷的花…… 原来,她就是这样欺骗他…… 萧珩冷笑。 “来人!”他突然扬声喊道。 海棠脸上显出一丝惊惶。 因为他从不发出声音!更不会这般大声的说话!一旦发出声音,岂不是会被她发觉身份?! ρο2○22.cοм┆(po2022.com)为何他不再顾忌了?! 守夜的丫鬟闻声进来。 萧珩吩咐道:“点灯。” 丫鬟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立即去点燃一根蜡烛。 “太暗了。”萧珩说,“再点多一些,我要看得更清楚。” 丫鬟的表情变得古怪,却也依言取来更多烛台,逐个点燃。 屋里光火一片,亮堂极了。 海棠隐约猜到一些…… 她感到不安,下意识往后缩。 男人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逃什么?你不是期盼着我过来吗?甚至不惜用这样的方式……勾引我,嗯?”他的语气尖锐刻薄,伸手摘掉她眼睛上的白纱布,“蒙着这么一层东西如何尽兴?不如看清楚些!看看我们每个晚上是怎么做的!” -- ρō2022.cōм 秋海棠【完】 她瞬间低下头去,紧闭双眼,仿佛四面八方的光亮会灼伤她一般,唯有泪水顷刻涌出。 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哭什么?不高兴么?” 她咬着唇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流泪。 他不想看到她的泪水,那些脆弱不堪的东西会让他心烦意乱。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他动作粗暴,不经润滑刺入她的身体里,用语言羞辱她,“和自己姐夫做的滋味怎么样?嗯?” 他故意狠狠撞击她,主导她身体的反应。 她紧咬唇瓣,泪流满面却固执得不肯发出一丝声音,只有偶尔难以承受之时呜咽出声,楚楚可怜。 他看见她红润娇嫩的唇瓣被咬得发白,而后渗出血丝,伸手捏住她的下颚不许她再咬,俯首狠狠吻住,去吮吸那破裂的伤口,带着血腥味搅进彼此的口腔,唇舌湿濡纠缠,身下越发激烈的索取讨伐。 …… 他将她折腾得奄奄一息,心中的怒火却半点没有平息。 明亮的烛光中,她蜷缩着身体无声垂泪,身上那些青紫交加的痕迹是那么刺目显眼。 萧珩冷冷看着她,口吻嘲弄:“你想要什么?做妾,还是平妻?若是拉不下脸来,做个外室也未尝不可。” 她不说话。 萧珩披上衣服,起身欲走。 她突然拉住他,“姐夫……” 萧珩怔住。 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她的声音哀婉而凄楚,带着无限悲伤。萧珩觉得这声音就像一股温婉却也冷冽的山泉,瞬间将自己的火冒叁丈熄灭…… 他转身看她。 那双美丽的眼眸已经睁开,此刻却微微红肿,泪珠滚落,她哭得连鼻尖也泛着红。 萧珩心头不忍,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低声问:“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是我?” 嗓音温柔入骨,刚才的怒火……不知何时已经烟消云散…… 她垂着头,小鸟依人模样,连声音也乖巧至极:“……我认得你的脚步声。” 言下之意,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是他。 萧珩恍然。 “后来我的眼睛好了……”她的话音微顿,香腮上挂着的泪珠滚落,哽咽道,“我怕被你知道,你就不来了……” 那时他欺她失明,任由邪念主导着自己肆意妄为。 如若知道她康复,看着她那双澄清明亮的眼眸,他还会继续放纵下去吗? 会吗…… 他在心中问自己,却得不到任何回答。 这时,她像是鼓起勇气,咬着唇,主动握住他的手臂,轻声问:“姐夫,你……以后还来吗?” 她在话语中透出无助、期待,还有深深的依恋…… 萧珩感觉胸口鼓胀,有些热燥。 他扬手拉下床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万般怜惜的亲吻她落泪的眼睛…… 烛火闪烁,层迭帷帐映出彼此痴缠的人影,从里头溢出浅浅娇吟,勾得男人沉醉其中,难舍难离。 …… 侯爷夫人近日有些心烦意乱。 晚膳时,她看见萧珩从外面回来,问:“侯爷昨晚宿在书房了?” 萧珩神色淡淡的“嗯”了一声。 知道不是去了姨娘们那里,她脸色稍霁,等到用膳的时候,却又不知道为什么,频频失神。 萧珩扬眉看她。 她终是食难下咽,放下碗筷叹了口气,“海棠的性子太绵软温吞,让人着急,我本想让她嫁入世家大族,她却不争气,摆出那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给谁看?这世上的东西,若是不争,难道还会从天上掉下来不成?……唉……” 他不紧不慢的用筷子夹着碧绿鲜嫩的青豆,唇角勾起微妙的弧度,像是随意的说道:“不急,慢慢来吧。” 那语气模拟两可,不知是在安抚妻子急躁的心情,还是在说自己此刻夹豆子的举动。 妻子见他一颗一颗夹得费事,主动拿汤勺挖了满满一勺青豆送到他碗里。 萧珩微不可闻的蹙眉,忽然没了胃口。 …… 几天后,妻子的心情忽然大好。 她喜出望外的对萧珩说:“还记得上次来咱们府里的那位御医吗?他有意娶海棠为妻!前些日子我还愁得不行,原来她的缘分竟是在这里!我已经细细打听过了,那御医姓赵,妻子叁年前病逝,虽说是个鳏夫,可嫁过去就是正妻,公婆都出自医药世家,脾气最温和不过,海棠嫁过去一定能讨得欢心。” 萧珩的脸色愈来愈黑沉阴冷,他的妻子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毫无所觉。 他问:“海棠同意了?” 妻子掩唇轻笑,“我让她去山上白云寺祈福了,先安排她和赵御医见一面,再告诉她此事,也省得吓着她。” 萧珩转身就走。 妻子愣住,往外追出几步,“侯爷,您去哪?” “回都察院,处理公务。” …… 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静静仰望着眼前庄严又慈悲的佛。 悲伤与绝望笼罩了她,原本沉静娇柔的气质更添几分哀愁。 她觉得自己是那样污秽肮脏…… 心底的罪恶感与日俱增,她明知这是错的,是大错特错,却舍不得放手…… 因为她早已中了他的蛊,所以这辈子……都得不到解脱了吧…… 一位小沙弥走过来,“施主,有位客人想见您,这边请。” 海棠微怔,神情迷茫。 会是谁? 她牵着裙角起身,“烦请带路。” 海棠被小沙弥引至一间厢房外。 这里有许多厢房,是供异乡远地的香客们借宿的地方。 海棠问那小沙弥,是何人要见她。 小沙弥只说不知。 她走进去,见厢房里陈设朴素简单,一目了然,并没有看见任何人。 心里正觉得奇怪,身后突然有人捂住她的嘴!随后砰、砰两声,厢房的门被人关上了! 她惊惧的险些尖叫,却立即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 海棠被男人抵在门板上,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他,愣住了。 片刻后,她浓密的长睫毛颤了颤,眼眸中的惊诧逐渐变为惊喜。 她流露出的喜悦,使他满腔怒意瞬间消退大半,语气却仍然尖锐恶毒:“是我没有喂饱你么?急不可耐跑出来和男人幽会!就因为他许你正妻之位?!” 她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他说的话。 萧珩见她眼底的困惑不似做伪,便知道她是被妻子哄骗来的,只是一想到今天如果不是他过来截人,此刻她和那御医恐怕已经在互诉衷肠了! 他越想,心头越是怒火中烧! 他捏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恶狠狠说道:“你既已经是我的人,就永远是我的人!到死也不会改变!” 说罢,俯首封住她的红唇,肆掠蹂躏,大手十分自然的握住胸前丰盈,揉弄挑逗。 她被他的举动骇住!反应过来之后立即拼命挣扎! “……不,不要在这里!……” 佛门重地怎能行此污秽之事?!她已经是个罪人,若是再这般荒唐,只怕下地狱也洗不清身上的罪孽! 他对她的反抗感到不满,便将她的双手举至头顶箍住皓腕,正要进行下一步,门外却有脚步声走近前来。 她唯恐被人发觉厢房里的端倪,脸色煞白,僵着身体不敢动。 萧珩见她被吓成这样,便有些不忍心,正要安抚她,自己只是想与她亲近一二,并不打算在这里胡来,那脚步声却直冲着这边来了! 砰、砰、砰。 叩门声清晰入耳。 海棠的后背抵在门板上,身体轻轻颤抖,清丽妩媚的眼睛里盛满恐惧! 若是被人发现她和姐夫在这里,她就完了!不但她的名声全毁,姐姐也会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而眼前的男人,更会身陷丑闻!遭到同僚的鄙夷与嘲笑! 他是她的大英雄,她怎么舍得他的名声沾上半点污秽? 她只要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那可耻的贪恋,眼睛便蒙上一层水雾,她痛不欲生! 萧珩的眼底一片阴霾,脸色难看极了。 她就这么害怕他与她的关系暴露? 砰、砰、砰。 叩门声再次传来。 “安姑娘?……你在吗?” 是赵御医的声音。 萧珩瞬间红了眼!他只要一想到这两人可能会共结连理,嫉妒与愤怒立即冲昏了他! 他发了疯一般亲吻她,撕扯她的衣裳! 海棠被他吓坏了。 她想要挣扎,又担心声响太大被外面的人听见,只能伸手推拒,流着眼泪用力摇头。 他却生出恶念,动作更加粗暴!恨不得现在就叫那赵御医进来看清楚ρο2○22.cοм┆(po2022.com)她是他的! 拉扯间,从她身上掉下一块玉佩,摔在地上,啪地一声断成两片。 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僵住,垂眸看她,脸色也变得惨白,眼底竟生出灰败之色。 即便是那晚他误会她,对她用强,也没见过她流露出这样绝望伤心的神情。 门外的赵御医,早在敲门无人应答时离开。 萧珩松开她,弯腰拾起地上的玉佩,白若凝脂的玉质带着温润的触感,沾染了她的体温与气息,可见她一直贴身携带。 他蹙起眉,觉得手里这块玉似曾相似,翻开另一面,见上面刻着两个小字:士钰。 ρο2○22.cοм┆(po2022.com)士钰,是他的字。只有过世的祖母这样叫过他。 “这块玉,多年前就已经遗失了。”他抬起头,直直看着她,“你从哪里得来的?” 她咬着唇没说话,眼神却一直紧紧盯着他手里的玉佩。 他作势要将玉佩收起来,“你既然不说,这东西就物归原主了……” 她脸上立即惊慌失措,整个人扑过来想要争夺!却被男人一把搂在怀里,调笑道:“你早就倾慕于我,是不是?竟偷走我的玉佩。” “我没有!”她矢口否认,眼中有委屈与羞愤。 他怔住,脑海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逝,脱口道:“你是那个小姑娘……” 她双颊飞上红霞,羞怯的低下头…… …… 蛮夷频频骚扰边境,皇上派永安候出征,驻守漠北,另赐豪宅良田,珠宝金银。 他领旨谢恩,回府后与妻子商议此事。 “这一去至少七年八载,那边的侯府建成后,总归需要一个女人打理。”他口吻淡淡的对妻子说。 妻子脸上闪现一丝慌乱,“按理说,妾身应该随侯爷同往,为侯爷打点衣食住行,可这盛京侯府不可一日无主,不如妾身留下……让两位姨娘随侯爷前往,来日等侯爷回京,也好提前洞悉京城里的消息……” 见识了盛京城里的纸醉金迷,习惯了众人艳羡的阿谀奉承,她怎会愿意去漠北那苦寒之地? 他早料到妻子会这样回答,并不意外,“周姨娘是祖母赐的教导人事的通房,比我年长五岁,身体也不好,只怕不适合远行。” 妻子的眸光闪了闪,“那便叫琴姨娘陪侯爷去漠北,如何?” 他面无表情回绝:“她身份太低,上不了台面,况且一个陪嫁丫鬟怎能越过主母?难道你希望以后有人把你和自己的陪嫁丫鬟放在一起谈论比较?” 妻子的秀眉蹙起,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沉吟片刻,说:“我意欲娶你妹妹为平妻,你既不用担心去漠北的人选,你也无需担心姨娘夺势,让你娘家失了颜面。” 妻子脸色微白,眼中盛满震惊。 他平静的看着她,“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要么放弃锦衣玉食,与他一起去漠北;要么,将这个男人拱手让出…… 妻子怔怔看了他许久,慢慢低下头去,“侯爷的法子,很好……妾身,妾身这几日就筹办婚事……” “不用。”他一口回绝,“此事我另有安排。” 他疼惜她,舍不得让她遭受半点非议。 …… 他们在遥远的漠北成亲,流水席摆了叁天叁夜。 红鸾帐里,两人痴缠交迭,她在他身下柔弱承欢,情潮泛滥。 她经受不住他的霸道强横,抑制不住哭泣出声,心里想着,她终于梦想成真了。 梦里,他是她的盖世英雄,而她的英雄,终于来娶她了…… -- 晚香玉1 ρο2○22.cοм┆(po2022.com)晚香玉,又名夜来香、月来香。花白色漏斗状具浓香,至夜晚香气更浓,因而得名。 ρο2○22.cοм┆(po2022.com)晚香玉的花语是:危险的快乐。 宛香玉轻手轻脚打开房门ρο2○22.cοм┆(po2022.com)现在是她每日午睡的时候,丫鬟婆子们都偷懒去了,房门外一个人也没有,院子里也是静悄悄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疯狂的念头,心里面就像住进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一直对她说:离开!离开这里! 可是……为什么? 她喜欢这座宅子,她爱她的丈夫,她为什么要离开? 可是,就是这样鬼使神差的,她控制不了自己,那个声音一直纠缠着她,让她透不过气来。 也许,她是说也许…… 也许只要出去转一圈,透透气,她就能好受些吧? 宛香玉一路来到外院,当她走到后门,看着眼前这扇门,她心跳如擂鼓。 看门的小厮看见她,赶紧站起来,一面打开门,一面问:“夫人,您要出门?怎么不见春晓和秋月?” 宛香玉回道:“她们手上有活,正忙着呐。” 小厮皱皱眉,不满的说道:“她们能有什么可忙的,夫人您太善了,哪家丫头像她们似的整日偷懒,爷知道了非打她们一顿不可。” 宛香玉性格温婉,宅心仁厚,下人们与她说话也比较随意。 小厮卸了门栓,打开半扇,又问:“夫人要去哪?我去给您套上马车吧。” 宛香玉看着外面的景色,只觉得自己整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小厮的话她根本没在听,摇了摇头,人已经迈过了门槛。 ρο2○22.cοм┆(po2022.com)她出来了! 撇下了身边的丫鬟婆子,离开了她自小长大的家,她终于出来了! 宛香玉起初是慢慢的走。 拿捏着心跳,一步一步,而后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累了,没有力气了,才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胆怯懦弱,她一直没敢往出城的方向走。她没有钱,也没出过远门,只身一人在城里漫无目的的转着圈儿。 一个声音说:透透气就回去吧? 另一个声音说:离开那里!不能回去! 宛香玉觉得她要被自己逼疯! ρο2○22.cοм┆(po2022.com)快回去吧!马上就是钧廷回家的时辰了! ρο2○22.cοм┆(po2022.com)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宛香玉痛苦的蹲下来,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 这不是她第一次出走了。 上一次是半个月前,她在外面呆了整整一天,天黑了,她无处可去才回府。府里早已鸡飞狗跳乱作一团,她的丈夫贺钧廷出去寻她,半夜才被前去传口信的小厮找回来。 宛香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走…… 难道告诉他们,这一切全是因为她脑子里有个奇怪的声音在诱导她? 谁会相信? 她的丈夫脾气不好,要重罚她屋里头的丫鬟婆子,可是这事和她们又有什么干系呢?当家主母想要独自出门,随便扯个理由就能把她们支得远远的。 宛香玉只好说,是她自己在外面玩得起兴,一时忘了时间。 贺钧廷半信半疑。 她的丈夫是个很精明很厉害的人,宛香玉担心自己多说多错,又要带累一院子的人受罚,便对此事缄口不言。 这样明显的袒护,她的丈夫也就不再追究,但到底还是罚了好几个人的月钱。 整个莲城的人都知道,贺大爷宠娘子快要宠上天,哪怕他的娘子成亲叁年连个蛋也不会下,可是他屋里头别说一个妾,就是只母蚊子也没有。 宛香玉的双眼有些潮意,她吸了吸鼻子,蹲在一个墙角,双臂环抱着自己。 这究竟是为什么…… 钧廷对自己这样好,为什么她却要做这样的事情? 天黑了,钧廷看不见自己,一定又要担心着急了…… 宛香玉站起来,她想回去,可是她的两条腿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了。 最终,宛香玉朝着反方向走了…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 …… 不知道走了多久,亦没有目的地,直到她发觉前方一片亮光,抬眼看去,见前方道路上挑着两顶大红灯笼,屋檐下四个大字被灯笼照得十分清楚:洪氏秀坊。 她知道洪氏秀坊。 秀坊的创办者是名奇女子,收留了许多孤苦无依的女人,倾囊相授,教导出一代又一代技艺精湛的绣娘。 宛香玉就有不少衣裳出自这里,每个月洪氏秀坊都会送最新的款式与料子到贺家,只不过这些事自有管家嬷嬷操持,她只管挑最喜爱的衣裳就好,所以未曾与秀坊的人接触过。 宛香玉拍了拍门,一个中年女子给她开了门。 “打搅了,请问能不能借宿一晚……”宛香玉小心的斟酌着字句,心里有些忐忑。 那女子狐疑的将宛香玉上下打量。 宛香玉越发尴尬了。 但凡是内行人,就能看出她这一身衣裳价值不菲,穿得起这样的衣裳,又怎么会落魄到无钱住客栈呢? 好在中年女子没有过多纠缠,她善解人意的笑了笑,“可是钱袋被偷儿顺了去?快进来罢,若不嫌弃,便在这里歇上一宿。” 宛香玉感激的一笑,迈步进了秀坊。 …… 中年女子名叫洪叁娘,她是洪大师的徒弟,目前亦是这里的管事。 洪叁娘将宛香玉带进院子,绕过几间房屋,每间屋子都是灯火通明,有许多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从里传出来,宛香玉疑惑的多看了两眼,洪叁娘笑着解释:“是绣娘们在赶活计。” 宛香玉赶紧低下头去,怕主人家觉得她多事。 沿着房屋外沿的回廊又走了许久,来到一长排专供绣娘们休息的厢房。 洪叁娘打开其中一间房门,休息的厢房很小,仅够摆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 “这里的厢房都小,夫人别介意。”洪叁娘道。 宛香玉赶紧摇头:“已经很好了,深夜打搅,实在过意不去。” 洪叁娘笑,“你先歇着,我去给你端些水来洗漱。” “让您费心了。”宛香玉欠欠身,再次道谢。 等洪叁娘离开,宛香玉轻轻叹息一声,呆呆坐到床上,有些怅然…… 不知道现在府里怎么样了…… 钧廷……他一定气坏了……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她实在太难受了啊! 唉…… 为什么离开了,心里却更加难受呢? 泪水一滴一滴滚落,怎样也止不住。 她明明过着所有人都艳羡的日子,为什么心里头却那般的苦…… 那般的苦啊…… …… …… -- 晚香玉2 就这样,宛香玉在绣坊住了下来。 一开始她只敢在自己房间里呆着,她害怕别人说闲话,一个年轻女子不归家去,留宿在绣坊,这本身就很古怪。 不过慢慢的,宛香玉发现这里的绣娘对自己并不在意,也没有刻意去打听自己的事,宛香玉放下心来。 想必,这世上苦命的女子已经太多,因贫困而卖身的,被婆母欺辱而出逃的,还有那失了丈夫欢心被休离的……大家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吧。 只是一直赖在这里,实在是叫人难为情。 宛香玉取下身上的耳坠与发簪,想抵一部分食宿费用,哪知洪叁娘却拒绝了,只说用不了那么钱,若实在是过意不去,可以为秀坊做些针线活。 这法子倒也行。 贺钧廷心疼她,极少让她动针线,怕坏了眼,以致于宛香玉再次做起绣活,感觉很生疏。 不过手头上有了事情做,便不怎么胡思乱想了。 她性子安静,一做就是一天,白天依旧闭门不出,等到天黑,偶尔会去前面的大通铺,和其他绣娘们一起做针线活,听她们说家长里短,有时候听着听着,她也会跟着其他人一起笑。 宛香玉不记得自己在这里住了多久,也许是五天,也许是十天,她也不愿意去想,就这样得过且过,一边想念贺钧廷,一边抗拒着回到他身边。 在她出走的这段日子,外面没有丁点儿消息,也没有人找上门来,慢慢的,她的心也松了下来。 本以为自己换了环境,冷静一段日子就能想通了,到时再无牵无挂的回家去,可是住得久了,她却越来越不想回去…… 她并不是不想念贺钧廷,甚至,夜里时常梦到他,梦到贺钧廷待她如何好,梦到两人如何恩爱……尤其梦醒之后,思念之情更加入骨入髓,但是归家的念头,却被她死死的,埋进心底。 这是一个无解的谜题。 一面思念着自己的丈夫,一面又不愿意去面对他…… 宛香玉的心,砰地一跳ρο2○22.cοм┆(po2022.com) 她为什么会害怕面对钧廷?难道……难道她不是深爱着钧廷吗? 宛香玉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不再想这些事情,迈着碎步往绣坊前院走去。她要去帮洪叁娘赶一幅百花齐放的绣图,两尺来长的布面仅剩一角没绣完。 快要走到前面大长通铺,宛香玉便看见洪叁娘站在外面和一个女子说着什么。 宛香玉觉着那女子的身形眼熟,待她又走近些时,步子猛地一顿! 那不是兰姑吗?! 宛香玉转身就往自己的住处跑!她跑得太快,踉跄间险些绊倒! ρο2○22.cοм┆(po2022.com)兰姑,是贺家内院的管事姑姑。只因宛香玉不善管家,所以贺钧廷特意寻了一位沉稳年长的女子,拨给她打理内院一应琐事。 可以说,宛香玉从来没有被宅院内的俗事烦心过,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自己生出这样逆天的念头,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过得太舒坦了,生了反骨?要不然,如何解释自己不能自控的离家出走呢? 现在,兰姑为什么会出现在绣坊? 宛香玉把自己反锁在屋里,心还在砰砰跳。 也许,家里要做新衣裳了,所以兰姑来绣坊走动? 这念头初初浮起,就被宛香玉压了下去。 兰姑可是管事姑姑,这种事情她大可以吩咐下去,何必亲自来绣坊选货?……那么,是已经发现自己的踪迹了? 宛香玉立即站起来,想也不多想,开了房门便往绣坊后门走去! 兰姑来了,钧廷自然很快就会来! 她必须走!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钧廷!她不能见钧廷! 心,撕扯似的痛,可是她的步子一点迟疑也没有,她甚至没有收拾屋子,也没有想过要和洪叁娘道别,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ρο2○22.cοм┆(po2022.com)逃! 和离家第一日时一样,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声音在叫嚣:逃走!逃走!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能被钧廷找到! 推开后门的一瞬,宛香玉顿时屏住了呼吸! 她看到了熟悉的马车。 那是贺家的马车,车夫不知去了哪里,窄细的巷子静谧无声,套车的马低头啃着墙角生出的杂草。 居然没有人…… 宛香玉松了口气,心里想着,他们或许都去前院寻自己了,大概怕漏了行迹,于是把马车停在后巷,哪里又能想到自己会悄悄从后门离开…… 宛香玉慢慢挪着步子,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一点一点从马车边上走过去,眼看着就要走出巷子,身后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ρο2○22.cοм┆(po2022.com) “玉儿。” 这不大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宛香玉犹遭晴天霹雳!她甚至不敢转身! “……玉儿。”低沉的男声再一次响起,听不出半点情绪,“过来。” 宛香玉极其艰难的转过身,惨白着一张小脸,慢慢仰起头来。 马车上的垂帘已经被贺钧廷撩起,他坐在马车里静静看着宛香玉,神情清冷,面上看不出喜怒。 可是宛香玉知道,贺钧廷生气了…… 她心中忐忑,僵直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贺钧廷又道:“上来。” 这一次,宛香玉没有再迟疑,她乖顺的上了马车,垂眉低眼坐在贺钧廷的身边。 落座的瞬间,她脑海中闪现一个念头:如果有下一次,下一次……钧廷不会再这么容易让她逃走了…… 思及此,宛香玉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开始想着下一次出逃了…… 她心底一片苦涩。 …… 车轮一路发出咕噜噜的碾轧声,车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宛香玉不知道说什么。 一开始,她脑子里飞快的运转着,企图编造一个可信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离家出走,她委实不愿意惹自己的丈夫生气。可是当她鼓起勇气抬头,对上贺钧廷那双寒若冰霜的眸子,宛香玉便知道,这一次,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而且,她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自己一声不吭离家数日,甚至,在见到自家马车后,还想逃…… 一路无话,就这样回到了贺家大宅。 贺钧廷牵着她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柔扶她下马车。 宛香玉知道这次她犯了大错,钧廷只怕不会原谅她。 “钧廷,我……” 贺钧廷没有要听的意思,他英俊的侧面没有流露半点情绪,一面牵着她向前走,一面朝随行的管家吩咐着:“晚膳都准备了什么?夫人这些日子清减了许多,弄些滋补的来。” “今日厨房早早备下了山菇老鸭汤,熬得时辰足,温补适宜,我再让他们整治几道夫人爱吃的菜,糖醋松鼠鱼、梅雪山药、清炒燕笋,老爷您看如何?” 贺钧廷轻轻颔首,“嗯,就这样吧,再加上蜂蜜桃花糕和杏仁花生酪,夫人爱吃这些甜食,这几日在外头,只怕没机会吃上。” “是,老爷。” 下人们的手脚轻快,贺钧廷和宛香玉前脚刚进了屋,就看到房间一侧的浴室里有几名小厮抬着热水进进出出。 这些人训练有素,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动,就连往浴桶内注水时,都是先从四个方向牵了纯白的棉纱布,统共牵了叁四层,那带着药香的汤水注下,不但动静极小,残留的花木药渣也被留在了棉纱布上。 等一切布置妥当,几名小厮将屏风移到浴桶边,围成一个半圆,然后轻手轻脚的退出门外,关上了房门。 宛香玉欲言又止的看着贺钧廷,奈何贺钧廷根本不看她,他走到屏风边,抓捏着木盒里的花瓣,一把一把的捏着,揉着……淡粉的花瓣汁液染红了他的掌心与指缝。 “钧廷……你听我说,我本来想告诉你的,我只是……” 贺钧廷又抓了一把花瓣,抬头问她:“今天用哪种花瓣?桂花?刺槐?还是茉莉?” 宛香玉急得眼眶都有些红了,她到底该怎么解释?她真的不愿意钧廷生气的!怎么办……怎么解释才能让他不生气? 贺钧廷抓了些花瓣让浴桶里扔,眸光暗沉如寒夜里最幽静的深潭,“外面肯定不如家里舒服,一路风尘仆仆的,先洗个澡松乏松乏……就用茉莉的吧,我喜欢这个味儿。” 宛香玉咬了咬唇,她有些害怕。 贺钧廷表现得越平静,宛香玉越是害怕…… 贺钧廷见她没有动静,抬眼看她,“怎么了?还不快过来?” 她慢慢走过去,刚走到屏风边上,便被贺钧廷一把带进怀里,他熟稔的给她解了衣裳。 宛香玉的双颊飞上红云,羞涩又胆怯的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扑扇,细白的皮肤被蒸汽熏得水滑粉嫩。 贺钧廷把她抱进浴桶,自己坐在一边为她拆解发辫。 他经常帮她洗浴,他们夫妻二人也会时不时鸳鸯戏水,这种事次数虽然多,宛香玉却仍然无法习惯。 贺钧廷拿着浴巾在她的肌肤上擦洗,一分一寸,一厘一毫,就连手指也要一根一根细细的擦过。宛香玉觉得很别扭,她自己能洗,但是她不想激怒钧廷,只好暗自忍耐,直到贺钧廷的手掌来到她的桃源密处ρο2○22.cοм┆(po2022.com) 温热的水中,略显粗糙的手掌轻轻磨擦半合半张中的那一粒粉珠,宛香玉犹遭电击,小脸涨得通红,她有些委屈,细声细语:“钧廷,不要这样……” ρο2○22.cοм┆(po2022.com) 昨天上不来就去睡觉了(;′?????`) -- 晚香玉3 “不要哪样?嗯?” 他的手指滑过,径直伸了进去,像是在探路一般。 “是这样吗?……还是……这样?” 贺钧廷一面低声问她,探入的手指变着方向在身体里作恶。 宛香玉咬着唇,泪水慢慢迷蒙了眼眶。 她像一只洗涮干净的羔羊,只等着饿狼大快朵颐。 “唰”的一声,水花溅了一大片! 她整个人被贺钧廷抱起来,没等回过神来,一瞬间腾空!又猛地失重,下一刻已经落进楠木垂花拔步床里。 宛香玉挣起身回头看,只见贺钧廷站在床边解开衣袍,他额上青筋暴跳,仿佛正在极力隐忍内心的暴怒。 ρο2○22.cοм┆(po2022.com)没有任何前戏,猛烈的进入使得宛香玉的身体在一瞬间紧绷,然而随着对方越来越重的力度,她不得不努力放松自己,迎合这种肆虐的节奏,而后在他疯狂的攻击下溃不成军,遍体肌肤泛出迷离的红粉。 身下的钝痛让她难以忍受,伴随着熟悉的战栗感。 “钧廷、钧廷……唔,轻一些,我好痛……” 贺钧廷听了,眸光深沉,语气里带着冷笑:“痛?你可知我要比你更痛?!” 他说完,身下越发不要命的动作起来! “玉儿,你知道我哪里痛吗?!你知道吗?!” 贺钧廷的汗水滴落到了她的身体上,烫得惊人。 “你可知我有多着急?啊?……你不知道,我恨不得招来所有人找你!但是我又害怕引来盗匪对你起心思!于是我只能忍着,不能大张旗鼓的找,我便只能托人暗访!还要封了所有人的嘴,唯恐消息走漏,让鸡鸣狗盗之辈钻了空子!” 宛香玉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被撞击得破碎,却连一句抗议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知道我求了多少人找你吗?你知道我为了找你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吗?……” “若不是今天收到你在绣坊的消息,我此刻已经去五百里外的凉水镇寻你了!” 宛香玉咬着唇,声音呜咽,泪水泉涌,她很想说声对不起,然而身体的敏感使得她只能哭着喘息呻吟。 小腹忽然抽搐,宛香玉整个人仿佛再无法承受一般蜷起了羊脂玉趾,不断的挣动,嘴里溢出一声轻叫。 贺钧廷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极快的抽出,扳过她的身体,方才那一波余韵还未散去,身后犹如利斧劈凿继续猛烈的进攻。 “啊!……钧廷,太深了,不行……”宛香玉哭叫着想要起身。 贺钧廷却丝毫不理会她的挣扎,他难以遏制心中的狂怒,发狠的要!发狂的要!全无往日的怜香惜玉,一心只想填补这些日子自己的思念与渴望。 宛香玉连连哭啼,几乎失声。 等到贺钧廷彻底发泄之后,宛香玉整个人泪眼朦胧的瘫软在他身下,锦绣床单湿濡一片。 贺钧廷见这白嫩嫩的娇人身上一片狼藉,一番被狠爱过后的模样,他的眼眸深了又深。 “……玉儿,再不要离开我了……”他在她耳边柔声细语的说着,挨着她的唇轻轻啃咬。 一场欢爱无休无止,宛香玉无力挣脱,嘶哑着声音哭喊了一整夜…… …… 这天之后,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以前。 对于宛香玉离家出走之事,贺钧廷避而不谈。宛香玉心中内疚,也不愿去提。 贺钧廷还是一如既往的宠她爱她,那一次离家出走,就像从未发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时至立夏,洪氏绣坊送来了新出的衣裳款式,让宛香玉挑选。 她想起自己借住绣坊的那段日子,对身边的丫鬟说:“去前面看看,若是洪叁娘来了,请她过来坐坐吧。” 洪叁娘果真来了。 宛香玉惊诧的看着洪叁娘微微凸起的肚子,委实没有想到,才几月不见,洪叁娘竟然这么快有了孩子。 “快坐下罢。”她赶紧让洪叁娘坐下,又叫丫鬟端来果盘茶点,“实在是对不住,我若是知道你这样……绝不敢劳烦你过来。” 宛香玉满脸的歉意。 从前院走过来要绕很长一段路,也不知道会不会动了胎气。 洪叁娘脸上止不住的笑,“夫人太客气了,哪里就这么娇气了,我平日里四处奔走惯了,不打紧的。” 宛香玉没有怀过孩子,只是下意识觉得有了身孕的女人脆弱敏感,衣食住行样样都要更加仔细。 丫鬟们送来茶水点心,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问:“这是百合枣仁茶,你能喝吗?若是有忌口,我叫人去换掉……” “不用换,这样就很好。”洪叁娘端起茶杯稍稍抿了一口,笑道,“夫人严重了,我真的没事。” 宛香玉浅笑盈盈,解释道:“我这些时日睡不太安省,夜里多梦,所以后厨房常备百合枣仁茶,说是这种茶安神助眠最好。” 洪叁娘露出了然的笑容,“贺大爷对夫人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夫人真是好福气。” 宛香玉的脸微微发红,贺钧廷对她的宠爱从不避讳任何人,以致于整个莲城没人不知道他有多么喜爱自己的娘子…… “咦?”洪叁娘的目光落在窗棂边一盆植株上,不由得面露惊奇,“这是……” 宛香玉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柔声解释道:“是我夫君托人从南方带回来的,说是叫快活草,开花的时候尤为艳丽,可惜你来晚了,前些日子花刚刚谢了。” “快活草?”洪叁娘的神情越发惊诧,怔愣了会儿,又露出笑意,赞叹道,“贺大爷真是厉害,连这稀罕物也能寻来,为博夫人一笑,贺大爷真可谓煞费苦心。” 宛香玉有些羞涩,轻声问道:“这花很名贵吗?” “虽谈不上名贵,但确实是稀罕至极,千金难寻呀。”洪叁娘笑眯眯的解释道,“这快活草,本名叫薲草,只在昆仑丘上生长,传言吃了它能使人解除烦恼,忘却忧愁,所以俗称快活草。” “噢……”宛香玉恍然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洪叁娘又道:“其实薲草的花香同样有此功效,不过薲草开花不易,叁年开花一次,一次花开叁年,如果错过叁年,便要再等叁年……” 宛香玉听得认真,洪叁娘存了亲近之心,好意提醒:“这花香的功效虽然妙不可言,但其实并不适合女人久用,贺大爷只怕不晓得这其中的利害,才会把花摆在房里。” 宛香玉闻言不解,“怎么?” 洪叁娘伸手在自己肚子上比划了一下,“薲草虽然能助人解忧,却对孕妇大大不宜,怀中胎儿若是长时间吸食花香,出生后会变得痴傻,只会呆笑……” 话没说完,洪叁娘不知怎么变了脸色,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容也变得僵硬,话锋一转道:“……我都是听旁人说的,做不得准,夫人也知道,我们这些绣娘平日里聚在一起就好天南地北的闲聊……” 宛香玉敏感的察觉到洪叁娘的异样,她没有点破,脸上始终挂着温婉的笑。 “无妨,我在家里闲来无事,也爱听这些打发时间。” 洪叁娘站起身,讪讪的说道:“一不留神竟叨唠了夫人这么久,我这就告辞了,今日多谢夫人款待。” 宛香玉看出她有隐情,却也不好强留,也跟着起身,“我让丫鬟送你……” “怎敢劳烦……我认得路,夫人留步。”洪叁娘似乎真的急着走,竟也不要丫鬟送,她朝宛香玉欠了欠身,就极快的离开了。 宛香玉疑惑不解的看着洪叁娘的背影,想不明白洪叁娘怎么突然好似见着洪水猛兽一般,前一刻还聊得好好的,怎么后一刻就急匆匆的要走人呢? 她看向窗棂边的植株,心想,会不会是洪叁娘怀着身孕,顾忌花香? 可是花已经谢了啊……何况洪叁娘自己刚才也说过,是长时间吸食花香才会影响胎儿…… 宛香玉心里正胡乱想着,身旁的丫鬟轻呼一声:“呀,这人走得也太急了,把绣帕落在这儿了。” 宛香玉转身一看,还真是洪叁娘落下的绣帕,双面绣精美绝伦,其中一角绣着洪叁娘的名字,这样贴身之物,还是及早归还得好。 丫鬟说:“我拿去还她。” 宛香玉拿过那条帕子,“我也去吧,正好走动走动,今天在屋里憋了一天,闷坏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沿着花园回廊往前走。 洪叁娘怀着身孕,走不了多快,宛香玉很快就看见前面洪叁娘的身影。 她正想出声叫住洪叁娘,便见前面又来了一名年轻绣娘,拉着洪叁娘笑道:“叁娘,你去见夫人可有讨着什么赏赐呀?” 洪叁娘懊恼至极,“快别提了!什么赏赐,我闯了大祸!我们快走吧!” -- 晚香玉【完】 宛香玉不禁愣住。 闯了大祸? 洪叁娘为何这么说? 因着心中疑虑,她下意识的拉着丫鬟躲到一根梁柱后面,没有露面。 她听见那绣娘在问洪叁娘:“你闯了什么祸?不会是惹怒了夫人吧?” “我瞧见贺大爷送给夫人的快活草,一时嘴快说了出来,我还说快活草不适宜孕妇使用,哎!那夫人叁年都没怀上孩子,偏巧快活草的花期正好叁年,这不明摆着就是贺大爷使的手段么?他一定知道用了快活草,生下来的孩子十有八九会是痴傻儿,所以故意不让他的夫人怀上……” “不是吧?哪有男人会不想要孩子?” “这深宅后院,弯弯绕绕的事多了去了,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花期已过,快活草的药效也该慢慢消失了,贺夫人说近日多梦,正是她要重新记起那些烦恼忧愁的征兆……唉唉唉!我今日多嘴说了那么多,万一坏了贺大爷的事,只怕他不会善了!咱们快回秀坊吧,希望夫人没有多疑……” 说话声渐渐远去,洪叁娘和那位绣娘的身影最终消失在道路尽头。 宛香玉低下头去,双手捂面,身体难以自制的颤抖。 “……怎么会……梦里那些,竟然是真的?……” 宛香玉浑浑噩噩回到屋里。 她整个人恍惚如没有灵魂的躯壳,呆呆坐在床沿,不声不语。 贴身丫鬟心急如焚,撩起琉璃水晶珠帘便要出去。 “春晓。” 宛香玉幽幽叫住那丫鬟。 对方步履微滞,转身看向宛香玉,“夫人……” 宛香玉慢慢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眼眸此刻没有半点神彩,只是直愣愣看着前方,“你要去禀报给老爷吗?” “奴婢不敢。”丫鬟立即心虚的垂下头。 宛香玉苦笑,“快活草的事,你也知道,是不是?” 丫鬟依旧垂着头,不言语。 宛香玉哑着声音缓缓说道:“……洪叁娘只是无心之语,何苦要牵连她?她一介女子经营秀坊原本不易,发了善心收留我,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也就罢了,难道如今还要因为我而连累她遭难吗?……罢了吧,即使洪叁娘不说,花期已过,我迟早会想起来,你们……又何必如此呢……” 丫鬟噗通一下跪到地上!“夫人!您千万不能误会老爷!老爷他……他是为了救您啊!” “我知道……”宛香玉失神的喃喃道,“我知道……他是为了救我……” 她以为那些只是自己胡乱做的噩梦,却没想到,这活生生的现实,才是那个男人为自己造的……虚幻的美梦…… 泪水不知不觉充盈满眶,而后一颗一颗滚落,滚烫的,苦涩的。 宛香玉泪流不止。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害怕,为何想逃,因为她的丈夫,她深爱的那个男人……他,就在这栋宅子里,就在自己眼前,生生逼死了她的父母…… 曾经那些情绪一股脑倾泻而出,宛香玉只觉得自己快要将一辈子的泪水流尽! 她既为死去的父母伤心难过,也替那个默默承受一切的男人心疼…… 即便如此了,即便这般了,她对他,竟然半分也恨不起来…… 春晓见宛香玉哭得厉害,不由得担忧出声:“夫人……您要不要紧?……” “我没事……”宛香玉用帕子按住眼角,低声说,“哭一场,心里反倒通透了许多……” 泪水还未止住,她已经缓缓起身,独自往门外走去。 “夫人?” “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去看看他,你不用跟着。” …… 宛香玉沿着曲径回廊徐徐而行,这座美轮美奂的宅邸里,一花一木都是那么熟悉亲切。 她险些忘了,这宅邸,姓宛。 这些年贺大爷的名声大盛,生意越做越大,但他其实……不过是宛家的赘婿,做的也是宛家的生意。 而更早一点,他只是宛家分堂的一个铺面管事罢了。 年轻,聪明,有才干有魄力,宛老爷十分欣赏,有意让他入赘,娶自己的独女香玉为妻。 婚约已定,即将成亲,却突然杀出个程咬金ρο2○22.cοм┆(po2022.com)原来贺钧廷并非无父无母,他是江南贺家老太爷的私生子!贺家不许族中男儿入赘别家,使出手段百般阻扰! 那时宛家的生意不如现在大,小门小户,根本经不起贺家的辗轧,宛老爷想要避其锋芒,只得毁了婚约,结果因此惹怒贺钧廷! 贺钧廷将宛家所有管事带走,逼迫宛老爷同意婚事,宛老爷一气之下昏厥过去,没几日便撒手人寰,宛夫人大受刺激,投缳自尽,整个宛家,独独留下唯一的女儿…… …… 前面不远,就是贺钧廷处理事务的书房。 宛香玉越走越近,她很少来这里,一路上的小厮仆从见了,都有些诧异,却也没有阻拦。 走到一处雕花圆形拱门,被两名家丁拦住,为难的说道:“夫人,您现在不能进去……” 宛香玉也不恼,神色淡淡的望向里面的屋子。 男人的咆哮声,一声比一声大,即使站在外面也听得一清二楚。 “我不听任何借口!既然能找到第一颗,就能找到第二颗!昆仑丘再大也不是无穷无尽!如何找不得?!你们再去一趟,提高悬赏!不管用什么法子,一个月内必须给我找到第二颗开花的薲草!” 房门打开,两个年轻壮汉从屋里退出来。 他们看见院门口站着的宛香玉,皆是一愣。 贺钧廷也走了出来,满面阴沉,眸底充溢着冷酷与狠辣,却在看见宛香玉的那一刻,瞬间化于无形,只剩疼惜…… “你怎么来了?”贺钧廷蹙着眉走过去,“不是让你在屋里休息吗?” 拱门外的家丁不再阻拦,宛香玉慢慢走进院里,低垂着头轻声道:“一颗已经是千金难求的稀世珍品,何苦再去为难他们……” 贺钧廷的脸色倏地一沉,紧紧盯着宛香玉。 半晌,他面无表情的说:“外头太阳大,先进屋吧。”随即沉默不语的牵起她的手,转身进屋。 房门再次合上,屋外明亮的光,也随之缓缓遮掩…… 眼前的男人突然逼近!宛香玉失了重心,瞬间后靠,直接被他抵在门上! 不等她反应,那急切如骤雨般的吻落下,又狠又重!恨不得要将她拆骨入腹! “唔……”她的舌根被他吮得发痛,下意识去推他。 贺钧廷却突然一拳砸向门! ρο2○22.cοм┆(po2022.com)嘭!!! “你记起来了?”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暗藏着某些压抑已久的情绪,“……恨我么?……又想要离开我?” 宛香玉瞬间落泪,她没回答,反而问他:“你呢?……想要再骗我叁年?” 贺钧廷捧住她的面庞,俯首亲吻那些咸涩的泪水,“我想要骗你一世……玉儿,别离开我,我知道错了……我错了……” 宛香玉的眼泪流淌更凶,哭道:“你既然心中对我爹娘有愧,就该给宛家一个孩子!你这混蛋……你是宛家的赘婿!入了赘就该让延续宛家的香火!给我孩子……我要孩子……我要孩子……” 贺钧廷怔住,似难以置信的凝视着他怀里的女人,“……你不恨我?玉儿,你……愿意给我生孩子?” 宛香玉哭着扑进他怀里,心中肝肠断寸的痛!“我何时不愿意了?你怎么那么傻……这叁年,你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贺钧廷拥着她,苦笑,“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 时光如梭,传闻中备受宠爱的贺夫人很快有了身孕,顺利产下一子一女。这两个孩子仿佛命中福星,自出生后,宛家生意越发顺风顺水,产业越来越大。 贺大爷与夫人鹣鲽情深,两个孩子皆跟随母亲姓宛,闻者无不羡慕,纷纷称赞去世的宛老爷与宛夫人给女儿寻了个好归属。 …… 寂寥深夜,洪氏秀坊里依旧灯火通明。 烛火下,绣娘们穿针引线赶着活计,一幅幅精美刺绣在灯火映射下栩栩如生。 一个绣娘放下绣线,笑着说道:“叁娘,最近有什么趣闻,与我们说说呗。” 又一个绣娘附和:“是啊,给我们提提神,要不后半夜怎么熬。” 洪叁娘手里的绣花针微顿,笑着看向她们,“你们这是把我当说书先生了不成?” “哎呀,就说说宛家那位呗,她不是叁年都没身孕吗?怎么突然就有了孩子呢?” “上次我不是与你们说过了吗?薲草对胎儿不利,所以贺大爷给妻子用了避孕丸……” “可是,他的妻子怎么不恨他了呢?不是说宛老爷是被贺大爷生生气死的吗?” “是也不是,宛老爷确实被贺大爷气得病倒,只是后来,江南贺家派了媒人来给宛老爷的女儿说亲,故意介绍了一个长满癞疮的乞丐,讥笑宛老爷不自量力,竟想要贺家子孙入赘宛家,若要做赘婿,他女儿也就配得那些乞丐……宛老爷这才气急攻心,一命呜呼了……” “啊……这个贺家太可恶了!” “是啊,宛小姐骤然失了父母,大受打击,贺大爷又唯恐夜长梦多,不顾宛小姐想要守孝的意愿,一意孤行入赘宛家,强娶了宛小姐……唉,那宛小姐还在失去双亲的痛苦里,哪里受得了?每日垂泪,不吃东西也不言语,贺大爷才使人弄来了薲草……” “如此说来,贺大爷倒也无辜,摊上那么个家世……好在如今宛家家大业大,倒也不用惧那劳什子江南贺家……” 绣娘们纷纷附和,言语间无不感慨贺夫人终于苦尽甘来。 洪叁娘收了最后一针,看着绣面上一对交颈鸳鸯,心中暗道:如此深情,若然辜负,岂不叫人抱憾终身…… …… -- 大岩桐1 ρο2○22.cοм┆(po2022.com)大岩桐,苦苣苔科,叶片对生,肥厚,有锯齿,花朵大而美丽,别称:六雪尼,落雪泥。 ρο2○22.cοм┆(po2022.com)大岩桐的花语:欲望,华丽之美。 有件事,落雪一直想不通。 为什么男人好色是风流,女人好色就是淫荡。古代的男人可以叁妻四妾,女人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要被浸猪笼。 明明一样源自生理本能,却因为性别不同而差了这么多,不但遭到男人的抨击,连女人也要争相恐后的鄙弃,为什么? 女人不能好色吗? 落雪很小的时候,就发觉自己好色。 类似男人看见美女忍不住轻吹口哨,私下收集传阅成人影片,夜晚入睡后还会春梦连连。 吹口哨有点过于浮夸了,她不至于如此,不过遇见外形尚可的帅哥,难免要多看两眼。 成人影片她也看过。黑灯瞎火,把手机音量调到最低,然后蒙在被窝里仔细观摩。 可男主角的长相实在太猥琐,女主角的叫声也过分夸张,以致她无法产生美感。 美色、美色ρο2○22.cοм┆(po2022.com)没有美,哪来的色? 好色心的本质,不就是被异性美貌所吸引吗? 落雪的色心得不到满足,她辗转难眠,终日焦虑,被空虚和求而不得的痛苦,折磨得恍恍惚惚。 她试着通过交往一个男朋友来调解自己失衡的荷尔蒙。 最后关头却被对方弄得大倒胃口。 为什么穿着衣服时还人模人样有几分帅气,脱了衣服却跟牲口似的,赤条条的让人恶心? 性这件事上,落雪有自己的癖好。 要么是初次ρο2○22.cοм┆(po2022.com)笨拙的,紧张的,摸索中带着慎重的态度,这样的男孩会让她觉得可爱又迷人。 要么是熟手ρο2○22.cοм┆(po2022.com)既能野蛮粗暴,也能体贴周到,清楚怎么做能让双方尽兴,像一杯烈酒,初入口时不适,却越喝越酣醉。 最忌讳的,是那种半生不熟的。 偏偏大部分男性都是如此,自以为技法高超,其实是不顾对方感受的自嗨,愚蠢又可笑。 落雪遇到过男人一上来就啜她的耳垂、舔她的耳窝,还问她是不是很爽,简直莫名其妙。他们是以为全世界女人的敏感点都在一个位置吗? 每次都败兴而止。 在和第十一任男友分手后,落雪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寻常女孩也怕寂寞,但是没人像她这样。 她去看心理医生。 医生帮她分析病情,从童年的阴影形成,到青春期的偏执影响,再结合生活压力,家庭环境等等因素,使落雪充分相信,自己确实病的不轻。 病了,就得治。 可是医生貌似拿不出有效的治疗方案,而且还想趁机和她“深入”交流一番。 说实在的,病的不轻的落雪对这事完全不想抵抗,她非常希望来一场完美的sex,以此缓解心里积压已久的焦灼。 但是当心理医生靠近她,甚至没等脱衣服,审美强迫和洁癖就一起发作!那松弛的眼皮,粗大的毛孔,零星的皮屑,以及若有似无的体味,都叫她难以忍受! 落雪夺门而逃。 一面恶心透顶,一面怅然若失。 她的痛苦无人知晓,也无法言说。 不论找谁倾诉,都只会惹来一通人伦道德的批判。 可是她知道,“它”依旧存在,并且,会一直存在下去。越压制,越渴望,越压制,那念头越疯狂。 她不堪折磨,终于在某一天夜晚,失心疯般跑去夜总会,打算自荐做公主。 说出来恐怕没人相信。 会所里年轻漂亮的公主们,有的是为了赚快钱,有的是为了找金主,只有她,是纯粹为了性。 妈妈桑问她为什么不直接去楼上。 楼上是女客玩乐的地方,有不同风格的男公关可供选择。 落雪不喜欢。 不是职业歧视,而是她觉得气味闻起来不舒服。因为常年陪伴女客,男公关们身上多少会带些脂粉气,谈吐也显得油腻,不符合落雪的审美。 男客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么是脑满肥肠的丑陋,要么是道貌岸然的虚伪,偶尔遇见几个年轻气盛的,也粗俗又低级。 落雪更痛苦了。 找不到一个人和她做爱,难道这一生要永远痛苦下去吗? 当然不。 …… 落雪静静坐在华美开阔的客厅里,不紧不慢抿了一口茶。 茶是好茶,可惜已经凉了。 因为她已经足足等了一个钟头。 在等待的过程中,茶水添了两叁次,她也顺便回顾了自己悲惨的前半生,但是她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楼上传来脚步声。 落雪抬头望去,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缓缓走下楼,来到客厅,而后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他看上去叁十来岁,但实际年龄应该更大,给人感觉沉稳持重,气质温润,是位有涵养的绅士。 落雪心头微松,觉得对方温文尔雅,今天这事应该好商量。 佣人为男人送来一盏热茶,低声道:“先生,这位小姐来找少爷,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 沉默抬眸看了落雪一眼,语气疏淡:“你是小辉的同学?他出去了,你改天再来吧。” 主人下了逐客令,但落雪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固执的说:“沉先生,等不到小辉,我是不会走的。” 她说完,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很不礼貌,脸颊泛起微微红晕。 沉默的表情变的玩味,似笑非笑看着落雪。 落雪被他盯得难堪,双颊越来越红,手指也不自在的攥起来。 可是今天她势在必行,决不能退缩,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怎么可以放弃? ρο2○22.cοм┆(po2022.com)她就像一只又贪又馋的老鼠,被欲望和饥饿折磨得丧失理智,哪怕面前的路是一堵墙,也会毫不犹豫的撞上去! “好吧,那你等吧。”沉默随意笑笑,抽出一支烟点上,起身欲走。 “沉先生!”落雪急忙站起来。 沉默转头看她。 他的眼眸深邃而清润,带着淡淡笑意,像个好脾气先生。 “还有什么事吗?”他温言问。 落雪想起自己的目的,忽然觉得丢人,她耳尖儿滚烫…… “沉先生。”落雪深吸一口气,“小辉不肯见我,他说……他说您不同意他和我交往,我能问原因吗?” 沉默听完这话,轻轻笑起来。 他有个贪玩的儿子,每次招惹完女孩子又不想负责时,就会拿他的名头找理由。譬如:我爸要送我出国留学;我爸不同意我太早谈恋爱;我爸希望我找个门当户对的…… “沉先生,我真的很爱小辉,我不可以失去他。”落雪异常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道,“请您不要拆散我们。” 沉默回神,再次从上而下打量她:一个单纯懵懂的无知少女。皮肤白皙,瞳仁黑亮,学生裙下两条腿笔直修长,让人赏心悦目。 这个女孩长得很漂亮。 ρο2○22.cοм┆(po2022.com)当然了,不漂亮的话,他儿子也不会去招惹。 沉默有些好笑的问:“你爱他什么?” “他帅。”她答得干净利落。 沉默哑然失笑。 面对他的“嘲笑”,落雪并不意外。 她绷着小脸站在他面前,双手握拳,眼神坚定,仿佛在无声的告诉他:不给她一个合理解释,她绝不离开。 “我确实不同意你们俩在一起。”沉默重新坐下,缓缓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俊逸的五官在朦胧中清清冷冷,有些意味不明。 他语气平淡的说:“长得帅就能让你爱上一个人,那么将来你也会因此爱上别人。现在的女孩大多没什么定力,恋情也不会长久,所以,我不希望小辉在女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不会的!”落雪信誓旦旦的保证,“我很有定力。您不知道,我为了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人,用了多少年,花了多少心思……我这辈子怎么可能再爱上别人?” 沉默闻言好笑,打断她:“你多大?” 落雪怔了怔,“……十六。” 才十六么?现在这些女学生发育的挺快…… 沉默漫不经心的弹了弹烟灰,淡淡说道:“人这一辈子是很长的,以后你会遇到各种状况,各种考验,各种诱惑……再坚固的感情,经受得住一次两次,也经受不住下一次。” 他说完,见落雪懵懵懂懂,似乎没听明白,便举了一个非常浅显的栗子:“比如现在,父母不同意你们交往,就是阻碍感情的一种考验。” 落雪听了,立即正色回答他:“沉先生,我的父母并不干涉我的感情问题,现在阻碍我的人只有您。” 沉默扬了扬唇角,觉得落雪挺有意思。 “……比如,有人拿出五百万,要求你和小辉分手。”他再次举例,这次声音里带了一丝玩味。 落雪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道:“虽然不能和您的家业相比,但是我现在以及将来,应该都不会有经济上的困扰。” 区区五百万,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沉默想了想,又问:“比如,小辉要出国留学,至少四五年都不会回来。” “那我就和他一起出国。”落雪想也不想的回道。 “如果他去服兵役,几年不能和你见面?” “我会等他回来。” “一直等他?” “对,一直等他。” “有男生追求你呢?” “有男生追求,我也还是会等他。” 谈话像是陷入僵局,两人都沉默下来…… 沉默看着即将燃尽的香烟,薄唇微翘,他摁灭烟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懒散戏弄:“我不信。” -- 大岩桐【完】 落雪错愕望着他,“……我可以写保证书。” “写保证书我也不会信。”他轻轻笑了笑,“你们这个年纪,根本无法对自己的许诺承担责任。”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ρο2○22.cοм┆(po2022.com)17岁早早当了爹,以为自己可以搞定一切,可最后,她恨他怨他怪他,唯独不爱他。什么坚强,都是假的。压力大到极致时,连婴儿一个日常的哭闹都能使情绪崩溃。 明明两人共同抚养一个孩子,却变得像仇人一样,后来她终于不堪忍受选择自杀,死之前她会想些什么?她一定在后悔,后悔当初许下的爱情诺言。 当然,他也后悔了…… 想到这里,沉默的心情不由得烦躁起来。 “沉先生,你不是我,你不了解我。”落雪依然坚持己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承担起这件事的后果。” 这可笑的童言童语,让沉默想要轻嗤,情绪里隐隐滋生出一丝微妙的愠怒。 小孩子哪懂成年人世界的残酷。 他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于是垂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想到:这个浑浑噩噩的下午,他为什么要和一个小姑娘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沉默思忖着,一会儿,勾起唇角,莞尔笑了。 落雪却很急:“沉先生,我到底要怎样做,你才会相信我?” 沉默向后仰靠,无声的打量她。 黑亮的眼瞳,嫩红的唇瓣,秀气的下颌……再往下,是缓缓起伏的胸脯,曲线分明的腰肢,百褶裙搭在雪白的大腿上,边沿处投下暧昧的阴影,仿佛只要略微侧目,就能看见裙底的风景。 现在的校服裙都这么短吗? 她的上半身向前倾着,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却不知道自己那两团雪兔呼之欲出,天真里带着引诱。 沉默觉得所有的情绪都在下沉……沉至一个点,诡秘,幽深,蠢蠢欲动。 他看着落雪,目光戏谑:“敢让我碰你吗?” 落雪微怔。 清俊儒雅的绅士,淡然自若的说出下流的话。 “如果你忍得住,我就相信你的决心,也不会阻止你和小辉交往。”他嘴角的弧度缓缓扩大,笑意渐深,“现在的女孩大多耐不住寂寞。将来小辉要接管我的公司,忙起工作来会经常不回家,你确定自己受得了吗?” 落雪的脸色愈来愈红,不知是羞恼,还是心虚。 她或许会羞愤的甩脸走人,或许会狠狠给他一耳光,也或许会气得发懵,什么也不做…… 沉默玩味的欣赏女孩脸上的神情变化,觉得有趣,非常有趣。 客厅里静谧无声。 唯有落雪缓急不定的呼吸声。 心跳急促,思绪紊乱。 她抿了抿唇,起身绕过玻璃茶几,站在沉默面前问:“你想怎么碰?” 沉默看着她,须臾,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轻轻用力便带入怀中,在她唇角碰了碰:“……比如这样?” 落雪再次愣住。她像一个认真的学生,做足了复习准备,却还是被考题惊到了。 沉默松开些许,垂眸看她,笑了笑,接着倾身含住了她的嘴唇。 落雪下意识屏住呼吸,手指紧张的攥起。 这是考验。 她告诉自己,为了此行的目的,她必须通过考验。 他的气息浅浅喷洒在她脸颊上,带着清冽微苦的香烟味儿,吻了一会儿,舌尖探进来,不急不缓的纠缠,深入…… 落雪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 她的心跳急快,好似随时会蹦出来,身体也越来越软,在他的攻势下被压倒,象征性推拒两下,而后深深陷进沙发里。 两具身体压在一处。 他衣冠楚楚,儒雅斯文;她衣衫凌乱,娇喘吁吁。 这事一旦开了头,就难以止住。他的手探进美景无限的裙底,或轻或重的抚摩,哑着嗓音在她耳边问:“……如果有男人这样碰你,忍得住吗?” 她没说话,脸颊烫红。 他的另一只手撩起衣摆,揉弄那对软软的雪兔,愈发过分:“这么大……真的只有十六岁?嗯?……” 落雪的眼眸泛起水光,不知是感觉委屈,还是生理上的刺激,她难耐的发出一声呜咽,随着男人的频率轻轻啜泣起来…… 沉默原本只存了逗弄的心思,可是她的模样看起来太可口了。 他抽出湿哒哒的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下,抱起女孩,上楼回房。 落雪蜷在他怀里,没有阻止,没有反抗。 也许她早已溃不成军…… ……这是一场临时兴起的放纵,也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狂欢。荒唐,刺激,快活,反反复复盘旋于巅峰,极致的欢愉蔓延至全身每一个细胞。 她不敢相信,怎么可以这么舒服…… 完美。 无以伦比的完美。 契合的肉体,交融的气息,嗓音低哑得恰当好处,就连他眼角的细纹,也性感得让她心动不已。 落雪软绵绵趴在他身上,久久缓不过来。 她终于心满意足了。 沉默侧躺在她身旁,慢慢揉捏着她的身体,问:“什么时候跟小辉分手?” 她没有通过考验,理应承受后果。 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她现在是他的女人。 落雪没答话,她缓缓起身,一件一件给自己穿上衣服。 沉默微皱起眉,有些不解。 想攀附他的女人有很多,能入眼的却没有,难得遇到一个合胃口的,他不介意花些心思。当然了,虽然情动,但也不至于死缠烂打,那样太损他的格调。 两人穿戴整齐,沉默送落雪离开。 下楼梯时,他静默打量落雪那一脸波澜不惊,心里有点疑惑,也有点好笑,觉得她挺沉得住气。 “你怎么打算的?”沉默伸手揽住她的腰,禁锢在自己怀里,“想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吗?” 她微垂着头,眼睫轻颤,雪白的脖颈以下,还有他留下的点点吻痕。 他又想吻她了。 这时,从客厅那头走来一个少年,面孔年轻,眉宇飞扬。他大喇喇走过来,哪怕看见亲爹在和女人亲热,也依旧面不改色ρο2○22.cοм┆(po2022.com) “爸,XJ13新款上市,我信用卡透支了,给我点钱。”沉小辉说。 沉默点头,淡淡道:“明天给你。” 沉小辉得了应诺,径直上楼回房,与他们擦肩而过。 等儿子走了,沉默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眼底的笑意耐人寻味,“我儿子……好像不认识你。” 落雪抿唇笑了笑,轻轻推开他,转身走出去。 沉默站在楼梯旁,静了一会儿,把前因后果细想一遍,觉得自己今天似乎被耍了。 他不禁莞尔,笑着叹了口气,快步追上落雪ρο2○22.cοм┆(po2022.com) “你到底多大?” 落雪停住,笑盈盈的回答:“36D。” “这个我知道。”沉默好笑的拉住她,有几分无奈,“校服哪儿来的?” 落雪拉了拉明显过短的裙摆,没有隐瞒,“情趣店买的,改良款。” “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 “至于。” ρο2○22.cοм┆(po2022.com)从十四岁,寻寻觅觅到二十四岁,她终于在夜总会找到他。可是他没点她的台。 妈妈桑说,这位沉先生的妻子年纪轻轻自杀身亡,可能是这事留下了阴影,所以他偏爱学生气质的女孩。 落雪离开夜总会后,费尽心机谋划了这一切。为了让效果更逼真,她甚至在校园图书馆里泡了几个月,只为让气质多几分学生气。 她认真的对沉默说:“为了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人,用多少时间,花多少心思,都值得。” 沉默抬头望天,再次无奈的笑了。 落雪打量他的反应,后知后觉的开始忐忑,心想自己这样,算不算欺诈?可是……他刚才不也挺舒服的吗? 沉默笑够了,捏捏她的脸颊,“傻不傻?既然花了这么多心思,难道打算只做一次?” 落雪没听懂。 她歪着头看他,过了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什么…… (完) -- 夹竹桃1 ρο2○22.cοм┆(po2022.com)夹竹桃,常绿直立大灌木,枝条灰绿色,花冠深红色或粉红色,大而艳丽,毒性强。 ρο2○22.cοм┆(po2022.com)夹竹桃的花语:报复,危险。 舞会散了。 外面下起大雨,宾客们一时走不了,王老板在一楼设了几桌牌局,供客人们消遣。 何斯辰走到阳台,倚着雕花扶栏点了一支烟,看雨幕里的风景。 王老板这人虽然俗不可耐,但他这栋小洋楼倒是精巧,花园里的照明是西洋式的月亮灯,芭蕉叶被雨水冲洗得肥绿,还有那成片的金盏菊,落下一层细碎花瓣,溅了泥水,乍现金光。 在英国倒也能依葫芦画瓢建一栋这样的房子,只怕空有骨架没有气韵,最后反倒不伦不类。 何斯辰淡淡吐出一口烟雾,歇了想建房子的心思。 身后忽然来了人,揪住他的袖口,细弱声音急急的:“借地方,躲一躲!” 何斯辰皱眉。 他不喜被陌生人碰,哪怕是借故接近他的女人。 转身却愣住。 那张小脸带着几分稚气,紧张里透出灵动,尤其一双黑亮的猫眼儿,让何斯辰足足愣了两秒。 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没有一丝脂粉气,干净得像雨里的花骨朵儿。 这么一愣,就忘了生气。 女孩紧张兮兮,借他的身体遮掩,偷偷瞄客厅方向。 阳台与客厅中间,隔着一层纱幔,一条过道,一段楼梯ρο2○22.cοм┆(po2022.com) 佣人端着酒水路过,没人发现她。 女孩终于放松下来,也松开了何斯辰的袖子。 她撩开颈间长发,露出莹白若玉的肌肤,单薄睡衣下少女的曲线若隐若现,还有满身花香。 她站的地方稍稍靠外,压住外墙簇拥的蔷薇花叶,红的,绿的,湿哒哒挨在她身后,半片睡裙全是水渍。 何斯辰扬手将她拉近些,动作绅士。 “谢谢。”女孩拨了拨微湿的长发,又继续小心翼翼瞄客厅,“……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女贼,我叫王露露,是王富仁的女儿。” “王富仁的……女儿?”何斯辰笑,“只听说王老板家的千金是对双生花,一个叫王丽霞,一个叫王丽艳,倒是不知道有个王露露。” “你见过了?”女孩微微睁大眼睛,那双猫眼儿黑亮水润,愈发灵动可爱。 她眼角飞扬,突然笑了起来,“啊……你当然见过啦,王富仁早早给那两个丑女人置办了衣裳首饰,就等今晚舞会上介绍给客人们认识,刚才她们俩是不是表演节目了?” 何斯辰笑了笑,不置可否。 舞会上,王老板的两个女儿,一个跳了舞,一个唱了歌,确实有卖弄结交之意,姿色尚可。 “王富仁是你父亲,你直呼他的名字,合适吗?”何斯辰微笑着问。 “不然呢,难道叫他爹?”女孩的笑容冷了几分,“他不配。” 她说:“王富仁就是个混蛋,他原来在乡下娶了我妈,后来到城里做生意,发达了,娶了姨太太,就把我和我妈忘得一干二净,拖到我妈病死了,我外公外婆逼上门,才不得不认下我。” 何斯辰点头:“这样啊,确实混蛋。” “对吧?”女孩仿佛找到知音,继续数落王富仁的罪状,“他眼里只有那对双胞胎女儿,衣服首饰从来没我的份,连我住的地方,也是叁楼最最偏角的小房间!这次家里办舞会,还不许我出来,说怕我冲撞了贵客,我就纳闷了,他怎么不怕那两个丑女人吓着贵客?” 何斯辰忍不住低笑出声。 “你笑什么?是不是以为我故意贬损她们?”女孩靠近半步,离他极近,声音也极轻,像在说悄悄话,“我没说谎,你瞧见王丽霞的刘海没?又厚又长,是为了挡住额头上一颗大黑痣,还有王丽艳,身上为什么那么香?为了盖住狐臭。” 何斯辰再次笑起来,“你倒是清楚得很。” “当然啊。”她噘了噘粉嫩嫩的小嘴,“她们俩天天在我面前显摆,欺负我没爹疼没娘爱,她们还说,今晚王富仁要把她们俩送给一个大老板,如果能讨那人欢心,以后就能出国去,穿金戴银,喝洋墨水,当洋太太。” 女孩轻轻柔柔的埋怨,带着几分娇嗔,很有意思。 何斯辰准备逗她几句,发现她忽然变了脸色,像小兔子似的一下子窜进他怀里。 “先生,要酒吗?” 女佣捧着托盘走过来,瞥见何斯辰怀里一头乌压压的长发,脚步顿住,惶恐的避开视线,不敢多看。 何斯辰动作自然的端起酒杯,示意她离开。 贵客没有动怒,女佣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走了。 女孩从何斯辰怀里探出个脑袋,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没认出我吧……” 又仰头看他手里的酒杯,舔了下唇瓣,“王富仁真大方,这是他从法国人手里买的酒,自己一直舍不得喝呢。” “你想喝?”何斯辰笑问。 女孩的眼睛亮了亮,坦然的点头:“嗯,想尝尝。” 他把酒杯递到她嘴边。 她小小啜了口,抿抿唇,似乎没尝出滋味,索性从他手里夺了酒杯,又喝两口。 酒液湿了嘴唇,泛着诱人的红润,何斯辰眯眼打量她。 真像一只猫儿,又娇又馋,还有几分乖戾。 “一般。”她把酒杯还给他,如此评价道。 何斯辰笑:“刚才不是还说好酒?” “可我没喝过别的。”她一脸认真,“没有橘子水好喝。” 何斯辰没忍住,爽朗的大笑起来,这些年尔虞我诈惯了,哪见过这样可爱的娇娇? 只是他还没笑两声,就被女孩紧张的捂住了嘴! “嘘……”女孩几乎整个上身贴着他,雨水的潮湿,花香的软腻,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萦绕他周身。 “小声,别让人发现。”她殷殷叮嘱。 “嗯……”他握住她的小手,慢慢滑下,放低嗓音,“没人发现我们。” 女孩脸微红,抽回自己的手,没作声。 客厅里的麻将声哗啦啦传来,不知是谁放了炮,谁又胡了牌。 幽暗的阳台,安安静静。 良久,何斯辰问:“你还没说,为什么偷偷跑下来?” 女孩垂下眼帘,浓密睫毛轻颤,“我想看看……” “看看?” “嗯,看看那个贵客。”她抿唇一笑,瞳仁里亮着狡黠的光,“听说他姓何,长得貌比潘安,身价无数,连英国人和法国人见了也要礼让叁分,要不然,王富仁也不会急着送上自己最疼爱的双胞胎女儿。” 何斯辰:“看到了又如何?” “抢过来。”她轻哼,“她们抢走我的衣裳,抢走我的首饰,我就抢走她们的男人!气死她们!” “噢……”何斯辰饶有趣味的道,“可是你这话不对。” 她微愣,“不对?” “如果那位贵客,真像你说的这样,什么女人没见过,又怎么会看上区区王富仁的女儿?”何斯辰笑容斯文,“虽然,双胞胎会有点新鲜,但也仅此而已了……” 她也笑,那对猫眼儿又亮又利,像对小钩子,勾住了他的心。 “嘴边的肥肉,王富仁怎么舍得错过?他早就安排好啦,给贵客准备的酒里,放了点特殊的东西,等生米煮成熟饭,就算那位何老板不乐意娶回去,多少也会做出一些补偿吧。” “酒么……”何斯辰轻轻晃动手里的酒杯,笑着看她。 “是呀,酒……”她捂嘴,有些不好意思的打了个酒嗝,小脸红扑扑的。 何斯辰抬手,食指微屈,轻轻刮了刮她的脸。 她的酒气似乎上来了,脸蛋像热烘烘的嫩豆腐。 “你打算怎么抢?”何斯辰问。 “……嗯?”她眼神迷离,注意力全在他那截手指上,忘了自己的豪言壮语。 “怎么抢那个大老板?”何斯辰俯首,再次提醒她,嗓音低哑。 “怎么抢?……”她喃喃,黑色眼瞳透出几分醉意,“我呀……要先摸摸他……” 何斯辰听了,眼中溢出笑意,“哦,你想怎么摸他?” “像这样……”她抬手,轻轻放在他脸上。 -- ρō2022.cōм 夹竹桃2 何斯辰一动不动,静静看她。 她的脸是热的,手却带着雨水的凉,那只小小软软的手,沿着他的眉骨慢慢描摹,让人心里发痒。 “我要摸摸他的眉毛,听说他的眉毛长得很好……”她一边摸,一边呢喃,“是帅气的剑眉,哪怕一句话不说,也很有气势……我还要摸他的鼻子,听说他的鼻子也不错,高高挺挺,侧面尤其迷人……” 她的手一点一点下移,从鼻梁滑下来,轻碰嘴角,抚摸下颌,再往下……是男人的喉结,微微突起,在她指腹下滑动了下。 “你……”他低低开口,“想这样抢过来?” 她的睫毛扑扇两下,笑盈盈的样子,“我还想,亲亲他。” 何斯辰笑:“你醉了。” “像这样……”她握住他的手臂,踮起脚尖,亲亲他的下巴。 何斯辰感觉像被一只猫儿蹭了蹭,那么轻,那么软,微醺的酒气混合了花香,心尖止不住荡漾。 他没被女人这样撩拨过,竟将男女暧昧之事,做得这样理直气壮,这样天真自然。 她玩笑般的亲吻是蜻蜓点水,一点又一点,落在喉结,落在锁骨,末了攀住他的胸膛,隔着绅士衬衣轻咬他的胸口。 何斯辰扶住她,斯文有礼道:“你醉了,我送你回房间。” 她抬头,那双瞳仁又黑又亮,两条腿却诚实的发软,几乎整个身体全倚在他怀里。 “你知道我住哪儿?”她楚楚看着他,眼波流转,瞧着可口极了。 “叁楼最偏角的小房间。”何斯辰笑。 哗啦ρο2○22.cοм┆(po2022.com) 牌桌上又热闹起来,一阵阵的响。 何斯辰搂着她踏上楼梯,伴随楼下的喧哗与麻将牌的碰撞,两人来到无人的过道,打开叁楼最偏角的房门…… 屋里很黑。 他也没打算开灯。 房门关上,铺着碎花被褥的单人床就在眼前,他将怀里的女孩抱到床上,俯身压下,嘴唇碰到她的脸颊,而后含住她的唇。 唇齿间的香柔化开,顿时变得难舍难离,舌尖挑动,每一次划拨都纠葛着酥麻。 黑暗里布料摩擦出窸窣声响,他松开她,动作娴熟的解了领带,看女孩微喘着躺在自己身下,长发如海藻铺陈,映衬着白中泛红的肌肤,如此赏心悦目。 “你有点眼熟。”他微笑着说。 她舔了下微微红肿的唇,伸出双手,不轻不重勾住他的衬衣,解开纽扣。 “也许……我们上辈子认识。” 她软绵绵的手掌,从解开的衬衣里伸进去,指尖沿着紧实的肌肉线条,缓缓下移…… 何斯辰暗吸了口气,不再温存,俯身扣住她的后脑,深深吻她!吮吸她的舌头,啃噬柔软唇瓣,听见她轻叫出声,紊乱呼吸,再顺着白嫩的脖子一路肆掠,他像撕开楚楚衣冠的狼。 她虽是半醉,也经不住他的手段,在他身下哀哀轻叫……痛苦里掺了娇媚,娇媚里又添了缠绵,勾得男人愈发失控。 原本也已经失控。 “疼。” 她终于在磕磕绊绊的喘息中吐出一个字,无限委屈。 “忍一忍。”他俯身亲她的眼睛,吻她的脸颊,声音沙哑,“再忍一下,你就抢到了。” 口吻耐心十足,身下却不曾有一丝犹豫。 她终于呜呜咽咽哭了。 可是这一次,男人不再哄她,而是紧紧扣住光洁软细的腰身,猛烈撞击! 她只觉得身体似翻江倒海,时痛时麻,可怜眼角还带着泪,酥软的轻叫已是不自觉溢出喉咙。 窗外斜风细雨,屋内天昏地暗,急促的呼吸逐渐失去节奏,身体交融,情潮势如洪水猛兽…… 记不清一夜荒唐了几次,只记得最后她浑身酥软,淋漓不止,连梳洗的力气也没有,昏沉沉睡去。 等到次日清晨,那可恶的男人已经衣着整齐坐在床头,看着她含笑不语。 …… 再后来,大家便都知道,王富仁原来还有一个女儿,叫王露露。 这位王露露小姐深得富商何老板的宠爱。 虽然没娶回家做姨太太,但每周去看望个叁五回,已经是相当看重。 只不过大家都知道,何老板这样的身份,最终还是会娶一位名门望女,且何老板也不会在国内久留,毕竟何家家业远在海外,到时候,王小姐的处境只会是弃如敝屣。 于是,大家再看她的目光,艳羡之余,也有些同情,闲言碎语更是少不了。 这些话传进王露露的耳中,她只作不知,等男人来看她,享尽欢愉之事,她趴在男人耳边软糯糯的撒娇:“我想学跳舞,你教教我,好不好?” 何斯辰笑问:“你不会跳舞?” 如今城里的千金小姐们,跳舞算是社交礼仪必修一课,鲜少有不会的。 “乡下来的小可怜虫,哪里有机会学呢。”她娇滴滴横他一眼,“你教过别人跳舞吗?” 何斯辰轻轻摇头,“没有。” 她高兴起来,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口,眉眼飞扬:“那你记住了,你这辈子第一次教跳舞,教的人是我。” …… 第一次教女人跳舞,第一次陪女人看戏,第一次和女人在房顶上看星星…… 王露露乐此不疲的占据他诸多个“第一”。 对何斯辰而言,这就像小女孩过家家,而他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并不会在意这些所谓的第一,或者第二、第叁…… 若真是刻骨铭心的,即便不是第一个,他也会记住。 不过,他对王露露也是真的喜欢,故而舍得在她身上花时间、花心思,一些小情小爱调剂下生活,倒也有趣。 回吴城第一天,已是傍晚,司机知情知趣的问:“先生,去别馆还是去看王小姐?” 何斯辰想了想,问司机:“我有几天没去了?” 司机:“叁天没去了。” “先去看看她吧,正好带了礼物。”何斯辰向后仰靠,望向车窗外的街景,想起那小女人娇滴滴的作态,嘴角莞尔,“再不去瞧她,怕是要发大脾气……” 司机讨好的道:“先生对王小姐宠爱有加,现在忙完了正事,第一时间去看王小姐,王小姐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先生。” 何斯辰笑:“那是你不懂她。” 司机面上笑着,心里却暗想,他是真不懂啊,满城达官贵人,哪一个不巴结着何先生?敢在何先生面前发脾气的,恐怕也只有那位王小姐了…… 到了王家的小洋楼,主人家一看见门口的车,便知道是何斯辰来了。 王富仁早早出来迎接,一脸的谄媚:“何老板来了啊,快请进、请进,正好家里做了玉子莲藕汤,香酥猪小排,糖醋松鼠鱼……噢对了,还有酒!不可多得的陈年佳酿,请何先生务必赏脸啊。” 何斯辰颇有风度的笑了笑,“那就麻烦王老板了。” “哎,不麻烦!”王富仁喜不自已,“能跟何老板把酒言欢,在下求之不得!” 何斯辰扫了眼四周,客厅里只有王富仁和他的夫人,以及一对双胞胎女儿。 双胞胎瞧见他时,眼睛都亮了亮,像是想要热情打招呼,却又不知怎么按耐住了,继续沉默坐在沙发上,只有一双眼睛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流连。 “露露在家吗?”何斯辰问王富仁。 “在!在她房里呢!”王富仁生怕何斯辰误会他们欺负王露露,忙解释道,“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心情好像不大好,把自己闷在屋里一整天,午饭也没下来吃。” 何斯辰语气温和的说:“我上去看看她。” 王富仁连连点头:“好好好,瞧见您来了,她一定心情好……” 何斯辰淡淡笑了笑,拿起礼盒,上楼去了。 她仍然住在叁楼最偏角的房间。 轻轻叩击房门,里面传来女人又娇又凶的声音: “我不是说了,我不吃晚饭!” 何斯辰站在门外,含笑问:“哦,为什么不吃晚饭?” 屋里安静了片刻,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ρο2○22.cοм┆(po2022.com)房门倏地打开! 她一脸春花烂漫看着他,眼眉里全是光,满面惊喜,不过这喜色也只持续了两秒,转而变成嗔怒。 “哼!”她撅起嘴,“你还知道来找我?” 说罢,扭过身,趿着棉拖鞋嗒嗒嗒的走到窗边,像小孩子似的生闷气。 何斯辰笑,走进屋里,轻轻合上门。 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少,可不知为什么,他偏偏就着了她的魔。 她仿佛天生是来勾他魂的,横波目,香檀口,一身娇皮酥肉,就连跟他使性子耍脾气,也是那么恰当好处。 他从后面将她圈进怀里,礼物也伸过去,哄道:“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送给我的?”她看见礼盒,脸色缓和了点,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不情不愿从他手里接过来,打开来瞧ρο2○22.cοм┆(po2022.com) 礼盒里面,摆着一个玻璃小人儿。 十分精湛的工艺,若仔细看,那玻璃小人儿和她还有六七分相似。 “哇……”她忘了生气,惊叹道,“你这几天去荔城了?” 何斯辰失笑:“你怎么知道?” “只有荔城的玻璃工艺这样厉害。”她得意一笑,在屋里找了处地方,将玻璃小人儿摆好。 欣赏片刻,又问他:“你去荔城做什么?我以前去过荔城,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那边的变化大不大。” “你去过荔城?”何斯辰有点意外,“难怪有时觉得你眼熟,也许我们俩以前在荔城见过。” 话刚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起来,“……忘了,你才这么大点儿年纪,我在荔城住的时候,你恐怕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娃娃。” 她闻言羞恼,扬手轻轻捶他一下,“你才穿开裆裤!” 他捉住她的小手,不让她打。 两人闹来闹去,双双倒在床上,身体陷入柔软,温度骤然而升,旗袍上的扣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一颗颗解开…… -- ρō2022.cōм 夹竹桃3 叁天没见了,何斯辰很想她。 可今天她不太配合,在他身下扭来扭去不肯就范,嘴里嘟囔:“找我做什么……你去荔城找你的旧情人啊。” 他啼笑皆非:“哪来的旧情人?” “我不信。”她气哼哼的说,“你来吴城不过一个月,就前赴后继那么多女人,你在荔城住了多少年,怎么会一个女人都没有?我又不傻!” 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何斯辰无奈:“真的没有,年少时课业抓得紧,后来全家移民海外,哪来的女人呢?” 她漂亮的黑眼睛滴溜溜一转,像只小狐狸,拿捏着腔调慢慢道:“噢……也就是说,你离开荔城的时候,还没有……唔……还是……童子之身?” 何斯辰哑然,一时间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道她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她爬上来,夹着他的腰,翻身压在上面,又是恳求又是撒娇:“说说嘛~说说嘛~人家好想知道……” 男人不像女人,这种事没什么忌讳,即便说出来,也不会有污名声,反倒是桩风流韵事。 何斯辰被她软磨硬泡,终于开口:“其实也不是……” 她登时精神,起身指着他道:“哈!被我说中了吧,你果然有旧情人!” “你到底还想不想听?”何斯辰问。 “想!”她瞬间乖觉,靠着他的胸膛躺下来,眼巴巴看着他,“你说嘛……接着说嘛……” 何斯辰道:“我15岁那年,族里一个叔叔带我出门见识……” 无论多么森严的豪门大户,似乎总会出一两个酒囊饭袋。何斯辰从小作为继承人培养,他那位叔叔却怕他读书读傻了,非要带他去见识真正的快乐。 那时何斯辰还年少,虽然聪明,对那事却懵懵懂懂,也许是好奇心作祟,他跟着叔叔去了。 叔叔是那地方的熟客,当即找了最漂亮的女人“招待”何斯辰,具体有多漂亮,何斯辰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自己的窘迫、生涩、难堪,以及初次的慌乱无措…… 王露露躺在他怀里,听他诉说往事,略感委屈的抱怨:“人家第一次都记不得了……喝醉了……” 她又缠着他问第一次的细节。 两人说着说着,气氛就变了…… 他身体力行的帮她回忆,咬着她的耳朵,手已朝那温暖诱人处探去,描摹的指尖渐渐被濡湿,于是食指贴着滑腻的缝隙缓慢往里探……紧致里,已经泛滥成灾。 他听见她连呼吸也开始发颤,嘴角勾起,低声问:“想起来了吗?” 她急喘着,白皙肌肤泛着浅浅淡红,在傍晚柔和的余晖照耀下,恰如丝绸一般细滑。 他坏心眼的往深处去,手指勾起几丝蜜意绵绵的黏腻,她溃不成军,无助的张开双唇,喉咙里溢出几丝类似哭泣的声音。 何斯辰瞧她这副可口的样子,终于忍不了了,抽出手指,又亲亲她,几下解开最后的束缚,扶住她的腰,急不可耐的进入ρο2○22.cοм┆(po2022.com) “啊……” 身体被贯入,她的眼泪顿时被激出来,双手揪紧了床单,呻吟化为哽咽,来不及适应,男人已经蛮横的索取起来。 何斯辰这人虽然温柔,可在床事上总带着几分狠劲,每次折腾得她要死要活。 “慢……慢点呀……”她喘息着,眼泪汪汪望着他,可娇怯无辜的哀求只换来男人一次次几近失控的回应。 体内的痉挛让人精神错乱,情潮漫溢,身下已是一塌糊涂。 她的双眼渐渐迷离,腰肢不由得随着他起伏,头脑也茫茫,除了磕磕绊绊的呻吟,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落日西垂,房间里很快暗下来,昏沉沉的夜幕却只是一个开始。 …… 楼下,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安静得诡异。 过了许久,王富仁低咳一声,拿起筷子道:“来,吃饭吧……” 双胞胎女儿中的一个,抬头望了眼楼上,像是有些不甘,开口道:“爸,您特意让佣人给何老板做的松鼠鱼,不请他下来用饭吗?” “用什么饭?!”王富仁突然发怒,“要你操哪门子闲心!吃你的饭!” 女儿平时被娇宠惯了,更加愤懑:“她凭什么……” “好了!”王太太神情紧绷,声音不大,震慑力却十足,“吃饭,什么话都不要说,都吃饭!” 饭桌再次安静下来…… 除了碗筷磕碰声,再没有其它声音。 …… 任凭双胞胎再如何不满,都无法改变,王露露借助何斯辰翻身的事实。 她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戴不完的珠宝首饰,天气刚刚转凉,进口皮草就已经成批的送到王家任她挑,就因为何斯辰宠她。 秋分时,夜凉如水。 她再次打扮精致,娇娇媚媚的出门了,在双胞胎嫉妒得发疯的注视下,坐上何斯辰的车,随他一同去参加赵督军的寿宴。 赵督军是一城之主,吴城乃至周边县城乡镇,全在督军管辖范围之内,普通人想见一眼,其难度无异于觐见皇帝。 哪怕是王富仁这样的商人,也没资格参加皇帝的寿宴。 …… 去的路上,王露露在车里向何斯辰打听:“督军会不会很凶啊?是不是像前朝的皇帝一样,一言不合就砍人脑袋?听说他每天都会杀人,是不是真的呀?” 何斯辰笑着道:“当兵出身的人,当然会杀人。” 她缩在他怀里:“好吓人呀~” 何斯辰摸摸她的头,“去了只管吃喝跳舞,督军那边我去应酬,即便见着了,也不会为难你的。” 她有些失落,“我一个人跳什么舞嘛。” “那就等我回来,再陪你跳。”他温和笑道。 她又问:“你去见督军,不用我陪着吗?” 何斯辰想了想,说道:“你还是别跟他接触为好,他最小的姨太太,比你还小一岁,这个人做事,不怎么守礼法。” 五十多岁的人,娶十几岁的小姑娘,这让何斯辰有些不齿。 转念又想,自己今年叁十,也跟十几岁的小姑娘腻在一起,似乎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到了督军公馆,里头自然是莺歌燕语一片。 其实,督军今年五十五岁,既不是整岁生日,也没到特殊年节,之所以大肆操办,不过是借此向几方势力显摆自己的雄厚财力,也想拉拢一些海外富绅,弄弄国际资源。 像何斯辰这样的,是督军重点款待的对象。 督军那一桌人个个身份不凡,而且都是海量,王露露怕他喝醉,十分贴心的叫佣人弄了杯橘子水,让他喝了先垫垫胃,才放他走。 今天的何斯辰,状态确实不佳,应酬一会儿后,便有些醉意。 督军让人安排了客房,送何斯辰去休息。 何斯辰心里觉得古怪,他对自己的酒量有数,不该这么快就醉,念头兜兜转转,自然而然想起王露露给他喝的那杯橘子水。 他扭头看身边,王露露正为他脱鞋脱袜,掖好被子。 想问她几句,可身上实在太难受,双眼一闭,便再难睁开,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窗帘将外面的天空挡得严严实实,屋里没点灯,黯淡光线中,依稀有个女人在换衣服。 “露露?”何斯辰坐起来,不解的看着她,“你怎么……” 王露露盘好的发髻全散了,长发披肩,只穿了内衣,而礼裙皱巴巴堆在椅子上。 “你醒了?要喝水吗?”她抬手把桌上的杯子递给他,神态平静。 声音一如既往娇柔,可不知怎么,何斯辰觉得有些不同……像是有点冷。 他刚醒过来,确实口渴,喝水的片刻功夫,王露露已经坐到床上,从他手里抽走杯子,放到一旁,而后暧昧的贴过来,亲他的嘴。 又趁他不注意,用领带将他的双手绑起来。 “休息好了吗?”她咬着他的耳廓,轻轻舔舐,“我想试试新姿势……” 何斯辰失笑:“胆子变大了啊,别闹,快给我松开。” “偏不。”她娇滴滴一哼,跨坐在他身上,解他的腰带。 “露露。”何斯辰吸气,出声制止她。 她笑盈盈的伸手往下探,柔软的手指隔着布料轻揉慢捻,直到它彻底苏醒…… “很舒服对不对?”她勾着唇角,笑容狡黠,“一会儿让你更舒服哦。” 突然被自己的女人如此对待,何斯辰有几分新鲜,身体慢慢松懈下来,他似笑非笑看着她:“……你会吗?” 王露露傲然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会不会?” 咔嚓ρο2○22.cοм┆(po2022.com) 房门突兀的被打开,外头的警卫员看见屋内情景,愕然瞪大了眼睛:“何、何先生……” 警卫员慌忙关上门! 何斯辰听见那警卫员在外头埋怨同伴:“我都说了不可能在这里!得罪了人家大老板,我要被你们几个害死!……” “哎,别吵了,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说话声逐渐远去。 “喂~”王露露抱住他的脸,噘嘴念叨,“你专心一点嘛……” 何斯辰动了动手腕,她绑得很有技巧,一时竟解不开。 王露露见他“臣服”于自己身下,露出得逞的微笑,而后稍稍起来些,自己握着那处,缓缓坐下去…… “露露……”何斯辰眼眸暗了。 他怀疑她是不是醉了,亦或者疯了,竟胆大包天成这样……不过,感官永远是最真实的,深深浅浅的律动,很快让何斯辰将诸多疑惑抛诸脑后。 节奏……逐渐被另一个人支配。她像是体力不支,又像是被身下的湍急激得跪坐不稳,只能勉力用手臂支撑,才不至于让身体瘫软下去。 这样的姿势,让何斯辰也有些疯,他一面用力挺送,一面死死盯着她,那娇媚的脸蛋,莹白的肌肤,纤巧的腰肢……以及,两人接壤之处,不遮不掩,坦坦荡荡,又无拘无束的美好。 他真想一口吃了她。 王露露受不住了,趴在他胸口,微喘着轻声说:“哎,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我是你的女儿……” -- 夹竹桃【完】 何斯辰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王露露笑盈盈的说:“十六年前……在荔城,你和那个妓女春风一度后,便出国去了,不料妓女竟有了身孕,虽然用了药,那孩子却没流下去,她想着这孩子是何家的,想找何家讨点钱,也算是个补偿,结果被几棒子赶出门,最后走投无路,挺着肚子回了老家,意外认识当时还没发达的王富仁,嫁他为妻,偏这王富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赚了点钱就抛弃了她……” 她轻轻一笑,撑着他的胸膛直起上身,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跟自己的女儿……舒服吗?” 何斯辰心口猛地膨胀,整个身体倏然绷紧!头脑更是一片空白! “咦?怎么软了……”她撇了撇嘴,不甚满意的翻身下床,“真没用。” 她在床边捡起衣服,不紧不慢穿上,离开前,看了眼床上的何斯辰ρο2○22.cοм┆(po2022.com) “何斯辰,我要你这辈子都记着,你跟自己的女儿做了,而且你还教她跳舞,陪她看戏,和她数星星……你不但是个畜生、禽兽,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蠢蛋!” …… 何斯辰失魂落魄离开了督军公馆。 公馆里早已混乱一片,消息瞒不住了,说是督军不见了,督军的参谋只得把贵客们送出去,再仔细搜查。 何斯辰回到自己的住处,整个人仍是懵的,他不敢相信王露露的话,想要去王家质问,又下定不了决心。 他不敢去面对…… 若她真是他的女儿,若她真的是……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那些欢爱与情话,都变成最痛的折磨!最大的羞辱! 何斯辰在沙发坐下,双手抱头,深深埋下去…… 佣人们见主人神色不对,不敢贸然打搅,何斯辰就这么一直枯坐在客厅里,等到回过神,才发觉已是第二天清晨…… 坐得太久,四肢僵硬且冰冷,他略微动了动,一起身,头晕眼花。 他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艰难的拨出一个电话ρο2○22.cοм┆(po2022.com) “帮我查一个人,荔城……香叶路红屋顶那栋房子,16年前,里面住过一个妓女……对,名字不记得了,花名可能叫巧巧,也可能是遥遥,曾经和何世峰认识……查她的下落,查她……有没有孩子。” 一通电话打完,后背已是湿透,额头也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他疲惫不堪,坐下等待结果,就像等待审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何斯辰始终坐在客厅里等电话,彻夜未眠,滴水未沾,也不知是无心顾及,还是有心折磨自己。 又等到下午。 叮铃铃的电话声在屋内响起,刺耳如他的催命符。 他怔怔看着电话,半晌没有动。 屋里的佣人迟疑问:“先生,您不接电话吗……” 何斯辰恍如初醒。 他站起来,握住听话筒,放到耳边ρο2○22.cοм┆(po2022.com) “……查到了,16年前,跟何世峰关系比较近的几个女人里,有个花名叫巧儿的,本名李巧,不过已经从良了,嫁了人,生了一个女儿叫露露……喂?何先生?何先生您在听吗?……喂?……” …… 天旋地转。 何斯辰扶住头,只觉得喉头哽着一口血,两眼昏黑,什么话也说不出。 当天夜里,他一病不起,发起高烧。 这一病,就是缠缠绵绵两个月。 两个月里,吴城发生了许多事。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失踪的赵督军找到了,尸体就藏在床箱里,散发出恶臭,佣人们才发觉。 赵督军一死,便来了李督军和杨督军,几方势力混战,末了又有新督军接管吴城。 无所谓哪一方督军上任,富人们永远醉生梦死,百姓们总是潦倒度日。 何斯辰对这一切毫不关心,病好以后,他想了很久。 她的成长过程,恐怕不乏人世间种种凄苦,所以才会对他这个从未谋面的父亲恨之入骨,为了伤他,甚至不惜用自己作为砝码……何斯辰一想到这里,心口便阵阵抽痛! 那是他的亲生女儿……纵然他再难堪,再悔恨,再痛苦,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该补偿的,也一分不少必须补偿! 这是他年少无知时欠下的债啊! 何斯辰先联系了王家,得知王露露已经离开,不知去向,他又派人去查当年那个妓女的下落,查到具体地址,登门拜访,见上一面,把该说的话全都说清楚。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或许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已是亡羊补牢,可亡羊补牢,也总比装作一切不曾发生要强。 何斯辰找到李巧家里,她与丈夫孩子都在,战战兢兢站在屋里。 李巧看着何斯辰叫人把礼物一件件搬进屋里,满脸诚惶诚恐,实在猜不出何斯辰的来意。 从良这些年,她早已跟以往那些恩客断了联络,怎么又会被人找上家门?她可不会不自量力的认为何斯辰对她余情未了,先不提她比何斯辰大上好几岁,且现在她已是叁个孩子的妈,何斯辰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么会惦记她? 带这些礼物又是作甚?无事不登叁宝殿,她现在心肝儿扑通扑通直跳,实在慌得很。 何斯辰也尴尬,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开了口:“露露……在家吗?” 李巧与丈夫互相看了眼,小心回答:“孩子小,让她在屋里睡着……” 何斯辰听这意思,似乎是有意回避。 难道李巧也知道了女儿做的那些荒唐事?李巧是不是也悔恨交加,不愿让女儿再与自己这个禽兽父亲有任何联系?……是啊,说不定她此刻心里正咒骂他,不知羞耻找上家门,他怎么还有脸来找女儿? 何斯辰满腔苦涩,声音更低了些:“让她出来吧,总要见一面,才好说清楚……” 夫妻俩又慌乱的对了下眼神,末了,李巧的丈夫开口道:“那、那我去叫叫孩子,您稍等啊。” 这样的大老板,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李巧的丈夫掀了门帘,轻手轻脚走进里屋,不过片刻功夫,抱着一个襁褓出来。 何斯辰看了眼他身后,没人跟着,又看他怀里的婴儿,脸上神情凝固住了。 “露露还小,刚满8个月……”李巧从丈夫怀里接过孩子,忐忑看着何斯辰,“不知道您要见她,是想……想做什么?” 何斯辰:“……” 他僵站在这寒酸的破瓦屋里,良久,脚底开始直直往上蹿火!整张脸已经暴怒而憋得通红!又咬牙切齿黑沉到底! 终于,一转身,摔门走了! 夫妻俩怔怔望着他的背影,完全是一头雾水。 何斯辰走了,他再也没有回来。 …… 轿车在路上开得疾快。 何斯辰带着震怒,直奔王富仁的小洋楼! 所有一切,都起始于此!若说王富仁全不知情,根本不可能! 王露露是假的!报仇是假的!父女更是假的! 混蛋!!! 他缠绵病榻两个月,到头来竟是一场闹剧!那个女人竟敢欺骗玩弄他!可恨!着实太可恨!!! 面对何斯辰的盛怒,王富仁不敢隐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何老板!我们也实属无奈啊!几个月前,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绑架了我的小儿子,您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出事,我王家可就断子绝孙了啊!” 王富仁的太太也一把鼻涕一把泪:“那个女人歹毒得很!每隔一周才叫儿子与我们夫妻俩通一次电话,而且不许我们将此事告诉别人,如果我们不照她的话做,就会撕票!何老板,若真是为非作歹的事,我们夫妻俩自然不敢答应,可她说只要假扮几个月王小姐,我们为了儿子安危,也就同意了……” 何斯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欲裂,“她现在人在哪?!” 王富仁为难的回答:“她神出鬼没,我们也不知道……” 何斯辰闭上眼睛,知道自己这次,算是被耍了个彻底! …… 王富仁大小也算个老板,能够绑架王富仁的小儿子,还能控制住王家上下,并且在事后不留一丝痕迹的消失,这个“王露露”,一定有团伙。 何斯辰又想到督军之死。 那时他病得厉害,脑子也乱,所以不曾怀疑过,现在却越想越觉得可疑。 偏偏在督军出事之后消失,这个“王露露”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何斯辰发动自己所有人脉关系去查! 他无法接受自己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更无法接受,他被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哄得两个月郁郁不振,每天活在悔恨与痛苦之中! 没过多久,居然真被他查出来了。 据说,督军之死,很可能跟一个杀手组织有关,这个组织与许多军阀有过合作,杀人手法干净利落,从不留痕迹。 每个杀手都有自己代号,其中有一位代号叫“夹竹桃”的,近期曾经到过吴城。 杀手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找夹竹桃的下落,非常困难。 何斯辰便找朋友帮忙,布下一个局,一定要将夹竹桃引出来! ρο2○22.cοм┆(po2022.com)舞会,美酒,还请了俄罗斯的乐队,再把满城宾客请来一聚,她一定会放松警惕。 朋友信心满满的轻晃酒杯:“消息已经送了出去,她会在晚上八点来这这里谈买卖,也只会以为这里是贾老板的家,所以你大可以放心。酒里已经放了药,无色无味,只要让她喝了,就算是顶尖的杀手,也一定会醉个叁天叁夜。” 何斯辰向朋友道谢,送客出门。 返回屋里,他捡起茶几上的照片,再次端详ρο2○22.cοм┆(po2022.com)这也是朋友帮忙弄到的,夹竹桃的照片。 据说是叁年前的旧照,只半个侧影,发型也不同,但还是依稀能瞧出他所熟悉的那张脸。 何斯辰的心情难以言喻。 他实在不明白,他虽然不曾与她山盟海誓,但也算宠爱有加,衣裳首饰从来不缺她的,为何她要这般折磨他? 行刺督军,事成后大可以离开,为何非要在走之前,对他那一番凌迟? “少爷,喝茶。” 家里的老佣人走过来,将茶水点心一一摆好,余光扫过照片,微微一愣,“这不是……” 何斯辰也愣住,错愕看向老佣人:“你认识?” “许是认错了吧。”老佣人和气的笑了笑,“老了,眼神也不好。少爷,您中午就没吃多少,多少用些点心茶水吧。” 何斯辰却把照片直直递到佣人眼前,“你再好好看看,是不是真的认错了?” 他心中紧张,早就觉得“王露露”眼熟,可他从未想过,家里的老佣人竟也会记着这张脸! 老佣人拿过照片,仔细辨认,迟疑的说道:“我也拿不准,就是觉得……有点像卫家那位小姐。” “卫家?”何斯辰毫无印象,“哪个卫家?” 老佣人笑起来:“就是那个卫家啊,少爷怎么忘了,家里举办舞会,老夫人让您教卫小姐跳舞,你当众说她胖得像猪,还故意和另一位苗条些的小姐跳舞,把卫小姐气哭了呢。” 何斯辰皱起眉,隐约有些印象,却又不真切,“……有这回事?” 老佣人笑道:“不怪您忘了,毕竟这么多年了,我记得当时老夫人本来想给你们定亲,您当时发了好大脾气哟,说定亲是腐朽的封建遗毒,新时代的年轻人要追求自由恋爱!哎,把老夫人气得……” 何斯辰怔怔的,那些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耳边又听老佣人唏嘘:“不过呀,幸好少爷没跟她定亲,后来没过多久,卫家不知得罪了哪方势力,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要真定了亲,还不知惹上什么麻烦……” 何斯辰的手,缓缓攥起,静静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 夜晚,静谧无声。 女人曼妙的身体陷在天鹅绒丝缎被里,不着一缕,只散着乌黑长发,衬着如雪肌肤…… 何斯辰的双手,在这具身体上轻轻抚摩,流连着。 当时是怎么被她哄了去呢? 这身子明明丰韵而熟美,他怎么就信了她只有16岁?……若她真是卫小桃,今年该有24了吧? 想到她对自己做过的事,何斯辰又怜又恨,手掌不禁往那蜜意绵绵处去,耐心十足的开掘她的身体。 女人终于醒过来,发觉自己双手被绑,与当初何斯辰的处境一样。 她很快弄清楚了状况,那双灵动的猫眼倏地眯起,娇媚看着他:“怎么,难不成当爹当上瘾了?” 何斯辰似笑非笑:“是啊,上瘾了。” 手指又深几分,在她体内顿挫。 女人发现他似乎是认真的,脸色顿时变了,又被情欲折磨,渐渐泛起红潮,“何……斯辰,你……唔……” 男人俯身上来,封住她的唇。 那些债,除了在这身子上找补回来,他已别无他想。 ……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能轻易评价一个女人胖。 -- 鸢萝1 茑萝,一年生柔弱缠绕草本,无毛,叶卵形或长圆形,又名密萝松,俗称五角星花、狮子草。 茑萝的花语是:忙碌,互相依附。 ρο2○22.cοм┆(po2022.com) 清晨。 她起床穿衣。衣服是青灰色的,陈旧而单薄,领口磨脱了线,袖子明显短一截,而裤子又过于肥大,裤腿处不得不紧紧缠上几圈,才好干活。 她从没穿过新衣服,只有婆婆不要的旧衣服,才会轮到她穿。 她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男人,沉默起身去洗漱。 水缸里的水不多,用冷水快速洗了把脸,然后把梳子略微沾湿,开始梳辫子。 前些日子,婆婆叫她把辫子盘起来,梳妇人头,她借口说自己不会,仍梳着姑娘家的辫子。可能是忙着秋收,加上一直没圆房,婆婆最近没再提这事了。 天色蒙蒙亮,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接下来是烧水做饭。村里的早饭无非米粥大饼之类,婆婆爱喝杂粮粥,喜欢往粥里放陈年的豆子,用不了多少米就能煮一大锅,再配上几张大饼,很能填肚子。 但是她不喜欢。她想煮一锅白白糯糯的大米粥,配一小碗醋腌青瓜,或者脆萝卜干儿,吃起来一定有滋有味。 也只是想想罢了。 “阿萝!” 婆婆的声音传来,尖锐而急躁。 “瞎眼的东西!水缸里快没水了,你看不见吗?!快去挑水!” 她伸手往脸上抹了把炉灰,小跑来到厨房外,对院子里的妇人道:“我做好早饭就去。” “早饭还没做好?!”妇人拔高了嗓门,一面用力舀出缸底最后的水,一面恼怒的骂道,“谁家儿媳睡到现在才起?懒不死你!赶紧做好饭去挑水!我和志贵他爹要去地里了!” 她没做声,默默回到厨房,往灶里又添了几根柴,然后摆碗摆筷。 其实她起得不算晚,即便起晚了,也是因为夜里被志贵闹醒了两回,帮他换尿湿的裤子,整理床褥,所以没有睡好。 志贵是她的丈夫,比她大两岁,但言行举止与叁五岁的小孩无异,甚至比孩子更孩子,屎尿总是憋不住,无论她再如何勤洗裤子,屋里头也总有股尿骚味儿。 她想从野地里挖些花草回来种,熏一熏家里的臭气,最好能像住在村头的孙大夫家里那样ρο2○22.cοм┆(po2022.com)孙大夫在院子里种满了白芷、丁香、野菊,还有金银花,又香又好看。 也只是想想罢了。 院子被婆婆分割成鸡舍和菜地,哪还有余地让她种花? 早上的时间过得飞快,她把早饭端上桌,然后拿起墙根下的扁担和水桶,去河边挑水,也躲个清静,呆在家里难免又要挨骂。 话说回来,那地方哪里是她的家呢?……那是婆婆的家,是公公的家,是志贵的家。唯独,不是她的家。 挑水的时候,遇到同村的女人,她们在抱怨又征兵丁了,又加赋税了,家里没有男人,日子快要过不下去。 战事蔓延,村里不少人搬走了,更多的人留了下来,田在地在,哪里走得了呢?何况这天下,本就没有太平的地方,不是战火连天,便是洪涝虫灾,她会在这里生活,也是因为小时候家乡遭难,家里卖儿卖女,后来几番周转,婆婆把她买下来,当童养媳养大。 有时候觉得自己命苦,活了快二十年也没一个自己的家。 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的命还算不错,隔壁的阿晓也是被买来的,她男人是个暴脾气,因为瘸了一条腿逃过了征兵,每天在家打阿晓。 志贵虽然傻,但至少不会打她。 她应该知足。 应该知足…… 水桶在身体两侧晃荡,肩膀火辣辣的疼,她低头走路,汗水流进眼睛,视野里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单薄而模糊。她不禁问自己:这样的生活,还要过多久? 远远的,听见婆婆在喊她:“阿萝!阿萝!……” 她走近了,应了一声。 婆婆骂道:“挑水挑到龙王庙去了?!臭丫头现在才回来!志贵醒了,快去给他穿衣!我们要去地里了!” 她闷不吭声,挑着水从婆婆面前走过。 婆婆看见水桶里的水只有一半,眉头皱起,再次骂道:“每天好米好面养着你,倒不如养头驴!这么点力气,农活干不了,挑水也做不得,几年不知下一个蛋,吃的倒是比猪还多!养你有什么用?!” 公公走到前头,不耐烦的催促:“走吧,要不天黑前别想干完活了。” 地里的活重,婆婆没有骂太久,狠狠盯她一眼后,背起农具离开了家门。 阿萝放下扁担,把水桶提到水缸边,将水倒进去,估摸着还得往返两趟,才能把水缸填满。 但她现在不能去河边,因为志贵醒了。 阿萝回到房间,志贵正在咬自己的裤腰带,一边咬,一边含糊发着音,口水浸湿了布头,他像在玩一种自己跟自己拔河的游戏。 阿萝把腰带从他嘴里扯出来,帮他穿衣穿裤,擦洗头脸,然后领他去小解。 尽管从小就知道这人是自己的丈夫,她还是迷茫得很,觉得志贵更像自己的弟弟。又因为常常为他的事挨骂,所以她对这个“弟弟”也喜爱不起来,只觉得烦,无穷无尽的厌烦…… 志贵朝她傻笑,下身懒散的摆动,她按住他,告诉他:“不要乱动。” 他通常是不听的,乐呵呵的手舞足蹈。 所以尿液洒了满地,也浇湿了她半截裤腿。 腥臊的气息让阿萝沉沉的心,一直往下坠去…… 这样的生活,究竟还要过多久? 她觉得自己活得不像一个人。 她觉得自己像头驴,或者……一条狗,畜生似的被这人间的磨砺来回磋磨,哭不出,笑不出,连脾气也没了,日复一日忍着受着,直到死了,才是解脱。 不是没想过逃。 可这世道竟是不给女人活路ρο2○22.cοм┆(po2022.com)朝廷规定,只有男人才能立户,置办田地家业或是招募劳工苦役,也只有男人才行。若她逃走,便只会有两个下场:变成流民乞丐;被拐子卖进风尘地。 阿萝为志贵换了一身衣裤,然后喂他吃饭,他的嘴总是含含糊糊说着话,米粥喂进去,又顺着嘴角流出来,阿萝时不时用帕子擦拭,用尽了耐心。喂饱志贵,她草草喝了半碗稀粥,然后收拾碗筷,接着舀水浇过菜地,打扫鸡舍,同时没忘记清洗自己的裤子。 水缸里的水又快见底了,她哄着志贵到树下看蚂蚁,自己拿起扁担和水桶,抓紧时间出门挑水,要马不停蹄的做午饭。 这次挑水,她遇到了冯婆。 冯婆是村里的老寡妇,无儿无女,不知什么时候起做起了皮肉生意,后来年纪大了,便找些年轻的媳妇去家里过夜,所以名声不大好,村里人对她避之不及,仿佛跟她说一句话,就会被人误会自己不干净。 冯婆扶着树干休息,木桶倒在地上,里面的水早已流尽。 阿萝走过去,帮她扶起来,见四下无人,轻声问冯婆:“上次跟您说的事,您想好了吗?” 冯婆看着她摇头:“这不是条好路,我不能害你。好孩子,你还年轻,熬一熬,总会熬过去的,只要熬死了你的公婆,那小子又是个傻的,家里的田地房子都会是你的。” “若他们都是长寿的命呢?”阿萝低下头,盯着脚尖喃喃,“冯婆,我想要个孩子,我只求您这一次……” -- 鸢萝2 阿萝想要一个孩子。 她已经设想过许多次,女人虽然不能立户,但也有例外ρο2○22.cοм┆(po2022.com)若是怀有身孕的寡妇,便能以腹中骨肉的名义立户。当然,需得男胎才行,若是女胎,只能由娘家领回去,或者借住在亲戚家里。 多么荒唐,她明明是一个完好无损的人,却得靠未成形的胎儿,才能在这片土地站住脚跟。 “冯婆……”阿萝再次缓缓开口,“只要怀了孩子,我就会离开这里,谁也不会知道,也不会怪到您身上,您答应我吧……” 冯婆说:“好孩子,你帮过我,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如今世道这样乱,你无父无母,又没有兄弟姐妹帮扶,若是真怀了身孕,又能去哪里落脚?听冯婆的话,再熬几年,日子会好起来的。” 阿萝轻轻摇头:“我会织布,能裁衣,药材也识得几样,有手有脚总不会饿死。冯婆,您帮我这一次,将来我的孩子便认您做祖母,等您故去了,我和孩子年年给您烧纸。” 老人最怕身后事凄凉,话说到这份上,冯婆已经心动,只是想到阿萝离开村子后会怎样颠沛流离,实在不忍,长长叹了口气后,说道:“阿萝,你再让老婆子我想想……” 阿萝不再多劝,去河边帮冯婆打了一桶水,而后自己也打好水,挑着扁担回去了。 …… 中午。 中午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尽管她已经忙了一整个早上,可是每每到了中午,还是会累得不堪重负。 她在厨房里为公婆准备午饭,志贵在院子里吱哇乱叫,他从灶里拿了烧火的柴去捅蚂蚁窝,却点燃了院子里堆放的柴火,火势一大,他便害怕的叫起来,阿萝出来瞧见,吓出一身冷汗,她立刻舀水灭火,又夺了他手里烧到半截的柴。 刚才一直在厨房里忙活,实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的。 家里有个傻小子,再平常的环境也变得处处危险,阿萝只好把志贵关进屋子里,任凭他大哭大闹也不开门。 她把做好的面条和菜卤子用罐子温着,放进菜篮,匆匆往田地里去。 地里不少人在树下休息,隔壁大婶正聊起自己孙子ρο2○22.cοм┆(po2022.com) “儿子去打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家里头没个男人怎么过?幸好我那儿媳肚子争气,一连生了两个小子,以后啊,我就指着这两小子长大孝敬我咯……” 阿萝一面将罐子里的面条盛出来,一面默默听着,心想这世道实在荒唐,男人都去打仗了,留下一群老人女人,每天互相争着比着,儿子,孙子……儿子,孙子……家里没个男人,就仿佛低人一等。 愿老天保佑,一定要让她怀上儿子。 “傻愣在这里做什么?!”婆婆突然发怒,“还不赶紧给我回去?!留志贵一个人在家里,要出什么好歹,看我不打死你!” 阿萝愣了愣,看着菜篮和罐子,“那罐子……” “我和志贵他爹会带回去!你回去看着志贵!”婆婆骂道,“呆蠢的猪样儿,白吃家里的米粮!养了几年不下一个蛋,送个饭也拖拖拉拉!老娘真是上辈子倒了血霉才娶你这扫把星回来!赶紧给我滚回去!志贵在家要是有什么差错,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她低着头起身,也不辩驳什么,默默往回走。 她知道,是隔壁大婶的话刺痛婆婆了。志贵没被抓去当兵丁,是因为他是个傻子,婆婆永远等不到儿孙孝敬自己的那一天。 …… 阿萝回到家时,志贵已经没再喊叫了。 她饥肠辘辘,又渴又累,打算先用锅里剩下的面条填饱肚子,再单独给志贵烙两张饼吃。 可是一进屋,便闻到难以忽略的粪臭,她心知不好,竟也没感觉多少意外,打开上锁的房门,看见志贵拉了满地水粪,地上,床上,桌椅柜子,全被糊上了粪便痕迹,而志贵正躺在沾满脏污的被单上呼呼大睡。 阿萝定定站在房门口,心中忽生一股悲凉。 愤怒吗?委屈吗?……恨吗?若日复一日这样的生活,便什么情绪都是徒劳。 她转身,关门,去厨房盛了一碗已然冷掉的面条,端起来,一边吃着面,一边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而后连同面条一起吃进嘴里,用力吞咽。 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干活。 她收拾好厨房,拿上水盆和抹布,再次返回房间,认命一般开始打扫,打扫,打扫…… 打扫。 …… 公婆今天回来得尤其晚,两个人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婆婆看见院子里堆着没来得及洗净的被单,竟没骂她,只冷淡瞟她一眼,说道:“你是志贵的媳妇,照顾他是你的本分,等以后生了孩子,爹娘都不会亏待你的。” 阿萝坐在院子里,搓洗着手里的衣物,听见婆婆的话,有些莫名。 平日里对她从来没个好脸色,今天这是怎么了? 婆婆见她木讷的样子,脸上显出几分厌烦,又道:“行了,去做饭吧。这些我来洗,就你那磨蹭性子,洗到天亮也别想洗完。” 阿萝犹豫的起身,往厨房去。婆婆洗东西喜好省水,只涮洗一遍就晾起来,不那么干净,可既然已经这样说了,阿萝也只能乖乖听话。 脚刚迈进厨房,又听见婆婆在院子里吩咐:“把梁上那半斤熏肉切了蒸熟,再炒几个鸡蛋。” 家里并不富裕,如今又不是逢年过节的日子,为何要吃肉?阿萝心中不解,但还是乖觉的应了一声。 等晚饭备好,一家四口聚在桌边吃饭,婆婆不停的把鸡蛋和肉往儿子碗里夹,语气亲热:“志贵乖,多吃点,身体长壮壮……” 志贵好久没沾肉腥,吃得狼吞虎咽,下巴到胸襟全是口水与菜汤。 公公在一旁抽着土烟,一言不发。 “阿萝,吃完没有?”婆婆说道,“吃完了就快回屋去洗澡,水已经烧好了。” 阿萝愣愣看向婆婆。平日里洗衣做饭烧水,哪一样不是自己干?今天婆婆这么多异常举动,难道…… 她心底咯噔了一下。 脸色随之变白。 婆婆却已然不耐烦,厉声喝道:“你是哑了还是聋了?我叫你回屋洗澡!” 阿萝赶紧起身,埋着头回屋去。 ρο2○22.cοм┆(po2022.com)屋里有一盆热水,桌上点着两根红烛,床上还铺着一张白色帕子。阿萝心如明镜,知道婆婆不能等了,无论如何,也想要志贵和她圆房。 可是志贵懵懂如孩童,这圆房,到底要怎样圆? 阿萝对这事全然不懂,去河边打水时,偶尔会听见村里的女人说那些荤笑话,也将将听个一知半解,只知道男人女人做了那事,就能怀上孩子。 可她不想怀志贵的孩子。 志贵是个傻子,万一生下的孩子是个小傻子,她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她如何想已经不重要了。他们要她圆房,她根本拒绝不了。 阿萝默默擦洗身体,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坐在床上等。 外面很快传来动静。 婆婆哄着志贵开了门,说道:“乖宝,按你爹教的法子做,做好了,娘明天给你炖鸡汤补身子。” 志贵看着床上的阿萝,眉开眼笑:“生娃娃,我和媳妇生娃娃……” 房门关上,哐当一声,随后又有金属磕碰的声响。阿萝听得出,是公婆在屋外落了锁。 她轻轻抿唇,往床里挪了挪。她不怕志贵,只是对那即将发生的事,心底到底有些畏惧。 志贵显然被公公教导过,嬉笑着过来,扒拉阿萝的裤子。他太孩子气,扯了几下也没能解开阿萝的腰带,嘴里嘟嘟囔囔:“不好玩……不好玩……” 外头传来婆婆的声音:“志贵乖啊!等志贵当了爹,就有小娃娃陪你玩了!” “小娃娃,我要小娃娃陪我玩!”志贵眉开眼笑,更使劲的拽阿萝的腰带。 阿萝被他拽得有些吃不消,知道自己今晚逃不掉,索性配合他,轻轻柔柔按住志贵的手,说:“你别扯了,我来吧。” 平日里多是她照顾志贵,志贵不胡闹时还算听话,当下松了手,憨笑着盯着阿萝的裤裆。 眼下也无所谓什么羞耻心了,只当他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阿萝默默脱下自己的裤子,然后去解志贵的裤子。 志贵的身体算得上细皮嫩肉,家里好吃好喝供着他,也不需他干活,肚子上还养出了几两赘肉,白白软软的,再往下,是稀拉拉几根毛,两腿间坠着一团肉,混着一股尿腥味,宛如阴沟里不见天日的鼻涕虫。 哪怕阿萝毫无经验,也从村里那些妇人口中得知,想要生娃娃,必须得让男人那物,放进女人里面才行。 公公大约也是这样教志贵的,志贵抱住阿萝的腿往里挤ρο2○22.cοм┆(po2022.com) 阿萝只觉得那东西软塌塌,湿乎乎,随着挤压,那软物一阵阵的往身上贴,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就想将志贵推开,却又不得不暗暗忍耐。 志贵又挤又压,不知该怎么进去,贴着蹭了蹭,急得大叫:“进不去!娃娃在里面,我要进去玩娃娃!” 阿萝听了,既觉得可笑,又觉得自己悲凉,她躺在床上任他动作,颦着眉,只想这一切尽快结束。 这时,志贵突然撤身离开。阿萝愣了愣,撑着手肘起身,便见志贵抱着尿壶过来,用那粗大的壶口对准她身下,狠狠往里撞! 阿萝吓一跳,几乎是本能的并拢了腿!尿壶本是陶做的,壶口糙硬,顶到臀间肉,痛得她脸色大变,壶里的尿液也洒了满床! 阿萝狼狈的爬下床道:“志贵,志贵快住手!别这样!” 可志贵认定了她那里头有娃娃,抱着尿壶又追过来,大喊大叫:“娃娃!我要娃娃!娃娃出不来!” -- 鸢萝3 阿萝听了,既觉得可笑,又觉得自己悲凉,她躺在床上任他动作,颦着眉,只想这一切尽快结束。 这时,志贵突然撤身离开。阿萝愣了愣,撑着手肘起身,便见志贵抱着尿壶过来,用那粗大的壶口对准她身下,狠狠往里撞! 阿萝吓一跳,几乎是本能的并拢了腿!尿壶本是陶做的,壶口糙硬,顶到臀间肉,痛得她脸色大变,壶里的尿液也洒了满床! 阿萝狼狈的爬下床道:“志贵,志贵快住手!别这样!” 可志贵认定了她那里头有娃娃,抱着尿壶又追过来,大喊大叫:“娃娃!我要娃娃!娃娃出不来!” “志贵!……”阿萝从床边抓起自己的裤子,一边遮掩,一边着急道,“志贵,你放下……你别乱来……” 阿萝逃得太快,志贵没扑到她,反而捧着尿壶摔了一跤,他咧嘴正要哭,看见柜子上的针线篓子,不知想到什么,又笑起来,欢天喜地跑过去,一把拿起针线篓里的剪刀,转身看向阿萝:“剪开,剪开娃娃就能出来了!阿萝剪开!” “志贵!”阿萝脸色全白,步步往后退,直退到门板。 眼看志贵举着剪刀扑来,她惊恐的大叫:“爹!娘!ρο2○22.cοм┆(po2022.com)啊!!!” 门外无声无息,听不到半点动静,她仓惶躲着逃着,逼仄的一间小屋,竟成了她的地狱!志贵追不上她,急了,手里的剪刀直直扔过来!那尖头刺在她肩上,惊恐下阿萝尖声喊道:“救命啊!!!” 呼救声太过凄厉,使得外面一下子嘈杂起来,邻居家的狗狂吠不止,陆续有人从自家出来,站在院外好奇的张望。 外面发生了什么阿萝浑然不知,只觉得伤口剧痛难忍,身后的志贵也被吓到,他看见阿萝身上鲜血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大片衣裳。 “血啊,血……要死了,要死人了!”志贵吓得大哭,“哇啊啊啊!……” 阿萝艰难穿上裤子,还要安抚志贵:“志贵,别哭了,别哭……” 房门哐哐作响,公婆终于把门打开,看见屋内一片狼藉,不等阿萝出声解释,婆婆举起一根秃头扫帚狠狠打过来! “没用的东西!养了你十年连颗蛋也不会下!养你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骂一句,打一下! 打一下,骂一句! “每日米面养着你,光长一身白肉!连蛋也不下!你怎么不投身个猪胎去!猪都知道下崽!你连猪也不如!挨千刀的丧门星!” 阿萝浑身痛,那扫帚劈头盖脸往身上砸,她抱住自己闷头承受,眼泪大颗往外涌。 志贵的哭声渐远,似是被公公拉出去了,又过一会儿,婆婆终于打累了,扔了扫帚,指着她骂道:“把屋子给我收拾干净!再把衣服洗了!干不完活明天就滚去睡猪圈!” 阿萝蜷缩在地上,瑟瑟点了下头。 婆婆转身出去,步子带着火气,又急又重。 四周慢慢安静下来…… 隔着屋门,能听见志贵断断续续的哭声,婆婆耐着性子哄他,公公时不时叹气……外面的狗吠声平息了。 阿萝扶着墙,小心翼翼站起来,她浑身疼,肩上的伤口仍在流血,只能用手勉强捂住,目光扫过室内,桌椅凳子倒在地上,尿壶洒了一地尿渍,床褥也被浸湿,满屋狼藉。 阿萝垂下眼帘,不知该作何想,在这片杂乱中静默站了片刻,开始慢慢收拾屋子。 扶起桌椅板凳,捡起剪刀,尿壶拿去外面涮洗干净,然后回屋撤掉床褥,最后将床单卷成一圈,背在肩上,走出门外。 她在院子里拿了木盆与捣衣槌,慢慢往河边走…… 院子外的村人早已散了,只零星几个,还在自家门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张望。 阿萝隐约看见了冯婆,没有在意,目视前方,安安静静往前走。 阿萝一直走,一直走…… 脚下的路渐渐湿润,河水浸润了脚底,她放下木盆与棒槌,眼前黑沉沉的河水,一如抬头望不到一丝光亮的夜空。 鬼使神差的,她继续往前迈了一步。 夜里的河水冰凉,浸没了她的脚踝,接着是小腿,膝盖,大腿……阿萝心中忽然萌生一个念头:不如,就这么走下去吧? 不如,去另一个世界。 若有下辈子,想做不知疾苦的虫蚁,想做青天作伴的飞鸟,想做水底畅游的河鱼,想做一棵树,一樽石,一株草……总归是,不想做人了。 冰凉的水浸没胸口,仿佛连一颗心也跟着凉掉,她闭上眼,想要一了百了,身后却忽然有股力拽住她! “阿萝!你何苦想不开啊!”冯婆死死抱住她的腰,老迈沙哑的声音充满悲怆,“好死不如赖活!熬过这一劫,以后必将有大把好日子等着你!听老婆子的话,快回家去,最多等叁日,我一定想法子叫你怀上孩子!” 阿萝如梦初醒,转身怔怔看向冯婆。 冯婆紧握她的双臂,字字恳切:“好阿萝,听冯婆的话,不要再寻短见!外头见天的打仗,即便你逃了,你公婆也绝不可能扔下傻儿子去寻你,你只管揣好肚子里的娃娃,安安生生往那不打仗的地方去!等孩子养大,你会有儿媳,有孙子,有子子孙孙供养,不会像冯婆这般孤苦伶仃!” 阿萝哭起来:“冯婆……” 冯婆把她拽上岸,再次催促:“快回去吧!” 阿萝哭着点头,抱起洗衣物什回去了。 …… 冯婆做的生意,不太干净,叫暗娼,村里人也叫暗门子。 以前冯婆自己做,后来年纪大了,加上年年打仗,村里许多人家都过不下去,便有些女人来冯婆这里“做工”,每做一次,分冯婆一些住宿钱。 因为男人都被朝廷征兵走了,故而来冯婆这里光顾的客人,大多来自附近驻扎的一个兵营。 这些大头兵手里有钱,却无处消遣,每日除了操练还是操练,日子过得苦闷,偶尔遛出兵营厮混,只要不惹出大事,他们的长官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冯婆为阿萝挑中的人,正是这些大头兵之一。 此人叫杨骁,生得人高马大,样貌俊朗,冯婆第一眼见到,便觉得合眼缘,若能和阿萝生下孩子,那孩子定然也俊秀可爱。 跟杨骁一起来的,是冯婆的熟客,叫张成海。 张成海揽着杨骁的肩,熟门熟路往冯婆屋里走,边走边道:“天天在那营帐里闷着,人都给闷臭了,今天哥们给你介绍个好地儿,保管你睡一个好觉!总不能哪日去战场上送了命,连女人滋味也没尝过几次!亏不亏?!” 杨骁懒洋洋的,“营里有女人,何必绕这么远的路。” 张成海大嗓门的道:“统共就那么十几个,看都看腻了!也就那个叫萍儿的不错,可她是百长看中的女人,谁敢沾身?” 说完话,张成海冲守在门口的冯婆嘻嘻一笑,问:“冯婆,阿惠在不在?” 冯婆笑道:“在,在,一直等着您呢!” “冯婆,也给我这小兄弟安排个小嫂子呗!”张成海嬉笑道。 来冯婆这里做工的,都是村里的媳妇嫂子,家里没有男人,又要养老人孩子,不得不委身出来赚活命钱。 冯婆笑眯眯的说:“不巧,现在屋里只有阿惠一个人,要不您先过去?老婆子给两位烧点热水,等晚些了,多来几个媳妇嫂子,再看您这位兄弟喜欢什么样的……” “成,再给整些酒菜来!”张成海摸出一枚碎银,出手很是阔绰。 他拍拍杨骁的肩,给兄弟一个嘚瑟眼神,说:“哥们,我先去了~” 杨骁:“……” “小军爷,您这边请。”冯婆弓着身子,将杨骁领去院子里另一间房。 屋门打开,里头昏黑一片,不知是不是杂物房改的,连扇窗子也没有,不过床褥卧具全齐,有桌有椅,冯婆点燃烛火,又端来茶水,哪怕没窗子,也比兵营不知好了多少倍。 至少没有某些人的臭脚丫子味儿。 杨骁直接在床上卧倒,抻了抻胳膊,甭管今晚有没有女人来,就这么睡一觉也舒服。最近操练得紧,据传齐国马上就要打过来了,这样的安稳觉以后会越来越少。且睡且珍惜吧。 “听军爷口音,像是渝北人?”冯婆问。 杨骁微愣,笑着坐起身,“瞧您一把年纪了,耳朵还挺尖,我家是渝北的,岚山村,您知道吗?” 冯婆回道:“我夫家一个妹妹嫁去渝北,不过去的是兰坡村。” “兰坡村……”杨骁回忆片刻,轻轻摇头,“没听说过。” 说完一笑,自嘲道:“我出来时才十二岁,半大小子,周边几个村子也没混熟,一转眼都快十年了,也不知家里的老娘怎么样了……” 冯婆试着套话:“家里没有兄弟姐妹照顾吗?” “四个哥哥被抓去当兵丁,音讯全无,我走的时候,家里只剩老母亲一个。”杨骁苦笑,他平日里寡言少语,看到冯婆难免想起自己的母亲,多说了几句。 冯婆又问:“即便兄弟不在,那叔叔伯伯……” “我父亲,连同五个叔伯,一起被皇帝抓去修皇陵,死在半路上了。”杨骁淡淡回道。 冯婆心中惊叹,真真了不得,家里连他一共五个男丁,再往上父辈又有六个男丁,阿萝若想一举得男,运道可不就在应这男人身上? 杨骁察觉到冯婆的目光异样,狐疑的看她一眼。 冯婆忙赔笑道:“您先歇着,我去外面招呼。” 说完话,小心翼翼关上门,便马不停蹄往阿萝家去了。 -- ρō2022.cōм 鸢萝4 自从上次圆房不成,婆婆一连几天没有好脸色,因为接受不了儿子无法生育的事实,便往死里折磨阿萝,原来顾着村里的闲言碎语,顶多骂上几句,现在却时常拿着扫帚或是烧火棍往阿萝身上招呼,且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全要阿萝去干,即便活都干完了,也折腾出些事来,仿佛非得这样,才能平复心中的愤怒。 阿萝总觉得,自己或许哪天会被活活打死。 她是不怕死的,她只是不忿,为什么她生下来要遭这些罪,被父母贱卖,被婆母凌虐,丈夫护不住她,连孩子也无法给她,这日子,这日子啊……唉,何时才是个头。 夜晚,阿萝整理好柴垛,打扫了厨房,又将公婆和志贵的尿壶尿盆涮洗干净,忙完所有家务,已是累得汗津津了。 她想洗个澡,却发现缸底的水见了底。最近婆婆为了磋磨她,用水格外厉害,半天不到就要用掉一整缸的水,然后再使唤她去河边挑水。 阿萝摸了摸左肩上的伤口,那儿刚刚结痂,只能用另一侧肩膀挑水了。夜路不好走,她身上又带着伤,婆婆明显是想叫她吃苦头。 阿萝心中麻木,正要出门,外头传来轻微叩门声。 她狐疑的走到院门前,透过门缝往外瞧ρο2○22.cοм┆(po2022.com) 是冯婆。 阿萝的心口一跳,忙向后望了望,公婆屋里的灯已经灭了,两人应该歇息了,只是不知道睡没睡熟。 她放慢了动作,轻轻打开院门,压低声音问外头的老婆子:“冯婆,你怎么来了?” 冯婆低声道:“收拾收拾,去我那儿一趟,尽快。” 说完话,转身匆匆走了。 阿萝怔愣愣看着冯婆的背影,心中宛如平静湖面投入巨石,激荡得半晌回不了神,她知道,冯婆这是给她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男人,孩子,出路,未来…… 阿萝心脏剧烈跳动,她看了看漆黑的天空,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又看了看外面的茫茫夜色,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觉得一切都不同了,一切都在悄然发生变化,时间也一下子变得紧迫起来。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 阿萝拿起扁担和木桶,神色莫测的出了院门。 她挑水回来,烧水沐浴,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没有簪子,便只绑了最简单的头绳,然后趁着夜色,轻手轻脚往冯婆家去了…… …… 后半夜,杨骁被吵醒了。 隔壁的女人艾艾叫着,床板吱吱哑哑,混着男人粗重的喘息,那一阵阵动静听得人浑身燥热。 杨骁起床,摸黑端起桌上的凉茶,给自己倒了一碗,只觉得张成海这厮太不地道,前半夜已经弄了一回,怎么后半夜又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心里正烦躁,屋门忽然缓缓打开,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低头走进来。 天色太暗,杨骁看不清对方样貌,只瞧身段像是个年轻媳妇,想必是冯婆给他安排的女人,当下他也不客气,长臂一捞就搂进怀里,按到床上准备做那事。 对方明显瑟缩了下,像是不知所措,却也没有反抗,反应生涩极了。 杨骁闻到清新的皂角味儿,知道对方大约是刚洗过澡,心中满意,伸手摸到对方的腰,只觉得那腰肢盈盈一握,触感格外柔软滑腻。 手往下探,他听到女人惊慌又压抑的吸气声,不禁失笑,问:“第一次?” 若是熟门熟路的村妇,不该是这种反应,想必是刚成亲没多久的媳妇,年轻面嫩,才会这样局促紧张。 阿萝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两人一个是为了泄火,一个是为了生计,各取所需罢了,本就无需交谈。杨骁不再多说,褪了彼此衣裤,直奔主题。 他架起她的两条腿儿,直愣愣往里送,那处却意外的干涩紧实,几乎寸步难行。 杨骁心头异样,又觉得身下女人身子紧绷,像是紧张害怕到了极点,腿心不住发抖。 他皱起眉头,又试着往里入,女人像是疼得狠了,发出一声轻呼,又慌忙捂住嘴,幽暗里只听见她急促呼吸。 杨骁终于觉得哪里不对了,他立即退出来,额头出了汗,低声问床上女人:“你是第一次?” 这个第一次,已经不是方才那个第一次。 阿萝不知该怎么回答,咬着唇没做声。 杨骁默然片刻,竟提起衣裤就走,明摆着不想沾她这麻烦事! 床上的阿萝怔住,眼见他打开门要走了,又羞又急,只觉得自己唯一的盼头也要走了!她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人几乎什么也没想就翻身下床,一把将男人死死抱住,呜咽哀求:“别……别走!求求你……” 阿萝身上不着丝缕,就这么无所顾忌的抱着他,像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也不松手。 杨骁浑身一僵,没敢回头,有些烦躁的道:“出来玩只图一个痛快,不敢污姑娘的清白之身。” “活都要活不下去了,要清白有什么用?”阿萝的眼泪湿了他的背脊,一字一句道,“求您行行好,只要能怀上孩子,绝不敢再纠缠您……” 她的声音嗡嗡的,语气也卑微,听上去分外可怜。 杨骁不是铁石心肠,况且这事他确实不吃亏,方才起身要走,是觉得自己出来找乐子,实在犯不上糟蹋清白姑娘,眼下听阿萝这样哀求,便忍不住转身看去。 这一看,却实实愣住了…… 眼前这女子……这女子,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年轻稚嫩得很,身形虽然瘦弱,却也不失少女的纤柔白嫩,她低垂着头轻声抽噎,看不清面容,而杨骁之所以愣住,是因为她身上布满了青紫淤痕!肩上还有厚厚一层血痂,那副惨状不比他们在兵营里被操练强多少! 他想问她这身伤是怎么回事,刚开口,又止住。 那些伤痕深浅不一,显然不是一次打的,村子里女人因为生不出孩子而在家中受气挨打,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他又何必戳人痛处?况且,她明明是完璧之身,却被逼得来这种地方,一定是万不得已,实在没办法了…… 杨骁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如此境地,难免生出几分怜惜。 清冷月光,从半掩的屋门斜斜照入,照在女子的雪白肌肤上,更显白皙,而那些淤青也愈发触目惊心。 杨骁不忍多看,低咳一声,反手将门重新合上。 房间恢复幽暗,两人看不清彼此的面目与表情,听觉在此刻变得尤其敏感。 他略带尴尬的低声问:“你……只是想要孩子?” 阿萝也知道自己的姿势不雅,却不敢松开他,只咬着唇,闷闷的点头。 漆黑一片中,她听见男人笑了一声,像是自我调侃:“这种便宜我哪敢白占。” 接着,她感觉手心被他强硬塞进一个东西,小小一块,光溜溜的,像是……银裸子? 她吓了一跳,只觉得自己不该收这么多钱,可不等她反应,人已经被打横抱起,然后轻轻的落到床上…… 床榻柔软,而阿萝面前多了一堵硬硬的胸膛,他的气息微烫,喷薄在阿萝的面颊上,她不禁一下子红了脸。 好在房间幽暗,无人看见她此刻的窘状。 男人的呼吸逐渐下移,先是在她脖子上啃了两口,又揉弄几下她的身子,接着一只手探了下去。阿萝本以为他只是摸摸,可是略显粗粝的手指拨开了那处软肉,不紧不慢往里挤弄,让阿萝整个人异常的难受起来。 她有点疑惑,也有点着急,瓮声问他:“你……你怎么用手……” 杨骁的声音比刚才粗哑,带了几分安抚式的低笑:“你是第一次,我怕伤了你,总要先费些功夫……” 阿萝不明白为何要费功夫,只听男人语气低柔,应该不会哄骗她,便咬着唇暗暗忍耐。 可这“功夫”,未免太过磨人,她能感觉到那截手指时进时出,指节或轻或重的挤压,拇指则按在前端也跟着磨蹭,磨得阿萝两条腿儿不住打颤,不知该如何是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下面酸涩得厉害,呜咽声也无意识中从唇齿间溢出。 这声音没耽搁男人的动作,却让阿萝自己心中一惊,她赶紧抬手捂住嘴,羞得面红耳赤,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可到底难受得紧,忍耐一会儿后,阿萝不禁收拢双腿,难堪的轻声道:“能不能等等,我……我想要,小解……” 黑暗中传来男人一声低笑,他说:“不妨事。” 随后俯首含住她胸前的丰盈,更加专心致志的调弄这具身体,直到他感觉掌心足够湿漉了,才抽出手指,调整了姿势,慢慢把自己那物送进去…… 进去的时候,阿萝的心脏在狂烈跳动。 哪怕视野一片黑暗,她也能感觉到那里的滚烫,粗硬,还有惊人的尺寸……她不知道寻常男子应该是多大的,她只见过志贵的,脑海中浮现那宛如鼻涕虫似的下体,阿萝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男人那物会是何种模样,这样的想象,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太羞人了。她咬住下唇,努力想让自己想些别的,然而随着他进来,两具身体丝丝密密的紧贴,无一不在告诉她此刻两人的亲密,这过程,是难以言喻的奇妙与艰难。 阿萝是第一次,而杨骁经验也不多,他知道女子初次难以得趣,故而在前头花足了时间和精力,后头却不敢太过折腾她,约莫一刻钟就收场。 事毕,阿萝躺在床上,双手搁在自己腹间,忽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我肚子里……已经有小娃娃了吗?”她喃喃自语。 躺在身旁的男人听见,嗤笑一声,道:“要一次能中,我可就威风了。” -- 鸢萝5 阿萝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她也知道怀孕要看运道,有些女人刚成亲就怀上孩子,有些女人叁年五载也没有动静,冯婆说她身子康健,一定会怀上,只是迟早的问题。 一次不中,就两次,叁次……五次十次,总会有怀上的时候。 阿萝想了想,虽然知道不合适,可她实在是太想要一个孩子了,所以没忍住,轻声问杨骁:“要不……再,再做一次?” 杨骁:“……” 黑暗中,男人颇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女人。 视野昏黑,只能依稀看个轮廓,但他觉得阿萝应该是漂亮的,如她的声音一般柔软娇嫩,或许神态中还带着几分期盼,几分小心翼翼,就像……就像他年少时在山林里遇见的小鹿,那只小鹿分明口渴得紧,远远望着他手中的水壶,却不敢靠近。 因为他半晌没做声,阿萝又鼓起勇气道:“我可以,可以给你钱……” 她背着婆婆悄悄存了一些钱,不多,也不知够不够。 杨骁又笑了。 他平时不常笑,今晚上总被她逗笑,当下回道:“我再来个叁五次也不妨事,只是怕你受不住,快睡吧,你要怕怀不上,明天我再过来就是了。” “真的?”阿萝心中欢喜,赶紧答应下来,“那我明天还来找你!” 杨骁:“嗯,睡吧。” 阿萝高高兴兴的闭上眼睛。 眼睛闭上了,还是毫无睡意。今天因为杨骁怜惜,所以她没吃什么大苦头,但下面确实还难受着,若现在再来一次,估计她也受不住,可他告诉她明天也来,阿萝是真的开心,她忽然觉得,自己真要时来运转了。 …… 杨骁醒来时,阿萝已经不在了,她赶着天不亮就回家去,以免被家里人发现。 他独自坐在床边,微微有些怔忡,直到看见床褥上的痕迹,才确定昨晚发生的那一切不是梦。 想来仍觉得不可思议,他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连对方是什么模样都没看清,就要人家小姑娘的清白身子。末了,又想起她说要给他钱,嘴角不禁莞尔,觉得可怜可爱。 笑着笑着,觉得她大约还是可怜更多,也就笑不出来了。 必定是苦命的女子,否则也不至于跑来暗门子里要孩子。如今四处打仗,苦命的人太多了。 门外传来同伴的吆喝声,打断了杨骁的思考,他应和一声,穿上衣服出去了。 回到兵营,杨骁与张成海跟守卫打了声招呼,便回自己营帐了。 今日还未安排操练,一进兵营就看见士兵们各自闲晃,还有些人聚在一起打叶子牌,说说笑笑。明知齐国大军随时会打过来,大家却好似一点儿也不紧张。 其实全是混吃等死罢了。 前方连连败仗,当今皇帝又昏聩无能,胡乱指了个文官来领兵,几个将领要么内讧,要么各找出路,没有一个人的心思在练兵上,所以手底下这些小兵也松散,毫无纪律可言。 杨骁刚进兵营时,很看不惯这种场面,后来张成海开导他,说一旦与齐军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到时候大家都是要死的命,不如快活一日算一日。 杨骁慢慢也就释然了。 张成海昨晚上显然操劳过度,回营后得知没有安排,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中午发饭的时候,起来和杨骁一起去伙夫那里领吃食。 如果不打仗,在兵营里最大的好处就是管吃管住还有钱拿。 两人坐在营帐外边啃馒头,听见身边的弟兄们说那齐军已经打到万龙岗,势如破竹,无可抵挡,只怕再过不久,这里也会被攻陷。 张成海砸吧砸吧嘴,不是滋味的道:“老子活了二十年,连儿子都没生一个,就这么死了可真是亏。” 杨骁想起阿萝的事,脱口问他:“知不知道怎么生儿子?” 张成海一愣,怪异的看向杨骁:“还能怎么生?找个女人挺挺肚子不就生了?” 杨骁道:“你之前不是说你娘是村里的接生婆吗,知不知道怎么更容易女人怀上?” “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说不定将来用得上。” “哈!你这小子想得倒美!说不定明天就上战场了,你还想生儿子?!做梦呢!” 杨骁嚼着嘴里的馒头,不紧不慢咽下,心里知道张成海说的对,战乱连连,这种时候生孩子,不是让孩子活活遭罪吗? 眼前又恍惚浮现阿萝那一身淤青伤痕…… 孩子,只要给她一个孩子,她就不用再挨打了吧? 第二天晚上,阿萝仍是后半夜才到。 没有办法,她必须等家中公婆和志贵全都睡熟了,才敢出来。 她进来的时候杨骁是醒着的,他有意往门口瞧了眼,恰好瞧见她的侧影,鼻头秀气,下巴小小,依稀是个乖巧清秀模样,不等他细看,门便被她快速合上了。 房间再度变得黑漆漆。 黑暗像是能壮人胆,她窸窸窣窣摸到床边,然后一件一件脱自己的衣裳。 杨骁起初想点根蜡烛,好看一看她究竟长什么样子,后来觉得她大约是不愿意的,便作罢了。他与她之间本就没什么干系,一个图一时爽快,另一个则只想要个孩子,即便看清彼此长相,又能如何?……本就是没有必要的事。 他抬起一只手臂,轻松搂住床边的女人,无视她的惊呼,将她压在身下,开始做与昨晚一样的活儿。 她很乖巧,即便被他吓了一跳,也很快安静下来,柔软的双手颤巍巍攀着他的肩膀,默不作声的配合他的动作。 有过一次经验,这次顺利许多,虽然依旧艰涩难行,但她的身子终于不像之前那般僵硬紧绷,他耐心的亲她哄她,教她放松,然后拿捏着节奏,稍稍加快了速度。 她一直默默忍受着。只要能怀上孩子,她不怕痛,也不怕苦,可这事委实不好受,起初还觉得涩痛,之后却愈来愈酸胀,酸得她忍不住往后缩,而他一个劲的往里撞,她更难受了…… 似乎察觉到阿萝的不适,杨骁调整气息,伏低身体在她耳边问:“怎么了,不舒服?” 他的呼吸往她耳朵里钻,阿萝羞臊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我,我……我有些想,小解……” 杨骁闻言一笑,哑声道:“不妨事。” 上次他也是这样说。阿萝咬唇,不愿在这男人面前出丑,扭着胯想躲他,这时,他却忽地架高她的腿,加重了力气! 阿萝惊慌起来,手足无措,“不……不行,太深了……” “深些才好怀上孩子。”杨骁回道。 阿萝:“……” 陌生又熟悉的酸慰感蔓延全身,腿心儿打颤,心肝儿也好似跟着打颤,她咬着唇轻轻低吟,不知不觉眼睛起了一层薄薄水雾,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忽起忽落,被贯穿时满心委屈,被填充着又莫名感到呵护。 独属于男人的气息将她包裹,不是志贵那种黏湿与腥臊,而是浓烈又霸道,硬朗并灼热。心里分明知道只是为求一个孩子,可最后释放时他紧紧抱住她,她就生出一种自己被珍爱的错觉。 仿佛自己也有人疼,有人爱,有人护…… 男人低低叹了一声,带着些许懊恼。 阿萝不解,躺在他身下小心翼翼问:“怎么了?……是我哪里不对吗?” 杨骁苦笑,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道:“没事。” 没好意思说是她太紧太销魂,隐忍的娇吟更是宛如在他心头缠绕,勾得他几欲喷火,于是一时失控,这回又是一刻钟草草收场。 这种事事关尊严,当然不能告诉她。 杨骁把枕头拖过来,垫在她腰下面,讪讪道:“听说不能流出来,这样容易怀上。” 阿萝红着脸,低低“哦”了一声。 杨骁侧身在她身边躺下,平复了下呼吸,房间里安安静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静默太久,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异样。 他能感觉到她的局促,便率先打破沉默,随意聊道:“你昨儿什么时候走的,走得真早。” 阿萝双手搭在腹间,规规矩矩回答:“卯时不到就走了,你呢?” 杨骁:“你起得真够早的,我至少比你晚起两个时辰。” 一个当兵的,起的还不如小姑娘早,说出去怪不好意思的。 阿萝沉默片刻,小小声的说:“夜间操劳,你是该……该多歇息一会儿……” 杨骁听了,忍不住低笑出声,觉得阿萝可爱。 阿萝感到羞窘,愈发声小气弱:“你……你笑什么?” “没什么。”杨骁忍笑答道,“你比我更操劳,毕竟那孩子要揣在你肚子里,你最辛苦不过,还要起这般早,以后还是多歇息歇息吧。” 阿萝抿了抿唇,慢慢道:“没有办法,要烧火做饭,劈柴挑水,如果起得太晚,就干不完活,干不完活,就……” 就会挨打。 阿萝没说下去。 平日里挨一顿打也就罢了,可她现在肚子里可能已经揣了娃娃,自然是半点风险不能冒,所以她一定要把婆婆安排的家务活尽早做完,免得挨打。 -- 鸢萝6 杨骁听出她的难处,不屑的嗤了一声,道:“你家里人未免太刻薄,既想要你怀上孩子,又这样使唤你干活,就算怀上了只怕也养不住。” 话说完,他意识到不妥,讪讪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得跟你家里人说清楚,若是怀上孩子,一定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免得伤了身子。” 阿萝默默听着。 她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一旦怀上孩子,就立刻离开这里,否则被公婆发现,只怕会将她沉塘。但这些话,自然不会跟杨骁说。 阿萝想了想,问杨骁:“听冯婆说,你姓杨?是哪个杨呀?” “木字旁那个杨。”杨骁说,“单名一个骁字,骁勇善战的骁。” “杨……骁……”阿萝慢慢念他的名字,试图牢记,将来若有一天孩子长大,询问生父姓甚名谁,也不至于自己一无所知。 这时,杨骁问她:“你呢?叫什么?” “啊?”阿萝愣了愣,“……我叫阿萝,我,我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杨骁问:“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我被买走时,年纪小不记事,后来家里人一直阿萝阿萝这样叫我。” 公婆家是有姓氏的,只是阿萝刻意忽略,因为她始终不认为自己与他们是一家人。 “阿萝……”杨骁想了想,“是茑萝的萝吗?这名字挺好,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 阿萝又一愣,语气里带了几分惊奇:“你念过书?” 在穷乡僻壤,能识文断字的都是稀罕人,阿萝听杨骁念出两句文绉绉的诗句,不禁佩服道:“你好厉害呀!” “这算什么厉害?小时候是上过几年私塾,不过又有什么用呢?”杨骁淡淡笑了笑,“还不是照样被抓去当兵丁?学问早就断了,如今四处兵荒马乱,学文识字倒不如舞刀弄枪来得实在。” 阿萝能听出他话语中的失落,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心里正纠结着,又听他问:“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不会。”阿萝心中萌生一点期待,“你要写给我么?” “嗯。”杨骁大方道,“这里没有纸笔,明天我写好了带来给你,虽然我刚才说学文识字没什么用处,但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是好的。” 阿萝抿嘴笑了,“好,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不过写个字罢了。” “对了,你刚才念的诗是什么意思?” “嗯?哪一句?” “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 “啊,这个啊,说的是两个人结婚,像菟丝和女萝,茎蔓互相牵缠,彼此依附……这首诗还有后头,你想不想听?” “想呀,后面是什么?” “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菟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 寂静的夜,两人并肩躺在一处,慢慢说着话。 星空高远,月亮避进云里,而他们心中不约而同的想着,夜晚再长一些,再长一些…… ………… 炉子里的柴,烧得劈啪作响,锅里的热粥呼噜噜滚着泡儿。 阿萝守着炉灶,想起昨晚他给自己念的诗,嘴角不知不觉翘起,心里尝到丝丝甜意,一会儿,她又想到两人床第间的缠绵,面颊禁不住飞上红霞,在这个灰扑扑的小厨房里,她一个人兀自羞红了脸。 外面传来婆婆的喝骂声,似乎是志贵又拉裤子了,催她去收拾。 阿萝应了一声,动作利落的将火掩小,盛出几碗红薯粥晾着,然后去给志贵换洗衣裳。不知道是否因为有了昨晚的温存,眼前这些磋磨忽然都不算什么了,她现在只盼着太阳西落,夜晚早早来到。 她脚步轻快,眉眼间莫名有些神采,不似平常的木讷沉闷,引得婆婆看她好几眼。 阿萝察觉到,赶紧垂下头,恢复老老实实的模样。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只觉得有只小鸟飞进心窝里,它跳来跳去,扇着翅膀,还想哼小曲儿。 怕引起婆婆怀疑,她刻意压抑内心的雀跃,闷不吭声的干活,一直熬到公婆出门了,才如释重负般露出笑容。 一瞥眼,看见志贵蹲在院子角落里,他又在捅蚂蚁窝,还在呸呸吐口水,孜孜不倦的想用口涎黏住乱爬的蚂蚁。 阿萝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 杨骁和志贵是不同的。 杨骁听得懂她的话,也会好好与她说话,睡觉时以保护的姿态睡在外侧,夜里凉了会让出更多被子裹住她,他会抱她,会亲她,还会念诗给她听,明明只是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可他愿意对她好。 ……当然,她知道,要拿志贵与他比,是不公平的。 只是她总忍不住。 忍不住去比较,忍不住去幻想……幻想自己不曾被卖过,平平安安长大,然后嫁一户人家,在那个家里,婆母仁慈,公公明理,丈夫也知冷知热,她可以做个温良贤淑的妻子,而非现在这样,心中日复一日盛满不忿与怨毒,还有自毁式的报复。 阿萝收回混乱的思绪,再次看了眼被蚂蚁吸引全部注意力的志贵,然后转身,去屋里翻出一些碎布头,再回到院子里,坐在门槛边的小凳子上开始缝缝剪剪。 公婆不在的时间,她不能离开家中半步,因为她要看着志贵。趁着现在志贵还算安分,她打算给杨骁做一个平安香囊。香囊里可以放一些驱虫的药草,平时随身携带,寓意好,也实用。 两人才刚刚认识而已,冒然送东西似乎有点不妥…… 可她忍不住,想试着做一做。 她第一次萌生要为某个人做点什么的想法,以往都是被人使唤着做这做那,但这次,是想她主动想做。 香囊不过巴掌大点儿,她手脚麻利,很快绣好花样,然后比照着大小裁剪、缝补,搭配同色棉线,塞进零星药草,最后系上一个漂亮的花样结ρο2○22.cοм┆(po2022.com)大功告成。 只是…… 该怎么送给他呢?总得有个缘由啊……什么缘由?谢谢他借种给自己?还是为那几分心悦? 也许人家并未把她放在心上,一个总逛暗门子的男人,即便对她好,大约只是习惯使然,她尝到一两分甜头,怎么就春心荡漾了呢? 思及此,好似兜头一盆冷水浇下,阿萝的心一瞬凉了下来。 是啊…… 她在做什么? 连对方家中是否有妻妾都不知道,就要付诸一腔真情吗?阿萝啊阿萝,你醒醒吧,如今这般境地,最要紧的事是孩子,要尽快怀上孩子! 她一定寂寞太久,所以才会在感受到点点温暖后,迫不及待的献出自己一颗真心。 做好的香囊已不打算相赠,扔了也可惜,不如下次托人带去镇上卖掉,兴许还能换几文钱。 阿萝的心,静下来,她将香囊藏进屋中,再不做他想。 …… 入夜,阿萝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志贵在她身边打呼噜,隔壁公婆屋里一片寂静。 除了她,所有人都熟睡了。 又等了一刻钟,她轻手轻脚起床穿衣,趁着夜色走出家门…… 没有月亮,夜路昏黑,茫茫夜色中偶尔响几声狗吠。 冯婆在院门前左右徘徊,等了许久,终于看见阿萝的身影,赶紧快步上前,拽住她问:“怎么这么晚?没出什么事吧?” “志贵闹着不肯睡,总要把他哄睡了才能出来。”阿萝朝里屋望了眼,面颊微热,低声问道,“……他来了吗?” “来了,在里头等你呢。”冯婆往她手里塞了一把什么,催促道,“赶紧进去吧,记得把这个铺在褥子下面。” 阿萝低头看,是一把瓜子,民间有些生孩子的土方,譬如往床褥下头塞些瓜子枣子之类,这法子自然不知真假,反正如今她什么都要试试。 阿萝暗暗吸气,闷头往里走去。 屋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吱哑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但床上那人却没有动静,似乎睡熟了。 阿萝抿了抿唇,小心翼翼走进屋,然后合上门。 视野一旦黑暗,她仿佛立时有了一层保护罩,能够暂时放下羞耻与胆怯,在一个认识不过两晚的男人面前宽衣解带。 男人似乎真的睡熟了,哪怕她已经在他身侧躺下,仍然毫无反应。 阿萝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叫醒他。她冒险过来,当然不是单纯为了睡觉,可真要叫醒对方,又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难堪。 纠结一会儿,到底脸皮薄没好意思出声。手里的瓜子握了太久,黏黏糊糊不舒服,她翻身侧躺,摸到床褥一角,开始把瓜子一颗一颗往褥子下面塞。 不知塞到第几颗,身边的男人忽地低笑,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一下子抓住她,笑道:“你在干嘛?偷偷摸摸像只小老鼠。” 他的手指往她手心里钻,摸到瓜子,声音里笑意更盛:“这是什么?打算在床上偷吃零嘴?” 阿萝尴尬极了,面红耳赤的解释:“不……不是,这是冯婆给我的瓜子……” 杨骁问:“怎么,她怕你饿着?” “不是……这、这个是,是生孩子用的……”阿萝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得快要听不见,“瓜子,送瓜求子……” 杨骁想了想,点头道:“是该努力生孩子了。” 说着,人已经覆身上来,分开她的两条腿,开始旷日持久的开垦。 -- ρō2022.cōм 鸢萝7 这次,时间格外久。开头很久,过程也很久,久到阿萝的脑子开始发昏,身体好似不是自己的,一阵阵酥麻不受控地游窜,让她想惊呼,想轻叫,想求饶。 “怎、怎么……还没,好……”她喘着,声音发抖,眼角泛泪,那种要小解的感觉又要来了,止不住的热意绵绵,像要随时喷薄而出。 杨骁亲吻她的下颌与脖颈,哑声回道:“看你好像得趣了,不妨做久一点。” 阿萝没法好好思考,什么叫得趣? “不舒服吗?”他缓了缓,在她耳边说,“可是,我好舒服……” 阿萝不知道什么是舒服,她只觉得自己快要死过去,男人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掀起了飓风大浪,她的心脏在狂跳,有什么东西于体内激荡不止,像要将自己吞噬,又像要将她燃烧……阿萝咬唇忍耐着,直到眼前白光闪过,她再忍不住,搂住男人的脖子哭出了声…… “阿萝……”男人在纾解的最后喊出她的名字,充满了情欲与温情。 明明只是刚认识几晚上的陌生人,阿萝却莫名的想要记住这个声音,这种……充满爱欲的呼唤,以前从未有人这样叫过她,以后,也未必会有。 阿萝…… 阿萝…… …… 结束后,杨骁照旧往她腰下塞了个枕头。他出了一身汗,挨着她平躺下来。 理智随着余韵平息而回归。 阿萝在黑暗里睁着眼睛,能感觉到心脏仍在砰砰急跳。哪怕再叁告诫自己,只要怀上孩子就好,可有些事情,她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 “对了……” 杨骁在枕头下摸了摸,摸出一样东西,递到阿萝手里。 “上次不是答应要给你写名字吗,这个送给你。” 阿萝默默抚摸手中的礼物,形状细长,质地坚硬……是一根木簪子,指腹能摸到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迹,他好像把她的名字,刻上去了。 阿萝有些后悔了…… 那个香囊,下次她一定带来。 …… 有一个词,叫作春宵苦短。 以前阿萝不解其意,现在却忽然懂了。 一连七八个晚上,她抛开了世俗的戒律、道德的约束,一味沉沦在欢愉中。她像一个饿了太久的人突然获得美食,像一个冻了太久的人突然迎向太阳,像一个苦了太久的人突然尝到甜蜜滋味,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愿放手,以致于有时她也迷茫,自己这番沦陷,真的只是为得一个孩子吗? 等到怀上孩子以后呢?……她迟早要走,这是她很久很久以前做出的决定,绝无更改可能,哪怕再贪欢,也终有结束的一天。 这样一想,不舍的情绪纷纷涌上来,一颗心好似泡进酸水里,酸涩得难受。 身边的男人安静躺着,浑然不知她的愁肠百结,阿萝轻轻侧过身体,小心翼翼搂住他结实的臂膀,紧紧依偎,试图用身体的亲密让自己好受些。 “怎么了?”杨骁低低出声。 原来他没睡。 阿萝抿了抿唇,不知该怎么答,也觉得自己的举动不合时宜,便默默松开了他。 黑暗中听见他轻轻笑了笑,也侧身过来,而后长臂一扬就将她搂进怀里,调笑问道:“怎么,还想要?” 阿萝脸红。两人熟悉一些后,他时不时会说些羞人的话逗她,倒也无伤大雅。 杨骁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不规矩的揉捏她胸前那两团绵软,笑着叹道:“我倒是想,就怕折腾你太过,早上起不来。” 阿萝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说:“我没想……” “没想怎么不睡?” “睡不着……” 杨骁想了想,说:“要不然,我们聊会儿天?” 阿萝轻轻摇头,“不聊了,你明早还要回兵营操练,还是快睡吧。” 杨骁笑了,“这么关心我啊,还挺贤惠。” 阿萝:“……” 这话她没法答。 贤惠这个词,通常用来称赞妻子,可她和他,并不是正经夫妻啊…… 大约察觉到她心里那点失落,杨骁换了话题,问她:“你的小日子一般什么时候来?” 阿萝微愣,回道:“有时月初,有时月中,倒也不怎么准……怎么问这个?” 杨骁笑笑,“我这不是想着,如果这个月你的小日子没来,是不是已经怀上了?” 阿萝听了,默默算了算日子……她的小日子一直不太准,如果按照月初的时间算,小日子应该已经来了,如果按照中旬的时间算,就还得再等十天。 会不会,已经怀上了呢? 她正想摸摸肚子,杨骁却比她快半拍,男人温热的手掌按在她腹间,轻轻摩挲。 “我一个没成亲的人,居然会先有个娃儿。”他笑着感叹,“哪天真死在战场上了,这辈子也算没白活,好歹留了种。” 阿萝默然,小声道:“如果……是女儿呢?” 杨骁闻言也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叹道:“如果是女儿,你们娘俩恐怕要吃苦了……” 阿萝伸出手,覆在他放在她腹间的手上,柔声说:“希望是个儿子,希望……不,一定是儿子。” 由不得她重男轻女,只因这世道不给女人活路。 杨骁却不禁认真考虑这件事,出来借种的女人,哪个不是奔着生儿子来的?如果阿萝真生下女儿,肯定又要吃苦头,婆家磋磨事小,还有些心肠狠硬的人家,家中产妇一旦生了女娃,就直接溺死。 他家里的老娘倒是一直很喜欢闺女,因为家中都是男娃,所以总盼着能有个孙女,如果这一胎真是女娃,不如让阿萝去投奔他那老娘? ……不行。 他已经离家十年,现如今兵荒马乱,先不提家里的亲人是否还健在,只说眼前他和阿萝这算什么关系?她只是来要孩子的,不是来许终身的,他凭什么要她背井离乡去投奔一个……一个很可能已经离开人世的陌生人? 是他寂寞太久了吧,所以几晚的温存也想让它有个结果,而其实他是个随时会没命的人,给不了承诺,给不了未来,什么都给不了。 思量了太久,不知不觉,怀里的女人睡着了,杨骁轻轻抚摩她的背脊,情不自禁,低头吻了她的发顶。 这世道女人不好过,男人也不好过,战场上不是硝烟的黑就是鲜血的红,与她共度的这几晚,大约是他荒凉生命里唯一的艳丽。 ……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来往。 杨骁不是每晚都来,七日里大约能来五次,他那兵营管辖松散,领兵的大官想起来就把他们往死里操练,想不起来就是各种游手好闲。 除了送阿萝簪子,之后他又送过两次小礼物,一次是山上摘来的野花,另一次是他偶然逮到的一只蝎子。 阿萝不敢把野花拿回家,那只蝎子她倒是很喜欢。 杨骁把蝎子养在竹节做的水壶里,兵营里的人没事就逗弄几下,他出来找阿萝的时候,怕兵营里那些家伙把自己的蝎子玩死,索性带出来,本以为阿萝会害怕,她却说可以卖给村里的孙大夫,能卖不少钱。 杨骁当时被噎了下,随后哑然失笑,便把蝎子送给她了…… 村里的孙大夫七十多了,身边只有一个九岁的徒弟,阿萝偶尔帮他干点活,作为回报,孙大夫教她辨认各种药材,阿萝学的多了,会有意收集一些药材拿去孙大夫家里,或赠或卖孙。 她的私房钱大多是这样存下来的。 想要离开村子,钱是必需品,要吃饭,要住宿,要赶路,样样都需要钱。不过,虽然她存了很久,却不如上次杨骁给她的那块碎银子值钱。 阿萝查看自己的储蓄时,把碎银捏在手里,这么一块小小金属,很快沾上温热的体温,握在手中暖洋洋的。她想起他塞银子的情景,嘴角微翘,怎么说呢……有点,舍不得花掉。 她把银子放回到罐子里,孙大夫给的十几文钱她也放进去,感觉罐子又变沉了一点,心里十分欢喜。 除了这些钱,走的时候,还要带上那根簪子。 说起来,他之所以会送她簪子,是不是因为发现她头上只有头绳?可惜现在不能戴上,不过没关系,等她走了,等她离开这个地方,她就能光明正大的戴上他送的簪子了。 阿萝从柜子后的夹缝里,把自己私藏的簪子抽出来,剥开外面包裹的一层薄布,露出里面乌色的质地,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木头做的,简简单单的款式,一侧刻了小字,据说那是她的名字。 她打开门,在阳光下细看,又用指腹描摹那凹凸的刻痕,越摸,心里越欢喜,有种不由自主的欢欣雀跃。 这时,院门忽然被人推开! 阿萝吓了一跳,忙不迭放下手,将簪子藏在身后,然而她这番欲盖弥彰的动作,到底被推门进来的婆婆看见,婆婆冷声质问:“你刚才在干嘛?” 阿萝没想到公婆今天会回来这么早,垂头回道:“……正要去给菜园子浇水。” “浇水?”婆婆一面往里走,一面放下手里的农具,狐疑的上下打量她,“你手里拿了什么东西?” -- 鸢萝8 阿萝嗓子眼发干,手心出汗,她不敢看婆婆的眼神,嗫嚅着往后退:“没……没拿什么……” 婆婆脸色沉下来,手里的锄头用力碰了下地面,发出嘭地一声响,充满威胁。 在院子里玩耍的志贵被吓到,咧嘴想要哭,被公公拉回屋里去。 婆婆朝阿萝走过来:“你偷藏了什么?给我拿出来!老娘供你吃供你住,一天到晚叫你做不了几样活,你是闲出病来了敢在家里偷鸡摸狗?!快拿出来!” 阿萝咬唇,簪子掩在袖子里,转身就往屋里跑! 她知道自己没有辩解的机会,再不跑的话,婆婆一定会过来搜身!而这根簪子绝不能让婆婆找到!因为她没法解释簪子的来历! 身后爆发出歇斯底里的骂声:“臭丫头你还敢跑?!猪狗不如的玩意儿!日日吃着白食犯懒,现在居然还敢在我面前作妖,我看你今天是抽了懒筋!欠教训!” 阿萝一进屋,立刻把簪子甩进柜子底下!来不及关门,婆婆已经举着锄头追过来!那一锄头砸下来,她痛叫一声,跌倒在地,只觉得眼冒金星!后背更好似被剐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疼! 婆婆常年务农,力气极大,一把将她的手捉住,见她两手空空,又恶狠狠扯起她的衣领子问:“东西呢?!你把东西藏哪儿了?!我明明看到你手里拿了什么东西!交出来!!!” 阿萝头眼昏花,只能无意识的摇头,痛得连话也说不出。 婆婆却因为她的不配合而更加盛怒,当下扔了锄头,扯着头发将她拽起,一连扇了几巴掌,喝骂道:“说!你是不是偷拿东西了!你偷什么?!说啊!!!” 公公闻声过来,皱着眉问:“什么偷东西?她偷家里什么了?” “我明明看见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这臭丫头转头就把东西藏屋里了!分明是心里头有鬼,还嘴硬不承认!”婆婆气得不起,手里使劲拧阿萝身上的肉,拧到皮青肉肿,“我让你嘴硬!让你嘴硬!” 公公也恼了,平日里婆婆如何对待阿萝,他都是冷眼旁观,可一听说阿萝偷了家里的东西,便怒不可遏!一脚踹向阿萝胸口! “啊!……”阿萝惨叫出声,她浑身都在疼!眼看公公抬脚又踹,她只能蜷缩身子护住肚子,那一脚踢到她的右脸,耳朵顿时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鼻腔里也涌出热意。 公公厉声道:“再不肯说,就敲断她的腿!” 阿萝闭眼流下眼泪,哑着嗓子道:“我说……我……说……” 她身上伤口太深,已是动弹不能,只能哄骗公婆去找床底下的小罐子,那里头存着她所有积蓄。 婆婆在屋里咒骂不停:“丧良心的小婊子!养她十几年居然敢偷家里的钱,老头子你瞧瞧,攒了大半个罐子!幸好今天抓了个正着,要不然咱们家都得被这死丫头偷个精光!” 阿萝很想说她没有偷,但是发不出声,视野也渐渐模糊,况且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谁会听她解释呢…… 迷迷糊糊间,隐约听见外头有人扬声道:“志贵家的,你可消停点吧,好好一个姑娘被你打掉半条命,赶紧请大夫来看看吧!” “要你多管闲事?!我自家买来的,别说半条命,就是把她打死!她也怨不得我!” 阿萝的眼皮子变得很沉,很沉……意识消散,那些疼痛似乎也跟着麻木,她昏死过去。 接下来几天,阿萝一直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 有时听见志贵在哭闹,有时听见公公发牢骚,更多的时候是婆婆在身边骂骂咧咧。期间孙大夫来过一次,给她上药时沉沉叹气:“阿萝啊,快点好起来吧。” …… 一连几天,杨骁在冯婆那儿没见到阿萝,问冯婆打听阿萝的消息,冯婆只含糊说她病了,却说不清究竟得了什么病。 杨骁心想,许是来小日子了,所以不方便过来。 他有些着急,倒不是一心想着那事,而是得了消息,说上头调派来领兵的那名文官,惧怕齐军威名,准备趁着齐军还没打过来,领兵往西撤,以便与西北大营会合。 说白了,就是怕自己打不过,提前逃跑。 领兵的主帅要跑,他们这些小兵自然也要跑,杨骁这些年在外头一直无牵无挂,现在心里记挂了一个女人,不想不告而别,可不曾想到,阿萝会一连几天都不露面。 杨骁想等,兵营却等不得,第二天拔营起寨,整个大军都要离开。 收拾行囊时,杨骁还是不甘心,托了同营的张成海帮他收拾,自己要出营去找阿萝。 “一会儿副尉就要过来检查了,你要这个时候出营?”张成海愕然道,“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你不会睡出感情了吧?哥们,你清醒清醒,别瞧那些个女人在床上对你温言细语,只要下了床就什么都不是!你当人家是真心想跟你?她们不过是家里死了男人,过不下去了!否则谁会愿意跟我们这种活一天少一天的大头兵?!” 杨骁望着外头,神色寡淡,“倒也不是非要她跟我,只是几天没见了,有些不放心……” “说不定是去别处赚钱了。”张成海随口道,“附近的暗门子可不止那一家。” 杨骁微微皱眉,看了张成海一眼,没说话。 他知道阿萝不会去别处,那样腼腆胆小的性子,好不容易在他面前放开了些,又怎么可能再去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这几天不露面,要么是真的病了,要么,是怀上了。 若是已然怀上孩子,自然就……不需要来寻他了。 而且,现在太阳还没落山,青天白日的,即便他去了,她也肯定不在,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冒险出营一趟? 外头传来其它营帐里的吆喝声,大家正齐齐把行囊往马车上搬运,过不了多久,营帐也会拆解下来。杨骁站在原地,想了又想,还是不甘心,迈步走出帐外ρο2○22.cοм┆(po2022.com) 哪怕是为了自己,他得给这段关系一个交待,不愿稀里糊涂的结束。 杨骁与看守熟稔,打了声招呼便出营去,一路找到冯婆的院子。 他第一次白天过来。 院子里清冷寂静,看上去与普通农家小院没什么分别,枯瘦的老太婆坐在院子中间吃着最简单的稀粥和酱菜,瞧见杨骁进来时,冯婆足足吃了一惊。 她惊愕不已的问杨骁:“小军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因为他来找过几次阿萝,冯婆又接着道:“阿萝的病还没好,今天恐怕也来不了了。” 杨骁微微皱了下眉头,对冯婆说:“大军开拔,马上就要启程,以后我不会再来了,如果她来了,劳烦您告知她一声。” 冯婆眼中流露几分慌乱,“怎、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阿萝的肚子还没有消息,这个时候走了,她再去哪里物色这样的男人? 杨骁不知道冯婆的心思,他站在冯婆家的院子里,想着自己这一走就再也见不了面,虽不至于像个姑娘似的哭天喊地,但心里确确实实不舒服。 杨骁从脖子上摘下一样东西,带着几分犹豫的走到冯婆面前,把那物轻轻搁在桌上。 “如果哪天她来了,您把这个转交给她。” 冯婆疑惑的看着那东西,“这是……” “几年前在战场上中箭负伤,险些丧命,军医从我胸口挖出这枚箭头。”杨骁淡淡道,“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后我便一直随身携带,您交给她,也算是个……是个念想吧。” 杨骁的声音低了几分,自嘲的笑了笑,“如果她不要,就扔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冯婆拾起那枚箭头,一时间心中百般滋味,再抬头看,杨骁已经转身走远了。 冯婆看着那个背影,发出怅然的一声长叹。 …… 阿萝再次来到冯婆的院子,已经是十日后。 她伤得太重,躺在床上高热不退,婆婆照料也不尽心,头几天灌了几碗药汤,之后就不再管她,任她自生自灭。 阿萝命大,总算慢慢康复,只可惜当她能下床时,便听说大军撤离的消息。 “这是他留给你的。”冯婆把箭头交给阿萝, 叹息道,“我瞧着他是个有情有义的,要不然也不会叁番五次来我这儿寻你,可惜你们俩没缘分啊……” 箭头颜色陈旧,却泛着油润的光亮,似乎是常被人握在手里把玩,尾端系着一根红绳,做成了一条吊坠。 阿萝默默看了一会儿,低头戴上箭头吊坠,然后塞进衣服最里面,仔仔细细用衣领掩住绳圈。 “冯婆,我回去了。”她低声道。 冯婆担忧的看着她:“阿萝,别难过,回去了好好养伤,以后有合适的人选,我再去找你。” “不用了……”阿萝的声音很轻,像只幽灵,没有任何情绪,“不用了,阿婆,就这样吧……” 她转身,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钱被拿走了,身体带着伤,现在他也离开了……是惩罚吗?老天爷是否在惩罚她的贪念与妄想,非让她留在这里被折磨致死吗? 忽然之间,阿萝发觉自己所做一切都成了徒劳,她挣不脱命运的摆布,逃不开老天的戏弄,明明自己已经拼尽所有,却连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也被夺走。 还是要回到地狱。 起早贪黑的干活,任劳任怨的侍奉,每日的回报是无休止的谩骂与责问,好在没怎么挨打了,公婆大概顾忌她身上的旧伤,怕真把她打死了,家里少一个劳力。 本以为再难也不过如此了,却没想到,又传来噩耗ρο2○22.cοм┆(po2022.com)说那撤退的大军,被另一路齐军截杀,叁万兵将,无一生还。 听到这个消息时,阿萝正在河边洗衣服,河水卷走了衣服,她愣愣跪坐在河边,直到太阳西落也没回过神。 脑海中只有那四个字: 无,一,生,还。 -- 鸢萝9 阿萝昏迷在河边,几名村妇把她抬回了家。 当着外人的面,婆婆没有打骂她,只当她是旧伤未好才会晕过去,随口抱怨两句,便去厨房做饭了。 阿萝一个人静静躺在屋里,听见外面的响动,没有睁开眼睛。她想一睡不醒,永永远远,一直昏睡下去…… …… 晚上,志贵在她身旁鼾声如雷,而阿萝睁开了双眼。 隔壁屋里公婆正在低声交谈,大军被歼灭的消息传来后,整个村子都受到了影响,每家每户都在计划搬走。 他们没有驴车,路上带不了多少行李,所以在离开之前,得想办法把地窖里的存粮换成钱,家里养的鸡也需要变卖,实在带不走的东西要找地方埋起来,以防被流窜的士兵毁坏……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只怕接下来几天公婆都不会有空找她麻烦。 阿萝听着隔壁的低声细语,双眼直愣愣望着屋顶的暗影,她毫无睡意,心里在想,如果她没有挨那顿打,至少能见他最后一面,至少可以好好道别……她还有许多话,许多话,想要对他说,可是如今,那个人不在了。 因为这一家人,她没能和杨骁说一句再见。 因为这一家人,她失去了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 因为这一家人…… 这一家人! 阿萝心中好恨好恨! 于是她坐起来,像游魂一般推开房门,定定看向院子角落堆放的柴。 只要将房屋锁上,外面堆上柴火,再点一把火,这一家人就会从世上消失! 阿萝的动作很轻,也很快,无声无息布置好了一切,只差最后一把火。想象这一家叁口会被大火吞噬,她却发现自己心中毫无快意。 她拿着火折子,静静站在公婆房屋外,手,一点点蜷起,唇,一点点抿紧,一次又一次深呼吸……还是无法甘心! 不够。 还不够…… 她不想叫他们死。 她要叫他们活着,全部活着!然后尝尽生活中的穷困、饥饿、疾病、颠沛流离……所有能想到的磨难!她要他们痛苦至死! 阿萝闭上眼睛,良久,再睁开时,恢复了平静…… 她收起火折子,回屋睡下。 …… 翌日早晨,阿萝的公婆发现,院子里的柴摆得乱七八糟,两人心里挂记着搬家的事,没有多想,只当是志贵淘气弄乱了柴火。 一整个早上,公婆都在收拾行囊,午饭草草吃了一顿,找邻居借了驴车,把地窖里的米面和干货搬上车,要送去镇上卖了换钱。 他们这一去,至少要到太阳落山才会回来,家中只留阿萝和志贵。 出门之前,婆婆不放心,回头望了一眼ρο2○22.cοм┆(po2022.com)阿萝正在给志贵喂饭,汤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志贵咧着嘴傻笑。 婆婆满意的收回目光,和公公一起上了驴车。 驴车渐行渐远,阿萝默不作声的喂完一整碗饭,然后放下碗和勺子,去了公婆的屋里。 公婆的屋子,比她和志贵的屋子略大一些,摆的物件也多。阿萝扫了一眼,视线定在床边一个双门柜子上。她记得里面会有一个木匣子,家中值钱的东西都放在那里面,婆婆怀疑她手脚不干净,最近把木匣子换了地方藏,不过再怎么藏,也肯定在这间屋里。 阿萝打开柜子,里面果然只放了些棉线杂物,她伏低身体趴下来,瞧见床底下摆着一个木匣子。 阿萝把木匣子抱出来,匣子上有一把结实的铜锁,阿萝视若无睹,将匣子抱出屋外,然后取来斧子,在志贵惊讶的目光中,她把木匣子砍得四分五裂。 ρο2○22.cοм┆(po2022.com)铜钱银子全洒出来,还有婆婆私藏几十年舍不得戴的银镯子银耳环。 阿萝把所有银钱包起来,塞进自己衣襟里,然后回房简单收拾了两件衣裳,准备离开这里。 没有详尽的计划,没有切实的目的地,甚至没有周全的退路,她打算一走了之。 即便明知道被抓回来会被活活打死,她也还是要走。 即便这一去从此流离失所变成黑户,她也还是要走。 她受够了,忍够了,再也不能呆下去! 一秒也不能! 拎着包袱出来时,志贵正在院子里玩,他被破损的木匣吸引,蹲在地上不住摆弄。 阿萝静静看着他。 这是她的“丈夫”,也是她一切痛苦的源头,偏偏也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她恨过婆婆,恨过公公,恨过老天爷,唯独面对志贵时,她想恨,却恨不起来…… “志贵,我要走了。”阿萝神情麻木的看着那个宛如稚童的男人。 志贵看她一眼,嘴角挂着口涎,傻傻笑着。 阿萝说:“我不会回来了。” 志贵听不懂,也不愿听,他抱起破损的木匣子,一蹦一跳跑去了厨房,阿萝跟着他过去,看见他把木匣子往炉灶里塞,他又想玩火。 以往阿萝总会拦着,但这次,她只是站在门口,冷眼旁观。 她看到志贵被烫着,随后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燃烧的木匣子滚到一边,碰到炉灶外的细柴,燃烧成熊熊火焰。 志贵的哭声更大了,他像个惊慌无措的小孩,踉踉跄跄扑进阿萝怀里,向她寻求保护,“火……火啊……” 阿萝脸上仍是淡漠的,无视逐渐蔓延的火势,平平说道:“我真的要走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你喂饭,再也不会帮你洗澡,再也不会收拾你的屎尿,再也不会和你睡觉……我,我再也不……再也不要见到你。” 志贵还在哭。 阿萝拉开他的双手,转身,拎着包袱迈出院门…… …… 本以为自己会漫无目的的游荡,可是当她真的离开村子,思绪却出乎意料变得清晰。 ρο2○22.cοм┆(po2022.com)边城战乱,齐军势如破竹,军队定会朝着王都方向进发,所以去往王都方向的沿途所有城镇都不适合她落脚,北上应该会比较安全,那一带接近草原,听闻游牧民族不需要户籍也能在城中交易买卖,她或许可以借外族人的名头一用。 此去山遥路远,光靠两条腿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身上的银钱也不够那么长时间的消耗,所以走水路最为稳妥,不但可以避开流窜兵马,也能节省脚力,不至于叫她路上太辛苦,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要小心同船的人里面,是否有那地痞盗匪之人…… 阿萝一路上仔细考量,路边看见灌木野果,便用野果子的汁液涂脸,让肤色变得暗沉蜡黄,她还嫌不够恶心,又往头上身上抹了几把干土,使自己看上去灰扑扑的不起眼。 她沿着河,朝码头方向走,路上遇到不少扛着大包小包的人,大家似乎与她一样,都想要乘船离开这里。 阿萝的运气很好,此时码头恰好有一辆空船要往北去,尽管船夫要价颇高,阿萝还是咬牙登上了船ρο2○22.cοм┆(po2022.com) 风平浪静行进十日,船在一个叫渝阳的地方靠岸,想要继续向北的话,需要换船。 阿萝换了一艘更大的船,船上的人更多,也更杂,她原本的计划是安安分分去北部草原,不想惹人注意,却没想到,上船后她开始不停干呕,吐得天昏地暗。 难不成是晕船吗?可她之前明明不曾吐过,怎么换了船就这般大的反应? 阿萝百思不解,尤其每日用饭时,船上食物多是鱼类,她一闻着那鱼腥气儿就吐得更厉害!不过几天功夫,已经瘦了一圈,原本清瘦的脸庞越发瘦了,连眼睛也深陷下去,瞧着吓人。 正当她以为自己支撑不住时,船上一个尼姑借船夫的炉子,煮了一碗米粥,解救了阿萝的肠胃。 尼姑说:“夫人有孕在身,如此长途跋涉,实在辛苦了。” 阿萝怔了怔,眼睛直愣愣看着那位相貌慈悲的老尼姑,一时忘了言语。 ……她,有孕在身? 说起来,她的小日子确实一直没来,只是上次被公婆打伤,她连命也差点没了,便没想过自己这副孱弱身体还能怀上孩子。 阿萝的手慢慢抚上自己的小腹,眼眶渐渐酸涩,欢喜与酸楚一齐涌上心头,她又哭又笑,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有孕了! 她怀上孩子了! 是杨骁的孩子,是他留在这世上最后一点痕迹,是将会陪伴她后半生的最后的依靠! 阿萝的眼泪大颗大颗涌出,无论如何的也止不住,她张了张嘴唇,哽咽道:“谢谢……” 谢谢眼前这位善良的尼姑,谢谢老天爷终于放过,谢谢杨骁……谢谢他,给了她一个孩子。 船舶靠岸,船夫扯着嗓门吆喝:“渝北到了!要下船的赶紧咯!ρο2○22.cοм┆(po2022.com)” 渝北,是杨骁的家乡。 阿萝从未想过,自己一路北行,竟会途径渝北,此时听见船夫喊出这个地名,她整个人不由得怔住了…… 低头看自己的小腹,那里头已然有一个小小生命,偏巧这个时候到了渝北,仿佛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身边陆续有人下船,船夫问阿萝:“下船吗?” 阿萝愣了愣,“……下……我下。” -- ρō2022.cōм 鸢萝10 她忽然发现,除了去草原这条路,她还有另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冒用杨骁妻子的身份,去他的老家入籍落户,听说他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如今她怀着杨骁的孩子,想必对方不会与自己为难。 冒用死人的名头,让阿萝内心略感不安,但这念头一旦生出,便无论如何也压不下了。 她低声喃喃自语:“你我相交一场,虽然你未必视我为妻,但眼下我生计艰难,只能不得已为之,待将来孩子平安落地,我愿意为你立衣冠冢,也为你母亲养老送终。” 杨骁的母亲未必还在人世,一切,只能等阿萝到了岚山村,再从长计议。 阿萝上岸后开始打听岚山村的位置,渝北很大,城镇村落不计其数,又有村子同音不同字,阿萝打听了两叁天,终于碰到一辆去岚山村收货的骡车。 车夫看她浑身脏兮兮的,本不想搭理,后来知道她怀着身孕,丈夫又是为国战死,便大发善心载她一程。 到岚山村时,是正午时分,远山朦胧,炊烟袅袅,秋日高悬在天上,路边果树枝叶繁茂,几只母鸡卧在墙头晒太阳,偶尔有黄狗翘着尾巴从车边跑过,一派悠然田园景象。 阿萝看着看着,无端生出几分亲切感,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地方是那人的故乡。 车夫把她在里正家门口放下,说道:“村里百来户人,里正都有记载在册,你要找姓杨的那户人家,先找里正问问便知。” 阿萝谢过车夫,拎着包袱下车,拍响了里正家的院门。 开门的,是一位年约五旬的村妇,她瞧见阿萝落魄的样子,吃了一惊,以为是逃难来的乞丐,吓得赶紧关门。 阿萝急忙拦住,声音清柔:“大娘,请问村中里正可在家?我来寻夫家的亲人,麻烦您行个方便。” 村妇正是里正的妻子,听阿萝说话条理分明,不似那些饿急了眼的流浪儿,稍稍放下警惕,半掩着院门问阿萝:“你夫家姓什么?” “姓杨。”阿萝回道。 “村里有好几户人家姓杨,你要找的是哪一户?” “我丈夫叫杨骁,他前头有四个哥哥,只是都音讯全无,听闻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 里正老婆听了,眼睛顿时一亮,惊道:“你是杨家小五的媳妇?菩萨保佑,杨骁那孩子可算有消息了!他娘日日夜夜盼着他回来,一双眼睛都快哭瞎了!” 阿萝心中一阵涩痛,垂下头低声说:“半个月前传来消息,杨骁他……我夫君他所在的大军,遭遇齐军截杀,叁万大军,全军覆没……” 对方怔了怔,随后面露痛色,叹道:“造孽啊!” 阿萝眼睛发热,不禁落下泪来,倒是把痛失丈夫的凄苦寡妇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里正老婆劝慰道:“从小五去当兵起,你婆母就有心理准备了,去战场的能有几个全须全尾回来?可怜她五个儿子竟没一个善终,好在如今你来了,日子再难,你们娘俩以后也能做个伴。” 阿萝红着眼睛点头,“您说的是,等将来我生下孩子,再教他好好孝顺婆婆。” 里正老婆睁大眼睛,看向阿萝的腹部,“你……你有了杨骁的孩子?” 阿萝轻轻颔首,“月份还小,还未显怀。” “这可真是太好了!”里正的老婆喜道,“快,我这就带你去见你婆婆,她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还不知道会多欢喜!杨家总算有了后人!” 说罢,竟是连门也不关,拉起阿萝的手就往村子里走。 阿萝猜测,杨骁的母亲与里正老婆应该关系匪浅,否则对方也不至于对她的事如此上心,且看对方面上的伤心喜悦也都是发自肺腑,不似作伪。 沿着蜿蜒的黄土路走了百来米,两人停在一座村舍前,院门是敞开的,阿萝能看见院子里种的石榴树。里正老婆领着她直接进了院子,快步往屋里去,迫不及待的囔道:“老姐姐!快出来瞧瞧,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屋里传来几声咳嗽,阿萝跟着走进去,瞧见一位正在织布的老妇人,双鬓斑白,形容枯槁,只这么一眼看上去,好似有六七十岁,比阿萝想象中苍老许多,不过想到对方痛失丈夫与五个儿子的经历,这般沧桑也说得通了。 里正老婆把阿萝往前面推,口吻中喜悦带着激动:“这是小五在外头娶的媳妇,已经身怀有孕,如今小五在战场上没有下落,所以你媳妇特意千里迢迢赶回来孝敬你!以后你可得保重好身体,养好身体才能等着抱孙子啊!” 对方没有直接说杨骁的死讯,这让阿萝略感宽心,她上前两步,福了福身,乖顺的喊了一声“婆婆”。 老妇干涸的双眼渐渐泪水盈眶,她怔怔看着阿萝,良久,颤声问:“你……是阿骁的妻子?几时的事?” 阿萝半真半假的解释:“夫君所在的兵营,恰好驻扎在我娘家村子附近,他偶尔会来村子里买卖物资,一来二去我们便认识了,两个月前成了亲,一切从简,只在自家摆了一桌酒。” 说着,将脖子上那枚箭头摘下来,递给杨母看,“这箭头曾经差点要了夫君性命,被军医取出后,夫君一直随身携带,后来赠与我当做信物。” 又怕光一枚箭头不足以证明,阿萝把头上的发簪也取了下来,一同递过去,“……这是夫君送我的簪子。” 杨母看了看箭头,又看了看簪子,泪水涟涟,“好……好……” 她看向阿萝的腹部,又问:“身子几个月了?” “算着时间……应该刚满一个月左右。”阿萝轻声回答。 杨母擦擦眼泪,起身道:“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把阿骁的房间收拾出来,让你好好休息。” 阿萝忙道:“婆婆,您歇着吧!我是来孝敬您的,这种事哪能让您沾手,累坏身体怎么办?” 杨母执意要去,“你一路长途跋涉,定然累了,肚子里又怀着孩子,先歇着吧!” 里正老婆喜道:“你们俩别争了,现在时间还早,屋子晚一点收拾也没事,我回去抓几个鸡蛋,做一碗糖水蛋,先给你儿媳妇垫垫肚子!” 杨母说:“也好,改日我家的鸡生了蛋,我再还你。” “不用不用,小五也是我看着长大了,几个鸡蛋而已,不值当什么。”里正老婆摆摆手,转身走了。 屋里剩下“婆媳”两人,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不等阿萝开口说些什么,杨母已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目光停驻在她沾满尘土的鞋上,老人家叹了口气,道:“我去烧热水,你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吧。” 阿萝微愣,杨母已经佝偻着腰出去了。 阿萝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从来只有她烧水给婆婆洗澡,何曾有过别人给她烧洗澡水? 她想了想,觉得受之有愧,忙不迭追出去,拦住杨母,磕磕巴巴道:“婆婆……我,我自己来吧……” “你大老远过来,肯定累了,又怀着身孕,就安心歇着吧。”杨母说道,“何况你既嫁与我儿,便是我的半个女儿,以后我自然会拿你当女儿一样对待,你若不嫌弃,便喊我一声娘吧。” 阿萝鼻尖发酸,低声唤了一声:“娘……” 阿萝在岚山村安顿下来。 杨母丝毫没有怀疑她,第二天就领着她去里正家说明原委,然后由里正作保,去衙门里开具一份落户文书。杨母问阿萝姓氏时,阿萝假称自己姓冯,于是文书上她的名字,便成了“杨冯氏,冯萝”。 拿到文书时,阿萝捧着那一页薄薄的纸看了许久,她是不识字的,却硬是将上面每个字的走向形状默记下来,只觉得时至今日当苦尽甘来,所有隐忍都有了回报。 她再也不是别人家里认打认罚的童养媳,再也不是无家可归落地无根的黑户,她有姓有名,她是杨骁的妻子,将来还会是孩子的母亲,尽管……尽管,这份文书并不那么真实,可只要她当它是真的,它便是真的。 出于感恩,阿萝更加用心的侍奉杨母,她原本对杨骁的母亲就亲切,加上杨母赤诚以待,两人相处下来,也有了几分真情实感,似一对真母女。 许是心中有了盼头,加上阿萝照顾得仔细,杨母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不再像以前那般憔悴枯槁了。 阿萝也渐渐圆润丰盈起来,她腼腆内秀,干活勤快,哪怕大着肚子也帮杨母做些力所能及的活,与杨母交好的街坊邻居都喜欢她,时不时送来一些鸡蛋或干果,还有热心的婶子送来家中旧布,要给未出世的孩子做尿布。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阿萝的肚子也一天大过一天。 岚山村位置僻远,没有被战火波及,等到阿萝生产这日,恰好是王朝覆灭之时,齐国皇帝大赦天下,免赋叁年,战争结束,之后是漫长的休养生息。 …… -- 鸢萝11 笔直的黄土路上传来急促蹄声,一行士兵在烈日下策马奔驰,沿途尘土飞扬,引来两侧农田里劳作者仰头张望。 路边驿站近日鲜少有客人光顾,今天突然来了一批士兵,小老板顿时不敢怠慢,亲力亲为的送茶端水。 领兵者是个身量挺拔的年轻男子,发冠紧束,眉宇英挺,只这么四平八稳坐在长凳上,便极有气势。 一名小兵凑上前道:“大人,去村里打听到了,只是那户人家早在一年前就逃难离乡,听说临走前还发生了大火,如今只剩一片废墟……大人,还去看吗?” 杨骁微不可闻的皱了下眉,他对这个结果没有多少意外,那年战事连绵,被殃及的无辜百姓不计其数,多少人流离失所死在逃难路上,说是尸痕遍野也不为过,村子里又怎么可能留下人呢? 他的指腹不紧不慢摩挲手中茶碗,仰头一口饮尽,平静道:“去看看吧。” 放在以前,杨骁是绝不会去的,因为他清楚自己和阿萝的关系见不得光,名不正言不顺,硬要摊到明面上,说是姘头也不为过,所以当初离别,哪怕心中难舍,他也从不曾想过去她家中找她。 但是现在,历经一场世间浩劫,有些事便不由自主看淡了去,且如今有身份加持,倒是不惧一些流言蜚语了,此行问心无愧。 他的属下找了一个老实村民引路,领着杨骁往村子里走。虽然历经战火,但随着新帝恩泽的惠及和时间的治愈,这片土地已经陆续有村人迁居回来,他们见杨骁领兵来村里,都不由得探头张望,胆子大些的则跟上去,想瞧个究竟,不知不觉,队伍后面就聚集了不少村民。 杨骁也不在意,继续向前走,直到走到一座废墟前,领路的村民说:“这里就是了,不过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怕是凶多吉少咯。” 房屋虽然被烧毁,但田地还在,人若是还活着,不可能抛之不顾,所以村民才会说凶多吉少。 杨骁走进院子,除了砖块砌的墙还在,其它部分几乎被烧了个干净,更不要提屋里的木质家具,目之所及全是黢黑的砖瓦残骸,一丁点东西也不剩。 仅从这样一片狼藉里,杨骁看不出阿萝住过的痕迹。 旁边的村民们彼此交谈: “这是来干嘛的?” “不清楚,好像是来找人的。” “吓得我,我还当是来抓逃兵的。” “这家除了一个傻儿子就只剩一个小媳妇,要抓逃兵也不该来这儿啊……” “说的也是。” 杨骁朝说话那人看过去,见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村妇,便出声问道:“您对这家人的情况很清楚?” 村妇愣住,下意识往人群里缩了缩,有些怕惹事。 旁边一个村民推她一把,大声道:“她是住隔壁的,当然清楚啊!” 杨骁笑了笑,“噢……既是如此,不知这位大婶知不知道这家人的去向?” 村妇见杨骁面带笑容,像是个和善人,胆子便大了些,扬声回道:“他们家遭了大火,连路费都凑不出来,哪有什么好去向,只能带着家里的傻小子去邻村避难,不过后来好像也没去成,那段时间乱得很,到处是流寇逃兵还有土匪,估计是死在半路上了。” 战乱中,有人会饿死,有人会病死,但更多的是在这混乱的世道中遇害,尤其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是最容易欺凌的对象。 杨骁猜测过阿萝会遭遇什么,只是此刻亲耳听见,胸口闷得厉害。 他稳了稳心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继续问:“那……这家的媳妇呢?” “你说阿萝?”村妇叹了口气,道,“失火的时候就没瞧见她,兴许被火烧死了,那几天她被婆婆打了个半死,连床都下不来,家里又只有一个傻小子,也救不了她。” 杨骁慢慢念道:“……傻小子?” “是啊,她是他们家的童养媳嘛,唉,也是命苦,遇着那么一对夫妻,好好一个姑娘每天被磋磨得没个人样……”村妇唏嘘不已。 杨骁听了,眸光沉沉注视院内废墟,抿着唇没说话。 旁边一个小兵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大人,将军让我们二十日内务必赶到,您回乡安顿亲眷还要费些时间,您看……要不,我们即刻启程?” 既然人已经没了,也无处可寻,再耽搁下去,确实没有意义。 杨骁转身出去,道:“走吧。” 骑兵来去匆匆,很快离开,朝北进发。 当初阿萝走水路去渝北,停停走走花了将近一个月时间,而他们一路策马疾行,又全都兵强马壮,不到十日就到了岚山村。 都说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杨骁以前不懂,现在倒是品出几分这句诗的意蕴。 明明到了村子里,看见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他却丝毫不敢打听家里的情况。 还记得走的时候,因为前头几个哥哥的死讯一个接一个传来,他娘受不住打击,病卧在床,他却被征兵的人当场抓走,病床前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也不知道后来,娘的病好了没有……也不知道现在,娘亲是否健在? 杨骁真的不敢想。 几十个士兵骑着马出现在村中,引得村里人纷纷侧目。 杨骁循着记忆中的路慢慢走,瞧见自家门口坐着几个老太太,正一边乘凉,一边择菜,其中一个正是他十多年没见的亲娘! 杨骁喉头突然哽住,一下子发不出声音,想喊一声“娘”也不行,只呆愣的骑在马上。 他定定看着,觉得娘的白头发多了,精神却极好,说起话来笑声朗朗,怀里还抱着不知谁家的奶娃娃。 “……小五?小五!你们看!是不是小五回来了?”旁人的老婶子认出他来,高兴的使劲拉了下杨母,“你家小五没死!小五回来了!!!” 杨母望了过来,看见杨骁的脸时愣住,似是不敢相信。 杨骁的情绪也是激荡,赶紧下马,快步走上前,哑着声音喊了一声“娘”。 杨母眼眶顿时红了,“我就知道我儿不会死,瞧,这不就回来了么?” 她泪盈盈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也不肯眨一下,生怕一眨眼,杨骁就会消失,上上下下看了许久,才放心道:“真是我家小五,瞧瞧……长高了,也长壮了,这身衣服是官家发的?穿着真气派,好看!” “小五这是做官了吧?你以后要享福咯!”旁边几个老婶子笑着劝道,“快别哭了,这么好的事,你该高兴啊!” “是该高兴,是该高兴……”杨母一面笑一面擦泪,怀里的小娃娃被闹醒过来,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盯着眼前的陌生男人。 杨骁只当这是别人家的孩子,没有在意,一心宽慰母亲:“我如今在李肃将军手下做事,任军中千户,娘,你看我厉不厉害?出去一趟如今大小也是个官了,以后我让您住大房子,穿新衣服,给您买小丫鬟伺候,好不好?” “好……真好……”杨母喜不自已,“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今天娘给你做好吃的!给你做油焖鸡!……啊对了!要赶紧把你媳妇叫回来!” 杨骁愣了愣:“……我媳妇?” 杨母将怀里的孩子一把塞他手里,笑道:“算了,还是你亲自去接她才好!她帮我送布匹去老秦家了,你还记得你秦伯伯吗?快去接她回来!” 杨骁简直一头雾水,手里的娃娃更是让他措手不及,这软塌塌的玩意儿叫他如何抱得? 他手忙脚乱的把娃娃塞回他娘手里,皱眉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娘,我不在家,你怎么给我娶亲了?” 他娘闻言一愣,随后和旁边几个老婶子齐齐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 杨骁被她们笑得莫名其妙。 其中一个婶娘大笑道:“小五!你自己在外头娶的媳妇都忘了?这娃娃是你儿子啊!” 杨骁:“???” 这头杨骁正懵着,那头已经有人跑去给阿萝报信,欢天喜地道:“阿萝!你家男人回来了!小五如今可了不得,骑着马还领着兵,好像当上官了,可威风呐!你快回去看看!” -- 鸢萝【完】 阿萝正在秦家清点这个月交接的布匹,听了这话半天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站在原地。 秦老伯笑道:“这是大好事啊,阿萝,你赶紧回去,剩下的我来弄就好了。” “阿萝这是高兴傻了!哈哈哈哈……” 阿萝被他们半推半催送到门口,大脑终于慢慢运转过来ρο2○22.cοм┆(po2022.com)杨骁回来了。 杨骁没死! 肺腑间像有什么东西在鼓噪,在争鸣,热腾腾的往上涌,一种极大的欢喜充溢了整颗心! 然而这种喜悦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像沙滩上的海浪,在冲击之后急速退去!杨骁没死是再好不过的事,可他回来了,她该怎么解释? 村里人说他当了官,按照他如今的身份,完全可以娶一位千金小姐,再不济也该娶个大家闺秀,可她呢?……她算什么? 她不过就是……是,那腌臜地方的暗娼。 阿萝的心顿时刺痛,身子也晃了晃,下意识扶住路边一棵柳树,闭眼缓了缓情绪。 她和杨骁,是在那地方认识的,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哪怕她觉得自己干净,可杨骁会怎么认为?一旦见到她,只怕第一个念头就是:哦,在暗门子里认识的那个女人。 所以她有什么资格,占着人家妻子的身份不放? 何况当初两人说好,只为要一个孩子,从此银货两讫(她连钱都没给),再无别的瓜葛,如今孩子已经有了,她却赖在他家里,占着他妻子的名份,这算什么? 阿萝感到羞愧,简直臊得慌。 不如走吧。 她心想:带着孩子,走得远远的,别留在这里碍人眼了。 这念头生出,她又不禁犹豫,虽说她私自占了名份,但是那孩子……孩子确实是他的骨肉,杨母把这小孙子当心肝一样疼爱,她怎么能狠心带走? 可不带走的话,她岂不是又回到从前的境地? 阿萝心中左右为难,从没像现在这样难!仿佛不管怎么选,都是错!究竟是走,还是不走?孩子是带,还是不带?要是被发现了,又该如何解释? 殊不知,她纠结烦恼时,杨骁已经朝这边过来了。 此时杨骁也是心情复杂,出来打了几年仗,怎么一回家老婆孩子全有了?看他娘亲满面欢喜的模样,他也不好否认,就怕老人大喜大悲身体受不住,总不能直接说:我没娶亲,这奶娃娃也不是我的。 儿子回来了,却把孙子丢了,这算怎么一回事??? 杨骁走到半路又想起来,妈的,他连那女人的名字和模样都不知道,怎么接人? 接到了又怎么处理? 总不能真认下这门亲事吧? 万一对方长得特别丑怎么办? ……不过那奶娃娃长得白白嫩嫩,当娘的应该不会太难看……哎!重点不是难不难看,是事情不能这么办!他不能莫名其妙给别人当爹啊! 杨骁越想越烦,不知不觉就到了秦老伯家附近,目光一瞥, 看见了路边树下站着一个年轻女人,正脸色煞白看着自己。 杨骁疑惑的皱了下眉,只当对方是被自己身上的兵服吓着了,没多想,径直走进秦家院子。 院子里只有秦家老夫妇和一个面熟的邻居,没瞧见任何可疑的女人。 “秦伯,我来……”杨骁张嘴,想说自己来接媳妇,却不想显得那么亲近,最好能直呼其名,偏偏他又不知道那女人叫什么,于是一时哑了。 那个邻居热心的插了一句:“来接你媳妇的是不是?她刚出去,你们俩没遇着?” 说完又开玩笑道:“你们小夫妻俩,该不会路上遇见了没认出来吧?” 杨骁:“……” 外头确实有个女人…… 邻居几步走出门外,冲外头招手喊道:“阿萝!别走了!你家杨骁就在这儿呢!” 杨骁听了心中一惊,脱口问:“她是阿萝?” 邻居哈哈大笑起来,秦家老两口也笑,“小五,你自己媳妇叫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杨骁不知该怎么解释,想到那人是阿萝,他忍不住快步走出去,心跳一阵快过一阵,他真不敢相信,怎么会是阿萝呢?怎么会?!那么远的路,她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阿萝起初不肯过来,后来被那位热心肠的邻居硬拽了过来,对方还笑话她:“瞧瞧你这脸皮薄的,连自己男人回来了都不敢认吗?” 阿萝:“……” 她抿了抿唇,硬着头皮抬头看了一眼杨骁,见他目光灼灼,她又像受惊的兔子赶紧垂下头,惊慌,害怕,羞愧,歉疚,种种情绪憋在心头,憋了个面红耳赤。 她无法想象,如果杨骁此时告诉大家她压根不是他媳妇,村里人会用什么眼神看她。 她那一页户籍证明是不是也要从此作废? 阿萝一想到这些,眼眶不禁红了,鼻尖也发酸,想哭。 “阿萝这是太高兴了!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小五,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哄哄你媳妇啊!别瞧见你媳妇要哭了?” 杨骁很不自在,低咳一声,牵起阿萝的手,“那个……我先带阿萝回去了,我娘还在家里等我们。” “去吧,赶紧回去,别让你娘等急了。” 寒暄几句,杨骁牵着阿萝往回走…… 两人各有心事,都走得很慢。 杨骁没出声,阿萝也不敢说话,她低垂着头,挪着小碎步,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人家帮她怀上孩子,她却得寸进尺,占了他这么大便宜,眼下他指不定多生气呢……可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眼里慢慢蓄积了泪水,泫然欲泣时,却听见身边的男人低笑出声。 他笑得停不下来,连带着牵她的那只手也跟着一抖一抖。 阿萝泪汪汪的扭头看他,疑惑不解,用眼神问: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杨骁忍着笑意,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珠儿,“怎么还真哭了?” 抹眼泪时碰着她滑软的肌肤,忍不住摸了一把。 阿萝毫无察觉,难堪的小声问:“你认出我了?” 杨骁笑:“这世上能有几个叫阿萝的?反正我只认识那一个。” 阿萝越发窘迫,低低的说:“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现在可怎么办……” “别急,让我好好想想。”他牵着她边走边道。 阿萝很发愁:“要是娘……我是说你娘,要是你娘问起我们的事,怎么解释呀?” 他们根本没有成亲,如果问起杨骁当初怎么求娶的她,肯定会穿帮。 杨骁点了点头,“嗯,这是个问题,所以我们得先串好口供。” “……啊?”阿萝愣了下,扭头看他,“要、要瞒着娘?” “当然要瞒着,她今天正高兴,别让她扫兴。”杨骁嘴角噙着笑意,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反正这事也不急,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阿萝听了,低下头嗫嚅:“慢慢商量,也好……” 一时半会,她确实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既能保证杨骁不吃亏,又能不叫杨母生气伤心。 她心里头乱糟糟一片,浑然不觉自己被杨骁牵了一路,到家后孩子又哭了,她手忙脚乱的把孩子抱回屋里哄,杨母则留在外面招待杨骁带回来的那些士兵。 几十个士兵还有马,光靠一家人根本招呼不过来,好在村里人都热情,里正出面安排了几桌露天席面,大家便在外头吃喝起来,气氛热闹得很。 杨骁也在外头,村里许多人要跟他敬酒,夸他有出息,光宗耀祖,出人头地,那么多赞美之声接连不断,哪怕阿萝抱着孩子呆在屋里,也听得一清二楚。 阿萝心中茫茫,觉得自己像一个待审的犯人,犯了错,却不知道自己会等到什么样的判罚。 酒席一直吃到入夜。 等到喧哗散尽,杨骁终于带着满身酒气回屋,阿萝赶紧起身,说:“我去给你打盆热水。” “不急。”杨骁身上虽然带着酒气,眼神却依旧清明。 “孩子呢?”他轻声问。 “睡了……”阿萝看了眼摆在屋子中间的小摇床,小小的娃娃在里头睡得正香。 杨骁走过去看孩子,摸摸小脸,又捏捏小手,想到这是自己的儿子,高兴之余,还有点骄傲。 “我早说了吧,肯定让你生儿子。”他得意洋洋。 阿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以前和杨骁相处时都是黑灯瞎火的,现在这样亮堂堂的共处一室,她浑身不自在,觉得自己像暴露在外的小地鼠,极度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杨母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笑着道:“阿骁,快过来洗把脸,等一会儿灶上烧好了水,你就能舒舒服服泡个澡了。” 阿萝赶紧道:“娘,我去帮您。” “不用不用,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就留在这儿陪阿骁吧。”杨母乐呵呵的说,“你们俩这么久没见,好好说说话儿。” 杨母把阿萝推回屋里,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停下,不知想到什么,老太太又笑着回来,几步走到摇床边,把熟睡的孙子抱起来,对屋里两人说:“熙儿今天跟我睡吧,这孩子夜里总要闹几回,阿骁赶了几天路,别被孩子吵得不能休息。” “娘……”阿萝脸色涨红,连孩子也抱走,这也太明显了…… 杨骁不要脸的点了下头,说:“谢谢娘。” 阿萝眼睁睁看着杨母抱走孩子,还贴心的给他们俩关上了房门,一时之间,无论表情还是心情,都复杂极了。 杨骁用热水洗了把脸,拧干毛巾,侧头看一眼阿萝,见她局促不安的样子,不禁好笑,逗弄她道:“怕什么,只要我不说,娘不会知道的。” 阿萝蹙着眉,有些难过,“可是瞒着她,总觉得不好……” “我没回来的时候,你不也瞒着挺好吗。”杨骁把毛巾搭好,不紧不慢的解身上的皮甲,“怎么我回来了,你就瞒不住了?” 阿萝咬唇,大着胆子看向他,“当时我以为……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杨骁笑。 阿萝老老实实点头,“村里人说你们的军队,被齐军截杀,无人生还……” 杨骁想了想,道:“当时确实死了不少人。” 阿萝很疑惑:“那你……” “因为我投降了。”杨骁答得很快,还冲她笑了笑,“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干嘛要替那狗皇帝卖命?所以我投降了,作为俘虏被齐军收编,后来大大小小立了几次功,就被提拔做小小副尉,运气好入了将军的眼,又提拔我做了把总、百户,现在是正五品千户大人。” 他随手把皮甲放到椅子上,然后解了衣襟和腰带,半露着胸膛走到阿萝面前,捏了捏她的脸,笑着问:“怎么样?你男人厉不厉害?” 阿萝本就脸红,被他一闹,脸更红了,呐呐回道:“厉害……” 杨骁说:“好,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厉害。” 说完,一把将她抱到床上,自己也翻身上床,而后将她压在怀里! 阿萝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急不可耐的含住她的唇,恶狠狠的亲一口,问她:“你想我吗?” 阿萝脑子里一团乱,只能无措看着他,幸而他也没真想要她的回答,在唇上辗轧几次,便转移阵地,沿着她白嫩嫩的脖子一路往下啃,双手也不客气的扯她的衣裳,一边亲吻一边含含糊糊道:“你一定很想我,否则不会找到这里来……” 阿萝又羞又慌,身子被他弄得一阵阵酥麻,无力的推拒几下,“你、你别这样……” 杨骁确实心急了,从路上遇见她时,他心里便好似燃着一团火,烧得他快没了神智,好不容易捱到宴席结束,哪里还舍得放开她? 他撑着手臂,略微抬起上身,定定看着身下女人,眼睛亮得惊人,“阿萝,你真漂亮,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 阿萝又想哭了,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她红着眼睛回答他:“你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好。” 杨骁听了,嘴角微翘,再次俯身亲她。 这次,是很温柔的亲吻,唇舌纠葛,两具身体愈发贴近,直到他感觉到她彻底酥软,他便沉下身子,抵着那销魂处,更进一步索取她的绵绵热意,与隐隐战栗。 越入越深。 她眼中始终凝着泪儿,粉颊绯红,香汗淋漓,他爱怜的俯身亲吻,往她手里塞了一个香囊,哑声道:“我一直带在身边……阿萝,我很想你。” 阿萝紧紧握住那个香囊,泪水猝然而下,忍不住哭着搂住他的脖子,身体的撑胀感让心肝儿也好似被填充得满满当当,她幸福得快要死过去…… 一场云雨,不知多久才停歇。 之后的日子便快活得像梦一样,杨骁把她和杨母一起带去了边城的新家,他们住上了更大的房子,有了更大的院子,他们的小熙儿也慢慢长大。 过了两年,阿萝生下一个女儿。本来她有些担忧,怕女儿将来吃苦,杨骁却说不用担心,阿萝问他为什么,他眯眼笑着指了指天空,说:“你不知道吗?咱们的新皇帝,是个女的。” 阿萝不解,是女的又怎样? 后来她听说那位女帝颁布了新政,从此,女人也能立户,可以置办财产,可以买卖房屋田地,可以外出经商,还可以和男人一样去学堂念书写字,甚至考状元。 阿萝心想:女人当皇帝,果然还是不一样。 ρο2○22.cοм┆(po2022.com) 暂时完了,这本书是转载wx公主号:花花了 已授权,没注明是问过作者的,不过那么多人介意那我还是说明一下吧,感谢陪伴 -- 满天星1 ρο2○22.cοм┆(po2022.com)满天星,原名为重瓣丝石竹,为石竹科石头花属多年生植物。花型小、色浅淡、花姿蓬松具立体感,是常见的陪衬花材。 ρο2○22.cοм┆(po2022.com)满天星的花语是,甘愿做配角的爱,只愿在你身边。 · 师音很爱陆明晖。 不过,爱是个什么东西? 师音觉得,大约是青春期时一颗不安分的少女心无处安放,而身边恰好有这么一个男孩,恰好他闯入她的世界,于是不知不觉的,无声无息的ρο2○22.cοм┆(po2022.com)她开始爱他。 …… 第一次见面,她刚做完激光手术没多久,半张脸青紫肿胀,偏巧楼道里的声控感应灯坏了,两人在昏黑的楼梯拐角处狭路相逢,她一抬头,他吓得倒吸凉气:“卧槽鬼啊!” 那时他15岁,是个阳光帅气的少年。 他尴尬又无措的向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你是新搬来的邻居?” 她慌张低下头,匆匆走了。 …… 第二次见面,她被校外几个混混围堵,他们说她太丑,嘻嘻哈哈的找她要所谓的惊吓补偿费,他像英雄一样出现,领着她离开那条混乱的小巷,语气轻松道:“别怕,小同学,他们不敢再来了。” 那时他17岁,是学校里前途一片光明的优等生。 后来他毕业了,考上国内最好的航空学校,从此离开了故乡。 而她却留在原地,忍受异样的目光,习惯背后的私语,蓄起长长的头发遮住那半张丑陋的脸,一天一天数着日子,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 她从小就知道,因为这张不完美的脸,自己注定是寂寞的。 高中、大学、工作,她始终是一个人。 每当看到身边的人成双入对,她便会把关于他的记忆,从心底翻出来,如同翻出珍藏多年的糖,重新甜一遍心尖。 想一想他清爽的短发,想一想他温暖的笑容,想一想,他离别时那潇洒的一挥手……过于细微的小细节经过反复回忆后,增添了几分梦幻,失去了几分真实,但她不在乎。 本就是不会有结果的暗恋,之所以藏在心中,不过是为了告诉自己,在她那段晦涩黯淡的青春岁月里,也存在着一些美好的东西。 他叫陆明晖,是她喜欢的男孩子。 …… 五月,师音搬进了更靠近市中心的新公寓。 她的工作是在一家电台做夜间主持人,每天下班都是后半夜,往往赶不上末班车,所以经济稍稍宽裕后,她便换了新住所。 只是没想到,会因此再次遇到陆明晖。 那天她在电梯里看见他。 他穿着挺括的白衬衫和深色长裤,一只手拎着公文包,另一只手牵着女朋友,那个女孩长得明艳动人,与他十分相配。 师音低垂着头,站在那两人身后,像一只胆怯的地鼠,目光飘忽,从电梯镜面的四壁里偷偷看他。 比起学生时代,他长高了,更英俊,也更成熟,脸庞多了棱角,眼眸却如记忆里一样浅浅含笑,仿佛永远映着温暖的阳光。 电梯门缓缓打开。 他带着女朋友走向左侧,她脚步微顿,而后走向右侧ρο2○22.cοм┆(po2022.com) 谁能想到,多年之后,她与他又成了邻居。 …… 当天晚上,师音失眠了。 她想不通,明明是两个不可能有结果的人,命运却偏要产生纠葛,如果世上真有神明存在,至少在这一刻,她觉得神明是恶毒的。 就像用胡萝卜引诱驴子转磨,驴子永远吃不到,却被诱惑着一步一步追着走,如此恶毒的,给了一份永远不会成真的希望。 可她仍被诱惑了…… 忍不住注意他的出行,忍不住观察他的穿着,忍不住幻想……幻想如果有一天他认出她,她该怎样自然的和他打招呼。 他一直没有认出她。 而她渐渐的知道了他许多事。 知道他是一位意气风发的机长,工作十分繁忙,一周只回家两叁次。 也知道他和女朋友平均一到两周才见一次,大部分时间靠电话联系。 他和女朋友的关系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大声争吵,彼此数落缺点,恨不得立刻分手!好的时候又蜜里调油,浑然忘记对方提分手的那些话。 因为两边公寓的阳台相邻,所以这些动静她总是听得一清二楚。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多了几分。 原来他也不总是阳光温暖的,他也有烦恼,有脾气,会发怒,会气急败坏,会忍无可忍的对女朋友说:“够了!你既然想分手那就分手!” 师音觉得,他好像有点缺乏耐心。 ρο2○22.cοм┆(po2022.com)女孩子说分手,哪会是真要分手呢?无非希望有人哄哄自己罢了,但是他好像……从来不曾哄过谁,更不会低声下气去挽留谁。 想想也是,他在学校时便如太阳一般瞩目,无需弯腰低头,就会有许多人主动向他奉上一颗真心,如今的他高大英俊、事业有成,依然是那么招女孩子喜欢。 太阳,从不需要去追随谁。 …… 两个月后,师音发现他消失了。 不知道是出差,还是搬走,总之她见不着他了。 电梯里不再相遇,阳台上也听不见隔壁的动静,一点征兆没有,他就这么消失了。 不过他与她本就是毫无干系的两个人,突然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似乎也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甚至……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师音努力让自己接受现实。 然而一个月后,他又回来了…… 当时她站在阳台上浇花,听见空寂许久的隔壁传来女人的说话声: “你父母人在国外,联系不上,刘总不知道我们分手了,所以打电话通知我接你出院,你现在这个样子,最好尽快找个护工,工作上的事先放一放……” 男人低低说了句什么,似乎是让女人走。 女人的声音变得不耐起来:“我怎么走?难道你一出车祸我就提分手?这事传出去,只怕所有人都要骂我薄情寡义!陆明晖,我知道发生这种事你心里不好受,但是拜托你为我考虑考虑行不行?总之这几天我会尽量照顾好你,等护工来了……” “滚!!!”男人突然暴喝! 师音猛地一颤,手中洒水壶嘭咚一声落地,紧接着听见那女人说:“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也好,反正我不欠你什么。” 高跟鞋重重踩在瓷砖上,带着怒气,每一下都恨不得撞击出火星。 随后房门被用力拉开,又关上,金属防盗门撞上门框,被狠狠弹开,哐当一声!震得天花板也在回响! 师音心惊胆战。 不知道是因为这动静,还是因为女人说的话。 ……车祸,出院,护工。 他消失的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不敢细想,手脚发凉,来不及去捡地上的水壶,人已经不由自主往门外走。 隔壁的房门半开着。 她挪着步子,慢慢来到他家门口,看见客厅里颓然消瘦的身影,不禁睁大双眼,抬手掩住自己发颤的嘴唇。 是陆明晖…… 可,怎么会是陆明晖?! 那个曾经如太阳般耀眼的男人,此刻仿佛失去所有光华,身体枯瘦,神情木然,双眼缠着厚厚的纱布,垂头丧气坐在沙发上,像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像。 师音的心泛起一阵密集的,被针扎似的痛。 就像自己万般珍惜的一件宝贝摔碎了,心疼得想要捡起来粘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地上破碎的一切,惶然不知所措。 也许是急促的呼吸泄露了行踪,男人蹙眉望了过来,带着几分疑惑问:“谁在那里?” 师音僵站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短短几秒钟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然后,她撒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谎ρο2○22.cοм┆(po2022.com) “我是……你女朋友请来的护工。” -- 满天星2 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师音为自己撒谎的行为感到羞愧,她面红耳赤,紧张得手脚无处安放,幸而对方看不见她的窘态,否则一定会一眼将她看穿。 陆明晖的心情显然不佳,他垂下头,用一只手扶着前额,冷漠道:“不需要,你走吧。” 师音踟躇着站在门边。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走。 这些年她习惯了藏在暗处,习惯了成为影子,现在突然让她整个人不遮不掩的站在他面前,她浑身不自在,哪怕他根本看不见她。 可是鬼使神差的,脑海中冒出另一个声音:你可以留下来。 师音看着沙发上的男人,心乱成一团麻,有些想靠近,又有些害怕…… “我……我能留下来吗?”她紧张的吞咽了下,磕磕巴巴的解释,“公司有规定,如果不能完成任务,会……会被扣分……” 说完这些话,她整个脊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每根神经紧绷着,惶惶等待他的发落。 她胆子小,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超常发挥,如果他大发雷霆呵斥她赶紧滚,她一定会像惊慌的麻雀夺门而逃。 但是…… 她运气不错。 男人没有发怒,只是不耐烦的皱起眉,冷冷丢了两个字:“随你。” 他起身往自己房间去。 明明是在自己最熟悉的家里,却因为失去了视觉的辅助,使他这几步路走得极其艰难。 师音很想上前帮他,又忌惮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漠,只能屏住呼吸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看到他走进卧室,躺在床上, 没再有任何动作,这时,她的肢体才好像重新活了过来,恢复了机能。 呼………… 她小心翼翼的,吐出一口气。 然后环顾四周,开始打量他的家。 这感觉十分奇妙,就像进入一个自己垂涎已久的藏宝库,以前只能幻想藏宝库里有什么,而现在所有一切没有保留的展现在她眼前,让她有种被上苍的奖赏砸得头晕目眩的感觉,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这么轻易的走进了他的世界。 墙壁是冷调的灰蓝色,沙发是温暖的姜黄色,抱枕上印着夸张的英文字母,仿佛在暗示房屋主人曾经的张扬与不羁。 沙发边散落了病历资料和一些CT片子,师音捡起来,将它们整理好,规规矩矩摆在茶几上。其中一页是术后注意事项,被她挑出来,放在病历的最上面。 背景墙上挂了一些照片,大多是风景照,只有一张带有人物,是他和朋友一起去登山时拍的合影。 每个人都穿着宽阔的冲锋衣,浑身包裹严实,连眼睛也戴上了护目镜,以致于她辨认许久,才从这群人中找到他。 靠里的墙壁竖着一排展示柜,里面有他收集的飞机模型,和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比如质地特殊的石头,或是螺丝铆钉组合成的机器人,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买的还是他自己做的泥塑小猫。所有物件都很特别,充满了大男孩的玩心,还有对生活的热情。 只是有些可惜,这份热情现在被蒙上了灰尘。 在他住院的这一个多月里,家中各个角落,全都蒙上了一层细细的尘土,变得晦暗、清冷,甚至,还有些死气沉沉…… 师音看着这栋屋子,开始思考,一个称职的护工应该怎么做。 ………… 陆明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的眼睛很疼。 吃了止痛药会犯困,然后睡得昏天暗地分不清白天黑夜。不过他现在瞎了,除了睡觉,似乎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手术的效果并不理想,出院时医生对他说,要看术后眼睛恢复的情况来决定是否进行二次手术,又给他开了各种消炎止痛药,叮嘱他一定按时复查。 陆明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怎么就瞎了呢? 一个航空机长没有眼睛,这多么好笑。 隐隐约约的,耳边传来一阵悠扬轻快的音乐声,好像离得很远,又好像就在屋里。 起初他以为是楼下的小孩又在练琴,后来大脑逐渐清醒,是家里的洗衣机在响。 音乐声停了。 他听见拖鞋与地板摩擦的沙沙声,洗衣机盖拉开,布料抖动,然后那脚步声往阳台去了,晾衣杆吱哑哑的摇下来…… 其实那些声音都很轻,只是在失明之后,他的其它感官变得十分敏感,所以不得不在意。 陆明晖慢慢坐起来,双脚在地上踩踏,有些笨拙的找到拖鞋,然后凭直觉摸索着方向走出房门。 事实证明直觉往往不靠谱,房门的位置,比他判断中的偏移了几公分,导致他稍稍磕碰了下。 倒是不疼。 他摸到一条软软的玩意儿,双手贴着门框摸索了一会儿,意识到那应该是防撞条。 他又摸了摸另一侧,也贴了防撞条。 陆明晖有些怔愣。 这时,听见一个清甜柔软的声音在右前方响起:“你醒了?” 女孩子的语气里,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热水?” 她的声音非常动听悦耳,甜美却不做作,柔软而不黏腻,一字一句落在心尖上,像一双温柔的手,抚平他即将暴起的坏脾气。 陆明晖想起她是谁了,皱眉问:“你怎么还没走?” 师音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 陆明晖不愿接受前女友的施舍,却不得不承认,眼下自己确实需要一个护工。他心烦意乱,扶着头往沙发那边走,没再继续纠结师音的存在,说道:“算了,帮我倒杯热水,再把药拿过来。” 师音如蒙大赦,转身去倒热水。 只是不知道拿哪一种药,他的药太多了,既有胶囊,也有冲剂,花花绿绿一堆药盒,让她有些发懵。 幸好用药清单上有标注说明,她认真研究了一会儿,对陆明晖说:“吃药后可能会犯困嗜睡,要不先吃点东西再吃药?现在正好是晚饭时间。” 陆明晖没什么食欲,眼睛疼,连带着整片前额隐隐胀痛。 “点外卖吧。”他把手机递过去。 师音接过他的手机,手心沉甸甸的,他的手机要比她的大上一圈,外壳上还带着他的体温,这样握着,仿佛被他的手掌覆盖似的。 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飞进脑海,她微微脸红。 “你想吃什么?”师音轻声问他。 “不知道。”陆明晖扶着前额,“你念给我听。” 师音温吞的点头:“哦……那你想吃米饭还是面条?或者带汤水的套餐?饺子、馄饨能吃吗……” 她的声音很好听,再简单的字眼从她嘴里念出来,也会像乐符一样悦耳,陆明晖听了一阵,渐渐忘了她念的是什么,不过,头好像不那么疼了。 最后,他听见她说:“吃这个吧,好不好?” 陆明晖随意点了下头,说:“好。” 点完外卖,陆明晖没有拿回手机,让师音帮他查看了通讯app上的消息。 他朋友多,未读消息积累了不少,大多数人不知道他出了车祸,发的消息仍然是文字的,只有几个同事发来语音消息,不过那些语音太长,陆明晖不耐烦听完,就叫师音掐断了。 师音柔声问他:“需要给他们回消息吗?” “不用。”陆明晖向后仰靠,一只手肘压着前额,试图缓解疼痛。 师音轻轻的把手机放在他的右手边。 “你拿着吧。”陆明晖淡淡道,“反正我这个样子,也用不了手机。” 师音想了想,声音轻轻的说:“手机里有一个盲人模式,需要进辅助功能里,叫VoiceOver……” 嘭!!!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一脚踹翻了茶几! 杯子连带着热水一起摔在地上,砸得稀碎! 师音被他吓到了,惊惶惶看着他,暴怒的男人面色阴沉,胸口急剧起伏,两只手死死攥着拳,手背上鼓起一条条青筋,十分骇人。 他整个人充满了暴戾与愤懑,像一个被逼到死角的暴徒,恨不得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一瞬间,师音几乎以为他可能会向她动粗。 然后下一瞬,他又像泄了气的气球,无力的重新陷入沙发里。 所有情绪急速褪去之后,男人苍白的脸上只剩下无限的颓然与落寞,他哑哑的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的口吻:“抱歉啊……我刚才,是不是有点吓人?” -- ρō2022.cōм 满天星3 明知他看不见,师音还是用力的摇了摇头,“没有,是我不好,不应该提……” 不想再提“盲人”那两个字,她改口道:“以后我帮你保管手机。” 她弯腰将茶几扶起来,擦干上面的水渍,然后拿了清扫工具,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整个房间,安安静静的,只有她忙碌时发出的那一点点细碎的声响,陆明晖什么也看不见,心却不知怎么渐渐平静了。 他沉默坐在沙发上,良久,出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师音的动作顿住。 她12岁时就认识他,距今已经十年,这是他第一次,问她的名字。 “师音。”她顿了顿,告诉他,“我的名字,叫师音。” 他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郑重,淡淡道:“我叫陆明晖,以后你的费用我来支付,工作时间是几点到几点?” 师音想了想,斟酌着回答:“早上8点……到晚上8点,可以吗?” 他随意点了下头,对这个时间段并无意见,而后抬脚躺上沙发,没有再说话。 师音看他一会儿,继续收拾屋子。 …… 为什么会留下来,她自己也说不清,明明只要他的女朋友一个电话打过来,她的谎言就会被戳穿。 可她还是留了下来,打扫卫生,准时订饭,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刚开始很难。 ρο2○22.cοм┆(po2022.com)吃饭无法使用筷子,倒水掌握不了水位,刷牙挤不好牙膏,电话响起来,如果没有师音帮忙,他总会不小心挂断。 他仿佛从一个事业有成前途光明的成功人士,变成什么都不会的小孩,且还是一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小孩。 下午,师音在厨房洗碗,他走到餐桌边给自己倒水,杯子里的水溢出来,他浑然不觉,直到桌上的水满溢流淌,滴到地板上,他才意识到水杯满了。 这样一件小事,也不知怎么就激怒了他。 他摔坏了水壶,砸碎了玻璃杯,又怒不可遏的踹了一下餐桌,之后回到房间,再也不肯喝一口水。 直到师音端着水杯进屋告诉他,该吃药了,他才就着药片,喝了半杯水。 陆明晖对这些药片毫无抵抗力。 不仅止疼,而且可以昏睡,带他暂时脱离这个该死的世界。 师音担心他过于依赖,一直小心翼翼把控着药量,不敢让他多吃。 晚上,他不习惯师音离开后的屋子变得过于安静,打开电视想听点声音,可是电视机里的广告声只让他感到烦躁。 他想换频道,却按到了音量键,一瞬间客厅音量陡升!那尖锐的噪音刺痛他的耳膜,也刺痛了他的大脑!暴怒之下,他将遥控器狠狠扔了出去!砸向那该死的噪音来源处! 然而除了嘭咚一声响,噪音仍然在四周回响! 他暴跳如雷,却又无计可施,砸了手边能够碰到的所有物件,最后不得不像可悲又可笑的困兽一般跪趴在地上,找那该死的遥控器。 遥控器,找不到了。 地上的碎玻璃划伤了他的手,或许还有腿,巨大的挫败感笼罩着他,人生仿佛只剩下绝望,痛苦,还有看不到头的黑暗…… …… 凌晨一点半,师音带着满身疲惫下班回家,刚出电梯,就听见了嘈杂的电视声从左边传来。 她的脚步不禁顿住。 这个时间,陆明晖应该休息了才对,为什么还在看电视? 就算在看电视……也不该这么大的声音。 到底不放心,她抿着唇走到门前,再次仔细听了听,终于鼓起勇气,打开大门的密码智能锁。 说起来,他家的门锁也该换了,最好换成传统的防盗锁,或者指纹密码锁,方便他自己使用。 不过陆明晖对这类事情一直很敏感,他连盲杖都不愿意用,如果她提议要换门锁,说不定又会惹他发一顿脾气。 他的脾气……是真的好差啊…… 师音打开门,看见客厅里一片狼藉,怔愣在原地。 ——茶几倒在一边,碎玻璃片铺了满地,展示柜的玻璃门破了好几处,里面的飞机模型七零八碎躺在附近,有的折了翅膀,有的掉了轮子。 师音看着这一切,几乎不用多想,就知道他又在家里狠发了一顿脾气。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她替他难过。 天子骄子的他,是否此刻感到全世界都在与自己为敌?哪怕一个小小的遥控器,也能轻而易举嘲弄他到如此地步…… 她捡起被摔到墙角的遥控器,按下关机键。 乱哄哄的客厅瞬间安静。 静得如同时间停止。 她弯下腰,蹲在地上,仔仔细细拾起那些大块的碎玻璃…… 身后吱哑一声,卧室的房门打开。 师音扭头看去,陆明晖站在房门口,面朝她所在的方向,问:“已经八点了吗?” 师音的心狠狠一抽,那股酸楚搅得她心里愈发难受。 他在等她。 因为他区分不了白天黑夜,所以听见她来了,便以为现在已经早上八点了。 “没有……”师音压抑住喉咙里的苦涩,低声回答,“快两点了,你该睡了。” 他不为所动,站在原地问:“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师音随口编了个理由:“我有东西落在这儿,所以过来拿。” “这么晚了,一会儿怎么回去?” “没事……我家就在附近。” 她起身扔掉碎玻璃,牵着陆明晖回房,看见他的手上有几道红痕,又去拿了消毒酒精和药,帮他处理伤口。 陆明晖沉默坐在床边。 发狂时他像暴戾的野兽,而现在, 他温顺如羊羔,任由师音摆弄自己的双手,一点声音也没有。 床单上有斑斑血渍,应该是他伤口渗出的血。 师音给陆明晖包扎好伤口,然后换了干净的床单,末了端来一杯温水,让陆明晖喝了睡觉。 陆明晖端着水杯,沉默一会儿,低声说:“师音,把药拿给我。” 师音犹豫的回道:“你的药一天叁次,今天已经吃过叁次了……” “师音……”陆明晖的嗓音沙沙的,柔柔的,像在讨好她,“把药给我吧,不然我睡不着。” 师音咬住下唇,仍然有些不愿意。 “睡不着的话……”她纠结的想了想,想到一个主意,“我念诗给你听,好不好?” 陆明晖愣住,“念诗?” 不等他反应,师音已经转身跑去客厅,他听见她从沙发上拽起书包,拉开拉链,哗啦一声,然后纸页翻动的声响随着脚步声靠近,最后停在他面前ρο2○22.cοм┆(po2022.com) “来,你躺好,我念诗给你听。”师音说。 陆明晖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乖乖躺下,心里也有些好奇,不知道她会念什么诗给他听,又或者,这是网络上的新段子?念诗?两只老虎那种儿歌吗? 她念道: “一群小小的鱼,游进了我的血液,我等待着,血液和身体的变化。 由于鱼,我的血管变得蔚蓝,我的皮肤,也变成大海的颜色。 一个体内藏着鱼,藏着大海的人,心灵,也变得像大海无边无际。 我仿佛感到,眼睛深不可测,睫毛上,栖息着一群海鸥。” 陆明晖:“…………” 本以为前面只是在装腔作势,最后一句肯定会抖机灵,现在一首诗完完整整念完了,真的只是诗而已。 是一首不错的诗。 “你写的?”陆明晖问。 师音笑起来,声音柔柔的,“不是,是王宜振的童诗,写得很美,我从小就很喜欢,还有这首……” 她翻过几页,再次念道: “当你成为,一只鸟, 不要担心,你会飞不远。 我会,随之成为空气,为你扶着,整个翅膀。 当你成为,一颗星, 不要担心,你会落下来。 我会,随之成为大地,为你托起,整个天空。” …… 诗是很美,声音也美。 陆明晖安安静静听着,不知不觉,嘴角微微翘起来。 他很难想象,一个女孩子,这样郑重其事坐在床边给他念诗,怪有意思的…… 师音停下来,有些小别扭的问:“你笑什么呀?” 陆明晖:“我没笑。” “你明明笑了……”师音抿了抿唇,低声说,“你要是不喜欢听,我就不念了,我……我给找一段助眠的轻音乐吧。” 陆明晖说:“你念吧,我不想听音乐。” “哦……”师音翻了翻自己的小册子,“阿多尼斯的诗你听过吗?” “没有。” “他有很多诗,我最喜欢这一句ρο2○22.cοм┆(po2022.com)我向星辰下令,我停泊瞩望, 我让自己登基, 做风的君王。 ” 比起童诗,师音觉得阿多尼斯的诗更适合陆明晖,恢弘,磅礴,充满力量。 “世界让我遍体鳞伤,但伤口长出的却是翅膀。 向我袭来的黑暗,让我更加闪亮。 孤独,也是我向光明攀登的一道阶梯……” …… 她一字一句念着,不知是因为诗歌,还是夜色深沉,她的声音比平时更温暖,更柔软,仿佛天生具有抚慰心灵的魔力。 陆明晖的呼吸渐渐平缓,困倦袭来,头脑也昏昏沉沉。 师音轻轻合上书页。 “晚安。” …… 元旦快乐 -- ρō2022.cōм 满天星4 这晚之后,两人的关系隐隐有些变化,除了争执止痛药究竟吃多少之外,又多了一个诗歌的话题。 有时陆明晖心情好,会故意逗她。 她给他念诗:“月亮呼吸时,会吐出那,温柔又温暖的,月光。” 他便说:“师音满意时,会吐出那,陆明晖最渴望的,药片儿。” 气得师音想打他。 然后师音生气的表示,自己再也不会限制他的止疼药了,随便他吃去吧! 没人管制了,陆明晖心里竟有些失落,摸到桌上的药瓶,吞了两粒,却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他知道自己被耍了,顿时好气又好笑,站在桌边故作气愤的大吼:“师音!你给我过来!” 她躲在客厅里,只有笑声传过来。 陆明晖踢了下桌子,嘭咚一声,然后踉跄摔倒。 她果然很快跑进房间,扶住他的臂弯紧张问道:“你没事吧?” 陆明晖恶狼般扑来,紧紧抱住她,恶作剧得逞的大笑:“看你还往哪里躲!” 师音轻叫一声,被他压在身下,不能动了……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就像冥冥中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在这一瞬间,他与她都选择了沉默。 师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没有羞涩或紧张,因为大脑一片空白,她闭上眼睛,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拂过面颊,然后他的吻就这么轻轻落了下来……温柔,轻浅,也短暂,唇与唇软软的触碰,而后分开,让她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一个吻,还是一次意外的亲密接触。 陆明晖的手指,陷进她散开的长发里,他有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良久,他低声问她:“摔疼没有?” 师音这时才找回一点儿知觉,脸开始红了,心开始乱跳,她撑着手肘起来,努力让自己当做一切不曾发生,语气尽可能平静的回道:“没摔疼……” 陆明晖扶她起来,两人手握着手,暧昧萦绕,静默里透着一丝尴尬。 后来门铃响了。 师音如梦初醒,像被烫到似的抽出自己的手,“我、我去开门!应该是外卖送到了……” 她小跑到门边,打开门取外卖,然后和往常一样把饭菜提到厨房,再按照陆明晖的饭量,把饭菜合在一个碗里。 此外,她还需要挑出菜里的姜片和花椒,或是他不爱吃的其它配菜,再盛一碗温度合适的汤,最后将它们全部端到餐桌上ρο2○22.cοм┆(po2022.com) “吃饭吧。” 师音进卧室牵他出来,细心的拉开椅子。 陆明晖坐下来,手里被师音塞了一把饭勺,他用另一只手摸到碗的边缘,然后扶着碗默默吃饭。 这个时候的他,看上去总是很乖,黑密的头发因为长了显得有些乱,手里拿着大饭勺又有些孩子气,师音看着陆明晖,觉得他此刻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大男孩,仿佛时光倒流,他们回到了校园,蜕去成熟,重回稚气,他站在阳光下,冲她张扬且得意的笑:“小同学,别害怕……” 师音想起往事,嘴角不知不觉翘起,有些甜蜜。 “你一会儿吃什么?”陆明晖吃着饭,忽然问道。 师音想了想,“……昨天你说想吃煎饺,外卖送到又不想吃,我准备一会儿把煎饺热一热吃掉,不然浪费了。” 陆明晖皱眉:“谁知道他们家的煎饺里有大葱。” 师音笑:“还好啦,葱味不是很明显。” 陆明晖哼了哼:“反正我不吃大葱。” “行,不吃就不吃嘛。”师音像哄小朋友一样哄他,“今天的菜里没有大葱吧?全是按照你的口味点的。” 陆明晖继续吃饭,“……嗯,今天还可以。” “晚饭呢?想吃什么?” “随便吧……” “你每次都这么说。” …… 聊了几句话,气氛恢复如常。 而刚才那个意外的亲吻,仿佛只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 饭后,师音打开电视,调到陆明晖最喜欢的频道,然后开始做家务。 陆明晖懒洋洋靠躺在沙发上,听着电视里主持人说着哪里发生了凶杀案,哪里发生了车祸,哪里的黑心老板搞假冒伪劣商品……世界总是如此不平静。 他只听了一会儿,注意力就慢慢飘到了别的声音上面。 听见洗碗声,他说:“晚上再洗吧,反正吃完晚饭也要洗。” 听见洗衣机声,他说:“周末再洗也一样,又不是没有别的替换衣服。” 听见她呼哧呼哧拖地,他皱着眉道:“早上刚用吸尘器吸过一遍,能有多脏,你歇会儿吧。” 师音握着拖把,好笑的说:“吸尘器又不是万能的,你不要闹我。” 陆明晖终于安静了一会儿。 后来闻着厨房里的香味,他又问:“什么东西这么香?” 师音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过来,“我把煎饺重新煎了下……” 陆明晖说:“我也要吃。” “你不是不吃葱吗?” “葱味好像不明显。” 师音真的快被他打败了。 她把煎好的饺子端过来,配上酸辣酱,两人坐沙发上干掉了满满一大盘。 陆明晖问她:“吃饱没有?要不要再点份外卖?” 师音靠在沙发上慢慢摇头,“不要了,有点撑。” 陆明晖笑话她:“小鸟胃。” 师音很娇气的哼了声,“吃多了会胖的。” 这话说完,她心里突突跳了两下,又不自在的摸了摸脸,没想到自己会在陆明晖面前说出这种近似小女孩撒娇的话。 她怎么会跟他撒娇呢? 陆明晖好似没察觉,问道:“真的不再吃点东西?我怕你一会儿又饿。” 师音想了想,“还是不了,有点腻……我去切点水果吧。” 冰箱里有芒果,西瓜,和甜瓜。 她起身去厨房,忙忙叨叨把每样水果都切了一些,削皮去核,新鲜的果肉被切成均匀的块状,装进带花纹的玻璃碗里,缤纷又漂亮。 可惜陆明晖看不见。 遗憾的心情只持续了几秒,很快被甜蜜取代,她捧着水果回到沙发边,和陆明晖一起,边看电视边吃水果。 新闻资讯已经结束了,现在电视里在演一部好莱坞电影,充斥着激烈的枪战与车技,但是陆明晖兴趣缺缺,“看”电视于他而言不过是勉强打发时间,没多久就有些昏昏欲睡。 师音轻轻问她:“我扶你去床上睡?” “不用,床上反而睡不着。”陆明晖的嗓音慵懒无力,“我稍微躺一会儿就好,你接着看吧。” 师音帮他在身后垫了一个软软的靠枕,然后继续看电影。 她经常一个人看电影,不过枪战片看得少,本以为自己会不敢兴趣,没想到看进去了,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音量好像有点大,人物对话时还好,一掏出枪就砰砰响,也不知道会不会吵到陆明晖睡觉。 师音想调小音量,左右望了望,没瞧见遥控器。 她下意识起身,以为是自己压到了,但是也没有。 奇怪…… 难道是掉到沙发下面了? 这时,电视里传来女主角激动的呼唤声ρο2○22.cοм┆(po2022.com)整部片子讲的是男主角如何英勇无敌的救出女主角,此刻正好演到了关键处,两人相拥在一起,然后…… 师音脸一红,视线偏到旁边。 -- 满天星5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倒也没什么,偏偏陆明晖就在她旁边,哪怕他睡着了,感觉也有点尴尴尬尬。 师音抿了抿唇,检查茶几和柜子,又翻了翻电视柜下面的抽屉,一无所获后,她小心翼翼趴下来,跪在地板上,眯着眼查看沙发底下。 还是没有。 电视里那两人的动静倒是越来越大,尴尬得她脚趾头快要抠破拖鞋,也不知道外国人为什么这样奔放,亲个嘴没完没了,还时不时发出吧唧嘴的水声,听得她又羞又窘,快急死了! 师音爬起来,绕着沙发找了好几圈,又去卧室和厨房里找,怎么也找不到遥控器! “噗嗤……” 背朝里睡在沙发上的男人发出一声闷笑。 师音错愕的望过去,瞧见他靠枕下面掩着一抹黑色,顿时恼羞成怒:“陆明晖!你又故意气我!” 陆明晖笑得肩膀颤抖,转过身来,辩解道:“我都睡着了,怎么气你?太冤了吧。” 明知道他看不见,可是师音一想到自己刚才急得满屋乱转,还趴地上找遥控器,就气得话也说不清了,“你……你、你根本没睡!你把遥控器藏起来!不让我找到!” “音音,天地良心,遥控器是你帮我放靠枕的时候,自己压到的。”陆明晖故意逗她,把遥控器从枕头下面摸出来,晃了晃,“你要遥控器做什么?电影不好看吗?” “不、不好看!”师音把遥控器夺过来,“我要换频道!……” 她飞快换了几个频道,停在儿童频道,赌气的道:“我要看这个!” 陆明晖笑着说:“音音有一颗童心。” 师音咬唇瞧着他脸上那副捉弄人的坏笑,便觉得他真是太坏了! 太坏了! …… 儿童剧到底不适合两个成年男女看,可是师音的气还没消,倔强的不肯换台,反正她还可以玩手机,不会觉得无聊。 陆明晖可能更难熬一些。 师音有些幸灾乐祸,心想谁叫你欺负人呢? 只是,她到底心肠软,玩了一会儿手机,就频频偷瞄陆明晖,观察他脸上有没有不耐烦的迹象。 失明之后他变得易怒易躁,一整天漫长的时间也没个消遣,偶尔看一次电视,还被她调到了儿童频道……这么一想,师音又开始为自己幼稚的报复感到后悔了。 她伏低身体,凑近陆明晖。 他侧身躺着,一动不动,呼吸声平缓悠长,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一定是电视节目太无聊吧? 师音有点忍俊不禁,觉得他……好可爱。 想想自己也真是奇怪,被他欺负了,还觉得罪魁祸首可爱。 可是,她又怎么会真的记恨他呢?他是她的晴天,是她的太阳,是光芒万丈,驱散她那段青春岁月的晦暗与阴霾。 师音离他更近了一些,柔软的唇轻轻吻在他的脸颊上。 这是一个静谧的吻,没有小鹿乱撞的心跳,也没有面红耳赤的紧张,只有无限柔情,与深深爱意…… …… 时间,总是比自己预料中过得更快,明明一整天都腻在一起,分别时仍然会依依不舍。 担心他独自在家会孤单,也担心他需要帮忙时身边没人,可是她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不能24小时陪着他。 “药放在床头柜了,最多两颗,不许吃太多,保温水壶在餐桌上,里面是兑好的温水,可以直接喝,如果晚上饿了,橱子里有面包,还有一些饼干和糕点,都是今天刚买的……” 师音一边交代,一边看向时间,快八点了,她真的该走了。 “要不然再请一个夜间护工吧,这样你晚上有事,身边也能有人照应……”师音在门口穿鞋,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跟陆明晖商量一下。 “师音。”陆明晖忽然问她,“你为什么会做护工?” 师音愣住,没料到他会问这个。 陆明晖:“护工很少见你这样年轻的女孩子。” 师音不确定他只是随口问问,还是发现了某些破绽,张了张嘴,迟疑的说:“我……我是兼职……” “你的本职工作是什么?”陆明晖问。 师音想了想,“……配音,我有时会给人配音,但是收入不稳定,所以……兼职做护工。” 这不算撒谎,她除了在电台做夜间主持人,白天偶尔会接一些配音的单子做,只是最近为了照顾他,能推的活全都推了。 “你知道我的职业是什么吗?”陆明晖又问。 师音感到疑惑,陆明晖今天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奇怪。 她小声回答:“知道。” “我的眼睛现在看不见,即使将来治好了,可能也不会继续做那份工作了。”陆明晖低声说道,“不过我在朋友的公司里有一些股份,我还有几处房产和保险赔偿金,存款也有一些,短期内不会有经济压力,师音,你能不能……” 他缓了缓,像是用了很大勇气,摸索着碰到她的手,牢牢握住。 “能不能,和我在一起?”陆明晖问道。 师音的脑袋嗡了下。 她答非所问,愣愣的回道:“我长得不好看。” 陆明晖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把她拉近,然后他的手慢慢往上移。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心里有一个可爱的女人,她有着纤细的胳膊,有着圆润的肩头,有着修长的脖颈,再往上……她的脸颊,耳垂,长发,处处都惹人怜爱。 他试着用手指去描摹她的五官,脑海中却难以形成具象的形态,只是随着每一下描摹,指腹与柔软肌肤相触,仿佛带出丝丝密密的电流,沿着神经末梢直达心底,激荡着他的心脏阵阵急跳。 “好看。”陆明晖道。 他搂住她的腰,低头亲吻她的前额,再次说道:“我觉得, 很好看。” 师音有些无措,随后他的吻落在她的眼帘,脸颊,嘴角……他吻住她的唇,唇齿间一瞬升温,舌头入侵至她柔软的口腔,温柔的与她交缠厮磨,掌心却更用力压着她,像个暴君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漫长的缠绵快让她窒息,后来他终于松开她,双手仍箍着她的腰,喑哑的嗓音带着烫人的温度,问她:“音音,有没有接吻的诗?我想吻你……很想吻你……” 师音的眼眸迷蒙一片,无从抵抗的承受他的索取。 她以为自己会失去思考能力,谁知,脑海中竟真的冒出一首诗ρο2○22.cοм┆(po2022.com) 一闭上眼 世界便远远离去 只有你温柔的重 永远在试探着我 沉默化作静夜 如约降临于我们 …… 我们互相寻找 然后,在迷失了自己的时候 我们找到了彼此 -- 满天星6 缠绵的结果是,师音差点迟到了。 她的节目是晚上10点到午夜12点,但是主持人需要提前到场。一是因为要提前熟悉稿子,万一稿子有问题也好及时修改;二是因为偶尔会连线特殊嘉宾,也需要主持人提前准备。 以前师音总是不到8点就到了,现在却越来越晚,领导有些不满意,逮着她今天差点迟到的事,批评了几句。 师音低着脑袋乖乖听领导训话。 虽然挨批评了,心情却仍是飞扬的,脑海中时不时浮现两人厮磨的情景,便像偷吃糖果的小孩,抿着一嘴蜜似的甜,又不敢叫人知道。 下班时,女同事笑着问她:“师音,你是不是谈恋爱啦?” 师音愣了愣。 对方又调侃道:“你今天的声音快甜死个人咯。” 师音不好意思的摸摸脸,细声解释:“可能是因为……快发工资了,心情比较好吧。” 同事没有疑心,朝她摆了摆手,“下班啦,我要走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 师音:“嗯,明天见。” 等同事走了,师音忍不住再次捧住自己的脸,傻乐了一阵:“我谈恋爱了?……我恋爱了……我……恋爱了……” 和我最喜欢的人,恋爱了。 这是一件多么好的事啊~ …… 第二天,师音早早起来,下楼买早饭。 然而她实在太开心了,尽管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早晨,她却萌生了想要庆祝一番的念头,于是买完早饭之后,看见旁边一家花店正好开门营业,便走过去,兴致勃勃的挑选。 花店早上刚来的货,品种丰富又新鲜,师音越挑越多,不知不觉到了八点,她看到时间吓了一跳,担心陆明晖等太久,急忙付了钱,抱起自己买的大把花束匆匆往回赶。 进门后,先把早餐和鲜花统统放到桌上,卸下所有负担,才去玄关处弯着腰换拖鞋。 起身时她被男人冷不丁搂进怀里,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抵在了墙上,他的吻也随之落下。 起初他没找准位置,吻在她脸颊上,后来又报复性的辗转到她的耳廓,略微用力的咬了一口。 师音发出一声轻吟,男人的身体瞬间绷紧,低头封住她的嘴唇,呼吸交缠着,搅着她柔软的舌头,近乎放纵的吮吻厮磨。 过了很久,终于结束,陆明晖仍不放开她,双手环住她的腰,下颚抵着她的发顶,低声抱怨:“你迟到了。” 师音的脸红扑扑的,因为这个猝不及防的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还在砰砰乱跳,还感觉到……感觉到他那里,硬硬的…… “迟到了吗?我……我不知道啊……”她红着脸微微挣开,又被他更紧搂住。 陆明晖恶狠狠道:“新闻八点钟开始,已经播了至少五分钟了。” 师音忍不住想笑,“才5分钟嘛……” “不行,我1分钟也等不了。”陆明晖表现出稚气的一面,抱着她亲了又亲,像一个霸道的大男孩对所有物宣示自己的主权。 师音被他亲得直笑,偏又推不开他,“哈哈……好痒,你别闹我。” 陆明晖说:“今天你身上好香。” “不是我身上,是我买了花……”师音突然轻叫了声,“哎呀,我忘记买花瓶了。” 她赶紧脱下拖鞋,重新穿上自己的软底单鞋,轻轻推了推陆明晖:“你去吃早饭吧,我下楼买花瓶,马上回来。” “你又要走?”陆明晖皱紧了眉头。 “很快就回来,就在楼下。”师音笑着说,“我保证不超过10分钟,好不好?” 陆明晖抱着她,不想分开。 沉默片刻,他说:“我和你一起去。” 师音愣住了。 这是陆明晖失明之后,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去外面。虽然只是去一个离家很近的花店,但仅仅出门这件事,对一个看不见的人而言就需要巨大的勇气。 现在,陆明晖愿意为了她,去外面…… 师音心中有些感动,也为他肯迈出这一步感到高兴,双手握住他的手,温柔的说:“那我帮你换一身衣服,好不好?” …… 陆明晖自己会穿衣服,但是需要师音帮他挑选款式和颜色,他穿了最简便的运动长裤和T恤,然后戴上一副墨镜,问师音:“这样可以吗?” 师音端详着他的脸,“唔……头发好像有点长了,你等一下。” 她在陆明晖的衣帽间里翻了翻,找出一顶鸭舌帽,踮起脚尖,盖在他头上。 “现在好了。”师音勾住他的手,嗓音甜甜的说,“好帅的。” 陆明晖嘴角微翘,又想亲她了,抬手触摸到一层薄薄的布料,愣了愣才意识到那是口罩。 “戴口罩做什么?”他问。 “噢……我有点花粉过敏症,戴口罩以防万一。”师音胡编了一个理由。 陆明晖皱眉道:“有花粉过敏症还买花做什么,扔掉。” 师音心里咯噔一下,结结巴巴的解释:“也没、没那么严重,在家里摆一些花花草草,心情会好嘛……” 她真后悔,感觉像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陆明晖隔着口罩摸摸她的脸,不放心的问:“真的不要紧?” “嗯,花粉过敏是小时候的事了,后来觉得这样比较卫生,还能防晒,慢慢就习惯出门戴口罩了。”师音胡乱扯着理由。 陆明晖终于不再追问,说:“戴着也好,最近几天会降温,免得被传染流感。” 师音松了口气,一只手挎上包包,另一只手挽住陆明晖的臂弯,笑着道:“那我们出门吧~” 陆明晖微微抿了抿唇,“……走吧。” 师音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这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接触外面的世界,保持一定运动量,对他的身体很重要。他不能一直把自己闷在屋里。 师音让自己尽可能保持在发声的状态,告诉他该右拐了,告诉他进电梯了,告诉他再走几步有台阶……以免静默加剧他内心的不安。 “有辆电动车过来了,速度有点快,应该是赶着去上班……前面有两个人在遛狗,狗狗看上去小小的,但是好凶哦,一直在叫,还好都牵着绳子……我们快出小区了,花店需要过马路……这里是人行道,有一层台阶……共享单车摆得真乱,我们绕一下……” 陆明晖低低笑了笑,说:“音音,你不停的说话,不口渴吗?” 师音:“啊?” “放心,我没那么脆弱。”他握住臂弯间那只小手,低声道,“只要你别松手。” 师音有点害羞,总觉得他好像在说情话,撩得她心里一阵阵的发热。 她逞强的掩饰自己的羞涩,用故作抱怨的语气说:“你是不是嫌我太吵?” 陆明晖低笑出声,“怎么会?我还想让你录一份语音导航,以后我开车的时候,就能听见你在我耳边说ρο2○22.cοм┆(po2022.com)请沿当前道路继续向前行驶,前方有限速监控,限速60,音音将持续为您导航……” “你讨厌!”师音垫脚捂他的嘴,娇滴滴的发脾气,“不许学我的声音!” 陆明晖:“哈哈哈……” 一对母女与他们擦肩而过,背着卡通书包的小女孩问妈妈:“那个大哥哥和大姐姐,是不是在谈恋爱?” 母亲尴尬的牵着孩子往前走,“快迟到了,别磨蹭。” 师音满面通红,扭头埋进陆明晖怀里,捶他胸口,“都怪你!” 陆明晖笑得更大声了。 …… -- 满天星7 每一天,师音都会给陆明晖带早餐,然后两人一起去花店买花。 有时是一束非洲菊,有时是几株向日葵,有时是一捧香槟玫瑰……无论买什么样的花,师音总会习惯性买一些满天星,粉色、紫色、蓝色,簇拥在主花旁边,妆点房间,让家里洋溢着幸福与甜蜜。 陆明晖另外请了一个家政阿姨,每天过来叁小时,做饭洗衣打扫卫生,效率之高让师音叹为观止,专业和业余果然是有差距的,那些活换她来干,得干一整天呢。 难怪陆明晖总抱怨她没时间陪他。 现在有时间了,两人天天腻在一起,看电影,听歌剧,在小区花园里散步,并认识了小区里大部分野猫。 他们还会接吻。 在深夜寂寥的树下,在映照余晖的窗边,在柔软深陷的沙发上……在门边时最多,因为每次离别总会难舍难分,每到晚上八点,陆明晖总会有种送走灰姑娘一般的错觉,仿佛超过那个时间,经过那扇门,就再也抓不住她了。 灰姑娘至少会留下玻璃鞋,他真想从师音身上也留下点什么,却又担心……担心暴露自己内心与日俱增的占有欲,吓到他可爱的姑娘。 亲吻,渐渐变得急剧而激烈,他的手禁锢着她的腰,嘴唇封住她的唇舌,不容她有任何躲闪,只能一心一意与他接吻。 师音觉得肺腑间最后那一点氧气也要被他汲取干净,身体的挤压让她感到灼热,腰间摩挲的手掌也带着烫人的温度,她头脑昏胀,四肢发软,像狂风骤雨中一叶可怜的小舟,受尽风雨洗礼,却又依恋着风雨,盼着它们将她带去远方。 ……但最后关头,陆明晖像往常一样克制住,为她整理好衣服,然后温柔拥着她,说:“舍不得你走。” 师音的心像在云端上飞扬。 她好喜欢他,越来越喜欢他。 她踮起脚尖,亲亲他的下巴,“我明天早点来。” ……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溜走。 师音拿着签字笔站在日历牌前,看了一会儿,在日期上画了一个圈圈,说:“明天是复诊的日子。” 这次复诊,或许会决定陆明晖今后能不能复明。 她有些紧张。 陆明晖虽然没表现出什么情绪,但她知道,他一定比她更紧张。 师音扭头看沙发上沉默的男人,想了想,说:“我们去理发店理一下头发吧?胡子也该刮了。” 陆明晖嫌麻烦,微微皱了下眉,说:“戴帽子去好了。” “戴着帽子你让医生怎么做检查呀?”师音好笑的劝他,“头发真的太长了,去理发吧。” 陆明晖坐在沙发上不动,不乐意去。 师音猜他不喜欢理发店的环境,毕竟那地方嘈杂,而且人来人往,说不定还会有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 别说陆明晖,就算师音也会接受不了。 “我给你理发吧。”师音说道。 陆明晖嘴角翘起,“好。” “你不问我会不会理发?”师音笑道,“说不定给你剪个狗啃头!” 陆明晖坦荡回答:“大不了剃光头,反正我不去理发店。” 师音无奈的笑笑,去卫浴室拿剪刀和毛巾。 她自认为手艺还可以,因为脸上的胎记,从小很少去理发店,头发长了她就扎辫子,需要刘海就自己剪一剪,让她剪出一个发型有点困难,但如果只是在原有基础上修短一点,应该没问题。 师音把毛巾围在陆明晖脖子上,说:“你坐着别动,我给你修一下。” “不用打湿头发?” “不用,等我修好了,再给你洗头发。” 陆明晖依她的话坐好,像乖乖的小学生,一动不动。 …… 他能感觉到,师音握着梳子和剪刀在他脑袋上忙碌,有时这里梳一下,有时那里剪一下,碎发落在他眉间,她轻轻吹了吹,温柔极了。 窗外有阳光照进来,他看不见,但是觉得暖洋洋…… 全程两人都没说话。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他听见她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声音里透出笑意:“剪好啦,我去调热水,你去洗洗头,再冲个澡吧。” “好。”陆明晖笑着答道。 师音走进卫浴间,打开玻璃浴房里的淋浴蓬头。 水温逐渐变热,她用手试了试温度,觉得合适了,转身准备叫陆明晖过来,却不慎带动蓬头的不锈钢软管ρο2○22.cοм┆(po2022.com) “呀!” 淋浴蓬头掉下来,瞬间浇了她一身水! “怎么了?”陆明晖的声音紧张,“音音,烫到了吗?” “没……我没事……”师音被水迷了眼,抓了两下才关上水龙头,她把蓬头从地上捡起来,身上衣服全湿了。 眼前忽地一暗,她抬头,看见陆明晖高大的身形堵在门口,眉宇紧皱,带着担忧。 “真的没事,就是衣服被水打湿了。”师音重新打开淋浴蓬头,又将蓬头挂好,说道,“你过来洗洗吧。” 陆明晖站在卫浴室的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语气缓慢:“要不要……一起洗?” 师音脸颊微红,小声喃喃:“你在说什么呀……” 陆明晖不自在的侧过脸,低声说:“反正我又看不见。” 师音:“…………” 师音轻轻推了他一把,红着脸羞答答的抱怨:“你看不见,可是我看得见啊。” 陆明晖笑:“看见就看见,反正我不像某人小气,我大大方方给人看。” 师音想笑,又不想笑声被他听见,她轻轻咬住下唇,踮起脚尖去掐他的脸颊,“哼,你才小气!” 陆明晖搂着她的腰,任她掐自己,哄道:“还是洗一洗吧,湿衣服穿在身上不难受?” 师音在他怀里扭了扭,稍稍挣开一些距离,怕把他身上也弄湿,“没事,我回去换一身衣服就好了。” “那你回家路上怎么办?就这么湿着穿回去?”陆明晖问。 师音心想:我家就在隔壁,换身衣服还不是很容易? 但是这话她不能对陆明晖说,她轻轻推开他,“你别管我了,快洗吧,身上都是碎头发。” 陆明晖低下头,脸埋进她肩窝里,用低哑微沙的嗓音央求她:“音音……陪我一起洗,好不好?” 他撒起娇来像一只大猫咪,缠着她不松手,这种强烈的依恋也许是出于对她的爱意,也许是因为失明的无助,而现在黏人的程度似乎又升级了。 师音不确定他这样是否跟明天的复诊有关。 她只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他。 总是不忍心让他失望,被他又缠又哄,于是半推半就脱了衣服,等到热水洒到两人身上,再想反悔也迟了…… …… 她被压在淋浴间微凉的瓷砖墙壁上。 蒸汽让四周雾蒙蒙的,也让呼吸渐渐窒闷,热烫的身体贴在一起,这样的亲密令师音感到几分惊心动魄,隐约知道会发生什么,脑海中却无法思考下一步ρο2○22.cοм┆(po2022.com)如若发生了,她要怎样做? 她像一只被剥去所有防护的光溜溜的幼崽,懵懂而温顺,全然没有考虑过反抗或逃走。 也可能是潜意识在作祟,知道自己只争朝夕的短暂欢愉,一旦陆明晖复明,这一切都将分崩离析,所以当他的吻落下来时,她主动伸出手臂,亲昵的环住他的颈项…… 陆明晖吮吸着她的唇舌,寸寸深入,交融的喘息也染上了情欲,烫人的唇一路辗转,沿着细嫩的脖子来到锁骨,然后落在她的心口上,带来难以言喻的酥麻。 “音音……”他低低喊她的名字,带着浓烈的爱意与疼惜,“……我爱你,音音……音音……” 师音不禁痴痴的想:如果他真爱我该多好,如果他真爱我…… 至少在这一刻,他是爱我的。 所以,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想到这里,她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在陆明晖沉迷于她绵软细腻的肌肤时,嘴唇微张,轻声吟哦,仿佛带着某种诱哄的信号。 -- 满天星8 陆明晖的呼吸早已乱了。 他喜欢她的温良,喜欢她的柔软,喜欢她的声音,她的身体……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他不爱。 水流从蓬头喷洒出来,沿着身体曲线向下流淌,带着他的手指滑进她腿间的软嫩里,那里隐秘而湿润,引他低身蹲下,抬起她的腿。 师音有些站不住,双手无措的抓住他的肩,心头乱跳,“别……陆明晖,你别这样……” “让我亲一下……”陆明晖低声哄她,“就亲一下,好不好?” 师音满面涨红,说不出“好”字。 但她的喘息声于陆明晖听来是一种邀请。 淋浴房里安安静静,又似乎不是那么安静,温热的水流浇在两人身上,热的更热,湿的更湿……她在他的唇下战栗,齿间溢出无助而柔媚的呻吟,有些想哭,却不知道自己为何想哭,脚尖点不着地面,手指紧抠着他的肩背,她彷徨无依,犹如被掀到了惊人的骇浪上,只能哭哭啼啼的说不要,她不要了…… 陆明晖像是听不见她的求饶,他吻得用力而深入,直至将她送上浪尖最高处。 ……淋浴房里安静下来,所有吟哦与急喘都融在了水声里。 过 师音伏在他肩上,有气无力的打他一下,小声道:“你是不是蓄谋已久?骗我一起洗澡。” 陆明晖笑笑:“我哪有?我分明是临时起意。” 师音娇滴滴“哼”了一声,说:“反正你没安好心。” 陆明晖说:“我要没安好心,你现在还能有力气跟我说话?” 师音:“……” 她能感觉到,他下面仍然剑拔弩张,明明都这样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下一步动作,也许,是觉得地点不合适?或者,是因为没有戴那个? 虽然她没有经验,但是相关知识,还是懂一点点的。 师音搂着他的脖子,凑近耳边轻声念叨:“不做了吗?” 陆明晖顿时好笑,拍了她屁股上的软肉,道:“我为你好,你还不领情是吧?去把浴巾裹上,别着凉了。” 师音笑着从他身上下来,赤着脚走到墙边拿浴巾,不知想到什么,又转身几步跑回来,抬头轻轻啄了下他的下巴,“那我先出去啦,你再洗洗。” 陆明晖伸手要搂她,师音像是提前预料一样,笑嘻嘻的弯腰躲开。 陆明晖笑:“音音你过来,我反悔了,我们做吧。” “才不要~”师音的声音清脆如铃,带着揶揄的笑意,遛出了浴室。 隔着浴室门,她听见陆明晖在里头说:“跑得还挺快,下次让你下不了床,看你怎么跑。” 她捂着嘴在门外偷乐,笑了一阵,才裹着浴巾去房间里找衣服。 …… 她从衣橱里挑了一件淡蓝色条纹的男士衬衫。 衣橱门的内侧嵌着一面全身镜,没穿过男人衣服的师音在镜子前照来照去,玩心大起,还摆了几个造型,摆着摆着,忽然觉得镜子里的女孩好陌生ρο2○22.cοм┆(po2022.com) 那个女孩是谁?她看起来好美,笑起来好甜,脸颊红扑扑,眼睛亮晶晶,就像藏着星星。 师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甜甜一笑,决定身上这件衣服不还给陆明晖了,她要私吞! …… 第二天,师音早早起床,陪陆明晖去医院复诊。 天气晴朗,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车里,出租车司机眯起眼睛,懒洋洋的抻了抻胳膊。 前面的车队纹丝不动,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两人,语气散漫的说:“你们赶上早高峰了,估计还得堵一会儿。” “没事,我们不赶时间。”师音回道。 司机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打开收音机,开始播放一首很俗气的老歌。 师音挽着陆明晖的胳膊,脑袋轻轻靠着他,想到即将和医生见面,心里有些茫然。 她自然是希望陆明晖能好起来的。 只是心里还没准备好……没准备好,自己该怎么面对复明后的陆明晖。 真舍不得他。 相处越久,就越舍不得,能不能不离开?……她能留在他身边吗? 她看见后视镜里映出陆明晖俊朗的面庞,以及她戴口罩的脸,鬼使神差的,她伸手轻轻勾住边缘,将口罩往下拉…… 她想看看,自己的脸,和陆明晖的脸在一块儿时,是什么样子。 手指慢慢往下拉口罩,露出一块略显暗沉的颜色,继续下拉,露出更多暗色的肌肤,和形状不均的斑点。 师音不敢继续往下了。 司机瞟了眼后视镜,目光狐疑。 师音如同惊弓之鸟,飞快松手,垂下头不敢再往前看。 她不确定司机是否看到了什么,但她此刻无比清晰的明确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不能。 不能和陆明晖在一起,不能让他看到这样的脸,她连坦然面对司机的目光都没有,又怎么能和他在一起? 师音抿住唇,心里的酸涩一阵阵往外翻涌,下意识更紧的搂住陆明晖的胳膊。 “怎么了?”陆明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捏捏她的小手,笑道,“我都不紧张,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师音没说话,心里的委屈劲儿还没过去,忍不住往他怀里钻。 陆明晖抱抱她,佯装叹气:“唉~这么爱撒娇啊……放心吧,我会好起来的,之前医生说过,复明的希望很大,别怕啊……” 师音在他怀里点头,瓮声瓮气道:“嗯……会好起来的。” 陆明晖揉了揉她的头发,抱着她,心中只有满足。 …… 其实,他也会彷徨,会犹豫,担心自己真的变成一个瞎子,拖累自己喜欢的女孩,哪怕医生说复明的几率有百分之八十,可万一他就是那么倒霉,遇到那百分之二十,该怎么办? 陆明晖实在无法接受噩运降临在自己身上。他一生从未做过恶事,工作上进,待人友善,年年爱心捐赠,几次无偿献血,他不敢相信上天要把自己逼入绝境。 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场考验,一次机会,命运之神关闭他的眼睛,是为了让他看见以前从未看见的美好。 …… 到医院后,陆明晖做了一系列检查。 医生说他的恢复指数良好,可以预备接受第二次手术了,然后他们又查了查精通这方面的医生的日程安排,下周正好有时间,能排上号。 一切顺利极了。 以致于师音走出医院时,还有些恍惚。 之前她总以为,哪怕陆明晖将来复明,她至少也能陪伴他一段时光,可她没想到,这“一段时光”,竟会这么短暂…… 下周就要手术了。 而手术结束之后,24小时就可以拆掉绷带,恢复视力。 这样算下来,她能陪在他身边的时间,竟只剩下八天…… 八天…… “音音。”陆明晖亲昵的牵着她的手,“怎么不说话?……你的手好凉。” “啊?……没事。”师音回过神,勉强笑笑,“就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感觉好不可思议。” “是啊。”陆明晖很高兴,“还有八天,我就能看见你了。” 师音轻轻咬唇,心里涩涩的,“……我不好看。” “好看。”陆明晖笑笑,低头找着她的耳朵,低声道,“声音……好看,身材也很……好看。” “陆明晖!”她羞恼的叫出他的名字,满面通红。 陆明晖大笑,又道:“我说的是实话,实话都不让人说?” “你就知道逗我!”师音被他一闹,心里那点酸涩全都飞散,只想恶狠狠的掐这个男人的脸,“哼,坏东西!看我回家后还理不理你!” 陆明晖拉着她的手说:“先不回家,我们找个地方逛逛。” -- 满天星9 陆明晖拉着她的手说:“先不回家,我们找个地方逛逛。” 师音微愣,惊讶的看着他,平时下楼散个步都需要她又哄又劝,今天居然主动要逛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叫了一辆出租车,陆明晖报了一个商场的名字,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最繁华的商业街。 师音紧张的握紧陆明晖的手。 这种地方人多车多,台阶也多,实在不适合带一个失明患者过来。 陆明晖却是神态轻松,牵着师音的手,让她带自己进商场一楼。 一楼有许多化妆品专柜,还有几家黄金饰品店。 师音看见玻璃展示柜里陈列着闪闪发亮的各种首饰,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却有些不敢相信,然后她听见陆明晖口吻愉快的问:“音音,你喜欢黄金的戒指,还是铂金的?” “……我,我们回去吧。”她心生怯意,左右看了看商场里的人,小声说,“很贵的。” 陆明晖无所谓的道:“买戒指而已,又不是买金条,能有多贵?你如果都不喜欢,我可以托我朋友去买钻戒,不在这儿买……” 师音不愿意,“无缘无故的买戒指做什么,走啦,我们回去吧。” “不行,今天我一定要买。”陆明晖顿了顿,认真说道,“也不是无缘无故,早就想给你买了,今天就当是为了庆祝,好不好,音音?” 师音咬了咬唇,妥协道:“不许买贵的。” 陆明晖笑着揉揉她的脑袋,说:“傻姑娘。” …… 师音选了一对铂金情侣对戒,最简单的款式,只一个光溜溜的圈,没有任何装饰,但是她非常喜欢。 买的时候一会儿嫌贵,一会儿嫌麻烦,买完之后却爱不释手。 回家后,陆明晖坐在沙发上休息,她靠坐在他身边,抱着他的手时不时摸一摸,碰一碰,与他十指交握,感觉到两只戒指带着彼此的体温贴近,心中就莫名欢喜。 陆明晖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笑话她:“等以后再送你几个圈,你还不得高兴得上天?” 师音哼了哼,“我戴那么多圈做什么?我又不是哪吒。” “噗~”陆明晖忍俊不禁,他笑得歪倒在她怀里,“音音,你怎么那么可爱……” 师音窘迫的往后缩,推他的脑袋,“你起来。” “不起来。”他全身压了过来,亲了亲她,说,“今天我太开心了,还想做一件事,庆祝一下。” 师音的脸微微泛红,“不是都买戒指了吗……你,你还想庆祝什么呀?” 陆明晖搂着她坐起来,把她放在自己腿上,“我想看看你。” 他的这个要求,让师音有些怔愣。 下一秒,他轻轻吻了她的发顶,低哑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充满了蛊惑,“但是我看不见,所以……音音来当我的眼睛,好不好?” 师音的脸更红了,也更烫了,隐约知道会发生什么,却还是忍不住问:“那……我要怎么做?” 陆明晖忽然起身,吓得师音搂紧他的脖子。 他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拐弯,问她:“音音,我现在到房间门口了吗?” “嗯……再往前走,走大概四五步,就进房间了。” “距离床呢?”他咬着她的耳朵,暧昧的问,“走到床边需要几步?” 师音咬住下唇,面颊滚烫,羞得连呼吸也不稳了,胡乱回道:“你、你走嘛,我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陆明晖好笑的亲亲她,“说好了你要给我当眼睛,万一我被什么东西绊着,你会和我一起摔倒的。” 她还是害羞得厉害,硬着头皮嗫嚅:“你……你先走十步看看。” 陆明晖抱着她走进卧室。 “到床边了吗?” “……再往右边两步。” “现在到了吗?” “到了……” “我要把你放下来了。” “嗯……” “我要亲你了。” “……” “音音,你怎么不说话?” “……” 师音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论是“好的你亲吧”,或是“不要你别亲”,她都说不出口,偏偏陆明晖一个劲的催问,她越羞,他越逗,她跪坐在床上,他的双手分别握住她的双手,亲亲她的额头,碰碰她的脸颊,低声道:“我喜欢听你的声音,音音,你说话……说什么都好……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师音害羞极了,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又怕他失望,情急之下主动仰起头,用嘴唇堵住了陆明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陆明晖终于安静了。 他开始专心致志的吻她。 一面贪婪的亲吻,一面摸索着剥去她的衣裙,最终让两人赤身相见,就像回到浴室那一天,没有任何阻隔的相拥在一起。 初秋的阳光透过白色纱幔照进来,灿烂而温暖,窗外时不时传来楼下的车声、人声,宠物狗欢快的吠叫,还有不知谁的小孩在练钢琴,磕磕绊绊的乐章,像师音此刻紊乱的心跳。 她不习惯在白天做这种事。 太明亮,也太赤裸,所有一切都毫无遮掩,再隐蔽的情欲也被暴露无遗,藏无可藏。 她从镜面的衣橱门里看见自己的表情,那羞怯里透出明明白白的欢愉,使她尴尬的扭过头,紧闭双眼不敢再看。 她怎么会露出那种神情? 只是一些亲吻,一些爱抚,她怎么会陶醉得好似丢了魂一般? 师音心里既感到困惑不解,也感到羞窘难堪,哪怕明知陆明晖什么也看不见,她在这样光亮而直白的情景下,依然满面赤红、惊慌无措。 陆明晖吻了她一阵,从身后将她紧紧搂住,唇贴着她的后颈,问:“看见衣橱门了吗?” 师音缓缓睁开眼睛,再次看见镜面映出的自己。 “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样的?”陆明晖低声问着,亲吻她的肩头,揉弄她的身体。 “我……在你怀里。”师音轻声回答。 “只是在我怀里吗……”陆明晖抚在她腰间与胸口的手往下移,一点点分开她的双腿,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肩颈处,嗓音越来越低,“音音,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的呼吸瞬间一滞,感受到他的指尖停在那瑟瑟发抖的顶端,热意立即止不住的向下涌去…… “我……我在被、被你摸……”她艰难的回答,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作恶,可是镜面柜门里映出的画面,却愈发淫糜,仿佛是她……是她自己在…… 她羞得厉害,手像被烫到一般松开,眼睛也紧紧闭上。 “我摸的地方,是什么颜色?”陆明晖再次问她。 她不肯说话,也不愿意睁开眼睛。 “会是什么颜色……”陆明晖的呼吸变得粗重,一只手按着她的大腿内侧,另一只手要命的揉搓起来,师音顿时受不住了,在他怀里呜呜咽咽的哼叫起来。 “不要……你别这样……松手啊,嗯啊……啊……” -- ρō2022.cōм 满天星10 黏腻的湿意沾满他的手指,那些颤巍巍的软肉让陆明晖神魂颠倒,就像嘴里叼着美味至极的食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松开。 “告诉我,是什么颜色……”他轻轻咬住师音的耳垂,声音温柔到了骨子里,手指却不断掠夺,绕着那敏感的嫩珠捻着、揉着、磨着、蹭着,感受自己怀中这具绵软的身体在如何颤抖,如何战栗,如何发出可怜兮兮的求饶与呻吟,陆明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或许他已经疯了,若不然,不会将喜欢的女孩逼到这般境地。 “好音音,快告诉我……”陆明晖在她耳边哑声说,“不然,我停不下来……” 师音快哭了,红着眼眶看镜面衣柜里双腿大开的自己,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哽咽答道:“是……粉……粉色……” 她只回答了两个字,身后的男人却仿佛亲眼看见一般,整个身体陡然紧绷,同时更紧的搂住她,继续问:“还有吗?再下面一点……这里是什么样子?” “呜……你别问了……啊……” 她觉得自己快死过去,陆明晖也没有遵守诺言停下来,那些灭顶的快感几乎将她淹没,终于没能忍住,她在他怀里哆哆嗦嗦的泄了…… 陆明晖的忍耐力早已抵达极限,揉着她的身体躺倒在床上,耳边听着她娇媚的声音,脑海中想象她此时的模样,他血脉偾张,难以温柔的将自己往那情潮泛滥的隐秘处送去。 尽管足够湿润,里面却狭小逼仄,他寸步难行,粗喘着吻了吻师音,说:“忍一忍。” 他稍稍退出些,而后更用力的顶进去,进到最深处,怀里的女孩发出极轻的一声哼叫,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欢愉。 陆明晖却快被她的声音逼得疯魔,仿佛她只需要轻轻叫一声,他的命就会交代在她身上! “音音……音音……” 他停不下来。 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狠。 她的声音也愈来愈娇媚,夹着他的腰,勾着他的魂,层层绵密的嫩肉紧紧吸附着他,水液漫溢,要命的失控,身体在撞击中战栗,最后关头他箍紧了她的腰肢,整根没入,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狠狠吻她。 …… 室内安静下来。 师音微微睁开眼睛,阳光照在裸露的肌肤上,泛着莹润光泽,墙壁上有纱幔花纹的浅浅阴影,身边的男人正无声无息睡着…… 她略微动了动,腰间的手臂顿时收紧。 “去哪?”男人哑声问。 原来他没睡。 师音红着脸小声说:“我去洗洗……” “别去了。”陆明晖的声音有些沉闷,听上去似乎不开心。 师音问他:“怎么了?” 陆明晖搂着她,蹭了蹭她的头发,说:“想再做一次,刚才时间太短,不符合我真正的实力。” 师音:“……” 过了两秒,她噗噗笑出声来。 陆明晖不介意被她笑,只要她答应,男人的脸皮可以无底线的厚下去,“……再做一次,好不好?” “你别闹了。”师音哭笑不得,“快起来,不许赖床。” 陆明晖一条腿横在她身上,无赖的不许她起来,问她:“难道刚才不舒服?不舒服的话,我改进。” 师音抿抿唇,难为情的回道:“还是有一点点……一点点舒服的……” “舒服的话,再舒服一次?” “……” 她磨不过陆明晖,被缠着又做了一次…… 然后,又一次…… 最后,陆明晖终于实现了他曾经说要让她下不了床的誓言。 师音无奈至极,只能给领导打电话请假。 领导本来不同意,可是一听她的嗓子都哑掉了,便郁结的同意了。挂电话前不忘批评她一通,身为电台主持人,怎么能够不好好保护嗓子? 师音也不确定自己的嗓子哪天能好,索性多请了几天假,把所有病假和年假全都用上,接下来几天,准备好好陪着陆明晖。 …… 手术前的一周,对师音而言,是醉生梦死的一周,也是她此生最难忘的时光。他们沉溺于爱欲,放纵着,荒唐着,不分昼夜的结合在一起,像鸳鸯交颈,如胶似漆。 有时她会想:再没有比他们更深爱的伴侣。 有时她也会想:再没有比他们更短暂的爱情。 她从最初的被动,逐渐变得主动,察觉到他受不了她柔魅的声音,她甚至会用些小心机,暗暗控制嗓音让他对自己欲罢不能。 只是随着手术日的临近,她的焦灼与迷惘也越来越重,不知道自己将迎来怎样的结局,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回应。 她想忘了一切。 只要这短短数日快乐,能让她回忆一生足以。 …… 手术这天,天气特别好。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阳光照耀下一切事物都是那么的柔和温暖,病房外有一棵笔直的银杏树,树叶掺黄拌绿,绿的生机盎然,黄的闪闪发亮。 这样的好天气,仿佛电视剧播放到最后一集,主人翁苦尽甘来迎来美好生活的情景。 师音站在病床的玻璃窗前,沉默望着窗外景色。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打开,两名护士推着病床进来,一个给陆明晖吊起输液瓶,另一个拿出一些表格单据递给师音,交代道:“大概再过半小时他就会醒,我们晚一点过来给他换药,这些单子你先看着,等他醒了让他在上面签字。” 师音接过那些医疗单子,手指关节有些紧绷,“手术,顺利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护士也不敢把话说太满,又道,“要看24小时之后的具体情况,到时候医生会详细跟你们说的。” 师音慢慢点了下头,“……好的,谢谢。” 护士手脚利落的稳固好病床,很快离开房间,剩下师音,以及病床上仍处于昏睡的陆明晖。 师音把椅子拉到病床前,坐在陆明晖身边细细端详他。 他的眼睛被纱布覆盖,鼻翼两侧有深深的阴影,嘴唇很薄,轻轻抿着,单看有些严肃,可谁又会想到,这张嘴惯会说出一些让她羞恼的讨厌话。 她忍不住俯身,自己的唇轻轻贴在他的唇上,温热的触感忽然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脑海中浮现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甜蜜与苦涩齐齐涌上心头,她越来越不自信,自己真的能放下他吗?真的舍得吗? ……可,舍不得又如何? 难道要让他看到自己这张脸,从而对她感到失望、懊悔,甚至……觉得恶心? 师音想到这种可能,脸色逐渐变白。 她宁可……宁可在他心中留下白月光一般的美好回忆,也不要和他相见,让他觉得这段感情是一个不堪回首的错误。 师音握住昏睡男人的手,眼泪最终还是没忍住,一颗一颗落下来,砸在病床的白色床单上,洇开点点湿痕。 …… 师音哭得无声无息,花了很长时间平复情绪,当陆明晖醒来时,她已经恢复如常。 “感觉怎么样?”她柔声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明晖回道:“还行,就是觉得头有点沉……是不是等到明天我就能看见了?” “嗯。”师音笑着说,“刚刚医生来过,说24小时后给你拆纱布,这段时间呢,就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什么都可以不想,但是不能不想你。”陆明晖躺在病床上,嘴角扬起笑意,“音音,我好高兴,明天我就能看见你长什么模样了。” 师音脸上神情微僵,声音没有流露半分:“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普通人,两只眼睛一张嘴。” 陆明晖笑道:“就算你长了叁只眼睛四张嘴,我也一样喜欢。” 师音轻轻打他一下,“那不就变成怪物了吗?你才叁只眼睛四张嘴!” 陆明晖还是笑,总之心情好极了,他迫不及待想要快点到明天,好亲眼看一看心上人的模样。 师音看着这样的陆明晖,心一直往下坠,坠入无尽深渊……他的笑容越是明朗,她便越是窒闷得难以呼吸。 心口犹如扎进密刺,痛到身体几乎麻痹。 她不动声色的起身,对陆明晖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回家收拾收拾,免得明天你出院回去,看到家里乱糟糟的。” 陆明晖不愿意让她走,皱着眉道:“叫钟点工过来收拾就行了。” “不要。”师音很坚持,小声念叨,“那床单……皱巴巴的,怎么能让钟点工收拾……我要自己收拾。” 陆明晖听出她的羞窘,闻言一笑,“真拿你没办法,都多少次了,脸皮还这么薄。” 师音小小声的说:“不管多少次,也没你脸皮厚。” 陆明晖笑笑,松开她的手,“那你收拾完了快过来。” 师音回道:“嗯,我知道了……” 她说知道了。 她没说自己会回来。 因为开不了口,不想骗他,只能假装自己真的只是暂时离开,会忽然消失,也只是一场意外…… -- 满天星11 陆明晖没想到师音会走。 这在他看来,是毫无道理的。 当护工出现在他的病房里,说自己是师音请来照顾他的人,他也丝毫没有起疑心,只是担心师音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否则她不该连几句解释也来不及对他说就走了。 而且,还是在他的眼睛即将复明的关键时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以前两人相处时,他听师音提过一些家里的事,知道她的母亲已经病逝,而父亲几年后娶了新妻子,也生了孩子,那时她已经十八九岁,难以融入父亲的新家庭,索性搬出来一个人住,这些年,她和父亲几乎没有往来。 所以,会不会是她父亲那边出了什么事? 陆明晖想打电话问一问。 护工帮他拨打师音的号码,一直无人接听。 他无计可施,只能耐心等待,希望师音在处理好事情之后能够给他发条消息,也好叫他安心。 可是没有…… 一直,没有…… 她就像凭空消失了,直到第二天他拆下了纱布,也还是不见踪影,更没有任何来电或信息。 “护士,你有没有看见我女朋友?”陆明晖问给他拆纱布的护士。 护士想了想,“那个长头发,戴口罩的女孩?……没有,她今天没过来。” 陆明晖蹙着眉不再言语。 看不见师音,复明带来的喜悦也不由得减了大半。他送走护工,独自去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坐在一楼的休息排椅上,静静看着身边人来人往。 长头发……戴口罩…… 医院里有许多女人都符合这两点特征。 但是他抱过她,亲过她,能判断出她的体形与身高,更何况他还认得她的声音,只要师音出现在他面前,他没道理认不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陆明晖在一楼等了很久,很久…… 他希望师音来医院时,第一眼就能看见他,只是,他一直没有等到自己想见的人。 为什么师音还不来? 她那么爱他,没道理不来,哪怕家中出了要紧的事,也不该连一个电话,一条消息也不发给他。 陆明晖心里愈来愈焦灼,他担心师音出事了。 就像他失明前的那场车祸,真是一场无妄之灾,这样的意外会不会也降落在师音头上? 想到这个可能,陆明晖整颗心揪了起来。 因为联系不上她,他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情绪浮躁,难以平静。 在他被焦虑与担忧重重折磨时,念头忽然一转,他又想到另一个可能ρο2○22.cοм┆(po2022.com) 师音会不会已经回家了? 订好了蛋糕,切好了水果,只等着他回家去,好给他一个惊喜? 陆明晖揪紧的心口顿时一松,他站起身,不再犹豫,大步流星朝医院外走去。 …… 电子密码锁的密码,一直没改过。 他打开家门,发现家中窗明几净、纤尘不染,桌上摆着大束鲜花,缤纷多姿的色彩仿佛在庆祝他的归来,一个小巧的奶油草莓蛋糕摆在旁边,压着贺卡的一角。 陆明晖走过去,把那张粉色印花的贺卡慢慢抽出,上面的字迹娟秀,只有一句话: “愿你将来的每一天,幸福安康。” 陆明晖看着这行字,很久很久,努力想要透过字迹,看出字的主人是怎样一个人。 “师音。”他哑声开口喊她的名字,而后又大声些,“师音!你在不在?!” 空荡荡的房间,无人回应。 他来到厨房,灶台干干净净,垃圾也被扔掉了。他又来到卧室,床褥铺得整整齐齐,睡衣摆在床上,仿佛为他的回来做好了准备。 他没换睡衣,步履急促的又去了书房、阳台、卫生间,简单的两室一厅被他匆匆找了一遍,没有! 没有找到师音,甚至连她存在过的一丝痕迹也没有找到! 她喝过水的杯子,她穿过的棉质拖鞋,她习惯翻阅的一本诗集,他什么都没找到! 唯一留下来的,大约是桌上那个他们一同去楼下买的玻璃花瓶,以及那束馨香灿烂的鲜花。 陆明晖再次来到餐桌边,将那张贺卡重新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不禁问自己,他做错了什么? 师音为什么离开他? …… 陆明晖整晚坐在沙发上,他明明复明了,此刻却有一种失明的错觉,宛如再次陷入黑暗,摸不清方向,更找不着答案ρο2○22.cοм┆(po2022.com) 师音,你为什么要走? 我哪里做错了吗? 陆明晖甚至在沙发上做了一个梦,梦里,师音在半夜匆匆回来,一进门就向他道歉ρο2○22.cοм┆(po2022.com)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事耽搁了,手机也不小心弄丢了,所以现在才回来。” 而他满腔的不满,都因她的回来而烟消云散,却又不想让她太舒服,于是像幼稚的小男孩抱怨道:“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师音冲他笑,伸手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哄劝道,“走啦,回房间睡吧,是我不好,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这个梦很真实。 真实到他仿佛能感觉到她呼吸里的温度,几乎与现实没有区别,她嗓音里的温柔,她手心的柔软,她哄他时语气里总是一半无奈一半笑意…… 可是当陆明晖回忆她的面容,却是模糊一片的。 于是他便知道,这确实是一个梦。 师音并没有回来。 …… 刚开始的一周,陆明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除了第一晚他在沙发上睡着了,之后的几天,他照常吃饭,照常睡觉,去公司办理离职手续,打电话联系朋友同学聚餐,并且开始恢复锻炼,给自己办了一张健身卡。 陆明晖是个骄傲的人。 他从未主动追求过谁,更不会费劲去挽留过谁。在他看来,感情最重要的是自在,如果有任何勉强,都不会获得快乐,他的自尊也不允许自己去委曲求全。 这一周,他等着自己说服自己,等着师音回心转意。 而一周后,他路过小区楼下那家以往经常和师音一起光顾的花店,鬼使神差走了进去…… 花店老板认得他,一见他就笑着打招呼:“好久没见你来了,之前听你女朋友说你去治眼睛了,看来现在已经好了?今天要买什么花呢?” 陆明晖感觉胸腔有什么东西在鼓胀,某种情绪自心底汹涌而上,他下意识压抑住呼吸,发现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他说服不了自己! 他也没有等到她回来! “她……”陆明晖努力克制住情绪,神色平静的说道,“她常买的那种,帮我包一束。” “好的。” 花店老板笑盈盈给他包了一束花,没收他钱。 “就当是我庆祝你出院的礼物。”花店老板如此说。 陆明晖道谢后离开。 回家的路上,他不禁想:连陌生人都愿意为我的康复送上礼物,师音,你呢?你送给了我什么?你送我的礼物,就是彻底从我的世界消失? ……我同意了吗? 陆明晖心底,腾起怒火,更有恨! -- 满天星12 或许他早该恨她了! 只是他一直在为她找各种借口!借口她家中出了急事,借口她父母为她定下更好的婚事,借口她出了意外联系不上他,借口她失忆了!早已将他忘了个干净! 明知这些借口都是如此的牵强不可信,他也不愿把她想成一个薄情寡义的女人! 可是现在,面对现实吧,陆明晖,她就是薄情寡义!她就是不负责任!她一声不吭就离开,连一句再见也没有,她就是这么对你的!她不爱你!!! 恼怒、憎恨、愤懑……种种情绪吞噬着他的心,陆明晖开始恨! 所以,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他不能为爱低头,但是为恨,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毕竟他恨她啊,他要报复她,所以想要找到她,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了。 于是陆明晖给前女友打电话,问她请的护工是从哪家家政公司过来的,只要知道公司名字,就能查到这名护工的身份证号和联系地址。 前女友诧异极了。因为她没请过护工,当初本来是想要请的,可是两人大吵一架之后,她就没管这事了。 陆明晖挂了电话,独自坐在客厅里,一个人冷笑。 呵…… 很好,师音,你现在罪加一等! …… 线索断了,陆明晖再次变得像只无头苍蝇,有时情绪被逼进绝境,他甚至想过报警。 这确实可行。 他大可以说有人假扮护工骗取他的信任,并偷走了他的戒指,从失窃的金额来看,完全足以立案。 一旦报警,警察会很快找出师音的下落,但是之后该怎么收场? 所以,这不是一个好办法…… …… 阴天。 晦暗密集的云层笼罩了天空,层层堆砌,将天压得很低,令人感到格外烦闷。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雨。 陆明晖没带伞,随手抓起车钥匙就出门了,他约了一家私人调查事务所的人,是朋友介绍的,据说业务能力还算不错,平时帮有钱人抓奸夫查小叁,有时也负责寻找丢失的宠物。 陆明晖以前觉得这份工作很滑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对方的客户。 车开出去没多久,就遇到了红灯。 60秒的倒计时,对于心情焦灼的陆明晖而言漫长如一个世纪,他打开收音机,打发这难熬的时间,收音机里传来深情的歌声: “每一次和你分开, 深深的被你打败, 每一次放弃你的温柔, 痛苦难以释怀, 爱情的滋味, 此刻我终于明白……” …… 歌声没能平复陆明晖的情绪,反而让他更加烦躁。 他伸手想要换台,这时,收音机里却传出熟悉的女声:“谢谢听众2582的来电,这首歌送给收音机前的你,希望听到歌声的你,在今天能够收获一整天的好心情,忘却所有烦恼……” 陆明晖的动作顿住。 他难以置信盯着收音机,一字不漏的听,仔仔细细的听ρο2○22.cοм┆(po2022.com)没错,确实是她的声音! 心中的狂喜盖过了震惊,他又听了一会儿,确定了栏目名和电台名,然后打开手机搜索电台地址,那地方竟距离他的住处不远,开车十分钟就能到。 陆明晖立即调转方向,直奔广播电台。 他忽然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豁然感,更有一种大仇即将得到的快感!ρο2○22.cοм┆(po2022.com)师音,任凭你跑到天涯海角又能怎样?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这次看你还怎么逃! 陆明晖承认自己的心态有些过于幼稚,但大起大落的情绪确实让人难以保持理智。 他驱车前往电台,点名要找师音,却被告知,师音这几天请假了。 他在车上听到的那一段,不过是电台节目的回放重播。 得知这个消息,陆明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只能无精打采回到车里……原本,他心里铆足了劲,哪怕师音不肯见他,他也要在这里一直等到她出来,可是对方却说师音请假了,而且,不清楚请了几天假。 陆明晖觉得自己错失了最好的时机,失落、烦闷,又夹杂着对几天后的期待与向往,种种情绪在心里搅和着,翻来覆去,烦得不行。 连天气也仿佛和他作对,回去的路上,开始淅沥沥下起雨来,越下越大。 他刚洗的车。 陆明晖心烦的开车回家,把车停在楼下车位上,然后顶着大雨跑进公寓楼。 电梯门恰好要关上,他加快速度几步走进去,电梯里的几人自发的稍稍让开些许空间,陆明晖找了个位置站好,伸手扫了扫头发上的水珠。 尽管跑得够快,身上难免被淋湿了一些。 电梯缓缓上行。 除了偶尔发出的咯吱声响,四周安安静静。 陆明晖察觉到电梯里一个小女孩,时不时的打量他,看上去只有七八岁,背着书包,有个女人牵着她的手,应该是她的妈妈。 小女孩看了看陆明晖,又看了看电梯里另一个站在角落里的年轻女人,目光在他和那个年轻女人之间来回飘忽,让陆明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儿,小女孩问角落里的女人:“姐姐,你为什么不给哥哥撑伞?他都淋湿了。” 陆明晖看了眼那个女人。 她低垂着头,长发遮住双颊,又戴着口罩,所以看不清面容,此刻听见小女孩的声音,她更是把头埋得更低,一句回应也没有。 小女孩又好奇的问:“你们吵架了吗?” 小女孩的妈妈终于有了反应,不耐烦的拽了下女儿的胳膊,道:“就你话多,大人的事小孩少插嘴。” 这时,恰好电梯停了,妈妈牵着女儿走出电梯。 陆明晖听见那小女孩还在天真的问:“妈妈,那个姐姐为什么不说话?她说话的声音明明那么好听……” 电梯门,缓缓合上。 继续上行。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陆明晖狐疑盯着这个女人。 她很年轻,也很苍白,颈间细白的肌肤几乎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纤薄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握着一把灰色雨伞的伞柄,雨伞正连同她的身体一起,也在微微发颤。 叮ρο2○22.cοм┆(po2022.com) 楼层到了。 可是电梯里的一男一女,谁都没有动作。 就在电梯门即将再次合上时,陆明晖按住开门键,问对方:“你去哪一层?” 女人像是被他吓到,抖了下,而后略显僵硬的走出电梯,且越走越快,最后逃一般往他家对面的方向跑去。 陆明晖,缓缓跟上她。 她一定紧张到了极点,所以连从包里掏出钥匙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好,钥匙哗啦一声掉在地上,她狼狈的捡起,却手指颤抖到无法让钥匙正确捅进钥匙孔。 陆明晖已经走到了她背后,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看着她开门。 他的存在,似乎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以致于钥匙再一次掉在地上! …… -- ρō2022.cōм 满天星【完】 师音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跟这把钥匙一样,快要摔裂、摔碎!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之前路边偶遇的小女孩,居然也住这栋公寓,而且今天还没认了出来! 陆明晖一定起疑心了。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无法面对他! 她颤抖着手想要再次捡起钥匙,钥匙却被男人先一步拾起,递过来ρο2○22.cοм┆(po2022.com) 师音紧咬着唇,从他手里接过钥匙,心里慌得眼泪快要掉出来,她再次试着开门,这次终于成功!她赶紧开门进去,正要关门,她家门框上却突然横过来一只大手,与此同时,男人低沉的声音在门边响起:“说谢谢。” 师音惊惶极了,不禁抬头看向他,满眼的慌乱与无措。 陆明晖死死盯着她,再次重复:“我帮你捡钥匙,你应该,对我说谢谢。” 心快跳出了嗓子眼,她怎么敢说话?只要发出声音,等同于告诉陆明晖她的身份! “说,谢谢。”陆明晖的嗓音愈发低沉,带着一股子森寒的温度,身体也前俯,仿佛她再不说出一个字,他就会将她撕碎! 师音害怕极了,她红着眼睛,哽咽着小声说:“谢……谢……” 砰! 陆明晖猛地推开了门! “呀!……”师音没有防备,发出一声轻叫! 下一秒,防盗门被用力关上,而她被男人狠狠压在墙上! “啊……”师音吓得闭上眼睛,又害怕陆明晖看见自己的脸,情急的紧紧捂住口罩! 可是陆明晖的第一个举动,却是将她整个人扳过去,然后撕了她的裙子,一巴掌打在她的臀上! “啊!……啊……啊……”师音被打懵了,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哭得稀里哗啦,“呜呜呜……” 陆明晖快被她气疯了!听见她哭,不但没有怜惜,更加怒不可遏! “觉得自己很会躲是不是?住我对面,就敢躲着我,耍我很好玩?!” 他捉住她一只手,作势要拔掉上面的戒指,恶狠狠道:“既然不要我,还留着我的戒指做什么?还我啊!” “不要!”她着急起来,哭得更凶,挣扎着要护住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要!那是我的戒指!你送给我,就是我的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这枚戒指了。 陆明晖听她这样说,心中又是气愤,又是难过,讽刺道:“你还记得这是我送你的戒指?那你跑什么?再去骗别的男人给你买戒指?” 师音双手捂住脸,哭得无比难受:“我长得不好看,我不好看!” 陆明晖骂她:“谁说你不好看了?我说过吗?” 师音哭着不说话。 陆明晖拉她的手:“把手拿开。” 师音不肯。 陆明晖说:“那我就扒你的裤子。” 师音还是哭,没有半点把手拿开的意思。 陆明晖也不跟她客气,当真开始扒她的底裤。刚才已经撕了裙子,现在扒裤子更是熟练,直接推到脚踝,然后抬脚踩住,同时抱着她的腰把她往上一提,那条单薄的,可怜的,小小的,带着蕾丝花边的小内裤,就这么掉到了地板上。 师音终于顾不上哭了,松开捂脸的双手,开始眼泪花花的推他捶他,“……你不要脸!” 陆明晖松了裤子,拉下拉链,抬起她一条雪白的腿就要往里冲。 “要脸?我现在只想要你。” 肿胀的欲望青筋缠绕,早已忍无可忍,此刻不带任何前戏的猛地贯入,让两人的身体都有一瞬的僵滞。 实在太久没做了。 陆明晖咬紧牙,额头渗出细汗,她的紧致绞得他浑身酥麻,“太紧了……你放松点……” 师音伏在他肩上掉眼泪,身体的充实让她心头又惊又怕,只敢小口呼吸,“太、太大了,你出去……” 陆明晖听见她娇滴滴的声音,心里的郁气终是散了大半,他不但没出去,反而抬起了她另一条腿,将她整个抱在怀里,缓缓在幽密中挺送。 这样的姿势太过刺激,哪怕速度放缓,每一下也都深入最最顶点。 她的哭啼声渐渐变得娇媚,让他忍不住去寻她的唇,想要与她更深的交融。口罩实在碍事,他腾不出手,索性用牙咬住,然后扯掉。 师音立即扭开脸,唯恐被他看见那半张脸上的胎记。 陆明晖缠着她接吻,上面唇舌相交,下面直挺挺的顶送,身体起起伏伏,师音很快受不住,失声哭叫,哆嗦着湿了他一身。 陆明晖抱着她走进卧室,将她放在床上,不再怜惜,直起背,抵着床大开大合的狠狠索取。最后一刻,他强硬的将她的脸扳过来,凶巴巴吻住胎记的位置,没好气的道:“为这么一点黑印儿,你竟敢跑了。” 师音睁开湿润润的眼睛,情欲还未褪去,她的眼神迷离而彷徨,像是仅凭本能的拉住他,然后微张着小嘴靠近,再次与陆明晖接吻。 吻得迷迷糊糊,吻得娇喘吁吁,后来又和他做了一次,直到精疲力尽了,师音才终于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师音睁开眼睛。 她浑身酸软,在床上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心中顿时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竟会……那些淫靡的画面一幕幕浮现脑海,一时间她面红耳赤,正要起身,却又发现自己的双脚被人绑住了! 耳边传来男人得意的声音:“看你还怎么跑。” 师音:“……” 都这样了,她怎么可能还跑? 她委屈的抿了抿唇,小声喃喃:“你帮我解开嘛……” 她的声音又娇又软,哪怕平常说话也带着几分天然的娇气,何况现在跟他撒娇,更是用足了力气。 换做平时,陆明晖早该受不了了,可是现在却不为所动。 他只穿了一条裤衩,大喇喇的在她房间里大肆搜刮,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师音的脚被绑住,她试着拉扯绳结,可是绑得太紧,她根本解不开。 师音委屈的看向陆明晖:“你在找什么呀?” “身份证,户口本……”陆明晖拉开衣柜,不客气的在里头翻腾,“然后去结婚,我就不信办了结婚证你还能跑。” 师音默默咬住唇:“……” 陆明晖在衣柜里翻出一件眼熟的衬衫,他眯眼看了看,而后冷笑一声,将那件衬衫扔到床上,“戒指算是我送的,衬衫呢?难不成自己飞进你衣柜的?偷了我一堆东西还跑,这是什么道理?!” 师音脸色涨红,理亏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陆明晖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到床上压着她狠狠亲了几口,逼问她:“身份证和户口本在哪?” 师音讷讷道:“我……我长得不好看……” 仿佛在提醒他,让他再好好考虑一下。 “你眼瞎所以觉得不好看。”陆明晖平静注视着她,丝毫不避讳她脸上的胎记,“音音,我的眼睛不瞎。” 师音听了,心脏急急跳动起来,如初次见他的那天,心跳像小鹿乱撞。 陆明晖:“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身份证和户口本在……” “在门后的包包里!”师音赶在他话没说完时回答,然后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身份证,户口本,还有我的银行卡和社保卡,全部都在那里,都给你。” 陆明晖怔了怔,嘴角莞尔,手掌轻轻抚摸女孩的长发,低声道:“突然这么乖呀……” 师音眼睫微颤,感情如澎湃的长河在胸中激荡,此时此刻,她太渴望与他肌肤相亲,于是细声细气的说:“我……我想,再做一次。” 陆明晖吻上来,道:“我也是。” “等一下……你,你先帮我解开……” “不用,这样……也挺好。” “啊……” …… 很久以后,师音觉得陆明晖变了。 结婚前,他最喜欢她念诗给他听,结婚后,他最喜欢听她嗯嗯啊啊嗯啊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