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的逆袭》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匹夫的逆袭,其实就是丝的逆袭,丝这个词受限,而且用的过滥,所以以匹夫代之。 书名直白,简单易懂,一本书,重要的不是什么内容,而是想表达什么精神。 《匹夫的逆袭》所想表达的,一首歌可以淋漓尽致的体现,大家可以网上找找听听,感受一下。 向前跑 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 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继续跑 带着赤子的骄傲 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 为了心中的美好 不妥协直到变老 ps:歌名《追梦赤子心》,歌手是ga乐队。 视频:vyouku/v_show/id_xjg1jwdu2htl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为什么是匹夫的逆袭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为什么是匹夫的逆袭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为什么是匹夫的逆袭 国士无双写的中后期的时候,开始考虑下一部书,首先肯定是都市题材,但是从哪个角度切入很令人头疼,橙红年代开创了一个都市小说的支流,英雄回到故乡,杀出一片天地,很多跟风者都采用这个经典开头,甚至也都是在外漂泊八年,一度让我纳闷,八年究竟有什么含义不成? 写橙红几乎耗尽了我所有关于都市小说的题材积累与灵感,黑道警匪谍战商战社会阴暗面,全面覆盖,可以拆分出十几本的长篇小说,这样说比较贴切,把我榨干了,所以在橙红之后我必须回避这个题材,因为我没什么可写的了。 国士无双这本书描绘的是近代场景,虽然写起来诸多禁忌,但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休息,但网文的连载性使作者无暇充电,去体验社会,经历人生,关于都市素材的积累,依然很少很少,一度让我很迷茫,下一步究竟写什么,怎么写。 直到我看了一部电影,灵感才忽然跳出来,这是一部名叫《黄海》的韩国片,不得不说韩国电影比中国电影强出许多,当然原因在于我们有全球最严苛的审查制度,这个暂且不表,黄海讲的是一个中国延边的朝鲜族出租车司机偷渡到韩国寻找妻子的故事,借了高利贷六万块,被迫成为杀手,普通人在重压下爆发出的力量令人血都为之,看完这个电影,匹夫两个字就注定会出现在下一部的书名里。 又有一回,在医院急诊科见到车祸家属,那是一个中年农村妇女,或许她只有三十出头,但蓬头垢面衣衫破旧,看起来像是五十多岁,她哭的撕心裂肺,因为丈夫重伤,正在抢救,她拿出一个手机来给亲戚打电话,但我想这样处于贫困线上的人,亲戚们也未必能帮得了她,走廊里很多人在看热闹,静静的看着她,眼神里尽是同情,她喋喋不休的哭诉着,将来怎么活,还有两个孩子要抚养,我觉得很难过,想把身上的钱都给她,但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知道救不了她和她的家人,有党,有政府,有红会,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又有什么能力去做。 网络上经常有朋友抱怨日子难过,但是比我们痛苦的大有人在,只是社会的最底层发不出声音,只能自生自灭罢了,社会的阶级性也渐渐分明起来,你无法去了解厅局级领导的生活方式,也无法去体会收破烂拾荒者的艰辛,金字塔的塔基上,有无数的故事在发生着,白领、精英、特种兵、黑道老大什么的已经写得太多了,却很少有人将目光往底层放一放,写一写他们的故事。 我有一个同学,父母双亡身体残疾,坐公交车免票,每月吃街道低保,他租住在城乡结合部的一间出租屋内,每月八十块钱,工作是盲人按摩,我经常去看他,力所能及的帮一些忙,他给我讲了很多真实的故事,拾荒者、农民工,洗头房小姐,有血有肉,真情实感,用心去触碰他们,感受他们的生活,会明白社会的另一种精彩,这个阶层的人,基本上断绝了向上的通道,没知识没学历没人脉没资本,在人生的道路上,他们其实已经输了,但是要逆袭,一定要逆袭,每个人的处世态度都要像德国队一样,不到最后一秒绝不认输,哪怕鲜血洒满怀抱,也要继续奔跑。 再返回来说说书,我觉得很多小说缺乏一种张力,一种爆发力,虽然冠着超级、特种、至尊的书名,但一点感觉不到力量的存在,尽是低层次的yy,警察不像警察,大哥不像大哥,官员不像官员,特种兵更不像特种兵,主角配角智商情商为人处事都像中学生,作者缺少积累,缺少体验,缺少观察,闭门造车,疲于更新,很少有人想到去创新,去描绘别人没描绘过的场景和群体,我很着急。 所以,有了这本《匹夫的逆袭》。 关于发布时间,本来定在明天上午,考虑到今晚可能有很多读者在彻夜等待,提前到511 0点发布,不瞒大家,手上有些存稿,几万字而已,对于慢手流也够败家一回了,在正常更新基础上,八千鲜花加更一章,不排除特殊情况发生,哪位不过日子了,投出让我心灵不安的贵宾数目,会继续加更到承受不了为之,当然还是以鲜花和收藏为主,不鼓励除订阅外的现金支出。 谢谢大家,希望大家能喜欢这本《匹夫的逆袭》。 为什么是匹夫的逆袭 为什么是匹夫的逆袭 凑字文档1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凑字文档1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凑字文档1 六、海匪、湖匪、山匪1、海匪海匪,顾名思义是指在海上进行抢劫的匪帮。这类土匪一般以沿海的岛屿为基地,拥有船队和武器,不时出海劫掠过往的商船,偶尔也爬到岸上来劫掠陆地民户。近世中国,沿海地区,自北到南,几乎都有海匪肆虐。在西方一些电影和历险记中,海盗往往被描述成为富有正义、传奇色彩的反抗者,过着罗宾汉式的英雄生活,即使刀光剑影,硝烟弥漫,船沉海底,也似乎显得并不那么可怕。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到民国前后,在规模上,中国沿海海盗同西方海盗已相差无几。他们打劫客船、渔轮,掠夺钱财货物,曾给中国海洋运输业、渔业、盐业带来恐怖和灾难,他们已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歹徒、杀人狂和强盗了。清朝晚期和民国初年,沿海各省都设有靖海水勇以对付海盗的骚扰。在渤海地区,老百姓称海盗为“三儿”,有时不敢直呼,就叫“黑脸子”、“马架儿”,或打手势,叫“三加一”。这里的许多海匪是出于无奈,才走上为匪之路的。如唐山地区南堡渔民郭善贵,曾被海匪许三头子的手下绑架,后来因为海上刮起了大风,多数海匪晕船,郭善贵趁机串通了几个伙伴,一举消灭了匪徒,才逃出来。郭善贵有心继续治渔为业,可考虑到眼前海匪遍布的情况,以后免不了还要遭到海匪的欺负。于是,他与几个船友,一狠心当了海盗,几年之后,他竟成了统领几百人的海盗首领。除了这种情况,海匪中有为报仇雪恨走上匪途的;有犯了法、做了孽,为匪躲罪的;有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蜕变为匪的;有因家庭不和,出走为匪的;也不乏趁世作乱,趁火打劫之徒。30年代中期,冀鲁沿海的土匪海盗形成了“四大团”,各团千八百人不等,各吃一块海滩海域,而且匪匪勾结,官匪连为一体,整个海域乌烟瘴气。他们多不定位,随政治气候,潮汐规律和自己的实力情况,时而乘船出海,时而登陆作恶。哪里得吃就吃哪里,只不过有主有副,时间有长有短。1937年下半年,日本侵略军先后侵占大沽口、塘沽、烟台、龙口等地,驻守渤海海域及沿岸地区的国民党海军沈鸿烈部弃海逃走。国民党设在海上及沿岸港口的政权和海关行政机关都封闭门户,文武官员纷纷遁逃,冀鲁边沿海处于极端混乱的局面。海域、岸边、草洼除了那些老牌的大匪盗,又冒出各色各样的杂牌武装。他们各立旗号,自封司令,真可谓:“兔子王八满地跑,土鳖司令如牛毛”。其中,山东老牌海匪傅瑞五部,是最出名的一股。傅瑞五,又称傅老七,山东省沾化县傅家庄人,自幼家贫,父母早亡,生活无着,到处流浪。为了填饱肚皮,他十几岁就加入了匪伙。由于他聪明机灵,主意多,颇受头目重视,很快就崭露头角。他的妻子是当地一个地主家的女儿,是傅瑞五在一次抢劫中碰上的。当时,有一小匪欲非礼她,傅见其姿色秀丽,当下心中爱慕不已,便把她带回自己房中。地主的女儿看傅瑞五年轻英俊,加之自己身陷贼穴,遂许身于他。时间一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女人也练得一手好枪法,能使双枪。在她的帮助下,傅瑞五很快便独树一帜,成为拥有千余人枪,有船队,占据鲁北、沾化、无棣一带沿海及海域的大海盗。1931年8月的一天,傅瑞五夫妇两人混入天津港口内,偷偷登上一艘叫“顺天轮”的英国船,暗藏在货舱内。轮船驶出大沽口,傅与妻子突然出现,各使双枪,将商船劫持到陶儿河口,掠夺了船上所有财物。自此,傅瑞五的名字,震撼渤海。其他零盗散匪,纷纷投奔入伙。英驻我国使馆,获知顺天轮被劫,不由勃然大怒,向国民党政府提出了严重抗议,要求中国惩治罪犯,赔偿损失。国民党中央政府连下通辑令要求沾化县政府迅速捉拿傅瑞五归案。沾化县党部书记赵载方接到上司命令后,不敢怠慢,带领工作人员下乡催租,把赔偿费转嫁到老百姓身上,老百姓怨声载道,纷纷痛骂傅老七作孽。傅听说后,痛恨官府,便带人袭击了国民党沾化县城,将国民党部书记赵载方及其工作人员10多人杀死。自此,他与官府更结下了不解之怨。抗日战争爆发后,他更加活跃,兼并其他小匪伙,通吃水陆两路,成为渤海西岸最大的霸主。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对付全民族的敌人,我冀鲁边区党委先后派出无棣县委书记傅洁尘、沾化县委领导人张荣廷、耿同临和军事干部贾乾瑞及大批地下工作人员进入傅部工作。在我党的说服教育下,傅瑞五一度与我军达成互不侵犯的协定。与此同时,日伪军也纷纷拉拢他。经不住日伪的拉拢与诱惑,傅与伪军勾结,配合敌人的蚕食政策,进攻我抗日根据地。我军对傅部严厉打击,消灭其一部,傅瑞五本人也被生擒。经过我军8个月的教育,他的思想有了很大转变,表示决心在的领导下,积极参加抗日斗争。我军将其释放,他收拾旧部,组成“山东抗日自卫队第三旅”,后改编为“八路军渤海军区第四分区团”。从此,这支部队正式成为人民的军队,打了许多漂亮仗,解放战争后,进军湘鄂云贵,成为解放西南和建设西南的一支劲旅。(王新华:《渤海土匪与海盗》)闽浙海匪的活动自有特色。他们打劫过往客商,炸沉轮船,残害生命,十分猖狂。国民党无奈,只好收编从温州到台州海面上的毛止熙和王献金两股海匪,组成“浙江外海护航队总队”。过往客商不仅要向护航队交纳所谓的护航费,还要向海匪交“片子儿”费。因为据说护航费是给官方的,而“片子儿”的收入,才是海匪本身的“衣食来源”。此外,对护航船只的卫队,还要给“顺风钱”。经过这重重盘剥,对商人来说,每运一担货物所得到的利润已微乎其微。护航队的总队长,海匪首毛止熙,利用手中职权,任人唯亲,其中护航队小队长的人选,都由他保荐充任;同时,他还结交官府和恶势力,浙江省主席沈鸿烈、台州专员杜伟、温州专员张宝琛都和他有私交,台州张乐、王献金、郭小玉等小股海匪亦和他勾搭成奸,进行走私活动,以攫取更多的财富。当时,他们手中只需持有“毛”字名片,或船上高挂“毛”字大旗,便可畅通无阻。护航队都知道这其中的奥秘,每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加阻拦。为了独占走私之利,毛止熙还一手策划了劫持江东轮船事件,打击利用江东轮走私的副总队长戴福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当时从福建洋面至洞头一带的浙闽洋面还另有乌军骚扰。乌军以台湾人蔡光为首,他在抗战初期,流落福建,不务正业,吸食鸦片,穷困潦倒。他会讲一口流利的日语,于是就趁日本侵略中国之机,利用这点特长,冒充日本浪人,纠合当地恶棍,组织流氓集团,招摇撞骗,无恶不作。其势力随着日本侵华的进展而大涨,后来发展至海上,联络小股海匪,盘踞分驻台山、南麂、北麂等岛屿,蔡光自任司令。他们专在浙闽海面打劫航行商船,还不时上岸抢掠,并勾结奸商进行走私生意。1944年,蔡光又勾结陈荣博,发给陈枪支弹药,令其扩充乌军。陈即纠合当地郑亮、江声等流氓无赖,组成乌军一大队,陈荣博任大队长。到这时,乌军发展到顶峰,人数多达五六百人。他们四出洋面劫掠商船,抢到货物后与日军平分,助纣为虐,十分可恶。一年后,日本投降,乌军被国民党温州专员张宝琛收编,大队长陈荣博被当地百姓所杀,蔡光在解放时,被人民政府处决。(陈于滨、苏宰衡:《记浙闽海匪》)2、绿壳在浙江,人们对海盗还有另一种称呼,曰“绿壳”。“绿壳”一词源于咸丰元年(1851年),广东海盗驾船入侵海门,定海、黄岩、温州三镇清军水师抵挡不住,致使广东海盗占据海门十天,焚烧数日,直逼至黄林洋。因海盗船形如蚱蜢,船壳涂成绿色,沿海渔民便贬称这种船为“绿壳”,后演变成对一切海匪的代名词。清末民初,“台州绿壳”影响颇大。咸丰元年(1851年),台州各县土豪劣绅为镇压太平军,大办团练。一批地痞流氓纷纷参加民团,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充当屠杀太平军的刽子手。至同治元年(1862年),太平军兵撤台州,民团更是肆无忌惮,“四出勒捐,不从者即被焚掠”。因而,有人说民团就是土匪。后来,清兵将民团作为土匪来围捕,这些人就成了“绿壳”,为害极大。民国初期,政局动荡,社会秩序混乱,“绿壳”活动更为嚣张,成分也十分复杂。一部分以抢劫勒赎为生,无恶不作,严重危害了社会秩序。另有一部分以劫富济贫为宗旨,响应辛亥革命。如浙江光复会员陈赞清招抚天台周永广、仙居郑万枝等“绿壳”在台州起事,不久,他们又参加了攻打南京的战斗,立下战功,周永广任浙江讨袁总司令,后来周、郑两人都壮烈牺牲。民国后期,随着革命斗争的蓬勃发展和抗日战争的风云突变,“绿壳”的性质变得更为复杂。一部分“绿壳”在中国的团结领导下,或参加了打击国民党反动派的武装暴动,或投身于抗日烽火之中。另一部分绿壳流窜成性,成为为害极大的惯匪。著名“绿壳”陈季甫,又称麻皮奶王,他横行温黄两县沿海10余年,给人民带来了深重灾难。还有一部分“绿壳”是国民党兵沦落而成的。驻棚浦的浙省抗卫团第三团六连连长,自恃抗日有功,因得不到升迁而怀恨上司,于1940年6月20日夜间占领路桥区公所、乡公所、电话局,并在交通路口布置机枪,然后大肆抢劫店铺金银细软及地方银行20余万元,绑架镇长及群众30多人,黎明时呼啸而去。解放后,大多数“绿壳”改邪归正,但少数人在惯匪的欺骗威胁下,跟随匪首颠覆新生的人民政权。他们发动暴乱,抢劫骚扰,残杀干部,烧毁房屋,罪行滔天。自1949年7月至1951年底,中国人民解放军二十一军六十二师与地方武装、民兵一道围剿各股“绿壳”,发动了四省多次剿匪战,歼灭了黄岩境内的“绿壳”,又在土改时,惩办了一批匪首、惯匪。以后,随着沿海岛屿的全部解放,海盗失去巢穴,台州的百年“绿壳”匪患终于肃清。(严振非:《台州“绿壳”》)广东沿海海盗活动也甚为猖獗,其中,最为著名的是打着“三合公司”招牌的南澳海盗。三合公司匪首吴品三、陈顺、曾伯崇,早年均是南澳岛深澳(县署)的地棍劣绅。吴品三体格魁梧,力气过人,曾在福建诏安县署前当众抱起重达100公斤左右的茶花大盆。他留二撇胡子,人称“八万”。陈顺身材矮壮,善轻功,行动敏捷,能攀桅尾,腾跃过船,撑竿翻墙,步履如飞。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其妻有一夜在补衣服时把针丢了,遍寻不获,正在吸鸦片的陈顺轻易地从地上捡起,其妻便同他开玩笑说:“真是贼目,一看就着。”一句话犯了陈顺的忌讳,立即遭到他的枪杀。土匪的心思就是这样令人捉摸不透,身为贼却忌称贼。曾伯崇为人老谋深算,阴沉寡语,人称“乌面”。吴、陈、曾三人一同在青年会练过拳,习过武,后又一起到潮音寺拜武术高强的僧人友然为师,所以,在关系上也算是师兄弟。1913年,青年会由于横行乡曲,作恶多端,被南澳知事俞文炳解散,其魁首友然和尚、洪二爷、曾昭荣也被枪决。吴品三、陈顺、曾伯崇等人亡命海上,开始了其罪恶的海盗生涯。吴品三、陈顺、曾伯崇各自统领一伙人,在海面进行劫掠,有时,又联合打出“三合公司”旗号对过往船只收行水,每艘经过南澳海面的潮汕、闽南船只,每年被迫要缴交一定钱银,领取牌照——一支印着“三合公司”的小红旗,挂在船上作标志,否则,就会被斩尽杀绝、洗劫一空。不几年,他们即成气候,匪众发展到二三百人,拥有大乌底贼船10多艘。一些远海货船也常被骑劫(海盗在轮船上劫持该船,操纵并控制船的行动,犹如骑在马上,故称骑劫)至南澳近海。1920年农历四月一天早上,陈顺在汕头港,混进了一艘开往暹罗的大货船。船出港后,他乘人不备入驾驶室,把驳壳枪口对准舵公,装腔作势地喊道:“其他人免来,我一人对付舵公就行了!”令舵公把船开往南澳前江湾。航公听他口气,误以为船上贼人很多,吓得大气不敢出,被迫把船改变方向,驶至前江湾,由吴品三、曾伯崇派手下驾小艇前来接应,搬卸了花生、白糖等100担左右的货物,搬完后,陈顺为显示自己是“孤胆英雄”,竟然对舵公说;“你把船开回汕头港,说是我陈顺单人劫船的,谁要比高低,就请他到南澳来!”最令人震惊的是1928年10月13日发生的抢劫汉阳号轮船事件。汉阳号是行驶于伦敦、香港、厦门之间载重约2000吨的英国货轮。该轮航行到上海时,饶平县虎头山盗魁等十几个人,假扮为乘客,混进该轮。船在海上航行时,杨狄一伙海盗,分头出动突袭警卫班,控制无线电台、驾驶室等,搜刮去船上金、银、药材等珍贵财物。为转移目标,他们又把汉阳号劫持到南澳岛青澳湾竹栖肚海面,吴品三等同党干了三昼夜,掠去了船上一半的白丝、绸缎、手表等货物,为迅速藏好赃物,吴品三竟然令青澳保长强迫全乡男女200多人去挑布。到第四天拂晓,汉阳轮才被放行,向香港驶去。汉阳轮返英后,英国政府向中国政府提出抗议,澳港报纸也极力渲染这一事件。中国政府自知理亏,为息事宁人,被迫赔偿英国政府50万元。三匪魁盘踞南澳,作恶多端,引起了不少有识之士的愤慨。1925年,在汕头市《岭东日报》当校对的深澳乡人吴桂东以笔名在报上发表了一篇鞭挞“三合公司”的文章,吁请清政府剿办。不想,这一行动却使三魁首误以为是南澳知识界名流林少颜、章肇华、蔡等元所写。他们视林少颜三人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杀之而后快。1926年3月2日,林少颜被诱请到曾伯崇处,遭到绑押。第二天,林少颜的金兰契友章肇华前往探听林的下落,途中又被曾设计软禁起来。两天后,章在深澳海面遭到枪杀。林少颜在被诱捕的第五天,被匪徒在深澳枪杀后破腹,沉尸海底。在林少颜被绑架的当夜,蔡等元也被陈顺率领的30多名匪徒,拖至青澳竹栖澳沙坡,匪徒残忍地斩断了他的头和四肢,尸体被抛入大海。多行不义必自毙。号称三魁的吴品三、陈顺、曾伯崇最终逃脱不了灭亡的命运。1926年底,陈顺率领匪徒12人在厦门伪装乘客上了一艘轮船,图谋不轨,但这次却没有那么好运。船开之前,陈在后舱小便,捋起阔裤筒时,被一名水兵发现了暗系在小腿上的驳壳枪,密投船长后,船长急忙引来了武装警察,陈顺被当场捕获。几天后,陈顺在厦门被宣判死刑。在处决时,这个亡命之徒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叫嚣“十八年后再相会!”真是凶顽异常。1928年,曾伯崇被官军追剿后逃往他乡。藏匿于揭阳棉湖镇。一天夜里,隔壁抓赌,曾伯崇做贼心虚,以为是来抓他的,在翻墙逃跑时,从墙上摔下,跌断了腿,束手就擒后,在揭阳被枪决。陈顺、曾伯崇死后,吴品三的灭顶之灾也已来临。他偕心腹几人逃到福建。1933年春的一天,他窜到诏安县其义弟林国光家避难。林为获得政府之悬红厚赏,在家中设宴招待他,暗中却向官军报密,正在觥筹交错间,伏兵四起,吴匪落网。官军怕他逃走,用铁线贯穿了吴品三的双掌,并剪断后脚筋。押往汕头枪决。“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至此,横行闽澳沿海20载,罪恶滔天的“三合公司”才彻底覆灭。(《广东文史资料》第16辑,第39页)3、湖匪洞庭湖、鄱阳湖、太湖以及大大小小的湖泊,如微山湖、洪泽湖、巢湖等,则又有湖匪混迹其间。其中巢湖土匪颇有代表性。巢湖水面辽阔,地形复杂,又系交通要道,解放前,历来为流寇土匪出没之所。抗战之前,湖匪只是零星小股,一般三五成群,活动也较隐蔽。后来随着日军铁蹄践踏江淮,滨湖各县相继沦陷,巢湖周围,一时成为国民党、日伪、新四军犬牙交错的三角斗争地区。国民党统治区和敌占区,政治局面、社会秩序均异常混乱,逐步发展起了郭道发、夏作三、夏可三三股湖匪,气焰极为嚣张。湖匪的大小头目,多系蒋军、伪军的官兵转化而来,因而他们也采用部队的编制形式。郭道发成立一个“大队部”,自称“大队长”,下辖8个分队;夏可三则一度设“司令部”,自称“司令”,并竖起大旗;夏作三也成立了“大队”,自称“巢湖大队长”。三股湖匪住所不定,日间散处港汊,晚间则集中民船几十只,联在一起,浮居水面,四周设岗。为了便于活动,他们依据天然形势和具体情况的不同,划定各自的活动范围。郭道发占据巢湖西湖一带,夏作三占据南湾一带,夏可三占据东湖一带。在划定界线以内,互不干扰,并订立信约:凡经某方征过“税”的商船,互凭收据或路条放行,不得留难阻挠。湖匪同陆匪相比,更具天然优势,他们既可以在水面上以星罗棋布的港湾湖荡作掩护,拦路行劫,又可在陆地上贴票绑票,此外还可登门掳掠,比起陆地上的土匪,有过之而无不及。抗战时期,巢湖土匪还勾引沦陷区的日本三井、三菱、大丸、安元等洋行和买办商人,把布匹、食盐、火柴、煤油、肥皂、香烟、啤酒等,通过湖匪盘踞区运往其他城镇,或由其他地方收购土特产物品,运往敌占区,从中抽取15—20%的“护航保险费”,以扩大财源。到了抗战末期,在各种政治势力的打击和争取下,加之内部矛盾迭生,互相火并,三股湖匪队伍发生了根本动摇和分化。当时由于湖匪同蒋军和伪军气味相投,本质一样,所以兼接受了蒋方和伪方的“招安”,最后都落得个可耻的下场。日本投降后,新四军奉命北撤,国民党重又实行黑暗统治,对广大人民进行残酷压榨,巢湖地区,民不聊生。有些残匪余党,又开始兴风作浪,同时滨湖居民中,因不堪国民党压榨,也有少数人被迫沦落为匪。不到两年,巢湖匪患又逐步滋生蔓延。所幸不久,解放大军南下,迅速解放全国,巢湖地区群众在和人民政府领导下,通过反匪反霸运动,才真正肃清了巢湖土匪。(凌厚全口述、蒋伯举、黄庭宣整理:《巢湖土匪》)山匪,一种是指以山寨为根据地的土匪,如云贵川一带的土匪;一种是指以山寨为根据地,但他们的活动并不完全局限于山寨狭小地域,如宋江率领的绿林好汉。他们在地势显要的水泊梁山安营扎寨,同时也四处出动打家劫舍。这类土匪,近世中国十分常见。如制造民国第一匪案的元凶孙美瑶,把大本营设在只有一线鸟道可通的抱犊崮上。为虎作伥的杀人魔王刘黑七则以山东省中南部的蒙山作巢穴。此外,鄂西巨匪高冲道、恶魔张结巴都曾是为害一方的山匪。由于篇幅所限,兹不赘述。近世中国,大大小小的匪帮充斥全国的各省、县,甚至乡镇,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一不做工,二不务农,三不从事正当的经商活动,却常常有美味佳肴、华美衣饰,有一批匪首甚至腰缠万贯,过着奢糜无度的生活。正像民国时期曾流传着的一首歌谣中所唱道的:“当胡子,不发愁,进了租界住高楼;吃大菜,住妓馆,花钱好似江水流。……”那么,他们的财物是从哪里来的呢?土匪聚敛财物的方法很多。攻打富户、洗劫城镇、收水打单等无赖手段是他们坑害百姓的家常便饭;绑票勒赎、硬性摊派、贩卖毒品是他们驾轻就熟的拿手好戏;更有那奸淫烧杀、殴斗兼并,本领可谓“博大精深”。一、抢劫暴力抢劫是历史悠久的土匪行动方式。在要道僻静处,这是传统土匪经常使用的一招。丛林中突然闪出一位膀粗腰圆的彪形大汉,嘴里喊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钱。”一般胆小的客商早已吓得屁滚尿流,成了一滩泥,岂能不乖乖地卸下货物,扔出钱两。即便是胆大的,在匪徒那先入为主的声势要胁下,又怎能不服贴呢?况且人家还振振有词呢!贵州省织金县化起镇有个姓李的独匪,叫老乱,经常扛着一把马刀,一个人拦路“宰线子”(抢劫)。1947年冬天,老乱得知有8个湖南的小商贩,将要由小鼠场来化起镇,就在其必经之路文家丫口埋伏。山丫口两边山上都长满了树,老乱用茅藤把一些小树串联起来,把一个藤头拴在路边的一棵小树上,然后就蹲在小树旁专等小商贩来上钩。早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大雾笼罩着山丫口,那伙小商贩挑着包箩,一步一喘地走过来,正走到山丫口中间,离老乱还有丈把远,老乱就猛的一下跳将起来,把大马刀一晃,大声喊:“不许动!”然后用一只手拉住拴在小树上的藤头,狠扯几下,把那些串在一起的小树扯得哗哗响,又大声喊叫:“弟兄们快下来!”这伙湖南人虽然人多,但因不明就里,以为山上有许多土匪,顿时被吓得心惊胆颤、六神无主。老乱手脚很麻利,把马刀藏好,一把小尖刀含在嘴里,用预先准备好的茅藤,顺着把商贩们一个个都很快捆起来。随后把尖刀往腰间一插,就进行搜身,嘴里还不断喊弟兄们快下来呀。搜完钱、银之后,拣一小捆白布挟着,拾起马刀来就跑了。等他跑远之后,这些湖南商贩才发觉,原来土匪才一个人,互相解开后,想追也来不及了。(周道祥:《回忆我家乡的匪患》)1、乔日成乔日成在其老家山西应县,也是出了名的劫匪。同老乱相比,他的手段直接、毒辣,充分显示了土匪那种杀人越货的卑鄙伎俩,而老乱的手段则很有些欺骗性,甚至还带有点戏谑的味道。1926年,乔日成借同学于孝先的中学文凭,改姓换名考入太原阎锡山的北方军校,不到一年,他就对军校单调枯燥的生活产生了厌烦心理,终因违犯军规,被校方开除。被开除后的他,整日无所事事,手头日见拮据,遂萌生了拦路抢劫的念头。其时,于孝先的胞兄于绍先,是乔日成的幼时伙伴,时任晋军连长,也同他混在一起。一天,他对于绍先说:“看那些洋人肥头体胖呢装革履,个个都是有钱的阔人,把你的手枪借给我,我去抢他们些钱,咱就不受穷了。”说干说干,他们提了手枪就到了大街上,正好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洋人提着皮箱朝太原火车站走,乔几步赶上去,用手枪逼着洋人到了他的住处。洋人为保全身家性命,只好乖乖地让乔和于搜身翻箱,眼睁睁地看着他俩将其所有贵重物品掠去,随后,乔、于移居他处。当晚,山西省政府就接到了那个洋人的控告,他们感到事情重大,就电报了北洋政府及外国使馆。第二天,《晋阳日报》就登出了有名军人持枪抢了一个瑞典传教士的新闻。此事轰动了太原城,引起国际交涉,在巨大的压力下,当局马上通令太原军营及宪兵严查流浪军人,但最终不了了之。年仅17岁的乔日成初次抢劫得手,第一次感受到了有钱的快乐,不免洋洋得意。他每日里下馆子,逛妓院,上赌场,看名旦,只几个月的光景,就将钱挥霍一空。在于绍先的劝说下,乔日成又考入太原私立中山高中。1927年冬季,奉军攻打晋军并占领了雁北地区,致使在太原求学的雁北籍学生因邮政和交通阻断无法得到家庭接济。山西督军兼省长阎锡山下令补助每个学生30银元,由学校造册领取。乔日成见有机可乘,除领取个人的一份外,还开据其他不到校的雁北籍同学名单,向校方强要代领。会计不准并与之争吵。乔怀恨在心,于当天下午身着军装持枪到校财务室将会计打死,抢走银钱若干。一不做,二不休,乔从学校出来后又转到原所在军校王教官家。他见王太太一人在家,就说是王教官让他来取钱发饷,并顺手从炉旁拿起一根火柱朝王太太头部猛击一下,并举枪威胁说:“不准叫嚷,赶快拿钱,拿不出打死你!”王太太吓得魂飞魄散,赶忙开柜拿钱,还将手上的金戒指取下给了乔。临走,乔让王太太趴在地下,不许起来哭叫,然后他从容地逃之夭夭。当晚,乔到一家旅店换上便衣过夜,第二天又抢了邮差的一辆新自行车,骑车跑到绥远省。到此时,人们还以为抢匪叫于孝先。后来,于孝先被捕,供出借给乔文凭考入军校一事,人们才知其真名叫乔日成。乔日成接二连三地抢劫,一时成为全省奇闻。阎锡山下令抓捕乔日成,但因绥远省是奉军的势力范围,所以一时也奈何不得他。1929年冬的一个黑夜,乔日成纠合另外两个小匪,又到浑源县南山界板沟抢了种中药黄芪发财的王美堂家。王美堂的儿子在太原当官,听说家中被抢,分析面貌口音,认定是乔日成所为,就报告了省府。为免遭辑捕,乔日成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干脆跑到太原投军去了。时值中原大战,阎锡山大搞扩军,乔日成没费什么周折就当上了阎军第十五军第三旅旅长王铺的贴身副官。不到半年,阎锡山战败,被迫下野,阎军由张学良收编由原来的15个军缩编为4个军。另外,在太原成立了一个编余军官教导团收容所有的编余军官,乔日成被编余后不愿入团受训,闲住太原。到1931年,年仅22岁的他因经济来源断绝,又变得囊中羞涩,于是重操旧业,抢了与他有嫌隙的原所在三旅三团的邓友兰家。邓友兰知道后,呈报山西省主席徐永昌,徐永昌严令县政府缉拿乔归案,但在乔的老家应县根本没见到乔的踪影,于是移文绥远协助抓捕。当时,傅作义主政绥远不久,公务繁忙,且口外的土匪多如牛毛,哪里还顾得上一个乔日成?因此,口外一带成了乔日成的避风港。他抢了邓友兰家后,由太原直奔绥远省省会(今呼和浩特市),又尽情享乐起来。六、海匪、湖匪、山匪1、海匪海匪,顾名思义是指在海上进行抢劫的匪帮。这类土匪一般以沿海的岛屿为基地,拥有船队和武器,不时出海劫掠过往的商船,偶尔也爬到岸上来劫掠陆地民户。近世中国,沿海地区,自北到南,几乎都有海匪肆虐。在西方一些电影和历险记中,海盗往往被描述成为富有正义、传奇色彩的反抗者,过着罗宾汉式的英雄生活,即使刀光剑影,硝烟弥漫,船沉海底,也似乎显得并不那么可怕。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到民国前后,在规模上,中国沿海海盗同西方海盗已相差无几。他们打劫客船、渔轮,掠夺钱财货物,曾给中国海洋运输业、渔业、盐业带来恐怖和灾难,他们已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歹徒、杀人狂和强盗了。清朝晚期和民国初年,沿海各省都设有靖海水勇以对付海盗的骚扰。在渤海地区,老百姓称海盗为“三儿”,有时不敢直呼,就叫“黑脸子”、“马架儿”,或打手势,叫“三加一”。这里的许多海匪是出于无奈,才走上为匪之路的。如唐山地区南堡渔民郭善贵,曾被海匪许三头子的手下绑架,后来因为海上刮起了大风,多数海匪晕船,郭善贵趁机串通了几个伙伴,一举消灭了匪徒,才逃出来。郭善贵有心继续治渔为业,可考虑到眼前海匪遍布的情况,以后免不了还要遭到海匪的欺负。于是,他与几个船友,一狠心当了海盗,几年之后,他竟成了统领几百人的海盗首领。除了这种情况,海匪中有为报仇雪恨走上匪途的;有犯了法、做了孽,为匪躲罪的;有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蜕变为匪的;有因家庭不和,出走为匪的;也不乏趁世作乱,趁火打劫之徒。30年代中期,冀鲁沿海的土匪海盗形成了“四大团”,各团千八百人不等,各吃一块海滩海域,而且匪匪勾结,官匪连为一体,整个海域乌烟瘴气。他们多不定位,随政治气候,潮汐规律和自己的实力情况,时而乘船出海,时而登陆作恶。哪里得吃就吃哪里,只不过有主有副,时间有长有短。1937年下半年,日本侵略军先后侵占大沽口、塘沽、烟台、龙口等地,驻守渤海海域及沿岸地区的国民党海军沈鸿烈部弃海逃走。国民党设在海上及沿岸港口的政权和海关行政机关都封闭门户,文武官员纷纷遁逃,冀鲁边沿海处于极端混乱的局面。海域、岸边、草洼除了那些老牌的大匪盗,又冒出各色各样的杂牌武装。他们各立旗号,自封司令,真可谓:“兔子王八满地跑,土鳖司令如牛毛”。其中,山东老牌海匪傅瑞五部,是最出名的一股。傅瑞五,又称傅老七,山东省沾化县傅家庄人,自幼家贫,父母早亡,生活无着,到处流浪。为了填饱肚皮,他十几岁就加入了匪伙。由于他聪明机灵,主意多,颇受头目重视,很快就崭露头角。他的妻子是当地一个地主家的女儿,是傅瑞五在一次抢劫中碰上的。当时,有一小匪欲非礼她,傅见其姿色秀丽,当下心中爱慕不已,便把她带回自己房中。地主的女儿看傅瑞五年轻英俊,加之自己身陷贼穴,遂许身于他。时间一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女人也练得一手好枪法,能使双枪。在她的帮助下,傅瑞五很快便独树一帜,成为拥有千余人枪,有船队,占据鲁北、沾化、无棣一带沿海及海域的大海盗。1931年8月的一天,傅瑞五夫妇两人混入天津港口内,偷偷登上一艘叫“顺天轮”的英国船,暗藏在货舱内。轮船驶出大沽口,傅与妻子突然出现,各使双枪,将商船劫持到陶儿河口,掠夺了船上所有财物。自此,傅瑞五的名字,震撼渤海。其他零盗散匪,纷纷投奔入伙。英驻我国使馆,获知顺天轮被劫,不由勃然大怒,向国民党政府提出了严重抗议,要求中国惩治罪犯,赔偿损失。国民党中央政府连下通辑令要求沾化县政府迅速捉拿傅瑞五归案。沾化县党部书记赵载方接到上司命令后,不敢怠慢,带领工作人员下乡催租,把赔偿费转嫁到老百姓身上,老百姓怨声载道,纷纷痛骂傅老七作孽。傅听说后,痛恨官府,便带人袭击了国民党沾化县城,将国民党部书记赵载方及其工作人员10多人杀死。自此,他与官府更结下了不解之怨。抗日战争爆发后,他更加活跃,兼并其他小匪伙,通吃水陆两路,成为渤海西岸最大的霸主。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对付全民族的敌人,我冀鲁边区党委先后派出无棣县委书记傅洁尘、沾化县委领导人张荣廷、耿同临和军事干部贾乾瑞及大批地下工作人员进入傅部工作。在我党的说服教育下,傅瑞五一度与我军达成互不侵犯的协定。与此同时,日伪军也纷纷拉拢他。经不住日伪的拉拢与诱惑,傅与伪军勾结,配合敌人的蚕食政策,进攻我抗日根据地。我军对傅部严厉打击,消灭其一部,傅瑞五本人也被生擒。经过我军8个月的教育,他的思想有了很大转变,表示决心在的领导下,积极参加抗日斗争。我军将其释放,他收拾旧部,组成“山东抗日自卫队第三旅”,后改编为“八路军渤海军区第四分区团”。从此,这支部队正式成为人民的军队,打了许多漂亮仗,解放战争后,进军湘鄂云贵,成为解放西南和建设西南的一支劲旅。(王新华:《渤海土匪与海盗》)闽浙海匪的活动自有特色。他们打劫过往客商,炸沉轮船,残害生命,十分猖狂。国民党无奈,只好收编从温州到台州海面上的毛止熙和王献金两股海匪,组成“浙江外海护航队总队”。过往客商不仅要向护航队交纳所谓的护航费,还要向海匪交“片子儿”费。因为据说护航费是给官方的,而“片子儿”的收入,才是海匪本身的“衣食来源”。此外,对护航船只的卫队,还要给“顺风钱”。经过这重重盘剥,对商人来说,每运一担货物所得到的利润已微乎其微。护航队的总队长,海匪首毛止熙,利用手中职权,任人唯亲,其中护航队小队长的人选,都由他保荐充任;同时,他还结交官府和恶势力,浙江省主席沈鸿烈、台州专员杜伟、温州专员张宝琛都和他有私交,台州张乐、王献金、郭小玉等小股海匪亦和他勾搭成奸,进行走私活动,以攫取更多的财富。当时,他们手中只需持有“毛”字名片,或船上高挂“毛”字大旗,便可畅通无阻。护航队都知道这其中的奥秘,每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加阻拦。为了独占走私之利,毛止熙还一手策划了劫持江东轮船事件,打击利用江东轮走私的副总队长戴福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当时从福建洋面至洞头一带的浙闽洋面还另有乌军骚扰。乌军以台湾人蔡光为首,他在抗战初期,流落福建,不务正业,吸食鸦片,穷困潦倒。他会讲一口流利的日语,于是就趁日本侵略中国之机,利用这点特长,冒充日本浪人,纠合当地恶棍,组织流氓集团,招摇撞骗,无恶不作。其势力随着日本侵华的进展而大涨,后来发展至海上,联络小股海匪,盘踞分驻台山、南麂、北麂等岛屿,蔡光自任司令。他们专在浙闽海面打劫航行商船,还不时上岸抢掠,并勾结奸商进行走私生意。1944年,蔡光又勾结陈荣博,发给陈枪支弹药,令其扩充乌军。陈即纠合当地郑亮、江声等流氓无赖,组成乌军一大队,陈荣博任大队长。到这时,乌军发展到顶峰,人数多达五六百人。他们四出洋面劫掠商船,抢到货物后与日军平分,助纣为虐,十分可恶。一年后,日本投降,乌军被国民党温州专员张宝琛收编,大队长陈荣博被当地百姓所杀,蔡光在解放时,被人民政府处决。(陈于滨、苏宰衡:《记浙闽海匪》)2、绿壳在浙江,人们对海盗还有另一种称呼,曰“绿壳”。“绿壳”一词源于咸丰元年(1851年),广东海盗驾船入侵海门,定海、黄岩、温州三镇清军水师抵挡不住,致使广东海盗占据海门十天,焚烧数日,直逼至黄林洋。因海盗船形如蚱蜢,船壳涂成绿色,沿海渔民便贬称这种船为“绿壳”,后演变成对一切海匪的代名词。清末民初,“台州绿壳”影响颇大。咸丰元年(1851年),台州各县土豪劣绅为镇压太平军,大办团练。一批地痞流氓纷纷参加民团,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充当屠杀太平军的刽子手。至同治元年(1862年),太平军兵撤台州,民团更是肆无忌惮,“四出勒捐,不从者即被焚掠”。因而,有人说民团就是土匪。后来,清兵将民团作为土匪来围捕,这些人就成了“绿壳”,为害极大。民国初期,政局动荡,社会秩序混乱,“绿壳”活动更为嚣张,成分也十分复杂。一部分以抢劫勒赎为生,无恶不作,严重危害了社会秩序。另有一部分以劫富济贫为宗旨,响应辛亥革命。如浙江光复会员陈赞清招抚天台周永广、仙居郑万枝等“绿壳”在台州起事,不久,他们又参加了攻打南京的战斗,立下战功,周永广任浙江讨袁总司令,后来周、郑两人都壮烈牺牲。民国后期,随着革命斗争的蓬勃发展和抗日战争的风云突变,“绿壳”的性质变得更为复杂。一部分“绿壳”在中国的团结领导下,或参加了打击国民党反动派的武装暴动,或投身于抗日烽火之中。另一部分绿壳流窜成性,成为为害极大的惯匪。著名“绿壳”陈季甫,又称麻皮奶王,他横行温黄两县沿海10余年,给人民带来了深重灾难。还有一部分“绿壳”是国民党兵沦落而成的。驻棚浦的浙省抗卫团第三团六连连长,自恃抗日有功,因得不到升迁而怀恨上司,于1940年6月20日夜间占领路桥区公所、乡公所、电话局,并在交通路口布置机枪,然后大肆抢劫店铺金银细软及地方银行20余万元,绑架镇长及群众30多人,黎明时呼啸而去。解放后,大多数“绿壳”改邪归正,但少数人在惯匪的欺骗威胁下,跟随匪首颠覆新生的人民政权。他们发动暴乱,抢劫骚扰,残杀干部,烧毁房屋,罪行滔天。自1949年7月至1951年底,中国人民解放军二十一军六十二师与地方武装、民兵一道围剿各股“绿壳”,发动了四省多次剿匪战,歼灭了黄岩境内的“绿壳”,又在土改时,惩办了一批匪首、惯匪。以后,随着沿海岛屿的全部解放,海盗失去巢穴,台州的百年“绿壳”匪患终于肃清。(严振非:《台州“绿壳”》)广东沿海海盗活动也甚为猖獗,其中,最为著名的是打着“三合公司”招牌的南澳海盗。三合公司匪首吴品三、陈顺、曾伯崇,早年均是南澳岛深澳(县署)的地棍劣绅。吴品三体格魁梧,力气过人,曾在福建诏安县署前当众抱起重达100公斤左右的茶花大盆。他留二撇胡子,人称“八万”。陈顺身材矮壮,善轻功,行动敏捷,能攀桅尾,腾跃过船,撑竿翻墙,步履如飞。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其妻有一夜在补衣服时把针丢了,遍寻不获,正在吸鸦片的陈顺轻易地从地上捡起,其妻便同他开玩笑说:“真是贼目,一看就着。”一句话犯了陈顺的忌讳,立即遭到他的枪杀。土匪的心思就是这样令人捉摸不透,身为贼却忌称贼。曾伯崇为人老谋深算,阴沉寡语,人称“乌面”。吴、陈、曾三人一同在青年会练过拳,习过武,后又一起到潮音寺拜武术高强的僧人友然为师,所以,在关系上也算是师兄弟。1913年,青年会由于横行乡曲,作恶多端,被南澳知事俞文炳解散,其魁首友然和尚、洪二爷、曾昭荣也被枪决。吴品三、陈顺、曾伯崇等人亡命海上,开始了其罪恶的海盗生涯。吴品三、陈顺、曾伯崇各自统领一伙人,在海面进行劫掠,有时,又联合打出“三合公司”旗号对过往船只收行水,每艘经过南澳海面的潮汕、闽南船只,每年被迫要缴交一定钱银,领取牌照——一支印着“三合公司”的小红旗,挂在船上作标志,否则,就会被斩尽杀绝、洗劫一空。不几年,他们即成气候,匪众发展到二三百人,拥有大乌底贼船10多艘。一些远海货船也常被骑劫(海盗在轮船上劫持该船,操纵并控制船的行动,犹如骑在马上,故称骑劫)至南澳近海。1920年农历四月一天早上,陈顺在汕头港,混进了一艘开往暹罗的大货船。船出港后,他乘人不备入驾驶室,把驳壳枪口对准舵公,装腔作势地喊道:“其他人免来,我一人对付舵公就行了!”令舵公把船开往南澳前江湾。航公听他口气,误以为船上贼人很多,吓得大气不敢出,被迫把船改变方向,驶至前江湾,由吴品三、曾伯崇派手下驾小艇前来接应,搬卸了花生、白糖等100担左右的货物,搬完后,陈顺为显示自己是“孤胆英雄”,竟然对舵公说;“你把船开回汕头港,说是我陈顺单人劫船的,谁要比高低,就请他到南澳来!”最令人震惊的是1928年10月13日发生的抢劫汉阳号轮船事件。汉阳号是行驶于伦敦、香港、厦门之间载重约2000吨的英国货轮。该轮航行到上海时,饶平县虎头山盗魁等十几个人,假扮为乘客,混进该轮。船在海上航行时,杨狄一伙海盗,分头出动突袭警卫班,控制无线电台、驾驶室等,搜刮去船上金、银、药材等珍贵财物。为转移目标,他们又把汉阳号劫持到南澳岛青澳湾竹栖肚海面,吴品三等同党干了三昼夜,掠去了船上一半的白丝、绸缎、手表等货物,为迅速藏好赃物,吴品三竟然令青澳保长强迫全乡男女200多人去挑布。到第四天拂晓,汉阳轮才被放行,向香港驶去。汉阳轮返英后,英国政府向中国政府提出抗议,澳港报纸也极力渲染这一事件。中国政府自知理亏,为息事宁人,被迫赔偿英国政府50万元。三匪魁盘踞南澳,作恶多端,引起了不少有识之士的愤慨。1925年,在汕头市《岭东日报》当校对的深澳乡人吴桂东以笔名在报上发表了一篇鞭挞“三合公司”的文章,吁请清政府剿办。不想,这一行动却使三魁首误以为是南澳知识界名流林少颜、章肇华、蔡等元所写。他们视林少颜三人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杀之而后快。1926年3月2日,林少颜被诱请到曾伯崇处,遭到绑押。第二天,林少颜的金兰契友章肇华前往探听林的下落,途中又被曾设计软禁起来。两天后,章在深澳海面遭到枪杀。林少颜在被诱捕的第五天,被匪徒在深澳枪杀后破腹,沉尸海底。在林少颜被绑架的当夜,蔡等元也被陈顺率领的30多名匪徒,拖至青澳竹栖澳沙坡,匪徒残忍地斩断了他的头和四肢,尸体被抛入大海。多行不义必自毙。号称三魁的吴品三、陈顺、曾伯崇最终逃脱不了灭亡的命运。1926年底,陈顺率领匪徒12人在厦门伪装乘客上了一艘轮船,图谋不轨,但这次却没有那么好运。船开之前,陈在后舱小便,捋起阔裤筒时,被一名水兵发现了暗系在小腿上的驳壳枪,密投船长后,船长急忙引来了武装警察,陈顺被当场捕获。几天后,陈顺在厦门被宣判死刑。在处决时,这个亡命之徒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叫嚣“十八年后再相会!”真是凶顽异常。1928年,曾伯崇被官军追剿后逃往他乡。藏匿于揭阳棉湖镇。一天夜里,隔壁抓赌,曾伯崇做贼心虚,以为是来抓他的,在翻墙逃跑时,从墙上摔下,跌断了腿,束手就擒后,在揭阳被枪决。陈顺、曾伯崇死后,吴品三的灭顶之灾也已来临。他偕心腹几人逃到福建。1933年春的一天,他窜到诏安县其义弟林国光家避难。林为获得政府之悬红厚赏,在家中设宴招待他,暗中却向官军报密,正在觥筹交错间,伏兵四起,吴匪落网。官军怕他逃走,用铁线贯穿了吴品三的双掌,并剪断后脚筋。押往汕头枪决。“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至此,横行闽澳沿海20载,罪恶滔天的“三合公司”才彻底覆灭。(《广东文史资料》第16辑,第39页)3、湖匪洞庭湖、鄱阳湖、太湖以及大大小小的湖泊,如微山湖、洪泽湖、巢湖等,则又有湖匪混迹其间。其中巢湖土匪颇有代表性。巢湖水面辽阔,地形复杂,又系交通要道,解放前,历来为流寇土匪出没之所。抗战之前,湖匪只是零星小股,一般三五成群,活动也较隐蔽。后来随着日军铁蹄践踏江淮,滨湖各县相继沦陷,巢湖周围,一时成为国民党、日伪、新四军犬牙交错的三角斗争地区。国民党统治区和敌占区,政治局面、社会秩序均异常混乱,逐步发展起了郭道发、夏作三、夏可三三股湖匪,气焰极为嚣张。湖匪的大小头目,多系蒋军、伪军的官兵转化而来,因而他们也采用部队的编制形式。郭道发成立一个“大队部”,自称“大队长”,下辖8个分队;夏可三则一度设“司令部”,自称“司令”,并竖起大旗;夏作三也成立了“大队”,自称“巢湖大队长”。三股湖匪住所不定,日间散处港汊,晚间则集中民船几十只,联在一起,浮居水面,四周设岗。为了便于活动,他们依据天然形势和具体情况的不同,划定各自的活动范围。郭道发占据巢湖西湖一带,夏作三占据南湾一带,夏可三占据东湖一带。在划定界线以内,互不干扰,并订立信约:凡经某方征过“税”的商船,互凭收据或路条放行,不得留难阻挠。湖匪同陆匪相比,更具天然优势,他们既可以在水面上以星罗棋布的港湾湖荡作掩护,拦路行劫,又可在陆地上贴票绑票,此外还可登门掳掠,比起陆地上的土匪,有过之而无不及。抗战时期,巢湖土匪还勾引沦陷区的日本三井、三菱、大丸、安元等洋行和买办商人,把布匹、食盐、火柴、煤油、肥皂、香烟、啤酒等,通过湖匪盘踞区运往其他城镇,或由其他地方收购土特产物品,运往敌占区,从中抽取15—20%的“护航保险费”,以扩大财源。到了抗战末期,在各种政治势力的打击和争取下,加之内部矛盾迭生,互相火并,三股湖匪队伍发生了根本动摇和分化。当时由于湖匪同蒋军和伪军气味相投,本质一样,所以兼接受了蒋方和伪方的“招安”,最后都落得个可耻的下场。日本投降后,新四军奉命北撤,国民党重又实行黑暗统治,对广大人民进行残酷压榨,巢湖地区,民不聊生。有些残匪余党,又开始兴风作浪,同时滨湖居民中,因不堪国民党压榨,也有少数人被迫沦落为匪。不到两年,巢湖匪患又逐步滋生蔓延。所幸不久,解放大军南下,迅速解放全国,巢湖地区群众在和人民政府领导下,通过反匪反霸运动,才真正肃清了巢湖土匪。(凌厚全口述、蒋伯举、黄庭宣整理:《巢湖土匪》)山匪,一种是指以山寨为根据地的土匪,如云贵川一带的土匪;一种是指以山寨为根据地,但他们的活动并不完全局限于山寨狭小地域,如宋江率领的绿林好汉。他们在地势显要的水泊梁山安营扎寨,同时也四处出动打家劫舍。这类土匪,近世中国十分常见。如制造民国第一匪案的元凶孙美瑶,把大本营设在只有一线鸟道可通的抱犊崮上。为虎作伥的杀人魔王刘黑七则以山东省中南部的蒙山作巢穴。此外,鄂西巨匪高冲道、恶魔张结巴都曾是为害一方的山匪。由于篇幅所限,兹不赘述。近世中国,大大小小的匪帮充斥全国的各省、县,甚至乡镇,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一不做工,二不务农,三不从事正当的经商活动,却常常有美味佳肴、华美衣饰,有一批匪首甚至腰缠万贯,过着奢糜无度的生活。正像民国时期曾流传着的一首歌谣中所唱道的:“当胡子,不发愁,进了租界住高楼;吃大菜,住妓馆,花钱好似江水流。……”那么,他们的财物是从哪里来的呢?土匪聚敛财物的方法很多。攻打富户、洗劫城镇、收水打单等无赖手段是他们坑害百姓的家常便饭;绑票勒赎、硬性摊派、贩卖毒品是他们驾轻就熟的拿手好戏;更有那奸淫烧杀、殴斗兼并,本领可谓“博大精深”。一、抢劫暴力抢劫是历史悠久的土匪行动方式。在要道僻静处,这是传统土匪经常使用的一招。丛林中突然闪出一位膀粗腰圆的彪形大汉,嘴里喊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钱。”一般胆小的客商早已吓得屁滚尿流,成了一滩泥,岂能不乖乖地卸下货物,扔出钱两。即便是胆大的,在匪徒那先入为主的声势要胁下,又怎能不服贴呢?况且人家还振振有词呢!贵州省织金县化起镇有个姓李的独匪,叫老乱,经常扛着一把马刀,一个人拦路“宰线子”(抢劫)。1947年冬天,老乱得知有8个湖南的小商贩,将要由小鼠场来化起镇,就在其必经之路文家丫口埋伏。山丫口两边山上都长满了树,老乱用茅藤把一些小树串联起来,把一个藤头拴在路边的一棵小树上,然后就蹲在小树旁专等小商贩来上钩。早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大雾笼罩着山丫口,那伙小商贩挑着包箩,一步一喘地走过来,正走到山丫口中间,离老乱还有丈把远,老乱就猛的一下跳将起来,把大马刀一晃,大声喊:“不许动!”然后用一只手拉住拴在小树上的藤头,狠扯几下,把那些串在一起的小树扯得哗哗响,又大声喊叫:“弟兄们快下来!”这伙湖南人虽然人多,但因不明就里,以为山上有许多土匪,顿时被吓得心惊胆颤、六神无主。老乱手脚很麻利,把马刀藏好,一把小尖刀含在嘴里,用预先准备好的茅藤,顺着把商贩们一个个都很快捆起来。随后把尖刀往腰间一插,就进行搜身,嘴里还不断喊弟兄们快下来呀。搜完钱、银之后,拣一小捆白布挟着,拾起马刀来就跑了。等他跑远之后,这些湖南商贩才发觉,原来土匪才一个人,互相解开后,想追也来不及了。(周道祥:《回忆我家乡的匪患》)1、乔日成乔日成在其老家山西应县,也是出了名的劫匪。同老乱相比,他的手段直接、毒辣,充分显示了土匪那种杀人越货的卑鄙伎俩,而老乱的手段则很有些欺骗性,甚至还带有点戏谑的味道。1926年,乔日成借同学于孝先的中学文凭,改姓换名考入太原阎锡山的北方军校,不到一年,他就对军校单调枯燥的生活产生了厌烦心理,终因违犯军规,被校方开除。被开除后的他,整日无所事事,手头日见拮据,遂萌生了拦路抢劫的念头。其时,于孝先的胞兄于绍先,是乔日成的幼时伙伴,时任晋军连长,也同他混在一起。一天,他对于绍先说:“看那些洋人肥头体胖呢装革履,个个都是有钱的阔人,把你的手枪借给我,我去抢他们些钱,咱就不受穷了。”说干说干,他们提了手枪就到了大街上,正好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洋人提着皮箱朝太原火车站走,乔几步赶上去,用手枪逼着洋人到了他的住处。洋人为保全身家性命,只好乖乖地让乔和于搜身翻箱,眼睁睁地看着他俩将其所有贵重物品掠去,随后,乔、于移居他处。当晚,山西省政府就接到了那个洋人的控告,他们感到事情重大,就电报了北洋政府及外国使馆。第二天,《晋阳日报》就登出了有名军人持枪抢了一个瑞典传教士的新闻。此事轰动了太原城,引起国际交涉,在巨大的压力下,当局马上通令太原军营及宪兵严查流浪军人,但最终不了了之。年仅17岁的乔日成初次抢劫得手,第一次感受到了有钱的快乐,不免洋洋得意。他每日里下馆子,逛妓院,上赌场,看名旦,只几个月的光景,就将钱挥霍一空。在于绍先的劝说下,乔日成又考入太原私立中山高中。1927年冬季,奉军攻打晋军并占领了雁北地区,致使在太原求学的雁北籍学生因邮政和交通阻断无法得到家庭接济。山西督军兼省长阎锡山下令补助每个学生30银元,由学校造册领取。乔日成见有机可乘,除领取个人的一份外,还开据其他不到校的雁北籍同学名单,向校方强要代领。会计不准并与之争吵。乔怀恨在心,于当天下午身着军装持枪到校财务室将会计打死,抢走银钱若干。一不做,二不休,乔从学校出来后又转到原所在军校王教官家。他见王太太一人在家,就说是王教官让他来取钱发饷,并顺手从炉旁拿起一根火柱朝王太太头部猛击一下,并举枪威胁说:“不准叫嚷,赶快拿钱,拿不出打死你!”王太太吓得魂飞魄散,赶忙开柜拿钱,还将手上的金戒指取下给了乔。临走,乔让王太太趴在地下,不许起来哭叫,然后他从容地逃之夭夭。当晚,乔到一家旅店换上便衣过夜,第二天又抢了邮差的一辆新自行车,骑车跑到绥远省。到此时,人们还以为抢匪叫于孝先。后来,于孝先被捕,供出借给乔文凭考入军校一事,人们才知其真名叫乔日成。乔日成接二连三地抢劫,一时成为全省奇闻。阎锡山下令抓捕乔日成,但因绥远省是奉军的势力范围,所以一时也奈何不得他。1929年冬的一个黑夜,乔日成纠合另外两个小匪,又到浑源县南山界板沟抢了种中药黄芪发财的王美堂家。王美堂的儿子在太原当官,听说家中被抢,分析面貌口音,认定是乔日成所为,就报告了省府。为免遭辑捕,乔日成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干脆跑到太原投军去了。时值中原大战,阎锡山大搞扩军,乔日成没费什么周折就当上了阎军第十五军第三旅旅长王铺的贴身副官。不到半年,阎锡山战败,被迫下野,阎军由张学良收编由原来的15个军缩编为4个军。另外,在太原成立了一个编余军官教导团收容所有的编余军官,乔日成被编余后不愿入团受训,闲住太原。到1931年,年仅22岁的他因经济来源断绝,又变得囊中羞涩,于是重操旧业,抢了与他有嫌隙的原所在三旅三团的邓友兰家。邓友兰知道后,呈报山西省主席徐永昌,徐永昌严令县政府缉拿乔归案,但在乔的老家应县根本没见到乔的踪影,于是移文绥远协助抓捕。当时,傅作义主政绥远不久,公务繁忙,且口外的土匪多如牛毛,哪里还顾得上一个乔日成?因此,口外一带成了乔日成的避风港。他抢了邓友兰家后,由太原直奔绥远省省会(今呼和浩特市),又尽情享乐起来。六、海匪、湖匪、山匪1、海匪海匪,顾名思义是指在海上进行抢劫的匪帮。这类土匪一般以沿海的岛屿为基地,拥有船队和武器,不时出海劫掠过往的商船,偶尔也爬到岸上来劫掠陆地民户。近世中国,沿海地区,自北到南,几乎都有海匪肆虐。在西方一些电影和历险记中,海盗往往被描述成为富有正义、传奇色彩的反抗者,过着罗宾汉式的英雄生活,即使刀光剑影,硝烟弥漫,船沉海底,也似乎显得并不那么可怕。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到民国前后,在规模上,中国沿海海盗同西方海盗已相差无几。他们打劫客船、渔轮,掠夺钱财货物,曾给中国海洋运输业、渔业、盐业带来恐怖和灾难,他们已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歹徒、杀人狂和强盗了。清朝晚期和民国初年,沿海各省都设有靖海水勇以对付海盗的骚扰。在渤海地区,老百姓称海盗为“三儿”,有时不敢直呼,就叫“黑脸子”、“马架儿”,或打手势,叫“三加一”。这里的许多海匪是出于无奈,才走上为匪之路的。如唐山地区南堡渔民郭善贵,曾被海匪许三头子的手下绑架,后来因为海上刮起了大风,多数海匪晕船,郭善贵趁机串通了几个伙伴,一举消灭了匪徒,才逃出来。郭善贵有心继续治渔为业,可考虑到眼前海匪遍布的情况,以后免不了还要遭到海匪的欺负。于是,他与几个船友,一狠心当了海盗,几年之后,他竟成了统领几百人的海盗首领。除了这种情况,海匪中有为报仇雪恨走上匪途的;有犯了法、做了孽,为匪躲罪的;有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蜕变为匪的;有因家庭不和,出走为匪的;也不乏趁世作乱,趁火打劫之徒。30年代中期,冀鲁沿海的土匪海盗形成了“四大团”,各团千八百人不等,各吃一块海滩海域,而且匪匪勾结,官匪连为一体,整个海域乌烟瘴气。他们多不定位,随政治气候,潮汐规律和自己的实力情况,时而乘船出海,时而登陆作恶。哪里得吃就吃哪里,只不过有主有副,时间有长有短。1937年下半年,日本侵略军先后侵占大沽口、塘沽、烟台、龙口等地,驻守渤海海域及沿岸地区的国民党海军沈鸿烈部弃海逃走。国民党设在海上及沿岸港口的政权和海关行政机关都封闭门户,文武官员纷纷遁逃,冀鲁边沿海处于极端混乱的局面。海域、岸边、草洼除了那些老牌的大匪盗,又冒出各色各样的杂牌武装。他们各 凑字文档1 凑字文档1 第一章 黑车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第一章 黑车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第一章 黑车 刘汉东退伍之后当起了黑车司机,他开一辆九六年出厂的报废普桑,变速箱老掉牙,发动机大修过好几次,档位很难挂,风挡玻璃上贴着一排褪色的年检标和交强险标,悬挂调的很高,方便走城乡结合部的烂路。 八月的最后一天,也是刘汉东开黑车的第七天,晚饭后,他停在南郊长途汽车客运站附近的路边打瞌睡,别的黑车都是等在出站口主动揽活儿,但刘汉东跑车全凭心情,这会儿他有点困,不乐意凑那个热闹。 刘汉东正在迷迷糊糊,忽然听到有人敲车顶,抬头一看,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满嘴烟熏黄牙,趴在车窗旁对自己说:“师傅,走不走?” “去哪儿?”刘汉东问了一句,有些不悦。 “温泉镇。”大黄牙笑眯眯道。 “一百块。”刘汉东狮子大开口,温泉镇距离这儿不过十公里,但正在进行道路拓宽工程,还有交叉立交桥项目,路很难走。 “便宜点。”大黄牙掏出烟盒来弹出一支递给刘汉东,四十五一盒的苏烟,刘汉东接了放在鼻子下嗅一嗅,架在了耳朵上,道:“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行,权当交你这个朋友了。”大黄牙回头招手,刘汉东也扭头过去,发现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汉兰达,驾驶座上是个瘦高男子,面庞被墨镜遮住大半,依稀能看到侧脸上的刀疤。 副驾驶位子上下来一个粗壮青年,从汉兰达后备箱里提出一个巨大的红蓝彩条编织袋来,双手提着走过来。 刘汉东下车,打开普桑的后备箱盖,随口问了一句:“自己有车怎么不去? ” “借单位领导的车,不敢跑烂路。”大黄牙这样解释。 编织袋放进普桑尾箱,刘汉东上车发动,大黄牙坐上了副驾驶的位子,提袋的青年男子钻进了后座,普桑吭哧吭哧了半天终于启动,大黄牙笑着说,你这车还是四个前进挡的,怕是用化油器的吧?刘汉东说开不坏的桑塔纳,修不好的切诺基,别看车老,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到温泉镇有几个土坡,我普桑能上去,你汉兰达不一定能爬上去。 两个人就都笑了,刘汉东瞥了一眼后视镜,路边汉兰达渐渐远去,后座上的男子二十七八岁年纪,胳膊上有纹身,笑的有些心不在焉。 开了一会儿,大黄牙打个哈欠,随口问你们开黑车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刘汉东没搭理,因为他感觉后备箱里有细微的颤动,不是货物因为颠簸而产生的位移,而是活物在扭动挣扎。 一脚刹车,普桑停在路中央,刘汉东问道:“你们拉的什么货?” 后座上的男子猛然双手伸过来,手里早就预备好了一根细细的绳索,勒住刘汉东的脖子猛绞,邻座的大黄牙也拔出匕首捅了过来,刘汉东被勒的眼睛都凸了出来,右手格挡着匕首还不忘挂档,脚下油门离合一踩一松,平时总掉链子起步慢半拍的普桑这回出奇的给面子,蹭的就窜了出去。 起步太猛,脖子上的绞索骤然一松,刘汉东缓过一口气,邻座上的刀子又捅过来,刘汉东索性也不挡了,迅速升档提速,一脚地板油,普桑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在空旷的夜路上狂奔,脖子上的绞索又勒紧了,刘汉东一打方向盘,汽车径直撞向路边堆积着的建筑材料。 普桑一头撞上修立交桥用的水泥预制板,高速冲击下,副驾驶位子上的大黄牙撞得血头血脸昏死过去,匕首脱手而出,后座上的家伙更是一头飞出来,撞破了风挡玻璃,栽在水泥预制板堆上,面部被钢筋贯穿,血流在预制板上,两脚痉挛着。 刘汉东系了安全带并无大碍,但也被震得七荤八素,破车根本没安全气囊,车门变形了,安全带也解不开,他捡起匕首割断安全带,从车窗爬出来,拿出手机想报警,诺基亚1110没电了,绕过来探身进去搜一下中年男子身上,摸出一个手机按了一下,居然要输入开机密码,气得他把手机一扔,再去翻预制板上那家伙,一部苹果手机已经摔成了碎片。 试一试那家伙的鼻息,还有气,刘汉东先不管他,一瘸一拐来到车后,打开尾箱看那个编织袋,袋子已经不动了,刘汉东拉开拉链,里面是一个蜷缩着的小女孩,初中生的年纪,白t恤牛仔裤上沾了不少灰尘,嘴上贴着胶带,手脚用尼龙绳绑得很牢,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瞪着刘汉东,工地碘钨灯照耀下,能隐约看见她白皙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刘汉东扯下胶带,用匕首割开小女孩手上脚上的绑绳,说:“别怕,我不是坏人。” 忽然两道刺眼的光柱射过来,轰隆隆的马达声由远及近,是运渣土的土方车,刘汉东赶紧挥手拦车,哪知道土方车根本不搭理他,明明看见发生了车祸,刹车都不带踩一脚的,擦着刘汉东的身子呼啸而过,扬起的尘土让他满嘴牙碜。 妈了个逼的没道德,刘汉东啐了一口,回头再看,车里哪还有小女孩的身影,只剩下一个空的彩条编织袋,四下里看看,喊了两嗓子没人应,这个路段正在修路,路灯不亮一片漆黑,又是城乡结合部,灌木庄稼树木很容易藏人,八成这小女孩把自己当成劫匪一伙的了,躲起来也合情合理。 刘汉东很郁闷,居然摊上车祸外加绑架案,他觉得还是得赶紧报警,又是一辆土方车从旁经过,这回他学聪明了,箭步上前抓住了土方车车厢上的加强筋,免费搭乘一段路。 走出去不到三公里,迎面一辆交警巡逻车闪着警灯开过来,刘汉东急忙跃下来,挥舞双手拦下警车,报告说自己遇到劫案,两个劫匪受伤就躺在前面,交警非常重视,让他上车前往查看。 开到刚才发生车祸的地方,普桑依旧在,可是两个劫匪却不见了,连预制板上面都干干净净,一滴血没有,面对交警疑惑的目光,刘汉东也傻眼了。 “你喝酒了吧?”交警问道。 “驾驶证行驶证出示一下。”另一个交警说。 刘汉东没有驾驶证,他灵机一动说证件被劫匪抢走了,又指着自己被血浸透的汗衫给交警看,说我跑这么远找你们报警,还能骗人不成,交警看他样子不像醉驾,车里有急救包,匆忙包扎起来,然后说你这个案子属于治安案件,我们送你去派出所吧。 最近的是温泉镇派出所,夜里九点半依然亮着灯,蓝底白字的牌子上写着近江市蕴山区温泉镇派出所,交警停下车,钥匙都没拔,带着刘汉东走进值班室报案。 刘汉东先把凶器带血的匕首交出,然后颠三倒四叽里呱啦一通说,俩值班警察听的是晕头转向,拿出一张纸来不耐烦道:“你先想清楚,把案发经过写下来。” 交警和派出所民警都是认识的,随便聊了两句正准备走,那边刘汉东拿着笔抓耳挠腮还一个字没写,忽然门口一阵轰响,一辆黑色汉兰达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人,个子挺高,梦特娇t恤领子上挂着墨镜,藏青色裤子,手里拿着手包,腰带扣上是银色的警徽,更重要的是,他脸上有一道疤。 刘汉东认出了这个人,愕然停笔,慢慢站了起来,那人也认出了刘汉东,当即指着他大喝一声:“就是他,抓住他!” 警察们还没反应过来,刘汉东就抓起椅子掷了过去,趁着对方躲闪的空当冲了过去,头也不回的窜到门口,大路上车水马龙,无处可逃,刘汉东来不及多想,拉开车门钻进交警的桑塔纳,拧钥匙启动,挂档踩油门猛打方向盘,汽车发出一阵怪叫,轮胎冒出一股青烟,警车如脱缰野马一般从派出所停车场射了出去。 交警和派出所民警急忙上车追击,拉响警笛紧追不舍,刘汉东看着后视镜里闪烁的警灯,也打开了自己这辆车的警灯,两辆警车外加一辆汉兰达在夜间公路上疾驰,警笛尖叫不已,社会车辆还以为警方办案,赶紧让出道路,反倒方便了刘汉东逃命。 这辆交警的桑塔纳志俊是20排量,档位清晰,车况很好,比刘汉东的黑车强出不知多少倍,很快速度就上了一百六,但后视镜里追兵依然紧咬不放,前面却有堵车,十几辆渣土车挡住了去路。刘汉东一咬牙,单手猛打方向盘,同时猛然提起手刹,一阵焦糊味飘出,警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甩尾。 刘汉东松手刹,猛轰油门,紧盯着对面的警车,忽然挂档迎面冲了过去,对面慌忙让开,两车擦肩而过,将左后视镜都撞掉了,但紧随而来的汉兰达却并不避让,闪着大灯面对面撞过来。 妈的,遇到硬茬子了!刘汉东见计策不好使,一打方向盘冲下路面,朝着远处的铁路开过去,一列长长的运煤货车正在疾驰。 警车向道口狂奔,刘汉东紧咬牙关,猛踩油门,眼瞅着巨大的火车头越来越近,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磅礴的气势,如果撞上去,桑塔纳定然粉身碎骨! 刘汉东突然降档加速,桑塔纳咆哮着撞破单薄的拦路道杆飞过道口,几乎是同一瞬间,火车从道口呼啸而过,气浪逼人,尾追而来的警车被迫停下,民警从车里钻出来,摔帽子暴跳如雷。 火车很长,足有七十节车厢,况且况且的铁轨与车轮撞击声令人发狂,终于一切安静下来,火车渐行渐远,道口对面,静静停着一辆桑塔纳警车,警灯依然闪烁,却早已人去车空。 第一章 黑车 第一章 黑车 第二章 无处藏身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第二章 无处藏身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第二章 无处藏身 东去的运煤火车上,刘汉东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短短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的脑子处理不过来了,右手又开始流血,腰间的伤口被汗水浸湿,火辣辣的疼。 刘汉东腰上绑着一个帆布腰包,里面放着他所有的家当,正是这些退伍证、身份证、银行卡、钥匙、手机、墨镜,硬币还有一枚三等功奖章挡住了大部分刀捅,让他侥幸活命。 脖子上被勒出一道淤痕,微微肿了起来,如同戴了条肉项链,对方是下了死手的,因为绑票被发现他们要灭口,这个借口似乎有些牵强,刘汉东觉得对方从一上车就准备杀自己。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那个小女孩,刘汉东并不关心,他现在自身难保,绑匪的同伙分明是警察中的败类,他能迅速运走受伤的两名劫匪,说明一直有人在后面跟踪……想到这里刘汉东脑子里灵光一闪,这帮人分明是要嫁祸给自己。 昨天的淮江晨报上有一则消息,说不久前在郊区猥亵杀害年轻女乘客的黑车司机某某被起诉,或被判处死刑,刘汉东没有电脑,手机不能上网,报纸是他惟一的消息渠道,这则不经意看到的新闻出现在脑海里,让他迅速联系在一起。 刘汉东不敢相信警方的侦破能力,撞毁的汽车是自己的,带血的匕首上有自己的指纹,拒捕逃亡的也是自己,跳进淮江也洗不清,绑票加上杀人,妥妥的枪毙死罪。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那辆报废普桑是自己花五千块从小修车厂买的,黑市交易连身份证也没出示,大架号无从查证,车牌照更是花四百块买的假货,警察想从这些线索入手查到自己的身份并不是很难,但起码需要一些时间。 没人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即便是找到被绑架的小女孩也于事无补,因为她很可能没见过绑匪,或者不清楚绑匪有几个人,自己难保不被她误认为是坏人一伙,若非这样,她就不会逃跑。 火车继续向东行驶,警察们如果不傻,一定知道自己扒车逃跑的,车上并不安全,刘汉东瞅了个机会跳了车,沿着火车道慢慢往回走,天开始下雨,越下越大,天际有闪电划破夜空,紧跟着是滚雷阵阵,附近有一座涵洞,每到晚上躺满了拾荒者和无家可归者,淋透的刘汉东走过去,在涵洞下找个空位置坐下休息。 旁边睡着的老头爬起来盯着他看,夜幕下眼镜片闪着幽光,刘汉东有些警觉,往后挪了挪,那人问:“受伤了?” “嗯。”刘汉东不想多说话。 “消消毒。”老头递过来一个250毫升装的二锅头白酒。 刘汉东接了,掀起衣服淋在腰部伤口和右手上,酒精的刺激疼得他猛地缩了一下,老头从自己被子里扯出一坨棉花,用打火机点燃,示意他别动,一把按在伤口上,很神奇,血竟然止住了。 “谢了,拾荒的?”刘汉东道。 “上访的。”老头转身躺下,又睡觉了。 天不亮的时候雨停了,刘汉东从涵洞离开,外面道路泥泞难走,他走了很久才搭上一辆进城的私人长途客车,花了五块钱到长途客运站,转乘公交车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这是一栋六十年代的四层筒子楼,刘汉东住在西头顶层,夏天酷热难当,厕所是公用的,经常堵塞,惟一的好处是房租便宜。 房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两套换洗衣服,一床被褥,被子是刘汉东的妈妈亲手套的,他估算警察不会这么快找上门来,所以想把自己的东西拿走。 刚把被子叠好,楼道里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早上八点出头,楼里不可能来这么多访客,他探头出来,看见下面楼梯上一群男子鱼贯而上,一水的黑t恤,板寸头,金链子,一看就是混社会的。 刘汉东直觉这些人是来找自己的,筒子楼只有一条楼道无法逃命,他住的这间屋窗户装了铸铁栏杆出不去,唯一的通道是上天台,顺着排水管或者防盗网爬下去,可是出来一看,通往天台的铁门挂了一把大号三环铁锁,此路不通。 混混们已经上来了,看见刘汉东之后,慢慢拿出了包在报纸里的长刀和镀锌钢管,一言不发走过来,刘汉东后退几步,从自家门后抄了一把大号扳手猛冲过去,他知道此时不拼命,就没有命可拼了。 对方没料到刘汉东这么生猛,连退了几步,但后面的人还在继续上,领头的彪形大汉用刀指着刘汉东道:“剁死他!” 刘汉东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幅画面,自己被砍成一堆残肢断体,妈妈在旁边痛不欲生,一瞬间他浑身充满了力量,瞥一眼楼下,猛然扑过去,将那彪形大汉撞向栏杆,六十年代的老楼栏杆早已腐朽不堪,在大力撞击之下断裂,那人从四楼跌下,刘汉东紧跟着他一起跃下,两个人重重摔在下面水泥地上,有了人肉垫子做缓冲,刘汉东依然摔得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直响,回头看去,楼上那帮人正狂奔下楼,其中一人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砰砰”两响,第一发子弹打在水泥地上溅起一团碎渣,第二发子弹打在刘汉东后背上,就感觉被火烫了一下,不很疼。 身下的彪形大汉口鼻渗血,纹丝不动,刘汉东爬起来就跑,奔到楼前就见远处两辆警车疾驰而来,赶紧掉头跑,他搬到这里住的头两天在附近转悠了好几圈,地形摸得很熟,很快就钻进了卖鸡鸭青菜的早市,摆脱了追兵。 后背中了一枪,现在开始疼了,刘汉东从路边晾衣架上扯了件衣服披上,在人流中穿行,跳下四层楼那一瞬间的勇气已经消散,现在是深深的后怕和疑惑,先前绑匪要杀自己还能想通,今天还穷追不舍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一个小女孩从面前经过,刘汉东忽然醒悟,绑匪肯定以为那个肉票被自己藏起来了,他们不是来杀自己,而是来找人的。 无端被卷入一场突如其来的案件,刘汉东觉得自己的运气坏到了极点,眼下谁也指望不上,要活命,唯有靠自己。 他走到一家卖烟酒的小铺前,看到公用电话,想到昨天还没给妈妈打电话,犹豫片刻,他还是打了一个电话,是继父接的,刘汉东直接挂掉了。 丢下一块钱硬币,刘汉东拿了一张淮江晨报直接翻到八版案件聚焦栏目,依然连载着黑车司机杀人案的后续,没有昨夜案件的任何报道。 晨报案件聚焦栏目的记者平时闲的蛋疼,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都要报道,昨夜这么重大的案件居然不报道,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是警方仍在破案不想扩大影响,二是有人把案子捂住了,就像那两个凭空消失的劫匪一样,这事儿的水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得多。 后背刺疼,刘汉东伸手摸了一下,子弹隐隐在皮下并未深入,想必是六四小砸炮的威力太弱,流血很少还能坚持,刘汉东决定到昨夜案发现场去看一下,兴许能发现蛛丝马迹,还是那句话,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路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奇瑞轿车,车上积满灰尘,起码一月以上没人动过,刘汉东将钥匙串握在手里,防盗门的四棱钥匙尖从手指缝里伸出,走过去一拳打碎车窗玻璃,钻进驾驶座,拿下仪表板下的挡板,扒拉出几根电线来,找出两根一擦,汽车发动了。 半小时后,刘汉东来到了昨夜案发地点,道路上依然车水马龙,尘土飞扬,挖土机轰鸣着,头戴安全帽的工人来往穿梭,一派繁忙景象,撞毁的普桑早已被拖走,现场看不出丝毫发生过车祸的痕迹。 刘汉东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观测现场,他打量着那堆水泥预制板,昨晚后座上想绞杀自己的家伙甩出去,脸被钢筋贯穿,但并没有当场死亡,想在短时间内救走他几乎不可能,因为贸然拔出会造成二次伤害,除非……把整个预制板抬走,他再次观察,这一堆预制板比其他堆积预制板要少一块,自己的猜测没错,对方具有在短时间内动用工程机械的能力,兴许这工地上都是他们的人。 再看周围情况,现在是夏末,树木繁茂,庄稼茂盛,不远处有一个村庄,人在黑暗恐惧无助的情况下一定会向着光明的方向走,编织袋里的女孩很可能在那村庄里。 刘汉东回到车里,正要发动,忽然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上有个人,急转身,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正盯着他。 是昨晚那个女孩。 踏破铁鞋无觅处,要找的人竟然送上门来,刘汉东抑制不住的激动,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你得帮我作证,不是我绑架你的,别害怕,我送你去派出所。” 女孩一听派出所三个字,立刻露出惊恐神色,猛摇头。 刘汉东一脚刹车停下,问她:“你家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女孩依然摇头,看起来焦灼万分。 “这也不去,那也不去,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叫什么名字,你会不会说话?”刘汉东怒道,这女孩怎么问都不说话,真急死个人。 女孩依然摇头。 刘汉东明白了,这女孩是个哑巴。 第二章 无处藏身 第二章 无处藏身 第三章 大公交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第三章 大公交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第三章 大公交 刘汉东决定带女孩去公安局报案,他不信坏人能收买整个公安系统,这十二个小时他水米没沾牙,精神高度紧张,再撑下去恐怕要崩溃。 说出意图后,女孩点头表示愿意,刘汉东驾着偷来的汽车径直来到近江市公安局,把汽车停好后到来到大门口,被门卫保安拦下,问他们找谁,有预约么。 公安局的门不好进,要出示身份证填写会客单,打电话叫人来接才能进去,门口两个制服保安受门卫大爷节制,这是一位穿着旧式警服的老头,气派十足的问刘汉东来找谁,干什么,得知要报案后说你该去辖区派出所报案,市局不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刘汉东扒掉褂子露出背上的枪伤,说我让人开枪打了,这是涉枪案,还有这个小女孩是被人绑架的,这都是大案子,我们要找刑警支队的领导说话。 门卫大爷看看他的后背,嗤之以鼻道:“钢珠枪打的吧,这算什么枪案。”话虽这样说,他还是接通了内线电话,不大工夫,一个年轻便衣从市局大院里出来接人,刘汉东刚要进去,大爷道:“等等,身份证。” 刘汉东拿出身份证押在门口,带着哑巴女孩跟着警察进了大楼,那年轻便衣英俊干练,一身正气,领他们进了会议室,倒了两杯纯净水,拿了一叠信笺,拧开笔帽,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微笑着说:“不要紧张,有什么事,慢慢说吧。” “昨天晚上我在长途汽车站附近拉活儿,遇到一个人拦车……”刘汉东将事发经过娓娓道来,包括失踪的劫匪,开汉兰达的疑犯,以及自己被迫驾驶警车逃跑的事情全都说出,任何细节都没落下,刑警认真在纸上做着记录,听他讲完,转向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女孩摇头不语。 “她不会说话。”刘汉东解释。 刑警问:“你被人绑架了?” 女孩点头。 刑警又问:“见到绑架你的坏人,你能认出来来么?” 女孩还是点头。 刑警嗯了一声,将记录纸撕下来拿在手上,道:“你们稍等一下,我请领导过来。”说着出门去了,会议室的门关上了。 刘汉东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放松了。 忽然女孩将留在桌子上的信笺拿过来,撕下最上面的一张看了看,一把伸到刘汉东鼻子底下。 刘汉东一愣,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仔细看这张信笺纸,上面残留有第一页的笔迹压痕,完全是无规则的涂鸦,那刑警根本就没认真记录! 血忽地涌上头,刘汉东站起来去开门,会议室的门被锁死了,走到窗口,窗户上是焊死的不锈钢栏杆,下面是市局停车场,一辆黑色汉兰达正停在车位上,车牌号码正是昨夜狂追刘汉东的那个。 自投罗网,刘汉东脑子里跳出这个成语来,兴许自己会成为明天淮江晨报法制聚焦的主角,绝不能束手待毙,他猛推会议室的实木大门,门锁的很牢,估计很难撞开,即便撞开也会惊动大楼里的人。 哑巴女孩拉一拉他的袖子,指了指天花板。 刘汉东抬头一看,心中豁然开朗,跳上会议桌,试了几次,终于打开一块吊顶石膏板,女孩爬上桌子,很默契的让刘汉东托着自己爬上了天花板,她身躯轻盈纤细,不足八十斤,很轻松就爬了上去,刘汉东蹲下擦掉桌上的鞋印,一个引体向上,也爬了上去。 天花板上各种管道纵横交错,大概刚装修不久,灰尘不多,来的时候刘汉东注意到会议室的西侧是男洗手间,指了指方向,女孩点点头,朝西侧爬了过去,刘汉东跟在后面匍匐前行。 同一楼层的办公室里,刚才做笔录的警察正在打电话:“蕴山大队么,我市局小张啊,昨晚上偷你们警车的精神病就在我这里,已经控制住了,回头你们派人来认一下。” 打完电话,正巧几个女同事走进办公室,手里捧着局里发的福利劳保用品,小张就和她们搭讪起来,聊的眉飞色舞。 走廊西侧男洗手间里,两个警察正靠在窗口抽烟,天花板上,刘汉东汗流浃背的等待他们离开,身陷虎穴的滋味惊心动魄,不过对于一名曾经孤身困在雪原上三天之久的战士来说,这仅仅是等待而已,他扭头看女孩,黑暗中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正静静看着自己。 俩警察聊了一会局里的人事安排问题,将烟蒂掐灭在窗台易拉罐改成的烟灰缸里,出门走了,刘汉东听见洗手间门关闭的声音,悄无声息地掀起盖板的一角,正要下去,忽然门又开了,一人风风火火进来,在小便池前解开裤子放着水,后面紧跟着又进来一人,并排站在小便池前。 刘汉东小心翼翼的放下石膏装饰板,就在放下的最后一刹那,他发现下面的人正是汉兰达驾驶员,那个脸上有疤的家伙! 下面传来对话声。 “老古,回局里也不事先打个招呼,中午我安排。”这是先进来的人在说话。 “来办点事,中午还得回去,再说不是有禁酒令么,新一把刚上任听说管的挺严,咱们晚上再喝。”这是刀疤脸的声音。 两人聊着,尿完出门走了。 一阵寂静,走廊里悄无声息,刘汉东掀开装饰板,拉着女孩的手把她放下去,然后自己也跳了下来,打开洗手间门看了一眼,外面没人,一招手,带着女孩迅速走防火通道下楼,他们刚进楼道,小张就从办公室出来了,喊了三个同事,来到会议室门口,用钥匙打开门一看,大惊失色,人跑了! 小张和同事赶紧到处寻找,刀疤脸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哦,老古啊,昨晚偷蕴山大队警车的疯子来报案,转眼就不见了。”小张满脸疑惑道。 老古反应很快:“打电话给门卫,别让他们跑了。” 小张猛然醒悟,赶紧跑进办公室拨打门卫室内线电话。老古则迅速下楼,森达皮鞋的皮质鞋底在大理石楼梯上敲出一串紧凑的节奏。 公安局大门口,门卫大爷将身份证还给刘汉东,正想盘问两句,电话铃响了,于是摆手打发他们离开,慢条斯理拿起了电话:“喂,门卫室。”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话语,大爷猛然站起,把桌上的茶杯都打翻了,他冲门口保安喊道:“快拦住那俩人!” 市局门口道路车水马龙,人流颇多,哪还有那一男一女的身影。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汉兰达从院子里开出,老古猛按喇叭,门卫大爷急忙按下电钮打开大门,汉兰达快速驶出,老古降下车窗问道:“王头,人呢?” 门卫大爷摇头道:“眨眼的工夫就跑远了。” “往哪个方向去的?” “西边。” 老古一打方向盘,反方向,朝东追了过去。 保安问门卫大爷:“那谁呀,这么牛逼?” 大爷说:“以前干刑警的老古,犯错误扒衣服了,听说现在什么大公司当保安主管,混得不错哩。” 保安们就笑了:“人家也是保安,咱也是保安,差距咋这么大呢。” 汉兰达在大街上疾驰,连续超过几辆车,老古眼尖,一眼看到远处公交站台上等车的刘汉东和女孩,一踩油门急追过去。 刘汉东没有再去开那辆偷来的汽车,一来开车目标大容易被追踪,二来他把车停在市局门口就是想还给失主,他选择乘坐公交车离开,并且故意兜了个圈子,先向西然后背道而驰向东走,520路公交车进站了,车上只有几个背书包的中学生乘客,刘汉东带着女孩上了车刚坐下,女孩就紧张兮兮的拉他袖子,指指后面,刘汉东回头一看,阴魂不散的汉兰达追过来了,他赶紧大喊:“停车!” 公交车气动门关闭了,墨镜牛仔短裤打扮的公交车女司机一边娴熟的踩离合挂档踩油门,一边冷冷道:“不到下一站不能开门。” 路上车很多,汉兰达很快追了上来,想超车拦住520的去路,女司机大怒,转动方向盘挤压过去,汉兰达虽然算是体型庞大的suv,但在公交车面前还是不够看,老古恨恨一脚刹车减速。 刘汉东想跳车,可是又不想抛弃女孩,正左右为难,忽然女孩跌跌撞撞走到驾驶位边,一手拉着栏杆一边打着手势,指指汉兰达,又在自己脖子上做出割喉的手势,楚楚可怜又惊惶失措的样子让年轻的女司机同情心泛滥,问道:“那黑车追你的?” 女孩用力的点点头。 女司机朗朗道:“坐稳抓牢,看姐姐的车技。” 公车里五六个中学生乘客是520的常客了,听到这话顿时兴奋起来,抓紧了扶手,那副表情就跟坐上了过山车是一样的。 刘汉东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难不成大公交还要和汉兰达飚一把不成?突然一股巨大的推背感传来,公交车骤然发力,如同发狂的巨兽一般向前疾驰而去,就看到女司机的马尾巴辫在前面晃来晃去,车上的人如同坐在风浪中的小船里,时而被高高抛起,时而落在低谷,时而被离心力甩的差点摔出座位。 大公交发起威来,社会车辆纷纷靠边,躲之不及,很快汉兰达就被甩在后面,老古气的猛按喇叭,无奈根本没人让路。 “下一站有下的么?”女司机转动着巨大的方向盘,头也不回的问道。 没人应声。 520在空无一人的站台前呼啸而过,刘汉东探头出去看,汉兰达早已没了踪影。 “再下一站下。”刘汉东喊道。 很快下一站到了,下车的时候,女孩伸出两手大拇指冲女司机做出感激的手势,刘汉东也说了声谢谢,女司机戴着棒球帽和蛤蟆镜,牛仔热裤下一双腿修长有力,她大大咧咧点点头,驾着520绝尘而去。 这里是城乡结合部的一个招手站,路边竖着巨大的房地产广告牌,画面上是波光粼粼的湖水和精美的北欧风情别墅群,湖面上白帆点点,风景秀丽。 一队渣土车轰鸣着驶过,漫天扬尘,刘汉东大声说:“还没介绍,我叫刘汉东。” 女孩指指广告牌上的帆船。 “你叫帆?”刘汉东问。 女孩点头。 “姓什么?” 女孩比划了一阵,刘汉东没看明白,道:“就喊你小帆得了。” 第三章 大公交 第三章 大公交 第四章 铁渣街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第四章 铁渣街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第四章 铁渣街 白花花的大毒日头当空照,秋老虎肆虐下的江城酷热难当,刘汉东指指远处一片杂乱房屋说:“找个地方歇歇脚。”说完抬脚就走。 小帆乖乖跟在他身后,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 这里是近江市的东南角,十年前还是农村田地,近年来城市扩大规模,房地产业大发展,农田变成了小区,原来的村庄变成了乱搭乱建藏污纳垢的城中村,到处是出租屋和洗头房,路灯杆上贴满野广告,空中电线交织如同乱麻。 刘汉东迫切需要一个地方休整,给手机充电,给伤口换纱布,气候炎热伤口很容易感染,必须进行处理。 路边的牌子显示,这条街叫铁渣街,道路两侧有很多家生产防盗门窗的作坊,电锯声不断,电焊光闪烁,油漆味熏人,洗头房里的失足妇女蹲在门口刷牙洗脸,楼上阳台晒着各色衣物,公共厕所门口流淌着污水,光屁股的小孩和癞皮狗满街乱跑。 街上有房出租的广告比比皆是,刘汉东选了一个标价最便宜的,走进路边巷子,一扇铁门内外钉着门牌号码,铁渣街一百零八号,还有一块派出所颁发的出租屋许可证,院子里遮阳棚下是麻将桌,四个中老年妇女正在搓麻,一个戴眼镜学生模样的矮胖子正在交涉,他要租一间带网线的房子,包租婆坐在牌桌南风口,嘴里叼着烟,一边摸牌一边道:“二百一个月,最低价了。” 学生道:“包水电么?网络是网通还是电信?这地址能收快递么?” 包租婆打出一张东风,鄙夷道:“二百你还唧唧歪歪个啥,愿意租就租,嫌贵就再去看看。” 学生沉默了一下,说我租。 包租婆丢给他一把钥匙,看了看刘汉东和小帆,眼中略有疑惑,刘汉东身高一米八二,体格彪悍,面部线条刀砍斧削一般硬朗,小帆身高不足一米六,小巧玲珑我见犹怜,两人对比非常强烈,不过包租婆显然对牌局更感兴趣,随口问道:“租房么?” “租。”刘汉东说。 “租多少钱一月的?”包租婆杠了一张牌。 “租最便宜的。”刘汉东身上没多少钱了。 “杠后开花,胡了,给钱给钱。”包租婆赢了一局大的,心情大好,一边收钱一边道:“最便宜的是顶层,九个平方,有水有电,算你八十块一个月。” “租了。”刘汉东没犹豫。 包租婆从腰里摸出一把钥匙给他,钥匙上贴着写数字的胶布,那是房间号。 “我身份证丢了……”刘汉东说。 “不用身份证,付三押一。” 包租婆收了一把零钱,蘸着唾沫一张张点数。 “租不了那么久。”刘汉东说,其实是他身上钱太少,付出去四个月的房租三百二之后,吃饭的钱都没了。 “最低租一个月,付一押一,每月一百六。” 包租婆眼睛都不眨。 刘汉东没辙,掏出三百五十元递给包租婆,这是他身上全部的钱了。 包租婆找给他三张十块的,继续打麻将。 这个院子是农村宅基地上盖的楼房,原来两层,后来又加盖了两层,共分成二十几个房间,没有厕所,自来水在院子里,刘汉东租的房间在最顶层,屋里热浪滚滚,只有简单家具,床上铺着凉席,毛巾被上污渍斑斑,墙上糊着报纸,一张陈年海报上f4正对他俩微笑。 刘汉东肚子咕咕叫,他问小帆:“吃饭没?” 小帆摇头。 “吃饭去。”刘汉东说。 铁渣街上有很多家小饭铺,大多肮脏油腻,桌椅摆在外面,大师傅叼着烟颠着炒勺,苍蝇乱飞垃圾遍地,刘汉东倒不在乎这个,不过现在物价飞涨,三十块钱不敢进饭铺,只能下米线摊子。 找了一家米线凉皮摊子,刘汉东点了一份大碗米线,外加两个烧饼,小帆看了半天才点了一份小碗凉皮,坐下等饭的时候,先前租房的矮个眼镜男生也来了,点了一份米线,从背包里拿出心相印的纸巾,很讲究的擦拭着座椅,在茶杯里倒了点水,刷了刷泼了出去。 水泼在路中央, 溅湿了一个路人的裤子,那人一脸横肉脖子上挂着黄色的金属链子,走路横行如同螃蟹,裤脚沾了水,顿时大怒,走过来削了一下眼镜男生的后脑勺,怒喝道:“的,不长眼么?” 眼镜男生面露惧色,忙不迭的说对不起,拿出纸巾要帮他擦,横肉男指着自己的安踏运动裤道:“牌子,赔得起么你。” 刘汉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最见不得恃强凌弱。 “欺负我弟弟是吧,你几个意思?”刘汉东眼神凌厉,人高马大,满脸邪火,横肉男知难而退,悻悻道:“下回长点眼。”夹着梦特娇的手包骂骂咧咧走了。 “谢了,咱还是邻居呢。”眼镜男生道,瞥了一眼小帆,忽然热情起来“我叫朱小强,你们是?” “叫我东哥好了,这是我妹妹小帆。”刘汉东自我介绍道,他记得朱小强租房子强调要有网线,那么他肯定有电脑,借用一下应该没问题,因为现在网吧都要实名登记,和警方联网的,刘汉东的身份证一出示,恐怕警察立马就到。 “小帆,这名字很有诗意啊。”朱小强道,向小帆投去善意的一笑。 小帆乖巧的抿嘴一笑,刘汉东注意到朱小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小帆虽然只是未成年萝莉,但皮肤晶莹剔透吹弹可破,秀发顺滑光洁,对于宅男来说杀伤力极大。 米线和凉皮端了上来,三人匆匆吃了饭,刘汉东将一大碗米线吃了个干干净净,小帆却只吃了一半凉皮,饭量比猫还小。 吃完饭回付了帐,刘汉东还剩下二十块钱,他需要买一些药物,一个手机电池万能充,外加纸笔,铁渣街上卖性保健用品的商店比比皆是,真正的药店却找不到,走了很远才找到私营药房买了一小瓶医用酒精,一瓶碘酒,一盒创可贴,一把小镊子,这些就花了十八块钱,只剩下两块钱买了一个学生练习簿和一支笔。 回到铁渣街108号的出租屋里,刘汉东把衬衫脱掉,露出一身古铜色的健硕肌肉来,身上各种伤疤触目惊心,小帆不像普通女孩子那样胆小,眨着眼睛歪着头,静静看着刘汉东。 刘汉东对着衣柜上斑驳陈旧的镜子,手拿酒精和镊子,准备将后背上嵌着的钢珠取出,可是毕竟有些不得劲,夹了两次没成功。 一只柔软的小手将镊子接了过去,小帆小心翼翼的将一枚带血的钢珠从刘汉东后背肉里夹了出来,然后用酒精清洗了伤口,贴上了创可贴。 刘汉东打量着这枚钢珠,尺寸较大,不是使用二氧化碳气体的狼狗弹药,很可能是土造火药枪发射出来的,得亏自己皮糙肉厚,要是打中要害,也够喝一壶的。 背上子弹被取出,刘汉东轻快了不少,他拿出纸笔开始和小帆交流。 “你家住在哪里,父母电话号码多少?”刘汉东问。 小帆捏着圆珠笔在簿子上写字,字迹娟秀宛如其人,她写自己家住在温泉镇尚风尚水别墅,爸爸在美国,暂时联系不上。 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刘汉东恍然大悟,温泉镇上住的可都是富人,尚风尚水别墅更是本市最豪华的别墅区,家家户户都有温泉浴室和地下游泳池,冬天用的是地下热力采暖,这丫头家有钱,绑匪一定是奔着钱去的。 ”怎么就联系不上了?电话号码你有么,我帮你打,还有电子邮箱,我找楼下的伙计帮你给你爸发信。”刘汉东道。 小帆飞快写道:爸重病手术,他身边的人不可靠。 刘汉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妈的,这事儿还挺复杂的。 “你妈妈呢?”刘汉东问了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小帆眼圈红了,丫头的妈妈肯定不在人世了。 “对不起,咱们说别的,你知道是谁绑架你么?”刘汉东赶紧岔开话题。 小帆摇摇头。 “你认识哪辆黑色汉兰达车么,还有开车的刀疤脸,人家都喊他老古,高个子,很瘦,可能是警察。”刘汉东比划着说道。 小帆再次摇摇头。 “那你有没有其他亲戚,我送你过去,你也看到了,我就一开黑车的,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搞不好还被警察通缉,根本保护不了你。”刘汉东说。 小帆看着他,眼睛里荡漾着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别来这套,我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这趟浑水太深了,我还想要命呢,赶紧告诉我你家亲戚地址,我送你走。”刘汉东可不是楼下宅男,他急着想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 小帆紧咬着嘴唇,忍着不哭。 刘汉东从裤袋里掏出一包揉皱的香烟,点燃一支出去站在阳台上抽着,心烦意乱,小帆是挺可怜的,可是谁来可怜自己,无端被卷入杀人绑架案件,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对方有钱有势,还和警方勾结,自己一介匹夫根本无力抗衡,搞不好就成了替罪羊,不是枪毙就是死缓,妥妥的,还没处说理去。 小帆家虽然有钱,但父亲重病手术,身边连个信赖的人都没有,也属于弱势一方,指不定外面光鲜,内里背负巨债,还不如自己光棍汉一条来去匆匆了无牵挂呢。 刘汉东胡思乱想,脑子里天马行空,忽然一个娇柔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是楼下的租客,一个二十来岁的长发妩媚女子,穿着小吊带露出深深的事业线。 “帅哥,新搬来的?帮我拿一下衣服,被风吹上去了。”女子娇滴滴道。 阳台栏杆上挂着一条粉红色的小裤裤,铁渣街上的风真邪门,人家都往下掉衣服,这里居然是往上飘,刘汉东提起来丢下去,女子接了,说:“谢谢,我叫小丽,帅哥你怎么称呼?” “我叫大东。”刘汉东敷衍道。 “东哥,有空到我屋里来玩撒。”小丽笑道,贪婪打量着刘汉东古铜色的匹夫和线条清晰的六块腹肌。 小丽被嘻嘻哈哈的室友拉了回去,一阵窃窃私语,然后是肆无忌惮的荡笑,住在下面的邻居,八成是俩失足妇女。 刘汉东掐灭烟回到屋里,小帆已经走了,桌子上摊开作业本,上面写了两个大字:谢谢。 第四章 铁渣街 第四章 铁渣街 第五章 乖巧的丫头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第五章 乖巧的丫头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第五章 乖巧的丫头 小帆不辞而别,这个不会说话的女孩外柔内刚,很有性格。 刘汉东立刻下楼,匆匆下到三楼的时候,小丽正好从屋里出来,一脸惊喜道:“东哥你来了。”刘汉东点点头,径直下楼,小丽趴在阳台上喊道:“东哥,你干什么去?”喊声惊动了楼下正在整理网线和路由器的朱小强,抬起头来扶一扶鼻梁上滑落的高度近视镜,就看到刘汉东风一般冲了出去。 刘汉东赤着上身来到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哪还有小帆的身影。 他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小帆一个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女,面对的是凶残阴险的杀人绑架罪犯,此时肯定在满城搜捕,现在把她推出去,自己还配当个男人么。 一支烟的工夫,再快也跑不到哪儿去,刘汉东朝北追去,因为这个方向是进城的,追出去五百米,依然没找到小帆,兴许是方向搞错了,铁渣街四通八达,小帆不熟悉地形,朝任何方向走都是有可能的,刘汉东换个方向继续找,在外面足足绕了一大圈,依然一无所获,心中懊恼自责不已,慢慢走回了出租屋。 一进院子,就看到小帆和一帮妇女站在水槽旁洗衣服,她虽然不会说话,但用手势和别人交流的很顺畅。 刘汉东如释重负,又有点生气,小丫头并没有不辞而别,而是和群众打成一片,洗衣服去了,白费自己瞎跑一大圈。 小帆全身上下的衣服鞋子都换了,现在穿的是人造棉的睡衣裤,上面印着灰太狼和喜洋洋,脚下是一双水晶拖鞋,原来穿的t恤和牛仔裤都洗了,挂在晾衣架上,她也看到了刘汉东,表功一样举起塑料盆里正在洗的衣服,是刘汉东的衬衫。 “她大兄弟,把裤子脱了给你洗洗,连个换洗衣服都没有,真造孽。”一个妇女说道。 刘汉东脸上一红,连说谢谢不用。 妇女回屋,拿出来两件沙滩裤和背心,丢过来道:“先拿去穿,有钱再给姐。” 这妇女是在街上摆服装摊的,这些衣服虽然都是山寨货色,但质量还算不错,刘汉东道声谢,拿了衣服上楼换了,原先穿的牛仔裤沾满灰尘污渍油渍,硬的象铁,拿下来之后,小帆想洗,根本搓不动,还是刚才那个妇女抢了过去,丢在自己盆里,一边防水冲一边说:“丫头,你哥真邋遢,这裤子有年头没洗了。” 遮阳棚下,麻将桌旁,包租婆扭头吼了一嗓子:“节约用水啊。” 大家嘻嘻哈哈,继续洗衣服。 刘汉东挠挠头,觉得自己无事可做,忽然想到手机一直没开机呢,便上二楼问朱小强:“你有万能充么?” 朱小强说有,刘汉东便上楼将自己的诺基亚1110拿下来,取下电池充电,朱小强不禁鄙夷道:“什么年代了还用1110,不如办一个5230了,便宜又实用,性价比绝对高。”说着拿出自己的5230来显摆着。 刘汉东道:“哦,5230么,不是那啥专用机么?” 朱小强笑了:“吊丝专用机是吧,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是吊丝,我为自己代言……” 忽然摆在桌子上的神舟笔记本电脑右下方闪动起来,是一个qq头像,朱小强忽然兴奋起来,扑过去颤抖着打开,不禁大失所望,对话框里是自动回复:洗澡去了,有事请留言。 朱小强怅然若失,打出一行字来:“你最近感冒了,多喝热水早点睡,别熬夜。” 又是自动回复,相同的话。 刘汉东道:“小强,我能借你电脑查点资料么?” 朱小强忙关上对话框,说可以,你想查什么,我帮你。”说着打开了百度搜索栏。 刘汉东却坐到了电脑前,先搜索了一个技术论坛,进去浏览一番,下载了几个软件,朱小强想抗议,但想想还是忍住了,心说待会儿自己删除就是,不碍事。 然后刘汉东上的是本地交管信息网,只见他眼睛盯着屏幕,双手噼里啪啦一阵敲,网页进入奇怪的界面,大串字符流水一般滚过,朱小强目瞪口呆:“你你你,你是黑客。” “我上大学的时候是计算机系。”刘汉东说。 “哪所大学?”朱小强很感兴趣,因为他也是一名大学毕业生,就出自附近的近江市交通运输职业技术学院。 “江大。”刘汉东道,两手依然在键盘上敲击,他通过负责交管网维护的金盾技术咨询公司,进入了交管系统数据库,查找着汉兰达的注册资料。 朱小强有些失落,江东大学是百年名校,211和985都名列其中,比自己上的这种高中大专连读的垃圾五类学校不知道强出多少倍来。 “那你怎么住这儿?”朱小强很不解,江大毕业生都是香饽饽,各单位抢着要,怎会沦落到住铁渣街出租屋的境地。 “我没毕业,大一下学期就参军了。”刘汉东简短回答,他已经查到了想找的资料,那辆汉兰达的注册单位是世峰集团,这是一家集房地产开发,餐饮娱乐、物业管理于一体的大型企业,在近江市乃至整个江东省的房地产业都占有一席之地。 再搜索温泉路拓宽工程,承建单位正是世峰集团下属的建筑公司,这下对上了,两名重伤昏迷的劫匪肯定是被世峰集团的人救走了,那个头部被钢筋贯穿的伤者,应该是送往最近的医院救治,这是一条线索。 刘汉东又进了世峰集团的网站,这种企业网站基本不设防,顺利进入人力资源部的数据库,查找姓古的职员,只有一个姓古的叫古长军,是集团公司保全部部长,年龄四十二岁,也对得上。 真相呼之欲出,世峰集团的保安部长古长军,出于职业需要和警方熟识,是他实施这次绑架,或许幕后还有别人,或许不单是为了勒索钱财,但这些都不是刘汉东需要进一步调查的,况且他也没这个能力,这些是警察的事情。 眼下最重要的是通知小帆的家人,刘汉东冲院子里喊:“小帆,过来。” 正在帮人家洗衣服的小帆走了过来,刘汉东先问她知道世峰集团么,小帆茫然摇头,刘汉东这才把电脑前的座位让给她道:“给你爸写封信吧,他会看到的。” 小帆想了想,咬着嘴唇坐到电脑前,打开gail邮箱开始写信。 刘汉东和朱小强聊起来:“兄弟,你做什么的?” “我刚毕业,还没找到工作。”朱小强道。 “学什么专业的?” “国际贸易。” “听起来很厉害。”刘汉东瞥了一眼小帆,丫头敲打着键盘,打出来的都是英文。 “瞎混,破大专出来的,找不着工作,东哥你是做什么的?”朱小强问道。 “我没工作。”刘汉东道,想到自己身上一毛钱没有,晚饭还没着落,便道:“小强,借我点钱,回头还你。” 朱小强面露难色,他穷学生一枚,家里也不富裕,身上就五百块钱,还另有重要用途,可是又不好意思拒绝,好在刘汉东察言观色,看他这副便秘一般的表情,也就不强求了。 “算了,我出去看看,小帆你在这儿玩,你别乱跑。”刘汉东穿着背心就出了门,在铁渣街上转悠,想干点零活赚点钱吃饭。 工作机会还是不少的,有招货车司机的,有招熟练技工的,但都不能立刻拿到钱,刘汉东转了几个小时毫无收获,悻悻回来了。 朱小强坐在电脑前打dota,忙的不亦乐乎,小帆不在这儿,上顶楼一看,也没有人,回到二楼问朱小强,回答说跟邻居张大姐出去了。 张大姐就是借衣服的那位热心人,她的摊子摆在铁渣街上,刘汉东走过去的时候,她们已经收摊了,小帆推着车子和张大姐说说笑笑,见了刘汉东便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展示给他看。 张大姐笑道:“别看你妹子不会说话,往那儿一站,我这生意蹭蹭的,一下午卖了五百多块钱,赶以前一星期的量了,这是大姐给她的工资,你当哥哥的可不能拿去吸烟喝酒,别跟俺家那口子一样,整天就知道喝酒赌钱。” 刘汉东挠挠头,心说这哪跟哪啊,老子无辜中枪。 小帆笑的很灿烂,眯起眼睛,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小牙齿。 已经是傍晚时分,张大姐两口子带着孩子住在二楼,孩子上小学,她又做生意又做饭洗衣服,还要接孩子放学,根本忙不过来。 出租屋不通煤气管道,做饭用的是电磁炉,小帆指着案板菜刀炒锅,表示自己可以帮着做饭,张大姐欣喜万分,给小丫头指明油盐酱醋的位置,匆匆接孩子去了。 小帆厨艺很好,手脚麻利,做事井井有条,看切菜的动作就知道练过,煎炒烹炸样样精通,火候掌握的很好,炒出的青菜碧绿喷香,肉丝嫩滑可口,还拌了一碗黄瓜凉皮,放上蒜泥,淋了一些香油,等张大姐回来,一桌饭菜已经就绪。 张大姐啧啧连声,她儿子把书包一放跑到饭桌前,拿起筷子就吃,还说妈妈你今天做的菜真好吃。 “是你小帆姐姐做的。”张大姐乐呵呵道。 小帆解下围裙,指指楼上表示要走,张大姐一把拉住她,按在饭桌前说:“一起吃。”想想又冲楼上喊道:“大东,下来吃饭。” 刘汉东正在天台上给妈妈打电话,手机充好电开了机就接到一条信息,是妈妈用继父手机发来的,让他打电话回家。 刘汉东的老家在江北市,他的亲生父亲八十年代死在云南前线,小的时候,每年妈妈都带刘汉东去麻栗坡烈士陵园祭扫,后来妈妈又找了一个男人,是个退伍军人,刘汉东不喜欢他,和继父基本不说话。 妈妈在电话里说,有人打电话找你,儿子你惹什么祸了? 刘汉东心里一紧,知道警察根据身份证号查到了自己老家,兴许这个手机号码也被监控了,他忙说我没事,妈你别担心我,就这样先挂了。 挂断电话,抠下电池,又把si卡取下,刘汉东才放心,这时听到下面有人喊自己,下去一看,碗筷已经摆好了,张大姐笑眯眯说:“这都是你妹妹做的菜哦,今天做的米饭有点多,大东你多吃点,喝啤酒么,大姐给你买去。” 刘汉东忙说不用,谢谢大姐,端起碗来吃饭,疑惑的看了小帆一眼,这丫头不像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倒像是小保姆出身啊。 吃完饭,小帆又抢着刷锅洗碗,此时朱小强也吃完泡面出来了,夕阳西下,铁渣街上的洗头房都亮起了霓虹灯,十元休闲,温州发廊的灯箱在夜色下闪烁,铁渣街进入了黑夜模式。 晚上如何睡觉,这是一个大问题。 第五章 乖巧的丫头 第五章 乖巧的丫头 第六章 老警出更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第六章 老警出更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第六章 老警出更 不但睡觉成问题,洗澡也是一个难题,出租屋条件有限,没卫生间,更没有浴室,好在张大姐热心帮忙,烧了热水,借出自家的屋子给小帆洗澡,还特地把窗帘都拉上,生怕被人窥视。 “这条街上坏人可多了,整天丢东西,还有偷看女人洗澡的流氓。”张大姐这样说。 天黑了,住在铁渣街108号的租客们陆续回来,电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张大姐的丈夫开着一辆残疾人车最先回来,将车锁在门口电线杆上,一瘸一拐上了二楼,很快屋里就传出争吵声和砸东西的声音,瘸子怒气冲冲出来,开着残的扬长而去,张大姐坐在门口哭天抹地:“杀千刀的,就知道赌,家里有俩钱都让你糟蹋了,王志刚你咋不出门让车撞死的。” 邻居们端着饭碗在阳台上看热闹,包租婆家的老公提着鸟笼子回来了,一身拷绸中式裤褂打扮,优哉游哉,站在院子里劝道:“张大姐你别说这话,真撞死了孩子就没爹了。” “给我死进屋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包租婆揪着老公的耳朵把他拖进去。 包租婆家的女儿也回来了,吊带热裤,浓妆艳抹,把书包往家里一扔,说妈我出去玩了,头也不回的走了,包租婆大骂道:“死出去别回来,还像个学生样么。”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三楼两户人家吵了起来,天井中充斥着污言秽语,大家习以为常,权当听不见。 202屋里,朱小强戴着耳机打dota,仿佛与世界隔绝。 四楼,刘汉东把房间和床铺让给小帆住,自己在天台上打地铺,城市到处都在盖楼和修路,满天雾霾,看不见星星,刘汉东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忽然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沉寂的院子里纷纷亮起灯,只见包租婆的女儿从一楼房间里跑出来,身上裹了条浴巾,大声喊道:“抓流氓!有人偷看我洗澡!” 一个健硕的男青年拎着铁棍从屋里出来,杀气腾腾的跑出去抓流氓,这人是包租婆的大儿子。 恰好此时王志刚也开着残的回来了,径直上楼找张大姐要钱回去翻本,张大姐和他打了起来,刘汉东被吵醒,趴在阳台上看热闹,小帆走过来,轻轻摇一摇他的胳膊,眼神中有央求的意思。 刘汉东二话不说,立刻下楼,正看到王志刚挥起拳头,他上前一把按住王志刚,拎着他的衣领子将其推在墙上,王志刚满嘴酒气的嚷道:“臭娘们,你行,找人打我,我报警!” 张大姐也拿出了手机道:“报警就报警!” 下面也乱成了一锅粥,偷看洗澡的流氓被抓到了,被男青年揍了个半死,包租婆拨通了110,喊警察来提人。 202屋里,朱小强依然在电脑前目不转睛的奋战着,全然没发现自己的诺基亚5230已经不见了。 …… 花火派出所,值班室里,片警马国庆坐在办公桌前,万念俱灰,他手上有一张胃癌晚期诊断书,当了半辈子警察,没立过功,没受过处分,老好人一个,为啥老天爷这么不开眼。 马国庆的老婆在公交公司当售票员,已经退休,唯一的女儿马凌也在公交系统当司机,自己一走,她们母女俩可怎么办啊。 电话铃突然响起,110指挥中心调度花火派出所到铁渣街出警,有一起治安案件和一起家庭纠纷。 虽然肩膀上扛着两杠两花,但马国庆没有行政职务,只是一线警员,他叹口气,将诊断书叠起来塞进警服口袋,带着两名协警,开着破旧的桑塔纳警车出去了,没有鸣警笛,闪着警灯一路来到铁渣街108号。 作为片警,马国庆对铁渣街上的一草一木都熟悉无比,这条街上住了几千人,大多是外来务工人员,因为地处城乡结合部,情况非常复杂,是犯罪多发地区,卖淫嫖娼赌博吸毒打架案件层出不穷,派出所精力有限,根本管不过来,每回遇到打群架的,马国庆都会绕着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一行干久了,见的事情多了,早年的一腔热血早就变得比三九天的淮江水还冷。 今夜的案子不复杂,一个附近建筑工地上的农民工偷窥居民洗澡,马国庆很理解这些一年回不了几次家的民工,性压抑,,又舍不得钱去洗头房,不免做出这种事情,嫌疑人已经被居民打得半死了,让协警铐起来拎到车里就是。 还有一起家庭纠纷稍微复杂一点,张大姐拉着马警官的袖子哭诉说丈夫不但不管她们母子死活,还经常拿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赌博,就在街上的游戏机房里玩赌博机,让马警官赶紧把赌博机抄了。 马国庆苦笑,赌博机是社会上的大哥们赚钱的玩意儿,背后还有人罩着,今天抄,明天就放回去,自己一个小小民警管什么用。 他劝了张大姐几句,又批评教育了王志刚。 王志刚借酒发疯,但见了警察就老实了,承认了错误保证不再赌博,这事儿也就解决了。 马国庆照例询问包租婆,家里有没有住进新房客,包租婆说新租出去两间屋,二楼是附近的学生租的,四楼是兄妹俩。 “马警官您放心,我可是咱街道的治安积极分子,什么样的坏人我一搭眼就能看出来,绝对没问题。”包租婆拍着胸脯保证道。 “身份证登记了么?”马国庆问。 “登记了,忘了扔哪儿去了,我这记性。”包租婆拍拍脑袋。 “我上去看看。”马国庆打着水手电上了楼。 202,朱小强摘下耳机,惶恐不安的看着上门的警察,自己电脑里上百g的东瀛欧美爱情动作片万一被查出,那可是劳教的大罪。 警察查验了朱小强的身份证,没说什么,继续上楼。 三楼住着在美容院工作的小丽和小红,今天很幸运,她们没带客人回来过夜,不然被警察查到不是劳教就是罚款。 四楼是新来的租客,包租婆敲开门,站在屋里的只有穿着睡衣的小帆,她以手势告诉警察,自己没带身份证。 马国庆皱起眉头,问和你同住的男的呢?其实他已经看到天台上的地铺,这男的肯定发现警察检查,躲出去了。 这时,跟上来看热闹的张大姐说话了,喋喋不休说大东和小帆都是好人,热心又善良,丫头还帮自己做饭来着,马国庆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也不愿意多事,正好对讲机里又在呼叫他去处理一起交通事故引发的治安纠纷,便嘱咐包租婆明天去派出所备案,就下楼去了。 警车开走了,刘汉东依然没有出现。 刘汉东去寻找目击证人了,第一站就是温泉路拓宽工地,渣土车都是夜间运送的,哪辆目睹自己车祸的渣土车牌照刘汉东牢记于心,很容易就找到了司机。 一帮膀大腰圆面目粗野的渣土车司机正聚在一起抽烟吹牛,刘汉东走过去道明来意,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瞪着他说:“是我的车,咋了?” 刘汉东说:“现在警察要找我麻烦,你得帮我证明吗,把你看见的告诉警察。” 司机道:“没错,我是看见你车头前躺着一个人,头都让钢筋扎穿了,副驾上也倒了一个,可我凭啥帮你作证,我整天开车忙的要死,耽误我一小时,起码少收入上千块,你得给我误工费。” 其他司机也跟着起哄,说最少给一千块误工费。 刘汉东捏住了拳头。 司机狡黠道:“不让你白给,我知道伤员送到哪去了。” 刘汉东忙问哪里,司机摇头:“拿钱说话。” 刘汉东说你等着,我会筹钱来的,转身离去。走远了才拿出诺基亚5230,调出录音功能,重听了刚才司机的一番话。 这也是证据,刘汉东自言自语道。 …… 美国,田纳西州孟菲斯,卫理公会大学医院移植研究所,来自中国的癌症病人夏青石在这里进行肝移植手术,他住在icu病房,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助理负责日常起居照顾,另有一个五人组成的团队负责后勤工作。 孟菲斯警察局的一名警官来到医院,要求会见夏青石,女助理接待了他,以流利的英语进行交流,说夏先生目前的健康状况不适宜会客,我是他的高级助理安娜,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 警官告诉安娜,他们接到一封来自中国的电子邮件,发信人自称夏青石的女儿,此刻面临绑架以及杀害的危险,委托他们通知其父。 “你知道,这种离奇的事情不经常有,作为警察遇到越洋求助信,我还是头一次。”警官道。 “谢谢,我会告知夏先生,并且做出相应处理。”安娜说道。 “对不起,我必须亲自和夏先生说话,这是他女儿要求的。”警官依然坚持。 “恐怕不行,夏先生刚刚进行完手术,还没有苏醒。”安娜一摊手。 警官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便不再坚持,道:“那就请你转达吧,我会再来的。” 安娜送警察出门,转身回到病房,穿上无菌罩衣进到icu,夏青石的换肝手术非常成功,立刻正躺在病床上休息,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国男子,面庞消瘦无比,从面部线条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候是个美男子。 “青石,你感觉怎么样?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挂念。”安娜说。 夏青石虚弱的点点头。 安娜从icu出来,拿起电话拨通了086开头的中国越洋长途,道:“我是安馨,立刻给我找近江最好的私家侦探,要那种当过刑警的。” 第六章 老警出更 第六章 老警出更 第七章 刑警的觉醒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第七章 刑警的觉醒 匹夫的逆袭 作者:骁骑校 第七章 刑警的觉醒 天蒙蒙亮,马国庆的胃部巨疼,他坐在椅子上,用茶杯顶着胃部,冷汗直流,昨晚一夜没睡,从铁渣街出来又去处理了一件案子,宝马司机醉驾被扣还辱骂交警,猖狂到连老好人马国庆都看不下去,直接把人拷了,关进了拘留室。 六点多的时候,所领导来了,将醉驾司机释放,理由是抓错人了,司机另有其人,而且已经投案自首。 醉驾司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爱马仕的腰带扣闪着金光,他大摇大摆走出拘留室,冲马国庆比出中指。 这种事马国庆见得多了,醉驾司机肯定是有背景的,所领导肯定也是受到上面的巨大压力,若在平时他肯定就忍了,但想到口袋里的癌症诊断书,马国庆的胆气忽然大了起来,一把将醉驾者推回拘留室,喝道:“别以为找人顶罪就能逃脱制裁。” 醉驾司机暴怒:“麻痹的你再动我一下试试,弄不死你!” 马国庆挥拳就打。 副所长赶紧拉住他:“老马,别冲动,你跟我来,有事和你说。”连拉带拖将马国庆拉到一边,低声道:“你就别管了,交警那边都压住了,这人来头不小,咱惹不起的。” 马国庆气愤难平道:“还有没有法律了。” 副所长说:“头顶三尺有神明,老天爷都看着呢,对了老马我和你说个事,这次所里综合考评,你的分数最低……” 马国庆颓然坐在椅子上,副所长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兢兢业业干了半辈子警察,临了居然综合考评不合格,老天爷到底长不长眼,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醉驾者还是被放走了,一辆豪华宾利接走了他,马国庆掏出诊断书看了看,从警时的誓言在耳畔响起,他流泪了。 “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毛病就是老好人,不得罪这个不得罪那个,同期入警的都当上支队长了,我还是一线民警,为啥,有良心,没胆量,既然是快死的人了,我还有啥可怕的。” 马国庆打定了主意,决不让这醉驾司机好过,哪怕官司打到政法委也在所不惜。 同事们陆续来上班,指导员在会议室进行协查通报,说最近发生一起绑架裹挟案,受害者身份很特殊,是本省最大的纳税企业,青石高科董事局主席夏青石的独生女儿舒帆,被一个叫刘汉东的无业青年绑架了,咱们花火派出所辖区内外来人口密集,很可能是犯罪分子藏身之所,大家巡逻的时候注意点。 马国庆在门口听到了这些话,心中不禁生疑,昨夜铁渣街108号查暂住人口,不就有这么两个人,男的叫大东,女的叫小帆,很符合通报标准么。 指导员继续道:“刘汉东当过兵,身体素质很好,前天晚上还抢过交警的车,此人相当危险,受害者十四岁,有精神疾病,很可能犯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即对罪犯产生依赖心理,这一点要尤其重视,不能麻痹大意。” 同事们都做着记录,纷纷嘀咕,青石高科几百亿的产值,这回绑匪肯定要勒索个巨额数字。 马国庆回到办公室,上了公安内网查找刘汉东的数据,男,江北籍贯,二十七岁,身高一米八二,曾有八年服役记录,荣立过三等功,也受过纪律处分。 再看舒帆的档案,因为没满十六岁,内网上没有照片,但凭着直觉,马国庆认定昨晚见到的哑巴女孩,就是舒帆! 他关上了电脑,沉思片刻,从保险柜里取出一把五四手枪和八发子弹,所里装备很差,就三把六四式手枪,还有一把快淘汰的五四,干警们平时都不愿意带枪,这坨铁纯粹就是累赘,带了也不敢开,弄丢了更是大麻烦。 马国庆是所里的枪械管理员,也是够资格配枪的警员之一,他携枪回家也是符合规定的,只是从来没这么干过,这是第一回。 沉甸甸的手枪插在腰上,仿佛胃也不那么疼了,马国庆换了便装,回家了,他家就住在与铁渣街一河之隔的黄花小区,十五年房龄的老楼了,买的时候八百一平方,现在已经涨到了五千。 老婆出去买菜了,女儿上班了,桌子上的全家福合影里,一家人其乐融融,马国庆拿起镜框擦拭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媳妇,我窝囊了一辈子,也该硬挺一回了,闺女,原谅爸爸,等不到你结婚那天了。” 厨房里有老婆做的早饭,马国庆忍着胃疼,吃了早饭,带枪出门去了。 …… 一大早,刘汉东就敲响了202的房门,朱小强睡眼惺忪还没起,听说是小帆要借用电脑,一骨碌爬起来开了门。 小帆上网收取了邮件,顿时笑颜如花,指着屏幕给刘汉东看,刘汉东英语水平不差,看得出是美国孟菲斯警察局的回信,说情况已经转达给令尊云云。 这小丫头真够聪明的,知道父亲身边的人不可靠,就让警方代为转达给本人,十四五岁的年纪能撰写出意思清楚的英文信件,并且能找到孟菲斯警察局的邮箱,电脑水平和英文程度都挺高的。 刘汉东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小帆家里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采取措施,当然自己也不能放松警惕,坏人随时可能出现。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没有钱,没钱就没法生存,也无法展开调查,刘汉东决定找点事儿干,赚点小钱花花,此时二楼的张大姐带着丈夫王志刚过来道谢了,王志刚醒了酒,从酒鬼赌棍变成了好男人,他听说刘汉东要找活干,一拍胸脯道:“包在哥哥身上。” 王志刚开残疾人车,在小商品批发市场帮人拉货,这地方最缺的就是劳动力,刘汉东带着小帆坐着他的残疾人机动车,来到市场很快找到了活儿干,从卡车上卸货,然后搬到三楼的仓库里去。 没叉车,没电梯,全靠人力抬,货物是十吨碳酸饮料,每二十四瓶用热缩塑料薄膜包装着,刘汉东和其他三个人一起,来回搬运,太阳当空照,几趟下来就汗流浃背,刘汉东索性脱了汗衫,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来,健步如飞上下穿梭。 小帆坐在货物堆上,裙下一双白嫩的小腿晃悠着,看刘汉东搬东西。 搬运工们忙乎了半小时,货物才下了一小半,小老板招呼大家歇歇,给工人们上烟,小帆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一瓶冰镇的芬达,递给刘汉东,又踮起脚尖拿出小手帕给他擦汗。 “伙计,你小媳妇挺疼你的。”一个粗俗的搬运工笑道。 “操,这是我妹妹。”刘汉东骂道,示意让小帆先喝。 小帆喝了两口,再把瓶子递过来,刘汉东接过来仰脖咕咚咚灌了几口,给小帆留了小半瓶。 “伙计们,开工了。”小老板拍着巴掌招呼道,大家继续挥汗如雨,忙乎了半天,终于将十吨饮料搬进了仓库,小老板给大家每人发了一张百元大钞。 刘汉东拿着钞票说:“咱有钱了,逛超市去。” 小帆兴高采烈,蹦蹦跳跳。 正好王志刚回家吃饭,两人搭乘他的残疾人车来到附近的大润发超市,从底层停车场进超市的路上,就看到前面堵了七八辆车,都在不耐烦的鸣笛,最前面是一辆白色的路虎极光,正试图倒车入位,无奈车位狭窄,路虎车体宽大,司机技术又差,怎么都到不进去。 王志刚的残的也被堵在里车库里,气的直按喇叭,嘀咕道:“肯定是娘们开的车。” 刘汉东下车走过去,见路虎里果然是个娇滴滴的小少妇,急的手足无措,满头大汗。 “我帮你指挥。”刘汉东说。 没想到少妇竟然下了车,说:“你帮我倒进去算了,谢谢啊。” 刘汉东没拒绝,直接上车,挂上倒档,一脚油门,一打方向盘,路虎极光如同沿着轨道行进一般,严丝合缝的倒进了车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三秒钟。 小少妇的嘴巴张成了o形,喃喃道:“太帅了。” 刘汉东下车,扭头就走,小少妇如梦初醒,从gui包里掏出钱夹,脆生生喊道:“哎,还没谢你呢。” 刘汉东头也不回,伸手摆了摆,小帆一溜小跑追上去,揽着刘汉东的胳膊,一起走了。 “走路都走的这么酷。”小少妇依然沉浸在花痴梦中。 大润发超市,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让人目不暇接,小帆推着购物车在前面跑,看到饮料货架上750毫升大绿玻璃瓶装的巴黎矿泉水,习惯性的拿了两瓶,看看价格,吐吐舌头,又换成了昆仑山纯净水。 刘汉东走过来,看到五块六一瓶的昆仑山矿泉水,作势要打人:“买这个还如直接喝自来水,败家丫头。” 小帆委屈的撇撇嘴,要哭。 刘汉东道:“做错事还敢哭,咱就一百块钱,得省着点花,知道不?” 小帆点点头,将昆仑山纯净水放了回去,推车到卖米面的地方称了十斤特价大米,又拿了几筒龙须挂面和一些塑料袋装的酱油醋,购物车里最奢侈的是一瓶老干妈油辣椒,八块五。 买完东西,从大润发超市出来走在路上,一辆白色路虎极光缓缓从后面过来,玻璃降下,小少妇欢快的说道:“嗨,这么巧,你们去哪里?” 第七章 刑警的觉醒 第七章 刑警的觉醒 第八章 雨中的牛肉板面 刘汉东拎起手里的塑料袋道:“回家做饭。” “住哪儿?我送你。”小少妇很热心。 小帆拽了拽刘汉东的衣服,一脸的不高兴。 刘汉东道:“不顺路,再见吧。” 小少妇呵呵一笑,也说声再见,驾着路虎远去了。 起风了,要下雨,街上出租车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拦都拦不到,从这儿到铁渣街距离很远,乘公交车最方便。 公交站台,一辆520路公交车开了过来,乘客们蜂拥而上,投币、刷卡,刘汉东和小帆也上了车,发现女司机正是昨天那个飙车的马尾辫姑娘。 马尾辫吆喝道:“往里走,往里走,后面没人。” 可乘客们还是习惯xing的站在门口附近,两个衣着考究的男子,胳膊上搭着西装上衣,不动声sè的往里面挤着,嘴里嚷嚷着:“别挤啊,别挤啊。” 大公交开动了,马尾辫喊道:“乘客们请注意,看好自己的钱物,那俩拿西装的,别给脸不要脸了,下一站给我滚下去。” 乘客们顿时往后退去,躲着两个小偷。 小偷面子上挂不住了,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上去抬腿就踢女司机,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乘客们噤若寒蝉,没一个人动。 刘汉东挤了出来,指着小偷喝道:“再动一下我弄死你!” 另一个小偷拔出匕首,恶狠狠的从刘汉东侧后方捅过来,小帆尖叫一声,刘汉东一个漂亮的擒拿动作,捏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掰,咔吧一声,骨头断了,匕首落在汽车地板上,小偷的手腕以诡异的角度垂下,疼的杀猪一样惨叫。 这时马尾辫已经一脚刹车停下,和那个先动手的小偷搏斗起来,她用的散打招式,一记直拳下去,小偷鼻血长流,刚捂住鼻子,又被刘汉东从后面薅住头发,拽在地上,饱以老拳。 马尾辫从驾驶席上下来,拎起灭火器也加入了殴打,打得两个小偷嗷嗷直叫。 小帆鼓起掌来,乘客们如梦初醒,也都开始鼓掌,不少人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马尾辫丢下灭火器,冲刘汉东伸出手:“我叫马凌,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到站了,能把门开一下么?”刘汉东听到乘客们在打110,又心虚起来。 “等jing察来了做个笔录吧,耽误不了多少时间。”马凌道。 “我有急事,真的,下回吧。”刘汉东冲小帆一使眼sè,小帆也跑了过来,用力的点头。 “好吧。”马凌想到车里还有很多目击证人,便打开了车门,刘汉东拉着小帆匆匆下车,消失在路边巷口里。 一辆巡逻jing车闪着jing灯开到公交车旁,巡jing上来拷走了小偷,马凌望着外面的雨雾,想起那见义勇为小伙子的样子,嘴角勾起弧线来。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刘汉东买了一份淮江晨报,和小帆顶在头上,在雨中奔跑着,小帆高兴的直尖叫,忽然她停下脚步,撅起嘴做出哭相来。 “怎么了?”刘汉东问。 小帆一摊手。 刘汉东这才想起,才超市买的挂面酱醋大米忘在了520路公交车上。 “没事儿,咱们吃牛肉板面去。”刘汉东豪气万丈。 他知道有一家牛肉板面味道不错,老板是个江北乡下人,很厚道,店里都是回头客。 近江市是江东省的省会,正在上地铁项目,满城都是工地,这家牛肉板面摊子就开在地铁建设工地里,搭着红蓝彩条布的雨棚下,五六个穿雨靴戴安全帽的民工正在吃面条,刘汉东招呼老板:“两碗面,一大一小。” 老板道:“没有小碗,都是大的,坐吧。” 不大工夫,端上来两脸盆面条,宽宽的手工面条,上面撒着翠绿的香菜、蒜苗、红sè的咸菜,白sè的萝卜,就是牛肉太少,只有可怜巴巴的两片。 小帆傻眼了,这盛面条的盆比自己的洗脸盆还大,满满当当的面条能吃上一星期。 刘汉东已经开始埋头吃面,还撒上了红红的辣椒油。 农民工们也低头吃面,吧唧嘴的声音此起彼伏,雨继续下,水滴顺着彩条布流下来,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远处道路旁的梧桐树下,落叶满地。 “你怎么不吃啊。”刘汉东抬头问道。 小帆将面盆里大半面条拨给了刘汉东,自己只留了很少一点,这手工面条劲道有韧劲,其实很好吃,不过份量是为重体力劳动者预备的,对小帆来说实在多的有些过分。 吃完了饭,雨也停了,天边竟然挂了一道彩虹,小帆兴奋的指着彩虹跳着,刘汉东和几个农民工一起走出棚子,并排站在一起,久久望着高楼大厦间的雨后彩虹。 …… 王星是jing校高材生,曾在江北市当派出所民jing,后来调到省城刑jing总队当侦查员,所有人都认为他前途限的时候,因为失手打死了嫌疑犯,被清退出公安队伍,成了一名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在中国还是个鲜行当,王星的公司命名为明镜调查咨询有限公司,主要业务有两个,一是帮富翁太太们抓小三,二是帮官员富商们清理安装在车里和办公室里的摄像头、窃听器,因为他业务素质高,政法口朋友多,所以名声在外,生意络绎不绝。 但这些生意带来的收入,依然让王星的生活捉襟见肘,他在省城买了房子,贷了一大笔款,老婆大着肚子,据说是双胞胎,经济压力巨大,为了给出世的孩子预备尿布和nǎi粉,王星什么活儿都愿意接。 今天凌晨时分,王星接到一个电话,是青石高科总裁办打来的,委托他寻找并保护夏青石的女儿舒帆,委托费用是十万元人民币。 王星毫不犹豫的接了这单生意,迅速展开调查,根据委托人提供的信息,舒帆现在是安全的,但有人试图绑架她,为了保证舒帆的人身安全,夏青石没有选择报jing,而是找私人侦探解决此事。 很王星就发现这案子不简单,舒帆的伯父,也就是青石高科总裁夏青石的兄长夏白石已经向温泉镇派出所报案,说侄女失踪,如今jing方正在展开秘密调查。 听刑jing支队的朋友说,舒帆很可能是在回家的路上被一名黑车司机绑架,绑架的动机不明,目前罪犯已经锁定,是一个叫刘汉东的退伍军人,最早的目击证人是世峰集团保安部的古长军,他说下班途中见到有人绑架女学生,自己的两名同事上前阻止反被撞伤,交jing部门也证明现场确实发现撞坏的黑车,还有市局法制处的一个同事也曾目击刘汉东带着舒帆到市局,颠三倒四说了一些胡话。 王星凭刑jing的直觉,觉得这案子水很深,那个叫刘汉东的男子也未必是罪犯,哪有罪犯带着肉票主动送到公安局的道理,但这件案子政法委已经定了调子,罪犯就是刘汉东。 青石高科的老板夏青石在美国治病,这个节骨眼上他唯一的继承人出事,也太巧了吧,而且世峰集团的古长军不是什么好人,有他参与的事情,肯定猫腻多多,再加上政法委的粗**涉,想必这也是夏家不愿意报案的原因。 想找到舒帆,就必须先找到刘汉东,jing方想找什么人,有的是技术手段,最常用的就是手机定位,当代社会手机普及率极高,只要知道号码,甚至手机串码,就能迅速定位一个人,简单得很。 jing方要动用手机定位,需要分局以上领导签字批准,但王星认识移动公司技术部门的人,一个电话就能办妥。 刘汉东的手机是不记名神州行卡,在二十四小时内只开机了一次,地点在花火办事处铁渣街中段附近。 铁渣街是城乡结合部,出租屋云集的地方,刘汉东目前没有正当职业,以这里作为落脚点正在情理之中。 王星开着自己的二手破捷达,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开向铁渣街。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城市的交通处于最拥堵的时间段,车多人多,再加上道路拓宽工程,路上堵成了一锅粥,公交车和私家车抢道,摩托车电动车见缝插针,小擦碰事故此起彼伏,喇叭响成一片,王星不耐烦的猛按方向盘,可他的破捷达除了喇叭不响,到处都响。 片jing马国庆一直蹲守在铁渣街108号对面的移动营业厅里,他在耐心等待刘汉东和舒帆回来,对于一名jing察来说,蹲坑是常有的事,为了抓捕罪犯,在寒冬腊月天的户外等个几天几夜都是常事。 马国庆知道,这也许是自己从jing生涯中最后一次蹲坑了,也是人生最后一次壮举,他希望妻女在追悼会上看到的是一个牺牲在与犯罪分子搏斗第一线的英雄,而不是饱受癌症折磨痛苦死去的病人。 刘汉东和小帆也被堵在了路上,他们乘坐的公交车和一辆私家车擦碰,两个司机在对骂,乘客们纷纷下车步行, 天边闪电划过,继而是闷雷滚滚,狂风阵阵,山雨yu来风满楼。 铁渣街上的小摊小贩都开始收摊回家,卖熟食水果的也收起遮阳伞推着三轮车撤退了,暴雨比城管有用的多,这些人一走,道路忽然变得通畅起来。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闭目养神的马国庆猛然张开眼,正看到刘汉东拉着小帆冒雨奔来,那副亲密的样子不像是绑匪和受害者,反倒像一对小情侣。 马国庆摸一摸后腰上的五四式手枪,强忍着胃疼站了起来。 一辆破旧的捷达车从铁渣街北面开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辆黑sè汉兰达从铁渣街南面开了过来,后面还跟了一辆黑sè本田雅阁,两车都没挂牌照,悬挂压得很低,可见车里坐满了人。 第九章 天黑请闭眼 雨噼里啪啦落下来,狂风怒吼,飞沙走石,路边大树随风狂舞,路边小超市的招牌被风刮了下来,砸在地上砰地一声巨响,家家户户关门关收衣服,平ri里热闹非常的大街迅速变得空旷比。 刘汉东和小帆奔到108号院,推开铁门进去,院子里的麻将桌挪到了一楼屋里,牌局雷打不动的进行着,二楼上,张大姐接孩子去了,家里挂着锁,朱小强居然没在打dota,屋里也没人,三楼的小丽小红还没下班,四楼上空一人。 他俩上了楼梯,留下一串水淋淋的足迹,紧跟着大铁门又被推开,马国庆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胃部又开始剧痛,豆大的汗珠滴下来,是坚强的毅力让老jing察一步步走上了台阶。 已经立秋了,暴雨依然肆虐,砸在汉兰达车顶发出沉闷的声音,古长军冲车里的四个人点点头,没说话。 汉兰达里四条彪形大汉开门下车,踩踏着积水向108号走去,他们身后,雅阁四门大开,又是四条大汉下了车,砰的关上门,手中拎着长长的钓鱼包, 古长军带了八个人过来,这些人全是道上响当当的汉子,杀过人见过血,二进宫三进宫的老资格,干活利索不留痕迹,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 本来一桩简单的事情被越搞越大,上面下了死命令,如果今天再完不成,古长军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他点燃一支烟,将车微微降下一条缝隙,雨水立刻灌了进来,这场雨来的很及时,会冲刷掉一切痕迹,再看看电线杆上的治安摄像头,古长军鄙夷的一笑,这些玩意儿都是糊弄领导的,隔三差五出故障,恶劣天气加指望不上。 四楼,刘汉东将湿透的汗衫脱下,听到背后传来一个镇定比的声音:“jing察!把手举起来,慢慢转过来,别乱动。” 刘汉东慢慢回转身,看到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大叔单手腰间据枪对准自己,这是八十年代jing察持枪的标准姿势,能很好的防备对方夺枪,shè击的时候也比较稳定。 “刘汉东?”中年大叔问道。 刘汉东点点头。 对方丢过来一副手铐,冷冷道:“自己戴上,别耍花样。” 刘汉东捡起手铐,戴在左右手腕上。 “戴结实点。”老jing察威严比。 刘汉东将手铐齿轮又往里扣了两格。 小帆从阳台收衣服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呆了。 “别害怕,我是jing察。”老jing察语气慈祥了许多,又喝令刘汉东:“你在前面走,下楼。” 雨很大,瓢泼如注,这样的气候状况难以将罪犯押到派出所,马国庆只想把他押到楼下,再让房东打电话报jing。 刘汉东在前面慢慢走着,紧跟着是小帆,最后才是持枪的马国庆。 下到二楼的时候,只见下面乌压压上来一群人,楼梯狭窄,只能走一个人,最前面是个yin鸷汉子,运动服打扮,手里握着一把漆黑的手枪。 两下突然遭遇,都愣住了,电光火石之间,刘汉东纵身跃起,两脚踢向下面的人,yin鸷汉子猝不及防,被踹了个人仰马翻,手枪冒出一团火光,正好一个炸雷响起,掩盖了枪声,子打在水泥楼盖板上,反了几次,竟然崩在枪手头上,顿时血花四溅,人躺下就没起来。 两边走在最前面的人都倒下了,紧跟着就是小帆和下面另一个枪手,那人举起了手枪,小帆僵住了,纹丝不动。 马国庆眼疾手,一把将小帆推到一旁,举枪shè击,两下里同时开火,近距离shè击几乎不可能打偏,马国庆站得高,五四手枪里发shè的子正中对方头部,但对方的子也shè入了他的肚子,一件穿了十几年的jing用衬衫顿时被血染红。 紧跟着是第三个枪手,他端着一把锯短了枪托和枪管的霰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马国庆,千钧一发之际,躺在楼梯上的刘汉东捡起了一把枪,以最的速度将匣里的六发子全部打在枪手身上,血溅的到处都是,后面鱼贯而上的杀手们听见密集的枪声,立刻仓皇后撤。 刘汉东捡起了霰枪,忽然马国庆暴喝一声:“把枪放下!” 五四手枪瞄准刘汉东,马国庆手上不停滴血,那是伤口的血。 刘汉东忽地瞄准马国庆,两人距离咫尺之间,黑洞洞的枪口互相瞄准,手指都搭在扳机上,只要轻轻一动,立刻两败俱伤。 杀手们再次蠢蠢yu动,向楼梯口摸过来。 一楼室内,几个打麻将的大妈吓得趴在地上,用椅子挡住门,包租婆拿着电话不停按着110,可是电话线被大风刮断,听筒里没有声音。 “放下枪!”马国庆和刘汉东面对面声嘶力竭的吼着,谁也不愿意先放下武器。 火并一触即发。 “不要!哥哥是好人!”小帆突然开口说话了,扑过来挡在刘汉东面前。 此时楼下探出杀手的脑袋,刘汉东和马国庆同时调转枪口,子出膛,打得砖石碎屑横飞,耳朵震得嗡嗡响。 铁渣街上,王星一脚刹车停下,他从雷声中听到了熟悉的枪声,有五四,也有霰,竟然还有自动步枪,附近正在发生激烈枪战! 他急忙下车,摸摸身上,没带武器,左右看看,捡起一块沉甸甸的砖头。 刘汉东很沉着,这不是他第一次真枪实的驳火了,当年在高原之巅,他和战友们曾经面对穷凶极恶的分裂武装分子,经受过血与火的考验。 下面的杀手火力很强大,动用了军用武器,密集的子封锁住楼道,眼瞅敌人就要攻进来,刘汉东大叫一声掩护我,马国庆举枪连发数,刘汉东单手持着霰枪速上楼,从二楼一跃而下,在半空中就开了枪,霰扇面覆盖,一个拿自动步枪的杀手当场被打死。 刘汉东单手握住霰枪套筒一甩,子上膛,躺在地上又开了一枪,将杀手们逐出了院子,霰枪里五发子打光了,他一个翻滚过去,捡起了自动步枪。 刚捡起枪,就看到楼上下来一个杀手,举枪要打马国庆,刘汉东戴着手铐不方便据枪,很别扭的抬起枪要打,马国庆一惊,以为刘汉东要朝自己开枪,正要动作,被杀手从背后勒住,枪口顶在脑袋上。 “放下枪!”杀手威胁道。 刘汉东没有丝毫犹豫,扣动扳机,一颗子旋转着shè出枪膛,正中杀手脑门。 7.62毫米步枪子巨大的动能掀开了杀手的天灵盖,整个人朝后飞去,红的白的糊了一墙。 马国庆惊出一身冷汗,他哆嗦着从裤袋里掏出手铐钥匙丢下去。 刘汉东捡起钥匙速打开手铐,双手娴熟比的端起这支缅甸造的仿八一杠,隐蔽在水泥影壁墙后面,战术动作标准比。 马国庆举枪jing戒上方,严防杀手再次从楼顶进攻。 八个杀手,瞬间被打死了五个,仅剩三人,已经力发起进攻,但他们不甘心这样失败,各自隐蔽在电线杆子和汽车后面,枪口对准院门,谁也没注意到王星手持砖头从后面过来。 一砖下去,藏在汽车后的杀手后脑勺被拍扁,软软倒了下去,王星从他手上接过一把仿五四,拉开枪膛,确认是实,瞄准了前面电线杆子后的杀手。 那杀手正从怀里掏出一枚手榴,还没拔出保险销就被王星打中脑袋,刑jing的枪法不是盖的,接连两枪,绝对毙命。 只剩下一个人了,又腹背受敌,疯狂打了两枪,掉头就跑,没跑出去十几步就中腿部中,一头倒在了泥水里。 空荡荡的大街上,早没了汉兰达的影子,只剩下一辆空一人的黑sè雅阁。 王星藏在汽车后大声喊道:“院子里的人,报出身份。”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刑jing支队的号码。 楼梯上,马国庆奄奄一息,小帆在刘汉东的指示下帮民jing大叔按着伤口,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是马国庆的手机。 刘汉东拿过来接了。 “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吃饭,加班也不说一声,我和妈妈都等你半天了。”是个娇嗔的女声。 “你爸爸中枪了,在铁渣街上。”刘汉东说,此时院外有人喊,让里面的人报出身份,看样子是jing方援军到了。 “有jing察受伤了,叫救护车。”刘汉东喊道。 手机还没挂断,马国庆的女儿马凌手中的话筒落了地,厨房里,正在热饭的母亲问道:“凌儿,你爸还回来吃饭么,不回来咱娘俩先吃。” 马凌泪眼婆娑,呜呜的哭了。 一小时后,铁渣街,jing笛此起彼伏,现场停了几十辆jing车,刑jing支队、特jing大队、武jing处突中队、派出所全来了,还有交jing、法医,医院急救车,把大街堵得水泄不通,满街的群众站在jing戒线外冒雨看热闹,目睹装着尸体的黑sè塑胶袋装进救护车。 雨还在下,地上的血污被冲淡,流进了下水道,侦查员戴着手套到处捡着子壳,这是一场建国来近江市最大的涉枪案件,死了六个人,还有一个被砖头拍晕还在昏迷中。 案件动用了大量枪械,交火上百发子,手枪步枪霰枪样样俱全,甚至还有一枚手榴,现场指挥车内,领导们的脑袋都大了两圈。 最先报jing的是私家侦探王星,他打给刑jing支队的同事说这里发生枪案,有民jing负伤,急需支援和救护车,但jing方赶到之后,却没发现受伤的同事,也找不到王星的身影,再打电话已经没人接了。 案件没有目击证人,就连108号院子的住户也都没看见案发经过,枪声一起,他们就吓得趴在地上,没看见任何人。 “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现场总指挥,市局分管刑侦的郝副局长下了死命令,旋即对下属道“给我接省厅,我要向宋厅长进行汇报。”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郝副局长拿出手机,摆摆手,指挥车内瞬间安静下来。 “金市长您好,正想向您汇报……”郝光辉挥手斥退众人。 第十章 暴烈男女 时间倒回一小时前,枪战刚结束,大雨依然如注,王星冲院里喊道:“刘汉东,是你么?” 刘汉东心里一惊,刚才他亲眼目睹外面的人打倒了两个杀手,应该是帮自己的,但jing惕xing让他不敢轻信任何人,便道:“你是谁?” 王星道:“我是夏青石委托保护舒帆的私家侦探,我叫王星。” 刘汉东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先把枪放下。” 王星喊道:“你先证明自己是刘汉东,我再把枪放下。” 刘汉东大怒:“怎么证明,难道拿身份证给你看?” 王星曾详细调查过刘汉东的档案,略一思忖想到一个验证办法,道:“你爷爷五五年授的什么军衔?” “陆军中校。”刘汉东答道,再看马国庆,血还在流,怒道:“再啰嗦这jing察就没救了。” 小帆从马国庆兜里摸出一本带血的jing官证展示给刘汉东看。 “花火派出所的马国庆,中枪大失血,就死了。”刘汉东喊道。 王星从汽车后站了出来,高举双手显示自己没有武器。 “我过来了,别开枪。” 刘汉东手持自动步枪,扫视着大街,示意小帆躲起来,他有些紧张过度了,对方只是业余级别的杀手,没有牛逼到配备狙击手的地步。 王星走进了院子,看见躺在楼梯上的马国庆,疾步奔过去:“老马,你怎么了?” 马国庆还清醒着,低低道:“小王,我挺得住。” 刘汉东松了一口气,马国庆认识这个人,至少可以相信他一半。 王星左顾右盼:“舒帆呢?” 刘汉东的枪口依然对着王星:“你还没证明自己的身份。” 王星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苹果手机:“我可以让舒帆和她父亲通话。” 刘汉东点点头,王星拨通了facetime,几秒钟后,通讯接通,屏幕上是一个女人俊秀而威严的脸。 “我找到舒帆了,她要和夏总通话,不然不肯现身。”王星道。 “稍等。”那女人拿着手机在走路,很进入一间病房模样的屋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消瘦男人的面孔。 “爸爸的乖女儿在哪里?”男人声音很慈祥。 小帆从楼梯间里冲了出来,满眼都是泪水,拿着手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发出了声音:“爸爸,我害怕。” 手机里,夏青石惊喜万分,患自闭症的女儿竟然能说话了,隐约能听见他的声音:“安馨,给我订最的机票,不,包机,有什么飞机包什么飞机,我要回去。” 雷雨天,3g信号很不好,时断时续,刘汉东已经相信了对方的身份,收起枪道:“这儿不安全,这jing察也撑不住了。” 王星道:“我有车,先送老马去医院。” 刘汉东道:“你抱他,我开车。” 王星知道对方还保持着jing惕xing,便把车钥匙丢过去:“外面的白sè捷达。” 刘汉东丢下已经打空子的自动步枪,带着小帆先出去了,王星抱起马国庆随后走出来,再找那个腿上中枪的杀手,已经不见了,不过此时也顾不上抓他了,大家上了捷达,刘汉东道:“坐稳了。”话音未落,大家就感到一股强烈的推背感。 距离最近的省医科大附属医院,刘汉东驾车风驰电掣开过去,一路积水很深,修路造成的烂泥潭比比皆是,王星催促道:“点,再点!” “要不你来开。”刘汉东一脚油门踩下去,和对面一辆卡车擦肩而过,间隙不超过五厘米。 王星顿时不言语了。 马国庆伤口还在冒血,小帆的衣服都沾满了血迹,捂住伤口的毛巾已经浸透,捷达车里有急救包,小帆在王星的指导下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忽然马国庆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小帆接了,是个焦急的女声:“爸爸,你在哪儿!” 小帆看向刘汉东,刘汉东点点头。 “我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医大附院。”小帆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婉转,说的是标准普通话,而非近江土话。 刘汉东车技很好,毫不顾忌交通规则和信号指示灯,连闯三个红灯外带逆行,看的王星直咧嘴,交规这么严格,恐怕自己驾照的分数都不够扣的。 医大附院很到了,刘汉东将车停在急诊科门口,和王星一起将满身鲜血的马国庆抬了进去,医生护士急忙上前接应,伤员被迅速推入手术室,沾了血的衣服就丢在门口。 急诊科门外传来一阵强劲马达声,一辆造型狂野彪悍的红sè雅马哈越野摩托车停下,穿着t恤热裤拖鞋的女孩子从越野车上下来,进门就问:“刚才有没有送来一个受伤的jing察。” 刘汉东认出这女孩正是520路公交女司机马凌,心道真是巧不成书,想必她就是马国庆的女儿。 “你爸爸刚进手术室,别担心,枪打在肚子上,不是要害。”王星站起来说道。 “王叔。”马凌匆匆打了个招呼,又看看刘汉东,认出他来,但没说话,直冲手术室,很就被护士推了出来。 “王叔,是谁开枪打我爸爸的?”马凌怒不可遏,那副样子恨不得要撕碎几个人。 “开枪打你爸爸的,当场就被你爸爸爆头了。”刘汉东答道,当时的情况他是亲眼目睹的,最激烈的枪战过程不超过十秒钟,生死皆在一线之间,如果不是老马配合得当,充分信任自己,怕是这会儿躺在手术室里的不止一个人了。 王星伸出手道:“车钥匙该给我了。” 刘汉东将捷达钥匙丢过去。 “走,出去抽支烟。”王星冲刘汉东眨眨眼,马国庆已经被送进医院,家属也到了,他们继续留在这里毫益处。 刘汉东会意,拉起小帆出门,到了车前,王星掏出香烟丢给刘汉东一支,看看小帆身上沾满血迹的衣服,皱皱眉道:“等我一下,买件衣服去。” 他匆匆奔着医院门口的超市去了,刘汉东站在车旁抽烟,忽然一阵兹兹拉拉电流声,丢在车里的jing用频道对讲机里传出指挥中心的命令:各单位注意,密切留意一名持枪嫌疑犯,疑犯持刘汉东身份证,体貌特征是身高一米八二,体重约八十公斤……很可能有一名十四岁女童与之随行,疑犯极度危险,必要时可以开枪将其击毙……” 刘汉东的手在发抖,jing方在通缉自己,杀手要打死自己,这他妈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他看看王星远去的身影,这个人不在体制内,应该是可以信赖的。 “小帆,跟着这个人,他会保护你的。”刘汉东双手放在小帆肩膀上,郑重比的嘱咐道。 小帆眼泪汪汪,拉着刘汉东的衣襟不撒手。 “别跟着我!”刘汉东吼了一声,吓得小帆一哆嗦,撒开了手。 远处红蓝jing灯闪烁,一辆jing车驶入医院大门。 刘汉东扭头就走,避入急诊科大门。 马凌迎上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干的?” 刘汉东道:“借你摩托车用用。” 马凌拿出钥匙:“告诉我谁下的黑手,就把钥匙给你。” “世峰集团的古长军,他雇佣的杀手打伤了你爸爸,我现在就去找他,钥匙。”刘汉东伸手去接钥匙,马凌却收了回来,“我改主意了,和你一起去。” 刘汉东回头看去,jing车开到了急诊科门口,再去开摩托已经来不及了,他一跺脚,径直往急诊科里面走。 jing车停下,两个交jing从车上抬下一名伤员,原来这jing车是送交通事故伤者急诊的,而非缉拿刘汉东而来。 刘汉东不知道jing察的来意,避入了急诊科留观室,掀开帘开外面,见是交通jing察,松了一口气,正要出门,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去,观察病床上躺了一个人,正是那晚拿绳子勒自己脖子的家伙,他头上绑着一圈圈绷带,挂着吊瓶,连着心电监护和氧气,狗ri的居然没死! 伤者躺在病床上,如同案板上的肥肉,刘汉东上前一把拽下他的氧气管,心电监护,扯开绷带,用手抠开已经缝合的脸上钢筋贯穿创口,疼的那小子惨叫一声,可是嘴巴被刘汉东捂住,叫声发布出来,咽回到肚子里,他一双眼睛都瞪出眼眶,惊恐万分看着刘汉东。 “记得我么?我问你,古长军住在哪里?你敢说个不字,我就撕开你的脸!”刘汉东低声威胁,他可不是吓唬人,而是玩真的。 “我说。”那人被他狰狞的嘴脸吓住了,立刻说出了古长军的家庭住址和单位地址,刘汉东又问:“古长军为什么要杀我?” “他弟死了。”那人道。 刘汉东忽然醒悟,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拿匕首的家伙和古长军面貌酷似,应该就是古长军的弟弟,怪不得啊,这血海深仇是结上了。 一拳打去,那小子一声不吭昏过去,刘汉东出了门,没走正门,从急诊科后门出去,只听一阵有力的轰鸣,一辆大排量雅马哈越野摩托车停在了面前。 车手摘掉头盔,露出马尾辫,是马凌。 “上车!”马凌英姿飒爽。 刘汉东没有犹豫,坐上了摩托车后座。 马凌猛拧油门,摩托车前轮抬起,如同猎豹般呼啸而出。 第十一章 直捣世峰集团 急诊科前,王星拿着衣服匆匆而来,却不见了刘汉东和舒帆,急的他捶胸顿足,那可是十万块委托费啊,关系到自己的房贷和nǎi粉钱,丢钱包丢手机丢面子都行,就是不能把舒帆丢了啊。最 步走进急诊科一看,走廊尽头舒帆的身影一闪,王星急追过去,只见舒帆指着远去的摩托车,急的眼泪直流。 “跟我走。”王星试图去拉舒帆,被一把甩开,小女孩居然追摩托车去了。 “舒小姐,我带你去追他。”王星这句话很管用,舒帆立刻回来,催促着王星去开车。 经过走廊的时候,王星听到一身尖叫,探头看去,留观室内小护士把托盘掉地上了,病床上乱作一团,带血的绷带,各种管子电线,还有一个脸上有窟窿的家伙昏迷不醒。 王星认出这个人是古长军的跟班,叫狗子,是个社会上的混混,跟了古军之后人模狗样起来,挂着世峰集团旗下拆迁公司项目经理的头衔,其实就是个高级打手,刘汉东突然离去,应该和他有关。 回到捷达车里,对讲机里沙沙响,再度响起jing方调度的声音,说遇到刘汉东劝阻效可以开枪击毙。 王星急忙拿起电话,拨通了刑jing支队朋友的号码。 “老万,我王星,给你个情报,刘汉东不是凶手,他也是受害者,买凶杀人的是世峰集团的古长军。”王星这样说不是凭空猜测,古长军此人原来也是jing察,后来因为涉黑被开除公安队伍,被世峰集团聘请,名义上是保安主管,其实是专干脏活儿的。 手机里老万答道:“上头下了死命令,我说话管不了用,你现在哪儿,我马上过去,花火所的马国庆怎么样了?” “老马没事,进手术室了,我在医大附院。”王星说完,挂上了电话。 舒帆推开车门就走,王星一把拉住她:“哪儿去,外面很危险。” “你不打算救他,对么?”舒帆直视王星的眼睛,清澈的眼神,直抵人的内心深处。 被猜出真实想法的王星徒劳的狡辩:“他没有危险的,jing方只是认为他是嫌犯而已。” “安阿姨花多少钱雇佣的你?”夏帆依然死死盯着王星。 “十万块。”王星答道。 “我成年之后,就可以拥有青石高科的股份,我给你一百万,救他。” 舒帆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心智基本成熟,况且少女比大人加单纯,她是富家千金,拿出一百万来还真不是难事,一百万啊,房贷可以立刻还清,还能买辆好车。 王星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 雅马哈在路上疾驰,水花四溅,马凌掀起面罩大声问:“去哪里?” “去世峰集团。”刘汉东答道,他认为古长军这种人不可能回家,而是藏在公司或者什么秘密地点,去公司肯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马凌猛然加速,摩托车飞奔出两条街区,停在一个小服装店门口。 “干什么?”刘汉东问。 “换衣服。”马凌简短回答,摘下头盔往车把上一放,走进了店里。 一个二十多岁的身材火辣女子正坐在躺椅上嗑瓜子,见马凌进来便问道:“凌姐,咋有空过来了?” 马凌道:“给姐弄一身行头,还有他。”说着一指刘汉东。 刘汉东被马国庆拘捕的时候,刚把湿透的汗衫脱下,一直到现在上身都是**的,肌肉线条硬朗,六块腹肌清晰,火辣女子吹了声口哨:“你汉子?” “别废话,点,有事急等着走呢。”马凌不耐烦催促道,她出来的急,穿的是睡衣一样的长t恤和热裤拖鞋,也不适合打架。 火辣女子麻利的拿出几件衣服丢过来:“尺寸绝对合适,那边有衣室。” 马凌进了衣室,刘汉东直接将一件t恤套在身上,转身的时候别在腰间的五四手枪被火辣女子看见,不禁问道:“你是刑jing?” 刘汉东不置可否,这把枪是马国庆的,枪柄上还拴着绿sè的枪纲,但枪膛里只剩下一发子了。 马凌从衣室里出来,居家女孩形象瞬间变成了机车党,皮夹克牛仔裤,脚上是重型机车靴,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硬朗风格的钢制项链。 “店里有家伙么?”马凌问。 “打架去啊,有!”火辣女子从门后面拎出一根狼牙棒来。 这是银行保安配备的武器,不锈钢杆子上镶嵌了几根尖刺,吓唬人的样子货而已。 “用这个。”刘汉东从货架上拿起一根棒球棍,这是店里的装饰物,但打人的效果比狼牙棒还趁手。 马凌接过来挥舞两下,点点头。 ”换双鞋,帅哥哥。”火辣女子递过来一双四十三码奥克利沙漠靴。 刘汉东道声谢,脱下脚上沾满泥水的烂运动鞋,换上了靴子,马凌已经在发动摩托车了,他赶紧过去跨上后座。 “再见,凌姐,帅哥哥。”火辣女子挥手之间,摩托车已经窜出去十几米。 傍晚的街头,摩托车咆哮着一路狂奔,近江市是禁摩城市,但交jing们见到呼啸而过的大排量摩托车往往不会去抓,因为这些玩摩托的非富即贵,犯不上给自己招惹麻烦。 全城修路,加上一场豪雨,城市道路再度拥堵起来,不过马凌的越野摩托车丝毫不受影响,在龟速前行的车流中穿梭前进,速度不减,遇到实在过不去的地方,直接开上路牙石,从人行道甚至工地里面的泥塘中越过,很就抵达了世峰集团位于北郊的总部大楼。 世峰集团实力雄厚,在北郊建了一个工业园区,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大楼依然灯火通明,园区的电动栅栏门已经关闭,只留下人员进出的小门,门卫室里,两名制服保安正在执勤。 “怎么进?”马凌问道,摩托车停在距离大门二十米的地方,马达在轰鸣。 “直接进。”刘汉东道。 马凌一拧油门过去了,临到门口一捏刹车,摩托车横在电动门前。 刘汉东下车,走到门卫室前敲敲户,保安问道:“请问您找谁?” “我找古长军,他欠我钱。”刘汉东在诈保安,因为他并不确定古长军在公司。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保安拿起了内线电话,拨通了分机号,刘汉东注意到他拨打的号码是815,这很可能也是办公室的房间号。 电话通了,保安低语了两句,抬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汉东竖起眉毛道:“弟兄们出生入死为他卖命,他还敢唧唧歪歪盘查我,告诉他,不给钱就把事儿兜出去。” 保安低头再打电话,说了几句道:“你进去吧,古部长在303,上三楼左拐第二间。” 电动门缓缓打开,刘汉东回身跨上摩托,雅马哈驶入了园区。 大门隐蔽位置,摄像头闪着幽光。 …… 古长军已经从办公室的电脑显示屏上看到了大门口的监控画面,妄图蒙混过关的正是他恨之入骨的刘汉东,这小子还带了一个帮手来,今天就让他们死葬身之地。 今天带了八个职业杀手去做掉目标,碰巧天公作美,恶劣的天气成了最好的伪装,本以为马到成功,哪知道全军覆灭,这帮牛逼哄哄的道上人物,简直就是业余“职业杀手”。 自从接了这单活儿,就没顺利过,找的替罪羊竟然是头猛虎,不但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狗子的脸也被钢筋贯穿,古长军恨刘汉东入骨,杀舒帆是正常业务,而杀刘汉东就是私人仇恨了。 本来行动失败,他正打算出去避风,没想到刘汉东找上门来,古长军决定弄死他再走。 他拿起电话:“强子,带五个人到303,待会有俩人来找我麻烦,给我办了他们。” “军哥,要死的活的?” “打死,”灌到混凝土里去。” …… 摩托车开进了园区,刘汉东忽然拍拍马凌的肩膀,示意停车,马凌停下来扭头问他:“干啥?” “咱们中计了,被古军识破了。”刘汉东道,他觉得进来的太过容易,以古军当过jing察的资历来看,不会这么好哄。 “那咋办?”马凌问。 “凉拌,空降兵生来就是要被包围的。”刘汉东自信满满道。 “你以前是空降兵?特种部队?”马凌眼中闪烁着崇拜的火花。 “我是汽车兵,运输连开卡车的。”刘汉东道。 “哦,你还没说到底咋办呢?” “下地下车库。”刘汉东道,园区里灯火通明,摄像头遍布,根本没办法隐蔽的进入大楼,还不如堂堂正正杀过去。 摩托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这一幕被监控器前的古长军看见,不禁纳闷,大楼前那么多空地可以停车,这俩人竟然开进地下车库,到底想干什么? 地下车库,一名制服保安上前拦住摩托车,问他们来干什么,刘汉东问他:“配电房是不是在这儿?” “是啊,你有什么事?”保安狐疑道。 “对不起了。”刘汉东说。 保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马凌从背后一记手刀砍来,保安瘫倒在地,刘汉东摘下他身上的长柄强光手电和对讲机,步走向配电机房,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所有的电闸统统拉下。 世峰大厦陷入一团黑暗之中,紧接着一些应急灯亮了起来。 “上楼,古长军在815。”刘汉东道。 “你怎么知道?你来过这儿?”马凌很惊奇。 “用这儿。”刘汉东指指自己的脑袋。 第十二章 侠侣闯龙潭 马凌正要跟着刘汉东上楼,却被他阻止:“你在车库里等着,找一辆车号江a16789的黑sè汉兰达,找到后等在车后,万一我没找到古长军,他也跑不了,记住,他瘦高个脸上有疤。访问下载txt小说” “你觉得他一定会下车库么,外面那么多车。”马凌反唇相讥,“要用这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和你一起上去,也好有个照应。” “男人干仗,娘们掺乎什么。”刘汉东有些愠怒,这女孩怎么不识好歹,世峰集团和龙潭虎穴一般,岂能轻易犯险。 马凌大怒,回头走了两步,忽然一个急转身,一记高踢,脚落在刘汉东肩膀上。 “我是跆拳道黑带,要不要试试?”马凌冷冷的一甩额角的发丝。 “好吧,你拿着这个,棒球棍给我。”刘汉东妥协了,将手电筒递给马凌,这不单是个手电,还是个电击器,一按开关,前头蓝sè火花噼里啪啦乱闪。 马凌拿着电棍头前开路,刚走上应急通道,就看见一个黑影扑面而来,电棍一按,黑影抖了几下,砰然倒地,用手电照去,见是一个穿衬衫领带的白领。 “电错了。”马凌道。 “没事,下回注意。”刘汉东伸手在白领身上摸索了一下,拿起一张门禁卡。 对讲机里传来保安部门的调度声,派人到地下室配电房维护,因为电力中断,大楼绝大部分摄像头都失去了作用,变成了摆设,但楼宇内有备用电源,门禁依然有效,不刷卡寸步难行。 刘汉东和马凌顺着防火梯直上八楼,楼梯上遇到一些匆匆而下的世峰集团普通员工,好奇的打量着他俩,但没有询问,集团很大,互相不认识也在情理之中。 两人腿脚都很,迅速上了八楼,在走廊尽头瞄了一眼,没人。 刘汉东走了过去,脚步声淹没在厚实的地毯中,来到815门口,转动门把手,不动。 “我来。”马凌上前一记侧踹,房门应声而开。 刘汉东迅速拔枪在手,腰间据枪闪入房间。 房间里空一人,有不间断电源供电的电脑依然亮着,屏幕上显示着防火梯,画面是绿sè的,应该是红外摄像头拍摄的效果。 刘汉东心头一沉,不好,中计了! 转身疾出,突然灯光大亮,整个大厦恢复了照明,走廊里的办公室门陆续打开,走出来十余名人高马大的汉子,拿着ri本刀、橡皮棍、钢管等武器,狞笑着看着两人。 刘汉东举起了手枪:“都站住!” 对方冷笑不已,忽听背后传来声音:“把枪放下,不然打死她。” 回头看去,古长军手持一把六-四式手枪,对准了马凌的脑袋。 刘汉东犹豫了几秒钟,将手枪抛到古长军脚下。 “强子,捡起来。”古长军命令道。 一个秃头保安捡起了手枪,退下匣一看,空的,拉开枪膛再看,还是空的。 “**的,拿把空枪吓唬人!”强子气的将五四砸了过来,刘汉东闪身躲过。 “把他料理了。”古长军道。 打手们杀气腾腾上前,突然之间,马凌将电击器狠狠捣向古长军腰眼,电的他浑身颤抖,哆嗦个不停。 同一时刻,刘汉东猛然沉下身,捡起五四手枪,往枪膛里填了一颗子,空仓挂机回膛,再度瞄准众人。 “我就一颗子,谁先死?”刘汉东问道。 身后古长军砰然倒地,马凌迅速捡起了手枪,也对准众打手。 古长军依然在地上哆嗦着,裤子湿了,他被高压电击器电的尿失禁了。 刘汉东道:“你看着他们,谁动就打谁,打头,你打得准么?” 马凌道:“放心好了,我从小就玩我爸的枪,省shè击队那年招我,我没去。”这话应该不是吹牛,因为她持枪的手很稳。 刘汉东一脚踢在古长军脑袋上,给他加了双份保险,然后扛起他走向电梯,马凌在身后倒退着掩护他。 打手们愤怒的盯着他俩,这些人可不是普通保安,而是世峰集团高价雇佣的专门解决麻烦的特保,主管在眼皮底下被人绑走,是可忍孰不可忍。 强子忍不住了,迈步向前,打算说两句狠话。 马凌果断扣动扳机。 枪响了,子从强子脑袋旁飞过,打掉了他一只耳朵。 ”我cāo!”强子一摸耳朵,没了,一手血。 “对不起,打偏了,本来想打你头的。”马凌道。 众人不敢上前,他们才不相信马凌打偏了,在场的人都玩惯了刀枪,知道手枪最难打,六-四式尤其难打,虽然距离近,但能准确打中耳朵,这枪法,这心理素质都不是盖的。 电梯门开了,刘汉东据枪jing戒,电梯里没人,他这才进去,马凌也倒退着进去。 “下哪儿?”马凌问。 “二楼,一楼和地下室有埋伏。”刘汉东道。 马凌按了二楼按键。 世峰集团的电梯速度很,转瞬到了二楼,刘汉东扛着阳台,径直将古长军抛到下面草地上,道:“跳!” 马凌没犹豫,纵身跃下。 刘汉东也跳了下来,就地一滚举枪jing戒,远处车灯闪亮,数十名世峰集团的制服保安乘坐皮卡开了过来。 正巧旁边有个园丁用的小推车,刘汉东将昏死的古长军丢到车上,招呼马凌:“跑!” 两人推着车,拔腿狂奔,专拣汽车不能走的绿化带跑,大厦大门里冲出一群特保,张牙舞爪冲过来,大呼小叫着:“关大门,放狗!左右包抄,不能放走他们!” 夜sè中,两头凶猛比的杜宾犬发疯一般奔过来。 马凌花容失sè:“怎么办?” 刘汉东道:“你手里的家伙是干啥的?” 马凌道:“我怕狗。” 刘汉东停下小车,转身单腿跪地,双手握枪,单眼瞄准杜宾前进方向,自然呼吸,缓缓扣动扳机。 最后一发子旋转着冲出枪膛,7.62毫米五一式手枪准确击中了一头杜宾。 “枪法可以啊。”马凌赞道。 话音刚落,中杜宾一个翻滚又爬了起来,一声不吭猛扑过来。 “cāo!”刘汉东把空枪往腰带上一别,扭头推着小车就跑。 五四都放不翻杜宾,用六-四打没戏,一匣打过去估计都没效果。 后面有猛犬追逐,前面有保安堵截,园区地处偏避,月黑风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忽然前面车灯耀眼,一辆汽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横在前面,王星招呼道:“上车!” 马凌上前拉开车门,刘汉东将古长军投了进去,自己也顺势坐进去,马凌上了副驾驶,王星一踩油门,捷达如离弦之箭一般shè出,两头杜宾已经追了上来,却赶不上捷达的速度,在后面狂吠不已。 “王叔,咋来的这么晚,我爸咋样了?”马凌道。 王星苦笑:“大侄女,我来的够了,我又不知道你们到世峰集团来,能蒙到已经不错了,老马没事,胃上挨了一枪,死不了。” 马凌如释重负,继而咬牙切齿道:“我爸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他们生不如死。”想了想,拿起电击器,又电了昏迷的古长军一下,电的他整个人挺了一下,如同僵尸还阳。 “小帆呢?”刘汉东问。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放心,她可是我的财神nǎinǎi,谁出事也不能让她出事。”王星答道,猛打方向盘,一踩油门,汽车撞开栏杆,从世峰集团运货的后门冲了出去。 “地址决不能告诉jing方。”刘汉东道。 “放心,我干多少年公安了,这点道理还不懂?除了我,谁也不知道她藏身的地方。” 刘汉东又道:“那些杀手都是古长军雇佣的,他还想杀小帆,医院里躺着的是他的马仔,还有他弟弟,据说刚死,总之这个活口给你了,功劳也给你了,前面停车。” 王星在路边停了车,惊愕道:“你干什么去?现在jing方正在通缉你。” 刘汉东道:“古长军只是个喽啰,上面还有大老板,要想找替罪羊,没比我再合适的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说着拿出五四手枪递给马凌:“你爸爸的枪,替我说声谢谢。” 砰地一声关了车门,扭头就走。 马凌下车,喊道:“哎,上哪去你?” “想上哪儿,就去哪儿。”刘汉东头也不回。 “你叫什么?” “下回见面告诉你。”刘汉东消失在黑暗中。 第十三章 吻别 “这小子挺有xing格。”王星扶着方向盘道。 “什么xing格,大傻逼一个。”马凌撇了撇嘴。 王星呵呵一笑,启动了汽车,喊道:“上车。” “你自己走吧。”马凌向刘汉东消失的方向走去。 “你不是说他是大傻逼么,怎么还去找他?”王星冲远去的马凌喊道。 “我高兴。”马凌回了一句,也消失在黑暗中。 “现在的年轻人啊……有代沟。”王星嘀咕了两句,一踩油门,走了。 马凌追上了刘汉东:“嗨,又见面了。” 刘汉东步走着,“这不算。” “怎么就不算了,你耍赖。”马凌拉住了刘汉东的胳膊。 刘汉东站住,道:“好吧,我叫刘汉东,男,二十七岁,未婚,没房没车没钱没工作。” 马凌道:“我就问你名字,你给我扯这些干什么,你几个意思?” 刘汉东道:“我没意思。” 马凌道:“那你现在上哪儿去?” “回家,我很久没回家看我妈了。”刘汉东边走边说。 “你家哪里?”马凌步跟上。 “江北市。” “江北哪里?我去过江北呢。” “江北一拐弯。” “扯吧你,我又不是查户口的,你打算就这么走回江北?三百多公里呢。” 刘汉东站在了一块公交站牌下:“我没说走回去啊。” 马凌也和他并肩站在了站牌下。 现在是夜里九点半,最后一班过江的公交车驶来了,车上人不多,刘汉东上车,从裤袋里摸出湿漉漉的一张十元票子投进票箱,坐在了最后一排,因为这是空调车,最后一排的子可以打开,便于逃跑。 马凌和他坐在了一起。 公交车继续前行,上了淮江大桥,前面有红蓝jing灯闪烁,jing察设岗查车,所有社会车辆都要检查,后备箱都得打开给jing察看。 路障旁,特jing队员端着七九微冲,如临大敌,jing犬跃跃yu试,身穿反光背心的交jing挥动着指示牌,不时拦下一辆汽车进行临检。 公交车停了下来,三名特jing上了车,拿着手电照乘客的面孔,查身份证。 刘汉东紧张起来,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马凌紧紧依偎着他,低声道:“吻我。” 刘汉东迟疑了一下,抱着马凌开始猛亲,两人在公交车后座缠绵亲热,非常投入,将jing察视若物。 jing察手电光shè过来,晃了两下就下车了,情报显示,嫌疑犯随行的是一个十四岁女童,后座上激情投入的这两位明显不是。 公交车再次开动,脱险了。 过了淮江大桥,第一站,两人下了车,北岸城刚开始建设,路灯影下,寂寥人。 公交车开走了,马凌抬手扇了刘汉东一个耳光。 “打我干什么?”刘汉东惊愕。 “对我耍流氓。”马凌道。 “不是你让我亲的么?”刘汉东捂着脸,其实打得不重。 “让你亲,谁让你把舌头伸进来的?”马凌厉声质问。 “那我重来一次。”刘汉东一把将马凌揽在怀里,一个荡气回肠的热吻堵住了她的嘴。 马凌象征xing的抵抗了一下,身体紧绷的像一张弓,随即软了下来,勾着刘汉东的脖子配合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小时,刘汉东终于放开手,帮马凌整理一下衣服:“我该走了。” “小心。”马凌道。 “嗯。” “风声过去,回来找我,我开520路公交车,你知道的。” “知道了。”刘汉东大踏步的走远了。 马凌怅然若失,久久站在路灯下。 …… 铁渣街枪案指挥部,副局长郝光辉坐镇指挥,查获一批枪械,一辆没牌照的汽车,据查是前天失窃车辆,一名歹徒昏迷不醒送入医院,调铁渣街上的监控录像却发现摄像头全是坏的。 现场遗留枪械八支,包括制式军用手枪,土造手枪,境外走私军用步枪,民用霰枪,以及一枚过期的美式手榴,子大多打光,民房内痕累累,楼梯道上血迹斑斑,天花板上还有碎肉和脑浆子,惨烈的局面让身经百战的刑jing都为之震撼。 这不是谋杀,这是战争。 杀手死了六个,基本上都是死在院子里,楼道里就躺了四个,尸体摞着尸体,一人头部被步枪子掀开半个脑壳,两人头部被手枪击中死亡,一个身中六,被打成了筛子,还有一个胸膛中了一发十二号霰,上半身成了血葫芦,这些人的面部特征和指纹输入系统后得知,有刑满释放人员,也有在逃人员,基本上都是背着命案的穷凶极恶之辈。 这些伤亡,据说都是两个人造成的,其中一人是花火派出所的民jing马国庆,另一个人叫刘汉东,是个业游民。 此前刑jing正在调查刘汉东,因为他是一起绑架案的嫌疑人,通过技侦手段定位后正要前往铁渣街进行抓捕,没想到被这伙杀手抢了先。 马国庆中枪躺在医院,麻醉还没醒来,他的配枪,一把要淘汰的五四式手枪失踪,jing方确认是被刘汉东拿走了,现在正全城搜捕刘汉东,车站码头机场以及交通要道,出城卡口都设置了检查站,社区民jing清查旅社、吧、出租屋,努力查找刘汉东和那把失踪的五四。 金沐尘市长亲自打来电话进行指示,要求参战公安干jing排除万难,不怕牺牲,坚决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坚决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郝副局长代表专案组立下了军令状,保证三天破案。 事实上用不了三天,昏迷的歹徒已经醒了,在公安干jing强大的心理攻势下交代了一切,他们是八个互相不认识的职业杀手组成的小团队,受雇于一个叫军哥的人,那人开一辆黑汉兰达,脸上有疤,承诺事成之后每人十万块,他们的任务是杀死住在小楼上的一男一女。 这个叫军哥的,郝光辉并不陌生,古长军,1991年江东省公安专科学校毕业,曾在派出所、治安大队,刑jing大队工作过,讲义气,好面子,和社会上的人来往密切,后来因为包娼庇赌,被省厅一把手宋剑锋亲自下令扒衣服,清退出公安队伍,据说当时有不少领导说情,宋剑锋为了开除古长军也不得不做出牺牲,将自己的一名爱将,刑jing王星也开除出队伍。 古长军是世峰集团董事长王世峰的人,而世峰集团的崛起,全仗金市长提携,说的严重点,世峰集团就是金沐尘捞钱的工具。 动古长军,就不可避免引出王世峰,抓王世峰,等于打金市长的脸,这是很浅显的道理,所以郝副局长迟迟没有下达抓捕古长军的命令,他在等,等上层博弈,等古长军赶紧跑路。 至于古长军为什么要杀那个叫舒帆的女孩,则不是案件的重点,世峰集团一直想拿一块地,而这块地是青石高科所有,不愿意出让,世峰集团找人做掉夏青石的爱女,给对方一点颜sè看看,也在情理之中。 公安部有规定,枪案,命案都是必破的,郝光辉压力很大,他估摸着古长军这会也该走远了,便向省厅做了进一步的汇报,等待上级指示。 省厅一把宋剑锋立刻来到现场,做出几点指示,清理现场,封锁消息,既不能让群众产生恐慌心理,也不能惊动幕后的犯罪分子。 紧接着宋厅下令,拘捕古长军。 一辆白sè捷达越过jing方封锁线开了过来,临时指挥部里的人都走了出来,只见王星探出头来:“宋厅,郝局,我给你们送东西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王星停车,打开后门,将依然昏迷不醒的古长军拖了出来。 一股刺鼻的尿sāo气充斥在车内,古长军被电的大小便失禁,捷达车是臭不可闻。 等拿了奖金,该换车了。王星暗想。 领导们严肃的看着一滩烂泥般的古长军,再看看王星。 “买凶杀人,罪证确凿,就是他了。”王星道,“医院里还躺着一个,也是帮凶。” 宋剑锋一摆手,两个便衣刑jing上前将古长军拖了下去。 郝光辉道:“王星,你怎么掺乎进来的?对了,马国庆的配枪呢?” 王星道:“老马的配枪掉在医院,他女儿保管着呢,至于我为什么掺乎,那还要从头说起……” “刘汉东呢?”郝光辉道。 “走了。”王星答道。 “为什么不抓住他。”郝光辉一跺脚。 “为什么要抓他,我又不是jing察,我闲的蛋疼了抓他。”王星一摊手,做辜状。 郝光辉愠怒不语,王星当初是他的手下,坚持要求开除王星的领导名单里,就有他一号。 宋剑锋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指挥部内,王星将自己掌握的情况娓娓道来,在场都是老刑侦了,彼此交换一下眼神,这案子不复杂,古长军绑架夏青石的女儿舒帆未遂,还搭上了自家兄弟的小命,于是再度雇人前往,正要目的依然是绑架舒帆,顺带着干掉刘汉东,没想到事不凑巧,遇到马国庆和王星在场,白瞎了一票杀手。 青石高科是大学生创业,白手起家的高科技企业,和世峰集团这种靠娱乐房地产发家的灰sè企业截然不同,如果说世峰集团是一条鲨鱼,那青石高科就是一头蓝鲸,但蓝鲸却是斗不过鲨鱼的。 “那么,舒帆现在哪里?”宋剑锋问道。 王星凑过去耳语一句,宋剑锋点点头笑了:“你小子,鬼机灵。” 第十四章 回家 古长军交给刑jing支队审讯,领导们相继驱车离开,前往医院探望因公负伤的马国庆,临走前宋剑锋笑着说:“都放松点,虽然是命案枪案,但没有公安干jing和辜群众伤亡,也没有丢枪,案情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都打起jing神来,尽破案,还人民群众一个朗朗乾坤。欢迎来到阅读” 大家就都松了一口气,领导就是高瞻远瞩啊。 花火办事处和派出所负责清理现场,召集治安积极分子连夜开会,传达上级jing神,号召积极分子们深入群众进行辟谣,这只是一起打架斗殴治安案件,不要信谣传谣,制造恐慌情绪。 包租婆包玉梅第一个响应,自家楼房里死了人,房子就很难租出去,经济收入大受影响,她自然积极响应组织号召,其余人等也都是退休闲的没事的党员干部积极分子,组织说什么,他们坚决贯彻执行,没有二话。 铁渣街108号内,墙上的子头被挖出,痕被水泥补上,血迹早就刷干净了,但活儿干的有些粗糙,不排除天花板上还沾着一星半点的脑浆子什么的,好在住户不多,影响不大,这条街上的老百姓又都是见惯了打打杀杀的,安抚群众的工作不难做。 院门口拉着封锁线,迟归的住户不许入内,张大姐带着孩子去了亲戚家,小丽和小红干脆睡在洗头房,打麻将的牌搭子们各回各家,朱小强拎着把雨伞回来,今天下雨,他拿着伞去接女神放学,没想到女神被一辆奥迪接走,此时自己又被jing察挡在门外,心中不免悲愤交加,但他不敢说什么,悻悻去街口帝豪吧包夜去了。 领导们来到医科大附属医院,马国庆腹部子已经被取出,手术麻醉还没醒,人转到住院部,病房人满为患,只能暂时睡走廊里的加床。 马国庆的爱人已经来了,她是公交公司的退休售票员,职业习惯练就的大嗓门,一见穿白衬衣的高阶jing官来到,立刻冲上去哭天喊地,诉苦抱屈,说我们家老马为公家出生入死,连个正式床位都没有,领导要给我们做主啊。 宋剑锋当即作出指示,责成市局办公室与医院方面协调,争取今晚就让马国庆住进病房,他握着马国庆媳妇的手说:“嫂子,放心,有组织在,老马是英雄,我们都要向他学习。” 马大嫂这才止住悲声。 一个马尾辫大姑娘从洗漱间端着碗筷出来,见省厅市局领导都到了,便从后腰上拔出一把五四手枪来在手指上打着转,惊得随行人员头发都竖起来了,就差大喊一声:保护领导了。 宋剑锋笑道:“你是马凌吧,真是虎父犬女。” 马凌握住枪管,枪柄冲着宋剑锋:“我爸的枪,给你。” 宋剑锋接了手枪,娴熟的检查枪膛没有余,这才递给随员,道:“小马同志,咱们公安机关有些问题需要你配合回答一下,做个笔录,你看有时间么。” 马凌爽朗道:“行啊。” 宋剑锋看看腕子上的手表,这是一块八十年代款式的淮江牌粗码大三针手表,淘宝上二手价不超过五十块。 “不早了,我们就不影响老马休息了,有什么困难及时向组织反应,对了,留下两个年轻同志照顾老马,女孩子照顾父亲毕竟不方便。” “是,立刻安排。”随员们点头道。 宋剑锋回到省公安厅办公室,连夜召开案情讨论会,他是省厅一把手,按说应该负责全局工作,这种案件用不着亲自过问,但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件案子可以深挖,从古长军入手,挖世峰集团的毒根,兴许会有大收获。 有一个关键人证必须找到,就是刘汉东。 …… 凌晨,江北铁路货运编组站,刘汉东跳下一列运煤火车,沿着铁路前行,走了许久才见到市区,他坐了一班公交车进城,在一个老旧的居民小区下来,看着熟悉的环境,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 小区门口,摆着几个早点摊子,刘汉东买了一份豆浆油条狼吞虎咽吃着,还没吃完城管就来了,摊主急忙收起家当,刘汉东帮着他把小板凳放上三轮,目送摊主们仓皇离去,走进了小区大门。 滨河小区建设与九十年代初,现在已经老旧不堪,垃圾遍地,路边停满抵挡家用轿车,绿化带里杂草丛生,刘汉东来到小区尽头的一栋楼前,敲响了二单元101的房门。 防盗门打开了,一个jing神矍铄的老人家站在门内。 “小东,回来了。”老人道。 “嗯,爷爷,我回来了。”刘汉东进了门,家里摆设依旧,墙上挂着爷爷年轻时候的照片,五五式军礼服,二级解放勋章,陆军中校军衔,旁边是nǎinǎi,也是一身戎装,挂的是大尉军衔和卫生兵符号。 “吃了么,爷爷给你下面条去。”老人单住,身子骨硬朗的很。 “吃了,在小区门口吃的早点,爷爷你别忙乎了。”刘汉东答道,他是从小被爷爷带大的,最亲近的人就是爷爷,这套房子承载了他的幼年、童年、少年时期的几乎所有记忆,他是跟爷爷学会的游泳、骑车、打拳、打弓,爷爷甚至会帮他做火柴枪。 老人道:“小东,出了什么事?” 刘汉东道:“您怎么知道出了事。” 老人道:“小子,你爷爷九十几岁的人了,什么没见过,说吧,闯了多大的祸?” 刘汉东道:“我没惹祸,奋起反击而已。”坐下来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人沉思片刻道:“你打算怎么办?” 刘汉东道:“先等等看,如果没有转机,就只能去缅甸那边躲躲了。” 老人加重语气道:“躲什么,你又不是罪犯!” 刘汉东道:“爷爷,真罪犯逍遥法外,辜路人冤狱十几年的事情可不是没有。” 老人道:“小东,你说的情况确实存在,但你和他们不同,你可以找出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你保护了夏家的女儿,他们也会帮你的,如果你逃走反而给了他们栽赃你的理由。” 刘汉东道:“那我现在怎么做?投案自首?” 老人道:“你没犯罪投什么案,你要配合jing方调查。” 刘汉东沉默了一会,道:“我想先去看看我妈。” 老人道:”先帮爷爷浇浇花,定一下心神。” …… 半小时后,刘汉东来到位于博爱路上的煤机厂宿舍,这是一栋七十年代的筒子楼,外墙红砖剥落,自来水管道锈迹斑斑,上了四楼,掏出钥匙打开门,一室一厅的房间,塞满了东西,电视机还是老式的二十一寸平面直角长虹彩电,电冰箱门上的绿漆都掉了,大衣柜镜子上贴着九十年代的广告画,阳台上晒满衣服。 刘汉东在破旧的沙发上坐下,感受着簧的xing,小时候他经常坐在上面做作业,茶几还是以前那个茶几,玻璃都磨花了。 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有人掏钥匙开门,简陋的防盗门打开,一个穿旧迷彩服的中年秃顶矮胖男人站在门口,见到刘汉东,急忙放下手中的菜篮子道:“东东回来了,吃了么,我去给你买包子。” “不麻烦了,我妈呢?”刘汉东道。 这个男人是他的继父,也是他生父的战友,父亲战死在越南战场,而他却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还娶了自己的母亲。 刘汉东鄙视他,除非不得已,不愿意和他说话。 “你妈出摊子去了,早市卖鱼,生意好。”继父道,走进狭窄的厨房,拿出一包挂面来“下鸡蛋面给你吃吧。” “我不吃。”刘汉东道,出门扬长而去。 家附近有个农贸市场,大棚下各种鲜蔬菜、肉禽蛋鱼,熙熙攘攘,地上污水横流,刘汉东静静站在角落里,看着鲜鱼摊前,妈妈娴熟的从盆里捞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摔在板子上,剔掉鱼鳞,掏出鱼鳔。 刘汉东觉得鼻子有些酸,妈妈两鬓已经斑白,每天起早贪黑做小生意,还不是为了攒钱给自己买房结婚么,自己二十大几的人了,连个工作都没有,情何以堪。 妈妈看见了刘汉东,招呼同行帮自己看着摊子,摘下手套喜滋滋走过来:“东东,啥时候到的,吃了么,妈给你钱买麦当劳去。”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沾着鱼腥味的零钱来。 “妈,我吃过了,我就是回来看看,没啥事。”刘汉东道。 “东东,工作找好了么?”这是妈妈最关心的问题。 “找好了,给人家开车,是事业单位哩。”刘汉东低下头,这是他成年以后,第一次说谎。 “事业单位好啊,旱涝保收,好好干,有点眼sè,巴结着领导,争取转正。”妈妈很高兴,又问道:“单位叫什么名字?” “叫……”刘汉东一时语塞。 “近江交通局下属的职业技术学院,给学校开大巴,绝对的好工作,大姐你想啊,交通局多肥的单位,每月光福利就好几千,下属单位能差了?”一个男子从后面走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 “交通局下属的学校,这工作太好了,东东你得好好干啊,这位是?”妈妈欣喜万分。 “哦,我是刘汉东的同事,我叫韩光,学院后勤处的。”男子自我介绍了一下,转头对刘汉东说:“今天我带车到江北来接学生的,顺便让小刘回家看看。” 刘汉东点点头。 妈妈说:“哎呀,有公事啊,别耽误了,看也看过了,赶紧忙你的去。”说着将兜里的红sè大票子数了三张,塞进了刘汉东的口袋。 “妈,那我走了。”刘汉东跟着韩光走出了农贸市场,回身看去,妈妈还在门口冲自己招手。 “谢了。”刘汉东道。 韩光拿出证件:“江北市公安局刑jing二大队,韩光。” 第十五章 癌症乌龙 刘汉东伸出了双手:“铐吧。” 韩光道:“你又不是罪犯,戴什么手铐,请你回去协助调查的,你小子挺厉害的啊,在部队服役的时候是特种兵?” 刘汉东道:“汽车兵。” 韩光愣了一下,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比特种兵还能打的汽车兵。” 刘汉东道:“那是因为你认识的特种兵没打过仗。” “你打过仗?”韩光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个汽车兵不同于内地部队机关小车司机,而是边疆一线部队战士,经历过战火考验的,怪不得临危不乱,枪法jing准,他是干刑jing的,知道枪法再好,临战状态下能发挥出三分之一就算不错,心理素质才是一个士兵最重要的东西。 ”有点意思。”韩光拍拍刘汉东的肩膀,冲路边一招手,一辆布满灰尘的爱丽舍轿车开了过来,如果不注意,还以为这辆车停在这里很久呢,看来刑jing二大队为了等自己,费了不少工夫。 “从什么时候盯上我的?”刘汉东问。 “你进滨河小区的时候。”韩光拉开车门。 “怎么早不来找我?”刘汉东明知故问。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见见家人怎么行。”韩光道。 两人坐进了车里,刘汉东注意到农贸市场附近有几辆车陆续撤离,想必都是便衣刑jing。 “你们对所有人都这样?”刘汉东问。 韩光想了想,道:“不一定,看情况,有个杀人犯,跑了十年,熬不住了,回家过年,我们的侦查员在他家门口等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带他走的。” 刘汉东道:“你是个好jing察。” 韩光一笑,拍拍司机肩膀:“开车吧。” 汽车启动,直接向南,过江上高速公路,直奔省城近江市而去,路上韩光问了一些关于昨天傍晚枪战的经过,这案子不归江北刑jing管辖,他只是纯粹出于好奇才问的,刘汉东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韩光哑然失笑:“王星这小子也参与了啊,还行,没给我们二大队丢人。” 刘汉东奇道:“王星和你是同事?” 韩光道:“他是江北走出去的刑jing,以前当过卧底侦察员,是很好刑jing苗子,可惜啊可惜……” 刘汉东点点头,没说什么,看着外的景sè。 “小张,前面服务区停一下,放水。”韩光道。 爱丽舍驶入服务区,韩光和刘汉东下车上厕所,司机熄了火,在车旁边抽烟。 两人从厕所出来,服务区小超市里买了几瓶水,上车继续前进,省厅领导发话,让韩光亲自送刘汉东过来,任务很紧张,耽搁不得。 司机发动了汽车,爱丽舍哼哼了几声,熄火了。 再次发动,打着了,前行了十几米,再次熄火。 司机下车,掀开引擎盖,骂道:“老爷车关键时刻掉链子,我cāo!” 韩光皱起眉头:“赶紧修,不行再调一辆车过来。”转头对刘汉东道:“刑jing队资金紧张,几辆好车都执行任务去了,只剩下这辆破车了。” 刘汉东一言不发,下车走到车后蹲下闻了闻,又趴下看了看,道:“我试试。” 司机半信半疑,韩光点点头。 刘汉东上了驾驶座,启动了几次,点着火,大脚油门猛踩,爱丽舍轰鸣着,引擎渐渐恢复了正常。 “怎么回事?”司机问。 “能启动,就不是电路故障,没生油味,地上没漏油,说明喷油器没阻塞,油管也没破损,那惟一的可能xing就是输油压力过低,燃油压力调节器可能坏了,不过影响不大,转速慢慢提上来就好了,多轰一会儿。”刘汉东解释道。 “哥们,可以啊。”司机递过来一支烟。 “小刘,修车的技术不赖啊。”韩光也赞道。 “不值一提,我可是汽车兵。”刘汉东有点小得意。 爱丽舍再次上路,三个小时候,驶入了近江市公安局,省厅将9.2枪击大案列为督办案件,责成刑jing支队三ri内破案。 对口的刑jing支队jing官万旭东接待了韩光一行,他俩是jing校同学,关系很好,双方握手寒暄,将刘汉东移交。 “韩光,晚上一起吃个饭,喊着王星。”万旭东道。 “不了,急着回去,还有几个案子上面催着呢。”韩光推辞道,当刑jing的都忙,万旭东很体谅,哈哈一笑道:“那就下回。” 韩光将万旭东拉到一旁道:“照顾着点,小伙子不错。” 万旭东笑道:“你放心,省厅一把都发话了,谁也不敢动他。” 韩光道:“宋厅这么给面子。” 万旭东道:“这案子很重要,下回再说吧,上面急等着口供呢。” ”行,你忙吧,我回去了。” 两下告辞,刘汉东被请进会议室,万旭东给他做笔录,将这几天遇到的事情做了详细的记录,笔录在第一时间送到了公安厅长宋剑锋案头。 宋剑锋看完笔录,眉锋一挑,刘汉东的经历让他想起一位老朋友,也是如此横空出世,犀利彪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外万家灯火,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宋剑锋带着笔录下楼,司机打开奥迪a6的车门,将宋厅长送到不到十分钟距离的公安厅家属区,这里jing卫森严,灯火通明,是省城最安全的所在。 宋厅长家住在一楼,宋剑锋进了屋,接过秘书手中的公文包道:“小李,你先回去吧。” 秘书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一条苏格兰牧羊犬叼着拖鞋颠颠过来,宋剑锋换上拖鞋,摸摸狗头:“可可,姐姐在家么?” 苏牧回头叫了两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女从书房出来:“爸爸你回来了。” “双儿,人呢?” “在屋里呢。”宋双招招手,舒帆从屋里走出来,身上穿的衣服略微显大,想必是宋双借给她穿的。 时间倒回到昨天晚上,医大附院停车场上,舒帆以一百万的天价雇佣王星去救刘汉东,经过半秒钟的天人交战,王星终于接了这单生意,两人拉钩成交,但此去刀山火海,带着一个小女孩显然是累赘,如何将舒帆安置到安全的所在,成了一个大问题。 王星脑子转的很,舒帆的伯父家肯定是不安全的,自己家也不行,老婆大着肚子哪有jing力照顾她,最稳妥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公安厅家属院,这里防卫森严,墙头上拉着电子围栏,摄像头密布,保安尽职尽责,陌生人进出大门都要登记,重要的是这里住的都是公安系统人员,犯罪分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到这儿撒野。 他本来打算把舒帆送到老同学万旭东家里,没想到在大门口登记的时候,遇到了宋厅长的宝贝女儿宋双,宋双认识王星,探头喊道:“哟,寒羽良来了,找我爸?” 王星忙答:“我可不是城市猎人,我被人家猎还差不多。” 宋双看到后座上的舒帆,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问王星到底咋回事,王星将事情简单介绍一下,宋双当即大包大揽:“送我家去吧,我来保护这个妹妹。” 于是,舒帆就成了宋厅长家的座上客。 宋剑锋昨天就和舒帆聊过了,对于案件有了清晰的认识,他并不反对舒帆住在家里,因为青石高科是本省纳税大户,夏青石是国际能源领域的领军人物,论起社会地位,丝毫不比厅局级干部差。 舒帆还是不爱说话,但见到宋剑锋,眼中明显流露出关切的神情,她在关心刘汉东的安危。 “放心,刘汉东已经在省厅的保护下了,你爸爸乘坐的航班也到江城机场了。”宋剑锋道。 舒帆松了一口气,终于笑了。 …… 医大附院住院部,洗漱间,马凌帮父亲洗着带血的衬衫,这件衣服上虽然有枪眼,但洗洗还能穿,忽然她发现口袋里有一张纸,拿出来一看,虽然被水泡得模糊了,但字迹依稀可辨,胃癌,晚期。 晴天霹雳!马凌的手在颤抖,眼泪啪啪的落在水池里,她忽然明白,一向循规蹈矩、默默闻的父亲为什么这次如此搏命,单枪匹马和歹徒驳火街头,原来他知道自己身患绝症,已经没有多少ri子了。 马凌将诊断书收了起来,强作笑颜回到病房,可是眼圈却是红彤彤的,马国庆已经醒来,因为胃部中枪,他现在只能吃流质食物,同事们送的水果补品都让马大嫂拿回家去了,还有大堆的鲜花,直接让医院门口的花店来收走,只留下几个省厅市局支队领导送的花篮充场面。 “小凌,咋哭了,谁欺负我的宝贝闺女了。”马国庆抬手要帮女儿拭去泪痕,这个动作让马凌难过,父亲已经是癌症晚期,再也不能疼爱自己,宠着惯着自己了。 她趴在病床上嚎啕大哭,正巧查房医生进来,问道:“哭什么,病人恢复的不错啊。” 马凌擦擦眼泪,道:“医生,救救我爸爸。” 医生道:“手术已经做过了,很成功啊,只是挨了一枪而已,人家胃切除的都没事呢。” 马凌将医生拉出病房,拿出诊断书,抽泣着说:“我爸爸……晚期了。” 医生接过来瞄了两眼,推了推眼镜:“不对啊,手术的时候没发现肿瘤迹象啊,是不是误诊了。” “误诊……”马凌石化状。 “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是误诊,你爸爸慢xing胃炎倒是挺严重的,这样吧,回头做个切片检查一下,也好让病人和家属放心。”医生说的什么,马凌基本没听见,大喜大悲,又大悲大喜,她的脑子短路了。 第十六章 全市闻名 从中午抵达公安局之后,刘汉东就一直在会议室录口供,午饭吃的是盒饭,第一份笔录做好之后,又换人接着问,每个细节都不放过,同样的问题问了不下八遍,刘汉东说的口干舌燥,有些不耐烦,好在好烟好茶管够,倒也能忍受。 一个老jing官反复询问了关于在铁渣街108号院内枪战的细节,基本上和马国庆的笔录互相对应符合,他忍不住放下笔问道:“你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面对一群拿枪的歹徒还能镇定还击,难道你不怕么?” 刘汉东道:“事后怕,但当时脑子里没想别的,就想着怎么干死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总之干死一个够本,干死两个赚一个。” 老jing官问:“歹徒挟持马国庆的时候,你一枪打死了他,甚至不给他留说话的机会,你哪来的自信,不怕误中jing察么?” 刘汉东道:“不怕,那么近的距离我再打不中,干脆找个头发吊死算了,对了,我在部队用的八一杠,十米内我能把子打进壳。” 老jing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浓茶:“部队培养人啊,看你的档案,荣立过三等功,是shè击比武得的吧?” 刘汉东道:“不是,我是部队的喂猪状元。” 老jing官差点喷出一口茶来,看刘汉东的表情不像开玩笑,点点头道:“不错,行行出状元。” 门被推开,万旭东带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进来,道:“小刘,这是省厅请的心理专家,为你做心理辅导的。” 刘汉东奇道:“辅导什么?” 女子坐下道:“你好,我叫上官瑾,你可以称呼我上官老师,通常军jing在击毙罪犯后,或多或少都会有心理障碍,我就是来帮你缓解这种情绪的。” 刘汉东道:“谢谢,不用了,我好得很。” 上官老师淡淡一笑,看向万旭东,后者干咳一声道:“那好,有需要再找上官老师也不迟。” 上官老师拿出一张名片留给刘汉东,和万旭东出去了。 晚饭依然是盒饭,内勤的娘们送了两盒到会议室,过了一会,又来了几个穿jing服的老娘们,端来两个盒饭,说她们正减肥吃不了,刘汉东也不客气,几口全扒肚里去了。 直到夜里十一点半,作为重要证人的刘汉东才被万旭东派人送到公安厅招待所下榻,招待所就在公安厅隔壁,只对内营业,装修按照四星级宾馆的标准,一个楼层只住了三个人,一个是刘汉东,另外两个是派来保护他的协jing,说是保护,还不如说怕他跑了。 招待所的床很柔软,床单雪白,冷气很足,还有二十四小时的热水,刘汉东坐在床上了,说:“我还没住过这么高级的宾馆呢,哥几个,出去吃烧烤,我请客。” 两个协jing急忙推辞,说什么也不愿意,刘汉东也不好勉强,冲个澡上床睡觉,这两天累得够呛,主要是jing神高度紧张,忽然松弛下来,这一觉睡得死沉死沉的,但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准时睁开了眼睛,这是当兵养下的习惯,睡不了懒觉。 他此时还不知道,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情。 七点半,刘汉东在协jing的陪同下回到会议室,继续做笔录,可是等了半小时也没人搭理他,直到九点钟,万旭东才步履沉重的进来,一脸疲惫,两个黑眼圈。 昨天晚上,被王星一砖头拍成脑震荡的杀手从医院逃走了,而整个案件最关键的人物古长军则离奇的死在公安局拘留室里,初步检查是心脏病突发。 根据古长军的马仔狗子交代,八月三十一ri那天,他受古长军指使,伪装成jing察绑架了一个小姑娘,用胶带和尼龙绳绑起来,装在编织袋里,在路上物sè了很久,才挑中了刘汉东。 根据古长军的意思,把绑来的小姑娘放在黑车里,然后再把黑车司机弄死,造成黑车司机绑架并杀害女孩,然后车祸落入淮江的假象,岂料中途被司机发现,不得不提前行动,最终两人不敌黑车司机,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古长民一头撞死,狗子被抛出车外,钢筋穿脸而过,幸亏这个工地是世峰集团的项目,尾随而来的古长军调动吊车将他救走。 结合舒帆的回忆和刘汉东的口供,整个案情清晰明了,但唯一说不通的是古长军为什么要杀舒帆,而且第一次不成功之后,居然雇佣了一小队杀手强攻,最合理的解释是他受王世峰的唆使谋杀舒帆以报复夏青石。 古长军的计划果然天衣缝,不久前发生过一起黑车司机劫杀女青年的恶xing案件,搞得人心惶惶,趁着前一起案件影响还没消失再制造一起类似案件,jing方将承受来自上级和舆论的双重压力,在这种情况下难免会有所疏忽,匆匆结案,这样杀人罪行就圆满的栽赃给了替罪羊黑车司机。 如今对着古长军的猝死,案件法继续下去,只能草草结案,留下许多悬疑。 这些事情,万旭东自然不会告诉刘汉东,他只是和刘汉东握握手:“小刘,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回去吧。” “这就没事了?”刘汉东有些遗憾,公安局的盒饭很好吃,招待所的空调冷气很足,住着挺舒坦的。 “没事了,谢谢你的配合,有事儿我们会再找你的。”万旭东心不在焉的说道,古长军一死,一场风波归于平静,但总要有人承担看管不力的责任,市局怕是要迎来一场风波。 “对了,我的车呢?”刘汉东想起自己哪辆报废的普桑,兴许修修还能用。 “被交jing部门拖到报废处理厂去了。”万旭东丢下一句话,带着两个协jing回去了。 刘汉东惦记着普桑,直奔南郊报废处理厂去了,这里停放着大量违章暂扣和事故车辆,也有许多各单位报废汽车,每天都有强制报废的车辆被销毁,十几辆破烂不堪的汽车一字排开,一辆履带式工程车吊着个大铁盘子轰隆隆的砸下去,汽车瞬间被砸成铁饼。 那辆普桑也在其中,被生生砸成了一堆铁皮,刘汉东站在土坡上看的心疼,转眼又看到不少看起来还算四五成的汽车,不由得动起了念头。 “嗨,站住,说你呢。”背后传来一声吼,刘汉东回头一看,冤家路窄,那天晚上追击自己的交jing竟然出现在报废处理厂中。 刘汉东拔腿就跑,交jing紧跟着追过来,一边追一边喊:“你给我站住!” 处理厂地处荒郊野外,空旷平坦,刘汉东跑得飞,那年轻交jing跟他卯上了,死死追着不放,两人从厂区跑到田地,又从田地跑到公路上,刘汉东后劲还很足,回头一看,交jing已经累得走不动,扶着腰慢慢往前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路边。 刘汉东嘿嘿一笑,正要离开,忽然一辆桑塔纳jing车斜刺里杀出,横在他面前,驾驶座上的交jing指着他道:“跑,再跑,看你腿还是我四个轮子。” “不跑了,爱咋咋地吧。”刘汉东道,他再能跑,也跑不过汽车。 年轻交jing拎着帽子,一瘸一拐走过来,jing服都被汗水浸透了,脸上表情非常痛苦:“哎呀妈,肺管子都跑断了,老吴车里有水么,给我喝一口。” 又指着刘汉东道:“你跑个什么劲,我又不抓你,你小子真能跑,属马的吧。” 刘汉东看看jing车,被自己撞坏的后视镜已经换好了,但车身的一些擦痕还在,不由得一阵心虚,他不怕被jing察抓,怕罚款,身上就三百块钱,还是妈妈给的。 年轻jing察从车里拿了两瓶纯净水,丢给刘汉东一瓶,自己拿了一瓶先灌了几口,然后把半瓶水浇在脑袋上,甩甩头发道:”你小子行啊,我是市局长跑亚军,硬是跑不过你。” 刘汉东乐了:“就算你是冠军也跑不过我啊,我们部队驻在高原上,每天五公里越野,还背着枪支药,这算啥。” 年轻jing察道:“刘汉东你在哪儿当的兵?” 刘汉东道:“我在云南当兵,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年轻jing察道:“全市各jing种都知道你的名字,你可把我们全近江的jing察折腾的不轻啊,一宿没睡,连轴加班,当场击毙,生死不论,我当jing察两年也没见过这么大场面。” 老jing察道:“通缉也就通缉了,最他妈出奇的是,头天晚上还格杀勿论,第二天就成见义勇为的英模了,别说小谭你了,我当二十年jing察也没见过这样的。” 刘汉东道:“合着你们追我就为这个?” 年轻jing察道:“可不是么,这么牛逼的角sè不得见见,听说你打死几个持枪歹徒,咋干的?” 刘汉东道:“饿了,走,吃饭去,我请,饭桌上再聊。” 老jing察看看时间,道:“上车。” 三人驱车来到南郊附近的一家把子肉馆,正值中午,饭馆前的道路两侧停满了来吃饭的出租车,遮阳棚下坐满了赤膊大汉,看到jing车出现,的哥们慌忙跑出来,忙不迭的去开车。 “算了,换一家吧。”老jing察苦笑道,交jing和的哥是猫和老鼠的关系,在一个棚子底下吃饭总觉得不自在。 换了一家人少的家常菜馆,刘汉东点了四个菜,都是以肉为主的硬菜,因为中午上班时间,就没要啤酒,在隔壁小店买了盒红梅,和俩jing察边聊边吃,得知老jing察叫吴良海,年轻点的叫谭家兴,都是蕴山大队的巡逻交jing。 谭家兴说:“你到报废处理厂干什么去的?” 刘汉东道:“找我的车去。” 谭家兴道:“你那辆车已经强制销毁了,你想找个开车的工作,不妨去出租车公司打听一下,最近正在招人。” 没聊几句呢,对讲机响了,说附近出了事故让老吴小谭处理,两人赶紧放下筷子,拿起帽子,和刘汉东道个别就开车走了。 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菜,刘汉东让服务员打包结账,服务员说账已经结过了,是那个年轻jing察付的钱。 第十七章 伤离别 刘汉东拎着两塑料袋剩菜,先回到了租住的筒子楼拿自己的行李,因为房租到期,房东将他的行李都堆在走廊里,两双鞋子,一套迷彩服,一床被子,就是刘汉东的全部家当。 抱着这些东西,刘汉东打车回到铁渣街,他交了三个月的房租可不能就这么走了,走进108号的时候,牌局依旧,看到他进来,正在打牌的四个大婶齐刷刷回头看来,却都不言语,包租婆抬起眼皮扫扫他,视若物一般,干咳一声,大家继续。 刘汉东上楼,发现墙上的孔都被泥灰抹平,血迹也清理干净,丝毫没有血战过的痕迹。上了二楼,张大姐两口子都不在家,朱小强依然缩在闷热的屋里打dota,看见刘汉东回来,他立刻摘下耳机跑出来,神神秘秘道:“你这两天跑哪儿去了?前天这儿发生大案子了,派出所把我的手机存储卡都收去了。” “是么。”刘汉东敷衍一句,上了四楼,房门大开,屋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又被公安翻的乱七八糟,十分凌乱,刘汉东坐在床上,觉得缺点什么东西。 是小帆。 和这小丫头相处不过两天一夜,但经历的却都是生死考验,忽然不见,心里空落落的。 …… 江东国际机场,一架来自美国的湾流g650公务机降落在跑道上,机上只有一名女乘客,t恤牛仔裤打扮,带着简单的行李,匆匆通关,出口处一群穿西装的男女见她出来,急忙围了上去,七嘴八舌说着话。 “小帆在哪里?”安馨将行李丢给一个女职员,步走着,手下们一窝蜂跟在后面,报告着情况:“小姐在公安厅长家里住着,非常安全;集团站遭到黑客入侵,损失不太严重,工业园区建设受到当地流氓阻挠,已经停工三天了;两名工人出事故重伤,家属在公司大门口闹了两天了,研发部高级总监杨隽提出辞呈……” 安馨忽然站住,柳眉倒竖:“还有什么?夏总和我不在家,公司就乱成这样,你们干什么吃的?” 众人噤若寒蝉。 安馨继续前行:“究竟是谁要绑架小姐?黑客的ip查到了么?工业园区建设和当地公安部门协调解决,分局不行找市局,市局不管找省厅!受伤工人多给钱,安排家属就业,立刻去办;杨隽的事情,我亲自和他谈。” 一行人来到停车场,安馨看到来接自己的车辆有三辆一模一样的黑sè奔驰s350,两辆兰德酷路泽,车里坐满了穿黑sèbdu的制服保安,不禁气笑了:“兴师动众,小题大做。” 一个保安主管摸样的汉子道:“安总,非常时期,非常处置,集团经不起损失。” 安馨点点头:“上车。” 车队打着双闪行驶在机场高速公路上,安馨手持平板电脑,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公务,进城的时候,吩咐车队解散,只带了一辆奔驰,前往省厅家属区。 宋剑锋家,门铃响了,宋双趿拉着拖鞋去开门,看到外面的女子,不禁愣了一下:“您是安总?” 安馨微笑着打招呼:“你好,叫我安馨就好了,我是来接舒帆的,先前打过电话了。” “进来吧。”宋双将她迎了进来。 宽敞的客厅里已经坐了一对中年夫妇,见到安馨进来连招呼也不打,将头扭向了一边,安馨倒是很客气的招呼道:“夏董,大嫂,你们好。” 中年男人是夏帆的伯父夏白石,他穿一件polo衫,腰间路易威登的腰带扣闪着金光,点头道:“青石怎么没回来?” 安馨道:“夏总手术刚完,经不起长途颠簸,派我先回来处理一下。”说完这句话,不再搭理夏白石,问宋双道:“请问舒帆在哪里?” 宋双道:“等一下,我去叫她。” 宋家是跃层建筑,面积很大,舒帆躲在最里面的卧室不愿意出来,宋双劝她:“出来吧,你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舒帆道:“我不喜欢他们,不要跟他们走。” 宋双道:“你伯父伯母一看就是市侩,我也不喜欢他们,不过这个安阿姨看起来还好啊,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个狐狸jing。” 舒帆道:“不是狐狸jing,怎么会勾引我爸爸。” 这时候,桌上的ipad响了,是夏青石发来的邀请,宋双按下接受,屏幕上出现了夏青石消瘦的面庞。 “乖女儿,还生气呢,不原谅爸爸?”夏青石的声音充满父亲的慈祥。 “爸爸。”舒帆眼圈红了。 “爸爸刚做完手术,不能亲自去接你,委托安阿姨把你送到美国,送到爸爸身边,田纳西的风景很好,爸爸很想你。”夏青石伸出手来,想替屏幕里的女儿擦掉泪痕。 客厅里隐约传来吵闹声,苏牧犬可可钻了进来,用嘴去叼宋双的袖子,喊她出去。 宋双来到客厅,只见安馨正抱着膀子冷笑不语,夏白石的老婆不依不饶道:“怪到我们头上了,真是没天理,我们是她直系亲属,和某些人不一样。” 夏白石道:“行了,你少说两句。” 他老婆道:“少说什么,你弟弟宁肯相信外人,不肯相信你这个大哥,现在出事到怨起我们了,我们到底哪儿做的不对,今天我就要论个清楚。” 安馨道:“我并没有怪罪你们,你们也不是什么直系亲属,小帆的直系亲属只有一个,就是夏总,现在我受夏总全权委托,将舒帆接走,你们有意见么?” “哦,当初丢给我们照顾,现在一句话又要接走,你以为你是谁?”泼妇嗓门越来越高。 ”要吵出去吵,这里是我家。”宋双冷声道。 夏白石的老婆立刻偃旗息鼓,她是窝里横的角sè,在公安厅长家里可不敢造次。 “接走就接走吧,清净。”夏白石道。 两口子悻悻走了,舒帆也从卧室走了出来,显然是爸爸的劝说起了效果。 “小帆,你的病好了?”安馨蹲下身子,试探着问道,这女孩子自从母亲死后,患有自闭症一直不说话。 舒帆依然一言不发。 安馨知道这孩子不喜欢自己,也不勉强,道:“飞机已经准备好了,你的签证有效期还在。”抬腕看了看手表,“现在就走吧,早些见到爸爸。” 舒帆道:“我不走。” 安馨奇道:“为什么不走?这里不安全,坏人随时会再来的,你忍心爸爸为你担心么?” 舒帆道:“我不要你们保护,我有哥哥。” “哥哥?”安馨疑惑的眼神看向宋双。 宋双解释道:“这几天,有个人保护了小帆,要不然坏人早就得逞了。” 安馨道:“哦,就是你在电邮里说的那个人吧,放心,即使你到了美国,也能和哥哥通电话啊,如果你愿意,还能招聘他到公司来上班,天天都能见到,不急于这几天啊,现在是你爸爸最要紧,他的换肝手术虽然成功,但是还有些排斥反应……” 说到这里,安馨忽然哽咽了,说不下去。 舒帆咬了咬嘴唇:“好吧,我跟你走,但是我要和哥哥道别。” 安馨道:“我马上安排,他电话多少?” …… 刘汉东没有电话,他的诺基亚手机拆了电池扔在桌子上,被屋顶漏的雨淋湿,主板烧掉了。 正坐在屋里发呆,忽然楼下包租婆喊道:“四楼的小刘,下来接电话,公安局找你。” 刘汉东猜出八成是万旭东找自己继续了解情况,保不齐晚上又要在市局吃盒饭,便将中午吃剩下的菜拎到二楼递给朱小强:“小强,晚上留你宵夜。” 朱小强啧啧连声:“都是硬菜,买俩烧饼就齐活了,谢谢东哥。” 刘汉东说声不客气,下楼接了电话,不是万旭东打来的,是花火派出所打来的,让他到所里去一趟,了解些情况。 十分钟后,刘汉东来到了花火派出所,报上自己名字,值班民jing指指楼上:“二楼第一个门。” 上了楼,敲门进屋,里面坐了几个jing察正在聊天抽烟,见刘汉东进来,上下打量他一番,一个两杠一星的jing官问道:“你就是刘汉东?” “是我。” “我们是开发区公安分局的,有人把你告了,跟我们走一趟吧。”jing官道。 刘汉东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世峰集团告你损坏他们的东西,打死值夜班的jing犬,对了,还拉闸人为制造停电事故,造成很大损失,你小子行啊。”jing官并没有掏出手铐,因为这案子对于jing方来说,不算大。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刘汉东这回是戳了马蜂窝了,世峰集团什么背景?黑白两道通吃,市长都给面子,王世峰是政协委员,跺一跺脚,近江市都抖三抖的人物,敢打到他门上去撒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刘汉东却松开了拳头,他闯入世峰集团是为了抓捕古长军,为jing方破案立了功,他不相信jing察会帮着世峰集团对付自己。 就这样,刘汉东被开发区分局的jing察带走了。 …… 近江机场,候机大厅贵宾室内,安馨将一张十万元人民币的转账支票递给王星:“王先生,谢谢你。” “谢谢安总照顾生意。”王星捧着支票心花怒放,这一单生意赚的爽啊,顶一年盯梢抓二nǎi的低级买卖。 “哥哥怎么还没来?”舒帆焦虑道。 “大概在路上吧。”宋双道,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两人年纪也有差距,但她和舒帆却一见如故成了朋友,今天特地旷课来送妹妹赴美。 王星拿出手机:“我催一下。” 他打给了万旭东,接通之后道:“万处,刘汉东人呢?怎么还没过来,人家小姑娘等着见他呢?” 万旭东道:“”别提了,刘汉东让开发区分局抓了,王世峰把他告了。” “cāo,这样啊,行,我知道了。”王星收了线,走过来道:“不巧,刘汉东配合jing方到外地取证去了,暂时来不了。” 舒帆眼里盈满了泪水,此时贵宾室背景音乐响起了张学友的“伤离别” 伤离别离别虽然在眼前,说再见再见不会太遥远,若有缘有缘就能期待明天,你和我重逢在灿烂的季节…… 湾流公务机起飞了,舒帆离开了近江,离开了中国,她趴在舷边,努力想分辨出哪里是铁渣街,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那块地方。 第十八章 治安拘留十五天 安馨并没有陪舒帆一起登上飞机,王星问她:“安总,你怎么不上飞机?” “这里需要我,对了,十万元要开**,明天送到我公司财务部来,谢谢。”安馨礼貌的和王星握了握手,又和宋双握手道谢,然后转身离去。 “安总,有件事没告诉你,其实救下舒帆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如果没有刘汉东,后果不堪设想,但他现在被世峰集团告了,恐怕要倒霉。”王星道。 安馨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刚才怎么不说?” “我怕舒帆不肯走,这丫头很重情义。”王星解释道,他可惦记着舒帆承诺的一百万呢,如果刘汉东有个三长两短,这钱肯定是狗咬猪尿袍一场空。 安馨皱了皱眉:“我会处理的,王先生你很善良,谢谢。”说完再度离去。 王星抬手嗅了嗅,刚才和安馨握手的右手,残留余香。 “王叔叔,闻什么呢?”宋双在一旁歪着头看他。 “哦,没啥,你怎么来的?”王星赶紧岔开话题。 “我坐他们的车来的。”宋双道。 “叔叔送你回学校。”王星带着宋双去了机场的地下停车场,他的捷达停在很远的地方,而安馨的奔驰车则停在距离候机楼入口最近的贵宾车位,正遇到奔驰开出来,安馨降下车问道:“宋小姐,我送你吧。” “谢谢,不用了。”宋双摆手目送奔驰车离去,跟着王星走了很久才上了捷达,车里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是为了掩盖古长军屎尿臭味撒的,反而刺鼻了。 宋双耸耸鼻子,没说什么。 王星降下车,启动汽车开出了停车场,风吹进车里,气味稍减,宋双的短发被吹起,若有所思,忽然问道:“王叔叔,刘汉东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退伍兵,没啥出奇的地方,哦,长得像个明星,名字忘了。”王星边开车边拿出烟来点上,他和宋双很熟,用不着假客气,“怎么,感兴趣?” “不是,我听舒帆讲了很多他的故事,你不知道,可浪漫了,我都想写成小说了。”宋双一脸的向往。 王星哼了一声:“舒帆小丫头没见过世面,你都大学生了怎么还这么幼稚,浪漫……想找浪漫的素材,问你叔我啊,我和你婶子当年谈恋爱的故事,不知道比他们浪漫多少倍。” 宋双嬉笑着说:“把漫字去掉才对吧。” 王星佯怒:“这丫头,找打。” 宋双收起笑容道:“王叔,你说刘汉东被世峰集团告了,是怎么回事?” “刘汉东大闹天宫,把世峰集团砸了,还抓走了世峰的保安主管古长军,昨天晚上,古长军在公安局内猝死,以王世峰的能量,虽说不敢和zhèngfu对着干,但是整死个把人还是绰绰有余的。”王星叹了口气,他是心有余力不足,对方走的是正当法律途径,通过开发局公安分局拘留了刘汉东,那边人头不熟,说不上话。 宋双道:“他们最好老实点,不然我告诉爸爸,让什么王世峰吃不了兜着走。” 王星笑笑没说话,宋双年纪轻,不知这里面盘根错节的关系,世峰集团和省里市里关系都不浅,就算是宋剑锋想办,也得瞅机会才行,绝不会为一个平头百姓随便出手。 将宋双送到江东大学校门口,王星开车去忙自己的事儿了,他的明镜调查咨询公司虽然进行了工商注册,但没在税务局购买**,得抓紧办才行,要不然客户都要**,业务就不好开展了。 宋双家住省城,放学后不住宿舍,直接回家,半路上接到一个电话,是小动物保护协会打来的,让她赶紧去一趟,说是捡了一条生病的金毛寻回犬,需要救治,宋双是协会的副会长,当仁不让,立刻赶了过去,等她忙完回家,父亲已经出差了,据说是去běijing公安部开会。 青石高科,总裁高级助理安馨安排了法务部,对刘汉东进行法律援助,法务部立刻聘请律师赶到开发区公安分局,刘汉东仍拘留在这里,jing察没有打他,也没难为他,这件案子很清楚,视频证据显示刘汉东确实把世峰集团闹了个天翻地覆,律师也能为力,只能等着开庭为他辩护。 …… 医大附院,花火派出所的几个同事来探望马国庆,顺便提到了刘汉东,在旁帮伺候的马凌顿时竖起了耳朵。 “开发区把他提去,倒不会怎么着,关键还是在看守所里下工夫,世峰集团找几个人把他打残废了,大不了处理几个犯人……”几位jing察都是老油条了,对这些路数清楚的很。 马凌手里的脸盆差点落地,她顾不上矜持了,直接问道:“就不能想想办法,救救他么?” 叔叔们都摇头:“人家走的是正常程序,谁也说不出个不字,再说了,咱们和看守所那边也不熟啊。” 马国庆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去。” 医大附院重给他做了全面检查,所谓胃癌纯粹是误诊,马国庆只有慢xing胃炎而已,获得生的他jing气神完全提了上来。 马凌放下脸盆出去了,心中一团乱麻,她从小将父亲视为英雄,长大参加工作之后才明白社会的险恶与艰难,父亲不过是个普通jing察而已,根本管不了天下不平之事。 这事儿还是要靠自己。 她来到住院大楼十五层的心血管病房,找到了护士长向丽,向丽见到她就抱怨:“小马,你爸爸住院怎么也不和我打招呼,没病房姐给你安排啊。” 马凌道:“不想麻烦大姐,再说又不是一个病区的。” 向丽道:“你又客气,你对我是救命之恩,这点小事还帮不上么,对了,有事么,尽管说,大姐给你办,是不是大叔病情有什么变化?” 马凌道:“不是我爸爸的事情,是一个朋友的事情,犯了点事被公安抓了……” 向丽道:“这样啊,来,办公室里面说。”将马凌拉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护士站里,年轻护士问老护士:“老师,护士长怎么说那人对她有救命之恩?” 老护士道:“去年有个病人死在医院,家属闹事一群人拿着斧头砍刀到处打人,要不是小马及时出手,护士长就被他们逼得从十五楼跳下去了。” 小护士咋舌:“这么恐怖。” 老护士道:“这些年被砍死的医生还少啊,医闹都闹出经验来了。” 十分钟后,马凌出来了,向丽拿起电话打给了自己老公。 江东天堂进出口贸易总公司董事长办公室,皮天堂正将两条腿翘在大班台上,同两个西萨达摩亚客人探着轻纺和小五金出口的买卖。 “我和你们皇上,丞相都是老交情了,这已经是最低价了。”皮天堂满脸诚挚的说着,忽然电话铃响了,拿起手机瞄了一眼,见是老婆打来的,赶紧跳起来接了电话,走到走廊里。 “媳妇,啥事,正和外商谈判呢。”皮天堂煞有介事道。 电话那头说:“我不管,天大的事儿也得先办我的事儿,小马你记得吧,就是救我那个小妹子,公交公司的,她朋友摊上事进去了,你不是成天吹牛说自己认识这个那个,混的多好多好,这事儿就交给你处理了。” 皮天堂道:“小马的朋友啊,是普通朋友还是男朋友?犯的什么事?” “听那意思,是男朋友,犯的事不大,就是把世峰集团大楼给砸了。” “呵呵,挺有种的,你告诉她,她男朋友在窑里掉一根毛,我赔她一百万,对了,那伙计叫什么名字?” …… 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九条,刘汉东损毁他人财物,被处以治安拘留十五天,这个结果对刘汉东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他不怕拘留就怕罚款,让家里人担心自己。 刘汉东没有申请复议,也没有让jing方通知家属,爽的签字画押,当晚便住进了近江市公安局第一看守所。 治安拘留属于行政处罚,和刑事拘留不一样,关的都是小偷小摸、打架斗殴、酒后驾驶之类的轻微违法者,刘汉东对牢房并不陌生,他在部队蹲过禁闭室。 被民jing带进囚室之后,刘汉东很知趣的蹲在门口角落里,打量着屋里的情形,大通间,两边是水泥台子铺位,尽头是洗漱间,有马桶和水龙头,屋里坐满了犯人,正在背诵着什么,比小学生还乖。 一条膀大腰圆的黑汉盘踞在铺位上,两边有人替他捏着双肩捶着背,旁边放着手机、中华烟和镀金打火机,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狱霸牢头了。 “来的,叫什么名字,犯得什么事儿?”有人颐指气使的问道。 “报告,我叫刘汉东,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九条,毁坏他人财物,被处于治安拘留……”刘汉东站起来说道。 “小子还挺懂规矩,就是你砸了王世峰的大楼?”黑大汉问道,说话之间,肚皮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下山猛虎都跟着乱晃,身旁一帮狗腿子都摩拳擦掌瞅着他,就等老大一声令下了。 刘汉东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准备动手。 黑大汉将身旁的小厮一脚踢开,拍拍空铺位道:“来的,你睡这儿。” 刘汉东有些纳闷,犯人们也都面面相觑,来的犯人向来都是戏弄欺负的对象,怎么老大这回这么照顾,把最好的位置都给这小子了。 黑大汉道:“敢闯世峰集团,是条汉子,我叫孟知秋,谁敢欺负你,报我的名字。” 第十九章 新任班长 刘汉东走到孟知秋旁边坐下,依然保持着jing惕,他在省城倒是有几个朋友,但都是普通退伍军人,和黑道没有瓜葛,这个姓孟的以礼相待,肯定另有所图。欢迎来到阅读 孟知秋道:“刘汉东,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老皮?” “我不认识老皮。”刘汉东道。 孟知秋一皱眉,拿起手机又放下:“老皮很少开口托我办事,今天打电话让我罩着你,你又不认识他,真是奇了。” 刘汉东也纳闷,到底何方神圣托人保护自己,不管了,出去再说。 孟知秋又道:“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 刘汉东道:“我江北人。” 孟知秋一拍他的肩膀:“哟,老乡,江北哪里的?” “市区的。” “混市区的啊,认识卓二哥不?” 刘汉东摇头。 孟知秋笑了:“看来不是道上的兄弟,行,不管混哪里的,来到这儿就是我的兄弟。” 刘汉东彻底放心了,对方是友非敌,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 水泥大铺又硬又冷,好在孟知秋吃的开,让小犯人让出被子来给刘汉东当褥子,就这样凑合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五点半,犯人们睡眼惺忪爬起来,整理内务,刷牙洗脸上厕所,当然是孟知秋等人先上,在马桶上看着报纸坐够了才轮到其他人。 上午十点钟,jing察带进来六个犯人,有打架斗殴治安拘留的,也有酒后驾驶的,孟知秋大马金刀的坐在铺上,斜眼瞅着来的几个货sè,除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之外,其余五人都是一脸江湖气,看着就不是善茬。 jing察关上门走了,囚室里死一般寂静,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紧张的气氛越来越浓,一些胆小的犯人悄悄缩到了角落里。 孟知秋忽然笑了:“王总派你们来的?” 五人众为首者道:“孟知秋,我们王总托你办点事,怎么就这么难?你以为认识江北的卓老二,就能在近江横着走?别忘了,这里是省城!” 孟知秋冷笑道:“省城是王家开的?老子不尿他那一壶。” 又一人道:“孟黑子,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今天连你一块儿办了!” 话音刚落,刘汉东一个饿虎扑食,从铺上居高临下扑了过去,将那人撞翻在地,顺势就是一拳砸在太阳穴,那人翻翻白眼不动了。 孟知秋将烟蒂一丢,喝道:“动手!” 一番大乱斗爆发,来的这五个家伙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魁梧彪悍,斗殴经验非常丰富,抗击打能力也很强,而孟知秋这边狐假虎威的多,能打的没几个,不过刘汉东的战斗力非常强悍,完全没有花架子,尽往喉结、腋下、腹部等神经密集的部位招呼,出拳速度又又狠,他一个人干趴下三个,另外两个是被孟知秋放倒的。 五个家伙躺在地上呻吟痉挛,那个跟他们一起进来的眼镜男吓得瑟瑟发抖,抱着头不敢说话。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连孟知秋都有些惊讶,回到铺上,丢了一根烟给刘汉东:“伙计打架挺有水平,哪儿练得?” “在部队经常打群架,有时候也和地方上打。”刘汉东道。 孟知秋点点头,指着地上的人道:“这几个货是世峰集团姓王的派来搞你的,他本来托人带话给我,让我做了你,正巧老皮打电话给我,说要照顾你,我就没搭理姓王的,今天他就派人进来了。” 刘汉东道:“谢谢孟哥。” 孟知秋道:“别谢,明儿我就出去了,剩下这些ri子靠你自己了。” 铁门打开,jing察走了进来,看看地上的人,冷声喝问:“谁打的?” “报告zhèngfu,他们自己打的,我们劝也劝不住。”孟知秋道。 jing察狠狠看了他一眼,扫视着囚室里众犯人,犯人们眨着辜的眼睛,点头如捣蒜,表示赞同孟老大的话。 “你说,到底是谁动的手?”jing察看向那个眼睛男。 “是是是……是”眼镜男看看孟知秋,又看看刘汉东,忽然一指地上那五个人,“他们自相残杀的。” jing察咣当一声关上门,扬长而去。 孟知秋狞笑起来:“行啊,知识分子,还会用成语,自相残杀,这词儿用的地道。” 眼镜男一头汗:“不敢,不敢。” 那五个家伙被一顿打服了,蹲在角落再也不敢生事,孟知秋和刘汉东依然谈笑风生,若其事,丝毫不在意他们怨毒的眼神。 下午,jing察将这五个人转到其他囚室去了。 孟知秋说,姓王的不会善罢甘休,怕是要再派其他人进来,看守所不是监狱,制造个酒驾、斗殴就能混进来做事,方便得很。 刘汉东说,来一个打一个,怕他个**! 孟知秋哈哈大笑,拍着刘汉东的肩膀说,我走以后,这里就归你管了。 第二天,孟知秋的拘留期满,毕业离去,犯人们双眼含泪,送孟老大出门,门关上以后立刻紧紧团结在刘老大周围,倾听他的指示。 刘汉东盘腿坐在水泥大铺上,干咳一声道:“从现在开始,规矩就得改了,我不收孝敬,也不让人给我洗脚,上厕所大家轮流来,每个人都给足时间,弟兄们都是五湖四海,社会各行各业的人士,能聚到这儿就是缘分,要想过得好,就得团结,你们说是不?” “是!”大家齐声答道,刘汉东能打,脾气又和善,在部队当班长养成的人xing化管理办法在看守所里派上了用场,犯人们都发自内心的拥护他。 眼镜男是眼泪汪汪的:“能遇见刘老大,真是我的福分。” “不要喊老大,喊班长。”刘汉东纠正他的用词。 眼镜男叫陈雅达,是个小白领,头一次犯事儿被关进看守所,恐惧、焦虑让他一夜之间增加了许多白发,可是想象中被欺凌虐待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刘汉东很罩他,让他非常感动。 刘汉东一直保持着jing惕,但世峰集团却没再派人进来,十天之后,陈雅达拘留期满,先走了,临走之前还给刘汉东留了电话号码,握着他的手说:“班长,以后常联系。” 又过了五天,刘汉东的拘留期也满了,他在治安拘留处罚书上签了字,走出了第一看守所的大门,太阳高照,万里云,看守所门前空荡荡的,远处大树下,停着一辆踏板摩托车,车上坐着一个戴雷朋眼镜的女子。 马凌来接他了。 刘汉东一溜小跑过去,笑呵呵就往摩托后座上跨,马凌却跳下车道:“干什么,耍流氓啊你?” “你不是来接我的么?”刘汉东辜道。 “哪有女的带男的?你开车,我坐后面。” 刘汉东跨上摩托,握住车把,马凌坐在后座上,两人乘着摩托开往市区。 “你那辆越野摩托呢?”刘汉东大声问。 “丢了!”马凌答道,那辆车停在世峰集团地下车库里,还能找回来才叫出奇。 “咱爸伤好了么?” “你说什么?” “咱爸……” 刘汉东头上挨了一下。 “是我爸,不是咱爸,重说。”马凌纠正道。 “你爸伤好了么?” “差不多了,还在吃流质,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我得去看看他。”刘汉东道。 “别,等你找到工作再去吧,不然这个样子太丢人了。”马凌道。 刘汉东降低车速,回头奇道:“我和你爸并肩作战,看看他还需要找到工作再去么,你想啥呢?” 马凌的脸红了一下,猛打刘汉东:“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雌威下,刘汉东只得屈服。 四十分钟后,摩托车停在铁渣街108号门口,刘汉东发出邀请:“上去坐坐?” 马凌点头:“好,看看你的狗窝。” 刘汉东把摩托往院子里推,马凌却阻止他:“不用了,看看就走,我还得上班去呢。” “这儿乱,经常丢电动车摩托车。”刘汉东解释道。 马凌撇嘴道:“不怕,这儿是我爸辖区。” 刘汉东道:“小毛贼可不认识你爸爸。”还是将摩托车推进院子上了锁,在打麻将的四位大婶眼神审视下带着马凌上了四楼。 家徒四壁,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就是刘汉东的住处。 马凌四下看看,啧啧连声:“真干净。” 刘汉东挠挠头,听不出是夸奖还是批评,这儿他总共就住了一天,里里外外还是小帆打扫的,不过住了半个月看守所,一层浮灰还是有的。 忽然想起一件事,刘汉东问道:“对了,你认识一个姓皮的?” 马凌道:“我不认识皮老板,我认识他媳妇,看守所里没人欺负你吧。” 刘汉东道:“谢谢你了,这个皮老板说话挺管用的,世峰集团派了一拨人进来被我干翻了,后续就没再派人。” 马凌道:“那不是皮老板的作用,是公安局传唤王世煌了,就是王世峰的弟弟兼走狗,他们自然不敢再乱动,别扯那些了,你怎么谢我?光说不练可不行。” 刘汉东道:“你说怎么谢?以身相许?” 马凌作势踢他:“臭东西,谁要你,请我吃饭,大碗米线加牛肉。” 两人来到铁渣街上的米线摊子,点了两碗米线,加双份牛肉,吃着吃着,马凌忽然问道:“和你一起那个小女孩呢?” 刘汉东茫然道:“不知道,兴许回家了吧。” 第二十章 烈火战车 米线摊子附近,是一家狗肉铺子,肮脏不堪的铁笼子里塞满了脏兮兮的犬只,嘴巴都用铁丝绑上,可怜巴巴的看着路人,架子上,吊着一条剥皮的狗身,地上污水横流,铺子里人满为患,大招牌上标着“活狗现杀”的字样。高速 “真残忍,就没人管么。”马凌转过身去,不去看笼子里的狗。 “这世道,人都活不下去了,谁有空管狗。”刘汉东低头吃米线。 吃完饭,刘汉东结账,妈妈给他的三百块钱付了看守所的伙食费,身上就剩下几十块钱了,两碗米线加牛肉一共花了二十五块钱,口袋里仅剩下两三张零钞和硬币。 马凌戴上头盔,踏上摩托道:“我该走了,握个手。” 刘汉东伸出手,和马凌握了握。 马凌启动了摩托车,绝尘而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留着吃饭,别饿死你了。” 刘汉东掌心里是一张叠成小方块的五十元钞票,还带着马凌的体温。 除了母亲,马凌是第一个给自己钱花的女人。 回到108号,正上楼呢,朱小强忽然窜了出来,神神秘秘道:“东哥,你回来了,告诉你一件事。” “啥事?” 朱小强四下看看,低声道:“三楼的住户,是**的。” 刘汉东道:“什么?” “昨晚上带了男的回来,折腾了小半夜,弄得我没睡好。”朱小强道。 “哦,你晚上不是打游戏不睡觉的么?”刘汉东继续往上走。 “你不知道,那声音搅得人睡不着,哼哼唧唧的别提多……”朱小强表情很夸张,一副痛不yu生的架势。 “你和我说这个干嘛?想让我告诉房东,赶她们走?”刘汉东问道。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东哥你和她们关系好,能不能让她们下回小声点。” “我和她们可没啥关系。”刘汉东赶紧撇清,这话要是让马凌听见可说不清楚。 朱小强奇道:“那她们打听你好几次了,问你上哪儿去了,对了,东哥你这半个月怎么没来住?” 刘汉东道:“被公安局拘留了。”然后留下张大嘴巴的朱小强,上楼去了。 坐在床板上,刘汉东将身上可怜巴巴几张钞票拿出来数一数,一共是五十八块四毛,吃饭都成问题,眼下当务之急是找个工作,自己会修车会开车,买份报纸看看招聘信息应该有帮助。 走到楼下,忽然注意到院子里停着王志刚的残疾人车,前风挡玻璃碎了,油箱瘪了,轮胎歪了,又想到街上没见张大姐的摊子,心道不好,王大哥出事了。 正要找包租婆打听,张大姐拎着饭盒苦着脸进来了,见到刘汉东跟见了亲人似的,絮絮叨叨诉起苦来,原来王志刚前些天喝酒开车撞上了大树,车毁人伤,现在躺医院里呢,光住院费就成千上万,还拖累张大姐每天送饭照顾,生意都没得做,孩子也送回了乡下。 “这ri子咋过啊。”张大姐眼泪啪啪的。 刘汉东灵机一动:“大姐,反正车也毁了,不如我帮你修修,修好了我帮大哥跑生意,钱咱们对分,油钱算我的。” 张大姐眼睛一亮,一拍巴掌道:“大兄弟,中!” 刘汉东推着撞坏的残疾人车先到了铁渣街南头的修车铺,这里有间破屋,门口堆着打气筒、水盆、电焊机、废旧蓄电池等,一个粗壮的汉子正蹲在倒放的自行车旁,用挫刀磨着内胎,嘴上叼着一支红梅,烟灰老长也不掉,一块木板上写着两个字:車修。 “师傅,残的能修么?”刘汉东问道。 汉子抬头眯眼看了看,道:“推里边来,别管什么样的摩托车电动车自行车,只要不是四个轮的,我陈八尺就能修。” 说是残疾人车,其实就是一辆改装过的钱江125摩托车,将双轮摩托改成了正三轮还加了能遮风挡雨的车厢而已。 刘汉东把车推到门口,掏出红梅给陈八尺上了一支,道:“陈师傅,你这儿工具挺全的。” 陈八尺将香烟夹在耳朵上,不屑道:“你也不访一访,这条街上还有第二家修车铺么,全干不过我,都转行了。” 刘汉东道:“陈师傅,我手头有点紧,急等着修好车跑生意,您看这样成不,我不劳您大驾,我借你的工具自己修,回头挣了钱,我再还你。” 陈八尺停下手头的活儿,狐疑的看看刘汉东,再看看这辆车,道:“这不是王瘸子的车么?” 刘汉东道:“对,我是他邻居,替他跑两天。” 陈八尺道:“都一条街上的,谈钱就外了,工具你随便用。” 刘汉东大喜,立刻开始维修这辆三轮摩托,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陈八尺看着他有条不紊的矫正着车轮辐条,不禁赞道:“伙计,手艺不错啊。” “一般一般,陈师傅,电焊借用用。” “行,电焊你也会啊。” “瞎玩。” 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刘汉东就将三轮摩托弄的焕然一,发动机部件拆开了清洗了一遍,换了滤芯和机油,轮胎充足了气,辐条用棉纱擦得锃亮,连座位上的破损都用万能胶粘好了。 “谢了,陈师傅。”刘汉东跨上摩托,迎着晚霞开始了自己的残的哥生涯。 “慢点。”陈八尺叼着烟挥手道别,“得空来玩。” 刘汉东的运气不错,还没开出五十米就遇到生意了,一个人从路边五金加工厂里急匆匆出来,面sè苍白,捧着自己的右手,血还在向下滴。 “师傅,去部队医院人拦下残的,爬上车厢。 “怎么了?”刘汉东问了一声。 “手指头让机器锯断了,师傅麻烦你点。”那人声音低沉的很。 “坐稳了!”刘汉东一拧油门,三轮摩托轰的一声窜了出去。 部队医院位于蕴山另一侧,断肢再植术在省内名列前茅,现在真是下班时间,道路比拥堵,最便捷的途径是走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的盘山道只能容纳两辆车并排,还是国民党时期陈子锟修的公路,如今已经处于半废弃状态。 …… 蕴山脚下,盘山公路的起点,十余辆摩托车正在集合,引擎轰鸣此起彼伏,车手们都穿着颜sè鲜艳的专业赛车服,头戴全封闭头盔,这是一次非正式的比赛,车辆繁杂,有越野赛车,也有公路赛车和哈雷摩托,排量从125到1800都有,排量最大的甚至比一般轿车都大。 一个穿吊带的女孩子拿着白手帕站在路边,她是发令员,当白手帕挥下,这些战车就会呼啸而出,赛车手们跨在爱车上,一个个将面罩盖上,彼此打量着,然后将目光定格在白手帕上。 忽然,一阵刺耳的马达轰鸣声传来,众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只见一辆三轮残的嗖的一声从他们眼前飞过,还能看见车厢上贴着的治疗白癜风和阳痿早泄的小广告。 大家全都傻了眼,这时候白手帕落下,众人急忙开动摩托,十余辆车跟在残的后面紧追不舍。 蕴山盘山道之所以被赛车俱乐部选为赛道,就是因为难度太大,不但道路九曲十八弯,而且年久失修,不像普通公路那样平坦,现在又是六点多钟天说黑不黑说亮不亮,视野最差的时间段,在这样的条件下,讲究的不是车辆的xing能、排量,而是车手的技术与经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胆量。 蕴山上树木繁茂,倒影投shè在公路上光怪陆离,风吹叶动沙沙作响,本该是寂静的林间美景,却被十几辆飞驰而过的大排量摩托车打破了宁静,车手们使尽浑身解数,却怎么也追不上前面那辆残的。 若是在平坦笔直的道路上,这些大排量一拧油门就能撵上去,可是蕴山盘山路急转弯角度非常刁钻,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山谷车毁人亡,这些车手只是业余选手,来找刺激的,而不是玩命的,所以每到转弯不得不减速慢行,而前面那辆鬼魅一样的残的,弯道不但不减速,还他妈加速,一个后轮悬空开过去,居然不翻车! 盘山路不长,总长度不超过五公里,摩托车们开到尽头的时候,早不见了那辆残的踪影,天边只有血红的残阳,大家摘下头盔,互相对视,眼中尽是不解与愤怒。 这不科学啊! 由于这辆神秘残的车厢是恶俗的农村火红,所以被俱乐部车手们命名为“烈火战车。”此后的每一个傍晚,他们都会在这里守候,等待烈火战车的出现,可是却一直没有等到。 刘汉东在最的时间内将断指伤员送到了部队医院,并且忙前忙后帮着挂号交费,却忘了要车钱,直到伤员被推进了手术室,他才开着三轮摩托离开,路上顺便又拉了个活儿。 说来这趟生意有点意思,刘汉东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sè宝马760,司机打扮的人居然将一辆破烂不堪的自行车往后备箱里放,衣着考究的老板亲自拉开车门,将一个打扮寒酸的白头发老头送进了车里,然后招手拦下了刘汉东的残的。 “尚风尚水。”老板说道,刘汉东瞥了一眼,这个中年人西裤挺括,皮鞋锃亮,身上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亲切感。 “师傅,活儿好干么?”中年人坐在车厢里搭讪道。 “我第一天开这个,还没开胡呢。”刘汉东道。 “呵呵,那我今天还挺走运的。”中年人道,“这条路整天修理,出租车都不愿意跑,你们开摩的的,经常到这儿兜一兜,生意应该不错。” “谢了。”刘汉东道,这会儿不赶时间,他开的不紧不慢,将中年人送到了温泉镇尚风尚水别墅区大门口。 离大门还有很远,门岗就冲了出来嚷道:“残的不许进入。”看见乘客之后忽然变得态度恭谨:“对不起,对不起。”又冲刘汉东道:“进去吧。” “没多远了,我走两步吧。”中年乘客下了车,一掏口袋:“不好意思,钱包落在车里了。” “没事,下回再给。”刘汉东知道对方不会刻意讹自己这点路费,点点头,驾着摩托车离去了。 夜风拂面,刘汉东有些沮丧,忙和了一晚上,一分钱没赚到还倒贴不少汽油钱。 有些内急,他停下车走下路基,解开裤子准备放水,忽然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赶紧提起裤子拨开草丛走过去,乱草丛中趴着一条大狗,毛sè污浊,嘴上的铁丝都勒进了肉里,身上多处血淋淋的伤口,显然是走不动了,大狗抬头看着刘汉东,眼神里充满乞求。 第二十一章 丢失的苏牧 刘汉东知道这是从狗肉铺里跑出来的狗,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却依然相信人类,他蹲下抚摸着狗头,慢慢将捆住狗嘴的铁丝解开,说:“狗,赶紧回家吧。高速” 站起来继续撒尿,尿完了回到马路上,发动摩托正要前行,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那狗居然跟来了。 刘汉东一拧油门,摩托开了出去,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只狗一瘸一拐的跟着跑,身影越来越远,似乎发出呜咽之声。 “对不起,我自己都养不活,照顾不了你。”刘汉东默念着,继续开着摩托,开出去几十米,忽然急刹车停下,调转车头开了回去。 “狗,上车。”刘汉东道。 让刘汉东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那狗居然听得懂人话,后腿站起,前腿做作揖状,似乎在感谢刘汉东救命之恩,然后跳上了车厢,端正地坐好。 “还挺通人xing的。”刘汉东重跨上摩托,开回了铁渣街,推车进院子的时候,张大姐从二楼阳台露出头来道:“大东回来了,到大姐屋里来一趟。” 刘汉东上了楼,那条狗依然紧随其后,二楼张大姐屋里饭桌上是一大碗饺子,还有几双袜子短裤。 “没吃饭吧,大姐给你留了饺子,还有这些袜子裤头,都是卖不动的,你拿去穿。”张大姐是乡下妇女,热情又直爽,看到刘汉东身后的大狗,啧啧道:“这狗你捡的?有几十斤重呢,不如卖到狗肉馆去,两块钱一斤哩。” 狗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喉咙里发出呜咽声,缩在地上。 刘汉东道:“这狗就是从狗肉馆跑出来的,哪能送它回去,好歹是条xing命。” 张大姐道:“也是,你赶紧上去歇着吧,累了大半天了。” 刘汉东端着饺子上了四楼,吃了两个,看到狗可怜巴巴看着自己,便夹了一个抛过去,狗灵巧的接住,一口就吞了,长长的舌头舔舔嘴巴,眼馋的看着碗里的饺子。 又抛给它一个,狗还是一口吞,刘汉东估摸着这一碗都不够它打牙祭的,想了想摸出身上最后的一点零钱,说:“我下楼买东西,你别偷吃啊。” 说完下楼去街对面小超市买了一包杂牌火腿肠,回来一看,狗老老实实坐着,饺子一个不少。 “还真听话。”刘汉东打开包装,拿着火腿肠喂狗,狗吃的津津有味。 “给你起个名字,就叫旺财吧。” 旺财哼哼了两声,似乎在抗议这个恶俗的名字。 …… 宋双要急疯了,可可丢了! 可可是一条苏格兰牧羊犬,刚断nǎi就被抱来喂养,这条狗极通人xing,从某种意义上说,简直是宋家的成员之一,只是一分钟没看见,狗就在光天化ri之下丢了,至今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 宋双在寻找不果后,第一时间报案,起初派出所jing察还敷衍她,说丢狗这种事儿不受理,光失踪人口都查不过来,哪有jing力去帮老百姓找狗。 宋剑锋一直教育女儿,在外面绝不可打着自己的招牌办事,宋双也从来不宣扬自己的家庭背景,但这一次她实在没有办法,拿出省公安厅家属大院的出入证,告诉jing察,自己的父亲是省公安厅厅长,这条狗是父亲送给自己的礼物。 事情严重了,整个派出所立刻行动起来,调取丢狗街区的监控录像进行调查,可是依然一所获,狗和人不同,容易藏匿,如果被偷狗贼藏在车上,根本看不出。 所长安慰宋双,说一定尽力查找,然后派jing车将她送回家。 回家之后,宋双又发动小动物保护协会的朋友在全市狗市搜寻,因为可可是一条血统正宗的苏牧,价格不菲,如果被狗贩子掳去,应该是卖到市场上了。 想想还不放心,宋双又打电话给爸爸,求他出面帮忙。 岂料宋剑锋严厉批评了女儿,斥责她不应该浪费jing力去找狗,一通猛训,宋双哭的梨花带雨,她已经二十一岁了,能理解父亲的做法,父亲是刑jing出身,业务能力很强,但在政治上就差了一些,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如果被人爆料说公安厅长的女儿动用了多少公共资源找自家的狗,指不定惹出多大麻烦呢。 于是宋双决定还是自己找,她拨通了王星的电话。 “双双,找我有事么?”王星爽朗的声音传来,让宋双又是鼻子一酸:“王叔,可可丢了。” “可可丢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报jing了么?”王星的声音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报jing了,可是没用,我想委托王叔帮我找可可。” “项圈中有gps芯片么?” “还没来得及装。” “那麻烦了,这样吧,你把可可的照片发给我,我立刻着手寻找。” 放下电话,王星在事务所里踱起了步子,找人容易,找狗可不简单,畜生不会说话啊,再说拐卖孩子通常都有下家,狗丢了却有可能被人剥皮吃肉,即便能找到也没用了。 忽然电话铃又响了,是个běijing号码,王星接了,竟然是宋剑锋打来的。 “王星,我家里的狗丢了,可可很伤心,你帮忙找一下吧。”宋剑锋的声音有些疲惫。 “是,我已经接受了双双的委托。” “尽量吧,注意影响。”宋剑锋挂了电话。 王星手机里收到了宋双发来的照片,可可是一条毛sè美丽的苏格兰牧羊犬,有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卖去做狗肉汤的。 还是以本市的宠物市场为主进行调查。 …… 家里还剩下一些酒jing棉球和碘酒,刘汉东帮旺财处理伤口,这条狗极其聪明,知道主人的意图,虽然很疼,却乖乖趴着不动,它身上多处伤口,沾着泥沙血污,皮肉外翻,触目惊心,刘汉东一点点的清理着,抹上碘酒,忙碌了一个钟头才弄好。 刘汉东又找了一个缺口的破碗给旺财当水盆,倒了点水在里面,这才往床上一躺,道:“睡觉,明儿起来送你回自己家。” 旺财兴奋的汪了一声,它听懂了。 第二天早上,刘汉东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在舔自己的脸,惊醒一看,旺财正眼巴巴看着自己,一骨碌爬起来,看看手机才五点钟。 “旺财你太着急了吧。”刘汉东起床穿衣服穿鞋,洗漱完毕,出门晨练,旺财摇着尾巴一瘸一拐跟在他后面,一人一狗在空旷的铁渣街上慢跑着,忽然旺财呜咽起来,停步不前,刘汉东一看,前面就是狗肉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血腥气,对于旺财来说,这就是十八层地狱。 “回去吧。”刘汉东道,带着狗走回来,买了两个肉包子,包子全进了旺财的狗肚子,摸摸身上,只有两枚一毛的硬币了,买张报纸都不够。 路边报摊老板正在堆放刚到的晨报,第八版上有寻狗启示,悬赏一万元人民币找一条叫可可的苏牧。 报纸上有照片,一条美丽的牧羊犬,毛sè华丽,与浑身上下涂满碘酒的旺财一点不像。 天亮了,上班上学的人多了起来,刘汉东带着旺财回到108号,正遇到包租婆的女儿出来,这丫头打扮的非常火辣,大早上的嘴里就叼了一根烟,看到旺财不禁眼睛一亮,蹲下来逗狗,露出老长一截白花花的腰和屁股,隐约能看见丁字裤。 “这狗是苏牧哦,很贵的,你哪儿弄的?”辣妹打量一下刘汉东,她知道这是自家四楼的房客。 “捡的。”刘汉东道。 “卖我吧,给你三百块。”辣妹作势掏钱包。 “不卖。”刘汉东道。 “这狗是你偷的吧?”辣妹站了起来,烟灰,抱着膀子斜眼看刘汉东。 “捡的。”刘汉东重复了一句。 院子里又走出一个彪悍男青年,是包租婆的儿子,辣妹的大哥,个头比刘汉东还高一些,起码一米八八,虎背熊腰的。 “哥哥,你看这狗怎么样?苏牧哦。”辣妹道。 彪悍青年道:“癞皮狗一条,什么玩意。” 辣妹道:“你懂个**!这是名犬,我三百块买他的,他还不卖。” 彪悍青年看向刘汉东:“三百块可以了,你想要多少?” 刘汉东还是那句话:“不卖。” 彪悍青年瞪着刘汉东,一言不发,辣妹抽着烟若其事,等着哥哥发飙。 刘汉东平静的看着对方,房东的儿子很凶悍,体格很魁梧,抗击打能力应该很强,和这样的人打架必须速解决,一招制敌,不过这样的话,铁渣街就住不下去了,因为对方非死即伤。 旺财感受到威胁,呜咽着缩在刘汉东身后。 过了一会,彪悍青年泄了气,道:“你行。”走到自家车库门口推出一辆川崎公路赛摩托车,辣妹爬了上去戴上头盔,冲刘汉东比出中指:“去死吧你。” 刘汉东微笑着摆摆手,带着旺财上楼去了,边走边说:“旺财你刚才的表现很不勇敢,不像个爷们,今天中午饭别吃了。” 旺财呜呜两声表示抗议。 拥堵的铁渣街上,川崎400缓慢行进着,辣妹趴在哥哥背上问道:“哥,你怎么不揍他?” 彪悍男子道:“这小子不好惹,你没听妈说么,半个月前咱家不是出事了么,动了枪,死了好几个人,弄的现在房子都租不出去。” 辣妹张大了嘴:“他干的?” 前面道路开阔了,彪悍男子没回答,他拧动油门,摩托车咆哮着疾驰而去。 …… 公安厅家属区,宋双整夜未眠,坐在电脑前关注着本地论坛、微博,她发动了大批同学帮自己找狗,本地宠物论坛上也发了帖子,微博转发了上千次,报纸上也登了寻狗启示,甚至开出一万元的高价,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讯息。 纸巾用光了三盒,宋双哭的眼睛都肿了,也没心思上学,可可不但是她的宠物,是她的好朋友,想到和可可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宋双就悲痛yu绝,肝肠寸断:“可可,妈妈一定把你找回来。” 第二十二章 孝顺的狗儿子 刘汉东身上只剩下两毛钱了,如果不抓紧赚点钱,中午就只能喝西北风了,他推出残的准备出车,对旺财道:“你在家看门,等我回来。访问下载txt小说” 旺财似乎听懂了,坐了下来,但是刘汉东一走,它又站起来跟着走。 “坐下。”刘汉东命令道。 旺财不甘心的坐下,心有不甘,呜呜的哀求着。 “带着你,没法拉生意。”刘汉东心软了,耐心解释道。 旺财眼里亮晶晶的。 “对了,我忘了,今天要送你回家的。”刘汉东一拍脑袋,这条狗不是普通草狗,肯定是不小心走失的,主人指不定多伤心呢,不如先带它到市区转一圈,兴许遇到认识的地方,旺财就能自己走回家。 想到这里,他拍拍巴掌:“上来吧。” 旺财兴奋比,一跃上车。 刘汉东开着残的载着狗在铁渣街上招摇过市,路过狗肉馆的时候,一个粗壮大汉正从小货车上往下搬狗笼子,忽然看到刘汉东车上的狗,顿时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停下!残的给我停下,叫你呢,聋了吗!”大汉疾步冲了过来,一把拉住车把,恶狠狠的盯着刘汉东。 “**的,偷我的狗。”大汉指着车上的旺财骂道。 旺财认出了这个人,吓得瑟瑟发抖,一动不动趴在车厢里。 刘汉东没熄火,从车上下来,居高临下看着这个身高不到一米七的车轴汉子。 “说话干净点,你的狗?你从哪偷的还不知道呢。”刘汉东道。 “我他妈买的肉狗,两块钱一斤进的货,嘴上绑的铁丝印子还有呢。”汉子是个火爆脾气,嗓门很大,狗肉馆里闻声出来两个小工,手里都拎着剥狗皮的刀子。 “**的,偷狗还不承认。”汉子一拳打来,刘汉东抬手格挡,感觉胳膊生疼,一股大力传来,硬生生退了两步,立刻反击,虚晃一拳,下面却是实招,汉子被踢中小腿差点栽倒,一个饿虎扑食过来,企图贴身缠斗。 这人天生蛮力,刘汉东不敢和他纠缠,就势来了个过肩摔,将汉子摔出去三米开外,结结实实摔在水泥地上,如同倒下一堵墙,地上差点砸出坑来。 狗肉馆的小工们不含糊,手持利刃扑了过来,刘汉东急忙跳上摩托车,一拧油门,残的屁似狼烟一般逃走了。 小工们扶起暴跳如雷的狗肉馆老板,冲残的远去的背影破口大骂。 刘汉东哈哈大笑,旺财也高兴地汪汪叫着。 路边有人挥手拦车:“摩的!” 刘汉东靠边停下,问拦车的妇女:“大姐,上哪儿去?” “帮我拉一趟瓷砖,从建材市场拉到丽水雅居。”妇女穿金戴银,家境不错。 “一趟二十。”刘汉东道,这是良心价,没多要。 “行,你要是帮我搬上楼,一层楼给你加五块。”妇女一口答应。 “没问题。”刘汉东也很爽。 建材市场就在附近,妇女骑着电动车头前带路,来到卖瓷砖的大棚前,这儿已经堆了几箱子瓷砖,附近停了许多三轮车、小货车,司机们在抽烟聊天,却不来揽活,宁愿让外来的三轮摩托抢活儿,有点不正常。 兴许是价格谈不拢吧,毕竟拉人和拉货不一样,刘汉东暗想。 “开车的,帮我把这些瓷砖搬车上去。”妇女指挥着刘汉东将一箱箱瓷砖搬到三轮车上,瓷砖很重,压得轮胎都瘪了。 装好了货,妇女骑着电动车在前面领路,刘汉东发动摩托在后面跟着,因为货物拉得太多,跑不,旺财一瘸一拐小跑跟在后面,吐着舌头跑得欢比。 前面有个漫长的上坡,刘汉东正准备开足马力上去,忽然摩托抖了一下,停了,再次启动,动不了,检查一下,车没毛病,就是没油了,不是刘汉东忘了加油,是油表指针坏了。 “点,你磨蹭什么呢。”妇女在坡上催促。 “没油了。”刘汉东道。 “没油你也得给我送到地方,说好了的。”妇女不依不饶,拉长个脸很不高兴。 刘汉东下车,想把车推上去,可是装满了瓷砖的三轮摩托沉重比,推不动。 旺财在车旁打着转,兴奋的汪汪叫。 刘汉东拿出一条麻绳,一头拴在车上,一头要往自己腰上栓,旺财窜过来又蹦又跳,用嘴去咬绳子。 “你要帮我啊?”刘汉东摸摸狗头,将麻绳系在旺财肩膀上。 一人一狗,摩拳擦掌,脚蹬着水泥地,一步一步推着车子往上走,沉重的车辆让刘汉东用尽了力气,肌肉绷紧,脸红脖子粗,旺财的四条腿也紧紧撑着地面,艰难跋涉。 一步,两步,三轮车缓慢的向上移动着。 “我说你点,等着用呢。”妇女远远地抱怨着,不时拿出手机看看时间。 刘汉东紧咬牙关不说话,这条坡路很陡,很难走。 “看,狗帮着拉车呢。”路边停下一辆轿车,车上的男女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刘汉东没空搭理这些聊的人,费尽了力气终于将三轮车拉上了坡顶,人和狗都累得够呛,旺财坐在地上伸着舌头直喘气。 “点,就在前头了。”妇女坐上了电动车,不耐烦的戴上墨镜。 刘汉东不搭理她,扒掉汗衫,一身腱子肉,汗流浃背,他拿出装着凉水的大可乐瓶,自己灌了几口,身上浇了两下,然后把水倒在掌心里,喂给旺财喝。 旺财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水喝,喝完了又舔了刘汉东两下,以示亲热。 “旺财好样的,比亲儿子还孝顺哩,不枉老子这么疼你。”刘汉东抚摸着旺财的脑袋瓜。 小汽车里的人还在拍摄着。 “看什么看!”刘汉东吼了一嗓子。 那对男女赶紧停止拍摄,开车跑了。 刘汉东继续推车前行,旺财依然在前面拉着,来到丽水雅居小区,十三号楼下,望着高层建筑,刘汉东晕了:“大姐你家住几楼?” “十八楼。”妇女锁着电动车说道。 “有电梯吧。”刘汉东道。 “有,今天检修,要不然一层楼五块钱你以为那么好赚。”妇女有些鄙夷道。 “好,我搬!”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点女拎着小包上楼去了。 刘汉东拍拍旺财的脑袋:“乖儿子,帮爸爸看着车子。” 旺财应了一声。 刘汉东抱起两箱瓷砖,想了想,又用麻绳绑了两厢在自己肩上,就这样上了楼,刚开始还健步如飞,上到第十层就步伐就变慢了,到了十八层,1803开着门,里面传出电锯声音,这家正在装修。 “放卫生间门口。”妇女手拿着冰镇可乐,一边喝一边指挥刘汉东。 刘汉东放下瓷砖,下楼继续搬。 一车瓷砖,他搬了五趟,十八层楼上上下下就是十次,最后一次搬上去的时候,虽然他身体素质极佳,也累得不行,浑身都是汗水和污渍。 “大姐,搬好了,一共是一百一十块。”刘汉东道,拿出空可乐瓶到洗手间水龙头旁接着自来水。 妇女不搭理他,在一旁训斥贴瓷砖的民工:“你看看你干的什么活儿,就这水平你还敢要钱,你好意思么,你还要脸不?给我铲掉重贴!” 民工被骂的狗血喷头,唯唯诺诺,小声辩驳两句,又被排山倒海的痛骂一顿。 骂了一阵,妇女看看刘汉东:“你还站这儿干什么?” 刘汉东道:“大姐,运费还没给。” “什么运费?你耽误我的工期了你知道不?我这房子光装修就花了多少钱你知道不,我儿子十一结婚,你说能耽误么,你开个残的了不起啊,没油你不会去加啊,爬个楼还那么慢,你好意思要一百多块钱?人家搬家公司搬全套家具才一百块钱,你搬几箱子瓷砖就要这么多,你好意思么!” “一百一,说好的,一分也不能少。” “三十,爱要不要,就这些。”妇女斩钉截铁,忽然电话铃响了,接了电话又眉开眼笑起来:“哎呀张大姐,赶明儿到你家参观学习装修经验呢,我跟你说,单位那个谁,是谁的小三……” 聊了半天,一转脸看见刘汉东还在等,便从口袋里拿出三十块钱丢过去:“拿钱赶紧走,别找不自在。” 刘汉东没捡钱,搬起了一箱瓷砖。 …… 刘汉东辛辛苦苦搬砖的时候,两个女大学生从楼下路过,一眼看到旺财,不禁围着它打转,左看右看,怎么看都眼熟。 “这不是宋双家的可可么?怎么变成这个样了!”一个女生道。 “是啊,不是说丢了么。”另一个女生道。 可可听到有人叫自己的本名,汪汪叫起来。 女生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宋双的号码。 宋双还电脑前以泪洗面,整个人憔悴万分,穿着睡衣睡裤,jing打采,微博转发了几千次,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王叔叔的调查也没什么头绪,全市的宠物市场和动物医院都调查了,没有可可的下落,就连运往南方的贩狗车辆都被交jing扣了,找遍全车都没有可可。 宋双是文科生,善于想象,在她的悲惨故事里,可可是被一个龌龊yin险的骑三轮的老头子抓走的,捆住四脚丢在车厢里,绝望的看着外面匆匆而过的街景,耳畔还回响着“妈妈”带哭腔的召唤,可可被老头抓到郊区窝棚里,杀死剥皮煮肉,死不瞑目…… 想到这里,宋双就心如刀绞。 忽然电话响了,是闺蜜兼同学芃芃打来的。 宋双jing打采接了电话:“芃芃,有事么,我今天心情不好,哪儿也不想起。” “宋双,可可找到了!”那边的嗓门很大,背景音里还有狗叫声。 宋双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什么,可可找到了!” “是啊,被一个拾破烂的农民工偷走的,我和小薇在这儿守着呢,丽水雅居小区十三号楼下,你不知道,可可好可怜哦,浑身都是伤,还捆着绳子。” “我马上到,你们保护好可可!”宋双将手机一放,从衣柜里扯出牛仔裤和小衬衫,来不及化妆打扮梳头,就洗了把脸,蓬头垢面冲出家门,正遇到一辆江o牌照的轿车开进家属区,急忙上前拦住:“万叔叔,送我去个地方,急事!” 万旭东打开车门:“上车,去哪儿?” “丽水雅居小区,!” 第二十三章 旺财的爸爸妈妈 王星正在铁渣街屠记狗肉馆调查,他在垃圾堆里找到一个牛皮项圈,上面刻着可可的名字,于是立刻询问狗肉馆伙计,塞了二十块钱后,伙计告诉他带着个项圈的狗是狗贩子送来的,不过前天开笼子的时候跑丢了。高速 “跑了……”王星扼腕叹息,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不过起码证明可可没死,倒也是一条好消息。 伙计干咳一声:“其实跑也没跑远,我知道这条狗在哪儿。” 王星很有眼sè,立刻掏出一张百元大钞。 “被一个开三轮的小子捡走了,早上还和我们老板干了一架。”伙计伸手想去接钞票。 王星往回一抽:“开三轮的多了去了,你让我怎么找。” “我记下了车号。”伙计道。 “多少?”王星大喜。 伙计报出一个车牌号,竟然是邻省一个县级市的农用车牌照,这种号牌形同虚设,即使查出登记人,也不等于就是使用人,线索再次渺茫起来,但是王星还是给了伙计一百块钱。 正在这时,宋双的电话进来了,声音很兴奋:“王叔,可可找到了,在丽水雅居十三号楼下。” “我马上到。”王星回答。 宋双打完这个电话,又给同学打电话:“芃芃,赶紧报jing,千万不能让坏人伤害到你们。” 芃芃答:“放心,已经打110了。” 万旭东道:“双双,可可找到了?兴师动众干嘛,你万叔出马就足够了。” 宋双笑得很甜:“谢谢万叔。” 万旭东拿出一个jing报器按在车顶,鸣响了凄厉的jing笛,社会车辆纷纷靠边让道。 …… 丽水雅居小区,1803室内,刘汉东举着一箱瓷砖,眼睛也不眨,直接抛出了口,几秒钟后,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电动车的jing报声。 妇女扑到口看下去,一箱瓷砖摔成了千万片,正砸在她的电动车上。 “你干什么!停下!”妇女怒喝。 刘汉东继续搬起一箱瓷砖,再次抛出口。 又是一声巨响。 妇女气急败坏,上去抓挠刘汉东,奈个头太矮,根本够不到人,刘汉东再次搬起瓷砖,丢出口。 俩贴瓷砖的民工干脆停了下来,点烟看热闹。 妇女开始打电话,先打给自己的老公,然后拨打了110。 “继续,你继续扔,我让你赔的倾家荡产!”妇女忽然变得气定神闲起来。 刘汉东也不含糊,将自己搬上来的所有瓷砖全部丢了下去,拍拍巴掌就要走。 “想走没门!等jing察来!”妇女拦在了门口。 刘汉东将她拨开,扬长下楼。 “打人了!报jing啊!”妇女杀猪一般嚎叫着,看向俩民工,“你俩看见了,帮我作证。” 俩民工不理她,收拾工具准备走人。 刘汉东步下楼,十八层转眼就到,只见两个女生正站在自己的三轮车目瞪口呆,估计是刚才连续掉下来的瓷砖把她们吓到了。 正要上车,俩女生拦住了去路:“不许走!” 刘汉东纳闷,难道这俩小姑娘是物业管理,不像啊,又或是那刁蛮妇女的亲戚,这倒是有可能。 “偷狗贼,我们已经报jing了,还记下了你的车号,你跑不掉了!”女生凶神恶煞道。 刘汉东明白了,狗的主人找来了,不过他并不轻信对方,问旺财:“你认识这俩姐姐?” 旺财不动,也不叫。 “狗都不认识你,还想骗我,现在的人心思怎么这么坏?”刘汉东想起房东的女儿,早上还想三百块强买旺财来着,这俩女生想必也是见旺财英俊比,起了贪念,想讹自己一把。 “不许走,这不是我的狗,是我同学的狗,你等她来了再说。”俩女生一前一后挡住三轮车,誓死不退的架势让刘汉东也犯难,娇滴滴的女孩子,又不是房东女儿那样的太妹,打不得骂不得的,如何是好。 这时候1803的刁蛮妇女也下来了,上前大骂:“砸我的瓷砖,还想跑!我让你进监狱,吃牢饭。” 说着扑了过来拽刘汉东,中年妇女泼劲上来,好汉都招架不住,旺财上前护主,被妇女一脚踢开,惨叫一声躲到一边去了。 “你怎么踢我们家可可!”俩女生上前质问妇女。 妇女大骂:“你俩个小破鞋,跟谁不好,跟个拉三轮的农民工,还要脸不要……” 俩女生气的脸通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一辆桑塔纳jing车开了过来,110出jing到了,一个jing察带着两个协jing前来协调,妇女骂,女生哭,一条狗汪汪叫,乱成一片,jing察也头大。 正乱着,一辆公安牌照的帕萨特开了过来,万旭东从车上下来,向110民jing出示了自己刑jing证件。 另一侧车门打开,宋双冲了下来,一眼看到可可,扑上去泪如倾盆:“可可,终于找到你了。” 可可很善良的舔着宋双脸上的泪水。 俩女生气鼓鼓看着刘汉东,那意思是,看你怎么收场。 宋双看到自己的爱犬身上伤痕累累,涂着碘酒,毛也掉成了斑秃,还绑着一条麻绳,不禁怒从心头起,猛地站起来瞪着刘汉东:”就是你偷我的狗!” 刘汉东恼了,自己好心好意救了旺财的xing命,怎么就成了偷狗贼了,他大喝一声:“旺财,到爸爸这儿来!” 旺财真的小跑着过来,还要舔刘汉东的手。 宋双气的叉腰嚷道:“可可,到妈妈这儿来!” 狗左右为难,辜的眼神看看刘汉东,又看看宋双。 万旭东走过来道:“哟,怎么是你?” 刘汉东道:“万处长你好啊,真是何处不相逢。” 万旭东道:“先不扯别的了,人家把你告了,派出所解决去吧。” 妇女恶狠狠看着刘汉东,恨不得生吞了他。 刘汉东和那妇女被带上jing车,宋双带着俩同学和可可上了万旭东的帕萨特,一个协jing帮刘汉东将没油的三轮推到派出所去。 派出所就在附近,所长听说省厅一把手家的千金驾到,急忙亲自处理案件,让大家依次说出情况。 “我先说!”妇女抢了先,将刘汉东如何蛮不讲理的从十八楼扔下十几箱瓷砖的事情道来,愤愤道:“价钱谈不拢就扔人家的东西,简直是强盗!” 三个女生都看向刘汉东,眼神中充满义愤。 刘汉东理都不理。 “她说的是不是实情?”所长问道。 刘汉东点点头:“没错。” 这一桩案子就算搞清楚了,再问宋双关于狗的事情。 “是这样的,我家的狗前天被人偷去了,我在上发了好多帖子找可可……”宋双喋喋不休的从头说起,说到伤心处忍不住眼圈又红了,换了别人早不耐烦了,可这是宋厅的千金啊,所长和民jing们都耐心听着,跑来凑热闹的女户籍jing还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就是他,偷了我们的可可还不承认!”芃芃愤怒的指着刘汉东,进行控诉“他还厚颜耻的说,可可是他的狗!” “就是,他还给可可起了个难听的名字叫旺财!”另一个女生也怒道。 “说说吧,你怎么偷得狗,除了狗,还偷过什么?这辆车是不是你的?”所长到底是老公安,举一反三,经验告诉他,刘汉东这样作jiān犯科的业游民,身上指不定背着什么案子呢。 “狗是我捡的,车是邻居王大哥的。”刘汉东道。 “小李,把他带下去慢慢问,先铐一晚上再说。”所长一挥手,民jing将刘汉东押了下去。 妇女道:“所长,得让他赔偿我们家损失,耽误了我儿子结婚,损失大了,光婚宴一桌就三千八,全都得退掉,损失太大了。” 所长道:“大姐,你回去等通知,我们会处理的。” 万旭东和所长握手:“谢谢了,那我们先走了。” “慢走不送。”所长嘴里说不送,还是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口。 可可呜咽着,不时回头张望,宋双抱着它的脖子眼泪婆娑:“乖可可,这几天你可受苦了,坏人把你打成这样,妈妈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万叔叔,像他这样的,能判刑么?”宋双咬牙切齿问道。 “偷狗不是拐卖妇女儿童,算是盗窃罪,当然也要看财物的价值么,可可值多少钱?”万旭东道。 “可可是价的。” “我的意思是说,同等品种的苏牧,市场上大概多少钱?” “一般化的两三千,可可这样有血统证书的,要上万了。” “哦,那可以办他了。” 万旭东看着后视镜里的牧羊犬,心里有些狐疑,以刑jing的思路来分析,这狗未必是刘汉东偷的,不过这话暂且不能提。 回到家里,宋双帮可可重处理伤口,又送到宠物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弄了一堆美食喂可可,可是苏牧却像惦记着什么人似得,时不时看着门口,呜咽两声。 “可怜的可可,妈妈再也不会把你丢掉了。”宋双以为可可是害怕,赶紧上订购了一条带gps芯片的项圈,顺手打开了微博。 有一条自己的微博,这是一条带视频的微博,点开视频,上坡路上,一人一狗辛苦的拉车,费劲千辛万苦拉上去之后,人和狗共享一瓶水,其乐融融,令人感动。 底下有不少评论: “不知不觉,眼眶就湿了。” “令人感动的人和狗啊。” “男的帅到爆,狗狗萌到掉渣。” “在这个尔虞我诈,道德沦丧的社会,能看到这样感人的一幕,相信最冷漠的人心底也会被触动,有时候,人还不如狗。” “这拉车的汉子和这条狗之间究竟有着怎样感人至深的故事啊。” 宋双流着泪,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视频,她认出那个肌肉紧绷,不屈不挠的前行者正是偷狗贼,而那个肩上绳子紧绷着,卖力的拉车狗正是自己的可可。 第二十四章 宋双的道歉 门铃响了,宋双前去开门,来的是王星,手上拿着一根项圈,是可可用的那一根。欢迎来到阅读 “刚才堵车,我赶到丽水雅居的时候,你们已经不在了,我就过来看看,可可找到了是吧。”王星道。 “这项圈怎么回事?”宋双很惊讶,发现可可的时候,脖子上没有项圈。 “是我在一家狗肉馆找到的,伙计说带项圈的狗跑掉了,被一个开三轮的人捡去了,为这个,那人还和狗肉馆老板打了一架呢。”王星将项圈递给了宋双。 真相大白,冤枉了那人,宋双极其自责,人家好心好意救了可可,自己还让万叔叔想办法多判他几年,如此恩将仇报,简直后悔到痛心疾首。 “王叔,我做错了事,误会了人,你能帮我么?”宋双嗫嚅道。 “错认了偷狗贼吧,我就知道。” 宋双的xing格中有父亲的正直,母亲的善良,想到那人可能会在派出所里关上一整夜,她论如何坐不住,让王星带自己赶过去救人,刚出门,想了想又把可可带上了。 王星驾车带着宋双来到派出所,所长一看宋厅家的千金又驾到了,赶紧迎接询问,是不是为了偷狗的案子来的?放心好了,绝对让那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我想再见见他,有些问题要问他。”宋双道。 所长安排手下带宋双去见刘汉东,王星掏烟,和所长在一旁聊了起来。 刘汉东被铐在长椅上,派出所的椅子都是有讲究的,墙上专门有一根不锈钢杆子用来挂手铐,犯人跑不掉。 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值班民jing吃着香喷喷的鸡腿盒饭,刘汉东肚子饿的咕咕叫,正闭着眼睛打盹,忽然觉得有人在舔自己,睁眼一看,旺财来了,正亲热的看着自己,还拿头往自己身上拱。 这副情景,加证明刘汉东不是偷狗贼,可可是一条智商很高的牧羊犬,分得清好坏,它失踪这段时间,想必刘汉东待它极好,身上伤口也是刘汉东处理的。 宋双静静打量着这个男人,视频里的他**上身,肌肉结实,脚蹬着地面一步步前行的姿态让女大学生想到一幅画,俄罗斯画家列宾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朴实善良的底层百姓,在生活温饱线上苦苦挣扎,没有抱怨、没有颓唐,用坚实的肩膀托起沉重的负担,坚韧不拔,默默前行。 眼前的刘汉东,穿着一件破旧的汗衫,满是汗渍污渍和破口,一条牛仔裤是千锤百炼,膝盖磨出了破口,他用没戴手铐的手摸摸可可,眼神中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喜欢小动物的人,绝对不会是坏人,这是宋双评判一个人的定律。 刘汉东发现了宋双,眼神变得冷漠起来。 “我刚知道,可可不是你偷的……对不起。”宋双鼓起勇气说道,这是她长大以后,第一次向别人正式道歉。 刘汉东理都不理她。 公安厅长通常高配,宋剑锋是副省级领导,宋双是不折不扣的**,虽然家教很好,并骄娇二气,但人生的漂亮,在大学里男生们趋之若鹜,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渴求能和她说上一句话哩,如今真诚道歉,却热面孔贴上冷屁股,宋双的脸一下就红了,气的。 那边王星和所长进行着交涉,要求释放刘汉东,所长很为难:“不单是为了偷狗的事儿,他还把人家十几箱子瓷砖从十八楼上扔下来,损失很大,砸坏一辆电动车,事主不接受调解,非要让他赔钱呢,那家人也有点背景,男人好像是市财政局的。” 王星道:“这点事还不好办么,先把人放了再说,赔钱什么的,我会处理的。” 所长心领神会,不看僧面看佛面,王星的面子是一码事,给不给所谓,但宋厅家千金的面子必须得给,再说案子也不大,治安标准都达不到,放了也就放了,不碍大局。 当即招呼民jing过去打开了刘汉东的手铐,王星走过去笑道:“刘汉东,我就知道是你,你小子成天惹事,不是个省油的灯。” 宋双奇道:“王叔,你认识他?” “他就是刘汉东,救了舒帆的那个人。”王星解释道。 宋双恍然大悟,怪不得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原来是舒帆念念不忘的大哥哥,只是和舒帆形容中的不大一样啊,这哪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大英雄,分明是吃不上饭的社会底层劳动者。 “谢谢沈所。”王星和派出所长握手道别。 三轮摩托被协jing推了过来,本来是要暂扣的,现在看宋小姐的面子,一并发还。 刘汉东从车把上拿下一个小包,里面是两根火腿肠,慢条斯理剥开了,一条喂可可,一条自己吃了。 宋双很想说,我家可可从不吃这种垃圾食品,但是看到可可吃的很香,刘汉东坐在地上,喝着可乐瓶子的凉水,吃着和可可一样的食物,忽然眼睛就朦胧了,鼻子也酸了,这个为了生活奔波劳碌的男人,或许一天都没吃饭了。 吃完了火腿肠,刘汉东拍拍可可的脑袋说:“旺财,咱哥俩的缘分尽了,散伙饭也吃过了,你回家去吧。” 可可摇着尾巴,呜咽不止,乞求似的看着刘汉东,又看看宋双。 宋双想说些什么,却从开口。 刘汉东冲王星点点头,推着没油的三轮摩托,走了。 “哎!”宋双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刘汉东站住了。 “我……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宋双的脸又红了,这回是羞的,堂堂宋大小姐主动邀请男人吃饭,可是破天荒头一次。 “没空。”刘汉东头也不回,大步流星推起摩托车往前走,前面是个漫长的下坡,他猛跑几步跳上摩托,唱着歌远去了。 宋双怅然若失,折损了面子,她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这个男人很有傲骨。 “走吧,他有女朋友了。”王星似乎看穿了宋双的内心,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 “王叔,你说什么呢。”宋双嗔怪道,拉开捷达车门,可可恋恋不舍的跳了上去,宋双也坐进汽车,沈所长过来帮着关上车门,挥手致意:“有空常来玩。” “走了。”王星驾车离去,一路上宋双沉默不语,望着外,直到汽车停在小区门口,才实在忍不住问道:“他女朋友是怎么样的人?” 王星嘴角翘起,心说你小丫头的心思我猜不透,白干这么多年公安了。 “其实也不一定是女朋友,我估摸着两人差不多能成,那女孩的父亲也是jing察,她是开公交车的,跆拳道黑带,和刘汉东一起闯进世峰集团抓了个罪犯出来。” 宋双眼睛亮了,随即又黯淡下去,人家是英雄侠侣,自己算什么,手缚鸡之力的女大学生。 “双儿,我不进去了,等你爸回来,替我问声好。”王星道。 宋双没出声,因为脑子在想事儿,没听见。 “喂,醒醒。”王星按了按喇叭。 宋双意识到失态,急忙开门下车:“知道了,王叔再见。” 王星调头离去,忽然看见后视镜里宋双在招手,又停下车,出来问道:“有事么?” 宋双气喘吁吁跑过来:“王叔,我这里有一万块钱,麻烦你转交给他,感谢他收留了可可,还给可可治伤。” 说着拿出一张银行卡,卡背面写着密码,里面存了一万块,本来就是为了付寻狗酬劳预备的。 王星道:“行,我拿着,不过人家不一定收啊,那小子硬气的很,你今天也看见了。” 宋双道:“王叔最有办法了,他一定会收的。” “好吧,我试试。”王星收了银行卡。 …… 刘汉东推着三轮摩托在城市车流中艰难穿梭着,时不时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他只有两毛钱,法给摩托加油。 在520公交车站台上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那辆车,可是开车的却不是马凌,而是一个中年师傅,他告诉刘汉东,马凌休班去医院照顾她爸爸了。 找不到马凌就借不到钱,刘汉东只能再次推起三轮车往回走,一辆桑塔纳jing车缓缓跟在旁边,车降下,是蕴山大队的交jing谭家兴。 “刘汉东,车坏了么?”谭家兴问。 “没油了。”刘汉东答道。 谭家兴掏出五十元钞票伸手过来:“先给你应急,有钱还我。” “谢了。”刘汉东接了钱,由衷感谢。 谭家兴点点头,驱车远去。 刘汉东把车推到最近的加油站,加了三十块钱的93号汽油,油价已经涨到了八块五,实在用不起,还得剩二十块吃饭。 或许得买个电磁炉,自己做饭吃了,能省一点,刘汉东考虑着。 摩托发动起来,刘汉东振作jing神,开回了城市东南郊的铁渣街,昂然从屠记狗肉馆前经过,他才不怕那汉子出来找茬呢,今天白爬上百层楼,胸中一个恶气还没出呢。 屠记狗肉馆门前,往ri顾客盈门的迹象不见了,停着几辆轿车,里面传出砸东西的声音,外面围了好多人,刘汉东下车张望,见一帮身上刺青挂金链子的社会大哥正在狗肉馆里乱砸一气。 狗肉馆老板已经被放倒,两把雪亮的砍刀架在脖子上,恨恨不语。 刘汉东推开众人走了过去,劝道:“差不多就行了。” 社会大哥们诧异的看着他,狗肉馆老板也很是吃惊,这小子早上还和自己干过架,怎么这会儿帮自己说话。 一人走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刘汉东,墨镜下是一张留着小胡子的面孔,脖子上金链子很粗,手腕上挂着檀香珠子、手表、黄金手链,脚下一双红sè波鞋,时髦又威风。 “你干啥的?有你什么事儿?”那人推了一把刘汉东。 刘汉东没动,他这会儿心情不爽,正想找人打架呢。 “我住这条街,看不惯你们人多欺负人少,砸的差不多了,收手吧。”刘汉东道。 “呵呵”那人笑了,回头看看弟兄们,大家也都笑了,笑刘汉东自不量力。 “**的,你知道我是谁不?敢在我跟前指手画脚!”那人勃然sè变,摘下墨镜傲然看着刘汉东,将烟蒂一扔。 “我他妈管你是谁,打的就是你!”刘汉东先动了手,一记黑虎掏心,那人胃部中拳,疼的佝偻起身子,蹲在地上不动了。 第二十五章 山炮 刘汉东在部队是以打架斗殴闻名的刺头,和其他部队的打,和武jing部队打,和当地藏民打,和地方流氓地痞打,因为打架,他当了八年兵才只是中士军衔,按照指导员的话说,就凭你小子的本事,老老实实干的话,早就保送军校,抗上中尉肩章了。 这七八个地痞,比世峰集团派到看守所对付刘汉东的打手差远了,刘汉东闭着眼睛都能收拾他们,他抢了一把开山刀,一根钢管,如下山猛虎一般,如入人之境,狗肉馆老板见状也雄起了,和两个小伙计拿着擀面杖和宰狗刀加入了战团。 地痞们落荒而逃,临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话:“行,你等着。” 刘汉东道:“有种你别走啊。” 周围一阵哄笑。 看热闹的人群中就有包租婆的一对儿女,小伙子看的热血沸腾,辣妹是对刘汉东刮目相看。 “哥,他真猛。”辣妹就差两眼放光了。 “你都湿了吧。”当哥哥的恶意揶揄。 “找打!”辣妹伸手猛掐哥哥,他们家的家教就是这样豪放不羁,做父母的满嘴脏话从不避讳儿女,所以兄妹之间对这种荤段子是免疫的。 人群逐渐散去,两个小工和一个苗条少妇收拾着桌椅碗筷,刘汉东见过这少妇,是狗肉馆的老板娘,长得挺漂亮,和她男人一点不搭配。 狗肉馆老板摸摸身上,掏出半包皱巴巴的红梅,递上一支烟,刘汉东接了叼在嘴上,让对方给自己点燃。 “兄弟,我叫屠洪斌,你喊我山炮就行,谢谢你了,以后吃饭直接到我这儿来,免费。”车轴汉子豪爽道。 刘汉东看看他:“我不是帮你出头,是看不惯他们人多欺负人少。” 山炮点头哈腰:“讲究,仗义,大哥怎么称呼?” 刘汉东道:“我叫刘汉东,不说了,我走了。”抬步径直走到路对面拉面摊子,叫道:“老板,大碗拉面。” 山炮一听这句,当场急眼了,不由分说过去拉住刘汉东:“兄弟,你这不是骂我么,咱是干啥的,开饭馆的啊,你要是有忌口的,我请你吃馆子。” 刘汉东道:“我不忌口,你店都砸成这样了,还吃个毛啊。” 山炮拍着胸脯道:“置办两个凉菜还不容易,小月,拿一捆冰镇淮江,拌个黄瓜拉皮,抓一把花生毛豆,还有炸金蝉,都拿上来,我和大哥喝一杯。” 叫小月的少妇答应了一声,声音软绵绵的。 屠记狗肉馆后院,支起一个简单地小方桌,各种凉菜摆上,一箱冰镇啤酒全部打开,摆在当中的一大盘鼋汁狗肉,拌上花椒,撒上麻油,闻着都香死人。 山炮帮刘汉东倒了一大碗啤酒,自己也满上,郑重的端起:“大哥,再次感谢,我先干为尽。” 一仰脖,咕咚咚干了啤酒,一抹嘴,亮出碗底。 论起喝酒,部队出身的刘汉东可是高手,也一口气干了,自己拿起酒瓶子满上。 忽然外面有人进来,穿着jing服带着大檐帽,腰间是电棍对讲机,派出所出jing终于来到了。 “谁报的jing?”jing察扫视着他们。 “没事了,一场误会。”山炮赶紧解释,递上香烟。 jing察把烟挡了回去,说:“没事就好,注意点。” “是是是。”山炮点头哈腰,“下回一定注意。” jing察走了,山炮还跟在后面招呼着:“张jing官,有空来喝两杯。” 回来之后,刘汉东一脸鄙视:“山炮,你报jing了怎么不实话实说。” 山炮道:“我没报jing,是街坊打的110,派出所就在桥那头,这么久才过来,你说有用么?” 刘汉东道:“来砸你店的是什么人,你怎么招惹他们了?” 山炮低头猛抽了几口烟,道:“是花火乡的混混,带头的叫赵玉峰,中午到我店里吃饭,狗cāo的摸我媳妇,被我打了一拳,下午就带了三车人过来砸我的店。” 刘汉东道:“以你的身手,揍他们几个没啥问题,你还有俩帮手呢,早上拿着刀吓唬我的时候那么猛,怎么这会儿就怂了?” 山炮道:“大哥,我不瞒你说,我是外乡人,在人家地头上做生意,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趴着,我两个小舅子才十六七岁,拿刀吓唬人行,真和人玩命还欠点,出点什么事,我包不起啊……” 说完,端起酒碗咕咚咚灌下去,仿佛将憋屈也一口闷了。 刘汉东道:“如果我不出手,你打算怎么收场?” 山炮道:“让他们砸,消了气就好了……” 刘汉东一推桌子站了起来:“我懂了,你不敢惹姓赵的,屠洪斌我看不起你,你是个孬种,人家调戏你媳妇,砸你的店,这口气你也能忍下去?你还算个爷们么!” 酒瓶子倒在地上摔碎了,山炮被激的呼吸急促起来,拳头捏紧,他俩小舅子掀开门帘看过来。 “滚!”山炮大吼一声,俩少年赶紧躲开。 刘汉东起身yu走。 “大哥,等等。”山炮似乎在犹豫,“不瞒大哥说,我在家乡是背着事儿的,早年把人捅伤了,现在还通缉着呢,我不敢惹事,就怕公安查我,一查一个准,我都三十岁的人了,离乡背井,过年都不敢回家,要是再进去,媳妇咋办,没出世的孩子咋办……” 山炮低头猛抽烟。 刘汉东坐下了,倒了一碗酒,道:“我明白你了,你是不得已,硬忍着这口气,我在书上看过一句话,为了一件事义反顾的去死不算真正的勇者,忍着屈辱活下去才是真汉子。” 这话文绉绉的,但山炮还是听明白了,一抬头道:“说得好,我年轻的时候和人拌两句嘴就能动刀子,现在是真不敢了,我得活下去啊,为媳妇,为爹娘,我这条命不敢轻易和人家拼了。” 刘汉东道:“今天这事儿不算完,赵玉峰还会回来的,你打算怎么办?” 山炮道:“赵玉峰就是个小混混,他靠的是他姐夫花豹,花豹手底下有十几辆渣土车,这附近的工地运渣土拉沙子,他全包,而且是花火村本地人,所以今天赵玉峰砸我的店,整条街上都没人敢吱声,我估计不错的话,今晚上他们会来放火烧我的店,这是他们一贯做派,错不了。” 刘汉东道:“既然你都猜到了,肯定有对策了。” 山炮苦笑道:“我就一卖狗肉的,能有什么招和人家黑社会斗,吃完饭我就让媳妇和小舅子出去躲躲,我一个人留下,和他们说道说道,倒不是为别的,这铺面是我租的,他们砸我的东西行,烧人家房东的屋子就不大讲究了。” 刘汉东道:“你还挺仗义的,不过以我的意思不妨主动出击!” 山炮吓了一跳:“大哥,这也行?” 刘汉东道:“不挑事,但事来了不能怕事,消极防御,委曲求全,这帮货只能蹬鼻子上脸,瞧不起你,相信我,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因为这是个丛林社会,只认拳大钱多,咱钱不多,就只能和人家比拳头了!” 山炮想了想,猛然一锤桌子:“干!我晚上带把刀,把他们渣土车的轮子都给扎了。” 刘汉东道:“你个土条一点常识都没有,载重卡车轮胎都是高压的,你一刀扎下去,轮子爆了先把你炸死,要放火烧,弄点汽油把车点了,公安都查不出谁干的。” 山炮道:“大哥,还是你有经验。” 刘汉东道:“这是真开干用的办法,现在还用不上,赵玉峰找人来砸你的店,没有根本上的利益冲突,你也犯不上和他玩命,黑社会都是牛皮糖,粘上又甩不开,打来打去你没这个本钱,不如找赵玉峰的后台把话说清楚,叫花豹的那个是吧,等会把嫂子安排到我那先躲躲,我陪你一起去把事儿办了。” 山炮冲门口喊道:“你两个,进来!” 两个小工走了进来,嘴唇上长着绒毛,细高条一米七几的个子,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 “这是我两个小舅子,大的叫孙纪凯,小的叫孙佳涛,给刘哥端个酒。”山炮命令道。 两个小伙子轮流给刘汉东各端了一碗酒,刘汉东喝了,道:“今晚上你俩别睡觉,拿着棍在店后面守着,估计有人来捣乱,要是人少,就放倒,要是人多,就报jing,手机能拍视频么?” 孙纪凯道:“能。” “好,把证据拍下来,记住别硬拼,你俩年纪小,经验还不足。” 山炮道:“俩兔崽子,记清楚了么?” “清楚了。”俩人齐声答道。 小月端了一碗狗肉汤过来,还有两块硬的象铁的壮馍。 山炮一瞪眼:“酒还没喝好就上饭,一点眼sè都没有。” 刘汉东看看桌子下面,已经有六个空瓶子,便道:“喝得差不多了,再多就误事了,吃饭。” 山炮道:“好,吃饭,吃饱了干仗去。” 小月吓坏了:“洪斌,千万别和人打架。” 山炮道:“娘们懂个屁,男人的事儿你别管。” 刘汉东皱皱眉,没说话。 吃饱喝足,刘汉东让孙家兄弟送小月到自己租住的房子去避避,然后问山炮:“有趁手的家伙么?” “别的没有,就家伙多。”山炮拉开厨房的门,屋里血腥味浓郁,墙上挂满各种刀斧,剁骨头的,剔骨的,剥皮的,切肉的,一把冷森森的大菜刀插在厚重的实木菜墩子上,让刘汉东想起《国产007》中阿漆那把有小平同志题字的神刀来。 “就这把了。”刘汉东将菜刀拔起,杀气溢满了厨房。 第二十六章 和花哥说事儿 花火村里,花和火是大姓,人多势众,盘根错节,花豹四十来岁,十年前从监狱里出来就开始干土方买卖,那时候房地产事业刚起步,遍地都是黄金,找几个混混把工地的大门一堵,威胁对方必须用自己的车运土方,拉沙子,钱哗哗的进账,一年半载就成了大款,从劳改犯变成村里有头有脸的角sè。最 花豹成立了一家工程公司,旗下不但有十二辆渣土车,还有三台挖掘机,生意做得不大不小,在东南郊这一带颇有些能量,公司设在一栋自建小楼里,圈了很大的院子,养了几条藏獒,一方面是为了看家护院,一方面也是身份的象征,能玩得起纯种藏獒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天sè已晚,鹏程工程公司的楼内依然灯火通明,汽车进进出出,一辆宝马530驶到楼前,后门下来一个一米七出头的汉子,秃头金链,鳄鱼皮带,浑身上下散发着暴发户与社会大哥的双重气质。 花豹用力关上了车门,宝马5系厚闷的关门声让全楼的人都吓了一跳,他们都知道花老板心情不好,因为和人抢生意吃了大亏,对方是世峰集团,花豹的势力比人家还差了几个档次,所以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这会儿心情正不好呢,谁也不敢惹他不痛。 大门外,山炮看着那辆宝马车道:“那是花豹的车,他回来了。” “走,找他去。”刘汉东道,那把剁骨头的大刀就别在他的腰间。 走到门口,门卫老头看了一眼:“屠老板,你来找谁啊?” 老头经常去吃狗肉,认识山炮。 “哦,我来找花老板有点事。”山炮递上一支烟。 “花老板正生气呢,今天不是时候。”门卫老头好意劝道。 “急事,没法等。”山炮道。 “那你上去吧。”老头一摆手,这种公司管理很不正规,请的都是本村亲戚,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也都是些司机、cāo作手之类,刘汉东和屠洪斌的气质与他们相似,走在楼里并不惹人注意。 鹏程工程公司的楼只有三层,每层八间屋,装潢用了很多仿红木和金sè玻璃,门上都挂着有机玻璃的标牌,什么工程部、业务部、财务部,总经理室在第三层,很好找,走廊里空一人,屋里传来花豹打电话的声音:“我不管那些,你马上给我办好,敢晚点信不信我削死你!” 刘汉东一把捏住门把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这间屋面积很大,铺着地毯,供着关二爷,空气里一股香火气,花豹正坐在大班台后面打电话,看见两人进来,挂上电话,瞪眼问道:“干什么的?” 刘汉东往门口一站,并不说话,山炮走过去道:“花老板,我是铁渣街上开狗肉馆的,今天我的店让你内弟赵玉峰砸了。” 花豹打断他道:“赵玉峰砸你的店,你找他去,找我干什么?” 山炮道:“赵玉峰靠的是你,我不找你找谁。” 花豹不耐烦的点上一支烟,道:“**的你少脑子啊,跑老子这儿找不痛,刚子!” “来了!”一个年轻人应声而入,被站在门旁的刘汉东一膝盖顶在肚子上,当场疼的蹲了下来。 刘汉东从背后拔出大菜刀抛了过来,山炮一伸手接住,冷森森的菜刀在灯光下显渗人。 ”**的在我跟前玩刀,你当我吓大的,往这儿砍,来来来。”花豹扯开自己的梦特娇t恤,露出满是伤痕的肌肉,不过肚子上肥膘滚滚,伤疤只能代表过去了。 山炮拎着菜刀道:“花老板,我好好地和你说,你不给我脸,我也不给你脸了,你小舅子赵玉峰摸我媳妇的屁股,我揍了他一拳,本来两清了,可他带了三车人把我的店给砸了,我吃饭的家伙没了,我屠洪斌在江北也是有名有姓的一号人物,混到今天连媳妇都保不住,我***还混个屁!” 说到这里,狠狠一刀剁在大班台上,刀锋陷入红木桌面很深。 花豹抽着烟,长长吐出一口烟,掐灭烟蒂:“我和你说过了,赵玉峰是赵玉峰,我是我,两码事。” 山炮道:“赵玉峰要不是仗着你撑腰,他能这么横?我不找他,就找你,今天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给你一个说法。” 花豹沉思一下,拿起电话:“赵玉峰,狗ri的你给我滚过来,现在!” 赵玉峰也是本村人,就住在铁渣街上,这会儿正在附近ktv吼歌,今天下午和人打架吃了亏,他已经安排了两个人带着汽油去狗肉馆放火,就等着听消防车的jing报声了。 消防车没来,姐夫的电话先到了,喝令他立刻赶过去,赵玉峰醉醺醺的下楼,开着自己的二手奥迪来到鹏程公司楼下,顺口问门卫老头:“老张,谁在我姐夫屋里?” “哦,街上狗肉馆老板找来了,还带了个小伙子,说找花老板急事。” 赵玉峰jing惕起来,上了三楼,蹑手蹑脚过去,从门缝瞄过去,只见姐夫的桌上嵌着一把大菜刀,他顿时醒悟,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来人!出事了!” 虽然是晚上,公司里还是有不少人的,一楼休息室里十几个司机正在打牌,听见喊声立刻抄起家伙上楼,赵玉峰打开笼子,将两条藏獒牵了出来,众人急忙避让,这种蠢物只认识喂养它的人,见谁都咬,不分敌我。 一帮人和两条藏獒上了三楼,奇怪的是,平时嚣张跋扈六亲不认的藏獒这会儿跟见了阎王一般,怯懦的呜呜叫着直往后退。 它们是闻到了屠洪斌身上的屠夫味道,再厉害的猛犬,遇到屠狗之辈也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儿,这是天敌。 仗着人多,赵玉峰领着人进了办公室,见花豹正威严的坐在大班台后面,并没有刀子架在脖子上,屋里站着两个人,正是山炮和刘汉东,而花豹的保镖刚子,却一脸痛苦蹲在地上,那一膝盖太狠了,到现在他都没缓过来。 “赵玉峰,你过来。”花豹沉声道。 赵玉峰略有迟疑,还是走了过去。 花豹挥起巴掌就削他:“cāo你姐的,工地上的事儿不管,尽给我惹麻烦,摸人家媳妇是吧,砸人家店是吧,出息了是吧,我cāo你姐的!” 赵玉峰抱着头,不敢躲避,任由姐夫乱打一气。 打完了,花豹坐了回去,道:“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不要再去找人家麻烦。” 赵玉峰道:“知道了。”声音有些弱,因为他已经听见了远处消防车的jing报声。 花豹没注意这些杂音,拿出一支烟来点上,对山炮和刘汉东道:“事情我已经解决了,现在说说你俩的事儿吧。” 山炮道:“你说。” 花豹道:“我姓花的好歹在这一片也有点名气,你俩个拿着刀子到我办公室,砍坏我的办公桌,打伤我的员工,还吓唬我,这笔账咱们盘盘。” 刘汉东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烟盒,抽了一支自己点上,道:“怎么盘,你划出个道道来。” 花豹勃然变sè道:“赔我十万块钱,少他妈一分钱都不行!” 刘汉东冷笑:“豹哥肯定还有另一个解决方案吧?” 花豹道:“有,就是留一只手在这儿。” 赵玉峰等人摩拳擦掌,虎视眈眈。 刘汉东哈哈大笑,对山炮道:“有个事我不大明白,山炮哥你帮我盘一盘。” 山炮不明所以,但他很懂得捧哏的道理,答道:“你说说看。” 刘汉东道:“世峰集团你知道吧,他们的保安主管古长军的弟弟,是让我给弄死的,古长军找了八个杀手来对付我,就在铁渣街108号院里,喷子长火手榴全有,我带着手铐都能弄死他们五个,还有俩见干不过我,转脸就跑了。”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这件事江湖上早有传闻,因为案发地较近,就在铁渣街上,这一片的混混都知道,确实是动了枪的大事件,而世峰集团的保安主管古长军,是花豹恨之入骨的仇家,古长军的死讯传出的时候,花豹大宴手下,喝的酩酊大醉,没想到这桩大案,居然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做下的。 山炮问道:“那古长军也是你弄死的?” 刘汉东道:“那倒不是,我就是闯到世峰集团大楼里,用一把空枪逼退了他们三十多个保安,把古长军抓到了公安局,他的死和我没关系,应该是自己人灭口。” 所有人都咽了一口唾沫,跟听评书似的。 山炮又问:“那世峰集团能善罢甘休?” 刘汉东道:“那肯定不能了,他们把我告了,说我毁坏财物,公安局拘留我半个月,王世峰派了五个杀手到看守所想弄我。” “然后呢?”赵玉峰忍不住问道。 “然后都让我送进医院了,急诊。”刘汉东道,转头问山炮:“你帮我盘盘,按照豹哥的价码,世峰集团该管我要多少赔偿?” 山炮道:“要你一条命都不多。” 刘汉东打了个响指:“一点都不错,要我的命都不多,所以我这条命随时随地都可能报销,你说我还有啥可怕的?” 说完,将烟蒂掐灭在大班台光洁比的桌面上,两手扶着桌子,盯着花豹问道: “豹哥,要不你再盘盘,十万块能少点不?” 第二十七章 十元休闲 花豹是老江湖,蹲过监狱卖过黄碟,社会上什么人没见过,他能看的出来,刘汉东说的这些话,没有一句是假话。 铁渣街枪战案,派出所的朋友给他提过,是老民jing马国庆和一个住在出租屋的小子联手对抗八个杀手,长短火都有,开了几十枪,满地的子壳,当场死了六个,基本都是一枪爆头。 当时花豹就有心想结识一下这位过江猛龙,兴许哪天能用得上,可是那人没回家,直接被关看守所去了,道上又有传闻说世峰集团的古长军兄弟俩都挂了,集团办公楼也让人砸了,还死了一条杜宾狗,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真事,没人敢主动往自己身上揽,因为招惹了世峰集团,就是死路一条。 眼前这个小子,能看出身手不错,花豹的贴身保镖兼司机刚子,是体校散打运动员出身,被他一膝盖顶的半天站不起来,很能说明问题。 还有这个开狗肉馆的家伙,人如其名,壮的像个山炮,花豹也是从小混混起来的,知道什么人能欺负,什么人不能欺负,山炮这种头脑简单的粗人,逼急了绝对敢动刀子杀人。 最重要的是一点是,自己和这两人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为了不争气的小舅子和人家动刀子拼命,最后死的还不知道是谁,花豹几十年老江湖了,没这么愚蠢。 这些念头在花豹脑子里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你还当真啊,哈哈,哥哥和你开个玩笑的,这个事儿,是赵玉峰不对,哥替他向你们赔礼道歉了。”花豹拿起烟盒,抽出两支递过去。 刘汉东见好就收,接了烟,就着豹哥的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道:“那这事儿怎么了结?” 花豹道:“砸坏的桌椅板凳,我让赵玉峰赔你们,以后这小子再敢去捣乱,打我电话,我立刻、直接、亲自过去打断他的腿。” 说完又走过去削小舅子:“我cāo你姐的,尽给我添乱。” 赵玉峰很识相,立刻赔礼道歉:“大哥我错了,对不起。” 花豹道:“你错了就行了?赔礼管**用!砸坏人家的东西,你得赔!” 赵玉峰道:“我赔。” 忽然山炮和赵玉峰的手机同时响起来,两人都拿出手机接电话。 “店里失火了,放火的已经逮到的。”山炮道,他早有准备,但店子还是让人烧了。 赵玉峰拿着手机,求救一般看着花豹:“小亮让jing察抓了。” 花豹多年老油条了,立刻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小舅子找人把狗肉馆给烧了,这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简直坑爹! “cāo你姐的!”花豹上去就是一脚,拿起桌上的手包道:“走,去现场。” 刘汉东和山炮交换一下眼sè,店里贵重物品都转移了,煤气罐也挪到外面去了,损失不会太大,两人都没说话,板着面孔跟着花豹下楼,上车直奔铁渣街。 到了地方一看,火已经被扑灭,消防车和jing车都在现场,孙纪凯和孙佳涛拿着灭火器和大扫把,一脸自豪,周围大批群众围观,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宝马5停在路边,花豹下车,先找带队jing官,今天出jing的是花火派出所副所长胡铁军,他和花豹是十几年的老相识了。 “咋回事,胡所。”花豹先递烟。 “群众报jing说逮到纵火犯,你看看是不是你的人?”胡铁军没接烟,大庭广众之下影响不好。 花豹搭眼一看,坐在车里鼻青脸肿的正是赵玉峰的一个手下,被人家逮了个现行。 “这不是老王家的二小子么,他怎么可能是纵火犯呢,肯定弄错了。”花豹道。 胡铁军面表情:“先带所里再说吧。” 花豹心中有数,因为这种事儿和派出所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看来一下,狗肉铺损失不大,就是烧了一些桌椅板凳,门头广告牌也掉了,满打满算不超过一万块,只要肯花钱就能摆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花豹从包里拿出一万块现金,直接塞给山炮:“兄弟,对不住了,这事儿怨我,没管好兄弟,所有损失我来负责,这是压惊的钱,店面装潢不要你管了。” 山炮也不客气,收了一万块。 花豹道:“那俩小子是你小兄弟吧,帮个忙。”说着在山炮耳畔嘀咕了几句,山炮点头道:“好。” “谢了,兄弟。”花豹又过来和刘汉东握手,“今天晚了,赶明我安排。” 刘汉东点点头,没说话。 山炮过去和俩小舅子嘀咕了几句,俩人一脸不高兴,山炮吹胡子瞪眼,两人才泄了劲,点了点头。 消防车先离开了现场,jing车也走了,带走了孙纪凯兄弟俩。 花豹等人走了,临上车前,花豹还踹了赵玉峰一脚。 铁渣街渐渐恢复了平静,看热闹的人散去了。 “花豹刚才和你说什么?”刘汉东问。 “他说,让我俩小舅子别给jing察说实话,那个放火的才二十岁,不想让他蹲监狱。” “你答应了。” “那还不答应么。”山炮忽然兴奋起来,拍打着手中的一万块钱道:“走,吃烧烤去!”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烧烤摊子生意正火,山炮到冰柜前点了一堆肉筋、羊球羊鞭羊腰子,两大杯扎啤,小桌子前坐定,喝酒吃肉,好不哉。 他媳妇小月打来电话,山炮三言两语打发掉,道:“今天这个事儿全靠大哥你了,以后有啥事,刀山火海一句话!” 刘汉东端起酒杯:“啥也别说了,喝!” 心情一放松,这酒就下的,扎啤跟凉水一样往下灌,烟酒不分家,山炮又拿了一盒苏烟,两人吞云吐雾,很扎啤喝完了,山炮让老板拿了一瓶白酒过来,说啤酒不过瘾,来点劲大的。 很,一瓶白酒也干光了,山炮斜眼瞅瞅远处红灯阑珊处,说:“大哥,你屋让我媳妇住了,咱晚上找个地方将就一下吧。” 刘汉东说:“好,你安排,随便找个洗浴中心,在大厅里躺一晚上就是。” 山炮笑了:“大哥你又骂我了,你帮我这么大忙,我能让你睡澡堂子?走,咱先按摩去。” 刘汉东有些犹豫:“不好吧。” 山炮笑道:“好得很,去了你就知道了,正规按摩。” 结了帐,两人走在铁渣街的夜路上,普通店铺都关门上板了,只剩下“夫妻保健”和“十元休闲”的招牌亮着暧昧的红灯。 山炮很熟门熟路的推开一家十元休闲小发廊的门,两个穿黑sè紧身一步裙的老娘们正叼着烟看甄嬛传呢,听见有人进来急忙起身招呼:“大哥来了,坐吧。” “梅姐呢?”山炮问道。 “来了来了。”后面过来一个娘们,风sāo比道:“哟,这不是屠老板么,有个把星期没来了,是不是有别的相好的了?” 山炮道:“别瞎说,我是正派人,那啥,晚上没地方住了,借你地儿睡一夜。” 梅姐从山炮兜里摸出苏烟来叼上,道:“你媳妇把你打出来了?光借地儿,还借别的不?” 另两个老娘们冲刘汉东抛着媚眼,搔首弄姿。 山炮道:“过来我给你说点事。”将梅姐拉到一旁,挤眉弄眼说了一会儿。 梅姐道:“行,借你住一晚,要不要加被?” 山炮道:“加毛,先把我大哥伺候好了。” 梅姐进了后院,过了一分钟才出来,冲刘汉东一勾手:“帅哥,这边来。” 刘汉东看看山炮,这阵仗他不是没经过,在部队没少半夜往外跑,不过这地方怎么看怎么不干净啊。 山炮道:“在这将就一夜吧,反正也没地方去了。” 梅姐生拉硬拽,将刘汉东拉到了后面,这也是村民自建的出租屋,前面临街的是门面,后面隔了院子是小姐们的卧室,梅姐将刘汉东推进了一间屋。 屋里陈设简单,只有床、桌椅,收拾的很干净,墙上贴着周杰伦的海报,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怯生生站在床边,低着头不敢看刘汉东。 刘汉东有些尴尬,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山炮为了感谢自己,安排了陪床的人。 “大哥,洗洗吧,我洗过了,”女孩身旁的凳子上有一盆水,里面大概加了消毒液之类的东西,有些味道,是办事之前洗下面用的。 “水是干净的,我没用这个盆。”女孩见刘汉东不动,又说了一句。 刘汉东打量着她,女孩很瘦,没什么身材可言,低着头,能看见长长的睫毛在颤抖。 “你叫什么名字?”刘汉东问。 “浣溪。”女孩声音很低,有些沙哑。 “怎么写的?”刘汉东问。 “浣溪沙的那个浣溪。” “嗯?” “就是词牌名。” “你姓什么?”刘汉东很疑惑,一个发廊小姐居然知道浣溪沙的词牌名。 “蓝,蓝sè的蓝。” “蓝浣溪,很美的名字,你会背浣溪沙的词么?”刘汉东搬了把椅子坐下。 “比较有名的是晏殊和苏轼的词,你想听哪一个?”女孩的声音似乎平静了一些。 “我喜欢辛弃疾,你会么?” “浣溪沙.常山道中即事,北陇田高踏水频,西溪禾早已尝,隔墙沽酒煮纤鳞,忽有微凉何处雨,留影霎时云,卖瓜声过竹边村。” 女孩的声音婉转清脆,平仄掌握的很好,背词的时候,似乎突然换了一个人一般,像课堂上背书的高中女生,像父亲面前拿着宋词三百首的乖乖女儿。 隔壁传来山炮和梅姐的啪啪声,浣溪又端起了水盆,羞涩道:“大哥,要不我帮你洗洗。” 第二十八章 浣溪沙 刘汉东将水盆接过来,重放到地上,道:“不用了,我不好这一口。” 浣溪咬了咬嘴唇,说:“大哥,别嫌弃我,我是干净的,今天头回接客。” 刘汉东有些震惊,说:“好好的为什么要干这个?你是不是被人强迫的,我带你出去报jing。” 浣溪急忙道:“不是不是,我是自愿的,梅姐是好人。” 刘汉东皱眉道:“你还是个学生吧,家里是不是有事儿,怎么干起这个了?” 浣溪的眼圈忽然红了,低着头说:“我是高中生,没考上大学,妈妈在床上瘫了十年了,爸爸也得了重病,住不起医院,还有个弟弟上高一,我不出来挣钱,家就完了。” 刘汉东说:“干点别的不行么,非得干这个。” 浣溪道:“我连电脑都不会用,指什么找工作,梅姐说干这个来钱,她愿意带我,我就来了。” 刘汉东道:“在小洗头房里干这个也赚不着什么钱啊,梅姐自甘堕落,还把你带坏,我找她去!” 浣溪急忙拉住刘汉东:“大哥,梅姐是好人,她说了,先让我在洗头房实习,等有了经验就推荐我去洗浴中心,还有高级会所上班,到时候就能赚大钱了。” 刘汉东气笑了,想说点什么,忽然却语了,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设身处地为浣溪想想,父母重病,弟弟要上学,家里一贫如洗,所有人都冷漠比,唯有一个梅姐热心帮助,这种情况下,浣溪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有什么本钱洁身自好,冰清玉洁。 生活的重压,让一个清纯的女孩自甘堕落,流落风尘,这让刘汉东心里有些堵。 “大哥,你别走,你走了,还会有别人来,你是好人,就买了我吧。”浣溪央求着,她没哭,想必眼泪已经流干,接受了这种现实。 刘汉东问她:“梅姐把你卖了多少钱?” “两千块。” 两千块买一个女孩的初夜,价格低廉到难以想象,要么是梅姐不会做生意,要么是她故意隐瞒了价格,不过刘汉东并不想追究这个,那是人家的正常生意。 “两千块,全给你?”刘汉东继续问。 “嗯,明天就给,我就能汇给家里了,大哥你千万别走,你走了,下回不知道是啥样人呢。”浣溪简直是在央求了。 铁渣街上的洗头房、按摩房都是最底层的消费场所,顾客以低收入群体为主,司机、建筑工人、底层混混,退休老人之类,愿意花几千块高消费的顾客不多,可能这也是浣溪一直没卖出去的原因。 如果刘汉东不愿意买她的初夜,下一个顾客,可能是大腹便便的老头子,也可能是粗野肮脏的货车司机,或许还染着xing病,脾气粗暴,总之等待浣溪的命运是个未知数。 刘汉东想了想说:“好吧,我不走。” 浣溪露出欣喜之sè:“大哥,你洗洗,我拿东西。” 转身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捆卫生纸,一个没有牌子的安全套,估计是街头夫妻保健的店里批发来的。 刘汉东忙道:“我累了,先歇一会。” 踢掉鞋子上床就睡,不一会儿发出鼾声。 浣溪左右为难,将东西塞进了抽屉,水盆端到了门外,轻轻掩上门,静静的坐着,看刘汉东睡觉。 隔壁啪啪声还在继续,山炮今天心情格外好,加上吃了不少腰子羊球,威猛比,七进七出。 浣溪熄了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身上衣服未动,盖着毛巾被,刘汉东躺在两把椅子上,鼾声正响。 浣溪低下头去,晶莹的泪珠落在地上。 …… 天亮了,山炮伸着懒腰从梅姐屋里出来,心旷神怡,抬眼看到刘汉东正在地上做着俯卧撑,嘴里还低念道:“998,999,1000!” “大哥,你这动作和人家不一样啊,撑一下还起来拍一巴掌。”山炮纳闷问道。 “这是美国海军式的俯卧撑。”刘汉东解释道。 “这么洋啊,那美国空军是啥样的?”山炮笑呵呵问道。 “在头顶拍巴掌。”刘汉东接过浣溪递过来的毛巾擦着身上的汗,古铜sè的肌肤上有不少伤疤。 “架打得不少啊?”山炮赞叹道。 “不是打架打的。”刘汉东套着t恤,淡淡道。 “那还能是怎么来的?”山炮不信。 “打仗打得。”刘汉东穿上衣服,使了个眼sè将山炮叫到了前院,洗头房小姐们都要睡到中午才起,现在卷帘门关着,很安静。 “山炮,借我点钱。”刘汉东道。 山炮毫不犹豫:“行,你说个数。” “先拿三千。”刘汉东道。 山炮掏出一叠钱,数了三千给刘汉东,挤眉弄眼道:“晚上爽了吧,小妮子还是个雏儿呢。” 刘汉东道:“你花了多少?” “你别问了,只要大哥你爽了,花多少都是应该的。” “到底多少!” “两千,梅姐看你人帅,给的优惠价。” 两千,梅姐没黑浣溪的卖身钱,还算厚道。 刘汉东拿着钱走过去,塞在浣溪手里:“汇给家里,帮不了你多少。” 回头道:“山炮,走吧。” 刘汉东和山炮从后门离开之后,梅姐才趿拉着拖鞋出来,昨晚上山炮把她折腾的够呛,浑身发软筋疲力尽,早上正睡的迷糊,就被哭声吵醒,起来一看,是浣溪在哭,手里还捏着一叠钱。 “妮儿,这钱哪来的?”梅姐很奇怪,山炮给的钱还放在自己抽屉里呢。 “大哥给的。”浣溪哭的很伤心,很决绝,“梅姐,我不想干了,我想回家。” 梅姐点起一支烟,劝道:“妹子,入了这一行,再回头就难了,**情,戏子义,你别傻了,男人不过是脑子一热说点好听的,你就信了?这些话你梅姐我当初不知道听了多少。” 浣溪抬起头:“他啥也没说。” “啥也没说?” 出了奇了! “没说,就给了我这些钱。”浣溪没有数这些钱究竟是多少,她活了十八岁,还没见过这么厚一叠人民币。 梅姐将钱夺过来,蘸着唾沫数了一遍,三千整,加上该给浣溪的两千,一共五千,算是大数目了。 这男的出手真大方,难不成是看上浣溪了?很有可能,浣溪虽然没胸没屁股的,但脸蛋清秀的很,又是雏儿,男人最好这一口。 “妮儿,你把扫帚拿过来。”梅姐指着墙角的扫帚道。 浣溪过去拿起了扫帚。 梅姐眼睛毒,一眼就看出浣溪走路姿势和往常一样,依然是没开封的雏儿,那汉子根本就没睡她! ”妮儿,昨天他没和你睡?” “嗯。”浣溪含泪点点头。 梅姐很惊愕,天下哪有不吃腥的猫儿,那汉子龙jing虎猛正当年,和一个妙龄少女共处一室,居然能憋得住? 以梅姐的社会阅历和智商,实在看不懂这件事,她只能将烟蒂狠狠抛出去,骂了一声:“傻逼青年!” …… 回去的路上,山炮很高兴,哼起了小曲,他的屠记狗肉馆生意不错,每月大几千的进账,昨天惹了赵玉峰,生意差点就干不下去了,幸亏刘汉东不计前嫌舍命帮自己出头,不但摆平了赵玉峰,还和花豹拉上了关系,以后狗肉馆肯定不会有人捣乱,又能太太平平过ri子了。 先到108号,把小月接下来,刘汉东发现自己的房间被小月打扫的干干净净,不禁对山炮说:“嫂子这么贤惠,你少在外面作。” 山炮小声道:“小月怀上了,我偶尔外面玩玩,平时正派的很。” 刘汉东陪他们来到屠记狗肉馆,两个小舅子在派出所做完笔录回来,连夜收拾整理,将烧坏的桌椅板凳劈了当柴火,熏黑的墙面用报纸糊上,其他损失不大,锅碗瓢盆菜刀擀面杖都在。 孙纪凯和孙佳涛俩兄弟说起昨晚的事儿,眉飞sè舞,兴奋比,他俩拿着棍子埋伏在房屋后面,不知不觉睡着了,夜里听到动静冲出来,火已经起来了,他俩挥舞棍棒,将已经上了摩托车的放火贼打下来,一通乱棍放倒,然后拨打110,119,自己拿了早已准备好的灭火器和大扫把,消防车还没到,就把火扑灭了。 “还有脸说,你俩机灵点,这把火都起不来。”山炮骂了一句。 小月吓得不轻,昨晚上又是jing报连天,原来是自家店子被人放火,这ri子可咋过啊,拉了山炮的衣服道:“咱回老家吧,别干了。” 山炮道:“娘们家懂个屁,这把火一放,咱才真在这条街扎住根,当然最该感谢的是大哥。” 刘汉东道:“别老大哥长大哥短的,你比我年纪还大几岁哩。” 山炮道:“不是这么论的,那人家周星驰还是星爷呢,刘德华还是华仔呢,江湖辈分和年龄关。” 刘汉东道:“随便你吧,你们慢慢收拾,我出车去了。” “大哥你慢点,中午来吃饭。”小月说道。 三轮摩托停在狗肉馆后面的巷子里,用链子锁锁在电线杆上,刘汉东走过去的时候,一个男的正蹲在车旁看报纸,见他来了急忙起身:“师傅,这车是你的?” 刘汉东道:“我的,咋了?” 男子道:“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弟弟的手就废了,小小心意你一定收下。”说着拿出一个提兜来,里面是两条红梅,四瓶淮江特曲。 第二十九章 女朋友和手机 刘汉东客气了一下就收下这些礼物,这是他应该得的,那天驾着摩托车走蕴山上的盘山公路相当危险,要不是他有着丰富的正三轮驾驶经验,早掉下山谷车毁人亡了,事实上当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断手指那伙计已经被颠的吐了。 “师傅,我叫杜伟,出事的是我弟弟杜强,星期天厂里没人,一不小心被机器切了手指,他是干技术活儿的,全靠一双手吃饭,总之太感谢你了。”男子伸出手来和刘汉东握了握,问他怎么称呼。 “刘汉东。” “刘师傅,感谢感谢,你先忙,等我弟弟出院,再专门请你一场。”杜伟千恩万谢的走了,刘汉东拎着烟酒,忽然想起还没到医院去探望马凌的爸爸呢,虽说马凌严禁自己去,但不管怎么说,爷俩也是并肩作战过的,不去看看显得没礼数。 空手去肯定不好,这两条烟四瓶酒不就是现成的礼物么,刘汉东将提兜放在车里,发动摩托前往医大附院,医院门口停着长长一排电动车摩托车自行车,刘汉东正要停车,看车子大妈捏着一叠小票过来道:“你这车得三块。” “摩托车不都一块么?”刘汉东兜里清洁溜溜,连停车费都凑不出。 “你这是一般摩托车么?”大妈义正词严质问他。 刘汉东自知理亏,他这车占三辆自行车的位置,自然要多收钱,为了省三块钱,他将残的停在医院后面的居民区里,拎着东西来到医院住院部,打听了一番,顺利找到了马国庆的病房。 马国庆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了,基层民jing非常辛苦,他这回算是彻底歇够了,几次要回所里上班,却被老婆孩子劝住,说你胃伤成这样还在吃流质,上什么班啊,赶紧给我老是趴着,马国庆怕老婆,怕女儿,只得乖乖住在医院里,每ri和病友谈天说地。 这天正讨论到**他老人家的一生功过,忽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不是护士发药,而是有人探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提着礼物走进来,客客气气道:“马jing官,恢复的怎么样了?” 马国庆一眼认出这人正是刘汉东,立刻起身道:“是小刘啊,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坐坐。” 刘汉东放下东西,和马国庆谈起来,他问:“马jing官,这案子结了么,到底怎么一回事?” 马国庆道:“案子已经结了,人证物证都在,古长军绑架勒索,罪有应得,不过人已经死了,也没法追究刑事责任了,他那个马仔,估计要判个十年八年的。” 刘汉东道:“我觉得这案子没这么简单,古长军不会为了敲诈钱财动用八个杀手,他是完全豁出去了,根本不计较后果,一定要杀死小帆,顺带着干掉我替他弟弟报仇,还有就是公安局内部有人配合他,古长军的死也是杀人灭口,他背后一定有黑幕。” 马国庆心里惊涛骇浪,这年轻人分析的和自己一样,不过现在市局已经压下这案子,禁止提及,省厅也尽量淡化,毕竟青石高科和世峰集团都是纳税大户,背景都不一般,这潭水到底有多深,自己这个干了二十年的老公安都不晓得。 “小刘电影看多了吧,哪有那么复杂,古长军是心脏病发作死的,公安局大院里面灭口,绝可能。”马国庆淡淡笑道。 邻床的病人也跟着点头,略带鄙夷的看着刘汉东,附和道:“小伙子,你当现在是旧社会国民党时期啊。” 刘汉东挠挠头,正想说点什么,忽听背后有人道:“你来干什么?” 回头一看,是马凌来了,手里提着保温瓶,横眉冷目气冲冲的,看到放在桌上的礼物,是气不打一处来,提起来瞪着刘汉东道:“你到医院来看病人,带两条烟四瓶白酒?你知不知道我爸爸胃病很严重不能喝酒,你懂不懂常识?拿着你的烟酒马上给我滚!” 刘汉东尴尬的站起来,被马凌连踢推出了病房。 “半小时后,大门口见。”马凌抬起脚尖在刘汉东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匆匆回去了。 回到病房,马国庆狐疑的看着失态的女儿,以他多年老公安的经验,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儿,不过现在还不是询问的时候。 刘汉东摸摸脸,心里甜丝丝的,拎着烟酒下楼,想了想,又来到骨科病房,找到了王志刚的床位,王大哥腿上打着石膏,正躺在床上看小报呢,嘴里还念着标题:“国家一级演员刘德华在香港铜锣湾地铁站被杀,啧啧,特大闻,电视怎么没播。” “王大哥,我来看你了。”刘汉东拎着烟酒走进来,王志刚非常热情:“哎哟哟,大东来了,坐,喝茶。”看见对方手里的烟酒,加兴奋,他最好这一口了,当场拆了一条烟,道:“抽一根,憋好几天了。” 刘汉东说:“医院里不许抽烟。” 王志刚道:“我管他那个,护士能把我怎么着,咬我啊顾自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道:“大东,听说你昨天把赵玉峰给揍了,后来怎么收场的?” 刘汉东道:“晚上我和屠洪斌去花豹公司探了探,把事儿说清楚就好了。” 王志刚赞道:“花豹能不追究,真给你面子。” 刘汉东举起拳头道:“他不是给我面子,是给它面子。” 王志刚哈哈笑:“一回事,那啥,我腿脚不方便,要不你帮我买点花生米鸡爪子,咱哥俩把这四瓶酒干了。” 刘汉东道:“酒量不行。” “那就先干两瓶,一斤的量还没有么?”王志刚豪气万丈。 “喝!就知道喝!喝死拉倒。”张大姐怒吼着进来了,王志刚立刻英雄气短:“我闹着玩的,不喝了,以后滴酒不沾。” 与此同时,马国庆的病房里,马凌的妈妈王玉兰也到了,病友开玩笑道:“嫂子,你家女儿这么漂亮,有婆家了么?” 王玉兰道:“还没找呢,不急,我闺女这么漂亮,个子一米七,还有正式工作,能配得上她的男孩子可不多。” 病友道:“有什么具体条件,我帮你看看。” 王玉兰道:“两个条件,第一,必须是公务员,第二,必须副科级以上,缺一个都不行。” 病友咋舌:“条件真不低,找个有钱的不就行了。” 王玉兰冷笑:“有钱算什么,当官的一句话就能摆弄死他,这年头还是公务员最稳妥,有保障,旱涝保收还有地位。” 对于老婆的高见,马国庆并不发表意见,事实上他也插不上话,家里老婆说了算。 马凌听的难受,提起包道:“我该走了,上班去。” “开车慢点。”王玉兰道,听着女儿的脚步声消失,叹口气道:“女孩子家家开公交车终归不好,还是赶紧想法子调去坐办公室,当个调度什么的好。” 马凌下楼跑到医院门口,看到刘汉东正傻乎乎站着呢,偷偷跑过去蒙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你是马司机。”刘汉东早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了,故意让她来蒙自己眼的。 “什么马司机,真难听,走吧,送我去上班。”马凌揽起刘汉东的胳膊,双双走了,两人很有默契,都没提刚才的事儿。 十二楼病房口,老公安马国庆看到女儿和刘汉东亲昵比的挽着胳膊并肩走了,心中一沉,不幸被自己猜中了! 马凌和刘汉东并肩走到医院后面的居民区,看到用链子锁拴在电线杆上的残的,顿时张大了嘴转着圈看了好几遍,问道:“你的车?” “怎么样,够帅吧。”刘汉东道。 “帅,够帅的,前天你跑蕴山盘山道了么?”马凌语气里压不住的兴奋。 “好像走过,拉了个客人去部队医院,怎么了?” “遇到一群开摩托的小子了吧?” “是啊,没怎么注意,客人手指断了赶时间去医院做手术,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辆残的现在被近江摩托车界称为烈火战车了。”马凌笑道。 “是么,很有文艺气息的名字。”刘汉东根本没当一回事,跨上摩托,马凌爬进车厢,残的轰鸣着开走了。 三轮摩托开在大街上,忽然马凌敲敲车厢:“停一下。” 停车,马凌下来,跑进路边的手机店,五分钟不到就拿着一个盒子出来了,往刘汉东怀里一丢:“给你的。” 这是一个崭的手机包装盒,酷派7295。 “还有一张联通手机卡在里面,已经充了二百话费,和我的手机号是连着的,互打免费哦,注意,不许用和别人用微信聊天,不许用陌陌泡妞,听见了么?” 刘汉东抱着盒子受宠若惊状:“给我的?” “对啊,我买给你的,要报恩哦。”马凌欢笑着爬上了车厢。 来到520起点站,马凌下了车,问刘汉东:“你有什么一技之长?” 刘汉东说:“我会开车,还会打架,shè击也很好。” 马凌道:“有驾照么?” “有,不过是军队驾照。” “赶紧去车管所换地方驾照,然后考个营运证,淮江出租车公司正在招聘司机,好歹是个工作,比你开残的强。”马凌很郑重地说。 “知道了。”刘汉东心里暖暖的,除了妈妈,马凌是第一个这么关心自己的女人。 “身上还有钱么?”马凌掏出钱包,将里面大票子全掏了出来,“你这傻帽,到医院看病人买什么烟酒啊,一点人情世故不懂还乱花钱,肯定没钱了,这些你先拿着,买条裤子穿,缺钱给我发短信。” 刘汉东不要,觉得花女人的钱很没面子。 马凌生气了:“拿着,不然我踢你了。” 刘汉东只得接着。 “还有,你开三轮儿拉活的话,要到公交车终点站等客,在市区是没生意的,还容易被交jing抓。” 刘汉东点头,他不懂这个,完全外行。 “走吧,记得给我打电话,号码写在盒子里了。”马凌看看时间,转身跑了,刘汉东目送她离去,驾着三轮摩托离开。 公交调度室内,一个穿工作服的男子端着茶杯问道:“小马,那谁啊?” “一个朋友。” “普通朋友还是非普通朋友?”男子继续追问。 “和你有关系么?”马凌冲了他一句,昂着头走了。 第三十章 枪也可以有 刘汉东把三轮摩托停在僻静的路边,拆开盒子将sim卡和存储卡装进酷派手机,试着拨打自己的诺基亚,显示对方已经欠费停机,摆弄一下手机,功能多多,还能3g上,马凌真好。最 “残的,赶紧走,这儿不能停车。”一辆行政执法面包车从旁边驶过,高音喇叭严厉斥责道。 刘汉东赶紧开车离开,在街上兜着圈子,马凌说的没错,市区的市民基本上都是打出租车,残的没生意,于是他按照指点来到520公交终点站等活儿,这附近有几个开发的居民小区,公交线路达不到,只能靠摩的、黑车来进行短驳,站台附近马路上黑压压一片摩的,都是趴活儿的。 “哟,这不是老王的车么?”有人认出了这辆车。 “我替他跑两天。”刘汉东解释道。 一辆520驶了过来,摩的司机们蜂拥而上,公交车上下来的乘客们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走,也有人和司机讨价还价着,刘汉东懒得凑热闹,坐在车上看着公交车,这班车正是马凌开的,冲他挤挤眼睛。 “师傅,绿地小区,五块钱走不走?”一个黑丝熟女走到跟前问道。 “上车。”刘汉东发动起摩托,朝马凌摆摆手,载客走了。 忙了一上午,终于挣了十块钱,刘汉东回去吃饭,屠记狗肉馆今天依然开张,店堂内在粉刷,桌椅全部换成的,一水的白sè塑料制品,估计是花豹派人送来的,看见刘汉东过来,山炮大喊起来:“大哥,来了,里面坐,外边太热。” 刘汉东停下车,锁都不锁,狗肉馆门口安全得很,绝对丢不了,走进店堂,山炮过来递烟:“中午简单点,弄个素拼,拌个狗肉,来俩烧饼,喝点啤酒,笑眯的,咋样?” “行。”刘汉东也不和他客气,进了后院,小月过来招呼:“大哥来了。” 刘汉东道:“嫂子你也跟着山炮乱喊,我比他还小哩,喊我大东就行。” “行,大东,嫂子给你撕肉去。”小月在围裙上擦擦手,走到狗肉筐前撕起来,卖狗肉的不兴用刀切,只用手撕,这是祖师爷樊哙传下来的规矩。 山炮挤眉弄眼道:“狗肉吃多了可上火啊,晚上再去梅子那里泻泻火?” 刘汉东说:“再说吧,今天忙,你赶紧招呼客人去,我吃完就走。” 山炮笑呵呵走了,不大工夫小月端来酒菜,刘汉东狼吞虎咽吃了,出门打声招呼,三轮摩托也不骑了,步行回到出租屋,院子里依然在打麻将,包租婆的女儿从屋里风风火火出来,差点和刘汉东撞了个满怀,小背心里一对玉兔呼之yu出。 “不好意思。”刘汉东退了一步,走上楼梯。 “哎!”辣妹喊了一声。 刘汉东回头:“叫我?” “你叫刘汉东是吧?”辣妹问道。 “对。” “我叫火颖。” “火影忍者?”刘汉东忍不住问了一句。 “颖的颖。”辣妹脾气很好,说话声音都温柔许多,和前ri所见似乎并非一人。 “不错,很好听的名字。”刘汉东道。 “我哥哥叫火雷,他可崇拜你了。”火颖继续道。 “崇拜我什么?我有什么好崇拜的?”刘汉东很纳闷。 “打架打得好,赵玉峰都敢揍,好样的!”火颖满脸兴奋,“对了,有人找你,在楼上等你呢。” “什么样的人?”刘汉东立刻jing惕起来,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朋友不多,倒是不少仇家门清的很。 “一米八几,比你好像还高点,秃头,开一辆破白捷达。”火颖记忆力不错,居然还认识车型,女孩子里算少有的。 “谢了。”刘汉东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那个私家侦探王星来了。 上了二楼,朱小强依然雷打不动的在打着dota,身旁堆满了方便面纸杯和饮料瓶子,王星就坐在他旁边抽着烟。 “王侦探,有事找我?”刘汉东停步问道。 “对,有好事找你。”王星出来,和他一起上了四楼,进了屋子,拿出一张银行卡道:“一万块,狗的失主给你的酬谢。” 刘汉东没接:“不要。” “你没发烧吧,这是你应得的酬劳,为什么不要?看你穷成这样,还瞎**清高什么?”王星不禁大怒,因为他知道这一万块包含了宋双的歉意,如果刘汉东不收,宋双那边交代不过去,还显得自己没本事。 “我是缺钱,可拿着不舒坦的钱,不拿。”刘汉东很坚决。 “cāo,你还挺有xing格,是不是怪人家冤枉你了,人家不是赔礼道歉了么,还按照承诺给你酬金,你哪点不舒服?我告诉你刘汉东,太装逼是要招雷劈的。”王星一点也不客气,将他痛骂一顿,口干舌燥,四下看看,连口水都没得喝。 “你看看你这个破地方,是人住的么,你现在以什么为生?”王星问道。 “我开摩的。”刘汉东答道。 王星道:“开摩的怎么和马凌处朋友?她妈那一关你就过不去,这样吧,你跟我干,有业务我就找你帮忙,收入咱们二八……三七吧,怎么不愿意?四六绝不可能。” 刘汉东道:“跟你当偷鸡摸狗的什么私家侦探,还不如开摩的呢,好吧,这一万块我收了,你回去吧。” “cāo,还看不起我这一行。”王星郁闷比,留下一张名片,“想通了,给我打电话。”又将银行卡放在桌上,下楼走了。 刘汉东将银行卡拿起来看看,上床和衣睡起了午觉。 …… 王星这段时间主要跑税务局,历经艰辛终于将发-票办下来,开了一张十万元的服务业机打税控发-票给青石高科财务部送去,心里滴血一般,十万元,交税好几千,还得找各种发-票抵成本,没办法,青石高科是正规企业,财务制度很严,要想长期业务合作,就得按人家的规矩走。 交完发-票,财务部会计接了个电话,道:“王先生,安总请你过去一趟。” 来了一个穿黑西装戴耳麦的保安,领着王星进了大厦,每过一扇门都要刷卡,到了十八层总裁办,不但要刷卡,还要对视膜,保安严密可见一斑。 青石高科的总裁高级助理安馨实际上担任着副总裁的职责,在夏青石治疗这段时间,企业的大小事务她一手cāo办,对于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来说,这副担子似乎重了些。 安馨的办公室是椭圆形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下面工业园区的风景,地上铺着防火的复合材料地板,映衬出青石的科技背景,安馨坐在不锈钢与复合材料质地的办公桌后面,桌上是一台巨大的触屏电脑,正不停的划着点着,见王星进来,只是略一点头。 一个穿小西装的助理端来托盘,上面是玻璃瓶装的矿泉水,王星以为是进口品牌,拿起来仔细一看,是出口版的崂山白花蛇草水。 安馨还在忙碌,王星百聊赖,喝了一口矿泉水,眼泪差点出来,这矿泉水味道太怪了,一如青石高科的企业管理模式,安馨脚边趴着一只折耳猫,正打哈欠呢,能在办公室养宠物的企业,怕是不多见。 “王先生实在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安馨终于忙完了,从办公桌后面走过来,她穿着齐膝短裙,下面是裸腿,没穿丝袜,线条优美,而且没穿鞋。 “夏青石真是有福之人。”王星暗想,起身和安馨握手。 “是这样的,我想聘请王先生做我们公司的安全顾问,不需要坐班,每月固定车马费一万,以及一辆奥迪a6的使用权,您意下如何?”安馨开门见山道。 王星道:“这么优厚的条件,怕是不止做安全顾问这么简单吧。” 安馨看到小茶几上喝了一口的白花蛇草水,对助理道:“换其他饮料来。” 助理走了,办公室里没有第三个人。 “是这样的,夏青石先生就要回国了,我不希望他的安全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先前舒帆被绑架一案,jing方至今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也不指望他们了,鉴于咱们有过彼此满意的合作,所以我想继续聘请您,保护夏青石先生和他的女儿,以及我们青石高科。”安馨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 王星两手交叉在一起,皱起了眉头,不得不说这是一次机遇,但机遇往往与风险并存,考虑片刻,他说:“请问安总,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一个离职jing察,能力有限。” 安馨莞尔一笑:“你是离职了,但是和公安系统依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你经常去宋剑锋家蹭饭,和他女儿私交很好,与江北乃至省城的黑社会,抱歉我使用这个词,你和卓力、皮天堂,甚至境外一些大佬级别的人物都有来往,消息非常灵通,游离于黑白之间,我实在找不出比你合适的人选了。” 王星道:“我要考虑一下,你应该做过调查,我媳妇怀孕,龙凤胎,这个档口我不能出事。” 安馨笑道:“你放心,我借助的是你的人脉与经验,而不是靠你冲锋陷阵,我们集团保安部有数百名保安人员,还有三十余名退役特种兵组成的特保队,必要的时候他们都听你调遣,器材方面,除了枪,什么都可以有。” 王星从安馨的笑容中看出,枪,其实也可以有。 第三十一章 小动物保护组织 “好吧,合作愉。”王星终于答应。 这时候助理也端来了的饮料,一瓶巴黎水,不过她还得再跑一趟,把早已打印好的合同书拿来。 合同书是青石高科法务部拟定的,条款并不苛刻,因为对于王星这样的人,合同是约束不住的,唯有丰厚酬劳才能换来他的忠心效力。 王星一目十行的浏览了合同,在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份合同是劳务合同,用不着他开**,光税金就省了许多,每月一万固定收入,足以应付房贷,还能给媳妇买营养品哩。 安馨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和一把折叠钥匙道:“这张信用卡用于你的公务支出,这把是车钥匙,你现在就可以开走。” 王星看了看,卡是招商银行的运通百夫长白金卡,只有特邀用户才能办理,额度极高,这张是公司卡而非私人卡,是用于办公的,自己的薪酬想必另外支付,车钥匙上四个环,奥迪a6这车xing能很好,城市交通够用,而且低调大气,进出企事业单位zhèngfu机关毫不丢人,不像宝马奔驰那样扎眼。 看来安馨考虑的很周到。 助理不知从哪里拿出两个高脚香槟杯,在杯子里倒上了矿泉水,安馨和王星各拿一杯,碰了一下,预祝合作成功。 “王先生,我想知道你对古长军案怎么看?”安馨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正式发问。 签了合同之后,王星就是青石高科的保安顾问了,有义务回答一切问题,他沉思一下道:“这案子不复杂,但是水很深,上面不愿意继续追查,是受到了强大的阻力,市里、省里都有人发话不让查了,公安局内部也不愿意继续追这个事情,必须到处都是雷,勉强说得过去就好了。” “能不能确定是王世峰找人做的?”安馨倾着身子,眼睛注视着王星。 王星摇摇头:“不能断定,我个人以为以王世峰的为人处事,不会做这种极端的事情,他是老派的混混,拜的关二爷,大面上的事情都说得过去,杀人家小孩的事儿干不出来。” 安馨拿出一支烟点燃了,道:“你帮我调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幕后,我要一个完整的名单。” 王星心道这每月一万块果然烫手,但还是答应了:“给我一些时间。”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安馨再次和王星握手,助理拉开了门,示意王星可以离开了。 王星来到一楼大厅的时候,保安向他敬礼,奉上一个信封,打开一看,是一张青石高科门禁卡,金sè镶边,上面有芯片和磁条,还印着自己的姓名与照片,照片是刚进门时候照的,这张卡是临时制作出来的,效率很高。 “这卡怎么用?”王星问保安。 “有刷槽的地方刷一下,没有刷槽就晃一下,非接触式的,这是总监级别的金卡,可以调用车辆人员,等级很高。”保安解释道,青石高科的保安都是jing心挑选的眉清目秀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起码大专文化,素质很高。 “可以帮我找个司机么,把我的车开回去。”王星道。 保安点点头:“可以的。”立刻拿起电话,叫了一个同事过来。 王星将自己的捷达车钥匙给那人,说了地址,让他把车送回去,自己下到地下停车场,按一下奥迪钥匙,远处一辆黑sè奥迪灯光闪了一下。 这是一辆3.0排量的奥迪a6l,前置驱动,七档双离合,马力强劲,比一般zhèngfu版奥迪a6强多了,王星坐进车里,感受着豪华车的氛围,心情相当愉,这车比自己那辆老捷达是强太多了。 豪车都是匙启动的,王星按下启动键,3.0排量299马力机械增压六缸发动机运转的声音很轻,明明启动了,和没启动差不多。 …… 刘汉东睡了一觉起来,来到二楼,朱小强还在目不转睛的玩游戏,电脑桌左上角摆着康师傅纸杯,右边是心相印纸巾,屋里一股怪味道,是臭脚丫子和馊方便面汤混合的味儿。 ”朱小强,不打游戏你能死啊,大好天气不出去转转,泡个妞什么的,蹲在电脑前有什么出息。”刘汉东在他背后说道。 朱小强摘下耳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恋恋不舍退出了游戏,道:“东哥,你怎么不上啊。” 刘汉东道:“有什么好上的,上高中阶段就玩腻了。” 朱小强说:“东哥,你技术那么好,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你说。” “破译一个qq密码。” “谁的qq号?” 朱小强扭捏起来,半天才道:“一个女同学。” “是你的女神吧?”朱小强嘿嘿问道。 “算是吧,和我关系还行,帮她修过几次电脑,可惜我没抓住机会,当时不懂啊。”朱小强遐思起来,不胜惋惜。 “我看你现在也不懂,整天蹲在屋里打游戏,妞儿还能主动往上贴?得去追啊傻小子。”刘汉东淳淳教诲道。 “你不懂,打游戏也能赚钱的,比如我打dota,打得好可以参加比赛,打游可以卖装备。”朱小强解释道。 刘汉东笑笑:“我上中学的时候就开传奇私服这种事难道要告诉你?信哥一句话,玩游戏没出息。” 朱小强说:“我给你看她的照片吧。”从电脑里翻出一张班级合影,放大了,指着其中一个女孩子道:“看看能打几分?” 刘汉东定睛一看,照片上的女孩子一双桃花眼,长发披肩衣着时髦,一看就不是朱小强的菜,便说:“城乡结合部傻妞一个,负分滚粗。” 朱小强有些不高兴,说:“东哥你眼界太高了,我看能打三分。” 刘汉东道:“那你眼光也挺高的啊。” 朱小强得意道:“一般一般,职业学院第三。” 刘汉东说:“她的qq号呢,我帮你破。” 朱小强大喜,从自己qq名单里找出一个叫“悈芣鋽沵哋恏”的女id来,头像是手机拍摄的照片,嘟着嘴比出剪刀手,照片经过ps,很失真。 刘汉东很轻松的就破解了密码,正要下机,忽然看到一则闻,本市一位孤寡老人,收养了上百只流浪猫狗,目前老人患病,经济紧张,流浪猫狗面临生存危机,号召喜爱小动物的志愿者前去帮忙,也号召市民前去领养小动物。 “朱小强,密码在这儿了,你慢慢玩,我有事先走了。”刘汉东下楼去了,来到狗肉馆和山炮打个招呼,开起三轮摩托进城去了。 半小时后,刘汉东来到市区一处老小区,敲开某栋居民楼一楼房门,开门的是一个女生,上下打量他:“请问你找谁?” “孙nǎinǎi住在这里吧,我是来帮忙的。”刘汉东道。 “你好你好,是这里,请进吧。”女生将刘汉东让了进来,屋子不大,不到六十平米,但后面带一个小院子,屋里陈设还停留在八十年代,到处都是猫,肆忌惮的躺着卧着,四下乱窜,喵喵乱叫,还不怕人,狗只有三两只,不是瘸腿就是瞎眼,毛很脏,趴在院子里打盹。 老人躺在卧室的床上,床头放着氧气瓶,见刘汉东进来就要起身招呼。 “老人家别起来,躺着就好。”刘汉东赶忙制止,拿出一张银行卡道:“来的匆忙,没准备什么,这里有些钱您拿着用,给小动物们买些吃的吧。” 孙nǎinǎi急忙推辞:“不要钱,真的不要钱,你有这个心就好了。” 刘汉东见她不收,干脆将卡给了女孩:“替你nǎinǎi收着吧,密码写在卡后面了。” 女孩道:“我也是志愿者,这钱我不能收。” 刘汉东坚持让她手下,女孩拗不过他只好道:“好吧,我就以小动物保护组织的名义收下,我给你写个收据,你给我留个姓名和电话,我会把详细支出告诉你的。” 刘汉东想了想道:“就留旺财的名字吧,再给你留一个邮箱。” 女生拿出小本子,给刘汉东开了收条,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卡里有多少钱?” “一万块。”刘汉东道。 女生吓了一跳,不可置信。 刘汉东写了邮箱,接过收条,向孙nǎinǎi打声招呼,走了。 女生看着他开着三轮残的离开,心中泛起了狐疑,拿出手机打电话:“副会长,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已经看见你了。”手机里传出一个女声。 来的是小动物保护协会的几个人,带来了猫粮狗粮以及给孙nǎinǎi的药品,女生将银行卡递给副会长宋双,说道:“刚才有个男的来送了张卡,说里面有一万块钱。” 宋双看了看这张卡,背面字迹是自己的,这卡不是自己委托王星交给刘汉东的酬金么。 “那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宋双急忙追问。 “高高大大,挺黑的,也挺帅,叫……旺财。” 一定是他!刘汉东只是一个挣扎在贫困线上的摩的司机,住最便宜的城中村出租屋,吃最廉价的食物,每ri为生活奔波劳作,视频中他绷成一张弓的身影和不屈坚毅的眼神,倔强而微微上翘的嘴角,刹那间浮现在宋双的脑海里。 这样的一个人,却有着一副傲骨,不吃嗟来之食,将万元巨款不留名的捐给收养流浪小动物的老人,实在让宋双难以理解又钦佩之至。 “双双,你怎么了?”女生问道。 “哦,我没事,这个人是个好人。”宋双道。 “还很帅呢,酷酷的,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女生脚尖一踮一踮的,似乎很兴奋。 宋双将她手里写着电邮的纸一把抢了过来:“我负责联系捐款者,向他报账。” 第三十二章 车神战神残的哥 刘汉东的邮箱是一个五位数字的qq邮箱,宋双看了一眼就记住了,将纸条放进口袋,领着同伴们将孙nǎinǎi送去了医院,用刘汉东捐献的银行卡在医院大厅的atm上取了一万元现金。免费电子书下载 办好住院手续,宋双拿出iphone加了刘汉东的qq号,又加了他的微信,一路畅通,她轻轻笑了,如同偷吃到金鱼的猫儿。 刘汉东守在520终点站趴活儿,他干的心不在焉,捧着买的酷派手机玩微信,当然是和马凌对发,两人你来我往聊得不亦乐乎,正经事儿没干多少,一下午就挣了二十块钱。 大公交远远的开来,是马凌驾驶的这辆,摩的佬们纷纷迎上去拉客,刘汉东却买了一瓶冰镇可乐远远的等着。 马凌停好车,走过来接过可乐就喝,扇着领子道:“热死了,520路还不换空调车,冬天冷死夏天热死,真受罪。” 刘汉东道:“所以我给你买了冰镇可乐哦。” 马凌甜甜一笑:“算你有良心。”说着锤了刘汉东一拳。 远处公交站临时休息室里,一个男司机看见这一幕,郁闷的扭过头去。 忽然刘汉东的手机响了,马凌一把抢过去:“哟,有人加你微信,叫双儿,这名字真好听,哪儿勾搭的?” 刘汉东道:“天地良心,我根本就没晃手机啊。” 马凌瞪起眼睛:“你连摇一摇都会了,背着我在外面偷人是吧,我打。”扬起手来要打,自己却先笑了,将手机丢给刘汉东:“看看你的双儿吧。” 这时候双儿发来一段文字,刘汉东立刻拿给马凌看,对方称自己是小动物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见过面的,首先感谢刘汉东的私捐助,然后向他汇报了账目,包括孙nǎinǎi的住院押金、ct检查费用,以及猫粮狗粮的购买等。 “哟,你还献爱心了,多少钱?”马凌问。 “据说是一万块。”刘汉东道。 马凌愣了一下,看刘汉东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再想想,能支付得起住院押金,肯定不是小数目,不由得有些疑惑,当刘汉东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马凌道:“你呀,就是头倔驴,很有xing格的倔驴,不过我喜欢。” 刘汉东嘿嘿笑了。 “对了,找工作的事儿怎么说?愿意开出租么,我帮你联系过了,报名参加培训,一个月就能拿运营证,正规大公司的合同工,这是报名表。”马凌道。 刘汉东道:“谢谢你。” 马凌道:“你和我客气什么,真假。” 刘汉东道:“就是,咱啥关系啊。” 马凌道:“对啊,你说咱是啥关系?” 刘汉东道:“我不知道啊。” 马凌动手就打。 “小马!”同事远远喊了一声,马凌一看时间,慌忙跑过去,回头笑道:“晚上请我吃饭。” 手机又响了,还是双儿发来的微信,自我介绍说是想采访一下刘汉东,问他为什么会捐助孙nǎinǎi这么一笔巨款,尤其是在自己生活并不宽裕的基础上。 刘汉东想了一下,回复说:这是不义之财,捐出去心里舒服。 医院走廊里,捧着手机的宋双鼻子差点气歪,心说本小姐给你的钱,怎么就成了不义之财了。 她又发过去一条:可以谈谈自己么? 不大工夫回复过来了:拉客忙,回聊。 宋双撅起嘴,将手机拿在手里,每隔一分钟就看一眼,期盼着微信声响起,可是等了半个小时手机也没动静,气得她呼吸都急促起来,将手机放回了包里,嘀咕道:“该死的,还没拉完客人吗,不会遇到上次那样的泼妇了吧。”忽然又醒悟过来,我干嘛这么关心他。 忽然微信声响起,宋双急忙去拿手机,可是包包太大,里面杂物众多,翻了半天才找出手机,打开一看,是同学发来的一段语音,问自己晚上吃什么。 “不吃了,减肥!”宋双气鼓鼓回复过去。 …… 马凌下班了,刘汉东开着三轮摩托接了马凌下班,打算带她去吃屠记狗肉,可马凌说自己就怕狗,死的也怕,说带他去吃西餐,然后两人来到蕴山脚下一个的咖啡厅,点了两份简餐,两杯咖啡。 吃饭的空当,马凌让刘汉东把培训报名表给填了,又点了两杯三十块钱一份的冰淇淋,翘着二郎腿舔着冰淇淋,一脸的满足。 外面传来一阵轰鸣声,刘汉东抬起头来,从二楼望下去,只见十余辆各种款式的摩托车呼啸而来,车手们或者穿着鲜艳的赛车服,或者是黑皮夹克重金属风格,车载音箱轰响着摇滚乐,一帮人停在楼下,围着刘汉东的三轮摩托打转,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刘汉东心说难道这帮人要偷我的车?不对啊,这些摩托基本都是走私货,最差也要上万块,怎么可能看得上这辆钱江125改装的破玩意。 马凌道:“别担心,都是我朋友,暴走e族俱乐部的。” 刘汉东道:“你叫他们来做什么?” “替你买单啊,另外让他们瞻仰一下烈火战神的风采。”马凌得意洋洋。 “瞻仰的那是遗容。”刘汉东笑了,这些人是马凌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朋友。 一帮人咣咣的上楼,有男有女,服务员吓坏了,以为是砸场子的来了,马凌站起来招呼道:“这边。”刘汉东注意到,这群人中就有那天借给自己t恤靴子的服装店小老板。 “凌姐好。”一群人齐声打招呼,整的像是黑社会一样,看他们年纪都不大,一水的90后,个个眼神中都带着一股傲气。 马凌一一向刘汉东介绍:“这位你见过了,我妹妹,马琦,医术很好,车队的医生,人家可是医大附院急诊科的护士哦。” 刘汉东道:“不是开店的么?” 马琦大大咧咧道:“让医院开除了。” 马凌道:“别打岔,还没介绍完呢,这是俱乐部主席谭帅,这是申华伟,这是火雷……” 大家都和刘汉东打招呼,气氛热烈的很。 有人叫嚷道,都加上微信,以后方便联系。 马凌大声道:“静一下,现在隆重介绍,这位就是,当当当当,烈火战车的主人,烈火战神刘汉东!” 大家纷纷吹口哨鼓掌,刘汉东注意到那个叫火雷小伙子的是包租婆的大儿子,前两天还差点和自己打架来着。 谭帅道:“都他妈小声点,今天我们有幸遇到蕴山车神,还不请教两招,怎么过弯道的。” 众人七嘴八舌聒噪起来,刘汉东说:“我只会开,不会教人。” 马凌道:“那你就给大伙儿演示一下,反正吃跑了就当消化食,蕴山上溜达一圈去吧。” 大家轰然叫好,刘汉东面露难sè:“难道开残的?” 马凌道:“要不然呢?” 谭帅道:“凌姐别开玩笑,东哥开好车才能发挥出战斗力,我们这些车,随便他选。” 刘汉东和大家一起下了楼,巡视着这些摩托,车手们都以期盼的目光看着他,巴望着车神能选择自己的车。 “这一辆吧。”刘汉东挑中了火雷的川崎400公路赛。 火雷面露喜sè,一挥拳头:“嘢!” 众人纷纷上车,女生爬上男友的后座,谭帅邀请马凌上自己的车,却被谢绝:“你们玩你们的,我冰淇淋还没吃完呢。” 车手们轰隆隆开走了,马凌回到座位继续吃喝,忽然刘汉东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居然又是那个双儿发来的微信。 “明天有空么,想请你吃个饭。” 马凌按着屏幕回复了两个字:“木空!” “那后天呢?”对方锲而不舍。 “要陪女朋友。”马凌咬牙切齿的回复着。 那个双儿终于不再坚持了。 宋家,宋双一头扑在床上,呜呜的哭了,从上初中以来就没这么屈辱过,堂堂公安厅长家的千金小姐,邀一个穷**丝吃饭,居然一再被拒绝,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可走过来,温柔地用头拱着宋双,安慰着她。 宋双爬起来抱着可可说:“坚决不理他了,再理他就是小狗。” 咖啡厅里,马凌心满意足的吃着冰淇淋。 二十分钟后,摩托车们回来了,车手们摘下头盔,兴高采烈的上来,谭帅点了一大堆饮料,众人坐在一起开始互相吹捧,刚才刘汉东驾驶着川崎400表演了卓绝的车技,把他们全震了,起初还有些不服气怀疑他的身份的,现在全都五体投地。 “东哥就住我楼上,不但是车神,还是战神哩!”火雷眉飞sè舞,准备吹嘘一把自己听老妈讲的枪战段子。 刘汉东制止他道:“那些有的没的,别瞎说。” 火雷也趁势卖起了关子:“不说了不说了。” 马琦道:“一点也不假,东哥是刑jing来着,那天腰上别着手枪让我看见了,对了凌姐,那天你们去哪儿打架的?” 谭帅兴奋道:“打架,怎么不喊着我们?” 马凌淡淡道:“到世峰集团去了一趟,动了枪,你们小孩子家家,不去也好。” 谭帅道:“动枪了,死了几个?” 马凌道:“我打掉一个人的耳朵,刘汉东打死一条杜宾,我们俩被五十多个人,四辆汽车猛追,我的摩托就是落在世峰集团里了,估计被那帮瘪犊子拆成废铁了。” 谭帅火雷等人倒吸一口凉气,世峰集团在社会上的名头很大,王世峰黑白两道通吃,敢招惹他,刘汉东胆子太大了。 年轻人就敬佩这种胆大包天的猛人,谭帅提议:“喝什么咖啡啊,吃烧烤去吧!” 马琦道:“东哥,那你到底是不是刑jing啊?” 刘汉东道:“不是,哥就是一开残的的。” 第三十三章 地地道道 “暴走e族”摩托俱乐部的成员们集体前往本市最著名的烧烤摊,十余辆摩托车招摇过市,走在中间的居然是一辆贴满小广告的残的,实在令人大跌眼球。高速 省城地地道道,据说是正宗江北地地道道的分店,但行内人都晓得,只是挂了个名而已,即便是江北那家地地道道,老板早就换了几茬,也不是原汁原味的了。 近江市城管局规定,严禁室外烧烤,羊肉串摊子都设在大棚里,四面透风,但浓烟还是散不去,要靠大功率排气扇往外扇风才行,众人拼了四张桌子坐定,点了一大堆羊肉、羊排、腰子、鲳鱼等,几个女生点了台式香肠和烤鸡翅,要了五箱啤酒,全部打开,开怀畅饮。 几杯酒下肚,大家就熟络起来,这帮人都喜欢玩摩托,开始在论坛里聊天吹牛,后来就组成了一个俱乐部,玩的比较杂,哈雷、公路赛、越野都玩儿,俱乐部的主席谭帅家里是做江鲜生意的,这小子从小喜欢玩车,收藏了不少摩托,申华伟家里也挺有钱,他爹是做汽车经销商的,其他人也都是中产家庭出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摩托车都是买的走私货,申华伟有这方面的关系。 大家知道刘汉东确实是开残的的,都很惊讶,说就凭东哥的车技,当个赛车手不成问题,为毛开残的啊。 刘汉东解释说帮邻居开一段时间,不是真干这一行。 谭帅说:“要不东哥来我俱乐部当个教练吧。” 刘汉东微笑着摇头,他才不愿毛头小子手下干活。 谭帅有些不高兴,火雷岔开话题道:“东哥,你在哪儿练的车技?” 刘汉东道:“以前在部队什么车没开过,从嘉陵600摩托到重型卡车,全都摸过。” 众人眼睛放光,问刘汉东是不是特种兵。 马凌插嘴道:“他喂猪的兵。” 大家就都哈哈大笑起来。 啤酒喝多了胀肚子,火雷去外面尿尿,没两分钟就听到吵架的声音,只见火雷正和一个男的对峙,旁边还有学生打扮的一男一女,满脸的气愤,那男的虽然个子比火雷矮了一头,但气势一点也不弱,回头喊了一声,不远处桌子旁站起来四个人,都拎着酒瓶子,横眉冷目。 谭帅一推桌子站了起来,暴走e族的成员们也都慢慢的站了起来,两桌人对视着,剑拔弩张。 刘汉东坐着没动,马凌拉了他一把才站起来,他年龄大了,对这种小孩级别的打群架已经不大感兴趣了。 “**的,仗着人多是吧。”和火雷对峙的男子骂了一声,主动退却,带着四个兄弟匆匆离去。 火雷带着那一男一女过来,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学弟学妹,薛雪强和王丽,在交通职业学院跟我混的。” 两人向大家打招呼,薛雪强拿出苏烟来挨个的敬烟,王丽说:“叫我上官飞雪好了。” 薛雪强道:“飞什么**雪,大哥在这儿呢,你个名得瑟什么。” 王丽气鼓鼓踢了他一脚。 谭帅说:“坐下一起吧,刚才怎么回事?” 薛雪强解释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是走路碰了一下,对方喝了点酒不依不饶,差点干起来,要不是遇到火雷老大,这回肯定要吃亏。 火雷骄傲的说:“我们学院的人,哪能让别人欺负,刚才那几个逼养的,要真动起手来,绝对弄残他们。” 大家都跟着附和,互相吹捧。 刘汉东没说话,他注意到那几个人走的时候,开的是一辆宝马3系,以他们的年纪尚买不起这种价位的好车,肯定不是一般人。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外面车灯大亮,来了五辆轿车,横七竖八停在烧烤大棚外面,车门齐刷刷打开,下来二十多口子人,都是彪悍男子,板寸短发运动服,手里拎着棍棒。 “不好,那逼养的喊人来了!”薛雪强喊道,大家都站了起来,冷冷看着进来的人,其他客人们察觉气氛不对,纷纷躲开。 火雷悄悄拿起手机,发了一条语音微信。 对方领头的是个秃头,缺了一只耳朵,显狰狞,身后跟着刚才走掉的家伙,大喇喇过来,活动一下脖颈发出啪啪的声音,冷声道:“刚才哪个逼养的欺负我弟弟的?” 打手们扇面包围过来,掂着手里的棍棒,虎视眈眈。 “强哥,就是他!”那小子指着火雷道。 谭帅站了出来,他是俱乐部主席,这种场合得他出头。 “你混哪里的?知道皮哥么?”谭帅道。 强哥狞笑起来:“**逼的,小比崽子,拿皮天堂吓唬我,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是世峰的南强!” 众人便是一凛,今天不能善了了,世峰集团是最大的黑道,暴走e族这样的小混混在人家眼里就是小儿科。 有几个伙计已经在颤抖了,小混混遇到大流氓,却又死撑着不肯服软。 谭帅咽了一口唾沫,刚要说话,刘汉东站了起来,他先前坐在后面被人挡住,站起来之后,南强的脸sè便是骤然一变。 “哦,你叫南强啊,我还以为你叫一只耳呢。”刘汉东戏谑道。 火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见别人都没笑,赶紧止住。 气氛极度恶化,刚才还是充斥着戾气,现在已经变成杀气了。 马凌也站了起来,一只手搭在刘汉东肩膀上,轻松地说:“强子,打掉你的耳朵,不好意思啊。” 这位南强,便是古长军的手下,世峰集团的特保,在那天晚上,马凌用6si式手枪一枪打掉了他的耳朵,真是冤家路窄,为小兄弟出头,都能遇到仇家。 刚才还有些气短的暴走e族们,忽然胆气壮了起来,他们忽然发现对方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是凌姐和东哥的手下败将而已,人数上旗鼓相当,谁怕谁啊,一个个抄起了酒瓶子和小板凳,准备动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眼瞅着一场大混战就要开始,忽然远处乌压压一群人冲了过来,起码一百多口子,全是十五六七岁的少年,手里都拎着家伙,杀气腾腾的围上来,局势再次逆转。 火雷傲然道:“我他妈管你什么集团的,到我们学院地头上,是他妈老虎也得给我卧着,不然分分钟砍死你!” 南强yin沉着脸,今天倒霉到家,本来替人出头这种小事手到擒来,没想到遇到狠角sè,世峰集团的招牌完全不起作用,最气人的这帮小杂种还喊了一百多口子打手,这种十来岁的少年最他妈凶猛,一腔热血杀人不眨眼,为兄弟两肋插刀那是玩真的。 “妈了逼的,算你狠!”南强撂下一句话,转脸就走,可是去路被学生们拦住。 “放他一马。”刘汉东道,他知道真打起来肯定要出人命,这些打手倒也算了,学生们都是父母的宝贝蛋,死于群架斗殴也太不值得了。 火雷几乎毫不犹豫就听从了刘汉东的话,挥手道:“让他走!” 学生们闪开一条道路,世峰集团的打手们悻悻离去。 看着几辆汽车仓皇撤离,地地道道大棚内外爆发出阵阵欢呼。 挫败了对手,大家都很高兴,火雷拿钱让一个学生去买了两条烟把一百多口子打发了,继续喝酒。 “这些都是我的小弟,我一吹哨子,立马过来。”火雷骄傲道。 烧烤摊子距离交通职业技术学院不远,步行五分钟的路程而已,火雷一个微信,聚集在吧、台球室、游戏室的学生们就杀过来了,一秒钟也没耽误。 大家都敬火雷的酒,当然对于刘汉东和马凌加敬仰,刚才的事情说明他俩一点没吹牛,确实闯过世峰集团,还打伤了特保。 估计到明天,这件事就会传遍近江黑道,南强那货的名头算是彻底毁了,而暴走e族的威名则上一层楼。 这顿烧烤吃了两千多块钱,是谭帅付的帐,大家又相约去唱k,马凌推说明天要上班不去了,刘汉东自然要送马凌回家,两人先走,其余人等继续他们的夜生活,一队摩托轰响着震耳yu聋的音乐在深夜的街头招摇过市。 刘汉东开着三轮摩托将马凌送回了黄花小区,没有卿卿我我,没有恋恋不舍,马凌跳下车说:“报名表我明天帮你叫上去,等我电话。” “知道了。”刘汉东说。 马凌转身上楼,忽然又回头道:“其实我平时除了玩车,不大和他们一起玩的,都是些小孩,不懂事。” “挺好的,很过瘾。”刘汉东道,他明白马凌的意思,这些小孩在普通市民眼里,和黑社会没啥区别,但在真正的社会人眼里,就是一帮毛孩子。 当然马凌不是混社会的,她是公交公司的女司机,有正经职业,父亲还是jing察,和这帮人有着本质的区别,这是马凌想表达的东西。 马凌是个好姑娘。 刘汉东驾着三轮走了,摩托车发动机轰鸣声在寂静的小区里特别刺耳,马凌上楼进家,正遇到母亲王玉兰上厕所,她迷迷糊糊问道:“咋这么晚才回来,你爸明天出院,别忘了。” 马凌答应一声,正要进屋,王玉兰站在口望了望道:“谁送你来的?” “没谁,打了辆三轮。”马凌有些心虚。 “哦,我说怎么听到三蹦子的声音。”王玉兰道。 第三十四章 江大门前的眼泪 刘汉东回到铁渣街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梅姐的十元休闲按摩洗头房依然亮着暧昧的红灯,两个失足坐在里面抽烟,时不时向路人招手,把人家下夜班的工人吓得赶紧避开。高速 三轮摩托经过,一个失足站起来将已经提到裤腰的短裙往下拽拽,招手喊道:“东哥,来啊,你来。” 刘汉东停下摩托,下来走过去:“有事?” “嘻嘻,怎么这么晚回来,上哪儿玩去了?”失足嬉笑道。 “没事我走了。”刘汉东不想和她们纠缠。 “哎,等等,你妹妹找你有事。”失足道。 刘汉东一愣,自己哪有妹妹,莫非说的是蓝浣溪? “什么事?” “你进来,进来嘛。”两个知足齐上阵,连拉带拽将刘汉东扯进了洗头房,一人冲后面喊道:“梅姐,东哥来了。” 梅姐带着浣溪出来了,满脸笑容道:“哟。东哥挺忙的,刚下班啊,吃过了么,放松放松吧。” 刘汉东道:“吃过了,没什么事我回去睡觉了。” 梅姐说:“这么早睡什么叫,让姐妹们伺候伺候你。” 刘汉东慌了:“真不用了,我走了。” 梅姐一努嘴,两个失足嘻嘻哈哈将刘汉东按在椅子上,浣溪端来洗脚盆,开始帮刘汉东脱鞋,梅姐站到他身后帮他捏着肩膀,道:“放心我的大兄弟,我们是正规理发店,不干那些事儿的。” 刘汉东道:“你这到底是理发店还是按摩房,还是洗脚房啊?你给个准信好不。” 梅姐道:“反正就是休闲了,让你妹子伺候伺候你,不然她睡不着觉。” 再看浣溪,低着头帮刘汉东洗脚,有些生疏,但很卖力。 梅姐在后面敲背捏肩,两个失足娜娜和小雅,一左一右帮刘汉东揉着大腿,时不时往敏感部位摸一把,还问他:“东哥,力道是重了还是轻了,你说话。” 刘汉东道:“差不多就行了,你俩忙别的去吧。” 两人不愿走,梅姐一使眼sè,才乖乖离开,继续到门口坐着拉客去了。 洗好了脚,梅姐道:“东哥,今晚睡这儿呗,有空调,让浣溪妹子陪你。” “睡毛!”刘汉东穿上鞋,推门就走,忽然又转回来,丢下一张十元的钞票。 梅姐和娜娜小雅目瞪口呆,这东哥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浣溪深深低下头,仿佛自己做错了事。 “cāo,看不起我们,别进来啊,浣溪别哭,明天姐姐带你进城买衣服。”梅姐道。 外面,刘汉东一脚踹启了摩托车,突突突的开走了,留下一股蓝烟。 第二天,刘汉东早起跑步,发现屠记的店面已经重装修过了,招牌换成了崭的,还带着淮江啤酒的大广告牌,非常气派,门口摆着俩花篮,写着鹏程工程公司贺的字样,看来山炮和花豹已经完全和解了。 手机响了,是马凌发的信息,让他去淮江出租车公司报名,于是回去开摩托,走在路上看到梅姐的十元休闲店大门紧闭,心中一阵气恼,他给了浣溪三千块钱,就是让她回家的,没想到这丫头这么不争气,还留在洗头房里干这个营生,真是枉费自己好心。 中午时分,失足们才爬起来,梳妆打扮,高跟鞋超短裙,集体进城购物,浣溪没有好看的衣服,质地低劣的牛仔裤上绣着硕大的花朵,很有乡下打工妹的气质,梅姐穿一身豹纹,拎着小提包,高跟鞋十二厘米,走起路来一步三摇,引来不少路人的目光。 三个失足带着一个小丫头,坐上了进城的520路公交车,一路嗑着瓜子,说说笑笑,来到市中心的金鹰广场,这是近江市最好的商场了,不过并不是失足们买衣服的地方,她们只是来逛逛,熏陶一下贵族气息。 胡乱逛了一圈后,四人找了个巷口,一人一碗凉皮糊弄了肚子,然后继乘车去往金桥服装批发城,那才是最终目的地。 去往公交站的路上,迎面遇到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背包客,拿着地图打着手势要问路,路人们都能为力,梅姐道:“妮儿,你念过高中,你上。” 浣溪真就上去了,用英语和俩外国游客交流了一会儿,问梅姐:“姐,阅江楼怎么走?他们要走着去。” 阅江楼是一座康熙年间的古建筑,近江市的风景名胜之一,梅姐在省城混了多年自然知道,于是她说,浣溪翻译,经过一番沟通,终于让外国游客明白了路线,临走前,俩外国游客挑起大拇指赞了几句。 “妮儿,你英语说的真溜。”梅姐真心夸奖道。 浣溪眼神中充满骄傲:“不行的,我口语不标准,乱说的。” 梅姐道:“你乱说他们都能懂,那就不是乱说,你看她俩,乱说都不会哩。” 娜娜道:“切,梅姐,我也会英文,康姆昂百倍,法克米。” 梅姐哈哈大笑,浣溪低下了头。 小雅道:“金桥市场不远,咱走着去吧。” 四人就往前走,路过一片树木繁茂的所在,里面有球场,有篮球场,绿树掩映,花丛锦簇,一座座造型古朴的楼宇,这里没有围墙,只有一块巨大的花岗岩,上面是篆刻的大字,字体遒劲有力。 “江东大学”落款是陈子锟,丙子年三月。 浣溪驻足不前,望着这四个大字久久不语。 梅姐等人围上来,叽叽喳喳:“这就是江大啊,咋没有围墙啊,学生真多,穿的真时髦。” 忽然梅姐发现浣溪眼中充斥着泪水,这丫头喜欢哭,但这次似乎不一样,她从浣溪眼中看到深深的不甘,还有深深的绝望。 身为同乡,梅姐知道浣溪从小学习就好,一直在学校里名列前茅,但造化弄人,这次高考居然名落孙山,连个大专都没上,家里条件又差,她娘十几年前就瘫痪在床,她爹这回又病倒了,下面还有一个读书的弟弟,按乡下人的传统,男孩子传宗接代,能读书就坚决读书,女孩子考不上也就算了,要不然,按照浣溪的成绩,明年肯定能考上大学。 这孩子,本来不该在洗头房里帮男人按摩洗脚,而是该在这美丽的像花园一样的大学里读书啊。 声的叹息,娜娜和小雅也都不说话了。 梅姐揽住了浣溪的肩头,低声道:“妮儿,别看了,走吧。” 浣溪紧紧咬着嘴唇,跟着梅姐走了。 在金桥服装批发城,梅姐帮浣溪买了好多衣服,里外三,甚至包括两套全的内衣,带眼的那种。 …… 今天马凌休班,带着刘汉东来到淮江出租车公司,这家企业是本市最大的出租车公司,旗下上千辆出租车,车型包括桑塔纳、捷达、伊莱特等,司机素质是全市最高的,要求穿白衬衫打领带 淮江出租常年招募司机,公司里已经有些人在排队了,要当一名出租车司机并不简单,首要要有驾照,还要经过运管处的专业考试,公司的上岗培训,缴纳一定押金,才能开上出租车,刘汉东还处在第一步。 第一步就被卡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层干部拿着一张纸喊道:“谁是刘汉东?” “我是。”刘汉东站了出来。 “你的驾照不符合要求。”干部将报名表丢了过来,他胸前挂着工作证,显示是一名部门经理。 马凌道:“卞经理,他这个驾照虽然是军驾,但分分钟就能换地方驾照的。” 卞经理道:“那就赶紧去换,别耽误时间。” 刘汉东转头就走,马凌紧随其后:“真倒霉,原来以为熟人能帮忙,没想到一点不通融。” “没事,这就去换。”刘汉东道,开着三轮载着马凌来到近江市交管所,大厅里乌压压全是人,办理驾照的,行驶证的,补领换发证件的,叫号排队交款办事,不知道哪年能排上。 几个黄牛凑上来,说一百块我给你办妥,刘汉东理也不理,一百块也太宰人了,明码标价换证只收工本费十块。 “不认识你你就排队吧,排死你。”黄牛嘲笑了一句,又去找其他人了。 刘汉东拿了一个排队号,和马凌一起等,前面还有一百八十个人,兴许要排到明天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面前经过,是交jing谭家兴,刘汉东赶忙招呼:“谭jing官。” 谭家兴站住:“哦,是你啊刘汉东,来办事?” “来换证,我是军驾,不能开民牌车。” “证件给我。”谭家兴接过刘汉东递过来的红sè封皮中国人民解放军车辆驾驶证,正证上刘汉东穿着笔挺的07式常服,军衔是中士,准驾车型是a2和d。 “退伍证。”谭家兴又伸出手,“车管所有规定,军人换地方驾照走绿sè通道,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刘汉东摇头。 “我帮你换,你去照个像。” “谢谢你了。” 事情没这么顺利,因为刘汉东的户籍不在近江而在江北,没有本地暂住证还不能办近江的驾驶证,但省厅有规定,省内驾照可以异地办理,只是办事的临时工业务不熟懒得办罢了,谭家兴找了一个熟人,才顺利办下,十分钟就拿了证。 “谢谢你了谭jin汉东和他握手,真心感激,这jing察心地很好,每次都热心帮助自己。 “对了,还借你五十块钱呢。”刘汉东掏出五十元钞票递过去。 “别在这儿给,人家还以为行贿的呢。”谭家兴开着玩笑,还是收下了钱。看了看马凌:“你女朋友挺漂亮的啊,怎么有些面熟?” 马凌道:“我看你也面熟,我开520路的。” 谭家兴道:“哦,你就是公交公司的520女舒马赫啊。” 第三十五章 快到本姑娘碗里来 提到女舒马赫的名头,马凌不好意思起来:“jing官,下次照顾着点,别给我开罚单。” 谭家兴哈哈大笑,说你们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事不宜迟,刘汉东和马凌又转回淮江出租车公司,递上换来的地方驾照和身份证,又被工作人员丢了出来:“不是本地身份证,需要暂住证。” 马凌说暂住证还不好办么,派出所咱熟啊。 立刻带着刘汉东来到花火派出所,找到父亲的同事办暂住证,马国庆的面子果然好使,民jing只用了五分钟就给刘汉东开出了一份暂住证。 再回到出租车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人家休息吃饭不上班,两人在附近小饭馆随便吃了点东西,等到下午两点,终于开门,再进去奉上暂住证,依然被丢出来:“起码要在本市住够三年才能报名。” 马凌气坏了,要和工作人员理论:“你是不是故意找茬的啊,先前怎么不说?” 刘汉东拉住她:“算了,他们就是故意的。” 马凌道:“我找他们经理去。” 刘汉东道:“是那个姓卞的么?” 马凌道:“对啊,卞旭刚,部门经理。” 刘汉东道:“我看就是他故意找茬的。” 马凌道:“不可能啊,我又没招惹过他,他还是我们单位同事的哥哥呢。” 刘汉东道:“说不定就是你这个同事捣的鬼。” 马凌恍然大悟:“对啊,可能就是卞旭强故意让他哥哥为难你的,这小子真卑鄙,枉我还喊他一声师傅。” 不用明说,刘汉东就知道这个卞旭强肯定是马凌的追求者,给自己下绊子再正常不过了。 “我找他去!”马凌愤愤不平。 “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开出租,太累了不zi汉东开解起马凌来,他知道马凌急着让自己找工作是为了堵父母的嘴,不然找个业游民做男朋友肯定要遭致强力反对。 马凌手机响了,接了说了两句,道:“走,有事儿!” 刘汉东驾着三轮沿着520线路开了几站路,停在一辆趴窝的公交车旁,一位三十来岁的大姐正站在车尾后置发动机旁束手策,见马凌过来便道:“小马,帮我看看,怠速不稳,转速从四百掉到三百,然后就熄火了。” 马凌道:“李姐,队里怎么没来人?” “都忙,修理工暂时来不到。” 马凌拿着扳手这里敲敲那里打打,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汉东道:“我看看。”然后很熟练的检查起进气通道和柴油管路来。 “小马,这谁啊?”李姐问道。 “朋友。”马凌大大咧咧的。 “男朋友。”李姐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修车修车。”马凌顾左右而言他。 刘汉东拔出了转速传感器,喊道:“大姐,你试试。” 李姐上车启动,柴油机可以运转,她喜滋滋下来,打电话给车队:“王队,故障查出来了,派人送个转速传感器来就行。” 马凌道:“没事我们先走了。” 李姐道:“忙啥,陪大姐说说话,小伙子,你怎么称呼,在哪儿上班?” 刘汉东道:“李姐,我叫刘汉东,刚退伍还没找好工作。” 李姐很热心:“你肯定是技术兵种,找工作容易得很,不行到咱车队当技师专门修车也挺好啊。” 马凌眼睛一亮:“这办法好啊,李姐你给队长说说看。” 说话间另一辆520到了,是队长派来送转速传感器的,可是刘汉东将转速传感器装上去之后,车辆故障依旧,看来不是传感器的问题,而是线束的问题,刘汉东用万用表一条条检查线路,终于发现a27信号线和a12接地线接反了,对调之后,拍拍车厢:“再试试!” 李姐启动了汽车,引擎正常轰鸣起来,故障完全排除了,此时刘汉东满手都是油污,衣服也脏的不成样子了。 “李姐请你吃饭。”李姐笑呵呵道。 忽然马凌大叫一声:“不好,忘了大事,我爸今天下午办出院手续!” 李姐道:“那你赶紧去!” 刘汉东发动摩托,马凌跳上车厢,风驰电掣开往医大附院,到了门口马凌下了车,道:“你就别进去了,忙完我给你短信。” “好,我先走。”刘汉东驾车离去,没走出一百米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以为是马凌发的信息,拿出来一看是双儿发来的微信,向他汇报最近的账目支出,包括孙nǎinǎi住院的详细医药费检查费床位费护工费,还有猫狗的疫苗钱、猫粮狗粮钱,林林总总几千块。 刘汉东回信:谢谢,很好。 双儿很回信:谢谢你对我们的信任,孙nǎinǎi明天出院,可以来接么? 刘汉东回:可以,时间?地点? 那边的宋双拿着手机得意的笑起来:“终于逮到你了。” 旁边同学芃芃挥着小拳头嚷道:“让他再拽,把我们双双气的饭都吃不下,硬生生饿瘦了,这回一定要好好整整他。” 客厅的大液晶电视里正在播放访谈节目,受采访的专家侃侃而谈:“我市交通堵塞的罪魁祸首就是非法营运的三轮机动车,交jing方面应该发现一辆查处一辆,强制报废,强制销毁,绝不姑息。” 宋双血脉中继承有父亲不屈不挠的xing格,刘汉东的冷落反而激起她的强烈反,她偷偷看了父亲放在书桌里的卷宗击案的细节让少女震惊万分,刘汉东竟然是这样一条刚猛硬汉!再通过内查他的资料,发现刘汉东居然是江大的高材生,只不过大一时就参军了,从军八年,在部队荣立过三等功。 铁血军人,冷酷帅哥,到本姑娘碗里来。 …… 刘汉东拉客人已经颇有些经验,今天一下午拉了五十块钱的,收获颇丰,吃完饭的时候回到街上,给修车铺的陈八尺丢了两盒红梅过去,权当是上次借他工具用的报酬了,然后到屠记狗肉馆吃饭,他用不着和山炮客气,顿顿有酒有肉。 山炮说:“大东,花豹找你呢,想请你去给他帮忙。” 刘汉东说:“给黑社会当打手,我还没混到这个地步。” 山炮一拍大腿:“就是,咱兄弟有志气,要混就自己当老板,哎,对了,我有个想法,在街上盘几个门面开洗头房,你看咋样?” 刘汉东不感兴趣:“再说吧,我得去拉活儿了。” 又忙了一晚上,才拉了十块钱,十一点钟,最后一班公交车也停运了,刘汉东才回来,只见二楼朱小强屋里还亮着灯,这回居然没在打dota,而是开着word在用二指禅写东西,不禁好奇走了进去:“小强,写什么呢?” 朱小强很尴尬,急忙将word最小化,说:“没写什么,瞎玩的。” “不会是给女神写情书的吧?”刘汉东开玩笑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朱小强脸sè黯淡下来,说:“我看了她空间里的上锁照片,和不少男的都有来往,我,不过是个备胎罢了。” 刘汉东沉默了一下,道:“节哀。” 朱小强长吁一口气,说:“算了,我想明白了,男人没有事业是不行的,我整天打游戏虽然也不算不务正业,但见效太慢,我准备当一个络写手,在17k上写书赚钱,买房买车。” 刘汉东奇道:“写文这么来钱?要不我也写写。” 朱小强说:“你是有工作的人,又没电脑,怎么写,我一天能写一万字,这种速度才能冲起来。” 刘汉东道:“你写的是什么小说,给我看看。” 朱小强扭扭捏捏打开word,说:“我写的是穿越历史小说,叫《穿到明朝当皇帝》。” 刘汉东看了两眼,呵呵笑道:“兄弟可以啊,写的真好看,这个萝卜特是你的笔名?” 朱小强道:“低调,先别告诉别人啊。” 刘汉东笑笑,上楼睡觉去了。 次ri早上八点半,按照和双儿的约定,刘汉东驾驶着三轮摩托来到了市第三医院门口,将车停在人行道上等候孙nǎinǎi出来。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出来,刘汉东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双儿,没有收到回复,索xing走进医院去找人。 马路对面的咖啡厅二楼,宋双和芃芃拿着望远镜在窥视者刘汉东。 “jing察怎么还没来?”芃芃看看手表。 “就到了。”宋双目不转睛看着刘汉东,事实上孙nǎinǎi昨天就出院回家了,今天这是一个局,为刘汉东设的局。 一辆白蓝涂装的交jing拖车开了过来,前面有摩托jing开路,后面跟着城管的行政执法车,今天全市进行专项整治,各部门联合查处非法营运的三轮机动车。 刘汉东的三轮摩托停在人行道上很醒目,交jing拖车立刻停在路边,执法车里下来几个协jing,敲敲车厢:“谁的车?”没人应声。 “搬走。”负责jing官一声令下,协jing们将三轮抬起往卡车上放,这时候没找到孙nǎinǎi的刘汉东正好从医院里出来,大喝一声等等,疾步跑了过来。 “他来了!”芃芃碰一下宋双的胳膊。 宋双一动不动,盯着望眼镜中的刘汉东。 刘汉东很着慌,这辆车虽然不值钱,但是人家王志刚的车,被交jing没收了,哪有脸见王哥张姐,他掏出红梅来:“jing官,你听我说,我来接个病人的,这就走。” jing官板着脸将烟推回去:“你这辆车,没有营运证不说,还是外地牌照,严禁进入市区你知不知道?拉走!” 协jing们将三轮台上了卡车,一人将车把上挂着的可乐瓶子丢了下来,交jing开了一张单据递给刘汉东,上车走了。 宋双通过望远镜能清楚的看到刘汉东脸上的表情,他焦急万分,满头大汗,却又可奈何地望着交jing拖车渐行渐远,过了一会儿,默默言地从地上捡起了可乐瓶,走远了。 这个傲骨铮铮的男子,在持枪杀手面前毫惧sè奋起反击,面对万元巨款毫不动心,但在交jing城管联合执法车前,却毫是如此的助,如此的弱小,可乐瓶子里装的是白开水,想必是他解渴的饮料吧,失去了赖于生存的三轮摩托,想必下一顿饭都没有着落了吧,而这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赐。 “双双,这下解恨了吧?”芃芃高兴的问道。 再看宋双,却已泪流满面。 第三十六章 三轮三轮 芃芃吓坏了,轻轻拉着宋双的衣角:“双双,你怎么了?” 宋双抽了一下鼻子,道:“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走,去帮他把车要回来。” 芃芃说:“不是说好的吗,先惩罚惩罚他,让他来求咱们,再把车还给他。” 宋双说:“我改主意了。” 刘汉东很懊恼,来接孙nǎinǎi回家,人没接到,三轮还被交jing没收了,他有些后悔不该把银行卡捐出来了,身上没钱,难倒英雄汉啊,一辆钱江125加上改装费大几千块钱总是要的,是向妈妈伸手要钱,还是找山炮再借?要么去给花豹当打手,先预支一些再说?可恨的是自己的退伍安置费至今没下来,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拮据了。 正在思索,身后喇叭声响起,是一辆红身白顶的迷你酷派,车里坐着的正是旺财的“妈妈”和她的女同学,刘汉东只看了一眼,就回头继续走自己的路,这种车最低也要二十几万,这俩丫头出身非富即贵,招惹不起。 “刘汉东,想要你的三轮摩托,就上车。”宋双说道。 刘汉东果然没有任何犹豫就拉开了车门,双门迷你空间还是有些狭窄,宋双只得屈身后排,把副驾驶让给了人高马大的刘汉东。 “去交jing支队。”宋双道。 芃芃驾车开往交jing支队,路上刘汉东目不斜视,一语不发,嘴角紧绷,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三轮摩托被查扣是中了这俩女生的jiān计,但此时也不得不忍着怒火,希望她们能良心发现,把车还给自己。 很到了交jing支队,三人下车四望,停车场上停满汽车,并收缴查扣的三轮摩托车,芃芃走过去拍拍值班室的户,喊道:“喂,今天收缴的证三轮机动车呢?” 管理员端着茶杯出来,眉头一皱,威严比道:“你哪个单位的?找什么车,罚款交清了么?” 芃芃道:“我就问你今天上午查扣的三轮车哪儿去了?” 管理员大怒:“问事儿到支队,别搁这儿捣乱,走。” 芃芃一咬牙,跑进了办公楼,迎面遇到一个女jing官,拦住她道:“芃芃有事么?你爸不在这儿。” “王阿姨,我想问问今天查扣的机动三轮在哪儿?” “哦,总队指示查扣一辆销毁一辆,所有没收车辆都送到南郊报废处理厂去了,怎么,有事?” “没事,谢谢你了王阿姨。”芃芃扭头就跑,上了迷你酷派,气喘吁吁道:“送到报废处理厂去了,双双,怎么办?” 刘汉东扭头:“你就是给我发微信的双儿?” 宋双没理他,对芃芃说:“还愣着干什么,去啊。” 芃芃手忙脚乱,系上安全带,发动汽车,向南而去,她车技有限,迷你酷派在车海中步履蹒跚,不时被人超车,挤压,钻空子,慢的如同乌龟爬。 前面发生一起轻微交通意外,道路堵塞,迷你酷派又被堵在了车流中,刘汉东实在忍可忍,拉开车门下去,宋双大惊:“你去哪儿?” 刘汉东从车头绕过来,拉开司机位车门:“我来开。” 芃芃忙不迭下车,坐上副驾驶位子,刘汉东上车扣上安全带,趁着车流向前移动,向左一打方向盘,挡住想加塞的汽车,直接压双黄线借道,前面豁然开朗,刘汉东一脚油门,迷你酷派窜了出去,芃芃被惯xing甩的向后一仰,宋双是摔在了座位上。 “你违章了!”芃芃大喊道。 刘汉东沉着脸,向右一打方向盘,回归主道,左冲右突,如入车之境,迷你酷派加速xing很好,尺寸又小,在他驾驶下就像灵巧比的地老鼠,到处乱钻令人应接不暇,宋双和芃芃东倒西歪,如同**大海中颠簸的小船。 “你……你慢点。”宋双喊道。 “慢一点我车就没了。”刘汉东脸sè铁青,他的上一辆普桑,就是在报废处理厂化为废铁的。 前面一段开阔道路,刘汉东一脚地板油,两个女孩再次感受强大的推背感,这回都不敢说话了。 芃芃偷眼看刘汉东,男人在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特别帅,能把一辆女士车开出f1感觉的男人,就帅了。 宋双的心情却很复杂,她比的懊悔,不该戏耍刘汉东,一辆三轮摩托,对富家子弟来说九牛一毛,对于刘汉东来说,或许就是生活的全部。 报废处理厂到了,汽车被拦在大门口,遥望里面,停了许多轿车,还搭建了观礼台,拉着横幅,上面写着“依法处理证三轮机动车现场销毁大会”的字样。 “赶紧走,社会车辆不许进入。”守门交jing喝道。 刘汉东轰着油门,不说话,他知道俩女孩一定有办法。 芃芃说:“让我们进去,有重要的事情!” 交jing不耐烦道:“里面正在开会,不许进。” 芃芃急了:“我就是要进去,把门打开!” 交jing喝道:“驾驶证行驶证拿出来!” 芃芃尖声道:“我爸爸是朱华标!你让我进去!” 交jing一愣,朱华标是江东省交jing总队长,全省交jing的**oss!这女孩是总队长的闺女? 没等他做出反应,刘汉东已经下了车,径直走向大门,宋双和芃芃也急忙下了车追过去,这回交jing没再拦阻他们,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是禁止关社会车辆进入,没说不能进人。 刘汉东步在前面走着,两个女孩跌跌撞撞跟在后面,大会正在进行,高音喇叭里传出市长金沐尘的声音:“销毁证运营车辆,是针对我市交通拥堵状况下的一记猛药……下面我宣布,销毁开始!” 随着金市长一声令下,几台挖掘机开始行动,用巨大的铲子将排成一溜的牌证机动三轮压成了废铁,摧枯拉朽一般,主席台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记者们纷纷拍照,摄像机镜头也指向了这壮观的画面。 刘汉东停下了脚步,慢慢蹲在了地上,他认出被销毁的三轮中就有自己的那辆,三轮被反复碾压,铁皮车厢变成了造型扭曲的怪摸样,轮胎变形,零件满地,车,彻底毁了。 刘汉东吸了一下鼻子,他很难过,还是来晚了一步,不过就算来的及时,怕是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车抢回来。 宋双和芃芃站的远远的,不敢靠前,她俩都感受到了刘汉东的悲伤,陷入深深自责,恶作剧做大了,没法收场了。 刘汉东没哭,他只是很不爽,站起来回头就走,宋双迎过来道:“对不起,我会赔偿你的。” 刘汉东面表情,绕开她继续走。 “都说了对不起了!”宋双大喊。 “你去哪儿,这里没有公交车的!”芃芃也跟着喊。 刘汉东没回头,大步流星的走远了,望着他孤独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宋双又开始抽泣。 “双双,别哭了,咱们想办法赔给他一辆又又好的不就行了。”芃芃摇着宋双的胳膊说道。 宋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最近是怎么的了,自己不是爱哭的女孩啊,这些天却哭了好多次,起先是为了可可的丢失,后面哭的几次,全是为了这个可恶的刘汉东。 现场销毁大会结束了,领导们陆续离开,先走的市领导的奥迪,最后才是总队长的车压阵,jing车涂装的奥迪a6在两个女生面前停下,后车降下露出一张威严的面孔。 “芃芃,你怎么在这儿?” “爸爸,我来看看热闹。” “荒唐,这有什么热闹可看,哦,宋双也在啊,你看人家宋双,肯定是来考察社会体验生活的,哪像你就知道玩,对了你们怎么来的?我送你们吧。” “我们有车,爸爸把我们送到大门口就好。”芃芃被老爸的话搞得很不好意思,这马屁也太明显了吧。 两个女生上了车,开到大门口,迷你酷派已经被交jing移到了一旁,正准备等他们出来好好训一顿呢,只见两个女生从总队长的专车里下来,还甜甜说了声爸爸再见。 交jing装没看见,躲到了一边。 宋双和芃芃上了车,沿着来路疾驰,可是刘汉东却凭空消失,再也寻不见他的身影了。 此时刘汉东正坐在一辆进城的短途客运车上,盘算着怎么向王大哥开口。 …… 美国田纳西孟菲斯,一处风景优美的宅院,绿草茵茵,池水碧蓝,舒帆在遮阳伞下用铅笔画着画,夏青石走过来道:“小帆,画的什么给爸爸看看。” 舒帆将一叠纸递过去,夏青石慢慢翻看着,不禁为之动容。 第一张,是一个女孩在道路上被绑架,穿着jing察制服的歹徒面目狰狞,脸上还有一道刀疤,一辆黑sè的suv也显得杀气腾腾,充满戾气。 第二张,是黑夜的郊区马路,女孩从撞坏的汽车尾箱里爬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拦一辆渣土车,男子面部线条勾勒的极其硬朗,正气十足。 第三张,是两人站在高楼大厦之间,和一群戴安全帽的民工一起仰头看着天边的彩虹。 第四张,是贫民窟的院落中,男子将女孩护在身后,单手持枪怒shè,后面是腹部中的中年jing察,下面是一群獐头鼠目带手持各种武器的歹徒们。舒帆的铅笔画技法受到很强的ri漫影响,用了很多线条来突出男子的伟岸与高大,而歹徒们却是极其的猥琐yin暗。 “这个人就是刘汉东?”夏青石问女儿。 “嗯”舒帆点了点头。 夏青石蹲下来:“小帆,爸爸发誓,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 舒帆说:“我想回去。” 夏青石道:“在没有查出背后真凶前,还不宜回国,这个刘汉东,我会让安阿姨关照他的。” 第三十七章 三个女人两份工作 刘汉东还是先找了自己最信赖的人,虽然尚未表白,但马凌已经算是他的女朋友了,电话里听他说了三轮被查扣销毁的事情,先骂了他一顿:“不知道市里正在查证三轮么,还往枪口上撞,活该!现在你想怎么办吧,我卡里有一万三,你先拿去用。高速” “用不了那么多,我想打听一下,你们暴走e族有没有报废的摩托发动机什么的,借来用用,我想自己拼一台摩托。”刘汉东挺感动,马凌刚上班没多久,积蓄肯定不多,拿出全部存款帮自己,这份心意是价的。 “肯定有啊,不过光一个发动机不够,我给你支个招,到汽配城看看,会有惊喜哦。”马凌笑道。 在马凌的安排下,刘汉东先到暴走e族俱乐部去了一趟,在仓库里挑了一台报废的雅马哈125摩托机头以及两辆摩托的残骸,又去汽配城买了一堆电线、灯泡、摩托车碟刹盘之类的零配件,最后去汽配城隔壁的物资大市场买了几根铁管,几块铁皮,塑料板,这些东西全都运到铁渣街上的八尺车修铺,进行总装。 在陈八尺的协助下,刘汉东将这堆破烂残骸拼成一辆正三轮摩托,往油缸里加了一点汽油,打火之后,引擎轰鸣起来,到底是进口ri本货,虽然是十年以上旧机器,声音依然很地道。 刘汉东开着车在街上溜达了一圈,没装消音器的排气筒发出震耳yu聋的巨响,满是铁锈的怪异三轮如同废土末世中的产物,引的街上人纷纷侧目。 车子xing能不错,刘汉东拿起刷子给车涂了一层红油漆,又用铁皮焊了一个全封闭的车厢,他不打算继续开这辆车了,这是为王志刚定做的。 在刘汉东和陈八尺的努力下,半夜时分这辆车终于出炉了,油漆未干,暂时停在陈八尺家后院,刘汉东回去睡觉,办妥了摩托车的事儿,了却他一桩心事,睡得特别香,一觉到次ri上午,被手机吵醒,是马凌发来的信息,让他来到车队来一趟,穿的帅一点。 刘汉东立刻爬起来,换上衣服,急匆匆坐着520路来到公交公司,马凌不时发来信息问他到哪儿了,好不容易抵达终点,马凌早早等在站台,拉着刘汉东一溜小跑进了队长的办公室。 队长是个四十岁的中年人,胡子茬铁青,身材高大,和刘汉东握了握手,简单问了几句后说:“听李姐说你修车技术不错,不如先在队里干维修吧,每月基本工资一千四,奖金加班费另算,咱们是公家单位,正规的很。” 马凌在一旁挤挤眼睛,暗示刘汉东一定要答应。 “好,谢谢队长。”刘汉东道。 “先忙去吧,回头我给公司人事处打招呼,签个合同。”队长说完出去了,马凌将刘汉东带到维修班,向工友们介绍了一下,又叮嘱刘汉东好好干,便兴冲冲的上班去了。 同事们都很热情,班长给他找了件蓝sè帆布工作服穿着,不忙干活,先看师傅们怎么干,刘汉东很谦虚低调,见人就递烟,不瞎吹乱侃,老老实实的跟着师傅们学手艺。 过了半小时,一个不认识的男子走了过来,冲刘汉东一甩下巴:“跟我来一下。” 刘汉东以为是领导,跟着他来到后墙外,那人冷冷道:“你以后离马凌远点。” “凭什么?”刘汉东当即心头火起,但依然保持着克制。 “马凌是我的女朋友,闹点别扭就被你乘虚而入了,识相点赶紧走,别当第三者?”那人继续说。 刘汉东冷笑道:“你是谁?还马凌的男朋友,你大白天做梦啊。” 那人怒了:“实话告诉你,马凌已经是我的人了,和我上过床,为我打过胎,你就算得手,也是个二手货。”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男子左脸赫然五道清晰的指痕,嘴里甜丝丝的,吐一口唾沫,带血,还有一颗碎牙。 “打人了!”男子转头就跑,边跑边喊,同事们纷纷出来观看,很惊动了领导。 十分钟后,刘汉东站在了队长面前。 “你先动的手,把卞旭强的脸打肿了,是这样吧?”队长道。 汉东根本不辩解,他猜得出卞旭强是马凌的追求者,求之不得出言污蔑,这种人就该打。 队长说:“公司有纪律,严禁打架斗殴,你先回去吧,合同的事,我们再研究。” 刘汉东说:“是我自己不争气,您别麻烦了,我这就走,谢谢队长了,帮我谢谢李姐。” 就这样,刘汉东上班半小时就被开了 …… 公安局刑侦处,王星正和万旭东聊天。 “老古家惨了,几乎是一夜之间,俩儿子都没了,这ri子怎么过啊。”王星说道。 “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很悲剧,不过这也是注定的,古长军玩的太大了,他不死谁死!”万旭东附和着。 王星眨眨眼睛:“老万,你这话里有话啊,古长军的死到底怎么回事,局里没秘密调查么?” 万旭东道:“法医解剖过的,确实死于心脏病。” 王星道:“那线索就这么断了?这案子的罪魁祸首就推给死鬼了?” 万旭东看了看外崭的奥迪a6,笑了笑说:“王星,换车了啊,奉劝你一句话,不该知道的事情别瞎打听,上面有话,到此为止,谁继续查,就是和上面过不去。” 王星道:“上面是谁?” 万旭东道:“你烟也抽了,茶也喝了,该滚蛋了你,我这儿一大堆事儿没干呢。” 王星只得告辞,刚上车就接到宋双的短信,让他帮刘汉东介绍个好工作。 “有意思了。”王星笑了,立刻回电过去:“双儿,你太看得起王叔了,要是有好工作,王叔自己就先干了,我前面和刘汉东提过让他帮我,这小子根本看不上啊,你要是真想帮他,和你爸提一句,刘汉东不是退伍兵么,安排当个jing察不是小事一桩么,先进工勤编,慢慢再想法子转正。” 王星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那边宋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他开玩笑,而是淡淡说:“那算了,挂了。” “这丫头怎么了?”王星很纳闷。 放下手机,刚发动汽车,铃声再度响起,王星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号段很顺,持有人应该很有身份,按下接听键,是安馨的声音:“王先生你好,有件事麻烦你。” “请讲。”王星立刻打起jing神,安馨是他的雇主,哪儿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她的话就是指令。 “是这样,前段时间帮助过舒帆的那个人,叫刘汉东的,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你能帮我找到他么?” “可以,找到他之后呢?”王星问道。 “告诉他,青石高科可以给他一份报酬优厚的工作。”安馨说完就挂了,果然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 王星坐在车里,扶着方向盘咂嘴:“我cāo,这小子艳福不浅啊,都要给他安排好工作,怎么就没人照顾照顾我?” 发动汽车,直奔铁渣街,昂贵豪华的奥迪a6停在脏乱差的城乡结合部大街上,王星心里很没底,生怕被人划了碰了蹭了,先上楼找了一趟,四楼房门紧锁刘汉东不在,于是下来在车里等着,一支接一支的抽烟,直到傍晚时分才等来了刘汉东。 刘汉东找工作去了,如果不赶紧找份工作,就只能靠马凌的接济活着了,他不是大男子主义者,但一个大男人不能养活自己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他买了份晨报,在广告栏里找到一条招聘大货司机的信息,要求五年以上驾龄,a2驾照,能常年在外,刘汉东完全符合条件,经过电话联系,又去了车主那儿面试了一下,约定每月工资五千,明天晚上就出车去外地。 找到了工作,刘汉东很兴奋,准备回家里收拾一下东西呢,在门口遇到了王星,拦住他说:“刘汉东,你有福了,明天跟我去青石高科报到吧。” 刘汉东并不意外,他救舒帆虽然是不求报答的,但对方肯定不会就这样不了了之。 “什么工作?”他问。 “总之薪酬很优厚。”王星道。 “好吧,我考虑一下。” “别卖味了,愿意干就干,不愿意我就替你干了。” “行,我干了。”刘汉东不傻,青石高科的工作可比大货司机和公交公司维修工的待遇强多了,再不接受,就是傻瓜。 王星说:“把你电话留给我,明天早上九点,我在青石高科大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刘汉东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王星,目送他的奥迪离开,拿出手机给马凌发了短信:我找到工作了! 奥迪车里,王星也拿出了手机,给宋双打了个电话:“大侄女,你交办的事儿王叔办妥了,把刘汉东安排到青石高科上班去了,人家总裁助理答应我,薪酬绝对优厚。” “谢谢你了王叔。”宋双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 王星觉得有点不对劲,便道:“双儿你在哪里,我去接你,顺便有些事情和你说。” 宋双说自己在学校里,于是王星约好地方驾车直奔江大,在院昆吾楼下接到了宋双,一看吓一跳,本来有些婴儿肥很萌很可爱的宋双,瘦的尖下巴都出来了,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第三十八章 刘司机 王星赶紧下车,围着宋双转了一圈道:“减肥效果这么明显?喝的哪个牌子的减肥茶?” 宋双笑的很勉强:“王叔别开玩笑,有事你说吧。” 王星说:“刘汉东明天就去青石高科报到,他会开车身手利落,当个特保绰绰有余,估计月薪八千起步,五险一金什么的都不成问题。” 宋双点点头:“他救过舒帆,夏家应该感谢他的,是安馨安排的吧?” 王星笑了:“对,是安馨安排的,我不过是传个话而已,总之他的工作问题是落实了。” 宋双道:“那我就放心了。” 王星道:“双儿,你怎么了,几天没见这么憔悴,有事儿和叔说啊。” 宋双摇头:“真的没事,就是协会的事务忙了些。” 这种初级谎话怎么能骗得了刑jing出身的私家侦探,王星知道宋双心里肯定有了秘密,或许和刘汉东有关。 …… 次ri,王星驾车来到了市北郊开发区的青石高科,刘汉东已经等在这里了,他没有门禁卡,也不认识里面的人,根本没法进去,只好再大门外干等。 王星招呼刘汉东上车,拿出自己的金边门禁卡在门口的非接触式门禁装置上晃了一下,电动大门就缓缓打开了,奥迪车驶了进去,青石高科园区内整洁美观,大块的草坪绿地,自动升降式喷水器三百六十度旋转洒水,远处办公楼造型科幻,尽显高科技企业的风采。 奥迪停在楼下,王星下来,摩挲一下剃的秃头,整理一下崭的黑西装,戴上墨镜,领着刘汉东进了自动大门,门内还有安检门,王星经过的时候jing报灯亮起,制服保安彬彬有礼道:“对不起,请将武器卸下。” 王星撩起西装上衣,取出腰间的asp甩棍,正巧保安看到他的金边门禁卡,便道:“不好意思,您是保安主管级别,可以携带武器进入公司。” “谢谢。”王星收起甩棍,大步流星带着刘汉东走在空旷的大厅里,大理石地面光洁比,玻璃幕墙上方是模拟的浩瀚星空,六部高速电梯旁边是不锈钢牌子,标示着各楼层办公室方位,两人去的是十楼的人力资源部。 总裁办已经打过电话,刘汉东出示了身份证办理了入职手续,签合同、拍照制作门禁卡,一条龙下来也要整个上午的时间,公司里不乏像刘汉东这样的退伍兵,基本上都是从事保安或者司机,刘汉东有a2驾照,又当的是汽车兵,自然被分配到车队,担任客车驾驶员。 “月薪六千,包括五险一金,上班要穿工作服,不得迟到早退,工作期间不得喝酒抽烟,具体的规章制度都有,回去慢慢学习吧。”hr将制作出来的门禁卡和规章手册递给刘汉东,让他去综合部领取工作服,今天就算正式上班了。 办这些手续的时候,王星翘着二郎腿在一旁等着,还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给宋双发过去,他本来想去找安馨聊聊,可是安总助这会不在,只好作罢。 “刘汉东,好好干,有发展前途。”手续办完,王星过来和刘汉东握手,淳淳教诲道。 刘汉东说:“对了,上次我砸人家瓷砖、电动车的事儿,怎么了结的?” 王星一脸鄙夷:“你还记得啊,当然是赔钱了,宋双出的钱,我出的面子,要不然你以为人家能轻易放过你?” 刘汉东没说什么,暗道宋双这丫头心地其实不算坏,为啥要让交jing查自己的三轮呢? “行了,我走了。”王星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司机的工作服是黑sè西装白衬衣,配黑领带黑皮鞋,一顶黑sè的制帽,帽墙上有青石高科的徽记,刘汉东在衣室换好衣服来到地下车库,行政部分配给他的车是一辆碧莲轻型客车,21个座位,用来接送员工上下班的专车。 同事们都很热情,得知刘汉东是退伍兵出身,立刻战友长战友短的唠起来,向他介绍工作经验,当客车司机比较清闲,早上接一趟,下班送一趟,平时待命就成。 “咱单位虽然是民营企业,但很正规,该买的保险一份不差,加班有加班费,逢年过节还有福利哩,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谁介绍的?”同事苏强对刘汉东的来历有些好奇。 “一个朋友介绍的。”刘汉东含糊其辞的敷衍过去。 中午吃工作餐,刘汉东跟着苏强来到食堂,在这儿吃饭的都是保安、司机、清洁工、修理工之类后勤人员,饭菜很丰盛,不锈钢餐盘里盛着四菜一汤,还有饭后水果,只要刷门禁卡就可以享用,刘汉东饱吃了一顿,感慨道:“单位待遇真不错。” 苏强道:“这算啥,工程师们吃的才叫好,走,我带你见识一下去。”随后领着刘汉东来到后面一座楼,楼前是个小花园,遮阳伞下,穿着t恤牛仔裤的技术人员们正在吃午饭,他们的饭菜和后勤人员大不一样,采取自助餐形式,中餐西餐俱全,还有厨师在一旁包馄饨、煎鸡蛋,甩印度飞饼,饮料也比后勤食堂的丰富,红白葡萄酒香槟威士忌清酒老白干都有,光矿泉水就不下十个种类,冰淇淋是哈根达斯的,香烟雪茄也不限量的提供,离谱的是,脚下还有猫狗兔子小香猪之类的宠物乱钻乱爬。 刘汉东都看傻了,苏强得意的碰碰他的胳膊道:“怎么样,还是工程师待遇高吧,起步都是万元月薪,不过门槛也要,211,985的毕业生才行。” 一下午依然没什么事儿,刘汉东捧着手机给马凌发微信玩儿,耗了几个小时终于到了下班时间,,他站起来伸个懒腰道:“可以走了吧?” 苏强道:“走?你想得美,这才五点半,起码十点才能走。” 刘汉东奇道:“怎么加班这么晚?” 苏强道:“要不然哪有那么优厚的待遇啊,顿顿好吃好喝,还能在办公室养宠物,他们加班,咱们这些后勤也得跟着熬,不过加班费少不了你的,放心好了。” 晚饭依然在食堂吃,到了九点半,终于有人下班了,刘汉东他们负责的高级科研人员的接送,车上位子都是固定的,坐了十五个人之后,苏强就上了驾驶座发动了汽车,刘汉东问他怎么不等坐满。 “那些都是彻夜加班不回去的,公司有宿舍可以住。”苏强解释道,这一趟他先开一次示范,给刘汉东讲清楚沿途有哪些停靠站,把工程师们一一送到小区门口,然后再把车送回公司,自己才能下班。 忙完这一圈,已经半夜十二点了,碧莲轻型客车在夜幕下驶入了青石高科园区,十八层总裁办落地长前,一身干练职业装的安馨拿着迷你pad正在和夏青石进行视频通话。 “已经安排到后勤部做司机了,如果他干得好,会破格给他加薪升职,如果干得不好,也会尽力照顾的。” 夏青石很满意:“不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样比给他一笔钱要强得多,下周我和华尔街投资银行有个谈判,暂时还回不去,安馨你多担待点。” 望着夏青石清瘦的面庞,安馨有些伤感:“青石,别太累了,照顾好自己。” 楼下,碧莲驶入车库,刘汉东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可以下班回家了,他给马凌发信息:“下班了,马司机来接我吧。” 马凌立刻回复:“你才是司机,你们全家都是司机。” 刘汉东回:“可不就是么,咱们现在都是司机了。” “伙计,我先走了。”苏强骑着电动车先走了,刘汉东也换了衣服打算下班,忽然外面风风火火进来一个人,是行政部的副部长孙中海,一身的酒气,但神志很清楚,喊了几声苏强,没人答应,急的乱跳。 “小刘你没走啊,跟我来,有重要的事儿。”孙中海忽然看见了刘汉东,立刻不由分说将刘汉东拽到外面,门口停着一辆没熄火的大众迈腾。 “,你开车,去城南大转盘。”孙中海急促道。 刘汉东赶紧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开出园区,深夜时分路上车辆很少,速度很上到一百二,孙中海还嫌慢,不住的催:“,再点。” 手机铃声响起,孙中海慌忙接了,语气很恭敬:“马上就到,交jing方面已经在联系,不知道怎么回事,王支队一直不接电话。” 对方似乎很生气,手机里的声音大了起来,孙中海不停擦汗,解释道:“夏董,我也刚喝了酒,心有余力不足啊,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最大努力把事儿摆平。” 接完这个电话,孙中海又连续打了几个,都没人接,最后一个终于有人接了,孙中海说:“夏少,我孙中海啊,我五分钟后到,你千万不要下车,也不要和jing察说话。” 打完这个电话,孙中海长出一口气,看了看刘汉东,语气诚挚的说道:“小刘,帮哥哥一个忙,夏董的儿子喝酒出了点事儿,你帮他顶一下,就是一般交通事故,不会吃官司蹲监狱的,记住哦,就说是你开的车,别的一概不回答,等律师到了再说,懂了么?” 刘汉东有些不爽了,对青石高科的好印象瞬间跌到谷底,他冷笑道:“我今天第一天上班,就帮人背黑锅,不大好吧?” 孙中海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别人想求这样的机会还求不来呢,你帮夏少顶缸,还能少得了你的好处?起码这个数!”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十万!小刘你也是个有福的,今天你是中了彩票了。” 刘汉东嗤之以鼻,但还是驾车将孙中海送到了城南大转盘,这里其实是四环路上的一个十字路口,这里已经聚集了一批人,路上停着一辆卡宴,车头撞瘪,几十米外有一辆严重变形的嘉陵摩托车,地上斑斑血迹,有两具尸体倒卧,用雨衣盖着,其中一具身形很短,像是幼儿,地上丢着一件沾血的小斗篷,一只女鞋。附近停着三辆jing车,聚集了大批群众。 迈腾靠边停下,孙中海下车,再次低声叮嘱:“就说是你开的车,见撞死人一时害怕下车跑了,现在回来自首,记清楚了么,十万块!” 刘汉东没理他,径直走过去,卡宴里坐了三个人,一男两女,紧闭车门车拒不下车,还一脸的嚣张跋扈,冲车外的交jing比出中指。 围观群众说,这辆车把停在路口等红灯的摩托车撞了,驾车的男人重伤,坐后座位的一对母女当场死亡,孩子才三岁。 第三十九章 醉驾卡宴 最先抵达车祸现场的是蕴山大队的谭家兴和吴良海,他们先将伤员送上救护车,用雨衣将车祸死者的遗体盖上,肇事车辆被群众堵住没有逃跑,但肇事者拒不下车接受检查,看卡宴后面的道路上毫刹车痕迹,谭家兴怀疑驾驶员喝了酒。 因为死者就住在附近村子,一些乡民闻讯赶来,谭家兴怕他们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急忙用对讲机通知了指挥中心,调来了两辆jing车支援,来的也是熟人,花火所的马国庆。 马国庆胃部挨了一枪,本来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但他闲不住,刚出院就坚持上班,所里照顾他,让他上一天歇三天,今天正好值夜班,收到指挥中心命令就带人过来了。 上个月马国庆处理过一起酒驾引起的纠纷,醉驾者找了个替罪羊撇清了罪责,还对jing察出言不逊,气的马国庆差点揍人,没想到这回冤家路窄,坐在卡宴里的竟然是同一个人。 马国庆顿时陷入深深的自责,如果自己当初豁出去办这小子的话,就算不能把他绳之以法,好歹也能提个醒,让他不那么嚣张,那么今晚就不会有两个辜者横死街头,其中还有一个是三岁孩子,这一场本该避免的车祸,活生生毁掉一个家庭。 得知自己并没有患癌症之后,马国庆的xing格发生了一些潜移默化的改变,以前总喜欢当老好人,不得罪人,现在却看开了,人活一辈子图的什么,不就是问心愧么,今天要不把肇事者给法办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他找到吴良海商议,说肇事者上个月就酒驾出过事故,这回肯定还是酒驾,得想法把他办了才行。 吴良海是位老交jing,经验也很丰富,他说:“开卡宴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得赶紧取证才行,不然等他们疏通了关系就迟了。” 话是这样说,可肇事者躲在车里不愿意出来,难道撬开车门把人提出来不成?谭家兴站在卡宴前不停劝说车里的人出来,可里面的人洋洋不睬,继续抽着烟谈笑风生,敞开的天里飘出烟味和酒味,看来必定是酒驾。 另一侧,马国庆斜眼瞅瞅群情激奋的老百姓,对吴良海说:“老吴,咱穿这身衣服不能动手,可群众非要动手,咱也拦不住啊。” 吴良海点头称是,正商量着怎么把群众的积极xing调动起来,忽然听到有人喊:“这不是吴队长么,王支队的电话你接一下。” 过来的是孙中海,他终于打通了交jing支队领导的电话,拿着手机匆匆而来,吴良海奈,只好去接电话。 马国庆见事态向着不好的趋势发展,急忙走向群众,这时候刘汉东迎面而来,没和马国庆打招呼,直奔卡宴而去,走到副驾驶前,抡起手中带尖角的水泥块猛砸玻璃,这是钢化玻璃,而且很土鳖的贴了一层防爆膜,路边溅起的小石子根本损坏不了,但架不住刘汉东力大比,水泥块上还带着一截凸起的钢筋头,三两下之后玻璃就呈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整体落进了车里。 刘汉东打开车门,将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家伙揪了出来,这小子个头挺高,起码一米八,但是瘦的像个猴子,穿着修身白衬衫和粉红sè的裤子,爱马仕的金sèh形腰带扣闪着亮光,大晚上的还戴着雷朋眼镜,鼻子上带着鼻环,这张脸看着就欠揍。 小伙挺牛逼,很从震惊中醒悟过来,抬手就打刘汉东,喝醉酒的人力气很大,被刘汉东一记直拳打得鼻血长流依然猛扑过来,嘴里骂骂咧咧,谭家兴上前用胡椒喷雾照着他的脸猛喷,刘汉东两记重拳下去,这小子终于老实了,坐在后排的俩妞尖叫起来,围观群众见有人带了头,顿时cháo水般涌过来。 马国庆示意协jing不要拦阻,嘴里却喊着:“大家不要冲动,不要砸车,不要打人。” 这话提醒了群众们,纷纷上前砸车,卡宴像是汪-洋中的一条船,被掀的晃来晃去,上下左右的颠簸,俩妞儿尖叫不停,群众们却加兴奋,如同打了鸡血。 醉驾者被刘汉东拖到了jing车前:“谭jing官,让他吹!” 谭家兴拿出了酒jing测量仪,刘汉东掏出手机拍摄视频,群众中的聪明人也拿出手机来进行拍摄,那小子拒不配合,被刘汉东揪住了鼻环一拽,疼的嚎叫一声,屈服了,吹了酒jing测试仪,吓了大家一跳,居然是318毫克酒jing值,超出醉驾标准三倍! “打死他!”愤怒的群众发出吼声。 有人跳上卡宴的引擎盖,用木棍猛击前挡风玻璃,有人拿刀刺轮胎,多的人拳打脚踢着车身,交jing、民jing、协jing都苦口婆心的劝说,但群众情绪很不稳定,劝说效。 孙中海急死了,夏董交代自己的事情办砸了不说,夏少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胁啊,而且那个砸车揪出夏少的家伙,正是自己从公司带来顶缸的司机! 夏少吹完酒jing测量仪,立刻被马国庆戴上手铐押进了jing车,醉驾是入刑的罪,而且还撞死了人,罪证确凿,这回够他受得了。 群众还在砸着卡宴,马国庆和吴良海打了声招呼,先带肇事者离开现场,jing车驶离的时候,马国庆喊了一声:“小刘!” 刘汉东一扭头,坐在车里的马国庆给他敬了个礼。 刘汉东条件反shè一般回礼,旋即想到自己已经不穿军装了,心头一阵落寞。 躲在卡宴后排的两个妞被群众揪了出来,不过并没有难为她们,而是继续砸车,有人拿出打火机准备烧车,这时候jing察终于介入了,在大批增援人员的协助下,将群众驱离现场,不过此时卡宴已经面目狼藉,玻璃全碎,车身伤痕累累,真皮座椅也被刀子划破。 俩妞穿着齐b裙,波大腿长,一看就是夜店里勾搭的货sè,哭哭啼啼正要走,被谭家兴拦住,这可是目击证人,哪能放走。 jing察在卡宴车里找出了k粉,酒瓶子,安全套等物,这帮畜生在车里high疯了开车撞死人,简直该杀! 刘汉东悄悄离开了现场,消失在夜幕中,在一个偏僻的路口,跨上了马凌的摩托车。 “出什么事儿?”马凌问。 “大事,有个小子醉驾撞死人还拒捕,被我揪出来了,帮了你爸的忙,他还给我敬礼来着。”刘汉东颇有些得意。 “那你怎么不跟着去派出所做笔录啊?”马凌问。 “靠,我砸了卡宴的户,赔不起啊,我深藏功与名,闪。”刘汉东嘿嘿笑起来。 “你真不要脸,对了,工作咋样?” “还行,一个月六千块,五险一金全有,不过我把公司老总儿子揍了,工作怕是保不住了。”刘汉东说的漫不经心,其实也很郁闷,好不容易有了满意的工作,转瞬就没了。 “你啊,臭脾气就不能改改,不过这事儿做得对,换我一样出手,今天下午我还骂了卞旭强一顿呢,李姐都给我说了,是他故意引你出手的。”马凌道。 刘汉东笑了:“要不是我脾气臭打了指导员,也不会提前退伍了,也不能遇见你了。” “油嘴滑舌,不要脸。”马凌轻轻打了他一下,发动摩托车,送刘汉东回了铁渣街,途经梅姐的十元休闲店的时候,坐在门口的失足看到他俩,对望了一眼,很有默契的没有向刘汉东打招呼。 来到108号楼下,刘汉东从摩托上下来,正准备和马凌卿卿我我一番,忽然车灯大亮,又一辆摩托驶来,是火雷和火颖兄妹俩,两人热情打招呼:“东哥,凌姐。” “先走了。”马凌冲两人点点头,骑上摩托一溜烟走了。 “没耽误你事儿吧?东哥。”火颖恶意的笑道。 …… 花火派出所,鼻青脸肿的夏少被投入了拘留室,戴着手铐的他依然嚣张比,叫嚣着要让马国庆脱jing服,要喊人来拆了派出所。 十分钟后,所长孟宪国风风火火赶到,夏少见了他如同见了亲人:“孟所长把我放了。” 孟宪国理都不理他,对民jing们交代:“这小子再狂就拎去水龙头给他醒醒酒。” 夏少的脑子还被酒jing燃烧着,他撞着栏杆吼道:“姓孟的,我**,咱一起喝过酒呢你忘了?” 孟宪国板着脸道:“依法处理,谁也不许说情。”倒背着手走了,副所长胡铁军凑过来说:“孟所,晨报记者来了,要采访醉驾案件。” “谢绝采访。”孟宪国道。 “夏家打电话过来了。”胡铁军拿出手机。 “不要接,有事明天再说。”孟宪国走远了。 胡铁军心领神会,这事儿已经闹大,而且交jing方面已经取证,谁也罩不住,夏家有能耐让他们走上层路线去,所领导是背不起这个黑锅了。 …… 孙中海赶到尚风尚水别墅,敲开了一处院门,佣人将他领进屋,夏白石正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老婆在一旁哭哭啼啼,一见孙中海进门就喊道:“小孙,你一定要把舟舟救出来,不惜一切代价!” 夏白石道:“中海,到底怎么回事?” 孙中海道:“别提了,本来事态还能控制,没想到现场一帮地痞流氓把车砸了,要不是我协调jing察把夏少保护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夏白石皱起了眉头:“你马上和市委宣传部的熟人打招呼,让他们压住报纸电视的报道,论如何不能上舆论的风口浪尖,这回事情有些大,怕是不好处理,中海你多辛苦辛苦。” 孙中海挺起腰杆:“夏董,我一定尽心尽力!” “行,你忙去吧。”夏白石摆摆手。 孙中海如蒙大赦,离开了别墅,他没告诉夏白石,是自己带去准备顶缸的司机将夏少从车里揪了出来暴打一顿,那样的话,先倒霉的是自己,如今只有全力营救夏少,将功补过。 至于那个吃里扒外的司机小刘,管他是谁介绍来的,立刻开除,绝不姑息! 第四十章 总裁办发飙 第二天,刘汉东还是按时上班,六点钟就到了青石高科,和苏强一起洗车,打扫车内卫生,七点钟出车,去市区接人,这次是刘汉东开车,苏强坐在旁边指点。 “伙计车技不错啊,不愧是部队出来的驾驶员。”苏强看刘汉东驾驶着碧莲在车流中穿梭,由衷赞道。 刘汉东说:“碧莲这车真不错,咱国家啥时候能出这么好的车。” 苏强撇撇嘴:“八十万一辆,能差了么,咱国家不是不想出,是出了没人买。” 一路闲聊,接了十几名员工,八点四十五左右,碧莲抵达青石高科,员工们上班去了,驾驶员工作完成,会休息室坐着,刘汉东问道:“我这算上了一天的班了,如果现在离职给工资吧?” 苏强笑道:“别扯了,才上一天班就要离职?你舍得?” 看刘汉东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苏强道:“小刘,你不会玩真的吧,这么好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 刘汉东道:“昨天晚上,孙中海拉我去给夏董的儿子顶缸,我没答应,还把夏少从车里揪出来揍了一顿交给了jing察,你说这活儿我还能干下去?” 苏强倒吸一口凉气:“哥们,你狠!” 刘汉东道:“这个夏少,是不是有个妹妹叫小帆?” 苏强道:“这也你知道?不简单啊,不过夏少和大小姐是堂兄妹,不是亲的,夏少叫夏舟,是夏白石的儿子,大小姐随母姓叫舒帆,是总裁夏青石的女儿,上个月出了点事,就去了美国,夏总裁患了肝癌,在美国做手术,现在家里是大哥夏白石当家。” 刘汉东点点头:“原来这样啊。” 内线电话铃响了,苏强接了说了两句,挂上道:“小刘,行政部叫你上去。” 刘汉东出门上电梯,来到十七层行政部,一个女文员面带歉意地告诉他,试用期未能通过考核,核发一天工资,交回门禁卡和工作服,人可以回家了。 财务部支了二百元薪水,刘汉东将两张大钞塞进兜里,门禁卡丢在桌子上,正要转身离开,女文员冲他挑出大拇指,低声道:“好样的。” 看来事情的原委大家已经知道了,刘汉东有些小小的得意,下到衣室换了自己的衣服,来和苏强告别。 “保重。”苏强拍拍他的胳膊。 刘汉东大步流星的走了,孤单单的身影走在空旷的园区道路上,十八层总裁办前,安馨正戴着蓝牙耳机与美国的夏青石通话,夏青石又问起刘汉东的事情,安馨回笑答:“才一天能看出什么?你是总裁啊,又不是行政部主管,怎么管的这么细?” 耳机里传来夏青石的笑声:“小帆的恩人,自然要关照嘛,不然女儿会生气的。” 安馨望着楼下的风景,忽然看到一个穿t恤的男子,边走边舞动手中的衬衫,肢体语言很夸张,办公室里有一架单筒天文望远镜,其实是个装饰品,但充当一般望远镜还是合适的,安馨眯起眼睛凑到望远镜旁,想看看这个嚣张的小子是哪个员工。 刘汉东上了一天班就被辞退,心里还是不大舒服,他猛然一回头,冲办公楼竖起中指。 安馨刚巧透过望远镜看过来,镜头里是刘汉东不羁的面孔和竖起的中指,惊得她往后退了一步,她看过档案,这个人就是刘汉东,上班时间穿便装朝外走,出了什么事? “青石,先挂了,有事。”安馨匆匆挂了电话,拿起内线电话按了几个数字:“行政部,我是安馨,我看到来的司机刘汉东穿便装离开,他请假了么?” “安总,刘汉东被辞退了。” “什么,谁辞退的?为什么没有通报给总裁办?”安馨大怒。 “孙部长批示的,行政部工勤人员的离职,按规定是不需要上报总裁办的……”对方弱弱的回答。 “让孙中海上来!”安馨狠狠放下了电话,想了想又抓起电话按了保安部的号码:“通知大门,不要让刘汉东离开,把他带到总裁办来。” 行政部,文员通知副部长孙中海,安总请他上去一趟,大概是辞退刘汉东的事情,孙中海想了想,拿了一份公司人力资源规章上了楼,一进总裁办的门就遭到安馨劈头盖脸的训斥: “谁让你辞退刘汉东的?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孙中海不慌不忙呈上规章,笑眯眯道:“我是根据人事规章辞退他的,他的工作很不合格,不能胜任驾驶员的工作。” 安馨怒容满面:“你是怎么确定他不能胜任驾驶员工作的?” 孙中海道:“不服从管理,这一条就够了。” 安馨很生气,下面人阳奉yin违惯了,而且处处和自己对着干,他们非仗着夏白石撑腰罢了,辞退刘汉东,应该是夏白石的授意,故意和自己作对,以此降低自己的威信。 孙中海确实有恃恐,行政部归夏白石分管,安馨只是总裁助理,真较起劲来,斗不过夏白石。 “请你具体说明一下,刘汉东是怎么不服从管理的?”安馨冷冷道。 忽然总裁办的门开了,夏白石领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层管理人员走了进来,傲然道:“安助理,行政部什么时候归你管了?一个区区司机也用得着大动干戈?你是不是太闲了没事干,故意找茬?” 孙中海恶意的笑了,站在了夏白石的背后。 对面站了十几个人,安馨一个孤零零的女子面对他们,不由自主抱起了膀子,这是戒备的肢体语言,她加重语气说:“夏青石总裁授权给我,在他治病期间,管理公司一切事宜,行政部的事情我要管,刘汉东的事情我要管,因为他救了舒帆,是夏家的恩人,夏总有明确要求,关照他,可他只来了一天,就被孙副部长辞退,我要求一个合理的解释,难道不可以么?” 夏白石径直走了过来,坐在安馨的椅子上,腿翘上了桌子:“安助理,这个人是我让辞退的,他不是夏家的恩人,是***仇人!” 安馨一愣,心中下意识联系到舒帆被绑架事件,难道说刘汉东也是yin谋中的一环?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可能xing太低了。 夏白石又说:“昨天晚上,这个刘汉东把我儿子给打了,还把他送进了拘留所,把我一辆一百五十多万的卡宴就砸了,我辞退他怎么了,我辞退他算轻的,我还想找人打他呢!” 门又开了,刘汉东站在门口,身旁站着一个表情局促的保安,总裁办里这么多管理层,气氛剑拔弩张的,实在吓人。 “谁要找人打我?”刘汉东问道,他已经被辞退,干啥都所谓了,从兜里掏出一包红梅来,出一支叼在嘴上,用一次xing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走进来,看着桌子后面的夏白石,直视他的双眼。 “你就是夏少的爹?” 夏白石大怒:“谁让你进来的,保安!” 保安下意识要进来,被安馨被目光阻止。 “你儿子酗酒驾车,酒jing度超过醉驾标准三倍,撞死辜路人,小女孩才三岁!你***就想着找人顶缸,把你儿子捞出来继续害人是不?没错,是我打了他,我不但要打他,还要打你呢!”刘汉东扬起了拳头。 “住手!”安馨喝道,虽然她很讨厌夏白石,但在总裁办打人实在不是那么回事。 刘汉东悻悻收起拳头,虽然他xing格冲动爱打架,但也分场合。 “你们这些人,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为所yu为,记住一句话,天不藏jiān!”刘汉东掷地有声的一番话说出,自我感觉相当良好,掏出酷派手机看了看时间,又指着夏白石道:“我赶时间,到派出所作证去,让你儿子牢底坐穿,走了。” 转身离去,留下满屋惊愕。 今天的事态完全失控,安馨也没料到这个刘汉东脾气如此暴烈,本来她还打算如果夏白石坚持,就把刘汉东调到总裁办给自己当司机,现在看来,这已经不可能了,且不说他把夏白石得罪深了,这种xing格的人也很难驾驭。 …… 刘汉东再次失业,他走在北郊的公路上,刚才是意恩仇,慷慨激昂了,这会儿的心情却很低落,眼瞅着就要过中秋节了,该回家看看妈了,买盒好月饼的钱都没有,上次骗妈说自己在交通职业学院开车,其实现在连摩的都开不上了,混成这样,没脸见人啊。 如果不是这臭脾气,就不会上着好好的大学跑去参军;如果不是这臭脾气,就不会当了八年兵才是中士,还被提前退伍;如果不是这臭脾气,就不会找不到工作至今失业,兜里没有几张大钞。 “刘汉东,你后悔吗?”心底一个声音问道。 “我不后悔!”刘汉东默默作答,如果没有这黑白分明嫉恶如仇的xing格,那刘汉东还是刘汉东么! 前路笔直平坦,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了奔跑的yu望,他撒腿跑了起来,越跑越,仰天长啸,路过的汽车里,人们都为之侧目。 第四十一章 中秋 刘汉东就这样从城市的最北端走到了最南端,回到铁渣街出租屋开始收拾行李,给马凌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准备回家过中秋节,然后去陈八尺修车铺把崭的三轮摩托推出来,连同二百块钱一起还给了张大姐。最 “再开两天就是,你王哥明天才出院呢。”张大姐把钱往回推,看看车,有些惊讶:“咋换了一辆?” “原来那辆让交jing没收了,我又弄了一辆的。”刘汉东解释道。 张大姐坚决推辞:“怎么能让你破费买车。” 刘汉东说这车没花钱,是自己用废旧零件拼起来的,张大姐才勉强接受,还请他中秋节一起吃饭。 “不了,我回江北过中秋。”刘汉东又和张大姐聊了一会,走到朱小强屋里,想借他电脑上买火车票,今天朱小强没再打dota,而是聚jing会神的写小说,见刘汉东进来急忙将word最小化,讪笑道:“东哥啥事?” “写的咋样了?”刘汉东掏出红梅丢给朱小强一支,坐在床边饶有兴趣的看电脑上17k的页,朱小强的大作已经建立,名字很大气磅礴,叫《穿到明朝当皇帝》,看点击成绩还不错。 “一般一般,签约了。”朱小强赶紧将页面关掉,似乎很不好意思。 “借电脑用用,买张火车票。”刘汉东道。 朱小强急忙让出电脑,刘汉东上了12306站,买了一张回江北的普通列车硬座票。 傍晚时分,马凌下班过来,带着两盒月饼两桶花生油,还有几袋红枣木耳等物,让刘汉东拿回家孝敬父母。 “我还没上你家送东西呢,怎么能收你的东西,我替我妈谢谢你了。”刘汉东腆着脸收下了“未来媳妇”孝敬婆婆的礼物。 马凌打了他一下:“想上我家送礼,先找到好工作再说吧,对了,青石高科把你开了吧?” “开了,给了二百块工资,这帮人渣,我才不稀罕跟他们干呢。”刘汉东道。 “按说你救了夏青石的女儿,好歹该给你三瓜两枣的酬劳,他们不但不给还开除你,确实不讲究,那个喝酒撞死人的小子,已经保外了,你知道用的什么名义么?” “什么?” “年龄未满十八岁!” “我靠!”刘汉东郁闷之极,夏白石的能量果然够大,年龄都能做手脚。 “算了,你别管这些了,什么时候的火车?” “夜里十二点。” “那我不送你了,路上小心点,我走了。” 刘汉东赶紧挽留:“再坐会呗。” “坐什么坐啊,你的狗窝真邋遢。”马凌撇撇嘴,转身就走,门口正遇到火雷,小伙子刚上来,看见马凌急忙打招呼:“凌姐,没打断你们吧?” “打断个毛,没看我已经出来了么?”马凌绕过火雷匆匆下楼,刘汉东想送,被她一句话堵回去:“别下来了。” 火雷说:“东哥,有事找你。” “啥事?”刘汉东望着马凌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离开,心旌荡漾。 “世峰的南强,就是一只耳,放话说要整你。”火雷递上一支烟,是中华。 “哈哈,他要是一只耳,我就是黑猫jing长。”刘汉东不在意的大笑。 火雷挠挠头:“东哥,你还是小心点好。” 刘汉东拍拍火雷的肩膀:“谢了,我晚上就走了,回江北老家。” 火雷急了:“东哥你要走啊,嫌住的不好么,我给我妈说一声给你换个房间,带空调的。” 刘汉东说:“不是,我回家过中秋,过两天就回来。” 火雷松了一口气:“这样啊,回头我送你吧。” 夜里十一点,火雷开摩托将刘汉东送到了火车站,用身份证取了车票,登上列车,刚放下行李,马凌的信息就发来了,问他有没有赶上车,两人你来我往发了几十条信息,终于没了动静,估计是马凌睡着了。 次ri清晨,刘汉东回到了江北,先回博爱路上的家,继父退休前是煤机厂的保卫干事,这栋五十平方的旧房子是厂里分给他的,刘汉东不喜欢这里,但因为母亲的原因,第一站还是到了这儿。 母亲在市场卖鱼,家里只有继父,桌上摆着早点,小卧室里的床上铺着床单,屋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刘汉东吃着早饭,没和继父说话。 七点半,母亲回到家里,带着一篮子鲜蔬菜和鸡鸭鱼肉,还有二斤散装月饼,看到桌上摆着的月饼盒子花生油,忍不住责怪:“东东你回家还买什么东西,都是些包装样子货,浪费钱,还不如市场的散装月饼好呢。” 刘汉东说:“这不是我买的,是朋友给的。” 母亲两眼放光:“女朋友?” “算是吧,公交公司开车的,人挺好。”刘汉东有些不好意思。 “公交公司好啊,效益好,不管什么年月,老百姓总得坐车。”继父插了一句。 没人理他,母亲拉着刘汉东坐在沙发上问长问短,问女朋友长得什么样,问在单位干的怎么样,工资有多少,过节发福利了么。 刘汉东有些尴尬,为了不让母亲失望,他只能将谎言继续下去,敷衍道:“ 工作还行,不大忙,钱不多够花,不过没攒下来什么钱。” 母亲说:“刚上班肯定工资不会太高,你又谈了朋友花销大,攒不下钱很正常,没事,妈赞助你。” 刘汉东怕妈妈追问,赶紧拿出手机调出马凌的照片给母亲看,这一招果然有效,母亲眉开眼笑,拿着手机看个不停。 继父在一旁呵呵笑着,问了一句:“你们校长姓什么?” 刘汉东迟疑了一下,答道:“姓王。”他当然不知道交通职业学院的校长姓什么,只是随口杜撰而已,好在继父没有继续追问什么,只是淡淡笑了笑。 今天是中秋节,照例都要去老爷爷那儿吃团圆饭,母亲刚改嫁那几年还过去,后来就不大去了,毕竟已经不是刘家人了,但刘汉东依然每年都去,母亲给他预备了一堆礼物,吃过午饭就提着东西过去了。 刘汉东来到滨河小区的时候,爷爷刘骁勇正在打扫房屋,他一个人独居,家里井井有条,据说爷爷是黄埔军校出身,解放前叱咤风云,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垂暮老人而已,刘汉东放下礼物帮爷爷拖地整理床铺,把八仙桌搬到客厅zhongyāng,然后祖孙俩一起预备晚饭。 刘汉东有个伯父,患肾衰竭已经很多年,做过换肾手术后还要长期服用价格不菲的药物,爷爷的离休工资大部分贴补了大儿子,这会儿大伯一家人还没到,爷爷问起孙子上次的事情。 “已经解决了,夏家女儿去了美国,青石高科聘我当了司机,可我又惹了祸,他们把我开了……”刘汉东把最近的境遇向爷爷诉说了一遍。 爷爷凝神沉思:“小东,你打算怎么办?” 刘汉东说:“我牛皮都吹出去了,只能在省城先赖着,要么跟人家开货车,要么找个修理厂干着,我只有高中学历,想找好工作不容易。” 爷爷回房间,拿了一张存折出来:“小东,大货司机和维修工都不适合你,爷爷建议你自主创业,这里面钱不多,有两万,权当你的启动资金吧。” 刘汉东嗫嚅道:“爷爷,我不能拿你的养老钱。” 爷爷笑道:“爷爷身子骨硬朗着呢,用不着这么多钱,说说你的计划吧。” 刘汉东道:“我想先买辆二手车开着,等退伍补助款下来,自己开个修车铺。” 爷爷道:“自食其力,自谋职业,好,爷爷支持你。” 爷俩聊到傍晚时分,大伯一家人终于到了,大伯面sè晦暗气sè不好,大伯母倒是心宽体胖,大伯家有个儿子叫刘汉南,比刘汉东小一岁,在本市一家企业工作,每月三两千收入,ri子紧巴巴的,至今没有女朋友。 刘汉东看到门外停了一辆灰sè长安悦翔,问弟弟:“你买的车?” “怎么样,很帅吧,和宝马一样的宝马灰。”刘汉南得意洋洋,掏出烟来,居然是四十五一盒的苏烟。 “ri子过得不错啊。”刘汉东接了一支。 “瞎混,贷款买的车,如今没车泡不到妞儿啊,我们单位同事全都有车。”刘汉南神气活现,吞云吐雾。 大伯他们带了一些熟菜过来,刘汉东又下厨炒了几个菜,八仙桌上摆满酒菜,一家人其乐融融过起了中秋节,酒过三巡,大伯开口了:“爸,和你商量个事儿。” “你说。” “我想换房子了,把您老这一套卖掉,添点钱买个电梯房,大家住一起也有个照应,您老年纪大了,身边没人不行。”大伯斟酌着语言,小心翼翼道。 爷爷摇了摇头:“我老了,经不起折腾了,这房子住了三十年,有感情了,不想换了。” 大伯母干咳一声道:“爸,我们也是为您好,再说了,汉南要结婚,没房子不行啊。” 刘汉东明白了,大伯一家人打爷爷这套房子的主意呢,说是卖掉换电梯房,但是真买了未必让老人家去住。 爷爷很淡定,端起酒杯,一句话就打发了:“等我走了再说房子的事儿吧。” 第四十二章 重操旧业 这顿团圆饭吃的不太开心,因为房子的问题,大伯母一直拉着脸,刘汉南情绪也不高,吃完饭就蜷缩在沙发上玩手机打游戏。 爷爷和大伯进了卧室,不知道在谈些什么,刘汉东竖起耳朵想听,大伯母立刻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将甄嬛传的声音开的很大,小主长小主短的聒噪的厉害。 过了一会,大伯出来了,手里捏着一个厚厚的信封,大概是爷爷留着看病的钱,大伯母一看目的达到,干咳一声:“不早了,爸该休息了。” 刘汉南从沙发上跳起来,出门发动汽车,刘汉东和爷爷一起将大伯一家人送了出去,回来后爷爷说:“我是一碗水端平,给你两万,给你弟弟也是两万,贴补他买车,但房子不能卖,这房子是留给你结婚的。” 刘汉东道:“爷爷,没房子就不能结婚了么?我不信这个邪,再说给我了,您住哪儿去,您这体格,再活五十年没问题。” 爷爷笑了笑:“我这身子骨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自个儿清楚的很。” 刘汉东去厨房洗碗,忽然大门敲响,原来是刘汉南回来了,他说晚上小区里车太多,倒不出去了,请哥哥去帮个忙。 刘汉东擦擦手,来到小区路上一看,弟弟的悦翔被夹在车流中进退不得,唯有倒车才能出去,黑漆漆的晚上,两边停满汽车,以刘汉南的车技确实很困难,刘汉东二话不说上了车,不用回头,看着后视镜就一路倒了出去,大伯赞道:“小东,车技不错啊。” “当兵的时候曾经夜里在山路上倒车,一倒就是三十里,方向盘打错一把就得掉沟里去。”刘汉东说。 “那沟多深?”刘汉南问。 “也就几百米吧。”刘汉东随意道,车里大伯一家面面相觑。 说话间,悦翔已经倒到了小区门口,刘汉东下车,向大伯一家道别,回爷爷家继续刷碗。 当晚他就住在滨河小区,陪老人家说说话,夜里十一点的时候,接到一个奇怪的号码打来的电话,怀疑是吸费电话,直接挂掉了。 第二天,刘汉东去银行取出两万元,来到二手机动车交易市场,花八千块买了一辆老掉牙的电喷康轿车,停在滨河小区空地上,又去电脑城买了一台国产品牌的笔记本电脑,用自己的手机做线热点,上买了一堆东西。 购物品陆续到来,期间刘汉东又去汽配城采购了一番,物资备齐之后开始大修富康,三滤、正时皮带、火花塞、刹车片、全车油水换一遍,又用四氯化碳和三元清洗剂给车打点滴,清洗进气系统、燃烧系统、排气系统,十几年的积碳清理干净,启动引擎听听声音都轻许多。 这辆车手续已经过期,没年检,没买交强险,不过刘汉东向来不在乎这个,把车的外观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交jing和路政一般不会查,至于交通意外,他有这个把握不碰别人。 把富康收拾好之后,刘汉东先去了民政局打听自己的退伍补贴款啥时候下来,工作人员回复说你这是提前退伍,得等今年冬季退伍这一波人回来再一起核算,慢慢等着吧。 刘汉东奈,回家和母亲告别,妈妈让他下次回来把女朋友带上。 “妈给小马预备了见面礼呢。” “行,下次争取带来。”刘汉东下楼开车,妈妈在门口目送他离去,到了街口,忽然看到继父站在那儿抽烟,刘汉东把脸一别想装看不见,哪知道继父拦住了汽车。 “有事么?”刘汉东面表情的降下了车。 “找工作不容易,这个先拿着。”继父将一个牛皮纸信封丢进车,扭头走了。 刘汉东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是一叠钞票,大概两千多块,看来心细如发的继父已经知道自己并没有在交通职业学院上班,他回头看了一眼,继父蹒跚而行,张口想说点什么,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富康驶向省城,为了节约路费,刘汉东走的是国道而不是高速公路,数小时后,抵达近江东南郊铁渣街。 刘汉东准备重cāo旧业,当一名黑车司机,趴活的地点他都选好了,就在大学城的交通职业技术学院门口,这里地处郊区,学生云集,市区的出租车很少见,黑车生意很好做,平时校门口马路上停满了奇瑞、比亚迪等国产车,基本上都是拉生意的黑车。 中午时分,富康停在校门口正对面的马路上,刘汉东熄火拔钥匙下车,靠在车上招呼来往学生:“走么?市区三十。” 大中午的没人去市区,刘汉东拿出手机想给马凌发信息,忽然电话铃响了,依然是那个奇怪的01开头的号码,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准备骂骗子一顿。 听筒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吸声。 “谁?说话。”刘汉东道。 依然没有声音。 “不说话我挂了。”刘汉东觉得有些蹊跷,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问了一声:“是小帆?” “哥哥……我……我”声音终传来,看来小帆的语言障碍尚未完全恢复。 “我以为是骗子呢,原来是美国越洋电话,土鳖了没看出来,小帆你过得还好吧,啥时候回来啊?”刘汉东乐呵呵的问着,忽然车顶被人重重敲了两下,外站了一个人,粗壮的身材,通红的脸膛,满脸的不高兴。 刘汉东降下车,手机夹在肩膀上,问那汉子:“有事?” “下来!”汉子厉声喝道。 “不说了,哥哥有事。”刘汉东挂了电话,从容下车,只见四周围上来几个人,穿着打扮都挺土,手里拎着家伙,貌似附近趴活的黑车司机。 红脸膛问他:“你来的?懂不懂规矩?这儿是我的地盘知道不?” 刘汉东抱起膀子,居高临下道:“你的地盘?谁批准的?有土地证么?” 红脸膛一个饿虎扑食过来,死死抱住刘汉东的腰,大呼道:“弟兄们上啊!” 其余人等紧跟着扑上,拳打脚踢,他们用的是最笨的打架方式,但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刘汉东虽然悍勇,但是被红脸膛铁钳一般的双手环抱住,有力气使不出,转瞬间头上背上就挨了几下,情急之下他猛击红脸膛的头部,一下,两下,终于松动了,紧跟着一膝盖顶起,红脸膛终于松了手,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刘汉东猛回头,头上血流下来,狰狞比,黑车司机们也是经常打群架的,愣了一下便继续冲上来,被刘汉东踢翻了两个,抢了一根棍子,大杀四方,将这帮农村来的黑车司机打得抱头鼠窜。 不知不觉道路两旁已经站满了学生,交通职业技术学院是一所连读三类大专,生源来自全省,基本上都是中考落榜生这个级别,花钱就能上,不良少年占了大多数,旷课抽烟喝酒泡妞打架是他们的最爱,如今大街上演出真人街霸,自然乐得观看,不但看,还跟着叫好呢。 黑车司机们狼狈逃窜,红脸膛佝偻着身子试图站起来,被刘汉东走过来一脚踹翻,将木棍一丢,扬长而去。 大街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刘汉东回到车里,拿起手机调出刚才的号码想拨回去,可是语音提示未开通国际长途业务,只好暂时作罢。 打跑了盘踞交通学院门口的黑车帮派,刘汉东并不离开,而是继续坐在车里等生意,那帮人将红脸膛扶起,搀到马路对面去休息,一边咒骂着一边恶狠狠看过来,但却没有勇气过来动手了。 街头恢复了平静,学生们三五成群,该干什么的干什么,两个女生跑过来敲敲车:“帝豪吧去不去?” 帝豪吧是铁渣街上一个有上百台机器的吧,学生们经常去那儿包夜,距离不远,如果打正规出租车的话大概是刚过起步价,也就是十元出头,十一二块的样子。 “十块。”刘汉东道。 俩女生嫌贵,换了另一辆比亚迪,上车走了。 黑车司机们很纳闷,这来的家伙怎么到手的生意不做啊,他们以看傻逼的目光看着刘汉东,直到几个学校的刺头儿走到刘汉东车前。 这几个小子是人高马大一脸骄横,走到富康前正要拉门进去,忽然看见刘汉东,彼此交换一下目光,客客气气问道:“这位大哥,你认识火雷么?” 刘汉东说:“认识啊,那是我小弟。” 少年们恍然大悟:“没看错,就是东哥,那天在地地道道见过的。” 火雷当年就是交通职业技术学院出来的,现在没工作,依然在学校一带厮混,这些学生都喊他老大,那天晚上就是这帮人杀到才吓退了南强他们。 刘汉东拿出红梅来,一人发了一支烟,少年们受宠若惊,先摸出打火机帮老大的老大点燃,才自己点上,和刘汉东聊了起来,说说笑笑的样子让红脸膛为首的黑车司机们大为惊诧,这货是出来混的啊。 电话铃又响了,却不是01开头的美国长途,而是一个陌生的本市手机号,接了,听筒里传出一个男声:“刘汉东是吧,你小心点,有人出钱要卸你一条腿。” 第四十三章 技术学院门口的群殴 这不是提醒的语气,是威胁的口吻。免费电子书下载.. 刘汉东很光棍的回答:“我现在交通职业技术学院大门口,你不是要卸我的腿么,赶紧来,我等你。” 对方也不含糊:“行,你等着,马上到。” 挂了电话,几个学生问:“东哥,谁要过来?” 刘汉东道:“不知道,说要卸我一条腿,我让他们放马过来了,有家伙么借使使。” 学生道:“别的没有,就家伙多,东哥等着啊,我回去拿。”说吧一人飞奔而去,五分钟后从学校里出来,手里拎着一根空心铝合金棒球棍,刘汉东接在手里挥舞了两下,感觉很趁手。 街对面黑车司机们看他抄家伙,顿时紧张起来,红脸膛摸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刘汉东分析了一下,自己这个手机号知道的不多,除了家里人就是马凌了,除此之外只有青石高科行政部有自己号码,八成是夏白石找人来报复自己。 半小时后,十余辆蓝绿相间的捷达出租车从北面开了过来,都是空驶状态,没拉人,齐刷刷在学校门口停下,车门一起打开,穿白衬衣打黑领带的司机们下了车,手里都拎着家伙,为首一人二十来岁,大男人留着马尾辫,一根镀锌钢管抗在肩上,满脸的桀骜。 刘汉东很纳闷,这不科学啊,青石高科混这么惨?雇佣一帮的哥来揍自己。 他没动,红脸膛等一帮黑车司机先下来了,手里也拎着链子锁、木棍、砖头等家伙,双方剑拔弩张,开始互相叫骂。 刘汉东忽然明白过来,这是的哥和黑车之间的战斗,与自己没关系,为免殃及,他准备发动汽车离开,忽然手机响了,再看那个抗镀锌钢管的马尾辫司机,正拿着手机打电话。 靠,还是来找自己的啊。 刘汉东接了电话:“喂。” “你个逼养的行啊,找了一帮黑的来帮手,你给我出来!”对方厉声喝道。 再看马尾辫,也是对着手机声sè俱厉,就是他了。 刘汉东挂了电话,提着棒球棍打开车门,左脚还没落地呢,那边已经开干了。 两帮司机打在了一起,砖来棍往十分热闹,刘汉东拎着棒球棍有些郁闷,他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马尾辫的哥和红脸膛对战,他出手相当凶猛,钢管挥舞如风,打得红脸膛节节败退,脚下一个踉跄栽倒了,的哥高高举起钢管正要砸下,刘汉东喊了一声:“傻逼,哥在这儿。” 的哥弃了红脸膛,用钢管指着他:“你就是刘汉东?” “哥就是,放马过来。”刘汉东拿着棒球棍在背上挠着痒痒,一脸的不在乎,刀光剑影在他跟前形同儿戏。 的哥倒拖着钢管杀过来,一米三长的钢管在水泥地上拖出一串火花,气势相当惊人。 刘汉东将烟蒂一丢,举起棒球棍开始助跑,正面迎敌。 两个猛人撞到了一起,转瞬之间钢管和铝合金棒球棍就交接了十余次,砰砰啪啪如同暴风骤雨,谁也没有后退,两人都暗自惊诧,对方的力道真足。 的哥觉得握钢管的右手虎口震裂了,换了一只手握持。 刘汉东两手握棍,发麻的右手舒展了一下手指。 战斗还在继续,两帮人在大街上缠斗,的哥这边来的人多,将黑车司机们尽数放倒,拳打脚踢还不过瘾,拿着铁棍猛砸那些比亚迪和奇瑞,一时间满街都是凄厉的汽车jing报声。 忽然一阵轰鸣声传来,众人一起回头,原来是火雷带人杀到了,交通职业技术学院里也冲出来一票手拿棍棒的学生,形势来了个翻天覆地的***,的哥们处于劣势,好汉不吃眼前亏,马尾辫的哥将手指伸进嘴里打了个尖利的唿哨,的哥们纷纷上车,一溜烟的跑了。 火雷驾着摩托车过来:“东哥,没事吧。”身后一票猛人,都是皮夹克墨镜打扮,开着公路赛和哈雷,轰着油门杀气腾腾。 “毛都没伤到一根。”刘汉东将棒球棍抛给一个学生,向红脸膛走过去。 红脸膛也闹不明白状况,他们这帮外地籍开黑车的,和本市出租车司机因为抢生意,隔三差五就要干一架,不过今天这场架有些蹊跷,本来以为那帮的哥是开富康这小子喊来的,没想到他们也是对头,见面就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按理说这个开富康的应该是自己人。 “朋友,怎么称呼,刚才要不是你,我这脑壳就开瓢了。”红脸膛主动示好,掏出烟递过来。 “我叫刘汉东,来的,多关照。”刘汉东接了烟。 “我叫阚万林,这些都是我的老乡。”红脸膛摸出打火机帮刘汉东点燃,又朝火雷等人努努嘴,“你朋友?” “嗯,朋友。”刘汉东吸了口烟,冲火雷摆摆手:“没事,谢了。” “东哥有事招呼一声。”火雷一拧油门,带着暴走党徒们绝尘而去。 黑车司机们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停在路边的汽车损失很重,车玻璃被砸烂了好几块,车身凹凸不平,起码耽误两三天的生意。 “那人什么来头?”刘汉东问。 阚万林瞪起眼睛:“那是淮江出租的马伟,你没听说过?那就奇了,他可是冲你来的。” 刘汉东恍然大悟,上次他去淮江出租应聘司机,登记过手机号码,后来又在公交公司打了卞旭强,想必是他哥卞旭刚动用了本公司的混混来报复自己。 又是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这回来的都是嘉陵、钱江、力帆等国产摩托车,驾驶者都是附近跑生意的摩的佬,他们是阚万林喊来的援兵。 “老阚,咋样了,没来晚吧?”摩的佬叼着烟卷问道。 “都打完半小时了。”阚万林没好气道。 刘汉东道:“听口音你们是江北的?” “南泰的,你哪儿的?” “我市区的。” “老乡啊,走,喝酒去。”阚万林倒是个豪爽之人。 “我请。”刘汉东也不含糊。 众人上车,在刘汉东的带领下来到铁渣街屠记狗肉馆,已经是下午两点,店里没什么客人,小月弯腰打扫卫生,山炮正从三轮车上往下搬面粉和啤酒,孙家俩小弟拿着刀子剥狗皮呢,汤锅里狰狞的狗头若隐若现,狗肉馆门前的地上一片狼藉。 刘汉东下车喊道:“山炮,来两箱啤酒,今天我请客。” 山炮赶紧过来招呼,见阚万林从车上下来,一拍巴掌道:“万林,是你啊。” 阚万林大喜过望:“山炮,有ri子没见了,我记得上回见还是在浦东。” 山炮说:“回头聊,里边请,都是自己兄弟,千万别客气。” 黑车司机们陆续下车,走进狗肉馆各自找桌椅坐下,小月抱着一箱啤酒过来,慌得刘汉东箭步过去接着:“嫂子,你休息休息,我们自己来就行。” 阚万林道:“对,嫂子你歇着,俺们不喝啤茶,整白的,那谁,去对面小铺买四瓶白酒去。” 山炮抱着一筐狗肉进来,道:“买什么买,我这儿啥没有,小月,拿白的,别拿柜上的,拿后院的真酒。” 刘汉东笑道:“你柜上还有假酒啊?” 山炮小声说:“这年头啥没有假的,别说白酒有假的,啤酒都有假的,哎,这些给你们喝的可都是真货。” 这一通豪饮,喝的是昏天黑地,桌旁丢了十几个空白酒瓶,啤酒是干光了四箱,黑车司机们酩酊大醉,有人跌跌撞撞出了门,在大马路上就解开裤子撒尿,有人扶着墙呕吐,有人喋喋不休的念叨着什么,有人早溜到桌子底下打起了呼噜。 喝多了酒,阚万林一张红脸红了,赛过动物园的猴屁股,他拉着刘汉东的手兄弟长兄弟短的唠叨着,山炮一直在忙乎,只陪了几杯酒,没喝多,过来劝道:“怎么样兄弟,没高吧?要不搁我这儿休息休息?” 刘汉东也喝的面红耳赤,他一个人干下去一斤半白酒,外加六瓶啤酒,不过神智还算清楚,摸出钱包说:“山炮,算算账。” 阚万林一把将刘汉东的钱包打落在地,瞪眼道:“兄弟,看不起我!说过了,这账我结!” 刘汉东说:“不是说好了我结的么?” 山炮说:“你俩都歇着吧,今天我请。” 阚万林道:“别!谁也别和我争,要不然我掏刀子和谁玩命。”从兜里摸出一叠橡皮筋扎着的钞票来,一五一十的数着,数着,就趴在了桌上,鼾声如雷。 山炮将这些钞票塞回了阚万林的口袋,微笑着冲刘汉东摆摆手:“这货脾气不好,人很仗义。” 刘汉东说:“今天这个事儿因我而起,还是我来付账吧。” 山炮道:“你拉倒吧,都是自己弟兄,客气什么劲儿,万林这帮伙计,以后少不得来照顾我的生意,权当拉个客户了。” 刘汉东一听这话,也就作罢了,起身帮山炮收拾残局。 不大工夫忙完了,山炮兴致勃勃道:“喝点酒下午正好眯一觉,走,上梅姐那儿洗个头,敲敲背,醒醒酒。” 趴在桌上鼾声阵阵的阚万林忽然爬了起来,一抹嘴上的涎水道:“哪儿洗头敲背?我去!” 第四十四章 送外卖 山炮笑道:“万林,一提洗头敲背你就醒了,睡得不沉啊。” 阚万林尴尬的笑:“我这颈椎肩膀都不好,正做梦按摩呢,听你说起敲背就醒了,那啥,账结了么,我来。” 山炮哈哈大笑:“走吧伙计,到哥哥这儿来,还能让你掏钱?那不是骂我么。” 三个汉子并肩走在铁渣街上,直奔梅姐的洗头房而去,现在是下午三点半,街上的铁艺工厂都在开足马力生产,电锯声、电焊光、油漆味扑面而来,各种洗头房、按摩房都刚开门不久,正是最空闲的时候。 娜娜和小雅正坐在洗头房里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甄嬛后传》,见有客人上门,娜娜扯着嗓子冲里面喊道:“梅姐,你老相好来了。” 山炮往椅子上一坐:“给我兄弟来个全套。” 再看阚万林,早就眉开眼笑的和小雅对上眼了,正要帮人家看手相呢。 娜娜也过来帮山炮捏着肩膀,说道:“山炮哥稍等一下,梅姐和人家谈事儿呢。” 山炮笑道:“谈p,在后面正打炮吧。” 娜娜在山炮的粗短脖子上掐了一把:“山炮哥你好讨厌,人家不理你的啦。” 山炮嘿嘿的笑,一只手不老实的在娜娜腿上摩挲着。 过了五分钟,梅姐才和赵玉峰从后院出来,还拍着胸脯道:“兄弟,这事儿包在姐姐身上了。” 赵玉峰看到山炮和刘汉东,倒也不尴尬,打声招呼就匆匆走了。 山炮问:“梅子,还真谈事儿呢。” 梅姐道:“嗯,谈房租的事儿,到期了,那啥,东哥里面请,你妹子整天盼你来哩。”说着将刘汉东连拉带拖拽到了后院,浣溪正坐在屋里。 “你们好好聊聊。”梅姐嬉笑着关上了门。 刘汉东酒气熏人,面红耳赤,浣溪赶忙拿起热水瓶兑了一盆温热水,搅了个毛巾给他,又倒了杯茶,把刘汉东按在椅子上给他揉太阳穴。 “会伺候人了,梅姐教的?”刘汉东问。 “在家就会,俺娘瘫在床上,都是我照顾的。”浣溪又去将毛巾淘了一下。 “钱寄回去了?”刘汉东道。 “嗯,欠下的账还了一些,弟弟今年的学费交了。” 刘汉东不再说话,闭目养神,不大工夫就打起鼾来,浣溪轻轻拿了一条毛毯盖在他身上,静静坐在一旁。 隔壁跑房里又传来熟悉的啪啪声,不知道哪位好汉在奋力搏杀。 刘汉东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了,他起身伸了个懒腰,见浣溪还坐在门口的板凳上看着自己,就问她:“山炮他们走了么?” “他们先回去了。”浣溪笑的很灿烂。 “笑什么?”刘汉东摸摸自己的脸。 “你睡觉还流口水。”浣溪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很可爱。 刘汉东掏出钱包,想了想拿出一百块钱来放在桌上。 浣溪急忙抓起钱塞回来:“哥哥,我不要你的钱。” 刘汉东道:“你做生意的,哪能不收钱。” 浣溪眼圈红了:“我把你当亲哥哥,就不能收你的钱。” 刘汉东只好将钱收了起来,整理一下衣服,走出屋门,梅姐她们正在店里看电视,见刘汉东出来都打了个招呼,继续看电视。 “回去吧。”刘汉东对送出门的来的浣溪道。 “哥哥你开车小心点。”浣溪倚在门框上说道。 等刘汉东走远了,梅姐急忙窜过来问道:“他没干啥吧?” 浣溪脸红了:“就睡了一下午,啥也没干。” “没干就好,担心死我了。”梅姐拍拍胸口,拉着浣溪回屋:“,换衣服,时间来不及了。” 浣溪在梅姐的指挥下,换了一套黑sè蕾丝内衣,外面是牛仔裤和白衬衣运动鞋,梳了个马尾辫,又拿了个双肩包背起来。 “嗯,看起来就是个高中女学生。”梅姐手托着下巴,很满意的说道。 换好了衣服,梅姐带着浣溪出门,准备打车进城,可是这会儿正是出租车交班的时间,根本打不到车,520公交车又不到她们去的地方,梅姐时不时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心急火燎。 一辆白sè的富康开了过来,驾车的是刘汉东,他刚去狗肉馆门口取了车,正准备去做生意,见到梅姐和浣溪在等车,便在她俩身畔停下。 “去哪儿?” “去……温泉镇,去看个朋友。”梅姐道。 “上车。”刘汉东道。 梅姐喜不自禁,拉开车门让浣溪上了后座,自己上了副驾驶位子,喋喋不休的抱怨着难打车之类的话。 “出租车都不知道死哪去了?”梅姐恨恨道。 “这个点堵车,跑的越多,亏得越多。”刘汉东娴熟的驾驶着富康,驶向温泉镇,这地方算是城市近郊,风景优美,很多高档住宅区设在那里,梅姐说去看朋友,怕是幌子,送“餐”上门还差不多。 刘汉东看看后视镜中的浣溪,小丫头低垂着头,情绪不高。 梅姐说说笑笑,兴致勃勃,刘汉东却不再搭茬,冷冷的开着车,直到将她俩送到温泉镇上的水都大酒店门口。 “谢了,多少钱?”梅姐掏出钱包。 “一百!”刘汉东狠狠道。 “又和你梅姐开玩笑,回头买盒好烟给你,等我一会儿哈,我还得回去。”梅姐依然嘻嘻哈哈的,和浣溪下了车,向大酒店走去。 刘汉东已经猜出这趟是梅姐带浣溪来做生意的,他怒火中烧却又可奈何,就像浣溪说的那样,自己不买,总归有人买,浣溪家里困难,自己帮得了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啊,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可气的是浣溪不争气,哪怕她说一句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她啊。 “我cāo!”刘汉东一踩油门走了,顺手摸出烟来点上狠狠地抽着。 “怎么走了?”梅姐回头张望了一眼,啐了一口:“当谁欠你啊,浣溪咱们走。” 水都大酒店是修的,以温泉水文化著称,五星级标准,住的都是有钱有身份的人,宽敞的大厅装饰的富丽堂皇,还有一架白sè钢琴摆在厅里,彰显着酒店的文化格调。 梅姐怯生生的走进来,在大堂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打电话:“赵玉峰,我到了,你在哪儿了,点,等你。” 抬头一看,浣溪正拘谨的四处张望,一群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从外面回来,都穿着统一制式的t恤,上面印着第三届大学生国际辩论赛的字样,有说有笑走过来,在大堂浮雕背景前照相,浣溪背着双肩包混在他们中间,竟然毫违和感。 “喂,这位同学,你怎么没换衣服。”一个瘦高男生向浣溪发问。 “我……我不是和你们一起的。”浣溪急忙辩解。 “哦,怪不得有些面生。”男生向她笑笑,又道:“你是江大的学生吧?” “我……我……”浣溪说不出话来。 “我是北清大学中文系的凌子杰,这次辩论赛北清队首席辩手,幸会。”男生笑的很阳光。 浣溪虽然出身农村,但基本的礼貌还是懂的,她主动伸出手来:“你好,我叫蓝浣溪。” “浣溪,很好听的名字。”凌子杰和浣溪握了握手,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有人喊他去拍照,于是向浣溪笑了笑:“回头见。”就步跑了过去。 这一幕被梅姐看在眼里,心中得意洋洋,自己给浣溪整的这一身行头真不错,被真正的大学生都认为是同类哩,班尼路的牛仔裤还真没白买。 赵玉峰从旋转门里走出来,一眼看见梅姐:“哎,这边。” 梅姐急忙拉着浣溪上前,跟着赵玉峰进了电梯,正要按下关门键,一波学生跑了过来,将电梯挤得满满当当,凌子杰站在楼层按键旁,很热心的问道:“蓝浣溪,你去几层?” 浣溪看了看梅姐,梅姐看了看赵玉峰,赵玉峰抽了口烟,将手伸过去按了十六楼的键。 几个学生被赵玉峰的烟熏得咳嗽起来。 “先生,电梯里不可以抽烟。”凌子杰说道。 赵玉峰瞪了他一眼,还是将香烟掐灭了,但是随即喉咙里又响了一声,吐出一口浓痰来,众人纷纷侧目,露出厌恶的神情。 学生们在八楼下了,临走前,凌子杰深深看了一眼浣溪,大概察觉到她和梅姐、赵玉峰在一起有些怪异。 浣溪如芒在背,深深低下头,都是同龄人,人家是来参加国际辩论会的,自己却是来卖身的,凌子杰最后的眼神让她地自容。 “妈的,这帮学生真吊。”赵玉峰又点燃了香烟。 “赵玉峰,客人到了么?”梅姐对着镜子搔首弄姿,她今天穿着豹纹和皮裙马靴,自我感觉很是xing感。 “客人有个重要的会议,还要等等才来,待会儿浣溪一个人在屋里等就行了,你先回去。”赵玉峰叼着烟,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来,递给梅姐。 梅姐接了,蘸着唾沫点起来,忽然数钱的手停顿了,因为她看到浣溪的肩膀在耸动。 “妮儿,别哭,别惹得领导不高兴,是女人早晚要走这一步的。”梅姐心生怜悯,柔声劝说,心里挺不是滋味,浣溪本不该站在这里,而是应该和那些大学生在一起的。 十六楼到了,赵玉峰领着她们过去,打开1618的房门,这是一个套间,有温泉浴室,有整面墙的落地,宽大的席梦思床垫上摆着一个小玩偶,处处彰显高档,连水龙头都是镀金的。 赵玉峰四下查看一番,交代浣溪道:“你先把身子洗干净了,待会儿客人来了,你啥也别说,啥也别问,就帮他脱衣服洗个澡,放松放松,懂了么?” 浣溪咬着嘴唇点点头。 “咱们走。”赵玉峰一招手,带着梅姐离开。 “姐,我怕。”浣溪有些慌张。 “妮儿,不怕,过了今晚就好了。”梅姐安慰道,跟着赵玉峰出了门,房门关上了,留下孤单助的浣溪。 出了门,赵玉峰和梅姐都没话,踩着走廊厚厚的地毯进了电梯。 “这丫头也是个有福的,卖一回就上万块,我他妈都想当女的了。”赵玉峰又点了一支烟,在电梯里吞云吐雾。 梅姐没说话,她心里很乱。 下到一楼大厅,赵玉峰去地下娱乐会所打牌,梅姐依然坐在沙发上等浣溪,她点上一支烟,在烟雾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年轻时代。 梅姐小时候也是个学习的好苗子,差几分就能考上大学,后来自暴自弃,被村里的混混搞大了肚子,又被骗到城里干起了皮肉生意,从此走上不归路。 自己走过的路,浣溪又要重走,这丫头学习可比自己当年好多了,真要下功夫重读一年,考上江大不是难事,她的人生应该和那些风华正茂的大学生一样,尽情欢歌笑语,谈恋爱,找工作,进外企,进国家单位,然后找个又疼她又有本事的老公,幸幸福福的过ri子。 这才是浣溪应该走的路。 梅姐在烟灰缸里掐灭了香烟,脸上泪痕道道,把粉和眼影都弄花了。 第四十五章 姐也英雄一回 一辆黑sè奥迪车停在水都大酒店门口,服务生拉开车门,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下了车,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脸膛通红,步伐轻飘,白衬衣黑西装,低调的万宝龙腰带和腕上的格拉苏蒂参议院金表都显示他是一名高级公务员。 梅姐以她多年从业经验,一眼就看出此人正是买浣溪初夜的人,因为只有官员才最热衷“破钱的商人们反倒不怎么挑食,喜欢**演员之类能显示自己实力和身份的女人。 而且,这个体重超过二百斤的胖子一定是处级官员。 梅姐猜得没错,来的正是江东省交通厅建设管理办公室的焦世宏主任,正处级官员,他刚从酒场上下来,现在zhongyāng严禁大吃大喝,宴请都改在内部食堂或者不对外的私房菜馆,档次反而比以往高了,喝的酒也好了。 焦世宏喜欢喝陈年芝华士,一瓶下肚如同腾云驾雾,按照老规矩他要到自己弟兄开的水都大酒店来泡个温泉,顺便享受一下鲜土鸡的滋味。 处级官员们都有个崇高而伟大的梦想,就是争取早ri破处,担负起重的担子,在副厅级的职务上为人民服务,焦主任也不例外,不过最近从中小学找鲜货有些不保险了,万一事发,乌纱不保,别说副厅,直接一撸到底,未免得不偿失,所以他采取了稳妥的办法,让下面人去淘宝,从街边洗头房或许能淘出嫩货来。 今天这个妞儿是火花村的党支书兼村委会主任花得意安排的,绝对可靠,可以放心享用,焦世杰没带秘书,下了奥迪后让司机先回去,随即迈着沉重的步伐上了电梯,按了十六楼,摸一摸衬衣口袋里的房卡。 梅姐在犹豫,几次站起又坐下,终于还是起身向电梯走去。 “死就死吧,姐今天也傻逼一回!”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十六楼,焦世宏迈着八字步来到1618房门前,摸出房卡打开门,套房沙发上坐着一个女孩,十七八岁年纪,苗条白皙,白衬衫下小胳膊纤细比,正是焦世宏最喜欢的类型。 焦世宏走进门,反锁房门,自顾自脱了西装挂在衣橱里,从包里拿出软中华和一台微型摄像机,打开调试着,随口问道:“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蓝浣溪。” “欢喜,这名字喜庆,好听。”焦主任很高兴,将打开的摄像机放在了正对大床的合适位置,命令浣溪:“小妹妹,把帘拉上,浴缸放水。” 浣溪迟疑着不动,这个男人又肥又壮,酒气熏人,想到今晚要沦落在他身下,浣溪就忍不住想干呕。 焦主任有些不高兴,这个丫头虽然合胃口,但是不怎么伶俐,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雏儿没经过事儿,没伺候过人,这才是清纯本sè啊,好!花得意会办事! 浣溪还是走过去将帘拉上了,焦主任从包里拿出超薄冈本、伟哥药片、印度神油等物,亲自走进里间,打开镀金水龙头,放出来的都是热气腾腾的温泉水,先将满身酒气洗净,再来个一树梨花压海棠,岂不美哉。 焦世宏开始脱衣服,先将白衬衣脱下,露出凉粉一般的大肚皮,然后脱皮鞋和裤子,这丫头就是没眼sè,看到领导脱衣服都不知道帮一下。 “小妹妹,你也脱了吧,一起戏个水。”焦世宏笑眯眯道。 浣溪抿着嘴,紧张的捏着衣角。 忽然房门被敲响,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浣溪,妮儿,开门!” 浣溪几乎是扑过去,将反锁的房门打开,站在外面的是梅姐。 焦世宏沉下脸,穿上了白衬衫,怒sè满面。 “妮儿,咱走,这生意不做了。”梅姐拉着浣溪就走。 浣溪跌跌撞撞跟着梅姐往外走,嘴里道:“姐,书包没拿。” “不要了。”梅姐匆匆而行,心里在打鼓,得罪了piáo客就是得罪赵玉峰,今后的ri子难过了。 焦世宏比愤怒,上位者的尊严被触动,小小的卖-**也敢戏耍自己,简直忍可忍,他立刻打电话给花得意,电话拨过去,那边立刻就接了,诚惶诚恐问道:“焦主任,有什么指示?” “指示你妈逼!你干的什么事儿,cāo!”焦主任吼了几声,挂了手机,穿衣服走人,临走不忘将摄像机关了带走。 cāo***火得意,道路拓宽工程他别想插手了! 花火村党支书兼村委会主任花得意正在温泉镇一处会所和本家兄弟花豹谈生意,接到焦世宏的电话万分惊诧,他可是花了好大的代价才请了焦主任一顿饭,而且得到了孝敬他老人家的机会,没想到却出了岔子,惹得领导暴怒,这到底怎么回事? 花得意立刻给具体办事人赵玉峰打电话,劈头盖脸就骂:“赵玉峰你办的什么事!你把焦主任得罪狠了,你他妈找死是吧,赶紧给我赔礼道歉去!” 赵玉峰正在地下娱乐会所赌钱,接到电话立刻出来,直奔上楼,正遇到梅姐带着浣溪从电梯里出来,顿时急眼了! 焦主任被酒sè掏空了身子,十几秒解决问题倒在情理之中,但领导还有各种小情趣哩,不折腾个三四个小时完不了事儿,这些轶事赵玉峰也是听说过的,这才几分钟,梅姐就带着浣溪从楼上下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事儿黄了! “站住,怎么回事!”赵玉峰拦住去路,叉腰怒喝。 “不怎么,这生意姐不做了。”梅姐从容拿出捆扎起的一万块钱,丢给赵玉峰。 “**的,你玩我!”赵玉峰扬起了巴掌。 一只大手捏住了赵玉峰麻杆一般的小胳膊,刘汉东回来了。 “别动手啊。”刘汉东将赵玉峰推到了一边。 “没你的事儿!”赵玉峰气的眼睛都红了,为了巴结焦主任,村长花了很大代价,千方百计才搭上线,被梅姐给搅黄了,这可是几百上千万的损失啊! “浣溪喊我一声哥,你说有我的事儿么?”刘汉东高大的身躯挡住赵玉峰,让他计可施,只能放了一句狠话:“梅姐,你等着,有你后悔的!”拿出手机给村长打电话汇报。 刘汉东冲梅姐和浣溪道:“走!” 两人匆匆而出,上了门口的富康,刘汉东上车启动,绝尘而去。 赵玉峰拿着手机在大堂里跟没头苍蝇一般走来走去:“村长,梅子那个逼养的脑子进水了,事到临头把小丫头叫下来了,把钱也退了,说是不做这生意了,我cāo***,我估计焦主任裤子都脱了,这不是玩人家吗! 说话间焦世宏已经坐着电梯下来了,赵玉峰赶紧颠颠迎上去:“焦主任,别生气,我再安排,十分钟就到,十分钟!” 焦世宏板着脸将他推开:“我不认识你。” 赵玉峰奈,站在大厅里冲焦主任背影喊了一嗓子:“这事儿不赖我啊。” 这一幕,都被大厅角落里喝咖啡的凌子杰看到。 …… 富康在道路上疾驰,梅姐的心还在剧烈的跳动着,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刚才的疯狂举动已经严重超出她的勇气范围,赵玉峰安排接待的肯定是大领导,这不是退钱就能解决的问题,兴许会给自己,给浣溪带来难以预料的大麻烦。 浣溪也很紧张,本来说今天出来做生意接客,报酬丰厚,足有一万块,两千给梅姐当中介费,八千给自己,明天就能汇给家里,可梅姐突然变卦冲进来将自己带走,她又庆幸又担心,庆幸自己没有被那个胖子玷污,担心梅姐因此而倒霉。 梅姐点了支烟定神,问刘汉东:“你咋回来了?” 刘汉东板着脸说:“我是回来救浣溪的。” 梅姐吐出一口烟,叹气道:“大兄弟,你还是年轻啊,你这不是救她,是害她。” “那你呢?怎么变卦了?”刘汉东问道。 梅姐一只手放在车外,眼神迷离:“我他妈也是傻逼了,好好的钱不赚,装什么逼啊,不管了,反正事儿也做了,后悔也来不及,我想好了,大不了换地方干,我供妮儿重读一年,明年继续考大学,只要能考上重点大学,四年学费我包了,姐活了半辈子了,今天也英雄一回!” 刘汉东猛扭头,看了梅姐一眼,眼中尽是诧异。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梅姐给他了一个白眼。 “学费算我一份。”刘汉东道。 “你小子够意思,不枉妮儿喊你一声哥。”梅姐笑着猛拍刘汉东的肩膀。 后座上的浣溪强忍着不哭,可是泪水依然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泣不成声,进而嚎啕大哭,十八岁的浣溪背负了太多太多的压力与负累,如今终于有人能帮她分担了,她的大学梦,终于也可以圆了。 梅姐回头摸着浣溪的头发:“妮儿,不哭,好好学习,明年咱考北清大学,至不济也要上个江大,咱也参加国际大学生辩论会,到时候姐去会场给你摇旗助威,咱也威风一回,得瑟一把。” 浣溪哭的厉害了。 梅姐柔声道:“妮儿,你可得争气,姐这辈子是完了,你不能像姐一样坠落啊。” 刘汉东想纠正梅姐,是堕落不是坠落,但是鼻子酸酸的,生怕一开口就哽咽,毁了自己的硬汉形象。 第四十六章 得罪了村长 富康开回了铁渣街,将梅姐和浣溪送回洗头房,刘汉东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她们,然后继续去跑生意拉客人,这两年城市大发展,很多小区不通公交车,出租车难打,黑车就有了用武之处,运气好了,一晚上赚上百块也不是难事。最 梅姐打发浣溪去了后院,把娜娜和小雅喊过来开会,她点了一支烟,郑重其事的说:“姐想好了,供妮儿重读一年,考上大学,姐继续供她上。” 娜娜一撇嘴:“梅姐,你钱多没处扔了是吧,妮儿家里困难,爹妈都有病,下面还有个上学的弟弟,你能管得过来?” 小雅也说:“就是,这年头好心没好报的,国家都不管,你cāo的什么心?” 梅姐说:“姐乐意,姐不管妮儿家里那些破事,姐就只供她重读上大学,她爹妈弟弟的死活姐也管不过来,这个店是咱三个合伙开的,妮儿要住在这儿重读,我就是想听听你俩的意见。” 娜娜说:“行啊,反正妮儿吃住也花不了多少,等她大学毕业,咱也有个阔亲戚了。” 小雅也说:“我同意,只要不让我出钱就行。” 梅姐喷出一口烟:“你俩还算有良心,没辜负姐对你们的尊尊教诲。” 有客人登门,梅姐便回了后院,进了卧室,床上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眼睫毛忽闪忽闪的。 “妈妈,你要做生意了么?”小女孩歪着头问道,这是她和妈妈之间的约定,每次妈妈要做生意,她就躲到柜子里去。 “妈今天不做生意,陪儿玩。”梅姐坐到了床边,和女儿一起玩起了积木。 …… 花得意再给焦主任打电话,对方已经关机,看来这回真是得罪惨了。 他很恼火,九百九十九个头都磕了,就差最后一个头,功亏一篑啊!交通厅主管建设的领导,那是财神爷啊,一般人想巴结都找不着门路,自己可好,想方设法投其所好,结果马匹拍到马蹄子上了,这下惨了,工程捞不到,先前的投入也都打了水漂了。 “大哥,咋样?还有挽回的余地么?”花豹问道,其实鹏程工程公司的大股东是村主任花得意,花豹只是顶在前面抛头露面的角sè,大事儿都得大哥拿主意。 “黄了。”花得意yin沉着脸说。 赵玉峰小心翼翼的进来了,点头哈腰:“姐夫,村长。” 花豹抓起茶几上硕大的水晶烟灰缸砸过去:“**的,会办事么,***好事让你办瞎了,打死你都不冤枉。” 烟灰缸砸偏了,落在地上一声巨响。 赵玉峰吓坏了,以往姐夫生气都是cāo你姐,今天要cāo丈母娘,可见是动了真怒。 “姐姐姐……姐夫,这事儿不能赖我啊,那梅子她退钱不愿意干了,我有吊法?难不成逼她上去?那可是五星级大酒店,上流社会人出入的场所。” 花豹抬腿就踢:“你他妈办的什么事儿,找的都是不靠谱的人,焦主任是什么级别的领导你知道不?能得罪么?我踢死你!” 赵玉峰躲闪着,辩解道:“姐夫,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花豹不依不饶,抓住他扫脸就是四个大嘴巴。 花得意摆摆手:“豹子,行了。” 花豹收了手,依然怒气冲冲:“大哥,你说咋办吧。” 花得意沉吟片刻道:“焦主任这边不能放松,继续加码,托人疏通一下,应该还有一线希望,那个什么梅子,给我照死里整!***坏我的生意,我让她生不如死!” 说着,将手中抽了两口的香烟拦腰折断在桌上。 花豹说:“大哥,你放心,我绝对给你办的妥妥的。” …… 花得意是花火村的村委会主任,想收拾铁渣街上的发廊女,实在是小菜一碟,不过他用人不当,把这事儿交给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花豹。 花豹敢打敢拼讲义气,但是玩起yin招来就逊sè不少,他出手都是简单粗暴的招数,当晚就安排了四五个小兄弟,带着铁棍、斧头上梅姐的洗头房闹事来了。 夜里十点钟,五个地痞拎着家伙骂骂咧咧的过来了,洗头房里正在做生意,一个刚下长途汽车的业务员在店里敲背,正一副假正经摸样地问有没有特殊服务呢,地痞们就进来了,一棍子将门口的红sè灯箱打烂,吓得娜娜尖叫起来。 “给我砸!”带头的家伙抡起铁棍,将镜子前的劣质化妆品、梳子剪子等物扫到了地上,正要开砸,忽然一阵轰鸣声,一辆白sè富康停在了店门口,车里下来一人,手提小型灭火器筒,杀气腾腾就进来了。 一个打手上前阻拦,被那人一灭火器砸倒。 其他打手也不砸店了,挥舞着家伙扑上去,那人倒提灭火器喷出一股白sè泡沫来,迷了他们的眼睛,只听砰砰几声,打手们脑袋上挨了结结实实一下,摇摇晃晃倒下了。 梅姐从后院跑来,见状惊呆了:“东哥!” 来者正是刘汉东,他放心不下浣溪她们,特地绕过来看看,没想到正遇上砸店。 刘汉东从地上提起一个家伙,问他是谁派来的。 “你行,敢和豹哥作对,弄不死你。”那小子依然猖狂比。 刘汉东一头撞过去,把他撞得口鼻冒血,一把丢开:“告诉花豹,这家店是我刘汉东罩的,有事让他找我说话。” 地痞们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头上的大包,灰溜溜的去了。 被吓傻的顾客也拎起提包跑了。 “哎,还没给钱呢。”娜娜追了出去。 刘汉东看了看店里被砸的情况,不算很严重,“梅姐,晚上睡觉小心点,找东西把门顶上。” 梅姐说:“没事,姐啥大场面没见过,他们再来,我就打110报jing。” 刘汉东说:“有事你先打我电话,我住得近,过来方便。” “谢谢你了。”梅姐将刘汉东送走,娜娜没追到人也回来了,她们提前关门,将卷帘门拉下来,上了锁,收拾残局,今天不做生意了。 “梅姐,你得罪了啥人啊?”小雅问。 “得罪了花得意。”梅姐道。 娜娜和小雅面面相觑,花得意是花火村的土霸王,他跺一跺脚,整条街都要地震,得罪了他,以后就没法在这条街生存了。 “已经得罪了,说啥也白搭了。”梅姐很光棍。 小雅说:“不行咱换地方吧。” 梅姐一脸所谓道:“这地方付了一年的房租,不能退的,我可舍不得走。” …… 花火村中有一座庞大的自建房,建筑面积起码上千平方,这是村委会主任花得意的家,整栋房子装修风格比较乡土化,用了很多金sè琉璃瓦和黄sè瓷砖,门口的影壁墙用马赛克镶出红ri出东海的壮美景sè,院子里种着各种花草,车库里停着一辆宝马5系,一辆进口标致207硬顶敞篷跑车。 花豹匆匆而来,花得意穿着金sè睡袍在客厅接待了他。 “大哥,事儿不好办。”花豹道。 花得意脸sè顿时就变了:“你妈了个比的,办个**的你都没这能力,你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花豹急忙解释:“这帮娘们背后有人罩。” “什么来路?”花得意冷静下来,点了一支烟,抛给花豹一支。 “这人叫刘汉东,住火联合家,是个硬茬子,当过兵打过仗,蹲过拘留所,上个月和世峰集团的人干仗,当场让他打死六个,对了,古长军就是让他弄死的。” 花得意深深吸了一口烟,将自己笼罩在烟雾中,开始沉思。 自己是村支书兼村主任,手握大权,这条命金贵的很,犯不上和这种亡命之徒发生矛盾,多少混社会的大哥,就是因为太过骄横,死在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手里,这都是血的经验教训啊。 “这个刘汉东,和梅子什么关系?”花得意沉声问道。 “没啥关系吧,认识时间不长,不过听赵玉峰说,他和洗头房里那个小妮子关系不错,可能是红颜知己啥的。” 花得意猛抽一口烟,基本分析出事情的原委了,这个刘汉东是小妮子的piáo客,一来二去ri出了感情,所以豁出命来帮他们,再一想不对啊,这小妮子不是雏儿么,要是被刘汉东睡过了,又怎么能出来卖处?要说没睡过,***没睡过哪来的感情? 以花村长混迹江湖和政坛多年的经验,暂时法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不过有件事他是明白的,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刘汉东,得罪不起。 “豹子,暂时不要动,想别的办法。”花得意道。 “啥办法?要不半夜灌汽油,放火点了房子?”花豹一根筋,比赵玉峰高明不到哪儿去。 “烧你妈了隔壁啊,铁渣街乱搭乱建,点起来没法救,万一把我房子也烧着了咋办?”花得意还是忍不住骂人,骂完之后就暗暗自责:素质啊,一定要注意素质,好歹我是人大代表啊。 “找房东,让他们出面,把这几个**撵滚蛋。”花得意道。 第四十七章 宋双的赔偿 花得意的招数也不是很好使,因为梅姐租住房子的房东不在本地,跟儿子到外国享福去了,租房合同签了一整年,还有大半年呢,想撵人家也撵不走。欢迎来到阅读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花得意给花火派出所的一把手孟宪国打了个电话,让他收拾铁渣街上几个卖**,最好能办个劳教什么的就解气了。 这种事情对于孟所长来说简直小菜一碟,洗头房的失足们就是案板上的肉盘子里的菜,想收拾她们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当然现在干什么都要讲证据,还需要花得意配合做个局才行。 两人在电话里三言两语就商量好了,过两天找几个人去洗头房消费,到时候jing察冲进去扫黄,掌握了罪证,把梅姐办一个容留他人卖yin的罪,别说劳教了,都能判重刑! 为麻痹梅姐等人,花得意指示花豹,这两天消停点,不要出手。 yin云渐渐在铁渣街上空密布起来,而梅姐等人紧张了两天没等来后续的报复,渐渐放松了jing惕。 …… 这几天,宋双一直在筹划如何赔偿刘汉东,她和朱芃芃都是娇生惯养的**,根本不知道哪儿能买到刘汉东那样的三轮摩托车,不过芃芃有办法,她爸爸是交jing总队长,请他帮忙肯定没问题。 朱华标听说宋厅长的女儿想买摩托车,立刻找了个懂行的来做顾问,这人叫陆士鹏,是总队直属礼宾摩托中队的中队长,开了十几年摩托,绝对的专家。 接到总队长的命令,陆士鹏立刻在第一时间赶到总队长办公室,能帮总队长的家属办私事,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比涨工资还令人欣喜哩。 朱总队简单交代了两句,陆士鹏就怀着激动的心情带着两个女大学生去看摩托了,当然主要以伺候朱芃芃大小姐为主,捎带着回答宋双几个问题。 “陆jing官,这是宋双,宋厅是她爸爸。”芃芃感觉到陆士鹏对宋双有些许的怠慢,找了个机会向他说明。 陆士鹏心里一颤,心说这回还真是艰巨万分的政治任务,俩都是千金小姐,谁也得罪不起啊。 宋双倒不是很在意,她满心思都是怎么赔偿刘汉东的事儿,这几天连觉都没睡好,生生瘦了好几斤,倒是芃芃没心没肺,该吃吃,该喝喝,没事人一般。 陆士鹏说:“你们想买一辆什么类型的摩托?做什么用?是谁开?说的越详细越好,我才能帮你们介绍。” 宋双说:“要一辆好点的摩托,男款的,式样嘛,三个轮子还带车厢的。” 陆士鹏犯了难,宋双说买男款摩托,还要好点的,应该是买给男朋友的,这倒是不难,大把的进口豪华摩托车,十万以上价位的都有,可是三个轮子还带车厢的就罕见了,莫非是宝马最出的高级款型?” “宝马有一款偏三轮,带封闭式车厢,价格很高,江东省内没有卖的,想买的话要去香港了。”陆士鹏答道。 “没那么高级,就是大街上经常见的那种。”宋双比划着,耐心解释,照她的说法应该是正三轮,而不是偏三轮。 陆士鹏糊涂了,大街上哪有这样的高级摩托啊,他很奈地说:“真不好意思,我孤陋寡闻了,没见过这样的摩托,要不上搜一搜吧。” 芃芃急了:“就是拉客的三蹦子。” 陆士鹏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公安厅长家的千金要买三蹦子,说出来谁信啊,一定是打开方式有误,耳朵出故障了。 芃芃接着说:“前几天一个朋友的三轮摩托被交jing销毁了,这事儿怨我们,所以想赔他一辆的。” 陆士鹏终于明白了,“这样啊,这种能载客的三轮车倒是有卖的,不到一万块钱的样子,不过交jing部门正在打击这种违法营运的机动三轮,你们买了给他,他也不能开啊。” 芃芃和宋双交换了一下目光,“是啊,买了也不能开,那不是白买。” 宋双很做出决定:“那就赔他一辆好点的摩托车。” 陆士鹏说:“要什么品牌,多大排量?什么款式?公路赛还是越野,或者大踏板?” 宋双摇头:“我不懂哎。” 陆士鹏奈,“那你说多少价位的吧,有什么要求。” 宋双想了一下说:“三万以内吧,我只有这么点钱了,要求嘛……他一米八的身高,肤sè偏黑,爱穿牛仔裤和机车靴,很酷,要配得上他的气质才行。” 陆士鹏挠挠头,这活儿真有难度,不过还难不倒自己。 “有这么一款车,我估摸着挺合适的,国产嘉陵jh600,是国内排量最大,价格最高的摩托车,造型很威猛,适合你这位朋友。” 宋双立刻拿出ipad上,百度嘉陵600,翻出一些图片来看了,和芃芃讨论了一下,作出决定,就买它了! 近江市是禁摩城市,摩托车专卖店都开在郊区,主要卖给县里的农民,来到嘉陵专卖店,店里只有一架作为镇店之宝的jh600军绿sè单车,经理直接开价四万九千八。 宋双慌神了,说没有这么多钱,芃芃问经理能不能便宜点,经理笑着摇头,那架势摆明了就是不想卖。 陆士鹏冷笑一声,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他是奉旨办事,整个交jing系统的资源都能派得上用场。 不出十分钟,经理的手机就响了,接了之后脸sè大变,迅速变成谄媚比的嘴脸,表示这是一辆展示用车,折价一万九千八就可以出售,奉送伍佰元油票,以及随车工具、备件、头盔等物,还给包办县区牌照。 陆士鹏笑道:“牌照的事儿经理就不用cāo心了,我们上市区牌照。” 经理当场就被震撼了,近江市虽然禁摩,但只是禁止上牌照,报废一辆消失一辆,总量不会增加,这位爷张嘴就是上市区牌,可见能量之大。 陆士鹏心中暗笑,难道这两位小姐一个是厅长千金一个是总队千金这样的秘密我会到处乱说? 宋双拿出银行卡,当场付账,买走了这辆镇店之宝。 俩女生不会开这种跨骑摩托,交给陆士鹏开到车管所去上牌,后续一切事宜根本不需要她们cāo心,陆士鹏把所有手续,包括购置税、车牌、行驶证、市区禁区通行证,全部一条龙办妥,只花了一下午,其中一多半还是在车管所吹牛抽烟的时间,具体事务自有下面小跑腿。 车买好了,如何交给刘汉东又成了大问题,宋双不知道刘汉东住在哪儿,给他发微信也不回,想到前几天王星说安排刘汉东去了青石高科上班,于是宋双带着运载着摩托的小货车,和芃芃一起开着迷你酷派来到了青石高科。 结果她们连大门都没进去,人家说确实曾有刘汉东这个人,但现在已经被辞退了,至于为何辞退,住在哪里,都可奉告。 “这下完了,找不着人咋办?”芃芃一摊手。 “有办法。”宋双拿出手机给王星发信息,问他刘汉东的地址。 很信息回复,说是在东南郊的花火村铁渣街上。 “走,去铁渣街。”宋双不达目的不罢休。 忽然芃芃的手机响了,是学生会打来的电话。 “双双,学生会让咱们过去呢,国际大专辩论会闭幕式,不去不好。”芃芃放下电话说。 “好吧,先去辩论会现场,然后再去铁渣街。” …… 梅姐的十元休闲洗头房歇业了两天,见没什么动静,悄悄又开了门,刚把卷帘门打开不到半小时,生意就上门了,是四个生面孔,穿着打扮很土鳖,符合洗头房的客户定位。 “敲大背多少钱?”来人似乎很熟悉这一行的门道,进门就直奔主题。 “二百。”小雅烟灰,抛了个媚眼过去。 “俺们四个,能打几折?” “大哥,政策不允许啊,下回再来给你八折好不?” 汉子们直往里走,咋咋呼呼,手里捏着打开摄像功能的手机,梅姐迎出来,搔首弄姿,挽起汉子的胳膊往自己屋里拉,正坐在小板凳上钓鱼玩的儿趴在门缝上看看,知道妈妈要做生意了,迅速打开柜门蹲了进去,伸出小手关上柜门,将自己关进了尽的黑暗中。 来了四个人,洗头房只有三个人应付不来,浣溪又不做这种生意,梅姐使了个眼sè,娜娜迅速跑了出去,到五十米外的另一家发廊将小丽喊过来救场。 小丽颠颠的跑来,娜娜探头四下里望望,将卷帘门拉了下来,以免有人来打扰了客人的雅兴。 街对面一辆民用牌照面包车里,便装男子拿起对讲机:“各小组预备。” 梅姐将一个汉子拉进卧室,将裙子往上一提,里面没穿内裤,在水盆里洗了一把,往床上一躺,四仰八叉:“大哥,ri吧。” 汉子解开皮带,腰带上一大串钥匙哗哗直响,脱了裤子刚爬上床,外面就响起剧烈的敲门声,紧接着内院后门被踹开,一群戴钢盔穿迷彩服拿橡皮棍的协jing冲了进来,踢开所有的房门,将piáo客和失足控制起来。 梅姐还没来得急将裙子卷下来,就被那汉子按在了床上,一群人冲进来,拿着照相机啪啪的拍照,床头上的安全套被当做证据收了起来,协jing将梅姐揪下来,上了背铐押了出去。 出门的一瞬间,梅姐回头看了一眼柜子,生怕儿叫出声来。 儿蹲在漆黑的柜子里,一声不吭。 其他房间里的人全被抓了出来,协jing们威严的呵斥声不绝于耳,浣溪正在厨房淘米做饭,突发事件让她不知所措,忽然有人踹开厨房的门,上前薅住她的头发直接往外拽,大喊道:“这儿还有一个!” 第四十八章 性工作者救助协会的诞生 梅子十元休闲店全军覆灭,被派出所一锅端,连带着小丽也被抓走,民jing们战果颇丰,押着失足和piáo客招摇过市,一阵风吹过,休闲店的后门咣当一声关上了。最.. 儿有些害怕,但还是乖乖的蹲在柜子里。 她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正被三个协jing提着胳膊腿在铁渣街上示众,道路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汉子们叼着烟抱着膀子饶有兴趣的盯着失足们暴露于光天化ri之下的隐秘部位,协jing们得意洋洋,如同凯旋的英雄。 梅姐闭上了眼睛,自从干这一行起,她就不要脸了,但这样的游街还是让她羞愧难当,娜娜和小雅已经吓哭了,呜呜的嚎着,最倒霉的是小丽,来救个场居然被抓了,早知道不贪这点钱了。 这几个失足中,浣溪穿的最多,长袖衬衫牛仔裤,倒没什么可看的,一个高大健硕的协jing揪着她的头发往前走,浣溪低着头跌跌撞撞的走着,小脸吓得惨白,腿都在发抖。 花火派出所就在铁渣街尽头,过了一座桥就是,外面是户籍办理业务厅,院子里停着几辆jing车,抓来的失足和piáo客们被勒令蹲在墙角一字排开,不许抬头,不许交头接耳。 浣溪瑟瑟发抖,牙齿都在打颤,她可没见过这种阵仗。 “妮儿,别怕。”梅姐低声安慰。 一个协jing走过来,踢了梅姐一脚:“不许说话!” piáo客们先被押走了,这几个家伙其实是花得意找的人,当然不会真处理。 梅姐被带进了审讯室,一个威严的民jing给她做笔录。 “姓名,年龄,籍贯。” “梅若华,三十四,平川人。” …… 水都大酒店,江大主办的国际大专英杰辩论会终于落下帷幕,来自北清大学的首席辩手凌子杰以优异的表现、极佳的口才获取全场评委的青睐,被评为本次大赛的最佳辩手。 宴会厅内,来自加坡、马来西亚、台湾等国家和地区选手们与江大和北清的同龄大学生们汇聚一堂,把酒言欢,他们都穿着笔挺的西装,眼镜片闪着睿智的光辉,妙语连珠,笑声阵阵。 宋双和朱芃芃是江大学生会的干部,又是各种社会活动的热心参与者,今天闭幕式自然不能缺席,她俩匆匆赶到现场,在门口被学生会主席于楠拦住。 “宋双,芃芃,你俩怎么没换衣服?”于楠打量着她俩的花格子衬衫和牛仔裤帆布鞋,一脸的奈。 “没事,我们又不是辩手。”宋双拉着芃芃走了进去。 会场中气氛很热烈,大学生们继续着最后一场辩论赛的话题,这场辩论的主题是,该不该动用社会资源救助xing工作者,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失足妇女。 辩手们端着鸡尾酒杯,聚在最佳辩手凌子杰身旁,听他侃侃而谈。 “虽然我是反方辩手,而且赢得了比赛,但是我要说,xing工作者需要社会的关注,失足妇女是xing病高发群体,处于社会最底层,她们的生老病死,甚至被绑架,被谋杀肢解,似乎都和我们的生活关,因为她们是被遗忘的群体,没有人格尊严的群体……这里面有法律上的空白,我们国家是不承认xing工作者合法的,但又不得不面对这一群体引发的各种社会问题……” 宋双驻足听了一阵,对芃芃说:“这个人说的很有道理,我们既然能保护小动物,为什么不能关心一下xing工作者呢。” 芃芃吐了吐舌头:“双双你开玩笑的吧,和那些人打交道,好脏啊。” 那边凌子杰结束了演讲,端着酒杯走过来,微笑道:“二位,自我介绍一下,北清大学凌子杰,本届辩论赛最佳辩手。” 宋双伸出手:“宋双,江大的,这是朱芃芃,我们是学生会的,来帮忙。” “其实是来蹭饭。”芃芃纠正了一句。 “听于楠提起过你们,可以聊聊么?”凌子杰风度翩翩的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当然可以。”宋双和芃芃来到角落里,和凌子杰面对面坐下。 “前两天辩论会没开始之前,我就有这样一个设想,由我们大学生出面,建立扶助组织,为xing工作者提供免费的安全套,以及医疗咨询,当然还有心理辅导,这是一个浩大的,长期的工程,我希望江大学生会能做起来。” 凌子杰的声音很有磁xing,说的话也极具社会责任感,让宋双为之动容,她答道:“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江大完全可以肩负起来,可是,你为什么要找我们来谈呢?” 凌子杰笑了:“令尊是江东省公安厅长,不论从任何角度来说,你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朱小姐也很合适,您的父亲也是江东jing界高层。” 芃芃道:“你调查过我们?” 凌子杰说:“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用不着调查。” 宋双说:“没错,我们俩的特殊身份,做这个确实比其他人有优势,不过我们没有经验,还需要凌同学多指点。” 凌子杰道:“其实让我产生这种想法的是一个人,两天前的晚上,我在酒店,就是这家酒店遇到一个女孩,一个很像大学生的女孩,但她其实是一个xing工作者,我和她,还有皮条客和老鸨一起上楼,后来我注意了一下,还看到了她的顾客,那是一个五十岁左右官员打扮的人,体重起码二百斤以上,我就在想,是什么样的遭遇使得一个少女,愿意出卖自己的躯体换取金钱,是不幸遭遇,还是好逸恶劳,这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 宋双和芃芃对视一眼,心中升腾起一种神圣感,比起救助小动物,这种工作有挑战xing,有社会责任感。 …… 花火派出所,娜娜和小雅、小丽已经在如山铁证前供认不韪,但梅姐却拒不承认自己卖-yin的事实,还不住的说自己有个三岁女儿躲在卧室的柜子里,求公安人员放自己回去看看。 公安人员对她这种拙劣的伎俩嗤之以鼻,编造可怜故事妄图麻痹干jing,逃避打击,这种事儿瞒不过目光如炬的老猎人。 “求求你了,儿才三岁半,你们要是把我拘了,她就得饿死啊。”梅姐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少啰嗦,再嚎把你嘴堵上!”一个女民jing呵斥道 “那让我打个电话好不?”梅姐跪下来央求。 “不行!”民jing严词拒绝。 “那求求你们,到我屋里去看看,把儿找出来,她才三岁半啊。”梅姐磕头如捣蒜,两个协jing上前,将她拖进了羁押室。 还有一个人拒不承认犯罪,那就是洗头房里最年轻的失足女蓝浣溪,虽然看起来她最柔弱,居然是最难攻克的对象,抵死不承认自己卖yin,不过这骗不过民jing,洗头房里的人,哪有干净的,先拘起来再说。 这些失足妇女的手机都被缴了上来,交代出固定piáo客来,可是一笔不小的罚款收入。 几个协jing拿着电话挨个的打,连恐吓带威胁,战果颇丰。 夜已深,刘汉东驾驶富康路过洗头房,夜晚正是失足们活跃的时间,可是街上大大小小的洗头房按摩房全都关门歇业了。 忽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谁?”刘汉东接了电话。 “刘汉东是吧,我花火派出所,你涉嫌piáo娼,马上到所里来缴罚款!”对方声音很有气势,带着国家机器的威严。 “piáo你妈逼!”刘汉东骂了一句,挂了电话,绕了一圈回来,在梅姐洗头房门前停下,下车看了看,敲敲门,没人应,推推门,里面反锁了。 刘汉东明白了,梅姐她们被派出所抓了,早不抓晚不抓,这个节骨眼抓,肯定是有人背后捣鬼。 电话又打来了,还是派出所的号码,这回严厉了:“刘汉东,你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我最后一次通知你,到所里来接受处理,如果让我们请你来,就得换个说法了!” 刘汉东将手机一摔,上车启动踩油门,富康发出一阵咆哮,直奔派出所而去。 三分钟后,刘汉东走进花火派出所的大门,值班室里已经有几个灰头土脸的男子在接受处罚了,其实他们都是老实人,piáo娼这种轻微违法只要不是抓到现行都没多大事,协jing们打电话威胁也是能吓到一个算一个。 刘汉东可不是来认罪交罚款的,他根本就没做过什么,所以很和值班民jing吵起来,马国庆听见吵闹声,端着茶杯走过来,看见闹事的竟然是刘汉东,顿时奇道:“小刘,怎么是你?” 刘汉东说:“马jing官,我还纳闷呢,怎么派出所让我来交罚款,我犯什么事儿了!” 马国庆干了二十多年公安,什么事儿没经过,jing方竟然掌握了刘汉东的电话号码,说明这小子肯定和这些失足妇女有染,自家女儿居然喜欢这个一个混混,这让马国庆有一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觉。 “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明白,小伙子,好好找份正经工作,别在社会上瞎混了。”马国庆拍拍刘汉东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扭头就走,忽然又停下。 “小刘啊,我女儿还年轻,还不到谈朋友的年纪,我希望你以后不要纠缠她了。” 与此同时,省公安厅家属区,宋双正在和父亲商讨成立失足妇女帮扶组织的事情。 “双儿啊,你能有这样的高度和社会责任感,爸爸很欣慰,需要什么资源,我们公安部门一定大力支持。”宋剑锋微笑着说。 “嘢!太棒了!”宋双挥动着小拳头。 宋剑锋感慨,女儿终于长大了,懂事了,开始关注社会民生,而不是那个只知道关心宠物的小女生了。 第四十九章 失足生态调查报告 夜深人静之际,铁渣街上寂静声,偶尔有醉汉走过街头,梅子十元休闲店里,一片漆黑,儿终于从柜子里爬了出来,呢喃道:“妈妈,我怕。最” 没人回答,风声吹过院落,户砰砰直响。 儿从床底下搬出痰盂,坐上去尿尿,尿完了找出一包小浣熊干脆面,慢慢的吃了,然后爬上床睡觉了。 几个小时过去了,天际出现一抹鱼肚白,红ri跃出东方,铁渣街上鸡鸣狗叫此起彼伏,的一天开始了。 儿从床上爬下来,翻出积木来自己玩着。 渐渐地,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谁也不曾留意,今天梅子十元休闲店一直到下午也没开门。 梅姐在派出所里发了疯,拿头拼命撞墙,说自己三岁半的女儿还在家里,没人照顾会饿死的! 她的疯狂举动终于引起干jing的注意,一个民jing答应她,抽空去看看。 因为梅子不是第一次因为卖yin被抓进来了,所以这一次准备办她一个劳动教养,其他人员处以十ri以上十五ri以下治安拘留。 所里事情很多,几乎每个民jing都是全负荷工作,那个民jing很将梅姐的话忘在了脑后,处理其他案子去了。 …… 宋双很兴奋,终于找到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去做了,她找到学生会主席于楠,向她说出自己的想法,于楠表示学生会全力支持,当然仅限于人力方面,至于经费,还需要自己筹集。 这个难不倒宋双,她拉着芃芃先跑到公安厅,找到父亲要赞助,宋剑锋苦笑不已,让办公室的同志开了一份盖有省厅公章的介绍信,这就是尚方宝剑,拿着它可以通行于全省各级公安机关。 “至于资金方面,还是要你们自己想办法,好了,爸爸要工作了。”宋剑锋笑着下了逐客令。 两个女生出了公安厅大门,忽然手机响了,是凌子杰打来的电话。 “凌子杰,有事么?” “哦,想找你帮忙,我准备做一个社会调查,但是在近江人生地不熟……” “没问题,你还在水都大酒店么?我们去找你。” “我现在青年旅社,五星级大酒店住不起啊。” “行啊,回见。”宋双挂了电话,招呼闺蜜:“芃芃,出发。” 看到宋双jing神振奋的样子,芃芃欣慰道:“双双,你终于走出yin影了。” “什么yin影,才没有yin影呢。”宋双忽然想到还欠刘汉东一辆摩托呢,不过这事儿不急,可以往后拖一拖。 俩女生来到位于市区的青年旅社,找到了凌子杰,最佳辩手脱下了西装革履,穿上牛仔裤和软壳,jing神抖擞,朝气蓬勃。 “是这样,我打算写一个都市xing工作者生态调查报告,作为我的毕业论文,切入点就是这个人。”凌子杰拿出手机给宋双看,屏幕上是一个扎着马尾辫背双肩包,穿着白衬衫的女孩子,纤细灵秀,看起来就像是邻家的女高中生。 “这个人,就是我在水都大酒店看到的卖-**,我对她的生存状态很感兴趣,可以帮我找到这个人么?”凌子杰说道。 宋双和芃芃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少女,发出惊叹:“哇,看起来好清纯哦,一点不像干那种事的人。” 凌子杰点点头:“所以我才选择以她作为第一个调查对象。” 宋双说:“可是茫茫人海,找一个人实在太难了。” 凌子杰笑了:“不难,只要调取水都大酒店的监控录像,不但能找到这个女子,还能找到piáo客、皮条客、老鸨和龟公哩,等调查报告出来,可以副署你们的名字。” 宋双和芃芃交换一下目光,兴奋道:“好吧,我们一起调查!” 三人说走就走,芃芃开着迷你酷派,来到温泉镇上的水都大酒店,径直找到大堂经理,要求调阅四天前的某时段大厅监控录像。 大堂经理当即婉拒,说事关客人**,不好调阅,凌子杰眼珠一转,说自己的钱包在大厅搞丢了,想找一下是谁捡去了,于是经理请示了领导,答应让他们查阅当ri监控。 三人来到监控室,工作人员调取了那个时间段的录像,凌子杰冲屏幕一努嘴,宋双和朱芃芃看到了站在大堂里的卖-**,还有沙发上的豹纹皮裙打扮的老鸨,以及参加辩论赛的大学生们。 过了一会,进来一个地痞打扮的男子,带着老鸨和少女上了电梯,凌子杰指着屏幕说:“可能是他们拿的,调一下电梯里的录像。” 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包中华递给监控室保安。 保安调取电梯里的录像,那男子抽着烟,按了十六楼的键。 “请转回大厅。”凌子杰道。 镜头转回大厅,向前推进一段时间,能看到外面来了一辆奥迪轿车,车上下来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上了电梯,也上十六楼。” 走廊里也有监控头,但是房间里没有,可以看到胖子进了1618房间后没几分钟,老鸨从电梯里冲出来,上前猛力砸门,几秒钟后,先前那少女出来,和老鸨一起下楼了,又过了一会,胖子也怒气冲冲的出来了。 “再切到大厅。”凌子杰道。 忽然监控室的门开了,大堂经理带着保安主管进来了,脸sè很不和善。 “你们干什么的?身份证拿出来看看。”保安主管道。 “我东西丢了……”凌子杰道。 “丢了东西,过了整整四天才想起来找,你当我傻子么,你们在查什么?不说清楚别想走!”保安主管一拍巴掌,外面进来四个膀大腰圆的保安。 水都大酒店背景很不一般,是温泉镇上的民营企业家开的产业,老板在社会上混得极好,黑白两道通吃,再加上硬件设施优越,国家机关企事业单位都爱在这里开个会搞个活动什么的,酒店最注重保护客人**,这几个大学生借口丢钱包查阅监控录像,肯定是另有所图。 “你们想干什么!”朱芃芃尖声嚷道。 保安们并没有太难为他们,毕竟这是正规企业,只是将这两女一男礼送出酒店。 “怎么办?”芃芃很懊恼。 “找当地派出所帮忙。”宋双道。 三人来到温泉镇派出所,道明来意,说是要调取水都大酒店的监控录像,请jing方帮忙,并且出示了公安厅开具的介绍信。 派出所方面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请他们在会议室小坐,半小时后,所长很遗憾的告诉他们,由于管理不善,酒店的监控录像被销毁了。 芃芃跳了起来:“不可能,刚才我们还看来着。” “那就不清楚了。”所长耸耸肩,一摊手。 水都大酒店内,保安主管和总经理正在看着录像,干服务业的人都是老江湖了,一眼就看出其中的道道。 “这几个小青年是冲着交通厅的焦主任来的,大概要抓他的把柄。”总经理yin鸷的面孔上露出一丝笑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焦主任,我是水都大酒店的商贵民,有这么个事儿向您汇报一下,今天有三个小青年到酒店来想调查你四天前的行踪,焦主任您小心一点,大概是有人要对付你……不是纪委的,不像,二十出头的样子,行,我帮忙处理一下,不过那几个人还得夏主任自己料理。” 郊区道路拓宽项目部一间办公室内,焦世宏怒火满腔,他手上掌握十几个亿的资金,权力极大,得罪的人也多,这回不知道是哪路人马想搞自己,必须给他们一些颜sè看看才行,身处这种地位,想调动道上的人手太容易了,非一句话的事情,不过万事稳妥危先,焦世宏还是打给了自己的心腹,路桥发展公司的曹俊明。 “小曹,水都那边出点事,有人要查我,你带几个人去处理一下。” 安排妥当之后,焦主任拿起皮包,去厅里开党员先进xing会议去了。 …… 宋双等人一所获,从派出所出来,上了迷你酷派回城,路边一辆黑sè兰德酷路泽随即启动,紧随其后。 “太过分了,竟然销毁证据,我看八成是他们为那个贪官piáo客打掩护。”宋双愤愤不平道。 “让宋伯伯查出是谁,双规他。”芃芃也很生气。 “我爸又不是纪委,不能双规人的。”宋双解释道。 凌子杰盯着后视镜半天,忽然说:“好像有人在跟踪咱们。” “有么?”芃芃也去看后视镜,忽然一股大力从车后传来,追尾了! 芃芃一脚刹车停下,刚要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凌子杰却紧张比道:“别下车,开!” 宋双回头看去,后面追尾的是一辆黑sè越野车,车上下来两个汉字,肉瘤脑袋金链子大墨镜,一看就不是善类,瞬间看过的各种好莱坞电影剧情涌现在脑海里,各种杀人灭口,各种惊险追杀,她尖叫一声:“跑啊!” 朱芃芃反应挺迅速,一脚油门,迷你酷派箭一般窜了出去,后面的汉子骂一声我cāo,急忙上车追赶。 前面是红白相间的迷你酷派,后面是威武彪悍的黑sè兰德酷路泽,两辆车在温泉镇外的公路上你追我赶,扬起阵阵烟尘,芃芃猛按喇叭,宋双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打给爸爸,响了好几声依然没人接。 “接啊!”宋双焦急万分。 省厅会议室里,宋剑锋正在主持会议,手机落在办公室里,孤独的震动着,屏幕上显示女儿来电。 派出所还是没能罚到刘汉东的钱,这年头jing察也怕恶人,何况是这种以击毙数名杀手闻名全市的大恶人,把他惹毛了得不偿失,当然刘汉东也没办法搭救梅姐浣溪她们,只好悻悻回来,开着车在马路上狂奔,以此倾泻心中的愤懑。 刘汉东刚开着他的富康将一位客人送到温泉镇,正停车在路边尿尿,忽见两辆车一前一后疾驰而过,掀起的灰尘差点眯了眼。 前面那辆被追逐的迷你酷派很是眼熟,似乎是那两个恶作剧毁了自己三轮摩托的丫头的车,而后面车里坐着的几条金链子大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刘汉东啐了一口,坐进富康,系上安全带,钥匙插进启动,富康老旧的四缸双气门铸铁发动机凶猛的咆哮起来,他正在气头上,急切需要揍人! 第五十章 事儿闹大了 温泉镇外的公路正在进行拓宽改造,道路坑洼尘土飞扬,迷你酷派车身小巧的优势一点也发挥不出来,1.6升发动机是难以与兰德酷路泽4.6排量310马力的雄厚动力抗衡,芃芃拼死的踩油门,玩命往前猛飙,但还是拉不开距离。免费电子书下载.. 宋双依然在拨打爸爸的手机,她吓坏了,手都在发抖,凌子杰比两个女生都要冷静,他拿出手机拨打了110:“jing察么,我们被人追杀,在……在哪儿?” “不知道!”宋双尖叫一声。 “温泉镇外一条什么马路上!”芃芃答道,她手忙脚乱,也搞不清楚具体的方位。 凌子杰一个外地人,搞不清楚状况了,正想看看外面有什么明显的地标,兰德酷路泽已经追了上来,高大的越野车将迷你酷派挤向路边,两车之间擦出一长串火花,越野车副驾驶位子上探出一个戴墨镜的肉瘤脑袋来,手里举着一把锯短枪管的霰枪。 朱芃芃吓得大叫一声,捂住了脸,失去控制的迷你酷派撞上了一个土堆,顿时侧翻向前滑行了十几米才停下,三个人都被困在了车里,芃芃满脸的血,坐在后排的宋双丢下了手机,想开车门,打不开,回头看去,越野车已经停下,车里下来四个人,手拎刀枪斧头走了过来。 凌子杰解着安全带,可是带扣卡死,怎么也解不开,手机落在身旁,话筒里传出110接线员的询问:“喂,怎么回事?还在么?” 一声巨响,是墨镜汉子挥动铁棍猛砸迷你车,玻璃飞花碎玉到处乱溅,宋双连声尖叫,大口喘着粗气,反而激起了汉子们的兽xing,三两下将车砸烂,车门打开,正要把人往外拖,忽然一辆白sè富康疾驰而来,速度之令人来不及躲闪,一个大汉猝不及防被撞飞出十几米远。 富康横在面前,戛然停下,刘汉东手持钢管跳了下来,箭步上前,为首汉子单手举起霰枪,还没来得起扣动扳机,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手腕被砸折,霰枪落在了地上。 汉子倒也生猛,忍住巨疼向刘汉东扑去,将他撞的向后倒退了几步,另一人趁势挥动匕首捅过去,刘汉东一歪身子,噗地一声,匕首正捅进他的肩膀肌肉里。 刘汉东手向后一伸,拔出了带血的匕首,向后就是一刀,刺进了背后那人的腹部,在他转身的时候,一记闷棍砸在他头上,刘汉东踉跄一下,居然没倒,血从头顶流下来,满面血红,他瞪着眼睛走过去,手里掂着钢管,厉声喝道:“来啊!来啊!” 凶手被他不要命的气势吓倒,连连后退,仓皇拖起受伤的同伙,爬上兰德酷路泽绝尘而去,连掉在地上的枪都忘了拿。 刘汉东摸摸脑袋,还好自己的头够硬,不过也被砸开了一个大口子,血呼呼的往外冒。他走到迷你旁,用力打开了车门,先将芃芃救了出来,她虽然脸上都是血,但伤势并不重。 凌子杰也爬了出来,刚才这一幕,他全用手机拍了下来,现在依然举着手机在拍摄,这都是极为难得的第一手素材啊。 再看宋双,躺在车里很不对劲,面sè苍白,满头是汗,四肢抽搐不已。 “宋双是不是有癫痫?”凌子杰急忙问道。 “我不知道!”芃芃吓傻了。 “这不是癫痫,有塑料袋么?”刘汉东一边问,一边扫视车里,正好有个装零食的大号家乐福购物袋,一把抓过来,将里面东西倒出来,袋子套在宋双头上。 “你干什么!想闷死她么!”芃芃质问道。 “她过度通气了。”刘汉东道,见芃芃不懂,又解释了一句:“因为紧张导致的呼吸过,二氧化碳浓度过低,呼吸xing碱中毒。” 宋双头上套着塑料袋,呼吸了一些自己呼出去的二氧化碳,渐渐恢复了正常,手脚不再抽搐了。 刘汉东将袋子摘下,见凌子杰还在拍摄,便道:“别拍我,我只是路过。”说完上了富康,开车走了。 “哎,你还在流血,去医院包扎一下啊。”芃芃喊道。 富康一溜烟开远了。 凌子杰扶宋双坐了起来,刚才实在太惊险了,若不是有人拔刀相助,他们三个人恐怕都要死在这里。 芃芃从车里捡出手机,给朱华标打了电话,电话接通,没说话先嚎啕大哭,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吓得朱总队长慌了神,在交jing总队指挥中心就失了态:“芃芃,怎么了!你在哪里!” 会议刚结束,宋剑锋回到了办公室,听见抽屉里有未接电话提示音,拿出来一看,居然有八个未接电话,全是女儿打来的。 立刻拨回去,有人接,但听筒里是嚎啕的哭声,听声音不是女儿。 “双儿,你在么?”宋江峰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爸爸,我还活着。”宋双的声音传来,似乎很镇定,但很就哽咽起来,“爸爸救我,有人要杀我!” 宋剑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睚呲yu裂,居然有人想谋害自己的女儿! 秘书沈弘毅听到声音走了进来,探寻的目光投过来。 宋剑锋道:“双儿,冷静,你的具体方位,爸爸马上派人过去。” 沈秘书立刻拿起纸笔准备记录。 宋双说:“我们在温泉镇外的一条公路上,正在修路,有很多建材,附近有一座桥,叫八里桥。” 沈秘书迅速在纸上画出地图:“温泉镇八里桥,省道近江段52公里处,最近的派出所是温泉镇派出所,八分钟可以抵达现场。” “通知他们马上出jing,备车,我亲自过去。”宋剑锋依然拿着手机:“双儿,不要挂断电话,保持通话,你有没有受伤?” “我还好,芃芃一脸的血。” “叫救护车。”宋剑锋扭头道。 沈弘毅点头,手持数字对讲机:“指挥中心,协调最近的医院,派救护车过去。” 省厅楼下,一辆黑sè奥迪已经整装待发,前面是一辆黑sè奔驰前导车,挂省委jing卫局武jing车牌,车顶上一排红蓝jing灯,凄厉的jing报声响起,宋剑锋上了车,奥迪立刻开动,省厅大门口已经实行交通管制,全部车辆禁止通行,由交jing手势指挥,等宋厅的专车过去才放行。 与此同时,交jing总队大院内也在紧急动员,朱华标匆匆下楼,后面跟着十几个肩膀上有杠有花的白帽子交jing,各自上车,十几辆jing用摩托亮起jing灯,拉响jing报在前面开道,后面是八辆jing车鱼贯而出。 最先赶到现场的还是温泉镇派出所的jing员,两个民jing带两个协jing,正好刚才在所里还碰过面,知道这三个年轻人是到水都大酒店调查什么事儿来的,倒霉也在情理之中,水都大酒店什么背景,也是他们惹得起的么。 jing察们幸灾乐祸,但还是恪尽职守,拿出急救包帮芃芃包扎伤口,不大工夫,镇医院的救护车也到了,要将伤员送上车,这三个人却坚决不走。 “我们要保护现场,任何东西都不许动。”宋双说道。 jing察们嗤之以鼻,还保护现场呢,不过是一起交通意外,外带打架斗殴,又没死人,保护个毛的现场。 “现场我们会保护的,先回所里去做笔录吧。”jing察道。 忽然芃芃尖声道:“不去!你们和坏人是一伙的!” jing察沉下脸:“你怎么说话的?” 宋双把手机伸过来:“叫你们领导和你说话。” jing察接了手机大大咧咧问道:“你哪里?” “我是宋剑锋!” “哪个宋剑锋?”jing察没回过味来。 疾驰的奥迪车里,脸sè铁青的宋剑锋将手机递给沈弘毅:“你和他说。” 沈弘毅接过电话:“你好,我是省公安厅宋厅长的秘书沈弘毅,你是温泉镇派出所的出jing民jing吧,指挥中心协调的救护车到了没有?一定保护好现场,任何人不得乱动,这是一起很严重的刑事案件,我们马上就到。” 民jing汗都下来了,他从手机里听到了开道车独特的jing笛声,开玩笑不是这种开法,谁敢没事冒充省厅领导啊,九成是真的。 “好了,把手机给宋厅长的女儿。”沈弘毅道。 民jing恍然大悟,这个女生是厅长千金,怪不得啊,诚惶诚恐双手奉还手机,喝令协jing保护现场,维持秩序,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三分钟不到,温泉镇派出所的所长和教导员都到了,他们已经获知,厅长女儿在自己辖区出了事,到现场一看,所长肠子都悔青了,遭遇车祸和劫杀的竟然是刚才到所里要求协调查阅水都大酒店监控录像的三个人。 这事儿,八成和水都大酒店有关,深究起来,自己也脱不开关系,这身jing服是穿到头了。 十五分钟后,交jing总队的车队先抵达现场,不由分说进行接管,说这是公路车祸,归*ing管,派出所长不敢吭声,朱华标穿的是白衬衣,肩膀上是两颗jing监花,正处级领导,官比自己大多了。 紧跟着,省厅领导也到了,奥迪车门打开,宋剑锋下了车,脸sè很难看,朱华标凑上去:“宋厅,万幸啊,人没事。” 宋剑锋点点头,让人将车祸三人送上救护车,并没有和女儿打招呼,此刻他不是一个父亲,而是一位jing察。 现场很惨烈,迷你酷派侧翻,车玻璃被砸碎,风挡玻璃砸出一条条龟裂的纹路,地上洒满鲜血,丢着一支霰枪,两根钢管。 “宋厅,要不要按反恐案件的程序处理?”沈秘书轻声道。 宋剑锋面表情:“不,交二处侦破,这是针对我来的!” 第五十一章 暴风骤雨 宋剑锋在现场只绕了一圈就离开了,去医院探视女儿,案发现场交由省厅二处负责,各种拍照,各种提取痕迹证物,今天来的全是江东省刑侦口的大拿,还有交jing方面的专家,搭眼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把情景还原到八-九不离十。最 宋双她们被送到医大附院,院方已经接到通知,腾出急诊室来进行包扎治疗,芃芃脑门被磕出一个口子,凌子杰多处软组织挫伤,宋双身上也好几处淤青,不过都不严重。 朱华标和宋剑锋的车先后抵达医院,他们都是轻车简从来的,没有扰民,来到观察室,宋剑锋才尽显父亲的慈爱,摸着女儿的头发说:“双儿,没事了,爸爸来了。” “爸爸,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宋双扑在父亲肩膀上痛哭。 那边,芃芃也扎在朱华标怀里大哭,俩妞儿哭的一个比一个响。 凌子杰没处哭去,他拿出手机给沈弘毅:“jing官,我把案发经过拍下来了,对你们破案一定有用。” “拿过来我看看。”宋剑锋一招手,将手机拿来打开视频,屏幕视角是歪斜的,只见不远处停了一辆黑sè越野车和一辆白sè两厢富康,几个人手持武器正在打斗,动作凌厉凶狠,不似一般街头斗殴。 宋双和芃芃都趴过来观看,刚才的战斗她俩也是亲眼目睹的,此刻重温,又后怕起来,宋双的呼吸开始急促,心跳加速,出汗,心悸。 “双双,你怎么了,医生!”芃芃喊道。 急诊医生迅速赶到,见状让宋双平卧,缓慢呼吸,过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 “这是过度呼吸症候群,由极度的焦虑恐惧引起的生理心理反应,因为呼吸太急促导致体内二氧化碳浓度过低,严重的话会手足抽搐的。”医生向病人家属解释道。 “他们搏斗的时候双儿就发病了,幸亏刘汉东用塑料袋蒙住她的头才好的。”芃芃说道。 “刘汉东?”宋剑锋眉头一皱。 “就是这个人。”凌子杰指着视频中的男子,刘汉东正从肩膀上拔出匕首,反手捅进一个家伙的腹部,眼神彪悍犀利,令人不寒而栗。 宋剑锋将手机递给朱华标:“华标,查这辆黑sè的陆巡,一小时内我要见到车。” 朱华标看了看视频中的越野车牌照,拿出手机:“我是朱华标,给我查一辆陆地巡洋舰,黑sè车身,牌照是江abq215,通知全市各单位,给我半小时之内抓出这辆车!” 朱总队一声令下,全市交jing都行动起来,五分钟后,信息中心打来电话,这个牌照对应的是确实是一辆黑sè的陆地巡洋舰,登记单位是省交通厅下属某工程单位,不过这辆车正在青海出差,不可能出现在本市。 “一定是套牌车,给我查,一查到底!”朱华标恶狠狠道。 这次女儿和宋双一起出事,倒是迅速和宋剑锋拉近关系的好机会,朱总队凑过来,摸出软中华:“妈了个巴子的,气死老子了,宋厅,抽一支。” 宋剑锋指指墙上的禁烟标志:“医院是死角禁烟场所。” 朱华标尴尬的笑笑,收起香烟道:“宋厅,近江的治安确实该严打了,小女生开个车都能惹出祸事来,黑社会太猖狂了。” 宋剑锋心头一动,也许是像朱华标说的这样,女儿遇上流氓地痞了,开车时产生纠纷,造成车祸,下车打人。 “不是的,他们是来谋杀我们的!”朱芃芃纠正父亲的观点,“我们一上车,那辆黑车就一直跟踪,对了,我们今天是去水都大酒店调查事情来着,肯定是他们捣的鬼。” “哦,什么事?”宋剑锋问道。 芃芃笨嘴拙舌,哪有国际最佳辩手凌子杰的口才好,他娓娓道来,用最简洁的话语让宋剑锋和朱华标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宋剑锋是老公安了,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女儿调查失足妇女生存状态,意中戳了马蜂窝,那个肥头大耳的piáo客就是此次事件的核心!水都大酒店和温泉镇派出所领导都逃不开干系。 “马上调查,不管涉及到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宋剑锋道。 沈秘书立刻打电话通知二处,去水都大酒店抓人! 水都大酒店很有背景,但这回他们摊上大事儿了,十余辆jing车开到酒店门口,下了三十余名穿黑sè战斗服头戴钢盔的特jing,手持微型冲锋枪开道,然后是十余名配枪刑jing鱼贯而入,都穿着黑sè坎肩,上面印着明黄sè的字体“便衣刑jing。” 酒店监控室被接管,保管主管、大堂经理、酒店总经理,以及酒店监控录像全部被带回调查,与此同时,温泉镇派出所的正副所长和教导员,全部被市局叫去开会,并且被留下谈话,当晚没有回来。 省交通厅会议室,焦世宏终于开完了党员先进xing会议,走出会场拿出手机开机,顿时跳出十几条短信,都是小曹发来的,说是出了点岔子,几个兄弟受了伤。 “事儿办妥了么?”焦世宏打电话过去,他隐隐有些不安,这个要对付自己的人,实力比想象的要强啊。 “没查出来是哪路人马,焦哥,胡鹏肚子上让人攮了一刀,肠子都淌出来了。” 焦世宏一阵心烦意乱:“好了,我知道了,回头给你卡上打两万块钱,先看病要紧。” “谢谢焦哥。” …… 刘汉东的肩膀在流血,左胳膊抬不起来了,头上的血流下来糊住眼睛,挡住了视线,他用一只手驾驶着汽车往回开,医院是不能去的,这点皮肉伤到了医院没有上千块钱下不来,还不如自己处理。 算算时间,马凌还在当班,就不麻烦她了,刘汉东开到铁渣街108号楼下,熄火下车,院子里的牌局天天有,四个中年妇女见惯不惊,包玉梅瞟了他一眼:“注意点,别弄脏了地。” 刘汉东没说话,匆匆上楼,血还是滴在了地上。 正躺在屋里玩手机的火颖看到刘汉东一身是血归来,急忙跳起来张望,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卷纱布,碘酒药棉和一小盒器械,上楼去了。 刘汉东上了四楼,打开屋门,单手从抽屉里扒拉着东西,翻出一瓶紫药水来,拿了水盆,拎起热水瓶倒水。 “东哥,你坐着我来。”火颖步走了进来,将刘汉东按在床沿上,解开他的上衣,拿起毛巾蘸着水将血迹先擦了擦,肩胛上的伤口很深,还在不停地冒血。 “我cāo,这一刀真深,见骨头了。”火颖咋舌不已。 “胡扯,离骨头远着呢。”刘汉东道。 火颖洗了手,拿镊子夹住酒jing棉球擦拭伤口,酒jing的刺激让刘汉东疼的收缩了一下。 “怕疼啊?我以为你刀枪不入,皮糙肉厚呢。”火颖没心没肺的笑着。 “头上还有个口子。”刘汉东道。 “看见了。”火颖拿出一把剪刀,将刘汉东的头发剪秃了一块,处理了伤口,看得出这是钝器敲击的伤痕。 “东哥,你脑壳真硬。”火颖说。 “要是铁棍,我脑袋就变西瓜了。”刘汉东动了一下,肩胛上的伤口又涌出血来。” “我帮你缝合。”火颖拿出了小铁盒。 因为伤口在背上,刘汉东只能让火颖帮忙,他拿了一本书咬在嘴里:“你缝吧。” 火颖拿出针线,穿针引线,开始缝合伤口,针从皮肉中传来穿去,疼的刘汉东冷汗直冒,火颖极其专注,几乎是趴在刘汉东身上,紧身小背心里一对玉兔呼之yu出,少女体香弥漫,可惜刘汉东福消受,光顾着疼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火颖终于缝好了,张嘴咬断了线头,说:“好了。” 刘汉东长出了一口气,书已经被他咬出了深深的牙印子,回头看火颖的手术器械,不禁骂了一声:“我cāo,你用缝衣服的针给我缝伤口啊。” 火颖满不在乎道:“咋了,我没用套被的针呢你就偷笑吧,从小我哥打架让人砍伤,我都是拿这个针给他缝的。” 刘汉东语。 火颖从桌上拿起烟盒,点了两支烟,一支塞在刘汉东嘴里,吞云吐雾道:“东哥,谁把你捅了?” 刘汉东郁闷道:“我也不知道,路上看见人家打架,我就动手了。” 火颖哈哈大笑:“你比我哥还喜欢打架,不认识的你也帮啊。” 刘汉东说:“也算认识,不过不是朋友,她们还整过我,把我三轮摩托给弄没了。” 火颖奇道:“那你应该帮别人揍他们才对啊。” 刘汉东说:“我这人看不得欺负弱小,一帮老爷们又是刀又是枪的,对付俩小姑娘,我不能装看不见。” 火颖伸出大拇指::“东哥,牛逼,讲究!” 刘汉东把车钥匙丢过去:“帮我把车里的血擦擦,渗进去就不好弄了。” “好嘞。”火颖拿着车钥匙下楼,又是毛巾又是水盆,连牙刷都用上了,在富康里好一阵打扫,将血迹清理的七七八八,又拿着拖把将院子里的地面也给清理了。 “包大姐,你闺女今天咋的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打扫起卫生了?”一个牌友诧异的问道,她和包玉梅认识几十年,今天第一回见火颖这丫头干活。 “兴许吃错药了,北风!”包租婆头也不转,打出一张牌来。 第五十二章 逆鳞 火颖打扫完卫生,又从家里拿了云南白药上楼,扯开绷带把刘汉东缠了起来,肩膀身子绕了好几圈,最后扎了个蝴蝶结。高速.. 刘汉东服用了白药中的保险子,感觉好多了,他拿起手机给马凌发短信:受伤了,不严重,在家趴着了。 很,手机铃声响起,刘汉东准备迎接马凌劈头盖脸的怒骂,可是拿起来一看,是美国长途。 “喂,是小帆么?” “哥哥,是我……对不起,因为夏舟的事情,害你丢了工作……”舒帆的声音隔了整个太平洋,却如此清晰,如同在身畔低语。 “没事儿,反正我也不想干了,别挂念我,一切都好,没事。”刘汉东安慰道,小帆心地善良,肯定因为此事大为内疚。 火颖在一旁扯着嗓门说道:“好什么好,背上被人家捅了一刀,头上挨了一棍,还没事?让人打死了都!” 刘汉东捂住话筒,斥责道:“瞎咧咧什么呢,别让人家听见了。” 火颖说:“我就是要让她听见,又是你哪个好妹妹啊?凌姐知道不?” 刘汉东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舒帆的声音很紧张:“哥哥你怎么了,受伤了么,现在医院么?” 刘汉东道:“一点皮外伤,包扎好了,没事了。” 手机里传来提示音,有电话进来。 “好了,我有电话,不说了。”刘汉东切断了小帆的电话,接进马凌的电话。 “你不要命了!整天和人家打架!伤哪儿了,要紧不?”马凌果然是一顿训斥。 “没事了,火颖帮我包扎好了。” “就她那水平,你赶紧去医院!不说了,开车呢!”马凌的声音带着火气,震得刘汉东耳膜生疼。 “知道了。”刘汉东答道,那边已经挂了。 “被凌姐骂了吧,活该。”火颖嘻嘻笑着,没有下楼的意思,就见她小背心和低腰裤之间白花花的一片,晃眼。 刘汉东将脸背了过去。 …… 郊区某医院,黑sè兰德酷路泽停在停车场最里面,停的很霸气,占了两个车位,车上的四个人正在急诊室里接受治疗,一个被车撞成骨折,一个手腕被打断,一个肚子上挨了一刀,最轻的也有多处淤伤。 他们几个骂骂咧咧,吞云吐雾,急诊室里充斥着烟味,医生护士都不敢管,这四人都是肉瘤脑袋金链子大汉,惹不起。 “cāo***,找出来废了他!”一人恨恨道。 “焦哥说了,先打两万块钱过来,每人五千。”为首的汉子道。 “曹哥,就五千啊,打发要饭的啊?”另一人不满道。 曹哥沉下脸:“这五千是给你们喝茶的,焦哥什么身份,什么级别,能亏待了你们?” 大家点头称是。 曹哥摸出一百块钱,喊道:“护士,过来,去给我买点泡椒鸡爪子,花生米,再拿两瓶白酒。” 年轻的男医生走过来:“先生,病房里不许抽烟喝酒。” “**逼的!”曹哥一个大嘴巴就抽了过去,打的医生眼镜都飞了。 其余医务人员噤若寒蝉,都退了出去,报告医院保卫科,保卫科直接拨打110。 很,一辆110jing车来到医院,途径停车场的时候看到横在那里的黑sè越野车,jing察的职业习惯让他们多看了两眼,觉得号牌很熟悉,似乎是今天指挥中心要求拦截的车辆。 jing察立刻用对讲机通报指挥中心,得到确认,就是这辆车! 110出jing人员按照指挥中心的要求,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和医院保安一起将四周封锁起来,疏散群众。 急诊室里几个家伙还不知道大难临头,依然在吹牛聊天。 十五分钟后,四辆黑sè涂装的大型越野车抵达医院,车门上写着“特jing”字样,二十名全副武装戴头套的特jing下车,手持盾牌微冲,呈战斗队形多路包抄,医院外面停了两辆依维柯jing车,车上下来一群背着07步枪的武jing,开始jing戒。 省厅明确指示,这是一起极其严重的针对高级领导的暗杀,犯罪分子穷凶极恶,可能持有枪械,必须严肃对待,不能有一丝马虎。 汉子们还在抽烟侃大山,忽然一个圆柱形的东西丢了进来,曹哥低头一看,差点吓尿。 “我cāo!手榴!” 丢进来的不是手榴,而是一颗防暴用的震撼。 震撼炸开了,一瞬间急诊室里如同爆了一颗微型原子,强烈的光芒使人短暂失明,什么也看不见了,巨大的轰响让人耳朵嗡嗡响,脑子里乱成一团,几乎失去了视觉和听觉能力。 特jing小组速突入,将犯罪分子按到在地,踩住后背手脚,纹丝动不得,迅速给四人蒙上黑sè的头套,上背铐,两人一组将他们提了出去,曹哥晕乎乎就觉得两脚离地,在地上滑行。 “这是闹哪样啊?不就是让护士去买个鸡爪子白酒么。”曹哥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四个犯罪分子被押上jing车,迅速送往省厅二处,交予刑侦专家分头预审,基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审出了结果。 口供在第一时间送到宋剑锋案头,案情很简单,交通厅的焦世宏雇佣的打手,奉命拦截那三个年轻人乘坐的汽车,查出是谁要搞焦主任,内情则由水都大酒店方面提供。 “要不要立刻拒捕焦世宏?”沈秘书道。 沈弘毅在提醒领导,焦世宏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是交通厅的正处级干部,握有实权,据说要提副厅了,而且此人背后势力不简单,牵一发动全身,不是说办就能办的。 宋剑锋也有自己的考量,若在平时,他会选择养案,搜集焦世宏贪污受贿的证据,让纪委来办他,可是这一次不同,焦世宏居然向自己的女儿下了黑手,别管他是不是故意的,这是逆鳞,绝不许碰! “立刻刑拘焦世宏,以买凶杀人的罪名。”宋剑锋是铁了心要把焦世宏往死里办了,先给他扣一个大帽子,然后各方面跟进,最终起决定作用的,肯定是焦世宏的经济问题,交通厅的这些领导干部,哪一个的屁股是干净的?随便一摸,都是一手的屎。 …… 此刻焦世宏还浑然不觉危险已经向自己逼近,他倒背着双手从交通厅大楼里出来,上了一辆路虎越野车,省委省zhèngfu有指示,各级领导应该做出表率,不坐大排量专车,为显示自己的低调,焦主任的奥迪不常用,平时以路虎作为代步工具,虽然价钱上比奥迪还贵,但这算单位下基层的公务车,不算专车,旁人也说不得闲话。 “猪已出栏。”停车场上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里,便装男子捏着藏在领子的对讲机喉麦说道。 路虎驶向大门,门卫举手行礼,按下电钮,电动门缓缓打开,路虎正要前行,忽然马路上冲出两辆轿车,发出刺耳的刹车音,径直拦住路虎。 司机一脚急刹车,闭目养神的焦主任差点栽出去。 “干什么的!”司机大怒,跳出路虎厉声质问。 两辆汽车里跳出六个刑jing,都穿着刑jing坎肩,一手持枪,一手拿着jing官证,速逼近,将吓傻的司机按在车上,一人拉开车门,亮出逮捕证:“焦世宏!你被逮捕了。” 焦世宏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很就反应过来,riri夜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过和噩梦有所不同,来抓自己的不是纪委,而是jing察。 颤抖着手在逮捕证上签了字,焦世宏被戴上手铐,押上jing车带走,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这一幕全被交通厅门口的摄像头拍了下来。 消息迅速传开,建设管理办的焦世宏被抓了!就在交通厅大门口被刑jing提走,一时间各级领导都很紧张,生怕被殃及。 焦世宏被押到省厅二处的审讯室,先被晾了个把小时,对付这种贪官,jing察们有的是经验,这种人要么胆子极大,法天嚣张至极,要么胆子很小,不用手段就竹筒倒豆子了。 这一个小时内,宋剑锋接到很多电话,求情的,打探消息的,请吃饭的,他可以想象,整个江东官场为之天翻地覆,焦世宏虽然只是一个处级干部,但是涉及的层面之广,人员之多,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惊人。 那些关紧要的人,统统让沈秘书挡了,但有些人是挡不住的,比如省委常委,近江市市长金沐尘。 金市长亲自打电话过来,寒暄几句后说:“老宋啊,你搞得我很被动啊。” 宋剑锋道:“金市长您说的哪里话,我们公安厅配合您都来不及,怎么会让您被动呢?” 金沐尘爽朗大笑:“是这样的,近江全市的道路拓宽改造工程是我在抓,交通厅具体办事,落实到下面,是焦世宏在负责,这个人工作能力还是有一些的,你抓他之前和我打个招呼嘛,我好安排人接手,现在一团乱麻,我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哈哈哈。” 宋剑锋说:“事发突然,我本来也没打算动他。” 金沐尘说:“老宋,焦世宏犯了哪方面的错误,你给我透个底,我好部署下一步的工作。” 宋剑锋说:“他企图买凶杀人,我女儿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金沐尘沉默片刻,语气很坚决:“对这样的犯罪分子,一定要坚决打击,严肃处理,谁敢说情,我第一个不放过他。老宋,我支持你!” 宋剑锋放下了电话,揉着太阳穴,他知道金沐尘在道路工程上谋了不少私利,焦世宏就是他的人,说女儿在医院躺着就是堵他的嘴,也通过金市长,让求情的人望而却步。 自己毕竟是省厅一把,副省级领导,如果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连一个处级干部都办不下来,以后哪还有威信可言。 第五十三章 我和你很熟么 宋双确实躺在医大附院的病房里,不过这只是一种策略,实际上她只是受到惊吓,身上轻微淤伤,根本用不着住院。最.. 朱芃芃和凌子杰也被安排住院,芃芃脑袋上缠着绷带,凌子杰被玻璃划伤的伤口涂了碘酒,他们住的都是高级单人病房,宋剑锋安排了jing员在走廊里守卫,名义是证人保护,其实是防止别有用心的人来进行所谓的“探望。” 果不其然,宋剑锋接完金市长的电话后,就陆续有人来探视宋双,不用问,消息是金沐尘透露的,不过这些人都没能进来,连礼品也被退了回去。 焦世宏被抓,最担心的是交通厅的一些人,他们怕被牵连到,到处打听焦主任被捕的原因,却又不得要领,某些领导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都开始准备护照细软了,忽然金市长方面发来消息,是一般刑事案件,与工程关。 大家就都松了一口气,继续刨根问底,得知焦世宏因为一些其他原因派人制造车祸并导致宋剑锋的女儿重伤,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生忧虑,怕就怕宋剑锋借题发挥,拔出萝卜带出泥;怕就怕焦世宏胆子太小,还没用刑就竹筒倒豆子,连累了大家。 所以,当务之急是递话进去,让焦世宏心里有个底,不要乱说话。 但公安口是宋剑锋的地盘,外面的人连焦世宏关在哪里都不知道,谈何递话。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焦世宏是被关在公安厅一墙之隔的国家安全局内,两个四十来岁的便衣提审了他,眼神锐利,令人不敢直视,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专家级人物,其中一人递给他一支烟,说:“焦世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经侦总队的,这位是反贪局的,我们都不是纪委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焦世宏岂能不知道,像他这种级别的干部,一般是纪委介入,进行双规,获取确凿证据后再移送司法,现在不经过纪委,直接公安逮捕,反贪局联合审讯,说明人家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办自己就是三根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稳。 他的心理防线迅速崩溃,在两名公安人员面前将自己贪赃枉法,道路拓宽工程上以权谋私的事情和盘托出…… 口供送到宋剑锋案头,他拿起电话:“丁秘书么,我是宋剑锋,我有重要的事情向郑书记汇报,你看看能不能尽安排一下。” 等宋厅长打完电话,等在一旁的沈秘书说:“要不要成立一个专案组跟进?” 宋剑锋一挥手:“不需要,按照一般治安案件的程序走,不要扩大化,免得给人口实。” “明白。”沈秘书点点头。 …… 铁渣街,火颖依然腻在刘汉东屋里不愿离开,忽然房门被推开,马凌带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正是暴走e族的马琦,她还背着一个医药箱。 “我看看,这谁包扎的,缠木乃伊呢。”马琦说道。 “我,怎么了。”火颖冲了她一句。 马琦直接将绷带解开,看了缝合的伤口,又皱起眉头:“你这样缝会留疤的。”然后拿出手术器械要重缝合伤口。 “算了,别让我受二茬罪了。”刘汉东阻止道。 马凌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天天打架,你还能消停一会?这回又是为的什么?” “见义勇为呗。”火颖插嘴道。 “早晚把自己作死!”马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伤疤是男子汉的勋章,没事。”火颖又说道。 刘汉东哈哈大笑:“这话哪儿看的?” “圣斗士星矢里面说的,我哥经常挂在嘴上。”火颖得意洋洋。 马琦重给刘汉东敷了药,缠上绷带,忽听楼下包玉梅招呼道:“胡所长,怎么有空过来了?” 火颖赶紧站起来:“不好,派出所来人逮你了,跑。” 大家慌忙站起来,可是为时已晚,花火派出所的副所长胡铁军带着三个民jing已经上来了。 刘汉东长吁一口气,向胡铁军伸出了双手:“铐吧。” 胡铁军没拿手铐:“刘汉东,你行啊,又惹事了,跟我回去协助调查吧。” 刘汉东被jing察带走了,马凌和马琦想跟着去,被胡铁军拦下:“大侄女,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这回刘汉东惹了大麻烦了。” 一行人下了楼,上jing车,直接回所里,途径梅姐洗头房的时候,刘汉东瞄了一眼紧闭的大门,问道:“梅姐怎么处理的?” “先拘留,劳动教养批下来之后,转劳教所。”胡铁军答道。 洗头房小院里,儿拧开水龙头,喝了一肚子凉水,她等了一天一夜,妈妈还没回来,又怕又饿,哭都没力气了。 …… 医大附院病房,房门打开一条缝,宋双jing惕地问道:“谁?” “是我。”芃芃溜了进来,然后是凌子杰。 “有事么?”宋双见他俩一脸的鬼鬼祟祟,好奇问道。 凌子杰说:“有件事我没告诉你,其实今天救我们的那个刘汉东,就是和老鸨一起的帮手,我想专业术语应该是马夫,或者龟奴。” “不可能!刘汉东不是那种人!”宋双毫不犹豫的反驳,“他的为人我太清楚了,不会做这种事。” 凌子杰尴尬的笑笑:“这只是一种推测,而且我也没有鄙视这种职业的意思,任何存在都是合理的,对于社会底层来说,只要能赚钱就是好工作。” 宋双还是摇头:“不会的,他不会做这种肮脏的事情。” 凌子杰说:“宋双,你还是对xing工作者存在误解啊,在欧洲一些国家,这种职业是合法的,有时候zhèngfu还会雇佣xing工作者对一些残疾人进行生理上的慰藉,或许我的用词不合适,但刘汉东确实认识那个老鸨,还有那个女孩。” 宋双还是理智的,她想了想说:“好吧,我保留看法,你找我说这些想干什么呢?” 凌子杰说:“我想找到他们。” 芃芃也说:“刘汉东为咱们受了伤,应该去探望一下他。” 宋双点头:“对,咱们应该去感谢他。”拿起电话打给父亲,“爸爸,我想知道刘汉东在哪家医院治疗?” 宋剑锋一愣,扭头问秘书:“弘毅,刘汉东人在哪儿?” “在花火派出所做笔录。”沈秘书总是能随时掌握一些事情。 “他在派出所做笔录,你好好休息,不要管这些事情了。”宋剑锋安抚女儿几句,挂上了电话,他在等省委书记的召见,商讨重要的事情。 医院病房,宋双当机立断:“走,去派出所找刘汉东。”说完就开始换衣服,凌子杰很自觉地转过脸去。 “这么急?”芃芃很兴奋。 “刘汉东毕竟出手伤了人,我怕jing察会难为他,他救了咱们,咱们也要救他。”宋双脱下病号服,穿上小衬衫。 芃芃和凌子杰去各自回房换了衣服,走到走廊尽头被便衣jing察客气的拦住:“你们去哪儿?” “和我爸说过了,去办点事。”宋双径直下楼,负责保护他们的jing察奈,只好请示上级,上级也不敢强行阻拦宋双,只好让jing察随行保护,绝不可出任何差池。 就这样,他们三人在两名jing察的保护下,坐着jing车来到了花火派出所,市局的人正在给刘汉东做笔录,透过户可以看见刘汉东头上缠着绷带,敞开的领口里也是绷带,裤子上还有些血迹。 门猛然被推开了,民jing诧异的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你们有没有人xing!他都受伤了,不让他在医院躺着,抓到派出所来审问,你们太过分了!”话没说完就呜呜哭起来。 两位刑jing面面相觑,这是闹哪样啊? 陪同jing察进来,附耳低语:“这是宋厅长家的千金,这个男的是人家的救命恩人。” 刑jing恍然大悟,笑了笑,没解释什么,出门去了,见屋子留给他们。 宋双上前检查刘汉东的伤势,眼中含着热泪,声音哽咽:“傻瓜,你怎么不回我的微信。” 刘汉东被她板来板去,上上下下的检查身体,就差扒了衣服看了,心中暗道我和你很熟么。 他自然不知道,宋双riri念叨他,自言自语都是在和他对话,在她的潜意识中已经和刘汉东神交已久了。 凌子杰和朱芃芃也进来了,芃芃责怪道:“刘汉东你为什么要跑啊。” 刘汉东说:“我车子没手续。” 一句话说的没心没肺的朱芃芃都差点掉泪,原来是这个原因啊,刘汉东的白sè两厢小破车是辆没有正规牌照没过年审的黑车,他害怕俩女孩再使手段把车拉去强行销毁了,所以救人之后匆匆离开,这个事实让俩妞儿既惭愧又伤心。 “没手续你找我啊,我让我爸给你办啊。”朱芃芃跺着脚说。 刘汉东哼了一声,摸出烟来点上。 宋双一把将他的香烟抢下来:“你受伤了,不能抽烟。” 刘汉东又掏出一支点上,抽了一口看着宋双。 宋双咬了咬嘴唇,她意识到面前的刘汉东和心中虚拟的刘汉东不是一个人,心中那个刘汉东早已冰释前嫌,而真实的刘汉东还在记恨自己。 “对不起,上次是我们不对,我们也不是刻意要那么做的,我已经买了一辆大摩托赔给你,停在我家车库里,牌照已经办好了,明天就能给你送来,你救了我的命,我会感谢你的,你不是退伍兵么,我有办法让你当jing察,你要是不乐意,干别的工作也行,我都能帮你安排,如果你想创业,我也能帮你贷款,总之我能帮你做一切事情。” 宋双一口气说出这些话,这都是她在心中说了数次的,设想中刘汉东听了会很感动,消除对自己的误会,进而还会成为朋友哩,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 可是,刘汉东只是淡淡的看了宋双一眼,说:“我和你很熟么?” 第五十四章 深夜小鬼哭 刘汉东冷漠的态度让朱芃芃很恼火,她叉着腰指着刘汉东嚷道:“你有没有良心,毁掉你的三轮儿是我们不对,可我们也不是诚心的,也已经道歉了,你知道双双为这件事瘦了多少斤肉么,你知道我们为给你买摩托费了多少jing力,动用多少关系么!” 芃芃气的小胸脯上下起伏,呼着粗气,刘汉东却不以为然,他知道这两个妞儿只是恶作剧而已,从那天她俩在销毁现场的悔恨表现就能看出,再看看宋双,确实瘦了不少,尖下巴都出来了。免费电子书下载.. “双双受了伤,在医院躺着,听说你在派出所,立刻就赶过来,你还想我们怎么样!”芃芃在跺脚。 宋双拉了拉芃芃的衣角:“算了,如果他没原谅我们,就不会舍命出手相救了,他说的对,我们之间不熟,走吧。” 说吧转身yu走,背对着刘汉东,眼中却饱含了泪水。 “等等。”刘汉东忽然想起一件事。 “有事么?”宋双没有回头。 “你家里是不是很有势力?”刘汉东问道。 “按照一般人的眼光来看,算是吧,我父亲是宋剑锋。”宋双淡淡道。 “宋剑锋,干什么的?”刘汉东挠挠头,他不大看电视,没听过这名字。 “是江东省公安厅长,够大吧。”朱芃芃气哼哼道。 刘汉东挠挠头:“确实够大,正好我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权当报答我好了。” 宋双终于转身:“你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会尽力却帮。” 刘汉东说:“我有几个朋友被派出所抓了,能不能宽大处理,其中有个女孩,一定是冤枉的,我知道她,不会做那种事情。” “哪种事情?”宋双和芃芃交换一下目光,都很纳闷。 一直没说话的凌子杰掏出手机伸过去:“你说的人,是不是这个?” 屏幕上的人正是背着双肩包的蓝浣溪。 “是她。”刘汉东点点头,“她在梅姐的洗头房上班,但不是从事那种业务的失足妇女。” 凌子杰很高兴,踏破铁鞋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调查对象。 宋双说:“好吧,这个忙可以帮,不过需要时间,走正规途径,申请行政复议。” 这个回答让刘汉东很满意,如果宋双大包大揽,说可以立刻释放梅姐浣溪她们,刘汉东反而会看不起她,卖-yinpiáo娼只是轻微违法案件,有厅长的女儿帮着说话,那些人jing一般的公安人员肯定会识相的。 “还有一件事。”刘汉东想了想道。 “你说。”宋双巴不得刘汉东多提几个要求。 “前段时间南郊大转盘发生一起醉驾引起的恶意事故,两死一重伤,死的是母女俩,孩子才三岁,一个家庭毁了,而肇事者却伪造年龄,逃脱法律制裁,现在已经保释了,你要是有能力的话,就向你父亲反映一下,把这小子绳之以法,对了,这人叫夏舟,是夏白石的儿子。” 宋双拿出手机啪啪的按着,在备忘录里写下这件事:“记下了,我一定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最后一件事,给外边那些jing察打个招呼,别他妈翻来覆去的问了,我听他们那意思,还想办我一个打架斗殴的罪名,关我几天哩。” 宋双咬了咬嘴唇:“你放心,你是见义勇为,他们只是确保笔录正确,多问了几遍而已。” “我该回去了。”刘汉东站了起来,因为坐的太久,伸了个懒腰,扯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宋双和芃芃都跟着一抖,仿佛疼的是自己。 刘汉东要走,没人拦他,jing方已经做好了笔录,他是见义勇为的好市民,而且救的是领导家的千金,谁也不会为难他。 宋双她们跟了出来,执意要送刘汉东回家。 “你们跟着我干什么?”刘汉东停步。 凌子杰解释道:“是这样,我们准备做一个课题,研究失足妇女的生存状态,你和她们比较熟,可以带我们去参观一下么,权当帮忙了。” 刘汉东看看他,戴副眼镜,斯斯文文的大学生摸样,正是白天在车里被袭击的男子,兴许是宋双的男朋友吧,便点点头:“好吧,铁渣街上洗头房不少,你们随便采访。” 凌子杰和刘汉东并肩往前走,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问道:“刘先生,你是怎么认识这几个失足妇女的?” 刘汉东说:“我照顾过她们的生意。” 跟在后面的宋双心里如遭锤击,想不到刘汉东竟然是这样的人,干过如此龌龊的事情,看来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后面的对话她没有听见,只是机械的走着,心乱如麻。 不知不觉走到了铁渣街的中段,街上果然到处都是暧昧的红灯,灯箱上写着休闲、按摩、洗脚、保健的字样,失足们坐在玻璃门里搔首弄姿,时不时冲路人招手。 刘汉东走到一处拉下的卷帘门前说:“这就是梅姐的洗头房。” 这家店门脸不大,上面招牌印着“梅子洗头”的字样,灯箱被花得意派来的流氓打碎还没修复。 凌子杰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说:“走吧。” 忽然刘汉东走向卷帘门,蹲下,然后趴下,耳朵贴着卷帘门下面的缝隙,过了一会儿,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说:“里面有人。” 凌子杰吃了一惊:“不会吧,你确定?” 洗头房的从业者被jing察一锅端,里面漆黑一片,怎么可能有人,凌子杰也趴了下来仔细倾听,听了一会儿站起来,表情很严肃:“是有声音,好像是一个小孩在哭。” 这话犹如一阵冷风吹过,宋双和朱芃芃吓得毛骨悚然,店里不可能有人,难道是……不干净的东西?在天涯莲蓬鬼话看到的各种故事浮上心头,俩女孩两股战战,声音都在发抖:“走吧。” “等等。”刘汉东绕到后面民宅入口,再次倾听确认里面有小孩的哭声,退后几步,直冲向院墙,跃起抓住墙头,一个翻身骑在墙上,动作利索的比飞贼还飞贼。 确认院内没有危险,刘汉东跳了下去,从里面打开了院门,凌子杰拿出手机调出手电功能,招呼两个女孩:“进去看看。” 朱芃芃紧紧抓住宋双:“别去,有鬼,还是娃娃鬼,会附身的。” 宋双也很害怕,但此时必须做出勇敢的样子来,她拉起芃芃:“走,进去看看!” 刘汉东熟门熟路,摸到了电灯开关,打开电灯,一片光明,四人就看到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女孩,面前丢着一些食物残渣,有方便面袋子、瓜子壳、还有一把生米,女孩头发蓬乱,赤着脚,脸上很脏,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 凌子杰问刘汉东:“你认识么?” 刘汉东摇摇头,没听说梅姐或者娜娜、小雅有个女儿啊。 既然不是鬼,就该女生们发挥作用了,宋双慢慢走过去,蹲下,柔声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儿。”小女孩的声音怯生生的。 “儿真乖,你几岁了?” “三岁半了。” “你家在哪里?爸爸妈妈呢?” “我家在那里,妈妈走了。”儿指着一间卧室说道,那是梅姐的房间,儿以为那是自己的家。 真相大白,这个小女孩是某位失足的女儿,不知道为什么被遗忘在这里,靠吃剩下的食物生存,像一只老鼠一样活在这小院子里,如果不是碰巧被发现,再过几天兴许就会活活饿死。 宋双鼻子发酸,忍住眼泪说:“儿,妈妈和你玩捉迷藏的游戏呢,现在我们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好。”儿nǎi声nǎi气的说道,伸出了双手。 宋双也不嫌脏,将儿抱了起来,可是下一步去哪里成了问题。 “去医院,儿病了。”宋双一入手就感到小女孩身体在发烫。 “等我一下,我去开车。”刘汉东拔腿就跑,一点也不像受伤的人。 几分钟后,白sè富康驶来,刘汉东探出头:“上车!” 三人抱着女孩上了车,刘汉东肩胛有伤,只用一只右手开车,挂档握方向盘好不耽误,却把芃芃吓坏了:“刘汉东还行么,换凌子杰来开吧。” 凌子杰羞愧道:“不好意思,我只会开自动挡。” “真笨!”芃芃道,她倒是忘了,自己也只会开自动挡的车。 夜间的街头车辆稀少,很开到医大附院急诊科门口,宋双抱着儿进去检查,凌子杰去交费挂号,医生检查了一下,儿高烧三十九度,严重脱水,极度虚弱,立刻开药挂水。 “这孩子你们哪里捡的,报jing了没有?”医生一眼就看出宋双她们和儿没有关系。 “不用报jing,我们负责她的所有费用。”朱芃芃掏出白金信用卡晃了晃。 刘汉东提着一袋食物进来,这是他从医院门口7-11买的糕点饮料。 儿茫然四顾:“妈妈呢?” 宋双背转身去擦了一把眼泪,摸着儿的头发说:“乖,妈妈明天就回来了。” 第五十五章 细心的沈秘书 儿打着吊针,抱着一瓶营养线睡着了,谁留下来照顾她成了问题。.. “我来吧,她是我抱来的。”宋双说。 “我和你一起。”凌子杰道。 “我也一起。”芃芃不甘示弱。 刘汉东说:“算了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都走,我来。” 宋双执意不肯:“你受伤了,需要休息。” 医生走了过来:“你们都不用留下,这里有护士,孩子很疲劳需要休息,你们也休息去吧。” 大家这才散去,刘汉东驾车离开,他们三个各自回病房休息。 过了半小时,宋双从楼上下来,坐在了儿床边。 …… 枫林路上,树影婆娑,路灯下是英姿挺拔的武jing哨兵,这里是江东省党政领导人居住和办公的地点,除了枫林路十号被改为陈子锟故居纪念馆之外,其他坐落在浓荫中的小洋楼都居住着现任的高级干部。 一号别墅是省委书记郑杰夫的家,上个世纪五十年代,郑杰夫就出生在这里,他的父亲郑泽如是老一辈产阶级革命家,曾任江东省委书记,农牧部长,文革中遭受冲击自杀而亡,时隔多年,一号别墅又迎来老主人,郑杰夫和母亲重搬进了这座小楼。 二楼书房,宋剑锋正在向郑杰夫汇报案情,女儿遇袭事件,意中揪出一个大案子,牵扯面极广,涉及到高层干部,宋剑锋这个级别已经掌控不了,必须请示领导。 郑杰夫自己看了报告,拿出白盒特供香烟,抛给宋剑锋一支,自己点上,吸了一口说:“案情很复杂,形势很严峻,目前掌握的证据还不够充分,不宜大动干戈,剑锋,先养案,不要打草惊蛇。” 宋剑锋道:“郑书记,我明白了。” 离开枫林路,宋剑锋没有回家,让司机开车去医院,今天女儿差点出事,虽然焦世宏并没有直接买凶杀人,但在公路高速追逐中极容易造成死亡和重伤,女儿安然恙,实在万幸。 涉案人员众多,主犯焦世宏必须让他彻底完蛋,一个买凶伤人的罪名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要从其他角度入手,打他一个万劫不复,顺便还能给对立面的小集团一个重创。 水都大酒店的管理人员通风报信,导致女儿涉险,也决不能放过,先拘留,再找其他名目把人办进去,水都大酒店后台虽然硬,这回也得让他们长点记xing,涉毒,涉黄,消防设施不合格,先停业整顿再说吧。 至于温泉镇派出所的基层领导,和社会上的人员沆瀣一气,贪赃枉法,没的说,直接扒衣服开除。 车到医院,已经是午夜时分,两个负责保卫的便衣正在急诊室门口抽烟,看到一把的奥迪开过来,急忙上前迎接,宋剑锋下了车,微微点头:“辛苦了。” “宋厅,您女儿在留观室,她捡了个孩子回来。”便衣说道。 宋剑锋有些纳闷,走进留观室,见女儿正坐在病床旁,床上躺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吊瓶还在继续打着,药水到底了。 沈秘书很有眼sè的去叫护士换药,宋剑锋将手上的风衣披在女儿身上,动作很轻,但宋双还是睁开了眼睛。 “爸爸,你来了。” “怎么回事?”宋剑锋看着床上的孩子。 “哦,是一个失足妇女的女儿,她妈妈被jing察抓了,留她一个人在家里,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这孩子不是饿死就是病死。” 宋剑锋眉头皱紧,对带着护士进来的沈弘毅道:“弘毅,这件事你查一下,严肃处理当事人,太不负责任了!” 沈秘书轻轻点头:“明天跟进。” 宋双又说:“还有,前几天发生一起醉驾事故,肇事者是夏白石的儿子,居然改动了年龄,逃避法律制裁,实在是太过分了。” 宋剑锋道:“弘毅,这件事你也查一下,明天上午我要看到相关报告。” 沈秘书道:“夏白石的户籍落在温泉镇,改动年龄的事情应该是温泉镇派出所那帮人做的手脚,正好他们都在近江市局接受调查呢,我马上打电话过去,把这件事查清楚。” 宋剑锋道:”不但要查清楚,还要追究责任,该法办的绝不姑息,醉驾肇事致人死亡,应该是什么罪名?” “危害公共安全罪。”沈秘书道。 宋剑锋点点头,这些具体案子本不需要他亲自过问,但女儿开口,就要给她一个交代。 护士换了药瓶,劝宋双去病房休息,宋剑锋也说这里有护士,你守着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我就是觉得这孩子特可怜,没有爸爸妈妈,一个人被关在黑漆漆的小院里那么久,我怕她心理会出问题。”宋双是个善良的人,儿的遭遇让她很受触动,坚定了要帮凌子杰做xing工作者生存报告的决心。 宋剑锋说:“弘毅,明天你跟双双一起去拘留所,把这孩子的母亲放出来,基层执法毫人xing化,幸亏没出事,万一孩子有意外,我们怎么向社会交代,值得反思啊。” “谢谢爸爸。”宋双高兴起来。 …… 次ri一早,刘汉东在街上买了一份包子,驾车来到医大附院,却见宋双正拿着肯德基的早餐喂儿呢。 “儿,好吃不?” “好吃。”儿大概从没吃过肯德基,满手满脸的油,孩子的高烧已经退了,欢蹦乱跳的很,到底是洗头房里长大的孩子,生命力旺盛的如同野草。 “好吃姐姐再给你买。” “嗯。” “吃饱了咱们去找妈妈。 ”嗯!” 这一刻,刘汉东忽然觉得宋双挺美的。 宋双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刘汉东,展颜一笑:“你来了。” “带了早点过来。”刘汉东提一下手中的塑料袋。 “给我带的?谢谢你。”宋双笑道。 “给儿带的。”刘汉东一点不给她面子。 宋双撅起嘴。 刘汉东还是将早点放在宋双面前。 过了一会儿,凌子杰和朱芃芃也下来了,宋双说:“等沈秘书来,咱们一起去拘留所把儿的妈妈放出来,然后凌子杰你可以去做你的调查。” 大家都说好,刘汉东也很欣慰,宋双说到做到,只隔了一夜就把事情办妥了,有个当厅长的爸爸果然好使啊。 七点多钟,医大附院门口已经车满为患,都是来看病的人,停车场车位有限,门口堵满了汽车,每隔几分钟才能进一辆,连带着马路上都开始排起了长龙。 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开了过来,从停车场的出口逆行进入,停在急诊室门前的应急通道,保安不但不阻止,还上前敬礼。 面包车挂江o牌照,风挡玻璃下是省公安厅的通行证,沈弘毅只带了一个司机过来,他提着包走进急诊室,和大家打个招呼,从包里拿出一套史努比童装来,正是儿合适的尺寸。 “沈秘书,谢谢你。”宋双很高兴的帮儿换衣服 “不客气。”沈秘书永远是那么温文尔雅,昨天半夜他才知道儿的事情,今天早上就能拿出合适尺寸的童装,可见办事效率之高。 大家带着儿上了面包车,刘汉东上了自己的富康,两车一前一后,向郊区的看守所驶去。 早高峰时期,车流拥堵,面包车并未依仗特权闯红灯或者让交jing开路,而是老老实实和社会车辆一起向前蠕动着。 过了一个小时,才开到看守所,近江市公安局的拘留所和看守所在同一个大院里,是单独的一座楼,沈秘书出马,一路同行,看守所的领导亲自陪同,殷勤比。 沈弘毅穿着笔挺的jing服,肩膀上两杠两花,他今年才二十九岁,就已经是副处级干部了,而且资历极其耀眼,公安大学刑侦专业本科毕业,政法大学犯罪心理学硕士,曾在中港jing务交流活动中在香港西九龙jing区担任分队指挥官一年,还在著名的美国纽约jing察局nypd交流了半年,这种人才,是宋剑锋准备花大力气培养的,当秘书只是磨他的xing子,迟早要外放当个实职的公安局长的,而且前途不可限量。 沈秘书一米八的个头,在看守所领导们的簇拥下如众星捧月一般,但他毫骄狂之sè,反而很低调谦虚,笑容可掬。 拘留所所长介绍说,梅若华是三天前花火派出所送来的卖-yin-女,入所之后情绪很不稳定,撞墙发疯,现在被关在小号里,其他人都在普通监舍,表现很规矩。 沈秘书说:“梅若华有个三岁的女儿留在住所,她情绪失常和这个有关,你们没有掌握相关情况么?” 领导们面红耳赤,沈秘书虽然话说的不重,但他是代表宋厅长来的,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给领导留下印象,若是留下办事不利的观感,以后升迁就会打折扣啊。 很,穿着橙红sè坎肩的梅若华被干jing从小号里提了出来,她一路走一路哭,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忽然,看见了会客室里的儿。 儿穿着衣服,面sè有些cháo红,但看起来很健康,向自己张开双臂,nǎi声nǎi气喊道:“妈妈,抱抱。” 泪水一下涌了出来,梅姐泣不成声,她担心女儿的生死,不惜自残引起注意,可是没人理她,卖-yin-女的地位很低,她们任何的言行都会被认为是逃避制裁,欺骗zhèngfu,自从她被抓起的那一天起,每时每刻都处在煎熬之中,洗头房里没什么食物,门上装的是子锁,女儿太小,没本事开门,哭声太小,外面听不见,会活活饿死啊! 万幸的是,女儿被人救了,梅姐热泪四溢,张开双臂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嚎啕大哭,儿懂事的帮妈妈擦着眼泪,说:“妈妈不哭。” 宋双和芃芃将脸别了过去,鼻子酸酸,拘留所的领导们动于衷,尴尬的赔笑着,这种场面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感觉。 沈秘书说:“这几个人牵扯到一起重大案件,需要取证,我带他们回去。” 省厅提人,拘留所方面自然毫异议。 趁着提人犯的空当,沈弘毅对刘汉东说:“小刘,我查过你的档案,你是退伍兵吧,有没有兴趣从事jing察这个职业?” 第五十六章 可以当警察 刘汉东还没有什么表示呢,宋双的眼睛就先亮了:“刘汉东车技很好,身手也好,这样的人不当jing察都可惜了,沈秘书,什么时候可以让他穿上jing服?” 沈弘毅笑了笑:“现在行政编制卡得很死,刘汉东只是高中学历,想当jing察其实不那么容易,厅里有考虑,明年初,也就是等这一批退伍兵下来之后,招募一批防暴特jing,门槛比较低,虽然只是聘用制,但也比协jing临时工要强的多,慢慢再想办法嘛。:看小说..” 言下之意很明显,有宋厅长罩着,混个正式编制不成问题。 刘汉东没有拒绝,点头道:“谢谢,我会考虑的。” 宋双也很高兴:“你嫉恶如仇,jing察这份工作最适合你。” “谢谢。”刘汉东不是傻子,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宋双的缘故,这样的好事是轮不到自己的,虽然当jing察并不是自己的理想,但这是一份被社会认可的好工作,妈妈会高兴,马凌会高兴,马凌的妈妈也会满意,为了她们,自己也要接受。 梅姐抱着儿远远蹲着,不敢和他们说话,因为她能察觉到,这些人的身份地位和自己天壤之别。 不大工夫,娜娜、小雅、小丽,还有蓝浣溪被jing察带来,都穿着橙红sè的马甲,低着头。 当听到可以提前释放的消息后,她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看到刘汉东在场,她们又相信了,东哥威武,路子真野,都能从拘留所捞人了。 手续很办妥,名义上这几个失足发回派出所重取证,实际上已经获得了ziyou。 沈秘书在车上就给她们做了笔录,主要询问当ri在水都大酒店发生的事情,经此劫难,梅姐自然是有一说一,交代了赵玉峰的皮条客身份,也承认自己带浣溪过去卖处,但中途良心发现中止了交易,这些情况与jing方掌握的一致,梅姐没说谎。 回到花火派出所,沈秘书调阅案卷,一眼就看出不对头的地方,这几个失足都被拘留罚款,还申请了劳动教养,而piáo娼者却没事人一样,这分明是钓鱼执法。 不过沈秘书没说什么,他只是省厅领导的秘书,又不是jing务督察,但他脸上的表情让孟宪国、胡铁军他们诚惶诚恐,沈弘毅一句话就能让他们扒衣服,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传讯赵玉峰。”沈秘书说。 此时赵玉峰正在花豹的公司里打牌,自从得罪了焦世宏,姐夫就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嫌他不会办事,焦主任那是顶着天的大财神,手指缝漏一漏就是几千万的资金,巴结都来不及,还惹人家生气,这不是和钱过不去么。 这几天,花得意一直在托人递话,想找机会和焦主任一起坐坐,弥补一下关系,为此花得意还从乡下弄了个十四岁的小妞儿,绝对的鲜货sè哩,不过话还没递过去,焦主任就落马了。 消息传来,花得意颇为感慨:“这年头,领导干部也是高危职业,不是落马就是跳楼,幸亏狗ri的出事早,不然钱就打了水漂。” 一码归一码,梅子让花得意丢了面子,必须要办她,已经和所里打了招呼,把她劳教个一年半载的,等出来再慢慢收拾。 对花得意来说,此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派出所一个电话打过来,让花得意通知赵玉峰到所里来一趟,孟宪国口气很硬,花得意心中暗道不妙,亲自带着花豹和赵玉峰来到派出所,居然见到了本应在拘留所的梅姐等人。 孟宪国宣布,赵玉峰涉嫌介绍卖yinpiáo娼,予以拘留。 花得意掏烟,说情,孟宪国铁面私,严词拒绝。 胡铁军将花得意和花豹拉了出去,低声道:“没点眼sè,省厅领导都到了。” 花得意奇道:“那个穿jing服的是省厅领导?太年轻了吧。” 胡铁军道:“妈的,那是厅里一把的秘书,副处级,放下来都是分局局长的级别,你说算不算领导。” 花得意纳闷了:“他来干什么?” 胡铁军恨不得一脚踹过去:“**的,不就是你惹出来的祸么,现在就看领导的心情了,搞不好大家一起完蛋。” “有这么严重?”花得意还是不解。 “cāo,梅若华有个三岁的女儿,当时没注意,差点饿死在家里,真要死了人闹大了,我和孟所不但要脱衣服,还得进去!” 这下花得意终于知道怕了 “事儿怎么传出去的?”花得意小心翼翼地问。 “我他妈怎么知道,还不是你惹出来的祸,对了,你认识焦世宏不?” “不熟,有一点业务上的联系。” “不止一点吧,焦世宏买凶杀人,差点把宋厅的闺女害死,现在上面雷霆震怒,不少人要倒霉,姓焦的这回是彻底完了,沈秘书来所里调查他piáo娼的事儿,看来是要往死里办他了,任何一点罪过都不放过。” 花得意咽了一口唾沫,赵玉峰可是在自己的授意下给焦世宏安排小姐的,这算是行贿罪吧,搞不好连自己都得折进去。 “胡所,您多费心,有什么事提前通知一声。”我先走了,花得意说完,拉着花豹迅速离开。 出门上了车,花得意交代道:“我出去避避风头,有事儿电话联系。” “大哥,有这么严重?”花豹面sè严峻。 “以防万一吧。”花得意叹口气,这真是倒霉催的,流年不利啊。 “还有,别招惹那几个婊-子,上面已经注意了。”花得意又道。 花豹点头如捣蒜:“大哥,我知道了。” “我这就走,你送我去火车站。”花得意道。 宝马车径直驶向火车站。 …… 梅姐等人重获ziyou,回到洗头房,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凌子杰他们也跟着来了,要采访梅姐,怎么说人家也是恩人,梅姐自然知不言,敞开话匣子从自己悲惨童年开始说起,凌子杰打开手机录音,时不时发问,这些都是难得的第一手材料。 刘汉东见大事已定,就要离开,却被宋双叫住:“等一下,东西马上就到。” 过了十分钟,一辆小货车开到门口,车厢里用绳子固定着一辆威武霸气的军绿sè两轮跨骑摩托车,嘉陵jh600摩托车。 刘汉东围着小货车转了好几圈,赞叹道:“铁骑啊。” 他在部队当过一段时间的通讯员,开的就是这种摩托车,不过军版和民版还有区别,当然能弄到民版也算不错了,毕竟是60的大排量摩托,况且还上了市区牌照,光这一套牌照,价值都不能用人民币来衡量,一句话,有钱都买不到。 刘汉东找了块木板搭在车厢上,将摩托车推了下来,发动起来,倾听着引擎欢的声音,忍不住骑上去兜了一圈回来,简直一副爱不释手的表情。 宋双很欣慰,这辆车选对了。 “这是行驶证、登记证、购置税**,用的是我的名字,分分钟可以过户。”宋双递上全套手续。 “谢谢。”刘汉东接了这些东西,拿出手机给马凌打电话:“喂,我得了个好东西,你下班来看吧,算了,我待会去找你。” 宋双一阵不舒服,他猜的出刘汉东是打给女朋友的。 但不舒服又能如何呢。 “我有事先走。”刘汉东驾着摩托轰隆隆开跑了。 …… 刘汉东骑着崭的嘉陵600来到520终点站,等马凌的车过来,上前狠狠地显摆了一把,马凌也是摩托车爱好者,不由分说将刘汉东推下去,自己跨上兜了一圈,品评道:“马力是够大了,总觉得差点意思,比进口货少点什么。” 刘汉东将她推下去:“你这是崇洋媚外,坐后面,抱紧我腰,我带你兜风。” 找了一条宽阔笔直的道路,刘汉东猛拧油门,嘉陵600向着前方疾驰而去,风吹起他的头发,马凌紧紧搂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后背上,享受着风驰电掣的感觉。 忽然,马凌觉得有湿漉漉的感觉,刘汉东肩胛上的伤口渗出血来,赶紧拍肩膀让他停下。 “你伤口破了,我来。”换马凌来开,这回速度放慢了许多,行驶在田间地头,两边是茂盛的野草和树木,秋ri的太阳高照,风暖洋洋的。 “马凌,有件事告诉你。” “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 “你说。” “我可能要当jing察了。” 马凌一捏刹车停下,猛回头:“真的么?” 刘汉东说:“应该假不了,我昨天不是见义勇为来着么,救得是省公安厅领导的女儿,他们说明年可能要招收一批防暴特jing,让我报名来着,估计没悬念。” 马凌欣喜万分:“太好了,jing察可是好工作,虽然辛苦点,危险点,但待遇也不错,你有编制么?” “沈秘书说先是聘用制,然后慢慢想办法。” “那也很好了,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呢,哎,你怎么不大高兴啊?” 刘汉东苦笑:“我没不高兴,只是没那么兴奋,我当了八年兵,穿够制服了。” 马凌打他一下:“别矫情了,穿制服有什么不好,最起码一条,你可以正式去我家见我爸妈了。” 刘汉东嘿嘿笑了:“就这条实用。” 第五十七章 一步通天 马凌还在班上,兜一圈就得回去发车,刘汉东骑着摩托回到铁渣街,宋双他们还在,凌子杰似乎不打算走了,和失足们相谈甚欢,梅姐拿着手帕擦着泪,叨逼叨说个不停,似乎遇到了知音一般。.. 午饭时间到了,刘汉东说我请大家吃饭吧,梅姐当即反对:“说啥也不能你请啊,要请也是我请,屠记狗肉馆,我安排。” 宋双微微皱眉,她最排斥狗肉馆了。 老实说,屠记狗肉馆算得上铁渣街比较好的饭馆了,生意火爆,去晚了都没位置,梅姐选择在这里请客是一番好意,但她却没顾及到宋双的感受,人家可是小动物保护协会的副会长,怎么可能去吃狗肉。 刘汉东说:“吃什么狗肉啊,上火,换一家吧,我带你们去。” 宋双向刘汉东投去感谢的一瞥。 娜娜小雅推辞不去,她俩很有眼sè,知道自己不是主角,梅姐和浣溪代表就行了,刘汉东也不强求,让凌子杰坐副驾,梅姐浣溪宋双朱芃芃四个女的挤在后排,好在她们体型都是偏瘦的,短途倒也能忍受。 途径狗肉馆的时候,笼子里的肉狗们可怜巴巴的望着行人,宋双将脸转了过去不忍心看,忽然刘汉东一脚刹车停下,说道:“都下车!” 原来山炮抱着小月从店里冲出来,小月手里还拎着刀,身上都是血,不知道是狗血还是人血。 “你来的正好,小月流产了。”山炮急的满头大汗,中午正是最繁忙的时候,小月在后院剥狗皮,忽然就有反应了,此时距离预产期还早,怕是要危险。 众人急忙下车,山炮将小月放进后排,梅姐拉开车门又坐了进去,不由分说道:“我来照顾,山炮你坐前面。” “哎”山炮坐进副驾位置,刘汉东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算了,咱们自己找地方吃去。”凌子杰道。 “再见,谢谢你们了。”浣溪向他们鞠躬道谢。 “你别走啊,找个地方吃饭,我还要采访一下你呢。”凌子杰道。 …… 小月的孩子没能保住,还好大人没事。 山炮蹲在妇产医院某墙角抽烟,垂头丧气,刘汉东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没说话,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我造的啥孽啊,老天爷个狗ri的这么整我?我cāo他大爷的!”山炮愤愤不平的将烟蒂扔向远方。 梅姐走了过来,叹气道:“山炮,不是姐说你,你杀孽太重,老天爷这是在惩罚你哩,你想啊,你们两口子每天杀多少狗,剥皮抽骨,血流满地的,老天爷一笔一笔都给你记着哩。” 山炮痛苦的抱着头,沉默半晌抬起头来:“要是不杀狗,老天爷能放我一马么?” 梅姐说:“那我不知道,少杀生,积德行善,总归是有好处的。” 山炮若有所思,点燃一支烟却忘了抽,烟灰老长也不掉。 孙佳涛和孙纪凯俩小子安顿好店里的事儿也赶了过来,刘汉东和梅姐安慰了屠洪斌几句,先回去了。 已经是下午五点,宋双和朱芃芃回去了,只留下凌子杰继续采访,看他这意思是准备住在铁渣街了,见刘汉东进来,浣溪高兴地说:“凌大哥要帮我复读,明年再考大学。” 凌子杰拿出单反相机:“浣溪,别动,我给你拍几张。” 刘汉东挡住镜头盖:“这位同学,借一步说话。” 将凌子杰拉到一边,刘汉东道:“你拍她做什么?” “做调查报告啊,总不能凭空捏造吧,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素材。”凌子杰道。 “不行,浣溪和她们不同,她还没正式入这一行,你拍了她的照片到处发,让她以后怎么做人?她的人生道路还很漫长。” 凌子杰明白了,收起了相机。 “刘汉东,你是个好人,我的课题需要长期跟踪失足妇女的生态情况,打算在这条街上一段时间,你能帮我联系租房么?” 刘汉东点点头:“没问题。” 凌子杰最终还是没住在铁渣街,这里的基础条件太差了,没有duli卫生间,不能洗澡,街上噪声很大,环境也不够卫生,影响写作,他还是回青年旅社去住,每天到这儿来贴近观察最底层的洗头房知足妇女的生活状态。 …… 第二天,马凌休息,刘汉东骑着摩托带她到处兜风,过足了瘾,中午一起吃了饭,在饭桌上将摩托车钥匙推了过去。 “干啥?车送我?”马凌飞了他一眼,心里甜丝丝的。 “我平时有车开,摩托利用率太低,你拿着玩呗。”刘汉东将行驶证也推了过去。 马凌拿起行驶证念道:“宋双,就是宋厅长的女儿吧,你可要巴结着点人家,大领导一句话,你的前程就有了,工作房子老婆都不成问题,搞不好当厅长女婿哩。” 刘汉东赶紧撇清:“没有的事,人家哪能看上我这样的人。” 马凌柳眉倒竖,一把揪住刘汉东的耳朵:“这么说你还是想过的喽?” “没有没有,这不是你提起来的么,我就是这么一说。”刘汉东慌忙解释。 马凌松了手:“谅你也不敢。”事实上她一点也不担心,就像刘汉东说的那样,公安厅长家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开黑车的家伙。 吃完饭,两人又兜了一下午,直到晚饭时间才往回赶,因为马凌家教严,必须回家吃饭。 路不大好走,刘汉东时不时急刹车,马凌被惯xing向前甩的往前冲,胸部在刘汉东背上顶了好几下。 “这么软,是什么?”刘汉东不怀好意的问。 “流氓!”马凌掐了他一下。 刘汉东放慢车速,飞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比以前大了,咋回事。” “垫的海绵。”马凌可奈何地说,这是她最自卑的地方,胸部不够大。 忽然她想到一个问题,恶狠狠地问道:“那个宋双,是不是很大?” “比你还小。”刘汉东尽捡好听的说,却又得罪了马凌,“好啊,你尽盯着人家宋双的胸部看,臭流氓啊。” 一路吵闹,回到黄花小区,刘汉东把摩托给了马凌,没敢在楼下多停留,直接回去了,马凌将摩托推进停车棚,锁好,出来正遇到马国庆。 马国庆静静看着女儿:“凌儿,摩托车哪来的?” “借的。”马凌的目光躲躲闪闪。 马国庆说:“让你不要和刘汉东来往,你就是不听,还要他的车,赶紧给我送回去。” 马凌说:“这不是刘汉东的车。” “行驶证拿来。”马国庆一伸手,女儿的小伎俩怎么能瞒得过老公安,这辆车九成九是刘汉东的。 马凌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干啥啊,你又不是交jing。” “拿来!” 马凌掏出行驶证丢给父亲,径直上楼。 马国庆打开行驶证,登记人真的不是刘汉东,而是一个叫做宋双的女孩,登记地址是省公安厅家属区。 老公安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女儿没有这类朋友啊。 “你回来,这到底是谁的车?”马国庆叫住了走进楼道的马凌。 马凌站住,说:“车本上不是有名字么,还有身份证号呢,你查一下就知道。”说完噔噔噔上楼去了,家里饭菜已经摆好,妈妈王玉兰坐在电视机前看甄嬛传(我靠又是甄嬛传,见女儿回来便一脸喜sè道:“闺女,你李阿姨给介绍了一个对象,男的是交通局副局长的司机,小伙子人不错,家里条件也不错,他爸妈都是机关单位退休的,我看可以见见。” 马凌端起碗来吃饭,不屑道:“妈,你不是说非公务员,非副科级以上不配当你的女婿么,怎么自降身价了?” 王玉兰道:“你不懂,领导的司机可不一般,虽然现在没转正,只要有机会就能进编制,将来安排个实职什么的还不轻松得很,你知道么,交jing支队长以前就是那谁的司机哩……” 马凌胡乱扒了几口饭,把碗筷一丢:“吃饱了。”回房间躺床上玩手机去了。 再说马国庆,来到所里值班,打开电脑上内查这个宋双,一查不要紧,吓了一大跳,宋双居然是宋剑锋的独生女儿! 宋剑锋是什么角sè!江东省公安厅一把手,副省级的大领导,年岁不大还有高升的可能,女儿怎么和宋家扯上的关系? 一个相熟的民jing走了进来,叹气道:“这回孟所怕是要受处分了。” “咋的了?”这两天马国庆休班,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交通厅一个处级干部,也不知道脑子怎么进了水,雇人差点把宋厅的女儿杀了,闹得满城风雨,听说起因是宋厅的女儿要调查这个处长piáo娼的丑闻,那几个卖-yin的又是被咱们所抓的,就是铁渣街上那个叫梅子的,被抓的时候漏了个三岁的娃娃在家,差点饿死,现在弄的厅里都下来人调查了,幸亏没死人,不然孟所就得脱衣服了……” 马国庆问:“梅子和刘汉东好像认识,这里面有他什么事儿吧?” 同事道:“你说对了,这里面太有他的事儿了,就是他救得宋厅的女儿,你说这小子是不是该去算算命啊,上个月救了夏青石的女儿,这次又是宋厅的女儿,天生就该他英雄救美啊?怎么这好事就摊不到我头上?” “那宋厅不得感谢刘汉东?”马国庆道,此时他已经有些明白了,这辆摩托是宋双感谢刘汉东的,而刘汉东又借给自家女儿。 “那必须的啊,这小子算是一步通天了。”同事抱着茶杯,摇头晃脑的去了。 第五十八章 不肖子孙 马国庆心里翻江倒海,这个刘汉东真是愣人有愣福,一星期能打三回架,居然打架也打出了前程,攀上了公安厅长的关系,对于基层派出所民jing来说,厅长就是天一般的存在,人家随随便便说句话,能够下面人一辈子享用的。 刘汉东是退伍兵,资质不差,人高马大会开枪会散打,当个jing察很合格,不过话又说回来,马国庆当了一辈子jing察,知道基层干jing的辛苦,打心眼不想让女儿找个jing察当女婿。 唉,随他去吧,女儿xing子烈,管是管不住的。 …… 几家欢喜几家愁,马国庆这种担忧还算是痛并乐着,而夏白石家就是真正的大难临头了。 本来一切都运作的妥妥的,把儿子的年龄修改到17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低调处理,压制所有舆论,过几个月就再没有人记得这件事了,可是一夜之间风向大变,报纸电视络上铺天盖地全是“夏某”醉驾致人死亡的报道,以及派出所改户口年龄妄图逃脱制裁的大爆料。 已经保外的夏舟在一家娱乐会所潇洒的时候被jing察破门而入,当场戴上手铐刑事拘留,随行的还有电视台的记者,将这一幕都拍了下来。 得到消息的夏白石急忙打电话向各路熟人求助,这回没人愿意出手,一个个推三脱四,忙着撇清,夏白石派孙中海四下打探,终于得到有用的情报,这次突变,是因为省公安厅最高层发了话,要严查此事。 “啥时候得罪了宋剑锋啊?”夏白石百思不得其解。 紧跟着坏消息再传,温泉镇派出所的领导层全军覆灭,所长教导员都被刑事拘留,当然不单是因为改户口年龄的事情,还有其他犯罪行为,总之现在是风口浪尖的时刻,谁也不敢以身犯险。 夏舟被关进了看守所,等待他的将是各种黑暗,各种未知,夏白石的老婆整天哭闹,让老公想办法把儿子救出来,可夏白石资源有限,酒肉朋友都不愿意出手,思来想去,终于拿起电话,拨了一个不愿拨打的号码…… 得到对方愿意帮忙的承诺后,夏白石终于松了一口气。 夏舟在看守所的ri子,总算不那么苦了,没人打他,也没人再爆他的菊花了。 …… 这几天是刘汉东过的最舒坦的ri子,工作有了着落,只需等通知即可,这件事确定之后,其余问题都迎刃而解,这段时间他依然开着黑车在交通技术学院门口趴活儿,不图挣钱,就是打发时间。 阚万林等人完全接纳了刘汉东,和他称兄道弟,互相照顾生意,这些黑车司机都是来自江北农村,形成帮派团伙与正规出租车抗衡,与运政交通打游击,他们的老婆也都生活在城乡结合部的出租屋内,做着各种各样的营生,孩子基本上留在老家交给爷爷nǎinǎi照顾,每年chun节才回去一趟。 凌子杰依然每天到铁渣街上做调查,他不但收录了梅姐和蓝浣溪的故事,还采访了小丽等其他洗头房的从业者,积累了大量第一手资料。 至于花得意和花豹,自从赵玉峰被捕那天就没再出现过,据说跑出去躲事儿了,梅姐也放下心来,继续做她的皮肉生意,说来也怪,派出所的都不怎么上门找茬了。 梅子洗头房内,凌子杰用单反相机给浣溪拍了几张特写,他是摄影高手,能很巧妙的运用光线营造出一种类似油画般的质朴气质,洗头房内的各种陈设都是最好的背景,清纯质朴的浣溪坐在凳子上,眼神茫然,如同秋天破败荷塘里残存的一株白莲。 刚拍完照片,宋双和朱芃芃就来了,她们在江大学生会建立了xing工作者关注与保护协会,筹集了一些款子,买了几十盒杜蕾斯,但毕竟拉不下脸来,所以请梅姐代为发放一下,同时要发放的还有一大摞宣传单,都是科普如何防止xing病的。 梅姐当仁不让,带着娜娜和小雅出去满大街发东西,整条铁渣街的洗头房按摩院都得到了免费的安全套,至于宣传单她们看不看,就另说了。 “我代表她们,感谢江大同学的帮助。”凌子杰真诚的说道。 “这也是我们的社会实践活动,帮助弱势群体,是每一个社会人的责任。”宋双落落大方的说道。 凌子杰感叹道:“这些事情女孩子家本来就不方便做,尤其你俩的家庭条件还那么好,却肯拉下脸来帮助这些人,你们赢得了我的敬佩。” 芃芃说:“我们也是受到你的熏陶啊,对了,你什么时候回běijing,我们送你。” 凌子杰说:“我已经大四了,时间很宽裕,做完这个课题需要三个月时间,当然不会全在近江做,下一步准备去东莞进行调查。” “祝你马到成功。”宋双伸出了手。 “谢谢。”凌子杰和宋双握了握手,又和芃芃握手。 忽然宋双的手机响了,是小动物协会发来的信息,有事儿找她。 “哎呀,协会那边有事,我先走了。”宋双先行离去,凌子杰看看时间差不多,也搭朱芃芃的顺风车回市区青年旅社整理资料去了。 宋双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孙nǎinǎi家,这儿是小动物保护协会的重要基地,很多捡来的遗弃猫狗都安置在这里,不大的房子和院落中,足足养了二百只猫狗,以猫为主,走路都难下脚。 来到小区楼下,协会的姑娘们涌上来,七嘴八舌的告诉宋双,孙nǎinǎi的孙子带着一帮人过来要强行接收房子,不但要把这些流浪猫狗驱逐,还要将孙nǎinǎi赶出去。 “怎么能这样!”宋双大怒,她是掌握一些基本情况的,孙nǎinǎi是个孤寡老人,五十多岁的时候收养了一个被遗弃的男婴,办理了收养手续,当做孙子来养,起名孙晓阳,含辛茹苦养大,却是个不争气的败家子,在外面游手好闲不说,还把主意打到老人唯一的房产上。 宋双径直进屋,一群男人正在将破桌子烂椅子往外搬,遇到挡路的猫咪就是一脚,孙nǎinǎi心疼的不得了,一个身材瘦小的家伙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玩着手机,不理不睬。 “晓阳,nǎinǎi求你了,宽限几天吧。”孙nǎinǎi苦苦哀求。 “nǎinǎi,你养这些猫狗对你身体也不好,把房子清理一下,干净卫生,对你健康有帮助。”孙晓阳玩着手机游戏,头也不抬地说。 “晓阳,nǎinǎi也没啥乐趣,就是养着这些小动物,它们就是我的伴,你一年回不来两三次……” 孙晓阳不耐烦道:“你养了这么多野猫,屋里味道那么大,邻居都让你熏死了,我想回来也没地方住啊,难道让我和野猫住一床?” 宋双上前不客气的质问道:“你干什么的,有什么权力撵孙nǎinǎi走,这是她的房子!” 孙晓阳看看宋双,并不诧异,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大红sè的房屋产权证来:“小妹妹,看清楚了,这是谁的房子。” 房证上赫然写着孙晓阳的名字,注册ri期就在上周。 “晓阳,这房证是咋回事?”孙nǎinǎi呆住了。 “不咋回事,就是个房证。”孙晓阳将房证重收回包里。 孙nǎinǎi返身,颤抖着手打开柜子,寻找自己的房产证,当然是找不到的,旧的房证已经被收回。 “你……你……”孙nǎinǎi又急又气,捂着胸口坐在了地上。 宋双急忙扶住老人,从床头药盒子里拿出速效救心丸给孙nǎinǎi服下,孙晓阳抽着烟,眼睛翻白看着天花板,翘着二郎腿不闻不问。 “孙晓阳,你诈骗孙nǎinǎi的房产,这是犯罪!”宋双怒斥道。 孙晓阳掸掸烟灰:“随便你怎么说,我有授权委托书,房证是房管局发的,完全合法,这房子现在是我的,我想让谁滚蛋,谁就得滚蛋!” 宋双立刻拿出手机拨打110,报jing称有人诈骗。 孙晓阳毫惧sè,他事先已经咨询过律师,这种事对方绝胜诉机会。 不出五分钟,辖区派出所民jing赶到,听说是房屋产权纠纷,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再看了孙晓阳出具的房产证,便说这事儿jing察没权过问,要么起诉,要么请社区干部来调解。 孙晓阳得意洋洋:“怎么样,咱是守法公民,这是我的房子,我请你们出去,不然我报jing抓你们私闯民宅。” 宋双等人愤愤不平的出了屋子,孙nǎinǎi也被架了出去,邻居们围在外面看热闹,没人帮孙nǎinǎi说话,事实上这位老人养了太多猫狗,已经给邻居们造成极大的生活不便,动物屎尿恶臭,整夜的猫哭狗叫,早受不了她了。 孙nǎinǎi坐在门口破沙发上,yu哭泪,看着养了多年的猫狗被驱赶出来,心里滴血一般。 宋双计可施,心乱如麻,她知道民jing的难处,孙晓阳虽然耻卑鄙,但钻了法律空子,谁也奈何不了他。 对了,法律惩治不了的恶人,可以让恶的人来惩罚他!宋双拿出手机,拨打了刘汉东的号码。 第五十九章 房子归属 刘汉东正在路上开车,他看到路边停了一辆蓝绿相间的捷达出租车,引擎盖打开,里面烟雾腾腾,一个中年师傅正一筹莫展的站在车前。 此前和淮江出租的马伟打过架,刘汉东对的哥有些成见,不然按照他的xing格,肯定要停车救助的,这是在滇藏高原行车的时候养成的习惯,遇到抛锚的车,必救。 兜了一圈回来,捷达出租车依然停在原地,司机在一旁蹲着抽烟,看见刘汉东的富康,竟然跑过来招手。 刘汉东停了车,降下车窗:“怎么了?” “帮个忙,搭个火。”中年司机笑呵呵说道,他五十岁上下,穿的挺整洁,一看就是本分人。 刘汉东将富康与捷达并排停下,打开引擎盖,中年司机从后备箱拿了一根红黑sè的双股电缆,两头都有铜质的鳄鱼嘴夹子,两辆车的蓄电池互相连接,正极接正极,负极接负极,然后两人一前一后间隔一秒钟拧钥匙启动,捷达终于动起来。 中年司机下了车,给刘汉东上烟,居然是一块五一盒的大前门,这种劣质香烟已经很难买到了,只有最底层的劳动者才抽。 “谢了,说起来咱还是邻居呢,要不我也不喊你帮忙了。”中年司机帮刘汉东点上烟,笑呵呵说道。 “邻居?”刘汉东有些纳闷,从没见过这人啊。 “我叫张爱民,是开出租的,就住铁渣街,工作太忙和邻居也不大见面,其实我没见过你,不过见过你的车,你住火联合家,对不?”中年司机解释道。 刘汉东恍然大悟,出租车司机们早出晚归,车辆白班晚班,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不可能在家趴窝休息,自己没见过张爱民也在情理之中。 车打不着火是因为蓄电池硫化,刘汉东帮着看了两眼,顿时摇头不已。 “张师傅,你这车有年头了,蓄电池老化我就不说了,接线柱氧化了还有那么多积灰,连接松动,起动机也不大行了,估计电刷磨损的厉害,动机音儿也不对,多少公里了?” “三十万公里了。”张爱民颇为自豪的说道,从车里拿出一个大号罐头瓶,外面套着毛线罩子,玻璃内壁上是深sè的茶垢,里面一半茶叶一半水,拧开盖子招呼刘汉东:“喝水不?” “我有。”刘汉东也从车里拿了自己的可乐瓶,里面灌的是火颖家的纯净水。 的哥和黑的哥喝着水,抽着烟,聊着跑车的事儿,张师傅向刘汉东传授了一些经验,什么时间段去什么地点,哪儿趴活生意多,哪儿是禁区不能去。 “火车站飞机场别去,那都有人霸着,还有就是夜店也别去,都是些喝多的,搞不好不给钱还揍人……不说了,这一会儿耽误好几趟活儿。”张师傅跑了几步,将烟头扔进垃圾箱,回来开车,“小刘,再见。” “再见,张师傅。”刘汉东也上了自己的富康,刚要动,宋双的电话就来了,大小姐倒是一点不和他客气,直接提出请求帮忙。 “你不会报jing啊。”刘汉东道。 “报jing没用,jing察也惩治不了坏人,你快来吧。”手机里传来猫狗的叫声,似乎很乱。 “知道了。”刘汉东挂了电话,暗想宋双赔给自己的摩托价值不菲,远销毁的三轮,而且梅姐浣溪她们被救出也全托这丫头的帮助,现在是自己倒欠她的情。 这种家庭纠纷,就算自己去了也不能很好地解决,孙nainai的不肖子孙既然能做出这种昧良心的事,肯定已经有所准备,对付这样的恶人,其实自己并不在行。 这事儿得请另一些人出马。 刘汉东给火雷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空。 “啥事,哥,你一句话。”火雷很干脆,“别的不多,就是有空,这会儿正打台球呢。” “带几个弟兄跟我汇合,处理一点事儿。”刘汉东道。 “行,哥,马上到。” 二十分钟后,火雷带着十几辆摩托车赶到了,刘汉东前面开道,浩浩荡荡来到孙nainai居住的小区,摩托车群出巨大的轰鸣声,身穿皮夹克脚蹬机车靴的青年们染着黄头,鼻子上串着不锈钢环,吓得邻居们赶紧退回屋里,打开窗户继续看热闹。 往ri宋双是很不待见这种小混混的,但今天却自内心的觉得他们都是正义的使者,她简直就是蹦过去的:“刘汉东,就是那个无耻小人,霸占孙nainai的房子,快去扁他!” 孙晓阳见对方来了十几口子援兵,赶紧打电话叫人。 刘汉东走了过去,先安慰孙nainai,然后看了看孙晓阳。”看什么看?带一帮小痞子吓唬谁。”孙晓阳毫无惧sè。 刘汉东径直上前,一把揪住孙晓阳的衣服领子,轻而易举将他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松手!”孙晓阳双脚离地,徒劳的挣扎着,他瘦小干枯,哪是刘汉东的对手,被拎到孙nainai跟前,掷在地上,勒令道“跪下!” 孙晓阳好汉不吃眼前亏,半坐半跪,把脸扭向一边。 孙nainai心疼了:“小刘,别动手啊,晓阳一定是被别人骗了,他不是那样的人。” 宋双道:“事到如今您还帮他说话呢,他可是要赶您出门的。” 刘汉东道:“小子,你这种叫忤逆不孝,在古代是要杀头的,今天我就替天行个道,免费教训教训你。” 说着扫脸就是一个嘴巴,打得不重,主要是惩戒和羞辱的目的。 火雷等人大声吆喝着,制止了孙晓阳带来的搬家工人继续往外搬东西,事情陷入僵局,邻居们津津有味的看着热闹,流浪猫们在四周走来走去,喵喵乱叫。 一辆jing车驶来,还是刚才出jing的人员,不过这回是孙晓阳报的jing。 “哎,不能打人。”jing察制止道。 刘汉东一摊手:“没打人,就是教训教训他,我们这是家庭内部矛盾,这是我干娘,他是我侄子。”说着一指孙nainai,再一指孙晓阳。 jing察心里明镜似得,本来也不乐意管这种事情,调解一番做个样子就走了。 这回轮到孙晓阳吃瘪了,报jing根本没用啊,不过他还有后手,一辆黑sè雅阁开进小区,在这栋楼附近停下,下来三个人,黑衣黑裤,寸头金链子,手里捏着鳄鱼皮的包包,袖子下露出檀木佛珠和金光闪闪的手表,一看就是道上混的比较有名堂的人物。 三个人大摇大摆走了过来,为一人穿着红sè运动鞋极为扎眼,他瞧了瞧那帮暴走党徒,喊了声:“嗨,那小子,过来。” 火雷指指自己鼻子:“喊我?” “过来过来,小家伙。”红鞋汉子招招手,如同召唤三岁小孩。 火雷屁颠屁颠过去,他看得出,这位是道上大人物。 红鞋汉子道:“你是跟谭帅他们一起玩的吧?” “对。”火雷道。 汉子点点头:“嗯,我记得好像见过你,上回和老皮一块喝酒的,行了,这儿没你的事儿了,回去吧。” 火雷说:“我来给朋友帮忙的。” “哪个?”汉子有些不耐烦。 “东哥。”火雷一指不远处正在教训孙晓阳的刘汉东。 红鞋汉子摘下墨镜看了一眼,嘀咕道:“没见过啊,混哪里的?” 火雷道:“东哥哪也不混,自己有车,单干的。” 汉子点点头,走了过去。 火雷喊了一声:“大哥,你怎么称呼?” “我是钱振虎。”红鞋汉子道。 火雷倒吸一口凉气。 后面有人拍了拍火雷肩膀:“小家伙,挡路了。” 火雷赶紧避开,两个汉子笑笑,走了过去。 钱振虎走到近前,孙晓阳找到了靠山,蹭的站了起来:“钱总,就是他带人来找我麻烦的。” 刘汉东眯缝起眼睛,打量着这位不之客,对方显然是混社会的,三十来岁年纪,露出的胳膊上隐约有纹身,肚皮微腆,保养的不错,手链手表皮包都是高档货sè,看来是位脱离了打打杀杀的成功人士。 “小东是吧,以前没见过你,你跟谁的?”钱振虎慢条斯理将墨镜别在领口,掏出一包苏烟,亮出金光闪闪的都彭打火机,一声脆响,点燃香烟,吸了一口,慢慢吐出,气定神闲。 刘汉东根本不搭理他,问宋双:“这个人是谁?” 宋双摇头:“不认识。” 再问孙nainai,也是否定的回答。 “这里没你的事,我们都不认识你。”刘汉东生硬的说道。 钱振虎笑了笑,接过孙晓阳递上的房产证,香烟叼在嘴上,道:“这儿还真关我的事儿,孙晓阳欠我不少钱,这处房产已经抵账了,不把房子清空,我怎么卖?” 大家面面相觑,本以为孙晓阳卑鄙无耻,没想到如此无下限,居然把老人唯一的居所给卖了。 “晓阳,你欠人家多少钱?”事到如今,孙nainai居然还关心这个不肖子孙的欠账。 “一百多万!”孙晓阳将脸扭过去。 钱振虎招呼几个搬家工人:“别停啊,继续搬。” 宋双没料到事情又有变化,傻了眼,求助的目光看着刘汉东。 刘汉东冷笑一声:“孙晓阳用欺诈手段获取房产证,本身就是违法的,他欠你的钱还不上,该你倒霉,你找他算账去,这房子和你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我看你混社会也混了不少年了,怎么一点眼力价都没有,这潭浑水你趟不起,赶紧走。” 钱振虎脸sè勃然一变,他算近江黑道有名有姓的人物,就算是王世峰这样的江湖大佬见了他也会客气的喊一声虎子,今天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指着鼻子呵斥,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 没等他飙,跟在后面两个人就按捺不住了,气势汹汹上来要揍刘汉东。 早就蓄势待的火雷箭步上前,挡住两人:“**的,敢动东哥!” 两人怒极反笑:“小家伙你活够了是吧!”却不再继续上前,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刚子,带人过来,有点事儿处理一下。” 眼见事态恶化,宋双拿出手机开始拨打沈秘书的号码,父亲经常参加会议手机不会时时刻刻在身边,但沈秘书的电话却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而且身上常带着三部手机,基本不会存在打不通的状况。 一直停在小区里的一辆大型红杉suv的四个车门猛然打开,从里面下来四个彪形大汉,统统一米九以上身高,至少一百公斤体重,黑西装紧紧裹在身上,锅盖头,黑墨镜,耳朵上戴着空气耳麦。 他们的出现,让大家为之一愣,刘汉东对宋双道:“可以啊,一个电话就叫来一车人。” 宋双一脸茫然:“我电话还没打通啊。” 第六十章 谁的保镖 四个膀大腰圆的黑壮汉和他们乘坐的大型红杉suv,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九十年代建成的老旧小区,他们与这儿的环境格格不入,明显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影视作品才是他们的舞台。 可他们就是出现了,还一字排开走了过来,敞开的黑西装里,隐约露出腰上佩带的武器,胡椒喷雾、asp甩棍、电击器、手铐。 刘汉东忽然注意到他们领子上都有一枚小小的青sè盾形徽章,这是青石高科保安的标识,妈的,夏白石要公然报复自己了,他不由得捏紧了拳头,肩头一阵剧痛传来,肩胛部位的伤势还没痊愈,现在动手必定吃亏,就算自己没受伤,也打不过这四个金刚。 钱振虎也很吃惊,半路杀出四个程咬金来,这些人的打扮不像是道上混的,倒像是专业保安公司的保镖,只有明星什么的才雇几个带在身边充门面,难不成在场的有明星?不像啊。 四大金刚走到跟前,没有向刘汉东动手,而是挡在他面前,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铜墙铁壁,双手交叉放在裆部,不怒自威。 “哟呵,这是几个意思?”钱振虎乐了,他是混江湖的,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四个大汉还吓不倒他。 “你不能碰他。”其中一个金刚说,听说话不是本地人,是带北方口音是普通话。 “我碰他又能怎么样?你咬我啊?”钱振虎一脸的鄙夷。 “你可以试试,但别说我没jing告你。”金刚说话不带情绪,很镇定,这让钱振虎有些毛,有些愤怒,他知道,真干起来,自己过不了一个回合。 “我cao,你当我是吓大的?有种别走,等着。”钱振虎转脸就走,两个手下也用手隔空指着刘汉东:“有能耐别走,我立马喊人削死你!” 刘汉东笑笑,没搭理他们。 四个金刚没和刘汉东对话,径直回车里去了。 “你的保镖?” 这回轮到宋双瞠目结舌了。 “我不认识他们。”刘汉东道。 “骗人,不认识怎么会保护你。”宋双一脸的不相信。 “骗人是小狗。”刘汉东道。 钱振虎等人上了雅阁,降下车窗再次指着刘汉东叫骂:“妈了个逼的,有种别走。” 刘汉东微笑着向他们摆摆手。 孙晓阳见势不妙,拿着房证刚想溜走,被刘汉东一把提了回来:“你的事儿,咱们还没说清楚。” “nainai,是我不对,我欠了他们的钱,要是还不上,他们就要杀我!”孙晓阳声泪俱下,表情转换极快。 孙nainai到底老糊涂了,叹气道:“晓阳,你欠了他们多少,nainai还有点积蓄。” 刘汉东道:“他刚才不是说过了么,一百多万。” “一百万……”孙nainai再次直挺挺倒下,宋双慌忙扶起,灌水喂药捋胸口,好一阵才缓过来。 “晓阳,你欠了阎王账啊,咱三辈子也还不起啊,你干啥了借了这么多钱。”孙nainai泪落涟涟。 “我投资失败了。”孙晓阳嗫嚅道。 “你投什么资了?你是赌输了吧。”刘汉东冷笑道。 被戳穿了谎言的孙晓阳厚颜无耻的否认:“我已经很久没去玩水果机了。” 刘汉东道:“看看,不打自招。” 宋双愤愤道:“玩什么水果机,能输上百万。” 刘汉东道:“他肯定借了高利贷,利滚利的翻,一百万不算多,倾家荡产的大把。” 宋双的电话响了,是沈秘书打来的,刚才电话刚通就被挂掉,沈秘书担心宋双出事主动打过来。 “我没事,就是我们小动物保护协会的一个基地被人家破坏了……这里面还牵扯到民事案件,沈秘书你能派人处理一下么?”宋双将现场的情况说了一下。 沈弘毅道:“你走程序吧,打11o报jing,我会安排的。” 再次拨打11o,这回来的就不是派出所普通民jing了,而是所长亲自带队,三辆jing车,十余名jing员。 因为沈秘书打过招呼,事情处理的很快,孙晓阳被带回所里问话,搬出来的家具全部搬回房间,野猫们也都6续回来,继续躺着卧着,坐享其成,孙nainai不放心晓阳,非要跟着去派出所,宋双让小动物协会的同事陪她过去,自己留下整理房间。 “没事了,我先走了。”刘汉东道。 “嗯,谢谢你。”宋双客气道。 刘汉东摆摆手,走向火雷,拍拍他的肩膀:“仗义。” 火雷笑着说:“我管他什么黑道老大,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开了他。” 刘汉东道:“你这样的该参军,那地方适合你,对了,刚才那个傻逼是谁?” “钱振虎,以前近江黑道大佬级的保镖,他的大哥杨庆是跟着龙老大混的,这些人都是江湖成名较早的人物。” “龙老大又是什么角sè?” “龙开江,早年混火车站的地痞,开过面的,开过小澡堂子,后来不知怎么就了,近江最牛逼的会所,白金汉国际洗浴中心就是他开的,现在更是涉足各种行业,房子产、拆迁、高利贷什么都沾,反正老牛逼了。”火雷说的是眉飞sè舞,唾沫星子横飞,掩饰不住的崇拜之sè。 “妈了个逼的,洗浴中心就洗浴中心,国际个什么劲?”刘汉东很不理解,“按说钱振虎也算老资格了,怎么还亲自出马干这种小事儿?” “可能是闲的蛋疼了吧。”火雷也一脑门黑线,以他的资历,还无法理解江湖大佬的生活方式与态度。 刘汉东笑笑:“行了,晚上我请客,弟兄们都去,你们先回吧,我还有点事。” “行,那我们先走了。”火雷转身去了,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刘汉东的声音:“火雷,你真敢把钱振虎开了?” “哈哈,必须的!我管他以前多**,照样一砖干倒。”火雷咧着嘴大笑,和同伴们开着摩托车走了。 刘汉东回头再看那辆红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他猜得出,这不是夏白石安排的人,而是舒帆的父亲为了保护自己派来的人马。 该走的都走了,看热闹的邻居们也都回屋了,只剩下自己的富康孤单单停在楼前,引擎盖上还大模大样坐着两只猫。 刘汉东将猫撵走,坐进车里,戴上墨镜,想了想,又下车进屋,对正在收拾东西的宋双说:“我看还是搬走吧,这么多的猫挤在这儿,对邻居也有影响,我住的地方有很多空房子,就是租一个大院也花不了多少钱,孙nainai年纪大了,人也糊涂,照顾不了这么多小动物,你们协会该负起这个责任了。” 说完这些,刘汉东回身走了,宋双急忙追出来,喊了一声:“哎,等等。” 刘汉东停下:“说。” “你的建议很好,可以帮我们联系房子么,面积要大,要有院子,要有水有电,不扰民。” “行,等我电话。”刘汉东戴上墨镜匆匆走了。 宋双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刘汉东驱车离开,一路上特意观察后视镜,看有没有车跟踪自己,却没现那辆红杉的影子,他将车停在路边等待,过了五分钟,那辆红杉果然出现了,距离三十米停下,车上下来一人,走过来问道:“车坏了?” “你们是夏青石派来的吧?” 刘汉东问。 “是,我们奉命三班倒保护你,不参与你的私人事务,但确保你的人身安全。”大汉回答道。 “替我谢谢他,我能自己保护自己,别跟着了。”刘汉东上车走了,后视镜中大红杉越来越远,他们果然没有跟上。 “不对头啊。”刘汉东一脚刹车靠边停下,下来围着自己的车绕了几圈,到处乱摸,终于在车底下摸到一个亮着红灯的小仪器,是跟踪器,怪不得红杉盯的这么牢。 虽然对方出于好意,但刘汉东很不喜欢被人盯梢的感觉,他看看四周,正好一辆出租车停在旁边,司机下来上厕所,于是过去将跟踪器放在出租车底部,这小玩意是带磁xing的,一贴就上。 做完这个,刘汉东非常得意,开车一溜烟跑了。 回到铁渣街,就看到屠记狗肉馆正在装修,几个人在换门头,将狗肉馆的招牌取下,换上一块崭新的牌匾,上面写着”屠记牛肉村”,平ri摆在路边装狗的铁笼子也不见了,摆上了赏心悦目的花盆,沾满狗血的架子、剥皮的撑子也都扔了,就连厨房的刀具也都换了新的。 屠洪斌忙的不亦乐乎,指挥人将一口新汤锅从小货车上搬下来,见刘汉东过来,上前招呼:“大东,你看我这门头灯箱不错吧,啤酒厂赞助的。” “改牛肉村了,不错。”刘汉东赞许道。 “不敢再杀生了,做牛肉汤生意,直接从屠户那里进货,现成的牛肉牛骨头,不用我动刀子,我这辈子杀孽足够下十八层地狱了,我得给小月,给孩子积点德啊。”山炮感慨道,他屋里现在已经供上了送子观音,ri夜上香祈祷,生怕孩子再掉了。 “啥时候开张,我带人来捧场。”刘汉东笑道,接过山炮递来的香烟。 …… 有jing方介入,暂时不用担心孙nainai被驱逐出住宅了,宋双做完工作就回学校了,路上接到凌子杰的电话,邀她去咖啡厅坐坐。 宋双如约前往,这次没有朱芃芃跟着,感觉有些怪,凌子杰点了一杯蓝山,替宋双点了卡布奇诺,拿出打印好的《xing工作者生态调查报告》。 “宋双,你看一下吧,我写的不太完善,这只是草稿,你帮我修改指正一下。” 宋双仔细翻阅起来,被凌子杰的才华深深打动,这个年轻人细心勇敢,深入底层,写出这种有深度有观点的报告,令人敬佩。 “指正谈不上,我觉得写得很好。”宋双道。 凌子杰摇摇头:“我知道差距,这只是纸上谈兵而已,还触及不到深层次的东西,所以请你帮忙。” 宋双眼睛一亮:“这样吧,请我爸爸看一下,让他给些建议。” 凌子杰想了想说:“伯父ri理万机,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工作。” 宋双说:“这也是他的工作啊,帮女儿检查作业,说好的了,报告副署我和芃芃的名字。” 凌子杰笑道:“你仔细看看。” 宋双定睛一看,报告上果然有自己和芃芃的名字。 “这件事是我们三个人共同完成的,当然要有你们的名字。”凌子杰很认真的说。 第六十一章 一介武夫 夜,宋双敲响了父亲的书房门。 “进来。”宋剑锋正在看文件,他经常到凌晨才入睡,每天只休息四五个小时是家常便饭。 宋双拿着凌子杰的调查报告复印件走进来道:“爸爸,这份东西你看一下吧,给我们一些指导意见。” 宋剑锋很感兴趣,接过来翻翻,看到封皮上副署着女儿的名字,便明白了几分:“双双,你参与了?” “我参与了调查工作,但报告是凌子杰写的。” “哦”宋剑锋又翻了两页,放下了,“明天让沈秘书帮着看看,文案方面他擅长。”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宋双也不想让爸爸太累,她想了想,又提出一个问题:“爸爸,你觉得凌子杰这个人怎么样?” “不错啊,很优秀的青年。”宋剑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眯眯看着女儿,“怎么,有兴趣?” “才没有呢,就是问问,那你觉得刘汉东怎么样?”宋双在爸爸面前一点也不扭捏,有啥说啥。 宋剑锋笑了:“刘汉东啊,四个字,一介武夫。” 宋双有些失落,其实她也清楚刘汉东和凌子杰之间的差距,但心底里却有个声音,总是在告诉自己,刘汉东才是更优秀的。 “刘汉东xing子太暴烈了,不过本质还是不错的,他救了你,可以提很多条件,可他只提了两条,一是救朋友,二是惩恶人,根本没考虑到自己;凌子杰嘛,对成功的渴望太迫切了一些,不过不算坏事,两者相比,凌子杰更能适应这个社会。” 宋双陷入沉思之中。 宋剑锋摸摸女儿的头:“早点睡吧,刘汉东的工作,沈秘书会安排的,公安队伍需要这样嫉恶如仇,身经百战的战士。” …… 屠洪斌的牛肉村紧张筹备之中,刘汉东前去帮忙,一直忙到晚上十点才回来,出门就看见一辆奥迪a6l停在路边,车牌很熟悉,是王星的车。 王星降下车窗,冲刘汉东招手:“嗨,过来。” 刘汉东走了过去:“王侦探,在这趴多久了?” “你还好意思说,把追踪器安在出租车上,让他们几个白跑一下午,你要是出点事,他们全得辞退你知道不。” “关我毛事,我就是不喜欢被人盯着。” “靠,人家那是为你好,现在好几拨人要杀你知道不?” “谁?” “世峰集团要找你茬,古家要你偿命,夏白石要报复你,青石高科特保队三分之一都围着你打转,二十四小时三班倒保护你,你别不知好歹,连我都亲自上阵了,保护你的安全,你**毛掉一根,我都得扣工资。” 刘汉东哈哈大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奥迪a6的音响系统很高档,真皮座椅散出皮革特有的香味,比富康的感觉豪华多了,中控下放着一盒硬中华,刘汉东拿了一支点上,美滋滋抽了一口,问道: “舒帆该回国了吧?” “暂时回不来,所以委托我保护你,不过依我看没这个必要,你头上罩着主角光环,谁也不敢动你。”王星答道。 “怎么说?” “谁不知道你救了宋剑锋的女儿,这个时间段动你,就是和公安厅长过不去,再说了,你小子是个杀神,八个杀手都摆不平你,谁敢接这个活?江湖上那些牛逼人士,其实就是一张嘴,真杀过人见过血的,不是敲沙罐就是大西北蹲苦窑,剩下的就是一帮吹牛逼的伙计,所以,你是安全的。” 刘汉东呵呵笑了:“你说的不假,这个他们真没法和我比,杀过人和没杀过人的就是不一样,我当兵的时候第一次杀人,小半年才缓过劲来,一闭眼就是满脸血,现在没事了,杀完人照样喝酒吃肉,屁事没有,对了,你说古家要我偿命,他家还有活人?” 王星骂道:“废话,你又没把人家灭门,古家老爷子还健在,古长军虽然离婚,下面还有一个儿子,古长民也有老婆孩子,人家就不能找你偿命了?” 刘汉东道:“古长军老爹是干什么的?” “老公安,以前地区公安处的政委。” “那不科学啊,按说这样的人应该走法律渠道解决问题,即便走不通,也要一遍一遍的上访,找人暗杀我,不符合逻辑。”刘汉东嘀咕道。 王星心里咯噔一下,刘汉东说的对,古家两兄弟都挂了,古老头子是老公安,断不会买凶杀人,但是道上确实有传言说古家要对付刘汉东,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古长军的儿子?不可能,这小子还没成年,古长军的媳妇?也不可能,他们离婚很久,只有恨没有感情。 刘汉东大大咧咧道:“我烂命一条,怕他们个吊毛,除非古长军从地下爬出来找我,我兴许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王星无奈:“算你狠,总之你以后小心点,你的命很多人在惦记。” 刘汉东道:“夏白石的儿子怎么样,这回总能判个十年八年的吧。” “那就看法院的了,我估摸着这回够呛,宋厅亲自话严办,已经折进去一个所长了,谁敢乱来,当然,万事无绝对,运作的好,就算判刑也能保外就医,立功减刑什么的。” 刘汉东无语。 “行了,就是给你提个醒,我走了。”王星启动了奥迪。 刘汉东将中华烟揣在兜里,下了车,目送奥迪离去,回到1o8号,牌局还在继续,现在天凉了,牌桌搬到屋里去了,烟雾缭绕,搓麻将的声音很大,这回是包租公上阵,穿着唐装叼着烟,刚打出一张牌就放了炮,输了钱。 “滚滚滚,什么破技术。”包玉梅将丈夫推开,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 火联合优哉游哉,拿起一张环球时报看起来,啧啧称奇:“咱国家的秘密武器让美ri都惊叹不已,钓鱼岛收复在即啊。” 刘汉东走了进来:“房东大叔,有个事找您帮忙。” “哦,你是四楼的吧,啥事你说,坐,喝茶不?”火联合非常客气。 “不坐了,有朋友想在附近租个带院子的du1i房子,水电齐全,最好僻静点的,价钱好商量。” “哦,这样啊,我帮着留意一下,明天给你回信。” “谢了。”刘汉东转身上楼,到二楼看了朱小强一眼,房门开着,朱小强没在码字。在泡论坛。 “东哥,你回来了,正想找你说事呢。”朱小强听见动静,屁颠屁颠过来。 “啥事你说。”刘汉东掏出中华,赏给朱小强一支。 “哟,不抽红梅了。”朱小强乐呵呵点上,抽了一口道:“我上本书没给签约,编辑说我写的不够yy,我想换个题材,都市特种兵的,咋样,一个特种兵在外浴血八年,回到家乡,父母下岗,家徒四壁,他从最底层混起,最后成为全国黑道霸主,全华夏最大的商业帝国领袖,最后在一个岛上……嗯,钓鱼岛,在钓鱼岛上娶了十八个美女,你觉得这个思路怎么样?” 刘汉东笑笑:“好,绝对能火。” 朱小强扭捏起来:“我觉得也能火,可是签约上架还得一段时间,我网费马上到期了,吃饭也成问题,东哥,能不能……” 刘汉东朝屋里看看,一片狼藉,原来每天都吃的康师傅杯面已经换成了普通袋装方便面,一个不锈钢饭盒里残留着方便面汤,几只苍蝇在屋里飞来飞去,目标不是食物残渣,而是朱小强的臭袜子散出的**气味吸引着它们,墙角摆着几个啤酒瓶子,里面装着黄sè的液体,但没有瓶盖,想必是废寝忘食的朱大作家来不及上厕所,用瓶子应急的产物。 “小强,我钱也不多了,这些你先拿着。”刘汉东掏出四百块钱递过去,朱小强感动的热泪盈眶:“东哥,等我书上架了,我加倍还你。” “等你赚钱再说吧。”刘汉东蹬蹬蹬上楼,刚上三楼就有一个黑影夹着香风扑过来,刘汉东反应很快,伸手格挡却摸到了一团柔软。 “东哥你好坏。”是小丽的声音。 刘汉东松了口气:“小丽怎么还没睡?” “等你呢,你救了人家,还没谢你呢,屋里坐会吧。”小丽抱着刘汉东的胳膊热情邀请。 “不了,我还有事。”刘汉东好不容易挣脱小丽的魔爪,上了四楼进了自己屋,拿出笔记本电脑,插上网线,火家有宽带,火颖背着包租婆给他扯了一根网线,免费使用。 上了qq,里面只有可怜巴巴的十几个人,头像几乎都是灰sè的,只有一个小猫头闪烁着,是宋双的留言:我代表小猫咪们感谢你,后面是一个硕大的罗小黑的gif。 刘汉东打了一句话上去:“不客气,房子明天给你回复。” 然后检查一下邮箱,没有邮件,直接关电脑睡觉。 宋双刚从父亲的书房回来,看到qq上刘汉东的头像在闪烁,急忙扑过去回复,啪啪啪打了很多字过去,却再没有回信,对方的头像也黯淡下来,大概是下线了。 忽然又有一个头像闪烁起来,是凌子杰来问候:“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宋双回复过去:“呵呵,去洗澡了,8。” 完下线关机睡觉。 …… 次ri早上十点,铁渣街上鞭炮齐鸣,屠记牛肉村开张了,门口摆了四个花篮,地上铺着长长的鞭炮,炸起来红纸碎屑满天飞,比结婚还热闹。 阚万林带着一帮兄弟来捧场,刘汉东也招来火雷等人凑热闹,屠洪斌穿着崭新的西装,翻盖皮鞋,胸口别着一朵花,脸上更是笑开了花,来的人越多他越有面子,比较遗憾的是花豹和村长花得意在外“出差”没能出席,实在可惜。 火雷的老子火联合也来了,正遇到刘汉东,上前握手道:“小刘,你托我打听的事儿妥了,村里有个空宅子正符合要求,租金也便宜,不临街,僻静的很, 靠着村口,前面还有个小水塘。” 刘汉东说:“我知道那地方,一队十三号,是吧,门牌号码比较特殊。” 火联合道:“对,就是十三号,院子可不小,每月五百块就能拿下,绝对便宜。” 第六十二章 洗头房里的歌声 趁着开席还有一段时间,刘汉东跟着火联合来到村口,一队十三号是栋老房子,三合院,门前有个飘满浮萍的水塘,房屋破旧不堪,屋顶长着茅草,部分围墙已经坍塌,很久没有人居住了。:看小说.. “找几个泥瓦匠收拾一下就好了。”火联合似乎很想做成这桩生意。 刘汉东也觉得所谓,反正主要是给猫住,破旧一些关系不大,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宋双发过去,很接到电话:“就是这个房子么,我马上过去。” 今天是星期天,宋双从家里出来想打车,可是一连过来十几辆车都不是空车,好不容易等来一辆空车,司机一听说去花火村,立刻摇头拒绝:“不顺路,不去。” 宋双跑去搭乘公交车,硬是没挤上去,气得不行,拿出手机来啪啪的按着,发信息让刘汉东来接自己。 刘汉东刚回到牛肉村,正帮着山炮张罗,收到信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接宋双,帮人帮到底,既然答应了人家就一条龙做下来,和山炮打声招呼说有事要办,山炮扯着嗓子道:“点,你不来不开席哦。” 二十分钟后,白sè富康停到了宋双的身畔,车降下,露出刘汉东棱角分明的侧脸。 “上车。”刘汉东说。 宋双屁颠屁颠过去拉开车门坐在副驾位置上。 “系上安全带。”刘汉东瞄了她一眼。 宋双急忙扣上安全带,手还没缩回去,富康就窜了出去,在车流中左冲右突,颠的宋双东倒西歪,不过着实过瘾,一路全是超别人车,从没被别人超车。 前面红灯闪烁,刘汉东竟然没有踩油门抢红灯,而是松油门带档滑行过去,稳稳停在停车线前。 “怎么不冲过去,应该来得及。”宋双不解道。 “汽油太贵,一脚下去就是两块钱啊。”刘汉东道。 一辆白sè马六从后面赶了上来,并排停下,车降下,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冲这边伸出中指,同时大脚轰着油门,意思是想较量一下,估计是刚才被超了,心里不忿。 “哎,他向你挑衅呢。”宋双唯恐天下不乱。 刘汉东正在接电话,山炮又催了,听到宋双的话他冷哼一声,脚下微动,油门轰响,表示接受对方的挑战。 红灯秒数在倒计时,就在红灯熄灭前一瞬间,两车几乎同时启动,宋双就只见刘汉东的右手在迅速换挡,法系车特有的高转速发动机发出震耳yu聋的咆哮,富康暂时领先半个车头,不过马六也不是善茬,小伙子猛踩油门,仗着排量大又反超过来。 不过这里毕竟不是空旷的赛道,而是车水马龙的大街,排量大派不上用场,主要考验的是车技,刘汉东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个自不量力的挑战者甩到后面吃尾气去了。 宋双降下车伸出手臂,朝后车比出中指,眉开眼笑道:“刘汉东你车技真好,教教我吧。” “好啊,一句话,只有肉人没有肉车,舍得给油,舒马赫也撵不上你。”刘汉东边开车边说。 “完了?”宋双很不过瘾的样子。 “完了。”刘汉东继续开车。 到了铁渣街,刘汉东带宋双先去看了房子,房屋院落破败不堪,宋双不太满意,但是这儿的价钱实在低廉,一个月才五百块,租两年打点折也不过一万块,对于经费有限的小动物保护协会来说非常适合。 “我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吧。”宋双说。 刘汉东开车将宋双送到铁渣街上,山炮远远的看见他就招手喊道:“就等你了。” “那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刘汉东对宋双说。 “噢。”宋双很听话,下了车站在铁渣街上等出租车,刘汉东把车停在路边,被山炮拉进了牛肉村,坐在特地隔出来的包间里,酒菜齐备,都是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酒杯已经满上,大伙儿嚷嚷着让刘汉东自罚三杯。 刘汉东也不含糊,端起酒杯来连干三杯,赢得一片叫好。 “吃菜吃菜。”山炮拿着公筷给刘汉东夹了不少牛肉。 刘汉东望望外,宋双依然站在路边等车,时不时掏出手机看时间,天上yin云密布,似乎要下雨。 “吃好喝好,别客气,都是自己人。”山炮拿着酒瓶子招呼着,一张脸已经喝成了红sè,小伙计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粉丝煲进来,雾气蒸腾,香味扑鼻,外面开始下雨,噼里啪啦的雨点敲打着户。 宋双用包挡在头顶,跑到路边屋檐下避雨,天气突变,出租车难打了。 刘汉东坐不住了,出了包间四下看看,没伞,这场雨来的太急谁也没料到,只找了一块油布,顶在头上匆匆出门,暴雨打在油布上砰砰响,地上已经漫起一层积水,谁也没料到秋天还有这样的暴雨。 宋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衬衫,冷的抱起了膀子,屋檐很短,雨水流成一排水线,鞋袜已经被打湿。 “过来。”刘汉东站在宋双面前喊道。 宋双毫不犹豫的躲到了刘汉东支起的一方天地下,小小的油布,挡住了暴雨,厚实的胸膛,挡住了狂风,气温骤降,只有靠近身边人才能感觉温暖,刘汉东身上的衣服是早上换的,阳光和香皂以及淡淡的烟草味道混成一股气味,标准的男人味直冲宋双的鼻孔,令从没接触过男人的宋双恍惚起来,不由自主的贴近刘汉东。 两人淌水进了牛肉村,市井气息扑面而来,宋双迷乱的心忽然收了回来,嘀咕道:“我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这里是狗肉馆,现在老板改行不宰狗了,做牛肉汤生意。”刘汉东掀开门帘,请宋双进了店堂。 装修的牛肉村面目一,墙壁刷的粉白,门口支着一口大锅,锅里炖着牛骨头,香味四溢,主营是牛肉汤,六块钱一大碗,撒上碧绿的小葱、香菜,各种调料,牛肉头熬的汤鲜亮清澈,牛肉片是后撒进去的,不多,几片而已,毕竟现在物价上涨的厉害,喝牛肉汤配壮馍,一种古代传下来的的硬面饼,又称锅盔,掰成小块放进碗里,浸透了牛肉汤再吃,很适合重体力劳动者。 山炮见刘汉东领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女生进来,立刻上前招呼:“大东,杜老板等着敬你酒呢。” 刘汉东道:“先来两碗汤,我下午有事,不能再喝了。” 山炮看了宋双一眼,很体谅地说:“那行,酒给你留着,晚上再喝。”这会儿他已经喝高了,满脸通红,和刘汉东握了握手,进里面招呼客人去了。 来的小伙计端了两碗汤过来,清汤寡水没几片肉,刘汉东喊了一嗓子:”加五块钱肉。” 小伙计夹了一些肉过来,刘汉东指着宋双面前的大碗:“给她。” 宋双心里甜丝丝的,低下了头。 刘汉东又要了两块壮馍,教宋双怎么掰开,怎么泡。 宋双低头趴在碗沿上啜了一口:“烫。” “烫就吹吹。”刘汉东吹了吹自己的汤碗。 宋双气的撅起嘴,见过不解风情的男生,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给你机会都不珍惜啊,她一气之下将壮馍掰的七零八落,泡在碗里却歪打正着降低了温度,尝尝味道,还不错,因为店面装修,桌椅板凳没什么油污,碗筷也是的,爱干净的宋大小姐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找伙计要了把小调羹,很斯文的喝着汤,吃着牛肉和泡馍。 过了一会儿,山炮亲自端了一盘凉拌牛肉过来,赔礼道歉说伙计不懂事,还让你亲自开口加肉。 刘汉东呵呵一笑:“我就是说说,反正在你这吃饭从不给钱。” 山炮哈哈大笑:“兄弟你要给钱那就是骂我,下回就别来了,那啥,照顾好这个妹妹。”说罢自以为很潇洒的冲宋双挤挤小眼睛:“妹子,吃好喝好,有事招呼一声。” 等他走了,宋双咬牙切齿道:“他就是那个杀狗的坏人?” “人家现在不杀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刘汉东风卷残云一般将一大碗牛肉汤吃完,一抹嘴道:“走,我送你回去。” 外面风雨转小,但积水很深,铁渣街上的公厕被水淹了,屎尿淌到街上不堪忍睹,城南低洼,又到处修路挖坑,这场暴雨肯定造成极大的交通拥堵。 “你喝过酒了,不能开车。”宋双的鼻子很灵。 “一点酒没关系。”刘汉东道。 “一点也不行,这是违法。”宋双很坚持,此时小伙计开始收拾店堂内的桌椅,打扫卫生,这场雨搅了生意,中午这一场只好提前打烊。 “那算了,路不好走,不如你到……”刘汉东挠挠头,自己的出租屋显然是不适合去的,又脏又乱不说,孤单寡女共处一室说不清楚,想了想不如去梅子的洗头房,这几天凌子杰一直在那里调查,有个熟人也能说说话。 提出这个建议后,宋双欣然答应,刘汉东带着她冒雨淌水来到洗头房,暴雨搅了生意,店里没客人,电视里放着甄嬛传,娜娜小丫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抠脚丫子,凌子杰正对浣溪和梅姐发表演说,听的梅姐直打哈欠。 刘汉东和宋双突然上门,洗头房内昏昏yu睡的气氛为之改变,雨还在继续,梅姐拿出一摞碟片说:“不如咱们唱k吧,店里有全套的卡拉ok。” 破旧的二十一寸海信电视,科dvd机,杂牌子功放,两个塑料音箱,两个麦克风,完全是工地卡拉ok的硬件标准,不过大家兴趣很浓,争着要点歌。 梅姐这里有不少碟片,都都是n年前流行的,凌子杰比较擅长的外语歌曲根本就没有,连周杰伦的几首歌也没有,只好扼腕叹息,让别人先来。 最后还是由梅姐来演绎第一首歌曲,当年风靡全国各大练歌房,ktv,夜总会,被基层公务员和土老板们唱烂了的一首《心雨》。 这首歌是对唱,梅姐唱男声,娜娜自告奋勇唱女声,两个失足拿着麦,深情对唱,根本不需要看歌词,可见此前唱过数遍,已经烂熟于心。 一曲终了,掌声稀疏响起,如同光脚丫子走在水泥地上。 ”妮儿,你也唱一个,姐知道你会唱。”梅姐自作主张,替浣溪点了一首《枉凝眉》。 浣溪扭捏一下,还是拿起了话筒,清清嗓子,洗头房里一片寂静,只有外面的雨声。 “这首歌,献给帮助过我的大哥,大姐,谢谢你们。”浣溪如同站在学校舞台上的中学生,很严肃,很认真地说着,用的是普通话,握着话筒的手有些发白,嗓音微微颤抖,眼中晶莹闪烁。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暇,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话……” 雨沙沙下,天籁之音在洗头房内绕梁三尺,直到浣溪唱完将话筒放回原处,大家才醒悟过来,热烈鼓掌。 “妮儿,再来一个。”梅姐嚷道。 “不唱了,你们来。”浣溪羞涩万分,缩到了后面。 “你来。”梅姐将话筒递给宋双。 “我不会唱歌。”宋双慌忙摆手,同学们一起去ktv的时候她也是麦霸级别,不过浣溪珠玉在前,她就不敢献丑了。 “我来。”刘汉东接过话筒,拿起遥控器点了一首老歌。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同个屋檐下,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刘汉东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沧桑,将这首老歌演绎的淋漓尽致。 宋双扭头看向外,却在玻璃倒影上发现凌子杰的脸,他正专注地凝望着自己。 第一章 雨一直下 洗头房里的卡拉ok一直持续到傍晚,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宋双的手机响个不停,是妈妈打来的电话,催她回家吃饭。 刘汉东送宋双回家,顺便将凌子杰一起捎带,雨后的街道上积水很深,刘汉东开的很慢,一路上见到不少抛锚的汽车,低洼处尽成泽国,隧道成了河流,公共汽车顶上站满了被困的旅客。 雨水敲打着车,宋双一直望着外面,没和凌子杰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刘汉东先将凌子杰送到青年旅社,送宋双到公安厅家属区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宋双道声谢,进了大院。 宋双的妈妈林虹是江北师范学院的老师,每个周末到近江来看望丈夫和女儿,此时她已经做好了满桌饭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52寸液晶电视正在播放近江闻:今天,近江市遭遇历史上百年难遇的特大暴雨,市气象台发布橙sè预jing,市委书记曹斌,市长金沐尘,分别探望并慰问了坚守在工作第一线的市政工人和交通jing察…… 门开了,女儿走了进来,林虹说:“双双,下大雨的时候你在哪儿,可担心死妈妈了。” “没事,我在朋友那儿唱歌呢。”宋双坐到了餐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两口菜吃,“妈妈做的菜就是好吃。” “别急,等你爸爸来了一起吃。”林虹道。 宋双又夹了两筷子才放下,说:“妈,我想学开车。” “行啊,让你爸安排,大学生应该掌握一技之长。”林虹很赞成。 “那您批准了哦,先赞助学费吧,我的零花钱用光了。”宋双伸出手来。 林虹拍了一下女儿的手掌:“妈妈没钱,找你爸去。” 宋双说:“学费你出,买车的钱爸爸出,我都算好了。” 林虹惊讶道:“你还是学生,开车上学影响不好的。” 宋双不在乎道:“打车这么难,还是自己开车方便,再说我们同学好多都有车。” 林虹心疼女儿,立刻妥协:“妈妈同意,可你爸爸这一关可不好过,你打算买什么价位的车?” 宋双说:“芃芃那样的……” 林虹皱起眉头,那可是二十万以上的好车,宋剑锋律己甚严,绝不会让女儿开这种好车的。 “是绝对不要的,我只有一个要求,手动挡。”宋双话锋一转,笑嘻嘻道。 “嘘,看电视。”林虹拿起遥控器调大了电视机音量,记者穿着雨衣在进行现场直播,说有一名十一岁的儿童落入下水道失踪,相关部门正在紧急营救中。 “造孽啊。”林虹叹息道。 一直等到八点半,宋剑锋还没下班,想必是下基层视察去了,这场特大暴雨给近江市带来重大灾害,今夜注定很多人眠。 …… 马凌今天累的够呛,她驾驶的520公交车没按正常线路走,为了避开隧道绕了个弯子,路上又搭救了一些被水围困的人,下班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拖着疲惫的步伐进了家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想动了。 王玉兰将饭菜端过来,笑眯眯道:“乖女儿,上回给你说的事儿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马凌一脸茫然。 “就是交通局副局长的司机,小伙子人不错,人虽然矮点但是长得很jing神,家里条件也可以,有房有车,最主要是前途远大,三十五岁之前肯定能上正科级。”王玉兰凑到女儿跟前,眉飞sè舞。 马凌觉得很烦,她正sè道:“妈,我已经找好了,你就不要费心了。” 王玉兰眼睛瞪得铜铃大:“找好了?哪个单位的?什么条件?” “江北人,特jing,个头蛮高,一米八。” “没听你说过啊,啥时候认识的,谈了多久了,是不是大学毕业,家里有房子么?”王玉兰很感兴趣,连珠炮一般问道。 正好马国庆下班回来,提着**的雨衣进门,王玉兰嚷道:“老马,闺女谈了个当特jing的男朋友你知道么?” “是刘汉东吧,且不说他还没穿上jing服,就是穿上这身衣服,我也不同意,家里又一个干jing察的就够了。”马国庆冷冷道,将雨衣丢进卫生间,走进厨房盛饭。 王玉兰转念一想:“对啊,jing察太辛苦了,整天不着家,凌儿你再考虑考虑吧,妈觉得还是交通局那个小伙子合适。” “吃饱了。”马凌将空碗一放,进了自己房间。 …… 第二天,雨终于停了,经过市政工程人员的努力,各处积水基本被排空,马路上到处都是进水的汽车,黄花小区内的市民广场上依然残留着污泥的痕迹,红歌团的中老年们就迫不及待的打开音响,以革命歌曲迎接的一天。 那边歌声阵阵,隔着一条马路的农业银行门前排起了长龙,尽是些退休老头老太太,他们有大把的时间,每天早早起来不是挤公交车去免费公园锻炼,就是去超市大卖场买特价鸡蛋,或者拿着小马扎到银行领取退休工资,虽然要排半天的队,但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社交与休闲活动。 王玉兰就排在队伍当中,和同事吴大姐聊得正欢。 “小王,你家马凌找好对象了么?”吴大姐很喜欢做媒,以前在单位是妇联主任。 “差不多了,有几个候选目标,我正在替她把关。”王玉兰很骄傲,她生了个漂亮的女儿,这就是资本。 “哎,我听单位里老李说,你闺女谈了一个开黑车的哦。”吴大姐神神秘秘道。 “不会吧。”王玉兰愣了。 “真的,上回还把卞旭强给揍了一顿,现在的年轻人啊,动不动就打人,真没素质,尤其这些开黑车的,听说都是江北乡下来的,可粗野了。”吴大姐侃侃而谈,注意王玉兰的脸sè已经变了,干咳一声改了话题。 “小王,现在利率这么低,得想办法投资才行,股市半死不活,房子买不起,银行的理财项目也都不靠谱,我认识一个朋友,把钱放在他那里,利息比银行高多了……” “哦,可靠么?”王玉兰又来了兴趣。 “切,不可靠的我能介绍给你,咱姊妹是多少年的关系了,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这家公司是很正规的投资公司,老板家里奔驰宝马好几辆,财力绝对雄厚。” 王玉兰动了心:“我手头倒是有十来万准备给女儿当嫁妆的,就怕人家嫌少。” “不算少了,我也不过投了二十万进去,回头我帮你问问。”吴大姐很热心。 广场上的歌声终于停歇,红歌团的成员们收拾东西各自回家,火联合走到报摊前买了一份环球时报,一份参考消息,这两种报纸是他的jing神食粮,少买一天的浑身不舒坦。 拎着报纸往家走,路上接了个电话,是刘汉东打来的,向他表示感谢,说昨天看的房子已经定下来了,租客愿意先租两年。 “客气啥,都是自己人。”火联合很高兴,一队十三号的房主是村里的邻居,这处房子原来是老夫妻在住,后来家里出点事就搬走了,房子空了好多年,陆续有些租客,但都反应这房子不干净,一来二去就没人住了,如今能五百块一个月租出去,也算大功一件。 火联合早就在单位办了内退,每月退休工资两千多块钱,家里房子出租能有不少收入,一双儿女都长大了不用cāo心,小ri子过的优哉游哉,除了参加红歌团,就是提着鸟笼子到处转悠,打牌下棋和一帮退休老头胡侃天下大事。 昨天一场特大暴雨,火家的房子多处漏雨,火联合找了街上专修房顶漏水的安徽人,给自家四楼房顶上刷沥青,瓦片下面垫上一层油毡,他家的房子是年年修,年年漏,火联合不想在这方面多花钱,反正早晚这儿是要拆迁的。 今天是星期一,宋双有课不能来,小动物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来和房东签了合同,交了半年的租金三千块钱,陆陆续续会有流浪猫狗进驻,火联合做中介是义务的,就图个心里高兴,屋顶上安徽工人干着活,他坐在楼下看环球时报,看着看着就义愤填膺起来:“这些东南亚小国实在欺人太甚,当咱国家的航空母舰是吃素的么?” 正好朱小强拎着刚买的方便面和营养线进来,忍不住插嘴道:“咱国家的航母形成战斗力还得至少五年,现在只能忍,毕竟c字形包围圈是没那么容易突破的。” 火联合平时总是和一帮没文化的退休老头聊天,找不到旗鼓相当的聊友正郁闷呢,忽听朱小强发表如此内行的见解,大有子期遇伯牙之感,便道:“只要台湾解放,c字形包围圈就破了,咱们的海军就能毫阻碍的进入太平洋了,不过国家的对外政策实在是太软了,简直憋死人。” 朱小强冷笑道:“小白兔腹黑,你不懂的。” 火联合一头雾水:“什么小白兔,什么腹黑?” 朱小强显然不屑于和火联合这种大叔级的初级军事爱好者聊天,拎着东西上二楼去了。 四楼出租屋内,刘汉东还在睡觉,屋里到处漏雨,找了四个盆接水都不够,搞得他直到后半夜雨小了才睡着,早上六点钟定好的手机闹铃传出起床号的声音,根本吵不醒他,安徽工人在屋顶上大动干戈,扑簌簌往下掉灰,弄他个灰头土脸,才从床上爬起来。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刘汉东抓起手机:“喂,谁?” “我王星,你当心点,古长军很可能没死!”王星的声音很急促焦灼,说完就挂断了。 第二章 狼已出洞 刘汉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一股寒气从尾椎骨升起直冲脑门,睡意全,古长军竟然没死!他第一个报复的对象很可能就是自己! 胡乱穿上衣服,从床底下抄出一根钢管,在手里掂了掂觉得不好随身携带,下楼来到街上杂货铺,买了一把木柄铁锤,可砸可勾,威力巨大,别在后腰上不显山漏水,实乃随身携带之大杀器。最 富康静静停在路边,轮毂上满是泥水干燥后的痕迹,刘汉东围着车转了好几圈,打开车门板下仪表盘下的释放把手,将引擎盖掀了起来,电影里杀手总喜欢在车上装炸,一启动就爆炸,他现在疑神疑鬼,不得不防。 发动机舱很正常,没有动过的痕迹,刘汉东又打了个电话给家里,古长军这个人很狡诈yin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妈妈的手机没人接听,刘汉东隐隐预感到情况不妙,冷汗从额头上渗出,似乎身后有脚步接近,他猛然转身,手握住斧柄,是个陌生的路人而已。 从手机里调出继父的号码拨打过去,很接通了。 “我妈呢?”刘汉东急切的问道。 “你妈没事。”继父说。 刘汉东脑子轰的一声,如果真的没事,继父就不会回答你妈没事,而是说在哪儿哪儿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镇静下来:“叫我妈听电话。” 继父沉默了一会,说:“家里遇贼了,你妈受伤正在抢救。” “我马上回去。”刘汉东挂断了电话,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继父的话有水分,通常正在抢救就是医治效的前奏,肯定是古长军以牙还牙,向自己最亲近的人下了手。 此刻刘汉东脑子里一团火,上楼拿了细软匆匆下来,最近开销很大,他身上已经没多少现金了,下楼正遇到火颖便道:“有钱么,借我一些。” “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火颖见刘汉东脸sè很差,急忙掏出钱包抽出十几张红sè钞票,又将银行卡递给他:“密码是我生ri。” “谢了。”刘汉东接了,匆匆出门,火颖跟着跑出来:“哎,你知道我生ri是哪天么?” 富康已经绝尘而去。 铁渣街路口,一辆不起眼的白sè福特全顺面包车内,端坐着几个男子,其中一人拿起对讲机道:“08,08,跟上,176出发了,跟上它,完毕。” 疾驰的富康挂着一副报废号牌,江q176。 一辆黑sè帕萨特紧紧跟在富康身后,但是只跟了不到十分钟就被甩掉了。 “01,01,我跟丢了,重复一遍,我跟丢了,完毕。”帕萨特内的便衣驾驶员拿起对讲机报告道。 富康接近高速路入口的时候,一辆黑sè桑塔纳2000从岔路上静悄悄的驶出,跟在刘汉东车后。 近北高速入口处有七八辆汽车在排队,刘汉东排在第二,前面一辆车的司机大概在向收费员问路,耽误了几分钟,刘汉东焦躁比,猛按喇叭,没注意到后面第四辆的大众途观上下来一个男子,右手藏在背后朝他走来。 问路的终于开走了,刘汉东一脚油门冲到栏杆前,接过收费员递下来的卡,栏杆打开,富康箭一般窜了出去,很就不见了踪影。 后面那名男子见状急忙回身上了途观。 排在最后的桑塔纳2000里,副驾驶上的便衣很清楚的看见那男子手里捏着一把枪状物体,拿起对讲机:“01,01,狼已出洞。” 排队车辆陆续通过收费站,前面是宽阔笔直的高速公路,虽然限速一百二十公里,但刘汉东却将富康直接飙到了一百八的时速,他还想再开点,可是车身已经发飘,对于一点六排量的小车来说,这已经是极限了。 高速公路上车辆稀少,途观和桑塔纳紧随在富康后面疾驰,1.8升涡轮增压的途观又将桑塔纳甩出老远,再往后才是白sè全顺面包车。 “01,撵不上,失去目标了,完毕。”桑塔纳里的便衣侦察员报告道。 “07,别担心,这是高速公路,出口一封谁也下不去。”全顺指挥车上的刑侦处长万旭东气定神闲道。 忽然一辆奥迪a6从全顺旁边飞驰而过,速度起码二百公里! “我cāo,赶着投胎啊。”全顺驾驶员骂道。 万旭东定睛一看,那不是王星的车么,立刻拿出手机拨打王星号码,很有人接了。 “王星,你去江北做什么?” “没有啊,我在家睡觉呢。”王星的声音一点不像睡迷糊觉的样子。 “我告诉你,这是省厅督办的案子,你别胡乱插手。”万旭东道。 “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王星挂断了电话。 “开点,撵上去。”万旭东下令道。 驾驶员说:“万处,要不你来开?” …… 刘汉东全神贯注的驾驶着富康,电话响起,他按下免提键,是马凌打来的。 “流氓,中午一起吃饭?” “有事回江北,回头联系。”刘汉东挂上了电话。 隔了一会,电话又响了,这回是宋双打的:“有空么,来接我一下。” “没时间。”刘汉东直接挂断。 电话铃再次响起,刘汉东愤怒的拿起吼道:“说了没时间!” “小东,是我。”是继父的声音。 刘汉东的心坠入谷地,一片冰冷,难道这是报丧的电话,他的声音都在发抖:“你说。” “你妈没事,已经脱离危险,她让你开车当心些,别太,我们在市立医院急诊病房,就这样。” 刘汉东长吁了一口气,脚下油门略松,速度从一百八降到了一百四,一百二,一百,巨大的风噪、胎噪也随之减弱,他降下车,点燃了一支烟定神。 后视镜中,一辆黑sè途观迅速接近,速度超过一百五,刘汉东让出超车道,可后车却减速了,保持二百米距离跟在后面。 前面有个服务区,慢慢开出一辆红sè的解放自卸王,占据着行车道以七十公里的速度慢吞吞往前开,超车道上则行驶着四辆超长的集装箱卡车,大货车司机长期霸占超车道是很常见的事情,这种重型车辆很难提速,全靠慢慢往上悠,一般情况下根本不踩刹车,不管后车怎么闪灯鸣笛,他们都动于衷。 集装箱卡车们占据着超车道,解放自卸王占据着行车道,一时间道路全被堵住,刘汉东轻打方向盘,试图从应急车道超车,可自卸王似乎猜到他的企图,向右猛打了一把,差点撞上富康。 刘汉东猛按喇叭,自卸王毫不所动,扫一眼后视镜,黑sè途观已经加速跟了上来。 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 这是一个jing心设计的圈套,引自己上钩,在高速公路上报复杀人,如果没猜错,途观里一定坐着古长军。 他这回真猜错了,途观里两个人都不是古长军,副驾驶位子上的男子掏出手枪,打开保险,降下了车,这是一把社会上很罕见的美式m1911手枪,口径点四五英寸,威力极大,停止作用明显。 刘汉东从后视镜里看到途观副驾驶车降下,便知道对方要下手了,他抽出腰间锤子,打开车用力丢了出去。 铁锤在空中打着转,抛物线落下,途观高速驶来,正落在风挡玻璃上,贴了防爆膜的玻璃瞬间龟裂,裂纹向四方延伸,受到惊吓的司机一打方向盘,脚下急刹车,途观在高速公路中心打起了转,车身电子稳定系统迅速介入,途观最终还是稳稳停在路当中。 副驾驶上的男子大怒,抬脚猛踹,将破损的风挡玻璃踹了下去,司机也是个猛人,再次启动汽车追了过来。 前面的路被阻断,刘汉东路可逃,只能蛇形机动进行躲避,途观里探出一只拿着手枪的胳膊,向他扣动了扳机,可是高速行进间手枪很难命中目标,打了五发子,只有两发打在车身上,没能给富康造成实质xing的伤害。 “傻逼啊,打油箱!”司机吼道,同时将车速保持在和富康同样的水平。 枪手再度瞄准富康后部的油箱位置,稳稳据枪,狠狠扣动扳机,命中了! 子呼啸而出,在油箱位置钻了个孔,但富康并没有爆炸,只是漏油而已,汽油淙淙流出,在路上形成一道油渍线。 枪手再次瞄准,正要开火,一辆黑sè奥迪a6以二百二十公里的高速迅速接近,王星端坐车上,当车头与途观平行的时候,狠狠一打方向盘,从侧方挤压途观,被挤歪的途观前轮踩上了油渍,顿时失控,这回各种电子安全设备不再起作用,径直撞上护栏。 轰的一声,途观居然爆炸了。 富康后视镜中燃起熊熊大火,刘汉东来不及多想,直追前面那辆自卸王。 前路开阔起来,有四条车道,自卸王法封住道路,索xing让出路来,要和富康一较高低。 刘汉东才没那么傻,自卸王280马力,14个轮子,自重赶好几辆富康,和他较劲就是找死,他迅速五档降到四档,富康瞅着空子钻了过去,自卸王试图挤压过来,却连富康的毛都没碰到。 超越自卸王的一瞬间,刘汉东扭头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室里的,赫然就是“已经死掉”的古长军! 忽然转速表猛降,富康的速度也随之下来,油箱迅速泄漏,车没油了。 自卸王杀气腾腾以雷霆万钧之势撞了过来。 第三章 生死时速 后视镜中的自卸王排山倒海而来,刘汉东却在疯狂的按着安全带卡扣,关键时刻掉链子,安全带解不开了! 就在自卸王距离富康还有几十米的时候,奥迪a6再次出现,咆哮着冲到自卸王右侧向左挤压,两车相擦,火星四溅,奥迪依靠着强劲的动力硬是将自卸王的方向挤偏了,最终奥迪擦着富康的车身过去,将富康的左后视镜撞飞。高速 奥迪毕竟不如自卸王吨位大,被古长军一把挤过来,偏离方向撞向护栏,继而侧翻,在路上翻了几个跟头摔在几十米开外,车里气囊全开,司机不知生死。 古长军倒车,继续向富康撞来。 此时社会车辆已经远远的停下,途观燃起的烈火阻隔了道路,司机们纷纷下车,将jing示标志放在车后数十米处,有人拿出灭火器来喷洒着泡沫,可是车辆燃烧剧烈,已经没得救了。 帕萨特和桑塔纳一前一后到了,便衣刑jing跳下车看着熊熊烈火,拿起对讲机向指挥车报告:“01,01,途观起火了。” “继续追踪176。”万旭东发来指令。 刑jing急忙上车前行。 高速公路不方便调头,古长军驾驶着自卸王径直倒车撞来,刘汉东拔出折刀割断安全带,下车翻越护栏,爬过防护向公路外逃去。 古长军一咬牙,猛打方向将车横了过来,向护栏撞去,280马力的自卸王撞破了护栏,撞开了道路防护铁丝,可是前轮却陷进了排水沟,自卸王到底不是越野车,区区一条浅沟就让它龙困浅滩。 自卸王的驱动轮疯狂的打滑转动,却爬不出排水沟,古长军yin沉着脸,打开车门跳了下来,拔出手枪单手扣动扳机护圈上了膛,紧紧跟着刘汉东追过去。 …… 时间倒回到一天前,公安厅某会议室,参加会议的刑jing都是宋剑锋亲自点名的jing兵强将,近江市刑jing支队的人一个都没有,主持会议的是省厅刑侦处的万旭东,投影屏幕上是古长军的标准像。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古长军还活着,现场留下的尸体是他的弟弟古长民,大家的任务就是抓出古长军,揪出幕后的害群之马。”万旭东铿锵有力道。 一名侦查员举起手:“万处,我建议24小时监视与古长军有密切关系的所有人员,包括父母、前妻、儿子、情人、老部下等,全部电话手机进行监听。” 另一名老刑jing皱眉道:“古长军当过jing察,这些侦破手段他很了解,我估计没有用处,按说他现在已经是死人了,应该躲得远远的避开风头才是,抓捕工作很难啊。”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摇摇头。 “古长军交友甚广,这会怕是已经到了境外,不是缅甸老挝就是南美小国,境外抓捕,难度相当大。”又一名老刑jing附和道。 万旭东微笑道:“根据我对古长军的了解,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而且极其自负,擅长策划周密的行动方案,所以,我们只要盯住他的仇家就能找到古长军。” 说着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投影屏幕上出现刘汉东的照片。 “这个人,是古长军的命中克星,古长军的弟弟就是死在他手里,古本人也是被他抓住的,所以古长军一定会找他报仇,不把刘汉东杀死,他是不会去境外夹着尾巴藏起来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种话完全不适用于古长军,因为他就是个小人。” 刑jing们交头接耳起来,很制定出一个监控方案来。 会议结束,万旭东走出会议室,在门口领了自己的手机,开机一看,有王星发来的信息:古长民的骨灰盒里是滑石粉,我怀疑古长军可能诈死。 万旭东立刻回电过去:“王星,你小子现在不是jing察了,你管那么多干嘛!” “我受委托查谋害青石集团继承人的真凶,这是我的工作,万处,有什么信息共享一下。” “没有。”万旭东挂了电话。 …… 高速公路外是一望际的田野,刘汉东在前面拔腿狂奔,后面是持枪的古长军紧追不舍。 侧翻的奥迪里,王星打开车门爬了出来,摸摸胳膊腿,摸摸胯下,零件俱全,长嘘一口气:“好悬!”回头看看几乎变成残骸的奥迪,感慨一声:“神车就是神车啊。” 远处传来“啪啪”的脆响,只有当过军jing的人才能听出这是77式手枪的枪声,王星手塔凉棚一看,田野中两人一前一后正在追逐,暗骂一声不好,疾步冲过去,单手一扶跳过护栏,也追了过去。 两辆轿车驶来,持枪便衣跳下,速检查了自卸王和富康、奥迪,确认没有受伤人员后,也追了上去。 刘汉东体质极佳,到底是高原上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跑练出来的强悍角sè,古长军这种被酒sè掏空身子的中年大叔根本追不上,跑的肺管子都冒烟了,嗓子眼一阵阵腥甜往上泛,不得不停下扶着膝盖喘粗气。 古长军刚才开了两枪,距离五十米,七七式手枪力不能及,反而加了刘汉东逃跑的速度。 王星从后面追了过来,草丛瑟瑟作响,古长军jing惕起来,大喝一声:“谁!” 没人回答。 古长军抬手就是一枪,子飞入半人多高的枯黄野草丛中。 忽然一阵异响,草丛里似乎有人弯腰冲过,古长军连发数枪,手枪空仓挂机,没子了。 王星从草丛中站了起来,鄙夷道:“古长军,你没戏了。” “闹半天是你小子啊。”古长军左手伸进裤袋,摸出一个子夹塞进了枪柄,手一抖,套筒回膛待击。 “我cāo!”王星一个鱼跃向草丛中跳去。 古长军举枪的瞬间,刘汉东从身后窜出,将其扑倒在地,紧紧按住他握枪的手,古长军垂死挣扎,脸涨的通红,脖子上青筋血管凸显,枪口在慢慢向刘汉东移动。 “啪”枪响了,子擦着刘汉东的耳朵上方飞过去,震的他脑子里嗡嗡响,手上劲一松,古长军蜷起两腿来了个兔子蹬鹰,将刘汉东踹了出去,迅疾半跪据枪,枪口对准了刘汉东。 忽然两股细细的电线击中了古长军,紧接着他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进而蜷缩成一团,失去了意识。 王星拿着一把奇怪的黄黑相间塑料手枪走过来,将古长军手中的七七手枪踢开,扭头问刘汉东:“没死吧?” 刘汉东爬起来,贴身衣服都湿透了,全是冷汗。 远处是急促的脚步声,侦查员们陆续赶来,四下jing戒,给古长军上了背铐。 “你拿的什么玩意?”刘汉东问王星。 “泰瑟枪。”王星做了个吹拂枪口硝烟的姿势,将塑料手枪塞回腰间聚合物枪套。 万旭东气喘吁吁赶到了现场,见大势已定,关上保险将手枪塞回枪套,下令道:“押走。” 古长军被提走,王星和刘汉东同时问万旭东:“怎么回事?” “古长军诈死,我们引蛇出洞,终于将他绳之以法。”万旭东轻道,抓住古长军,很多难题都会迎刃而解,公安部门内部的蛀虫也会被揪出,这可是大功一件。 “你们明知道他要报复我的家人,对不对?”刘汉东怒气冲冲的问道。 “这个情况我们并不掌握。”万旭东徒劳的辩解。 刘汉东冷哼一声,往回慢慢走,回到高速公路上,高速巡jing、消防队、路政抢救人员都已经到了,高速路借道通行,交通并未受到影响。 途观还在燃烧,黑烟滚滚,隐约可见驾驶室内的人已经烧成森森白骨,刑jing在拍照,交jing们在围观,嘀咕着途观的设计缺陷,高压供油管在发动机前,撞击断裂形成高温油气混合物,遇上高温涡轮增压发动机,不爆燃才怪。 古长军被押进全顺,向江北方向驶去,这是宋剑锋的指示,异地办案,防止泄露消息。 “你们坐交jing的车走吧,需要问话的时候我会通知的。”万旭东冲王星和刘汉东摆摆手。 富康没油了,只能交给路政拖走,侧翻的奥迪也要让吊车来扶正拖走,刘汉东上前检查一番奥迪,车轮发动机地盘没什么大损伤,招呼王星:“把它摆正。” 王星明白他的意思,叫了一群jing察伙计过来,大家一起用力,将奥迪扶正了。 刘汉东上车发动,引擎运转正常,他下来回富康拿了自己的东西,对王星道:“借你的车用用。” 王星将遥控钥匙抛了过来:“撞坏了你包修就行。” 刘汉东一脚油门,破破烂烂全身擦痕到处凹瘪玻璃破损大灯撞坏的奥迪呼啸而去。 两小时后,高速公路江北收费站的工作人员惊讶的看着这辆伤痕累累的奥迪通过收费口,驾驶室里赫然还有爆开的气囊,司机表情淡然,交费通行。 刘汉东归心似箭,驱车来到市立医院急诊科,继父正蹲在门口花坛前抽烟,见他来了急忙丢了烟蒂站起来。 “在哪儿?”刘汉东匆匆进门,继父紧随其后:“在2号观察室,伤口包扎过了,没事了。” 刘汉东推开病房门,妈妈躺在床上正在吊水,人清醒着,头上缠着绷带。 “妈。”刘汉东走过去拉了椅子坐下。 “早说了不要告诉小东,就怕他着急。”妈妈责怪的瞪了继父一眼。 “来都来了,就别说这些了。”继父介绍起情况来,“是个入室盗窃的贼,尾随你妈进来想抢钱,你妈就和他搏斗起来,被捅了两刀。” “妈,要钱你就给他啊。”刘汉东道。 “那可不行,咱家这点钱给留着给你买房子娶媳妇的,妈就算拼了命也要护住。”妈妈伸出手,摸着儿子的脑袋。 刘汉东鼻子一酸,可怜天下父母心,妈妈为了给自己存钱买房结婚,连命都豁出去了。 第四章 破案靠诈 护士进来撵人了,刘汉东只得退出,在走廊里向继父询问情况,原来行凶者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尾随母亲上楼,企图抢劫财物,,母亲与之搏斗中被刺中两刀,脑袋也磕在门框上受了伤,幸亏刀没刺中要害,不然此时就是yin阳两隔。 “凶手抓到没有?”刘汉东问。 “白天小区里没啥人,被他跑了。”继父有些惭愧,他退休之后帮人看夜,白天应该在家的,可是今天却鬼使神差的到河边看人下棋去了,如果他在家,就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刘汉东哼了一声,在他看来,母亲受伤有一半是继父的责任。 “那报案了没有?”刘汉东继续问。 “派出所来问过了,也到家里去拍照了。”继父道。 刘汉东拔腿就走,继父在后面追了两步:“干啥去?” “去派出所问问情况。” 派出所民jing很客气的接待了刘汉东,告诉他因为事发小区没有监控摄像头,目前没有锁定任何嫌疑人,正在努力侦破当中,请受害者家属不要急躁,一定要相信jing方云云。 刘汉东理解基层民jing的难处,jing力有限,这种随机发生的劫案往往要等罪犯多次作案才能捕捉到线索,仅凭一起案件很难确定是谁做的。 他去了刑jing二大队找韩光帮忙。 很巧,韩大队没出勤,见到刘汉东上门他也不奇怪,问道:“你妈伤势稳定了吧?” “你怎么知道?”刘汉东很惊奇,都说刑jing二大队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什么情况都能及时掌握。 韩光笑笑:“我是干什么的了,派出所已经把案子报过来了,等会儿我们去抓人。” 刘汉东惊讶了:“已经锁定目标了?” “小伙子,天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想破,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上车吧。”说着出门上了一辆jing车,刘汉东也钻进了后排,来到高土坡附近的一处吧,韩光留下两个人守住吧的前后门,带人上去,在人满为患的大厅里转了一圈,冲两个侦察员点了点头。 两个侦察员猛然扑上去,将一个正在上的青年按倒在电脑桌上,反剪双手戴上手铐,连同桌上的打火机、香烟、手机一起拿走,周围的人全都惊的站了起来,不知所措。 管闻讯赶来,韩光拿出jing官证向他出示了一下,命令侦察员将那小子押了下去,刘汉东注意到那家伙不到二十岁年纪,很瘦,头发是黄sè的。 “你们怎么找到他的?”刘汉东问道。 “想知道么?来当jing察吧。”韩光意味深长的笑笑,拍拍刘汉东的肩膀,下楼去了。 刘汉东也奔下楼想一起回刑jing队,却被韩光拒绝:“人已经抓到了,其余的事情就不用你cāo心了。” “我揍他两拳行不?”刘汉东苦苦请求。 “回头我帮你揍。”韩光笑道。 …… 古长军被羁押在江北市一家招待所内,整座小楼都被省厅包下,四周遍布便衣刑jing,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专案组在第一时间提审了古长军,但反侦破经验丰富的古长军一言不发,拒绝开口。 各项侦查工作在紧张进行当中,被烧死在途观车里的两个人身份被查出,正是参与铁渣街枪案的漏之鱼,他们一个叫小砖,一个叫小瓦,都是福建籍,而且是堂兄弟,在道上颇有些名气,闯过ri本,混过香港铜锣湾,没想到今时今ri活活被烧死在车里。 涉案的途观和自卸王都是偷的,枪械是从缅甸那边过来的黑枪,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线索。 古长军知道自己死罪难逃,索xing装聋作哑,他这种jing察出身的犯罪嫌疑人,对jing方的套路门清的很,一切手段都用不上,暂时打不开突破口,只能请示领导。 省厅领导指示,展开攻坚战,必须撬开古长军的嘴。 江北刑jing这边进展很大,那名刺伤刘汉东母亲的少年叫张明华,据他供称,自己是受雇于人的“业余杀手”,有人在上找到他,以五千q币的价格请他杀一个中年妇女,地址和照片都是上传过来,预付一半,剩下的一半q币事成之后支付。 张明华买了把水果刀,一瓶250毫升的二锅头,喝了酒壮了胆前去杀人,结果只胡乱戳了两刀就落荒而逃,不到一天就被jing察抓住。 “我不满十八岁,你们不能把我怎么着。”事到如今,张明华还大大咧咧一副所谓的嘴脸。 …… 近江市公安局大楼,一则小道消息在私下传播着,九月初因心脏病死在市局拘留室的古长军离奇复活,并且被省厅直属刑侦处活捉,目前人已经被押往江北秘密审讯。 不少人开始火烧屁股坐不住了,副局长办公室内,短短五分钟有三个人道访,都是郝光辉的铁杆部下,包括刑侦口和法医鉴证那边的人,那天晚上,就是他们一伙人炮制了古长军诈死事件,用古长民的尸体替换了古长军,制造跳楼自杀假象,对外宣称是心脏病发作而死,为此还处理了两名当事jing察,这种做法具欺骗xing,几乎骗过了所有的人。 但是,这一招骗不过万旭东,倒不是事情做的有马脚,而是万旭东受命搜集郝光辉违反乱纪的证据已经有些ri子了,任何事情他都要怀疑,都要调查,根据蛛丝马迹猜测出古长军没死,但郝光辉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没有确凿的证据指控他,唯一的办法是捉到活的古长军。 天赐良机,古长军由于偏执的xing格,没有远遁异国他乡,而是选择报复杀人,jing方对刘汉东周边实施秘密监控,但千算万算,没料到古长军竟然会雇佣杀手对刘汉东的家人下手,来个调虎离山,在高速公路上动手,jing方没有准备,配备的车辆不适合高速追逐,若不是刘汉东机智果敢,王星拔刀相助,说不定就被古长军得手了。 想到这些,万旭东就一头的冷汗,真悬啊。 几家欢乐几家愁,万旭东庆祝胜利的时候,郝光辉心头如同千万草泥马呼啸而过,恨得牙根痒痒,古长军啊古长军,老子给你一条活路了,你不知道珍惜还把老子们拉下水,早知道就把你灭口了。 后悔来不及了,郝副局长表面上依然风轻云淡,安慰自己的铁杆部下:“没事儿,兵不厌诈,这是万旭东他们的yin谋诡计,想诈咱们呢,古长军这会儿已经在洪都拉斯了,你知道的,这个人滑的像泥鳅一样,怎么可能抓到他。” 部下们半信半疑,忐忑万分的去了。 郝光辉抓起电话,开始打探消息,据高速交jing方面说,公路上确实发生一起案件,动了枪,死了人,毁了几辆车,道路护栏都被撞坏了,现场非常惨烈。 “难不成这是万旭东导演的一出戏?”郝光辉陷入沉思,点燃一支烟,手指敲打着桌面,如果这是一出戏,未免成本太高了些,不过他们要对付的不止是自己,还有上面的人,花点本钱也是值得的。 镇定,一定要镇定,郝光辉告诉自己,这种时候必须沉得住气。 第二天,他该开会的照样开会,该视察的一样视察,毫异样表现。 万旭东听说郝光辉没有任何异动后,摩挲着下巴说:“老狐狸沉得住气,咱们得再给他一点压力才行。” 于是,古长军被堂而皇之的押进了江北市公安局,办理了刑事拘留手续,拍了照,入了案卷。 古长军能猜出万旭东的动机,但是此刻他身不由己,法向外界传递情况,只能被迫合作。 消息传到近江,这回郝光辉真坐不住了,古长军真的被抓了,事情败露只是时间问题,就算自己咬死口不承认也不行,jing方可以从其他人那里打开突破口。 正是午休时间,郝光辉打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三本护照看了看,一本是哥斯达黎加护照,一本是加拿大护照,还有一本是中国护照,只不过不是自己的真名,是利用职权弄的一本假的真护照。 抽屉里还有一些现钞,五百面额的欧元,一百面额的美金,郝光辉胡乱塞在一个黑sè皮包里,没拿手机,匆匆出门,来到地下停车场,上了角落里一辆不起眼的民用牌照伊兰特轿车,驶出了公安局大院。 门口大爷很热情的和副局长打招呼:“郝局,出去啊。” “去车站接儿子。”郝光辉平易近人的冲门卫大爷点点头,驾车走了。 “郝局长办私事就不用公家的车,真是廉洁啊。”大爷感慨道。 市局大院隔壁是国安局,一辆民牌奔驰车开了出来,不远不近的跟着郝光辉的伊兰特,有了高速公路上的教训,专案组不敢再派桑塔纳之类的低档小排量车,而是调遣了一辆3.0排量的奔驰e300,另有两辆奥迪a6协助跟踪。 郝光辉左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储物格里拿出一只手机开机,这个号码是记名的,从没用过,可以打国际长途。 加拿大那边已经是午夜了,电话想了很久才有人接,背景音是很吵闹的摇滚乐,一个男声不耐烦道:“谁啊!” “郝帅,是爸爸。” “爸,这么晚有事么?我正忙着写论文呢。”那边音乐减弱了很多,郝光辉脑海里浮现出一幅景象,儿子混迹在一群大洋马之中,洋酒大麻脱衣舞,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他叹了口气说:“儿子,你好好学习,爸爸供你出国留学,不是让你去玩的。” “好了,你烦不烦啊,没事我挂了。”儿子一听父亲开始说教,声音立刻急躁起来。 “儿子,爸爸这边可能出了点问题……”郝光辉没说完,那边已经挂断了。 第五章 高层变动 郝光辉再打过去,儿子已经关机了。最 郝帅从十六岁去加拿大,已经六年了,这些年光生活费就花掉不下五百万,远非郝光辉的收入可以承受的,这也是古长军拿来要挟自己的把柄之一,这家伙非常聪明,将所有证据放在秘密的地方,交给可靠的人保管,出现任何意外就会公布,郝光辉过于相信自己的能量,权衡利弊后铤而走险,没想到这步棋最终害了自己。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要逃出中国,大不了从头再来,外逃官员成千上万,抓都抓不过来,不在乎多自己一个,郝光辉叹口气,放下手机专心驾车,向机场高速路驶去。 车流汹涌,郝光辉没有发现跟踪车辆,一路开到近江国际机场的停车场,将伊兰特停入zhèngfu专用预留车位,保安立刻上前交涉让他离开,郝光辉亮出jing官证斥退保安,步离去。 奔驰车慢慢开过来,车内便衣向上级报告说:“目标上了二号航站楼。” “继续监视。”上级发来指示。 郝光辉来到机场商店,买了一副墨镜,一个拉杆箱,几件衣服胡乱塞在箱子里作为掩护,因为一个不带行李出国的人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然后他来到江东航空的柜台,买了一张飞韩国济州岛的机票,这是最早离境的航班,而且济州岛是免签的旅游胜地,用什么护照都行。 藏在人群中的便衣紧盯着郝光辉,将他的一举一动报给了正在省厅会议室亲临指挥的宋剑锋。 省厅八楼会议室,宋剑锋向在场众人道:“郝光辉涉嫌多项犯罪指控,现在预谋叛逃,我建议立刻对他采取措施。” 郝光辉是省管正处级干部,在场的省纪委负责同志当即表示支持宋厅的决定。 “进行抓捕!”宋剑锋亲自将一线侦察员发出指令。 郝光辉没有急着过安检,进了里面就是瓮中之鳖,想跑都跑不掉的,他坐在外面的长椅上,jing惕的打量着四周,时不时看看手表,半小时后飞机开始登记,他准备等最后十分钟的时候利用自己的公安局副局长身份走特殊通道进入,迅速登机起飞,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近江,离开中国。 欧米茄星座玫瑰金手表的指针啪啪的走着,郝光辉心急如焚,心里默默祈祷,老天保佑不要出事。 忽然,眼角余光瞄见不远处有两个人走过来,都是jing壮汉子,再看另一个方向,也有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老公安的jing觉让郝光辉知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定一定神,拖着拉杆箱向洗手间方向走去,拿出手机利用镜面屏幕偷眼观察,四个男子果然跟了过来。 可以确定是来抓捕自己的便衣! 郝光辉松开拉杆箱,忽然猛跑起来,四个男子见状也撒腿紧追,其中一人按着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大声说着什么,大概是在向领导报告。 郝局长虽然胖,但是跑得很,他边跑边拿出手机重拨了儿子的号码,儿子果然重开机了,但就是不接自己的电话。 前面出现了两名机场特jing,按着枪套jing棍对讲机迎面奔来,郝光辉见状急忙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前面是一扇玻璃门,他不假思索的推门跑进去,顿时傻眼,外面是天台,下面是车流来往的机场高速路。 郝光辉没有犹豫,上前几步骑上了天台护栏,冲紧随而来的jing察大喊一声:“不要过来,不然我跳下去!” jing察们果然止步,一个中年便衣说:“郝局长,你不要冲动,我们不是来抓你的,是请你回去协助调查的。” 郝光辉凄然一笑,这种话骗鬼都不信,东事发,死罪难逃,最担心的还是远在多伦多的儿子,手机里依然传来嘟嘟的长音,儿子就是不接电话。 “郝局长,你先下来,咱们慢慢说。”便衣语气很柔和。 郝光辉将手伸进西装内袋。 jing察们立刻举起手枪,戒备万分。 郝光辉冷笑一声,拿出的是香烟和打火机,他就这样坐在护栏上,点燃了最后一支香烟,思绪万千,从自己从jing的那一天起,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历历在目,好事自己做过,坏事也做过,jing察这个行当是要和罪恶打交道的,老好人是没法做出成绩的,早期是为了打击犯罪,后来是为了得到提拔重用,郝光辉做过不少昧良心的事情,也掌握着不少高层领导的把柄。 身为一名政法口的干部,郝光辉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双规、没ri没夜的讯问,移交司法,起码二十年徒刑,这种暗天ri的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重要的是自己法保证不交待出高层领导的罪行,如果那样的话,儿子的生活就没了保障。 手机还在嘟嘟响着,电话那端,多伦多某家夜总会内,光怪陆离的霓虹将每个人的脸照的五颜六sè,郝帅用一根吸管将纸上的一堆粉末吸进了鼻子,舒服的流下了眼泪。 “你的电话。”同伴指着闪着不停的手机道,上面显示:老豆来电。 “不用理他,烦死了。”郝帅道,揽起身边洋妞的腰,“走,跳舞去。” 这边,机场航站楼天台上,郝光辉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毫预兆的翻身跳下,头朝下落下机场高速路上,当场摔成了烂西瓜,一辆机场大巴刹车不及从上面压过去,将尸体压成一滩烂泥。 侦察员们趴在护栏上向下望去,不跺脚痛骂。 省厅会议室内,宋剑锋平静的说:“郝光辉跳楼自杀,当场身亡。” 大家交头接耳嘀咕起来。 郝光辉这条线索断了,只能寄希望于焦世宏方面打开突破口。 此时焦世宏已经由jing方移送检察院,他该交代的基本都交代了,不需要纪委双规的环节了,下一步就是反贪局来深挖,争取抓出背后的人物。 宋剑锋前去省委大院向郑书记报告,他是省内为数不多的几个可以不经预约直接面见省委书记的干部之一。 丁秘书微笑着将宋剑锋请进了郑书记的办公室,郑杰夫正在前俯视着城市浓郁的秋sè。 “小宋来了,坐吧。”郑杰夫回身来到沙发前,陪宋剑锋坐下,从茶几下拿出一盒白sè商标的特供香烟,“尝尝这个,海里特供的。” 宋剑锋是刑jing出身,烟瘾很大,接过香烟端详一番,过滤嘴占到香烟长度的一半,不禁笑道:“这种烟太淡了,不过瘾啊。” 郑杰夫爽朗大笑:“到底是刑jing本sè啊,不过小宋啊,你现在已经是副省级的领导了,凡事要着眼于大局,不能盯着具体案件,该放手的要放手。” 宋剑锋道:“郑书记您的意思是?” “我可能在江东的时间不多了。”郑杰夫出一支烟来,宋剑锋急忙拿出打火机凑上去帮领导点燃。 “看来传言是真的了?”宋剑锋道,此前省委大院就有传言说郑书记要调回zhongyāng,自己还不相信。 郑杰夫本来就是zhongyāng下来的高级干部,不但有全局领导能力,是一名jing通经济金融的高级知识分子,据说国家对外经济工作出了问题,要调jing兵强将上去顶着,没想到是郑书记当此大任。 宋剑锋有些踌躇,他是郑杰夫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几年前他还只是江北市的公安局长,现在已经是副省级的公安厅长了,但厅里的人事还没完全摆平,郑书记调走,自己的根基又不稳,如何立足? 郑书记的意思他很明白,在调任前夕,省里不要出什么大事,尤其是这种高级别的干部贪腐大案,宋剑锋剑指的是金沐尘,而金市长是朱家政省长的人,郑书记调走,朱省长担任书记的话,宋剑锋的好ri子可就到头了。 “放心,人事方面不会有太大的变动,要相信组织。”郑杰夫的话不多,但很值得回味,要回去慢慢领悟学习。 “郑书记,我明白了,案子不急于一时,要慢慢养,根据需要作出决策。”宋剑锋道。 “那我就不留你了。”郑杰夫和宋剑锋握了握手,让秘书小丁带他出去。 …… 郑书记要调走的事情已经在省委大院传开,传的是有鼻子有眼,有人说郑书记要接任中投董事长,也有人说下一个职务是设立的国家能源战略委员会主任,总之郑杰夫调回zhongyāng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谁来接任省委书记是个大问题,照例是该由省长朱家政接任的,但是朱省长的资历甚浅,如果不是一些特殊原因导致前省长麦援朝提前二线,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当这个省长。 谣言满天飞,小道消息遍地传,近江市长金沐尘也在不遗余力的打探着消息,不过是另一方面的消息,郝光辉自杀了,现在担心的只有交通厅的焦世宏,万一被他咬出上家,拔出萝卜带出泥,难保不牵连到自己。 令人庆幸的消息传来,交通厅一位副厅长因抑郁症而服用大量镇静类药物自杀,金市长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自己又安全了。 秘书前来报告:“金市长,本市一家融资担保公司邀请您参加办公楼落成剪彩仪式,这是请柬。” 通常这种小事儿秘书不会来烦自己,金市长拿起请柬看了看,署名是龙开江,龙爷的面子必须要给,便点头道:“好,你安排一下ri程吧。” …… 江北市立医院住院部,刘汉东坐在母亲的病床前削着苹果,继父正从保温桶里往外倒饺子。 “小东,你回去吧,单位里忙,别耽误工作。”妈妈还以为儿子在交通职业学院开车,生怕影响了工作。 “没事,我请假了,对了,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可能要当jing察了。”刘汉东本来想等事情确定再说了,但是妈妈受伤,需要好消息来安慰她。 “真的?”妈妈果然兴奋起来,牵动伤口疼的哎哟一声。 “别激动,躺好。”继父赶紧上前扶着。 “当然是真的,今年底明年初就能落实,不过不是正规编制,是聘用制。”刘汉东道。 “聘用制也行啊,儿子啊,穿上jing服一定要到菜市场来转一圈啊,我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妈妈高兴的说道。 第六章 北斗七星车 虽然妈妈的伤势不算严重,刘汉东还是在医院陪护了几天,继父买菜做饭,骑着自行车到医院送饭,期间爷爷还来探望了一回,大伯一家人一直没露面,据说太忙抽不出空。.. “小东,你回去吧,这儿有你贺叔在就行。”妈妈不放心儿子的工作,再三催他回去上班。 刘汉东找不到借口留下,只好拿出一千块钱放在床头柜上,妈妈一看就急了:“你在省城开销大,怎么能要你的钱,拿走拿走,我有医保的。” 继父也说不用你的钱,家里钱够用。 刘汉东很羞愧,妈妈住着八人间的大病房,条件很差,一到晚上陪床的住院的,呼噜声不断,很难休息好,可是自己没能力让妈妈住单人间,就连这一千块钱还是借人家火颖的,富康损坏维修的钱还没算呢,估计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那我先走了。”刘汉东低头离去,一出病房门,看到走廊尽头有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马凌。 马凌正向护士打听着什么,抬头看见刘汉东,急忙跑过来,手里拎着花篮和糕点盒子。 “你怎么来了?”刘汉东惊喜万分。 “怎么,不许我来啊?”马凌嗔道,赏他一个白眼。 妈妈受伤的事情刘汉东通过电话告诉了马凌,但是没料到她竟然直接跑来探望了,这就意味着公开两人的亲密关系,自己求之不得哩,妈妈满心盼着娶儿媳妇,见到马凌心情肯定大好,心情一好伤势痊愈的就,马凌功德量啊。 刘汉东急忙赔礼道歉:“许,太许了,走,这边。” 带着马凌走进病房,妈妈正在贺叔的搀扶下起床要上洗手间,见到儿子带了个高个子姑娘进来,顿时迷惑起来:“这是?” “阿姨,我叫马凌,是刘汉东的朋友。”马凌倒是一点不认生,大大方方地说道。 “小马啊,见过照片的,哎呀,你真人比照片还好看,我差点没认出来,坐,我先去洗个手。”妈妈惊喜万分。 “我扶着您去吧。”马凌不由分说,搀起妈妈另一边的胳膊,扶着她向走廊里的洗手间而去。 “这闺女,真好。”妈妈乐不可支,没有拒绝。 过一会两人回来了,继父让出板凳,邻床的病友也很识趣的出去散步,把空间让给他们。 马凌坐下来,问候了阿姨的伤情,一口省城口音的普通话让妈妈自豪万分,骄傲的眼神不经意的瞄着病友们,大意是说我儿子找的是省城的女朋友哦。 “小马,吃水果,老贺,去洗几个苹果来。”妈妈乐得合不拢嘴,继父也忙的不轻,去盥洗室洗了三个苹果,坐到病床前用水果刀削着苹果皮,他削出的苹果皮薄而不断,整个一条落入垃圾桶中。 继父连削了三个苹果给大家,自己却不吃,在一旁沉默寡言。 聊了一阵子,妈妈还是劝儿子回去:“人家小马请假来一趟不容易,你带她在咱江北转转,旅游一下,去。” 拗不过妈妈,刘汉东只好带马凌去市内游览。 等小两口走了,妈妈支使继父:“老贺,你赶紧回家收拾收拾,打扫干净,孩子们要住。” 继父点点头要走。 “那些破烂都扔了,烂电视旧冰箱什么的,还有那个五斗橱,腿都断了还舍不得扔,让人家小马看见多不好。”妈妈又交代了一句。 “知道了。”继父道。 …… 刘汉东和马凌在滨江大道上漫目的的溜达着,天sè已晚,江岸边一座霓虹闪烁的大楼上是“夏ri假ri酒店”的招牌。 “明天再回去吧,给你开个房间休息。”刘汉东指了指酒店。 “臭流氓,你想得美,晚上动车票都买好了,我明天早上五点就要发首班车,不能耽误的。”马凌打了他一下。 刘汉东扼腕叹息。 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小东,别浪费钱住旅社,家里又不是没房子,我让你贺叔去打扫了,晚上住家里,听到没?” “马凌晚上坐火车回去,明天还要上班呢,您就别cāo心了。”刘汉东说完挂了电话。 “你妈说什么?”马凌问。 “我妈怕我们开房浪费钱,让我带你回家住呢。” “还真是你亲妈啊。”马凌狠狠在刘汉东胳膊上拧了一把。 晚上八点,刘汉东请马凌吃了饭,送她上了火车,在月台上少不得缠绵一番,列车准点发车,刘汉东出了车站,正想打车回去,一辆jing车停在面前,车里坐着的是竟然是韩光和王星。 “家里的事儿处理的差不多了吧?”王星问道。 “你的奥迪已经送到4s店去了。”刘汉东道。 “我又没问你车的事儿,有保险罩着呢,你不用担心,你在高速公路上闯出这么多祸,是不是觉得该去公安局说明一下情况呢?”王星坏笑着说道。 刘汉东哈哈大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对方很人xing化,给自己留出足够的时间照顾家人,足足过了三天才去做笔录,很够意思了。 王星递过来一个信封,刘汉东接了,里面是一叠钞票,目测起码两千块。 “几个意思?” “这是宋厅的意思,因为jing方的工作不到位,导致你母亲受伤,一点表示,一定要收下哦。” “合着他们早就知道古长军没死?”刘汉东大怒。 “知道,但不能确定位置,也没料到会使出调虎离山之计,所以……总之这是jing方表达的歉意。” 韩光也说道:“罪犯在暗处,jing方不可能面面俱到,把所有涉案人员的亲属都保护起来,出现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愿意,万幸没出人命,小刘你要理解他们。” 刘汉东还是收下了这笔钱,但心里却将省城刑jing们骂了一个遍。 王星的奥迪车产权归青石高科,买了足够的保险,维修费用不用担心,刘汉东的富康就得自己修了,他先去了刑jing队录了口供,直到夜里一点才录完回医院继续陪护。 第二天一早,妈妈醒来后告诉刘汉东,公安局的人来过了,还送了花篮和水果,一个领导说你儿子帮我们抓到了罪犯,值得表扬,还说公安队伍需要这样的年轻人哩。 领导还挺会灌**汤,刘汉东心里的气又消了一些。 妈妈说:“我这刀口好的,下个月就能去省城了。” 刘汉东纳闷:“妈,你去省城找谁?” “见亲家啊,人家小马都来见过我了,咱们不能失了礼数,双方家长也该见面了,明年五一结婚,后年就能抱孙子了,我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头了,也算对得起你爸爸,对得起你们老刘家了。”妈妈先是一脸憧憬,说道到后面却抹起了眼泪。 刘汉东话到嘴边又咽下,此时此刻,他怎么忍心打击妈妈,说马凌家里根本不同意两个人的交往。 …… 上午,刘汉东去交jing停车场将富康领了出来,因为油箱损坏,还是王星给联系了一辆拖车,把车送进了一家小修理厂。 这家修理厂名叫“玄超”汽修,据说以前的老板生意做大了,已经移民海外,现在的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穿一身满是油渍的壳牌工作服,名字很有特sè,和三国时期蜀汉五虎上将之一重名,姓马叫马超。 马超摸了摸车身上的空洞,问:“手枪打的吧?” “对。”刘汉东不想多说什么,怕吓着对方。 “我看就像是手枪打得,步枪的孔要大一些。”这位修理厂小老板貌似见多识广的样子,也没多问,直接让小工开修。 富康的油箱是聚乙烯材质的,被子穿了洞就换整个油箱太奢侈,马超建议修补,刘汉东表示接受。 “车身上的窟窿只能抹腻子再喷漆了,不过会有sè差,除非做个全车喷漆。”马超围着富康打转,托着下巴道。 “不用补了。”刘汉东道,递给马超一支烟,“车不值钱,牌子也是假的,没必要补,回头我拿创可贴挡上窟窿就行。” 马超接了烟夹在耳朵上,围着富康转了两圈,道:“不如我给你装饰装饰,能掩盖过去,你放心,朋友介绍的,免费给你弄。” “那就谢了。”刘汉东心说王星的朋友真多。 马超拿了油漆和画笔,在富康车身上又画了四个惟妙惟肖的孔,正好和原来的三个孔形成北斗七星之态,配上一些黑sè和红sè的sè调渲染,立刻铁血味道就出来了。 脏兮兮的小工拎着扳手在旁边指指点点:“车身上再写几个字就齐活了,宁可大陆不长草,也要收复钓鱼岛。” “滚!”马超一脚将小工踢开。 富康就这样修好了,一共只花了几十块钱,刘汉东驾驶着这辆侧面绘有北斗七星状孔的汽车招摇过市,先去滨河小区爷爷家里坐了一会儿,又到医院和妈妈道别,驾车回省城去了。 为了下个月妈妈造访省城,他必须解决两件事,一是摆平马凌的父母,二是把自己工作上的谎给圆了。 刘汉东小时候经常撒谎骗妈妈,说学校收书簿费什么的,拿了钱买冰糕吃,打游戏机,没想到二十大几岁的人了,还要继续骗。 第七章 双赢的好事儿 回到省城后,刘汉东第一时间联络马凌,提出合适的时间先去马家打前站,争取下个月老马能顺利见到亲家。.. 马凌想了想说:“你先把礼物准备好,等我妈哪天心情高兴了,我一个电话你就过来。” 刘汉东满口答应,到超市买了一堆礼物,黄金搭档、冬虫夏草,鹿茸燕窝滋补品,都是jing装礼盒,可花了不少钱。 同时马凌也在密切注意着母亲王玉兰的动向。 王玉兰这几天很忙,她在筹划放贷的事情,毕竟是十几万块钱的巨款,家底子全在里面,一把手交给别人有些不放心,思来想去还是在犹豫,吴大姐见她下不了决定,就说这家公司落成的办公楼要举行剪彩仪式,不如咱去看看热闹,也好见识一下人家的实力。 星期六这天上午,王玉兰早早起来,和吴大姐相约来到市中心zhongyāng大街,这儿解放前就是最繁华的的所在,现如今是寸土寸金,热闹非常,出租车司机都不爱往这儿来,因为车流人流太多,一进来就出不去。 两位中年妇女是坐公交车来的,在市民广场下车,不远处有一栋气派非凡的二十层大厦,下面三层原来是市农业银行,现在却改头换面,挂上了金sè的“汉威融资担保公司”的招牌,门口两座巨型花岗岩石狮子脖子上围着红sè丝绸绣球,台阶两侧站满了身穿红sè绣金旗袍的美女,个头都在一米七以上,高叉旗袍内是修长的美腿,汉白玉台阶上铺着红地毯,保安们在忙着维持秩序。 “挺排场的啊。”王玉兰道。 “那是,过会儿有大人物要来哩。”吴大姐骄傲地介绍道,仿佛汉威公司是她家开的一般。 汉威公司门前已经聚满了老头老太太们,因为事先宣传说先进入大厦办业务的一百名客户有小礼品,这些人早上六点钟就带着小马扎来排队了,工作人员们很热情的招呼着他们,还有免费茶水供应,老人家们坐在一起聊天吹牛,不亦乐乎。 八点出头,贵宾们的车辆陆续抵达,引起人群一阵sāo动,来的都是宾利、奔驰s级,宝马7系列,奥迪a8这样的豪车,下来的都是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也有不少路虎、卡宴之类的suv,下来的则是休闲打扮的社会大哥,墨镜金链子爱马仕皮带是他们必不可少的配件。 保安增多起来,头戴白sè钢盔的特保围chéngrén墙,将老头老太太们挡在外围,街上的交jing也开始进行交通管制,大家翘首以待,争相观看大人物的风采。 一辆jing车开道,两辆奥迪随后,在红地毯尽头稳稳停下,早已等候多时的汉威融资公司的董事长龙开江和总经理杨庆款步上前迎接,秘书拉开车门,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一身藏青sè西装,鲜红的领带,中间的头发有些稀疏了,但很巧妙的从两旁进行了支援。 热烈的掌声响起,人群中传来交头接耳之声:“那不是金沐尘么,金市长都请来了,真牛逼。” 金沐尘朝人群挥了挥手,果然有回应,一些退休老干部老党员喊道:“金市长好。” “大家好。”金市长看起来心情不错,再次向群众挥手,然后才和龙开江和杨庆握手,大家一起走着红地毯进了大楼。 三楼贵宾接待厅,龙开江向金市长汇报了汉威融资担保公司设立的初衷,以及注册资金,项目用途,人员构成等,金市长面对众多记者的长枪短炮侃侃而谈,对这种民营融资方式进行了充分的肯定。 “搞活经济,民营资本必须参与进来,这是一个大势所趋。”金市长说完,大家一切鼓掌。 “有金市长这句话,我们的干劲足了。”龙开江信心满满道。 杨庆看看手表,道:“吉时差不多了。” 剪彩的时间到了,大家下楼来到门前,礼仪小姐早已准备好了红绸带,领导们一字排开,胸前都别着贵宾红花,手持剪刀,一剪落下,顿时鼓乐齐鸣,鞭炮炸响,热烈的是群众们的掌声,老头老太太们早已迫不及待,要把自己的养老金存进汉威了。 领导们在保安的簇拥下上楼稍事休息,金市长公务繁忙,没坐几分钟就从后门离开了,其余人等则奔赴白金汉大酒店,出席中午的宴会。 汉威融资公司门口还在进行狮子滚绣球的艺术表演,可群众们实在不能等了,纷纷发出抗议,杨庆闻讯赶来,下令提前结束表演,放行。 大门开了,群众们蜂拥而上,礼仪小姐们被挤的东倒西歪,连保安们都招架不住老人家们的热情,前一百名迅速进入,后面的人则被挡在外面,任凭他们哀求也好,叫骂也罢,就是不开门了。 没辙,人家汉威融资公司是正规企业,做事有板有眼,来不得半点虚的。 吴大姐和王玉兰没挤进去,捶胸顿足。 “别急,我想想办法。”吴大姐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小贤,我是你三姨,我和一个朋友被拦在汉威外面了,你给想想办法。” 说了几句之后,吴大姐挂了电话,冲王玉兰使了个眼sè,两人朝楼后走去,后面是停车场,一扇不起眼的防盗门打开,有人探出头来:“三姨,这儿。” 吴大姐赶忙拉着王玉兰钻进了这扇门,开门的小伙子大概二十七八岁,一米七五的个头,穿着考究合身的西装,手表锃亮,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我侄子,吕建贤,农行的科长,现在汉威当理财经理。”吴大姐自豪的介绍道。 “小吕你好,多亏你了。”王玉兰笑道。 “阿姨,您见外了,您是我三姨的好朋友,那和我亲姨也没啥两样,这点忙我还帮的过来。”小伙子嘴很甜。 “别说废话了,赶紧安排吧。”吴大姐道。 汉威公司的一楼是接待大厅,地上铺着光滑的大理石,一排排真皮座椅和红木茶几,咖啡果汁茶水随便喝,饼干糕点水果香烟随便享用,不少老太太一边吃着,一边悄悄往包里放,工作人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先进来的一百名客户都有小礼品,一份汉威自己印刷的明年台历,一桶五升装的转基因大豆油,两位工作人员正在发放,柜台前排起了长队。 吕建贤走到柜台里面,提了两桶油,拿了四份台历出来,塞给两位阿姨。 “大侄子,谢谢你了。”王玉兰拎着豆油眉开眼笑,一分钱没花就弄了一桶油,这好事儿哪找去。 “阿姨,您又客气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吕建贤冲远处招了招手,来了一男一女两个投资顾问,男的帅女的靓,都是嘴上抹蜂蜜哄死人不偿命的角sè。 “我还有事,让他俩给你们介绍介绍咱公司的业务。”吕建贤撸起袖子看看手表,有些歉意的说道。 王玉兰眼尖,看到这块表是浪琴牌的,起码上万块,心道这小伙子真有出息,嘴里说道:“小吕你忙你的去。” “阿姨你们坐,喝茶不?吃水果不?”投资顾问热情招呼,请两位中年妇女在沙发上坐下,双手奉上印刷jing美的投资指南,端来热腾腾的龙井茶,笑眯眯的向她俩介绍起汉威公司的背景、企业文化和投资建议。 “是这样的,阿姨,您的资金可以存一个月、三个月、半年,或者一年,根据存期,利息也是不等的,如果您存十万块,一年期的话,那就是百分之十五的利息,就是说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公司连本带利还给您十一万伍仟元。”男顾问说完,拿起计算器啪啪的按着,以当下的银行利息做着比较,“您存银行,十万块一年利息才三千多,还不到我们的五分之一。” 吴大姐一拍大腿:“划算,太划算了,我存二十万,一年就能生三万的利息,比做生意来钱都,现在做小生意也不比以前了,城管税务工商都查,不好干。” 女投资顾问立刻附和道:“阿姨您说得对,我有个亲戚就是摆摊的,投了五万块干了一年,亏的只剩下三万了,还有个朋友在淘宝上开店,钱没赚到人先累病了,不是人人都有能耐自己创业的,还不如把钱交给我们运作,我们给你们高息,这叫twowin,双赢的意思。” “对,我侄子给我说过,土瘟!就是这个理儿。”吴大姐豪气云天,拿出存折,“签合同吧。” “吴大姐,你不再考虑考虑?”王玉兰很震惊,二十万说投就投,老吴胆子真大。 “我侄儿在这当经理,我还怕他黑我的钱?再说了,人家金市长都来剪彩了,这说明zhèngfu扶持,有啥可担心的,真是~~”吴大姐像看傻逼一样看着王玉兰。 男投资顾问笑道:“没关系的,可以先了解一下,您看,我们这忙都忙不过来呢。” 王玉兰举目四望,汉威公司一楼大厅人满为患,热闹的如同房屋产权交易中心,到处都是英俊漂亮的男女顾问在给大爷大妈们耐心讲解着,不少人已经拿出存折和现金来,当场签约。 女顾问见王玉兰下不了决心,提出带她到楼上去参观一下,二楼是业务大厅,一半是类似银行的柜台,里面坐满了工作人员,敲打着电脑计算利息,打印机不停地忙碌着,打印着各种单据,工作人员向客户支付着当月的利息,全都是崭的连号钞票。 “阿姨,我们汉威公司成立已经很久了,今天只不过是楼落成而已,您看看我们的规模,和那些小放贷公司是不一样的,客户的利益大过天,这是我们的宗旨。” 王玉兰还是不放心,她问道:“我把钱投进去,要是有点急事怎么办?” 男顾问轻笑:“阿姨,我们和银行不一样的,您有急用可以全额提出,只要五天内返回,利息是不受影响的,当然您也可以不再存入,利息就按你存满的ri子来算,一点都不会吃亏的。” 王玉兰看看二楼这些客户,和下面的人不太一样,这些老客户都是神情倨傲,穿金戴银的中年男女,看起来家境殷实,不愁吃喝。 “好吧,我也投,不过我没带折子。”王玉兰终于下定了决心。 “没关系的阿姨,您明天来也可以,不过今天签合同的都有大礼包,明天就没了。” “我回家去拿。”王玉兰一咬牙道。 “赶紧的,我等你。”吴大姐道。 女顾问送王玉兰下楼,帮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最后递给她一张名片:“阿姨,来了找我就行,我叫钱眉。” “谢谢,小钱。”王玉兰豁出去奢侈了一把,打车回家,匆忙拿了存折出来,到银行一问,五万元以上要预约才行,只好取了四万九千九,加了一百凑够五万,再打车来到汉威公司,此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小钱,没耽误吧。”王玉兰气喘吁吁,这一上午忙的跟打仗一般。 “阿姨,没事的,我们中午不休息。”钱眉甜甜的笑着,领着王玉兰去签了合同,存了钱,领了一个大礼包,里面是两桶鲜橙多,一张五十元面值的购物卡。 王玉兰办了一件大事,心满意足的乘着公共汽车回家,晚上特地买了几斤排骨,一只鸡。 马凌下班回来,见妈妈chun风满面,心情似乎不错,正要提起刘汉东登门拜访的事情,王玉兰先开口了:“凌儿,我今天见了一个小伙子,人真不错,长得帅又上进,妈相中了。” “那也要我爸先同意离婚才行啊。”马凌恶毒的开着玩笑。 第八章 毛脚女婿上门 王玉兰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听女儿开自己的玩笑,立刻将手中的《知音》卷起来打过去:“死丫头,敢和你亲娘逗闷子了,看我不打死你。..”跑过来的时候拖鞋都掉了。 马凌笑着躲到了一边,王玉兰重趿拉上拖鞋,正sè道:“凌儿,这小伙子是农行的科长,现在汉威当理财经理,我觉得和你满般配的。” “妈,你想女婿想疯了吧,改天我带一个来算了。”马凌半真半假道。 “真的?哪个单位的?”王玉兰的耳朵似乎都竖了起来。 “不就是上回说的那个特jing么。”马凌大大咧咧道,偷眼观察妈妈的神情。 王玉兰大为紧张:“闺女,你不会真的吧,到什么地步了?” “没到什么地步,就是去了一趟江北,见了他家人。”马凌若其事道,心里却在打鼓。 王玉兰并没有发飙,经历了今天的投资大事考验之后,她颇为自得,认为自己的智力和决策能力都有了几何级的突飞猛进,女儿还不懂事,xing子又冲动,只能智取不能强攻,想到刚在知音上看的凄美家庭伦理小故事,她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凌儿啊,妈给你讲个故事。”王玉兰干咳一声,盘腿坐在了沙发上。 马凌坐在饭桌前开始吃饭:“妈你讲吧,我听着呢。” 王玉兰声情并茂道:“你妈我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公交系统五朵金花之一,刚参加工作在2路车上卖票,有几个小流氓坐车不给钱,还想调戏你老娘我,结果来了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上白下蓝一身jing服帅到冒泡,三下五除二将流氓们揍得满地找牙。” 马凌放下筷子道:“不用问,这位英俊jing察就是我爹了。” 王玉兰道:“对,就是你爸爸马国庆,那年他还是jing校的学生,喜欢穿白衬衣,蓝裤子,皮鞋永远是锃亮的,那年严打,整天大街上过卡车,一车车的拉去枪毙人,公安民jing是最威风的,我就是那时候被你爸爸给骗到手的。” 马凌说:“然后就有了我,这故事很浪漫哦,没想到老妈你也是讲故事的高手。” 王玉兰却摇了摇头说:“**还没到呢,你听我说,其实我是顶着压力嫁给你爸爸的,当年追我的人不少,有个小伙子人很不错,在市团委工作,可惜你妈我迷恋马建国那身jing服,哭着喊着要嫁给他,我们结婚的时候,他是派出所基层民jing,现在你都工作了,他还是基层民jing,咱家的房子不到八十平方,存款十来万,平时吃个排骨都要算计半天,你妈我,命苦啊。” 马凌眨眨眼睛:“妈,你啥意思呢?” 王玉兰道:“别急,**现在才来,当年追求你妈我的那个团委小干事,因为被拒绝而发奋图强,现在已经是堂堂的近江市长了,手握重权,说一不二,进省委班子那是早晚的事儿。”说到这里,为了增强效果,她还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马凌张大了嘴巴,从没听说过妈妈以前和金沐尘市长谈过恋爱啊,本以为是个浪漫故事,其实是个**丝逆袭的励志故事啊。 王玉兰颇为得意,将《知音》杂志往屁股后面塞了塞,痛心疾首道:“凌儿,你妈当初要是明智些,选了金沐尘,你现在就是市长家的千金了。” 马凌若有所思,停下筷子不再吃饭。 “女儿,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找男人就要找个有出息的,长得帅,会打架,那都不能当饭吃。”王玉兰走过来,神情的揽住女儿的肩膀,语重心长。 马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妈,你知音体看多了吧,自己都会编故事了,金市长是外省调来的干部,年轻时候根本不在江东。” 被戳穿了谎言的王玉兰怒道:“反正就是不许找那个开黑车的小子,整天闯祸,早晚出大事。” “妈我吃饱了。”马凌将饭碗一推,躲进屋里去了,拿出手机啪啪给刘汉东发信息,让他做好准备,明天就登门拜访未来的岳父母。 以母亲的态度来看,是要来点强硬的招数了。 …… 刘汉东接到马凌的指示后立刻开始行动,毛脚女婿上门,一身出客的衣服是必须的,可是自己这些衣服不是旧军装就是磨出洞的破牛仔裤,拿不出手啊。 想了一下,山炮倒是有几件西装,可他太矬,衣服没法借来穿,倒是火雷和自己身材相似,衣服应该可以通用,当即下楼找火雷商量,他人不在,不过没关系,火颖在家,这丫头最近不大出去蹦迪泡吧了,似乎有太妹向良家转变的趋势。 “火颖,你哥有喝茶的衣服么,借来穿穿。”刘汉东开门见山。 “有,我给你找找,要西装还是要夹克?”火颖很热心。 “不用太正规吧,干干净净的,适合正式场合的就行。”刘汉东挠挠头,对于打扮,他不在行。 火颖进了哥哥的房间,打开大衣柜,像土匪一样将里面的衣服一件件往外扔,翻出一件全麻质地的蓝sè休闲西装来,又翻出一件米sè的短风衣,两条里维斯的牛仔裤,几条腰带,又钻到床底下拿出两双皮鞋来。 “里面可以穿深sè的修身衬衫,这一件不错,就穿过一水。”火颖又挑了一件深紫sè的修身纯棉衬衫来。 “都挺好的,要不我拿上去试试。”刘汉东道。 “还上去干嘛,怕我偷看你啊,我哥屋里有穿衣镜,你换上就是。”火颖转身出门,带上了房门。 刘汉东也不客气,脱了衣服换上火雷的行头,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已经开了,火颖靠在门框上正笑眯眯看着自己。 “帅爆了。”火颖伸出大拇指道。 “有么?”刘汉东得意洋洋,拿出手机对着大衣柜镜子里的自己自拍了一张,然后给马凌发了过去。 火颖跳过去抱着刘汉东的胳膊探头道:“我看看拍的怎么样。” 忽然火雷闯了进来,见妹妹搂着刘汉东,急忙捂住眼睛道:“我啥也没看见,走错门了。” 转身疾走,忽然醒悟过来,又回转:“不对啊,我没走错啊,这是我的屋,你们在我屋里干嘛呢。” 火颖道:“东哥要见丈母娘,借你衣服穿两天,怎么?不服啊?” “那必须服啊。”火雷道,上下打量刘汉东,“比我还帅那么一点点,和凌姐站一块儿简直绝配。” …… 第二天,刘汉东又去超市买了四瓶五粮chun,两条芙蓉王,烟酒不适合去医院瞧病人,拜望老丈人还是必须的,加上先前买的黄金搭档人参鹿茸冬chun夏草等补品,堆满了富康的尾箱。 下午五点半,刘汉东穿着一身崭的行头驱车去公交公司接了马凌,一起前往黄花小区马凌的家,路上马凌打了个电话给家里:“妈,我爸回来了么?好,你们在家等着吧,我带个朋友回去,多做几个菜啊,不说了,话费没了。” 刘汉东一阵心虚:“你这是让我做不速之客啊。” “就得这样,等着他们请你上门,得下辈子,过会儿记得嘴甜点,多叫人,脸皮厚点,我爸妈都是老实人,好哄的很。” “嗯,记住了,脸皮厚点。”刘汉东道。 到了楼下,将车停稳,刘汉东拿了东西,跟在马凌身后上楼,马家在五楼,没有电梯,每层两户人家,正是下班时间,来来往往的邻居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刘汉东,让他如芒在背。 到了五楼,刘汉东的心开始砰砰乱跳,马凌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推门进去喊道:“妈,爸,客人来了。”低头找了双拖鞋给刘汉东。 客厅里气氛有些不对,餐桌上摆了两盘菜,妈妈却穿着围裙抱着膀子坐在椅子上,爸爸冷着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想必是做菜做到一半,听说刘汉东要来,都没心思继续做下去了。 “妈,刘汉东来了。”马凌低声道,扯了扯刘汉东的衣袖,猛使眼sè。 “阿姨好,伯父好。”刘汉东道,换了拖鞋,将礼品提了进去,放在墙角,马凌跑进厨房喊道:“辣子鸡,怎么还没下锅,是不是等我们呢?” 王玉兰冷哼一声,背转身去。 刘汉东呵呵笑着,拿出一包中华,这还是上次从王星车里拿的,一直没舍得抽,走向马国庆:“伯父,抽烟。” “不会。”马国庆挡了回去。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满满当当都是烟蒂和烟灰。 刘汉东尴尬的笑笑:“呵呵,我去厨房看看。” 走进厨房,马凌正试着要炒菜,刘汉东接过来道:“我来吧,你陪爸妈说会话。” “你行么?”马凌奇道。 “我在炊事班帮过忙。”刘汉东单手拿起两只鸡蛋,轻轻一捏,蛋黄蛋白落在碗里,功夫不错。 “那行,菜都预备好了,你下锅炒就行,我和爸妈谈谈。”马凌将围裙递给刘汉东,走向客厅。 “凌儿,你跟我来一下。”马国庆沉着脸将女儿带到了卧室阳台,开始谈心。 客厅里没有其他人,王玉兰悄悄用脚挑开购物袋,鄙夷地看了看刘汉东带来的礼品,尽是些超市买的东西,什么冬chun夏草鹿茸燕窝,看着盒子挺漂亮,其实三钱不值两钱,烟酒也都是中档价位的货sè,这小子,没啥出息。 第九章 最大的优点是脸皮厚 刘汉东一边炒着菜,一边竖着耳朵倾听客厅里的声音,可是厨房门关着,抽油烟机声音又大,他又不是顺风耳,啥也听不见,索xing不听了,使出浑身解数认真炒菜。.. 过了一会儿,马凌进来了,眼圈微红,神情萎靡,端起炒好的菜回了客厅,没多说什么。 刘汉东又炒了一个菜,炖上银耳莲子羹,解了围裙,端着辣子鸡进了客厅,马家的房子面积小,客厅餐厅是一体的,桌上摆好了杯盘碗筷,马国庆从橱子里拿了一瓶淮江特曲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和未来的女婿喝两盅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刘汉东心中一喜,急忙去接酒瓶子:“伯父,我来吧。” 马国庆手劲很大,没让刘汉东把酒瓶子夺去,他坚持给刘汉东倒了一杯酒,说:“既然来了就是客人,今天咱爷俩喝两杯,聊聊。” “我也正想向伯父阿姨汇报一下个人情况。”刘汉东说,这是马凌给他定好的台词。 马国庆摇摇头:“不用了,你的家庭情况我很清楚,一般工人子弟,住的是八十年代的职工宿舍楼。” 刘汉东神情一黯,他忘了马国庆是公安,从内调查自己的情况实在太简单了,自己是遗腹子,母亲下岗,继父也内退,家里挣钱最多的是爷爷,可也是风烛残年指望不上,这种条件确实不咋地。 马国庆又道:“我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家庭条件要求不高,门当户对就行,好了,咱爷俩先走一个。” 说着端起酒杯,刘汉东也端起来,低低的碰了,一饮而尽。 王玉兰招呼道:“小刘,吃菜,吃菜。”语气却是冷淡比。 没人动筷子。 马国庆接着说:“明年初省厅要在全省范围内招收防暴特jing,这个消息我也听说了,以你的条件,进去不成问题,转正也不成问题,可你的脾气xing格,实在不适合当jing察,你太能惹祸了,当了jing察还不成天给领导惹麻烦,打伤人是小事,把自己赔进去,凌儿怎么办?前几天高速公路上枪战,有你的份吧,听说你母亲也受伤了,差点出人命。” 刘汉东低下头,默默言。 “小刘啊,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我不图她大富大贵,起码也要幸幸福福,安安稳稳,我退休以后哄哄外孙子,颐养天年,我要的不多,可是,你能做到么?” “我能。”刘汉东说这话的时候言不由衷,但此刻必须要表态。 “你能什么?”马国庆将酒杯重重一放,“就这两三个月内,你就在死亡线上走了几趟了,jing察是高危行业,你是高危行业里的高危人士,我不希望女儿整天担惊受怕,不希望她年纪轻轻守寡,你能理解一个做父亲的苦心么?”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王玉兰继续招呼:“吃菜,吃菜。” 刘汉东站了起来:“我走了。” 马国庆道:“凌儿,送送客人。” 王玉兰也道:“把东西提上。” 马凌默默站起,将刘汉东提来的礼物拿着,刘汉东起身向马国庆和王玉兰鞠一躬,转身出去了,两人来到楼下,刘汉东打开车门,将东西放进去,道:“你回去吃饭吧。” “别急,再想办法。”马凌轻声安慰他。 “嗯,我不急。”因为楼上有目光盯着,两人不可能做出亲密举动,刘汉东驾车离去,马凌怅然上楼,饭也不吃回房趴着去了。 …… 刘汉东回到出租屋,把借来的衣服换下来,穿上自己的破衣烂衫,将衣服送下去的时候,火颖很八卦的问他今天见面效果如何,刘汉东自嘲地笑笑:“让人轰出来了。” “不会吧,东哥这么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帅哥,怎么能让人轰出来,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吧,哈哈哈。”火颖没心没肺的笑道,见刘汉东表情落寞,这才收了笑容道:“不会是真的吧,凌姐没说服她爸妈。” 刘汉东点点头:“嫌我脾气太暴躁了,整天惹祸,说的也对,我这脾气也该改改了。” 火颖说:“都是借口,看中你的,那就是嫉恶如仇正义在胸,看不中你的,就是脾气暴躁整天惹祸,说到底还是你的综合打分不够高,你要是有市区一百平米的大房子,有公务员的工作,哪怕你天天上街打架呢,看你也是顺眼的。” 刘汉东一想这话也对,自己家庭条件不好,没学历,没工作,就算当上聘用制的jing察,能骗得了一般的丈母娘老岳父,可马国庆本身就是jing察,知道这一行风光背后的艰辛危险,所以这个职业也不能给自己加分,总得算来,综合分数确实高不了。” 今晚上没吃饭,心情也不好,刘汉东等火雷回来,相邀出去吃了顿烧烤,喝了一斤白酒,回来挺尸大睡,第二天就又生龙活虎了。 马凌也没当回事,第二下午她下班很早,骑着摩托车来找刘汉东玩,进门就问:“昨天回去有没有悲观厌世啊,寻死觅活,像马景涛那样咆哮号丧啊?” 刘汉东满不在乎地回了一个字:“毛。” 马凌笑道:“你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脸皮厚,百折不挠,我昨晚上想了一夜,爸妈也是为我好,而且这段时间你确实作的不轻,整天打打杀杀的,谁见了不怕啊,过段时间等你穿上jing服,工作稳定了,形势就不同了。” 这么一说,刘汉东是豁然开朗,要请马凌吃饭。 “行,咱们去吃必胜客吧,别开车,市区堵车堵得厉害,骑摩托去。”马凌道。 两人骑着摩托来到市区,花了一块钱将车寄了,携手逛街,zhongyāng大街上遍布高档商场,最高级的是开张的恒隆广场,里面尽是国际一线品牌,门口最佳位置的路易威登专卖店内人头攒动,都是近江上流社会的人士在购物。 马凌和刘汉东走进lv专卖店,只见营业员们都穿着黑sè的裙装,略施粉黛,气质甚佳,笑容可掬,店内货品都是贵死人的价钱,马凌看了直咋舌,拉了刘汉东出来,“乖乖,一个人造革的钱包都要好几千,图案还那么难看,真不知道这些富婆怎么想的。” 刘汉东道:“拾破烂的老太婆都背着lv的包,这玩意已经烂大街了,白送咱都不要。” 继续在恒隆广场里面晃悠,每一家店铺的每一件东西他们都买不起,只能看看,熏陶一下上流社会的气氛,溜达了一圈,马凌说:“啧啧,这会儿咱起码占了二百块钱的便宜。” “哪儿占的便宜?”刘汉东不解。 “几万块钱的衣服,看一下起码一毛钱,摸一下起码得五毛。”马凌狡黠的笑着。 “那要是试穿一下,不得五块钱啊。”刘汉东煞有介事附和道。 两人肆忌惮的笑着,跑着,在众人侧目中出了恒隆广场。 附近一条街上有不少私人服装店,倒是能淘到物美价廉的货sè,刘汉东在一家很有风格的店铺橱里看到一件棕红sè的皮夹克,造型简单,皮质优良,不禁驻足观看。 “喜欢就试试,我带卡了。”马凌怂恿道。 刘汉东进了商店要求试穿,老板从模特身上取下来递给他,说:“一看你就是识货的,这可是ri本few的复刻a2马皮夹克,和那些cockpit,**irex,阿尔法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你摸摸这皮子,正宗马皮,又厚又软绝对挡风,骑摩托最合适了,冬天里面穿件衬衣一点都不会冷,你看这领台,你看这针脚,缝线都是蜡浸过的。” 皮夹克上身,宛如量身定做一般,挥动胳膊,行动自如,就是腰身太短,只盖住腰带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刘汉东很是满意。 马凌也觉得挺合适,便问老板:“多少钱?” “小店仅此一件,这可是镇店之宝,看和你有缘,一万五吧。”老板道。 刘汉东将皮夹克脱下:“我们再看看。” 两人逃也似的出了小服装店,愤愤道:“一万五块,他怎么不去抢。” “不过衣服确实不错,你的身材穿起来很jing神。”马凌有些舍不得,带刘汉东来到马琦的店里,把店名一说,马琦立刻打电话过去问,一条街上做生意的,大家都熟,那店主告诉马琦,进价就超过一万块,实在没法便宜。 “算了,又不是非买不可,走,咱们吃饭去。”马凌道。 走在路上,刘汉东问马凌和马琦是不是亲姐妹,两个女孩顿时哈哈大笑:“你以为姓马就是一家啊,我们是上学时候认识的。” 原来马凌和火雷火颖兄妹一样,也是交通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只不过比火雷高了两届,而马琦则是护士学校的学生,两所院校距离不远,又都是喜欢出来玩的人,打台球泡吧蹦迪什么的,一来二去就认识了,还并肩打过架,所以情同姐妹。 三人在恒隆大厦的后巷小饭馆里吃麻辣烫,外面霓虹闪烁,小巷里煎炒烹炸,拉客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正吃着,刘汉东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说已经出院,伤势碍,下星期刀口拆线,就到省城来看儿子。 “糟了,我妈下星期要来,八成要见亲家,这可怎么办。”刘汉东挂了电话道。 刚才马凌已经讲了刘汉东登门拜访被爹妈训的灰头土脸的糗事,马琦幸灾乐祸大笑了一场,此时便道:“凉拌啊,找几个人装凌姐的家长,先糊弄过去再说。” 第十章 演员与龙套 马琦的馊主意立刻得到马凌的赞同:“好办法,就把你的爸妈借来用用吧。高速” “不行不行,我爸妈都是死脑筋,不会演戏,到时候肯定穿帮。”马琦猛摆手。 刘汉东犯愁了,自己在省城资源有限,找人打架兴许能喊到几十口子人,找俩老戏骨演马凌的父母,实在是难题,而且这种亲家见面肯定要到家拜访的,那就还需要场地,做戏做全套,非常复杂。 这事儿颇具难度,大家当个笑话说说。 吃过晚饭又逛了一会儿,刘汉东送马凌回家,这回没敢送到楼下,小区门口两人就分开了,正巧火雷打电话请东哥去吃烧烤,说有几个朋友仰慕东哥的威名,想要认识一下,必须给个面子,听他口气已经喝大了。 刘汉东骑着摩托赶过去,这辆嘉陵600已经被马国庆勒令女儿还给他了,再出现在马家楼下车棚里也不妥。 来到烧烤摊,果然一群不良少年已经喝多了,都是交通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曾见识过刘汉东在学校门口单挑黑车司机的英姿,面红脖子粗的和东哥握手,说些颠三倒四的话,火颖也坐在一旁,皮裙黑丝,叼着香烟,她倒是没喝多,坐在刘汉东身旁给他烤肉吃。 大家胡乱聊着天,刘汉东和少年们没什么共同语言,只能和火颖没话找话,说着说着就谈到打算找俩中年群众演员扮演马凌父母的事情,火颖哈哈大笑,说东哥你真逗,这一招也能想出来。 刘汉东一笑而过,本来就是当个笑话说的。 第二天,刘汉东照例去交通职业学院门口趴活儿,忽然接到宋双的电话,请他去帮孙nǎinǎi搬家。 到地方才知道,孙nǎinǎi已经把房子卖了! 这房子虽然残旧,但地势较好,属于市区一类地区,不到一百平米的房子卖了一百多万,正好替孙子还债,这件事是孙nǎinǎi背着大家做的,本来房证虽然换了名字,但尚有官司可打,现在老人家经不住孙子的苦苦哀求,主动提出卖房子,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反正租了花火村的房子,不如请孙nǎinǎi搬过来,还能照顾这些流浪猫狗。 据说孙晓阳欠的是汉威公司的钱,人家黑白两道通吃,有的是招数让你还钱,一百多万不是小数目,不过与人命相比还算便宜。 十三号小院经过简单装修,屋顶上墙头上的茅草拔了,刷了白涂料,蜘蛛和陈年灰尘也清理干净了,摆上简单家具,院子里竖了几个猫爬架,看起来有点家的样子了,孙nǎinǎi替孙子还了债,jing气神又上来了,不过刘汉东对这爱心泛滥的老太太失去了同情心,干完活收钱走人,没有废话。 刚出门,宋双就追了出来,拉开车门坐进富康。 “你去哪儿?”刘汉东道。 “回家。”宋双气呼呼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孙nǎinǎi真是老糊涂了。” “她可不糊涂,孙子再败家也得指望他养老,难道靠zhèngfu啊。”刘汉东道,发动了汽车。 车开到铁渣街上,外梅姐洗头房一闪而过,宋双让刘汉东停车,要去了解一下浣溪最近的生活学习情况。 洗头房里坐着两个金链汉子,黑sè阿迪王运动服运动服袖子下露出造型朴拙的纹身来,俩人正和娜娜小雅打情骂俏,看见宋双进来不禁眼睛一亮,盯着她不放,看的宋双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小妹,来的?”一个汉子笑眯眯问道。 “人家不是干这一行的。”小雅急忙阻止汉子下一步举动,问道:“来找凌帅哥么,他在屋里给浣溪补习功课呢。” 宋双没多想,推开了浣溪的屋门,只见凌子杰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ipod,浣溪坐在书桌前,桌上摆着英语泛读,左右两个耳塞一人一个正听的入神。 见不速之客进来,凌子杰顿时非常尴尬,慌忙起身解释道:“我在给浣溪纠正发音。” 宋双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冲他点点头,问浣溪还缺什么学习用品么,此时刘汉东也进来了,这回轮到浣溪尴尬了,站起来说道:“哥,凌大哥给我补习英语呢。” 刘汉东说:“嗯,好好学,凌子杰是北清高材生,他的英语绝对标准,比你们乡下学校的老师强多了。” 宋双说:“那我们不打扰你们了,咱们走。” 说着和刘汉东一起出去了,洗头房的氛围她实在不习惯,出门上车离去,全没注意到后面凌子杰还冲着汽车招手呢。 刘汉东却看到了后视镜里的凌子杰,心中一乐,这小子倒是个多情种子,还想通吃哩。 …… 又过了几天,傍晚时分,刘汉东正在交通职业技术学院门口和火雷聊天,这儿吧、游戏室、台球厅,饮食摊点,钟点房密布,火雷等一帮业青年经常在此厮混,也算地头蛇了。 忽然手机响了,是老妈打来的,刘汉东赶紧接了。 “小东,妈已经上火车了。” “去哪儿?” “去近江啊,和你贺叔一块过来见见亲家,带了不少东西,回头你来接一下,嘿嘿,妈给儿媳妇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刘汉东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自己已经把这茬忘了,没想到老妈没提前打招呼直接过来了,现在想说实话也来不及了,啊啊嗯嗯了几声,老妈就喜滋滋的挂了电话。 “糟了。”刘汉东说。 “啥事?”火雷卷起袖子,“需要喊人么,我这就吹哨子,三五十个人不在话下。” 刘汉东苦着脸道:“你喊一百个也解决不了问题,我妈要来见亲家。” 火雷一摊手:“那我是真没招。” 刘汉东奈,只好开车去火车站接人,路上想了许多,决定还是给妈妈说实话,告诉她马凌的父母不同意,想必母亲能理解。 以前江北坐火车到省城需要四个多小时,现在高铁一小时十五分钟就到,刘汉东在高铁出站口等来了母亲和继父,只见两人提着大包袱小行李喜气洋洋的从里面出来,身上都穿着出客的衣服。 刘汉东迎上去接过这些沉甸甸的礼物,领着他们来到自己的车前,继父看了看车身上的北斗七星,伸手摸摸子打穿的窟窿,若有所思。 “行为艺术,装饰而已。”刘汉东心虚的解释道,若是被妈妈知道自己曾遭到枪击,恐怕要闹出心脏病来。 继父笑了笑,没说什么。 三人上车,刘汉东正琢磨怎么安顿他们,把实话说出来,老妈先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盒子,献宝一般打开,里面是一对金耳环。 “你nǎinǎi当年传给我的,是解放前的好东西,回头给小马,算是咱家的定亲礼物。”老妈笑眯眯说道。 “妈,其实……”刘汉东很难开口。 “还有呢,你看看,这是给你老丈人带的烟和酒,还有给你丈母娘买的衣服、围巾……”妈妈翻着包里的东西,兴致很高。 忽然手机响了,是火颖打来的。 “东哥,阿姨叔叔到了?” “刚到。” “你说实话了么?” “还没。” “那就好,你啥也别说,回来就行,我全给你安排好了。” “回哪儿?安排好什么了?”刘汉东没转过弯来。 “傻瓜,群众演员啊,你别问了,回来就知道了。”马凌那边挂了电话。 “小东,你刚才想说什么?”继父问道。 “没什么,问你们在车上吃了么?”刘汉东道。 “吃过了,开车吧,别让亲家等急了。”妈妈笑道。 刘汉东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开车回了铁渣街,刚到108号门口,就看见火联合和包玉梅两口子站在门口,一身装扮亮瞎眼。 火联合穿着威风凛凛的jing服,领带一丝不苟,庄严的国徽头上戴,包玉梅则是一身中年知识女xing打扮,还打了粉底,擦了口红,当然一身市侩之气是掩饰不住的,不过这也妨,马凌她妈原本就是市侩。 “哎呀呀,可把你们盼来了。”火联合上前拉开车门,热情伸出手:“你好你好,我是马凌的父亲,我叫马建国。” 继父和他握手:“你好,我是小东家里人,我叫贺坚,贺龙的贺,坚强的坚。” 包玉梅也上来了,嘴甜得很:“这是小东的妈妈吧,真年轻,保养得真好,我们早盼着你们来了,你们再不来,我就去江北找你们了。” 妈妈受宠若惊:“哎呀大姐,实在对不住,家里有点事耽误了,早该过来,咱两家人坐坐,把孩子的事儿定一下的。” 刘汉东默默语,下车将后备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提进了院子,常年雷打不动的牌局今天竟然没有了,楼上楼下打扫的很干净。 四位家长客套着,谦让着,进了家门,火雷和火颖都不在家,刘汉东忙前跑后,端茶倒水。 火联合看看手表,说:“马凌下班还有一会儿,咱们先去饭店吧,已经订好位子了,你们稍等,我把jing服换下来我们公安纪律很严,不能穿制服喝酒的。” 刚要出门,就见山炮捧着一面锦旗上门了,上写四个大字“人民卫士”。 “马jing官,马青天啊!”山炮一进门就跪下了,涕泪横飞,真情流露。 第十一章 演技派同台飙戏 山炮冷不丁飚了这么一出戏,又是青天又是下跪,还不知从哪儿弄了面锦旗当道具,刘汉东差点当场就笑喷了,不过他没笑出来,因为这表演也太夸张了,简直就是奔着穿帮去的,到底是谁把山炮拉来当龙套的,太不负责了,回头一定严肃批评。 “马国庆”弯下腰来,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山炮扶了起来,说:“屠洪斌,起来。” 山炮拒绝站起来,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说:“马jing官,你要是不收下,我就跪着不起来了。” 大家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一档子事儿? 包玉梅干咳一声,上前说道:“同志,你这样可不行,这不是逼着我们家老马犯错误么,人民jing察,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的。” 山炮说:“大姨,我给你说,事情是这样的,我媳妇这个没脑子的,把我准备进货的十万块钱当成垃圾给扔了!钱放在鞋盒子里,被她连同一堆破烂扔到垃圾堆,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钱可是我东拼西凑借来的,我当时死的心都有啊,想到咱社区的马jing官给我留过便民名片,我就打了个电话试试看,结果你猜怎么样?” 说到这里,他猛地一拍大腿,增加故事的悬念,效果如同旧社会说书的醒木。 大家大眼瞪小眼,等着他接着说,火联合却微微摇头,露出“不值一提”,“这是我应该做的”这样的表情来。刘汉东看了不禁惊叹,这是演技派啊。 “马jing官连夜跑了十几个垃圾站,查了几十辆垃圾车,硬是从成吨的垃圾里把我的钱找回来了,大姨,还有这位大叔,你们给评评理,我谢马jing官一千块钱,算多么?!” 继父和母亲都笑着不说话,互相交换一下眼神,能看出他们都被亲家的品德所深深感动。 包玉梅说:“小伙子,收起你的钱吧,我们家老马就是这个脾气,群众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哪怕不吃饭不睡觉也要解决好,如果为群众做点事就要收钱,他早成百万富翁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丝毫没有刻意表演的痕迹,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表达。 “妈的,包租婆也是演技派,怕是年轻的时候在文艺团体混过的。”刘汉东心中暗道。 火联合说:“屠洪斌,听你姨的话,把钱收起来,这钱我不能要,大话空话我就不多说了,总之我得对得起这身jing服。” 山炮面露惭愧之sè:“马jing官,是我觉悟低了,既然您不收这个钱,我就捐给红十字会,希望工程。” 火联合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有这份心就行,不一定非要捐钱,把自己的小ri子过好,不要成为国家的负担,比什么都强。” 山炮点头说:“我懂了,马jing官,您今天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 火联合顺势将他搀扶起来。 “马jing官您又客人,我就不耽误你了,改天到店里坐坐,我请你吃牛肉。”山炮再三鞠躬,千恩万谢的去了。 火联合看看手表:“咱们走吧,不然待会儿又有人来堵门。” 风趣的语言让大家都笑了起来。 两家人出门上车,直奔市区而去,铁渣街上没什么上档次的饭店,而且熟人太多容易穿帮,火联合选的饭店很上档次,是三个月前开张的“喜盈门”酒店,迎宾小姐一米七的个头,花容月貌,高叉旗袍,很客气的询问客人一共几位。 “六位,有包厢么?”火联合很矜持的问道。 “对不起先生,包厢已经满了。” “那不行啊,给我腾一个出来。”火联合脸一沉道。 “对不起先生,真的已经满了。” “叫你们经理来。”火联合要发脾气。 刘汉东暗道不好,这会儿火大叔本xing暴露了,刚才还是平易近人的社区民jing,这会儿怎么就成了不讲理的恶霸了。 继父说话了:“马大哥,咱们今天就随便坐坐,大厅也行。” 包租婆在一旁也猛使眼sè。 火联合意识到自己出戏了,赶紧就坡下驴:“那行,就大厅吧。” 五人在大厅角落里落座,火联合拿出手机打电话:“闺女,啥时候下班,哦,知道了,下班赶紧过来。” 刘汉东心虚,不敢乱说话,四个大人攀谈起来,火联合说话滴水不漏,包玉梅也是落落大方,和刘汉东他妈相谈甚欢,刘汉东负责点菜,他明白这顿饭得自己掏钱,捏捏空瘪瘪的空袋,转念一想做戏做全套,菜肴不丰盛也不搭配这种双方家长见面仪式,一狠心尽挑贵的点,服务员点好之后请他过目,火联合拿过来划掉了几个菜,说:“国家主席都提倡节约,咱们也简单点吧。” 家长们自然没意见,刘汉东向火大叔投去感激的一瞥,火联合脸上就差写上“深明大义”四个字了。 冷盘已经端上来了,酒水是刘汉东拿的五粮chun和两瓶果粒橙,还有两包苏烟,就等马凌到了开席。 过了半小时,马凌出现在门口,脸上就是一个字,囧。 刘汉东心里砰砰跳,心说火大叔包租婆两口子演的如此jing彩,马凌千万别出了篓子。 马凌走了过来,很自然的喊了一声:“爸,妈。”又招呼刘汉东的家人,“叔叔阿姨好。” “坐,坐妈身边。”包玉梅眉开眼笑,泛着母xing的光辉,估计她是将马凌当成火颖来对待的,才会如此入戏。 马凌有些小紧张,不过正适合现在的场合,因为刘汉东也贼紧张,话不多,只顾倒酒点烟,伺候继父和“老丈人。” 人到齐,开席,火联合举杯致辞,都是冠冕堂皇的话,说的嘴响,大家连干三杯,然后开吃,包玉梅殷勤招呼亲家:“吃,尝尝这个,再尝尝这个省城特sè菜。” 远处口双人桌旁,一对贼眉鼠眼的青年男女正在吃饭,时不时发出畅的笑声,刘汉东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发现那正是本片的导演和制片人,火雷火颖兄妹俩,桌子底下,少不了正在拍摄的手机。 酒过三巡,火联合说话了:“贺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贺坚道:“马老弟你说。” 火联合看看刘汉东,再看看马凌,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女儿今年才二十三,大东年龄稍大,也不过二十七岁,正是干事业的黄金时期,大东明年就能入jing,加入我们公安队伍,我对他有个期望,就是做一名维护正义的人民jing察,孩子们的事情,可以先定下,但结婚不急,什么时候大东立功受奖了,什么时候再考虑结婚的事情。” 刘汉东他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她是急着抱孙子的,可是亲家这话说的在理,刘汉东和马凌的年岁都不算很大,而且刘汉东没工作没房子,完全没有经济基础,人家答应确定关系已经很不错了,非得要求今年结婚明年生孩子,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贺坚是刘汉东的继父,名义上的家长,他沉吟片刻,道:“马老弟,你说的有道理,我同意。” 火联合一拍桌子:“痛,咱哥俩走一个。” 两人举杯干了。 火联合脸通红,酒劲上来了:“亲家,来划两拳。” 贺坚伸手过来,两人开始划拳行令,不亦乐乎,一瓶五粮chun很见底,刘汉东回车里又拿了一瓶,不大工夫也喝完了,于是又去拿第三瓶,等回来的时候出事了,邻桌客人嫌他们炒的太厉害,双方起了争执,火联合拿起酒瓶子叫嚣着要把人家的脑袋给开了。 “妈了个逼的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么,我亮出证件吓死你!”火联合威风凛凛,仗着酒劲耍横,贺坚虽然喝的也不少,神智却是清醒的,死死抱住亲家,不让他动手打人。 马凌单手扶额,装不认识火联合。 刘汉东上前劝架,赔不是说客气话,好不容易将邻桌客人劝坐下,火联合又蹦了起来:“告诉你,我是派出所的!” “尼玛太入戏了吧。”刘汉东愕然。 包玉梅上前一个大嘴巴:“喝多了回家挺尸去,给我丢人现眼!” 大家一起上阵,将依然骂骂咧咧的火联合拖走,刘汉东去前台结账,这顿饭吃了八百块钱,还不算自带的烟酒,疼的刘汉东心都在流血,不过火联合夫妇表演的很不错,台词句句到位,为刘汉东争取了起码两年的时间。 结账出来,刘汉东驾车送大家回去,正想着怎么住宿,火雷发来信息,说已经在如家订好了房间,付过了押金,直接过去登记入住就行。 于是先将他俩送到了如家宾馆,火联合坐在车里摆手道:“亲家,明年我带你到处转转,枫林路,蕴山,阅江楼,这都是省城的名胜。” “谢谢,谢谢,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贺坚和火联合再度握手,将他们送走。 七星富康行驶在灯火璀璨的街头,副驾位子上的马凌望着外默默语,后座上的火联合鼾声如雷。 先将火联合夫妇送回铁渣街,然后送马凌回黄花小区,分别的时候马凌没说什么,眼中只有淡淡的愁绪。 刘汉东驱车回到108号,走进院子,发现一楼客厅里灯火通明,火家人都在,火联合已经醒酒了,正在自吹自擂:“也不看看你爸爸我是干什么的,我可是演过样板戏的,红sè娘子军里的洪常青,智取威虎山里的杨子荣,还有……” “还有沙家浜里的胡传魁。”包玉梅揶揄道。 第十二章 投行金领吹破天 “还有红灯记里的王连举,还有白毛女里的穆仁智,奇袭白虎团里的李伪军……哟,大东回来了。欢迎来到阅读..”包玉梅呵呵笑道。 “今天的事儿,多谢大叔大婶了。”刘汉东鞠了一躬。 “客气啥,你大叔我演技还不错吧。”火联合一摆手,掏出烟来甩给刘汉东一支,还是酒桌上顺回来的苏烟。 “奥斯卡不敢说,百花奖那是没跑。”刘汉东挑起大拇指。 “非也,要论影帝,还得是山炮哥,那惊天动地泣鬼神的一跪,还有那一声撕心裂肺的马青天,很有后现代写实主义的风格,真情演绎,夸张而不做作,比我爸的演技强多了。”火雷插言道。 火联合抬脚就踹,火雷赶紧躲开。 刘汉东说:“山炮表演是不错,但没有大叔大婶这样的老戏骨镇着,他的表演就显得浮躁了,要我说还是剧本写得好,山炮说的那个故事很平凡,但是很感人。” 包玉梅道:“哈哈,那剧本是马国庆自己写的,这是去年的真事儿,都上了电视的。” 火颖撇嘴说:“剧本是现成的,没他们的功劳,还是我统筹的好,jing服是我借的,山炮是我喊来的,凌姐也是我联系的,她还不乐意呢,费了我好多口舌才劝她配合。” 众人笑谈了一阵各自散去,火联合夫妇表示明天有的是空闲时间,还可以继续表演,陪“亲家”在省城四下旅游,当然吃喝门票一条龙得刘汉东买单。 “成,那就明天见。”刘汉东道。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刘汉东开车去如家宾馆接了妈妈和继父,又回来拉上火联合夫妇,一起游览省城,逛了一上午,中午找了家小饭馆随便吃吃,喝了点啤酒。 贺坚举杯说:“感谢马老弟和弟妹的热情接待,我们下午就回去了。” “怎么不多玩两天。”火联合一脸的遗憾。 “就是,多玩几天。”包玉梅附和道。 “家里还有事情。”贺坚去意已决,妈妈也表示赞同,于是下午的行程只得作废,刘汉东开车把他们送到火车站,买了两张高铁车票。 开始检票了,妈妈和继父向进站口走去,忽然妈妈停下来,颇有些伤感地说:”小东,马凌这孩子真不错,他家里反对归反对,你也不要太在意,这种事还得看缘分啊。” 刘汉东一震:“妈,你都知道了?” “孩子,妈活了大半辈子了,你找的这俩人演的是不错,可还是漏了马脚啊。” “哪儿露马脚了?”刘汉东不解,火联合夫妇演技jing湛,按说没有漏洞啊。 “傻孩子,马凌是回族,她爹妈点了一堆的红烧肉、猪肘子、爆炒大肠,吃的满嘴流油,马凌一筷子都没动,这能是一家人?” 刘汉东惭愧的地自容,不过心中略有狐疑,妈妈的逻辑分析能力没这么强,怕是继父看出了端倪。 “妈以后不催你了,男子汉先有事业再有家庭,加油干吧。”妈妈抬高手臂,像刘汉东小时候那样拍拍他的脑袋,拎起“亲家”送的礼物,和继父一起检票进站,上车去了。 …… 时间过的飞,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冬季征兵工作开始进行,同时全国各部队的退伍兵都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黄花小区,王玉兰穿着棉睡衣和毛拖鞋出了门,在楼下信箱里拿出一份淮江晚报,他家原本是不订报纸的,这份报是汉威公司给投资者的福利,据说不光订报纸,投资二十万以上的,还给订nǎi哩。 在小区里溜达一圈后,王玉兰回家换了衣服,拿着合同前往汉威公司领取这个月的利息。 汉威公司的利息是按月领取的,王玉兰处于稳妥只投了五万元一年期,每月的利息是六百二十五元,来到公司大厅,一进门就看到巨幅照片,正是市长金沐尘为汉威公司办公楼剪彩的英姿。 投资顾问钱眉迎了上来,阿姨长阿姨短的叫着,领着她上了二楼,出示了合同,柜员调出资料,针式打印机哗啦啦响着,打出很正规的三联单,让王玉兰在上面签了字,向她支付了六百二十五元现钞,都是崭的票子。 王玉兰很欣喜,五万块存银行的话,一年才一千六百多的利息,存在汉威,一年能有七千五,而且可以按月领取,安全又灵活,她开始后悔没多投点,如果上月下狠心投十万,不就能拿一千二百五了么,白白损失了六百多啊。 周围有不少客户都是来领利息的,不过他们并没有选择现金,而是直接将利息投进去增加本金的数额,看到王玉兰领了几百块钱还沾沾自喜,不少投资客都露出鄙夷的神情。 “阿姨,我送您下楼。”钱眉像宫女搀扶太后老佛爷一样搀着王玉兰下了楼,让她充分体会到尊贵客户的感觉,投了五万就这待遇,要是投一百万,那还不当祖宗伺候着啊。 仿佛看出王玉兰心中所想,钱眉介绍道:“阿姨您可以多投一些,五十万以上就能享受免费的旅游项目,九寨沟张家界这些地方,随便玩。” “阿姨回去再考虑考虑。”王玉兰这样说,其中心里已经有了主张,回家就把另外五万存款从银行提出来,投进汉威。 出了汉威公司大门,一辆崭的大众朗逸轿车停在楼下,车上下来的是理财经理吕建贤,小吕居然还认识王玉兰,很客气的和她打招呼:“王阿姨来取利息啊。” “吕经理买车了?”王玉兰搭讪道。 吕建贤笑了笑:“不是,这车是小钱的,我借来用用。” 钱眉捂着嘴吃吃的笑:“阿姨,吕经理的车是宝马,正好送去保养了,他这个级别怎么可能开大众呢。” 王玉兰被震惊了,钱眉年纪和女儿差不多大,也就是汉威公司的一线员工,都能买得起轿车,可见人家公司财大气粗啊。 回去的公交车上,王玉兰怅然若失,人家都发家致富,自家却小ri子过得紧巴巴的,老公是个窝囊废指望不上,眼下只有靠自己了。 王玉兰回家拿了存折,把休班躺在床上睡懒觉的女儿拽起来,一同去银行取了四万九千九,然后以护送巨款为理由,拖着马凌来到汉威公司。 “阿姨您又来了。”钱眉迎上来招呼。 “我找吕经理谈点事。”王玉兰神秘兮兮的亮了亮自己装钱的包。 钱眉将她领到三楼办公室,吕建贤正在和客户谈事情,王玉兰母女只好坐在一旁等着,就听吕建贤嘴里满是“现金流、融资、回报率”等高端名词,时不时还夹杂着一两句英文,提到具体数目都不说多少万,而是以“米林”代之。 客人谈完了事情起身告辞,吕建贤冲王玉兰母女点头致意:“阿姨稍等,我送送客人。” 过了一会,吕建贤回来了,亲自倒了两杯纯净水端过来,很亲切的坐在沙发上问道:“阿姨,您怎么又回来了。” 王玉兰说:“我又带来五万块钱想投进去。” 吕建贤说:“阿姨您真是明智,刚才那个客户是做煤炭生意的,打算在我们这儿投一千万哩,这位是?” “这是我闺女,马凌。”王玉兰颇为自傲的介绍道。 “你好。”马凌落落大方的打着招呼,她不施粉黛素颜示人,扎着简单的马尾辫,两条长腿交叠着,洒脱的气质和汉威公司那些嘴巴抹了蜜哄死人不偿命的小丫头们截然不同。 “你好。”吕建贤并未表现出很特别的意思,甚至没多看马凌一眼,让王玉兰略有失望。 “让钱眉来帮您办手续吧,我还有个小会。”吕建贤看了看手表,下了逐客令。 王玉兰见计谋不成,只得悻悻离开,到二楼存了五万块,签了合同,刚走到门口就见吕建贤夹着皮包匆匆从电梯里出来。 “阿姨,回去啊?” “是啊,回去。” “正好我到南边办点事,送你们一程吧。” “那多不好意思,耽误你的工作。” “客气啥,您是我的客户,就是我的上帝,顺路送送,举手之劳,千万别客气,不然就是和我见外了。”吕建贤笑呵呵的扶着王玉兰下楼,一辆白sè宝马320停在楼下,车牌很扎眼,末尾是168三个数字。 吕建贤拉开后门请王玉兰坐了进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又拉开了副驾驶车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马小姐,请。” 马凌说:“我还是坐后排吧。”自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吕建贤上车,绑上安全带,将手机蓝牙打开放在支架上,启动了汽车,他口才很好,一路上没有冷场,而且很善于迅速拉近关系,不大工夫王玉兰就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称呼也从吕经理变成了小吕。 “小吕,你经常说的‘米林’是啥意思啊?阿姨听不懂。”王玉兰道。 吕建贤轻笑:“阿姨,这是英文百万的意思,我们做投行的不可避免的要用一些术语,这样比较便于交流。” “什么是投行?”王玉兰没话找话说。 “就是非银行金融机构,华尔街上很多这种单位,什么高盛、美林、摩根大通之类,我们中国的投行还不多,汉威算江东省第一家上规模的投行了,我们的业务非常广泛,股票证券房地产都有涉足,香港纽约的证券交易所都有我们公司的席位,上个月纽约贵金属市场白银大跌,就是我们纽约同事cāo盘的结果。” 吕建贤侃侃而言,时不时瞅瞅后视镜里的马凌,可惜人家小妞对他吹破天的牛逼丝毫不感兴趣。 倒是王玉兰这个欧巴桑不住的咂嘴赞叹:“小吕,以你的级别,起码百万年薪了吧?” “呵呵,接近一个米林了,毕竟我的职位不算高。”吕建贤道。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十三章 宋家作客 接近南三环的时候,道路开始拥堵,吕建贤的车技有限,只能夹在车流中缓缓前进,他的素养很好,一点都不急躁,不鸣笛不骂娘,只是笑呵呵的陪着王玉兰聊天,从国际形势到家长里短所不通,时而接上一两个电话,谈的也都是高端的商务话题。 王玉兰眉开眼笑,真是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冷不丁问了一句:“小吕啊,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北清的。”吕建贤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丝毫不带倨傲之sè。 王玉兰瞟了一眼女儿,意思说你看人家小吕多优秀,可是马凌此刻的心思却不在他们的对话上,而是注意上了对面道路上的一辆富康。 这辆车正是刘汉东的七星富康,副驾驶位子上坐的是宋双,他们刚从高铁站送凌子杰回来,也被堵在南三环位置处。 马凌没见过宋双,还以为是刘汉东拉的客人,悄悄给他发了个信息:“我看见你了。” 只见刘汉东四下张望,很发现了宝马车里的马凌和王玉兰,嘿嘿一笑,也拿出手机来发信息。 他们的小动作瞒过了王玉兰的眼睛,此刻王玉兰正一心一意套吕建贤的家底子呢,一通唠家常,得知小吕家里有三套房,父母住一套,租一套,还有一套豪华公寓自己住,足有一百四十平方。 “小吕这么年轻有为,一定很多姑娘围着你打转吧?”王玉兰问道,同时冲女儿递了个眼sè。 马凌低头玩手机,理也不理。 “阿姨,我还年轻,事业正处于上升期,没有jing力考虑个人问题,除非遇到那种一见钟情的……咦,前面好像打架了。” 原来前面发生了轻微刮擦事故,出租车和宝马车不知道谁碰了谁,交jing还没赶到现场,车主已经将出租车司机揪了出来推推搡搡,骂骂咧咧。 “哼,开宝马的没有好人。”马凌低语道,啪啪按着手机给刘汉东发信息,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呵呵,开宝马的也不一定都是坏人。”吕建贤笑道。 刘汉东也看见了纠纷,被打的出租车司机他认识,正是住在铁渣街上的张爱民,虽说很多的哥素质低劣,属于马路杀手级别,但张爱民还是很老实本分的,见他被欺负,刘汉东坐不住,正要解开安全带下去按照自己的方式“调解”,马凌的信息就发来了:我妈在车上,你别冲动! “太过分了!”宋双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宝马车主情绪越来越激烈,开始打张爱民的耳光,喝令他跪下,刘汉东实在按捺不住,正要上去“拉架”,只见一个留着马尾辫的男子速从车流中钻了过来,飞起一脚将宝马车主踹翻,上前猛踢,踢的那人满地打滚,这才折返回去,挥起手中铁棍,将这辆宝马x1的风挡玻璃砸的满是裂纹。 刘汉东认出这个人正是在交通技术学院门口和自己交过手的淮江出租司机,马伟,这家伙的做事风格倒是蛮对自己胃口的。 马伟砸了车,又回来找宝马车主,车主早已躲进人群中,他这才悻悻作罢,也不和张爱民打招呼,扛着铁棍扬长而去。 不大工夫,交jing赶到现场,先疏导交通,再处理纠纷,大家都急着赶路,谁也没心思关心事情是怎么处理的。 七星富康里,宋双显摆着自己的驾照:“昨天发的,c1驾照,刘汉东你教我开车吧。” “要收学费的哦。”刘汉东半开玩笑道,这段时间宋双经常电调自己开车东奔西跑,当然是付车费的,即便如此也不太正常,刘汉东不是傻瓜,焉能看不出宋双对自己有点意思,但他也明白,自己和马凌的感情尚且受到强烈阻挠和反对,何况是公安厅长家正在上大学的女儿,不过怀着自私的心理,他也不想拒人千里之外,毕竟还要靠着宋双的关系当jing察呢。 “四千够不够?”宋双道,她考驾照没通过驾校,而是朱华标总队长直接安排的,所以从妈妈林虹那里讹诈来的资金还没花出去,正好付给刘汉东。 “我开玩笑的,哪能收你的钱。”刘汉东道,驾车沿着三环路直奔城北开发区而去,那里有很多空旷的道路,适合练车。 整整一下午,刘汉东都在倾囊传授自己的车技,宋双冰雪聪明,举一反三,练了几个小时就能自己上路了,只需刘汉东坐在旁边握着手刹指导辅助,她开着富康小心翼翼的进了闹市,在车海中徜徉着,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我请你吃饭,谢师宴。”宋双脆生生说道,今天下午她的车技突飞猛进,值得庆贺。 “谢师宴就算了,我还有事。”刘汉东倒不是矫情,他明白和宋双纠缠不清对自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那好吧,我回家了。”宋双驾车来到了公安厅家属区,在大门口被保安拦下,但是看到驾车的是宋双,门卫急忙升起栏杆放行。 家属区绿化面积很大,有地下停车库,也有很多地上停车位,宋双小心翼翼的倒车入位,停车熄火却依然拿着车钥匙:“刘汉东,都到家门口了,不上楼去坐坐,很不礼貌哦。” “我就不打扰了吧。”刘汉东伸手讨要钥匙。 “不给!”宋双撅起嘴,把钥匙高高举起,可是她个头太矮,举起来也没多高,刘汉东伸手就能拿到,醒悟过来的她又将车钥匙藏在背后,说啥不给。 刘汉东屈服了:“家里没人吧?” “放心,我爸没下班,我妈在江北,家里只有可可一个人。”宋双计谋得逞,露出小虎牙得意的笑了。 两人上楼,打开屋门,可可就热情的扑了上来,狂舔刘汉东。 “我都吃醋了。”宋双笑嘻嘻道,让刘汉东客厅里随便坐,径直回屋换了家居服,一身印着喜羊羊和灰太狼的纯棉家居服,显她小巧玲珑的可爱。 “我做饭给你们吃吧,我会炒鸡蛋,下面条。”宋双坐在沙发上,两条腿一晃一晃的。 “真的不用了。”刘汉东已经从茶几上拿了车钥匙,再次摸摸可可的脑袋,起身告辞。 不等宋双挽留,刘汉东就来到门口,正要伸手拉门,听到外面钥匙响动,门开了,外面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妇人,以诧异的目光看着刘汉东。 “妈妈,你怎么回来了?”宋双疑惑道。 “来省里开个会,这位是?”林虹上下打量着刘汉东。 “妈妈,他就是刘汉东,我的救命恩人。” “哦,是你啊,我听说过你的事迹,怎么,这就要走?多坐会啊。” “不了阿姨,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刘汉东很客气的侧身请林虹进门,然后向她们点头致意:“不要送了,再见。” 宋双还是带着可可将刘汉东送到了楼下,目送富康离开才回到家里,林虹笑眯眯道:“怎么也不请人家喝杯茶。” “妈,你看他怎么样?”宋双问道。 “什么怎么样?你问的有些莫名其妙啊。”林虹奇道,“小伙子是挺jing神的,不过双双妈妈可告诉你,上大学期间不许谈恋爱啊。” “妈妈,你想哪儿去了。”宋双扭动着身子,“对了,我驾照考出来了,咱们买辆车吧。” 女儿转移话题,林虹也不想继续纠结刘汉东的事情,便道:“联系好了,我们单位同事的一辆手动挡雨燕,四万块钱过户,第一辆车不用买车,二手车先练着就行。” 宋双可不是朱芃芃,她对车的要求不高,只是嘀咕了一句:“雨燕?为什么不是富康。” “女孩子家家开什么富康,多难看啊,再说富康停产好多年了,雨燕就挺好,适合你。”林虹道。 晚上十一点钟,宋剑锋才回家,一身的酒气,林虹泡了茶端过去,心疼道:“又喝酒了。” “没喝多少,郑书记已经正式出任国家能源委员会的主任,现在还兼任着江东省委书记的职务,等书记上任,他就彻底离开江东了。”宋剑锋颇为感慨。 林虹对于政治上的事情也知道一些,问道:“谁最有可能出任书记?” “宋剑锋摇摇头:“很难预测,孙省长资历不够,本省其他人的资历就不够了,可能是zhongyāng下派,或者别的省平调。” “会不会麦省长重出山?”林虹提出自己的忧虑。 “你这个说法太幼稚了,麦省长已经退到政协去了,哪有咸鱼翻身的机会,这也没有先例啊。”宋剑锋笑道。 “对了,你女儿今天带了个小伙子回来,就是那个刘汉东,我看这丫头是动了心思了。”林虹岔开了话题。 “刘汉东……”宋剑锋在心里思索着,抓起了茶几上的绳电话,拨打沈秘书的手机:“弘毅啊,今年的退伍兵下来了吧,防暴jing察扩招的事情你安排一下。” “这个刘汉东是个当jing察的好苗子,还没穿上jing服呢就帮着我们破了几个大案子,而且他救过双儿,我会照顾他的,女儿年轻,正是仰慕英雄的时候,不能堵,只能疏导,你是做教育工作的,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宋剑锋道。 林虹笑了:“我当然知道怎么做,不过话说回来,这小伙子人挺帅的,看着也老实,双儿真找这样的小伙子,我倒也不反对,就是不晓得他家里什么背景,哪所大学毕业的。” “呵呵,我倒是觉得弘毅这样的年轻人才配得上咱们家双双,当然了,弘毅年纪大了些,也有了女朋友,算了不说了,双儿才上大二,现在考虑这些太早了些。” …… 宋厅长交办的事情,沈弘毅向来雷厉风行,本来以机关拖沓的作风,扩招的事情起码要拖一段时间,可是这回却效率极高,很消息就传遍省城,公安机关要面向退伍军人扩招一批jing察。 于是乎,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找门路托关系,各路人马尽显能耐,即便是聘用制的jing察,那也是铁饭碗正式工,削尖脑袋也得往里钻啊。 刘汉东接到了沈秘书的电话:“招jing开始了,你准备一下吧,有文化考核和体能测试,争取一次xing过关。”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十四章 招警 在省公安厅文件指示下,近江市公安局面向退伍军人、大学毕业生公开招募特jing,名额足有一百五十人,一时间市局门口排起了长龙,都是报名的男女青年。欢迎来到阅读.. 招jing标准很严格,视力不能差,男的身高不能低于一米七五,女的不能低于一米七零,体重也有标准,太轻太重都不行,否则第一关就给刷下来。 已经是初冬季节,天气有些凉,刘汉东带着自己的身份证、退伍证站在队列中百聊赖,忽然有人过来拍自己肩膀:“一班长!” 回头一看,是战友林连南,这小子和刘汉东一个连,算是江东老乡,平时多有照应,一起打过架喝过酒扛过枪,算是铁哥们了。 “小林你怎么来了?”刘汉东和他热情握手,“这一批战友回来的不少吧。” “也就那些个,咱们团士官多,义务兵退伍的没多少……你也报考特jing啊,一班长,就凭你的素质,绝对能过关,我又能在你领导下工作了。”林连南一番吹捧,让刘汉东有些飘飘然,拿出红梅来发给林连南一支。 “一班长,怎么还抽红梅。”林连南掏出自己的苏烟,整包塞给一班长。 两人吞云吐雾,聊了起来,林连南看看周围这些人,压低声音道:“你看,退伍兵没多少,大学生倒不少,没关系没路子,谁敢报名,这就是上面为安插关系户搞得招聘,一班长,你有路子么?” “我?”刘汉东笑笑,“我认识公安厅长,算路子么?” “你牛!”林连南呵呵笑,“其实我也有路子,我有个表姑姑,是宋厅长的爱人。” 前面开闸放人,又是一拨人进了报名处,外面依然排着数千人,乌压压一片直到马路尽头。 刘汉东和林连南都填写了报名表,出来后找了个茶馆先坐坐聊天,晚上又喊了几个刚回来的战友去喝了一场。 酒逢知己千杯少,刘汉东喝得不少,回到铁渣街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在街头遇到了张爱民的出租车,就随便聊了几句,得知那天拔刀相助的确实是马伟,因为寻衅滋事已经被派出所抓了,行政拘留十五天,罚款赔偿另外算。 “小马脾气太暴了,不过人品不错,仗义,讲究,车队的小伙子们都服他。”张爱民叹息道。 …… 又过了三ri,招jing笔试在省公安干校进行,考试很严格,排场搞得和高考差不多,甚至还抓出几个夹带纸条、线电收讯机的作弊分子,当然是被驱逐出场,取消资格。 刘汉东文化基础不错,考前又恶补了几天,笔试对他来说不在话下,一些考察学院逻辑思维能力的题目做起来就和脑筋急转弯一样,很轻松就做完了试卷,交卷离场。 他觉得自己算交卷早的,没想到外面已经有不少交卷的考生,并且纷纷说考试太简单,没难度,担心竞争会加激烈。 想想也是,又不是公务员考试,公安局内部招聘而已,而且招募的是防暴特jing,就是纯粹的打手,文化考试整得太复杂没有什么意义,刷人的关口估计现在体能和面试上。 体能测试在一周后,一共四个项目,10米x4往返跑,1000米长跑,立定跳远和引体向上,男女标准不同,以引体向上为例,十个就算合格,对于刘汉东这种动辄就能做几百个的猛人来说,简直小菜一碟,长跑短跑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和儿戏差不多,就这样的标准,还是刷掉了不少考生,尤其一千米跑,很多人累得气喘吁吁,扶着腰蹒跚而行,没能达标,不少女考生当场就哭了。 体能测试的标准虽然低,但是却很重要,不是说达标就能通过的,要按照分数来排名次,比如说在规定时间内拉一百个引体向上的,和拉十个的人,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测试成绩报到市局,抄报省厅,沈弘毅看到体能测试第一名是刘汉东,丝毫也不惊讶,他看过刘汉东的档案,在部队就是军事比武冠军,体能极佳,不过奇怪的是,他一直在普通部队服役,按说这种水平该被军区挑到特种大队去的。 宋剑锋解开了他的疑惑:“基层部队也要留人才啊,好苗子都被特大挑走,部队比武、竞赛什么的,谁来拿奖?我听他们军转干部说,特种部队下基层挑人的时候,好苗子们都是藏起来的,被挑走的往往是中不溜的兵。” 面试的时间在元旦后,这段时间正是考生家长们大显神通之际,刘汉东身边的人也开始紧张起来。 黄花小区,休班的马国庆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女儿走过来,晃着他的胳膊:“爸,打听点事,这次招jing,有后门么?” “胡闹!哪有什么后门,这是政法机关的公开招聘。”马国庆摘下眼镜,正sè道。 “那我就放心了。”马凌拍着胸口,虽说刘汉东也有关系,但谁能预料不中途出点什么幺蛾子。 “刘汉东体能测试第一名。”马国庆多少年的老公安了,焉能猜不出女儿的心思,索xing直接告诉她了。 “太好了。”马凌喜不自禁。 有人敲门,马凌过去开门,外面站着的是穿着考究羊绒大衣的吕建贤和黑丝皮靴打扮的钱眉,手里拎着转基因调和油和一口袋大米,老年牦牛壮骨粉、桂圆红枣等礼盒。 “王阿姨在家么?”吕建贤笑眯眯的问道。 王玉兰闻讯从厨房里疾步出来:“哎呀,是小吕和小钱啊,请进,你们这是干什么,来就来,还提东西,下次不许这样了。” 吕建贤笑道:“阿姨,我们是代表汉威公司来给您拜年的,元旦来,chun节还得来呢,这些礼物不是我私人的,是公司感谢每一个客户的。” 王玉兰热情招呼他们进来坐,马国庆也很客气,马凌正要躲回房间,被妈妈喝止:“凌儿,给你吕哥倒茶。” “不用了,我们坐一会就走了。”吕建贤赶紧推辞,马国庆掏出烟来:“吕经理,抽烟。” “叔叔,我不抽烟的。”吕建贤道。 “啧啧,没有不良嗜好,真好。”王玉兰两只眼睛笑成了月牙,简直太满意了,恨不得立刻抓来当女婿。 吕建贤看看四周:“房子挺好的。” “好啥啊,不到八十平米,早想换大房子了,就是没钱。”王玉兰提到房子就一肚子气,吴大姐最近搬家,一百二十平方的小高层,全装修那叫一个气派,黄花小区已经十几年房龄,设施老化,小区物业管理也不好,住的一点不舒服。 “我们公司今年准备开几个短期理财投资项目,回报率很高,阿姨可以试试。”吕建贤不失时机的发展起业务来。 “行,阿姨一定认真考虑。”王玉兰喜笑颜开,对吕建贤的话她向来坚信不疑。 “如果做得好的话,直接就能换大房子了哦。”吕建贤看看手表,赫然已经从浪琴换成了欧米茄蝶飞,“时间不早了,还得赶下一家,我们走了。” “再坐会吧。”王玉兰客气着,猛给女儿使眼sè,“凌儿,送送人家。” 马凌奈,只好送吕建贤下楼。 门一关上,王玉兰就扑过去:“老马,你看小伙子人怎么样?” “还行,斯斯文文的,很有素质,就是这个汉威公司,老板是龙开江那就是个老混混,我有些不放心,玉兰,你投了多少钱进去?”马国庆道。 “没多少,家里的事情我做主,你不要管了,我就问你小吕这人你能相中不?” “干嘛,你要给凌儿介绍?” “小吕对凌儿有点意思,不过凌儿没啥感觉,咱们得劝劝。” “随缘吧,这种事儿不能急。”马国庆以他二十多年老公安的眼光来看,总觉得吕建贤这小子身上缺点什么东西。 …… 元旦过后,面试终于要开始了,经过两轮淘汰,考生已经从数千人降到了四百五十人,等待他们的将是严格的面试,据说省厅领导要亲自担任考官。 面试前一天,马凌陪着刘汉东到服装街上,花八百元买了套黑sè西装,又到商场买了件打折的雅戈尔白衬衫,当做面试的正装。 他俩顺道又去看了那件摆在橱里的a2马皮夹克,依然馋涎yu滴,依然囊中羞涩。 “不错是不错,就是太贵了,三千块我都能一狠心买了。”马凌这样说。 “走吧,淘宝上看看有没有便宜的同款衣服。”刘汉东拉着她走了。 回到铁渣街,一辆橘红sè的雨燕停在门前,见富康驶来就猛按喇叭,原来是宋双,她喜滋滋的冲刘汉东招手:“来,给你带了样东西。” 摆在雨燕后座上的是一件罩着袋子的藏青sè西装,纯羊毛质地,没有商标,是公安厅内部定做的便装,宋剑锋身材魁梧,和刘汉东差不多,这套从没穿过的衣服便被女儿偷偷拿出来做了顺水人情。 “预祝未来的刘jing官面试成功。”宋双向他伸出手。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十五章 冤家路窄 面试这天,刘汉东还是穿了马凌买给自己的那套廉价黑西装,外面罩着淘宝上买的阿尔法m65风衣,早上六点钟驱车去接了战友林连南,一同赶到省jing官学院参加面试。 jing官学院就是以前的公安专科学校,占地颇广,有战术训练基地和大cāo场,今天招jing面试,学员全体放假,只留下工作人员维持秩序,社会车辆不许进入校区,刘汉东将车停在门外,拿着证件和林连南一起进了jing官学院。 参加面试的这四百五十人是笔试和体能测试中的佼佼者,他们中将会有三分之二的人被淘汰,剩下的一百五十人才能穿上jing服,此时考生们三五一群,窃窃私语着,寒风吹过,校园内时不时有身穿笔挺jing服的工作人员走过,引来艳羡的目光。 每个人都期盼着穿上这身藏青sè的制服,不是为了服务社会,也不是捍卫正义,只因为这身衣服代表着权力、威严、每月固定的工资和福利。 考生们被工作人员带进了候考室,交出手机,每人发了一个号牌,等候面试。 第一个考生战战兢兢进入了考场,林连南忽然紧张起来,说:“一班长,我想尿尿。” “赶紧去。”刘汉东道。 “一起去,给我壮个胆。”林连南道。 “妈的,瞧你这点出息。”刘汉东举起手,“报告,上洗手间。” “去吧,注意时间。”工作人员一摆手。 两人匆匆赶往洗手间,里面几乎满员,看来考前紧张的人不少,正对着尿池子释放着压力,又来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解开裤子喷洒着水柱,有几滴溅在了林连南锃亮的皮鞋上。 “我靠,你小心点。”林连南往后撤了撤。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那小子很嚣张,拉上拉链,恶狠狠盯着;林连南,在面试考场的厕所里都敢耍横,可见平时是个多么嚣张的角sè了。 “我说,你小心点,溅到我鞋上了。”林连南和他对视,态度不卑不亢。 “前面俩字,重说一遍。”小伙子很不耐烦。 “带一句口头语怎么了,我还没让你给我道歉呢。”林连南在部队里也属于刺头级别,自然不会怕他。 “我cāo,**挺横啊,知道我是谁不?我一句话,你就考不上,信不?”小伙子年龄大约二十五六岁,穿着西装,没挂工作人员的牌子,大概也是考生。 刘汉东站了出来:“你真有能耐就不会站在这儿了,别他妈耍嘴皮子,想干咱现在就干,厕所里没有摄像头,来啊,我弄不死你。” 小伙子往后撤了两步,点头冷笑:“行,我记着你们了。”扭头走了。 林连南长吁一口气:“我cāo,真憋屈,要不是家里托了那么多关系,我早揍他满地找牙了。” 刘汉东道:“这种逼货就不能惯,今天特殊情况先饶了他,哪天在外面遇见了,照死里收拾。” 林连南点头道:“对,找个麻袋往头上一套,打了就跑。”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候考室。 一直等到中午,前面的考生还没面试完,工作人员提供了盒饭,大家吃了继续等待,两点钟,终于轮到刘汉东进去面试了。 面试室里,迎面是一排桌子,坐着七个考官,左右两侧是书记员和监督员,呈三面包围之势,给考生形中带来强大的压力。 居中的是主考官,由他发问,其他人不参与提问,只负责打分,刘汉东注意到考官中有万旭东,心里就淡定了许多。 面试的题目没什么特别刁钻的,也没有固定答案,都是考察考生随机应变能力和综合素质的,刘汉东回答的很流畅,十分钟后结束面试,从侧门离开。 过了一会儿,林连南也结束面试出来了,一脸的沮丧:“回答的不好,怕是过不了。” “没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刘汉东宽慰他。 …… 面试结束了,进入了紧张的评分工作中,这次招jing的一百五十个名额,名义上是为了扩充防暴特jing的规模,其实还有一项作用,就是解决公安机关内部子女的就业问题,还有一些没法拒绝的社会关系,负责招收工作的市局政治部主任案头已经摆了几十张条子,哪个都得罪不起,只能权衡再权衡。 一周后,入围名单公布了,刘汉东上查询,自己和林连南的名字都在其中! 刘汉东大为欣喜,立刻打电话给家里报喜,当妈妈听到儿子考上jing察的喜讯后激动的在电话里就哭了,搞得刘汉东鼻子发酸,暗道就算是为了妈妈也要干好这一行。 第二个通知的是马凌,马司机自然也是兴奋万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考上,开车呢,不多说了,晚上你请客。” “把朋友们都叫上,随便吃,我请。”刘汉东豪气万千。 “必须的,宰死你。”马凌挂了电话,开着公交车就唱起了歌。 自从上回演了一出戏之后,刘汉东和火联合一家人的关系就突飞猛进,没事蹭个饭什么的,当然房租还是要交的,每月八十,少一分都不行。 他下楼告诉了包租婆这个喜讯,正在打麻将的包玉梅眉头一展:“好事啊,以后有啥事找你罩着了,咱也有当jing察的亲戚了。” “一句话的事儿。”刘汉东得意洋洋,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人没通知到,就是宋双。 电话拨过去,宋双没等他开口就先说话了:“我在上查到你的名字了,恭喜。” “谢谢。”刘汉东道声谢,就没词儿了。 “加油,做一个像我爸爸那样的好jing察。”宋双鼓励道。 “谢谢。”刘汉东再次道谢,客气了几句挂了电话,他没邀请宋双晚上一起吃饭,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刘汉东不傻,情商也不低,上高中的时候就谈过恋爱,他能看出宋双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老实说这女孩人不错,但不是自己的菜,而且家庭背景差距太大,当然主要的是自己已经有马凌了,心里容不下别人了。 晚上,刘汉东没开车,约了包括林连南在内的几个战友,喊上马凌、马琦、火雷、火颖、还有暴走e族俱乐部的谭帅、申华伟等人,来到喜盈门酒店吃庆功宴,大家都是年轻人,欢聚一堂很有共同话题,说说笑笑,举杯共饮,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林连南起身上厕所,很就回来了,附耳对刘汉东说,在厕所见到jing校里发出龃龉的那个小子。 “他在哪一桌?”刘汉东问。 “在厕所拉屎呢。”林连南道。 “走,弄他去。”刘汉东立刻起身,两人来到酒店洗手间,林连南蹲下身子看了看厕位挡板下方露出的鞋子,点了点头。 洗手间里没人,刘汉东端起墙角的“出酒桶”,高高举起朝厕位里倾倒下去,半桶呕吐物哗啦啦倒下去,顿时一声怒吼:“我cāo!”从厕位隔间里传出。 刘汉东和林连南强忍着笑,丢下出酒桶迅速溜走,出了洗手间,装作没事人一样说说笑笑扬长而去。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一伙人闯进了包间。 “就是他!”一个浑身散发着呕吐物酸臭气息,头发里还夹杂着污物的家伙指着林连南怒吼道,正是面试时遇到的那位号称一句话就让别人考不上的嚣张货sè。 在座的都是不是善茬,一见气氛不对纷纷站了起来,拎起酒瓶子准备干仗,哗啦啦起来十几个,对方立刻怂了。 “行,你们等着。”几个家伙sè厉内荏,扭头走了。 “怎么回事?”马凌问道。 “早想修理他了。”刘汉东将当天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大家顿时表示干得好,对这号人就得这么恶整才过瘾。 谭帅说:“我认识他,叫常进,家里做生意的,听说有当公安的亲戚。” 马凌皱眉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毕竟你们以后还要做同事,闹成这样可不好。” “不服就打服,俺们在部队就是这么干的,四川兵、河南兵,都干不过我们江东兵。”林连南颇为骄傲的说道。 马凌在桌子底下踢了刘汉东一脚。 “下不为例。”刘汉东总结发言,“以后做事要三思而行,不能冲动,要对得起这身衣服,这头顶的国徽。” 大家都吹口哨、起哄。 刘汉东自己也笑了:“反正以后注意,尽量少打架,低层次的人才用暴力解决问题,你们谁听说过江湖大佬亲自出马打架的,王世峰、龙开江、皮天堂这样的角sè,谁还拎着砍刀冲在第一线啊。” 有人插言道:“那也不一定,当年江北四大天王,就是经常拿着消防斧、马刀亲自冲锋陷阵,砸人家场子来着。” 刘汉东说:“那是特例,算了,不说这个了,大家把剩下的酒匀一匀,都干了,喝完唱歌去。” 喝完了酒,买了单,众人醉醺醺出了喜盈门的店门,雪亮的氙气大灯迎面照来,一时间全都花了眼,就听到有人吼道:“就是他们,给我打!”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十六章 穿上警服 喜盈门酒店门前展开一场恶斗,由于事发突然,双方都没有准备家伙,就是全靠拳脚上阵,打得那叫一个热闹,饭店保安根本不敢劝架,四周围了一大群人,酒店摄像头将这两伙人的英姿全都拍了下来。.. 刘汉东这边战斗力就算比较强悍的了,可对方居然猛,其中几个家伙人高马大,打架技术极为jing湛,一看就是练过散打的专业运动员,谭帅、申华伟等人也算经常打群架的了,在人家面前一个回合就被撂倒,也就是刘汉东和火雷能与之对抗。 酒店二楼靠的座位上,两个男子正在对饮,饶有兴致的看着下面的群殴,不时点评一下。 “那个大个子打得挺好,应该是金龙俱乐部出来的,那边几个倒像是省散打队的,还有这个黑小子,走的是内家拳的路子,还有些军体拳的影子。”中年男子酒酣耳热,敞开夹克衫,隐约露出腋下的拔枪套和皮质子匣。 “我认识那个黑小子,他拳打得好,枪法好。”对面的秃头汉子笑道,正是明镜调查咨询公司的法人经理会计出纳调查员兼保安,王星。 “哦,他是做什么的?”中年男子颇感兴趣。 “大名鼎鼎的刘汉东啊,古长军就是在他的配合下,被我擒获的,夏天的时候,这小子和花火所的马国庆,两人对抗八个持枪歹徒,硬是打赢了,当然这里面我的功劳也不少。”王星笑道。 “哦,就是他啊,这样的硬汉,应该当jing察,进我们缉毒大队才能人尽其才啊。”汉子呵呵笑道,点燃一支烟,再次欣赏着下面的斗殴。 “他已经考进特jing了,老耿,你想挖人要趁早啊。” “合同制的防暴特jing,屈才了。”老耿抽了口烟,“你上次托我打听的事儿,有眉目了,夏白石托的是王世煌的关系,夏舟办了保外就医,说是肝炎,估计判的时候,能判二缓三,基本不用坐牢。” “这样啊。”王星有些震惊,夏白石竟然找的是世峰集团的关系,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消息应该是准确的,自己查了一个多月都没眉目,最后还是找了缉毒大队的老耿才解开这个谜团,缉毒jing掌握的资源比刑jing还多,老耿手下几十个特情,想打听什么消息,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外面jing笛声传来,110出动了,斗殴双方立刻望风而逃。 “***,跑得比毒贩还。”老耿望着外,乐不可支。 派出所对这种打架斗殴的案子素来没什么兴趣,jing力有限,管也管不住,搞不好溅一身血,只要不破坏财产掀起sāo乱,他们就远远看着,等打完了再收拾残局,这回倒好,jing笛一响人就散了,省了不少事儿。 地上没死人,没受重伤的,jing方走程序录口供完事走人,回到所里,就接到了报案电话:“十分钟前在喜盈门酒店门口打架的人叫刘汉东,你们赶紧去抓他。” 值班民jing记录下来,没当回事。 过了半小时,一辆路虎揽胜驶入派出所,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颐指气使进了值班室:“喜盈门打架的案子处理了么?” “你哪个单位的?”值班民jing打量着他,这人身上有些酒气,居然还敢开车直入派出所。 “我市局的。”男子亮出jing官证,晃了一下收起来。 值班副所长走过来:“詹主任,你怎么有空来我们所指导工作?” 男子说:“我表弟让人打了,你们怎么不处理?” “马上处理,今晚上报jing电话太多了,jing力有限啊。”副所长陪着不是,保证明天早上之前把人抓到。 男子点点头,拉过副所长耳语了几句,然后握手告辞。 值班民jing问:“所长,那谁啊,这么横?” “市局一把手的公子,詹子羽,你说他有没有资本横?” “詹局的儿子啊,那必须得横啊。” …… 两ri后,招募的防暴特jing在省jing官学院报到,林连南脸上还有缝针的痕迹,身上的淤青也没消,不过那场架打得很是痛,刘汉东身上也多处淤青,不过面部保护的很好。 jing们已经分成了许多小团伙,各自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刘汉东和一帮退伍兵出身的jing,而常进则和本地体院招考的jing们一起,时不时投来含恨的目光。 “进哥,你瞧那小子猖狂的样子,我恨不得拍死他!”常进身旁一个小子恨恨道。 “慕,你放心,他今天就得滚蛋。”常进掐灭烟蒂,yin测测道。 “进哥,你怎么安排的?” “我报jing了,他现在是有案底的通缉犯,待会你等着看好戏吧。”常进又瞟了一眼远处的刘汉东,冷哼了一声。 市局招募了一百二十名男特jing,三十名女特jing,签订三年合同,服役期间二十四小时备勤,实行封闭式管理,基本上和现役部队差不多,合同期满后可以续签,但是超过三十岁的就不会再续约。 这种聘用制的防暴特jing,是公安机关为了弥补jing力不足搞得一个举措,同时也是解决内部子女的就业问题的一个途径,这一百五十人中的某些人,在第一个聘用期之内就会转到基层派出所、出入境管理局、车管所等单位,身份也会通过各种办法转成正式编制。 刘汉东属于前者,而常进则属于后者。 一声哨子响,jing们在cāo场上集合,寒风凛冽,不少人穿着羽绒服都冻的浑身发抖,清鼻涕直流。 一位制服笔挺的二级jing监健步走来,在主席台上站定,声若洪钟:“同志们,我叫张亚森,是你们的教官,都给我打起jing神来,站直了!” jing们jing神一震,都挺直了腰杆。 “你们还没有穿上jing服,严格来说还是老百姓,但过了今天,你们就是一名光荣的人民jing察了,我们防暴特jing应该具备哪些素质呢,政治过硬,这是首要的,擒拿格斗技术,敏捷的反应意识,对于违法犯罪的坚定的打击决心,这都是不能缺少的!你们说,有没有?” “有。” “没吃饱么,我没听见!” “有!”这回声音大了不少,但参差不齐,女jing们尖利的声音反而比男同胞还大。 “声音太小了,你们连娘们都不如!” “有!!” “嗯,这回终于能听见一点了,在我正式讲话之前,我想说一件事,你们中的某些人,竟然在面试录取之后,公然在公共场合打架斗殴!” 常进面露喜sè,得意洋洋。 他的跟班隋慕立刻拍马道:“进哥,你真牛逼。” “必须的,我说过,一句话他就考不上。”常进道。 张亚森扫视众人,忽然指着常进和慕道:“你两个,出列!” 常进和隋慕低着头走出队列。 “我讲话的时候,不允许别人在底下说话,一万米,顺时针跑,立刻!跑不完就滚蛋!”张亚森怒吼道。 常进和隋慕垂头丧气,开始沿着大cāo场的跑道跑起来。 张亚森继续讲话:“刚才说到哪儿了?” 下面没人敢应声。 “说到打架斗殴的事儿了。”刘汉东大声回应道。其实此刻他心里拔凉拔凉的,事发了,估计这jing察也当不成了,索xing光棍一回。 “对,打架斗殴,你们在没穿上这身衣服之前,还是老百姓,年纪轻轻,火力又壮,如果遇到事儿忍气吞声,当缩头乌龟,那就不是血xing汉子,不配当特jing!” 张亚森的话让刘汉东颇感意外,让跑步的常进寻死的心都有,好不容易托了关系设了局,没想到一点作用都没有。 “但是,当你们穿上这身衣服,就代表公安机关,代表zhèngfu,就得把你们的个人意识收起来,有气给我忍着,有火给我憋着!训练场上有你们发泄的机会,处置sāo乱的战斗中有你们发挥的空间,好了,我话讲完,向右转,齐步走,进入小礼堂领取制服。” 一百四十八人的队列整齐转身,齐步走。 张亚森指着空旷大cāo场上跑步的俩倒霉蛋吼道:“一万米,少一米都不行!” …… jing们领取了崭的制服,每人一套藏青sè混纺常服,西装领上衣和裤子,两件浅蓝衬衣,一条领带,外腰带和裤带,还有一顶大檐帽,一副白手套,肩章是一条金属折杠,代表最低级的学员。 大家终于穿上了梦寐以求的jing服,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互相整理着jing容,兴奋的压低声音议论着。 “这衣服料子真差,衬衣是化纤的,夏天穿肯定很难受。”刘汉东捏着衣服评价道。 “别嫌好道歹了,刚才差点吓死我,你说说,为啥没处理咱们?”林连南系着领带,满脸的后怕。 “不知道,兴许是咱命好吧。”刘汉东道,其实他刚才都绝望了,现在却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自然不知道,这背后经过了多少较量与博弈,刘汉东和林连南的名字已经从jing名单上划掉,罪名就是打架斗殴,但负责录取的jing官考虑到刘汉东是沈秘书的关系,硬是顶住了压力,保住了他俩。 全体人员换上jing服,再次进入小礼堂,依然由张亚森给他们讲话。 “不要以为你们今天穿上了jing服,就真的是一名公安民jing了,等待你们的是一周的政治学习,三个月的全封闭式训练,达不到考核标准的,不予签订聘用合同,在培训期间违反纪律的,轻则像他们那样,重则直接开除!” 张亚森一指外面,透过小礼堂的落地看以看到,铅灰sè的天空上开始飘雪,yin风怒号的大cāo场上,常进和隋慕正缩着脖子顶着西北风艰难地跑着。 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除了在部队里就蹲惯了禁闭的刘汉东。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十七章 回家过年 常进和隋慕都是体校毕业的学生,身体素质不错,一万米对他们来说非出一身臭汗,但刚入jing就遭到惩罚,论如何也是一种心理打击。 “进哥,咋整的,不是安排好了么。”隋慕哭丧着脸问道。 “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回头我打听一下,这小子有什么背景。”常进道,眼中恨意一闪而过。 一万米跑完,人家已经在进行“科学发展观”教育了,两个倒霉蛋匆匆换了jing服,来到教室喊报告,授课教员让他们进去,在最后一排就坐,很不巧的是刘汉东和林连南也坐在最后一排,冲两人比出中指。 常进不敢说什么,只能以口型告诉对方:“我弄不死你。” 刘汉东鄙夷的一笑,ri子长着呢,在纪律部队如何整人,他太熟悉了,他有一百种方法能整死常进和他的跟班,还不会被领导批评。 七天的政治思想学习只是餐前小菜,将培训分成两部分是因为中间隔了个chun节,学员们过年不过年所谓,可是教官们得过年啊,所以中间有个七天的假期,可以让学员们放松一下,毕竟等待他们的将是三年休的漫长服役期。 学习期满这天,已经临近chun节了,各单位都没有心思工作,大街上充斥着公车,忙着送礼走关系,jing官学院小礼堂考场里,一百五十名考生正伏案答卷,七天的政治思想灌输需要一次考察。 刘汉东当年高考成绩很好,这种死记硬背的考卷根本难不倒他,别人都头疼的大论述题,他能洋洋洒洒写几百字的答案,很做完试卷,交卷出场,常进和慕还在抓耳挠腮,试卷上一片空白。 考完不能直接走人,下午还有政治思想课,刘汉东正蹲在教学楼外的花坛上抽烟,只见张亚森倒背着手过来了,赶紧掐灭烟头站起来敬礼。 校园内倒是不禁止抽烟,但这不影响张亚森找茬。 “你考完了?” “报告教官,我考完了。” “考完你就出来了?” “报告教官,我怕影响同学们考试,就先出来了。” “如果这是战斗,你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能将战友们置于敌人的包围中么!一万米,顶风跑,立刻!”张亚森吼道。 刘汉东差点气笑了,不过作为部队里混了八年的中士来说,他懂得这是教官在杀学员的威风,同时建立自己的威信,这回活该自己倒霉,他没有顶撞,乖乖去跑步了。 张亚森走进考场,将刘汉东的试卷拿来看了看,眉头一展,这小子看起来很粗豪,但是字迹非常飘逸俊朗,硬笔书法相当过人,答题也很有水平,面面俱到严丝合缝。 看看外,刘汉东在大cāo场上迎风跑步,挺胸抬头,神采飞扬的,张亚森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学员们的心都飞了,但是还得强压着蠢蠢yu动的玩心等着教官宣布成绩。 张亚森黑着脸拿着一张纸走进了大教室,干咳一声道:“你们这一期,是我见过素质最差的!文化课一塌糊涂!得亏是让你们当防暴jing,要是干刑jing、缉毒jing,就你们这智商,死八百回都不多!” 大家都深深低下了头。 “我宣读一下这次考核的名次,考得好的不要骄傲,考的不好的也不要灰心丧气,第一名,刘汉东,95分……” 掌声响起,只有林连南一个人鼓掌,别人都像看傻逼一样看着他,林连南赶紧停手,将头埋进了裤裆里。 张亚森威严的扫视一周,继续宣布成绩,一百五十名学jing,三十人没考及格,及格的人里,六七十分的居多,考到九十分以上的奇葩就五个人,除了刘汉东之外,都是女生。” 林连南考及格了,因为他坐的离刘汉东很近,眼睛斜一斜,答案就来了,所以考了个七十五分,常进和隋慕就没这么幸运了,只考了五十几分,好在这次考试不是最终考核,否则直接脱衣服滚蛋。 假期开始了,学员们换上便装,陆续离开校园,jing官学院的普通学生早就放寒假了,所以校门口冷冷清清,连辆黑车都没有,大家缩着脖子跺着脚,在公交站台上苦苦等待着,这里地处郊区,公共汽车半小时才能来一班,地上满是积雪,天冷路滑,车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来。 也有不少学员是有车的,比如常进,他开一辆本田crv,隋慕神气活现的坐在副驾驶位子上,两人商量着要带几个女学员进城,顺便拉进一下关系。 “那个小妞叫赵良璇,她爸是海关的,估计培训完她就进出入境管理局了。”常进对这些同学的社会关系门清的很。 “那必须得联系一下啊。”隋慕道。 “必须的,咱们现在就得编织关系了,再说这小妞长得不错,哈哈。”常进驱车过去,探头出来:“美女,要搭车么?” 赵良璇喜滋滋道:“不用,我们有车。” 正说着,一辆车身上涂着北斗七星的白sè富康从校园里出来,车门打开,三个女学员喜笑颜开的钻进了后排,坐在驾驶位上的正是刘汉东,抬头给常进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先走了。” “我cāo!”常进狠狠一砸方向盘。 “进哥,那边还有几个妞。”隋慕指着远处几个眼巴巴的恐龙道。 “你怎么不去死。”常进没好气的踩油门开车走了。 “进哥,你打听清楚了么,刘汉东什么背景?”隋慕问道。 “听说是宋剑锋打过招呼的人。”常进愤愤然道。 “那不好弄啊。”隋慕倒吸一口凉气。 富康车里,三个女学员叽叽喳喳,欢笑连连,刘汉东又高又帅学习又好,是这一批学员中的佼佼者,自然最受女学员欢迎,连带着林连南也跟着沾光。 “其实我是宋厅长介绍来的,宋厅的爱人是我三姑,一般人我不告诉他。”林连南显摆着自己的路子,有些直白,但很有效果。 “呀,那你培训结束肯定要分到好单位去了。”一个能打七分的女学员毫不掩饰羡慕的心情。 “我倒是想锻炼一下自己,先干一段时间的特jing,有了基层的工作经验,才能好的提高自己,我的目标不高,三十岁以前到正科。”林连南发扬退伍兵的光荣传统,吹起牛逼来不打草稿。 刘汉东听了偷笑,也不拆穿。 上回两人聊起来,林连南说了实话,宋厅的爱人确实姓林,但和林连南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倒是刘汉东亮出西服衬里上丝绣的宋剑锋姓名拼音和公安厅监制的字样,把林连南吓得差点尿了。 把女学员们和林连南送回了家,刘汉东自己也开始准备回家过年。 铁渣街上,屠记牛肉村已经关门,山炮带着老婆和小舅子搭乘阚万林的车回老家过年,住在楼下的小丽也房门紧锁,早早回乡了,朱小强已经买到了回安徽老家的车票,优哉游哉的打着游戏,见刘汉东回来,有些局促:“东哥,借你那四百块钱,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还。” “不忙,等你找到工作再说吧。”刘汉东回屋收拾了行李,下楼和火联合夫妇告个别,又给马凌打了个电话,这就要踏上回家的旅途。 忽然他发现梅姐的洗头房已经开着门,将车停在门口,进去一看,屋里堆着大包袱小行李,梅姐正蹲在椅子上抽烟,浣溪可怜巴巴的站在一旁。 “咋回事?”刘汉东问道。 “刚从长途汽车站回来,人山人海啊,听说路上下雪,很多车次都晚点,我一生气退票了。”梅姐道。 “不回家怎么过年?”刘汉东摸摸儿的脑袋。 “就在铁渣街上过,买点菜打点酒,不就是过个年么。”梅姐吞云吐雾,说得轻松,但从她眉宇间能看到深深的乡愁。 浣溪嗫嚅道:“姐,再等等兴许车能来。” “来了也不坐,气死个人。”梅姐依然气呼呼的,大概是个车站工作人员吵架了。 刘汉东哈哈大笑:“坐我车走啊,不收你钱。” 梅姐笑了:“那怎么行,姐让你摸一把,抵车费。”说着用大胸顶了顶刘汉东的胳膊。 “免了,你这个车费太多了,我还得找钱。”刘汉东拎起行李,“要走趁早,我看这天还得下雪。” 梅姐的行李不少,浣溪只有简单的一个小包,东西统统塞进后备箱,后排座椅上也放了不少,梅姐抱着儿坐在后面,浣溪坐在副驾驶位,刘汉东给车轮安装上橡胶防滑链,开始艰难的回家之旅 浣溪和梅姐都是平川人,平川市虽然地处江南,但经济不发达,不通高速公路,连天大雪导致道路结冰,湿滑难行,到处都是抛锚的汽车和交通事故,即便是刘汉东这样的老手,也只能保持在五十公里的时速。 半夜一点,终于抵达平川市,距离梅姐和浣溪的老家还有上百公里,为了节省住宿费,刘汉东喝了罐红牛,继续上路,连夜赶路。 路越来越难走,车越来越稀少,刘汉东却终于找到了当年在高原雪路上行车的感觉,越开越jing神,儿和梅姐早已呼呼大睡,浣溪却一直醒着,陪刘汉东说话,讲故事,猜谜语,生怕他打瞌睡。 凌晨时分,终于抵达一个小镇,白sè富康已经看不出颜sè,车身上满是污雪和烂泥,劣质防滑链也坏了。 小镇的泥泞道路上,一辆装着高音喇叭的小货车缓慢驶过,喇叭里传出非标准普通话:“迎chun节大酬宾,县光荣商场所有商品一折起……” 灰sè建筑物墙壁上,刷着广告和计划生育的标语,唯一亮sè是一面广告牌,上面印着海景别墅和大片的薰衣草,下面是一排字:普罗旺斯花园,五千元平方米起。 梅姐不知道啥时候醒了,倚在车门上点燃一支烟,“我的理想就是回家买上一套这样的房子,再开个小服装店,供儿上大学,嫁个好人家,我就在老家安安稳稳,幸幸福福的过下半辈子。” 风吹起她的头发,梅姐的眼神有些迷离,显然是陶醉在自己的中国梦之中。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十八章 穷山僻村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刘汉东去加油站加油,镇上没有中石化中石油的点,只有私人小加油站,老板是个粗壮汉子,瞅了半天说这不是梅子么。高速 原来是老熟人,梅姐上前用刘汉东听不懂的当地土话聊了几句,汉子伸手yu捏梅姐的屁股,被她一巴掌打开,嬉笑着走开,打开加油机给富康加油。 “说什么呢?”刘汉东问。 “我让他别掺水,加真汽油,小地方加油站见外地车就坑人,要的贵不说,还给你掺水,搞不好发动机都能弄坏。”梅姐解释道。 刘汉东看看手机:“不早了,加了油赶紧走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把你们送到家门口。” 梅姐说:“不慌,今天是集,先买点东西再说。” 时间还早,刘汉东借了一把扫帚,将车身上的脏东西扫掉,打了盆水擦了擦,富康恢复了本来面目,镇上有本地人开的早点摊子,去吃了一碗稀饭,几根油条,在加油站的休息室里眯了一会儿。 集市开始了,各村来的乡民摆起摊子卖猪肉、农产品,鞭炮、烟花,对联、门神,以及大城里里批发来的廉价衣服鞋子,小五金、塑料制品等。 梅姐买了一个猪头、两个肘子,一些鞭炮烟花,还有几双儿童棉鞋,铅笔盒文具等,这些是买给村里孩子们的,每年都少不了。 雪早就停了,今天老天爷赏脸,是个大晴天,集市上熙熙攘攘,县城来的公交车不停鸣笛,穿过人群开进汽车站,站外停了几辆带蓬的机动三轮,都是跑附近村落的黑车,返乡的人们往往带着很多行李,偏远村落不通车,只能坐这个。 富康再度启程,穿过热闹的集市,驶向十公里外的蓝田村,道路两旁的树枝上挂满冰雪,景sè宜人,刘汉东打开cd机,放着许巍的《蓝莲花》,跟着哼唱起来,对面来了一辆马车,枣红马喷着热气,车上坐着几个乡民。 梅姐拍拍刘汉东的肩膀:“慢点,碰见熟人了,打个招呼。”随即降下车摆手喊道:“小石头!” 马车停了下来,车上一个穿双排扣涤纶西装里面套了至少三件毛衣的清瘦男子扶了扶眼镜,喊道:“若华,你回来了。” 一声若华喊的梅姐脸上绯红,洋溢着少女才有的娇羞。 “嗯,回来过年,你赶集去啊?” “赶集去,这是?”男子看了看驾车的刘汉东。 “这是刘jing官,我省城的朋友。”梅若华自豪的介绍说,刘汉东向他点点头。 浣溪也招呼了一声:“石老师好。” “那你们先回去吧,我上集买点东西。”男子道。 “行,回头见。”梅姐很高兴的和男子挥手告别。 “你初恋情人?”刘汉东问道。 “瞎讲什么。”梅若华将女儿抱在怀里:“儿,刚才见人怎么不喊?” 儿说:“我又不认识他。” 刘汉东看了看后视镜里的儿,忽然觉得和那个男子长得有点像,不过他没说什么,将这个疑问埋在了心里。 继续前行,道路反而不如想象的那么难走,至少对于一个偏僻的村落来说有些过于宽阔了,梅姐解释说村里开了煤矿,平时卡车来来往往的把路都压坏了,也没人出钱修。 “村里有煤矿,咋还这么穷。”刘汉东奇道。 “煤矿是村长家承包的。”梅姐说。 “哦~~~”刘汉东明白了。 开了十公里,终于抵达目的地,蓝田村,村口矮墙下,坐着几个晒太阳的老人家,看不出本sè的破棉袄,茅草编的毛窝子鞋,见梅姐从车上下来就喊道:“花妮儿,你回来了,你爹念叨你大半年了。” 他们说的是平川乡下土话,刘汉东勉强能听懂,他上前给老头子发烟,老人家们一个个张开缺牙的嘴笑起来,将烟夹在耳朵上,冲远处喊道:“他七大爷,嫩闺女回来了。” 梅姐家的房子在村里算比较上档次的,上下两层的小洋楼,外面没粉刷,直接就是红砖墙,大铁门里是马赛克的影壁,院子里还有一条狗,梅姐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乡下人,老头子穿着黑呢子大衣,肩膀上满是头皮屑,戴一顶帽圈都油了的干部帽,老太太穿着黑sè的大棉袄,见闺女回来就开始抹眼泪。 这房子外面看起来比村里那些低矮的平房气派许多,屋里却不咋地,墙壁胡乱刷了一层涂料,地上铺着气味刺鼻的地板革,唯一的家电是一台纯平彩电,老两口有些拘谨,老头子不停的招呼客人吸烟,喝茶,翻来覆去就这两句。 梅姐说还有事,先送浣溪回家,拎了一条肘子和一挂鞭炮,让儿陪姥爷姥姥说话,带着浣溪和刘汉东出门去了。 村里年味很浓,不时有零星鞭炮声响起,孩子们小脸冻得通红,穿着破衣烂衫在野地里跑,狗们见了生面孔,要么气势汹汹的狂吠,要么摇尾乞怜,时不时有一两头脏兮兮的肥猪路过,哼哼唧唧的,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接近尽头。 浣溪的家在村尾一个土坡上,三间要塌了的房子,半截砖头半截土坯,屋顶铺着茅草,歪歪斜斜的门框旁挂着玉米和辣椒,一条瘦骨嶙峋的狗从院里跑出来,直扑浣溪。 “来福!”浣溪蹲下来抱着这条狗亲昵的喊道。 来福汪汪叫起来,屋里出来一个脸sè蜡黄的中年男子,大概就是浣溪的父亲蓝老师了。 “妮儿,回来了,她姐,辛苦你了,这位大兄弟是?”蓝老师扶了扶眼镜道。 “省城的朋友,开车送俺们回来的。”梅姐说说笑笑,进了屋子。 进了蓝家,刘汉东才知道什么叫家徒四壁,除了梁头上挂着的黑漆漆腊肉,家里就没啥值钱的东西了,床铺是木板和砖头搭成,上面的被褥已经变成黑sè,长期卧床病人产生的sāo臭气息弥漫在屋里,床上躺着一个枯瘦的妇人,想必就是浣溪瘫痪多年的母亲了,她只是笑笑,就算打过招呼了。 蓝老师将床下的尿罐子往里踢了踢,招呼客人落座,可是家里只有一把像样的椅子,谁也不好意思坐。 忽然一个少年跑了进来,大喊一声:“姐!” “弟弟。”浣溪看到弟弟,亲的不行,姐弟俩长相酷似,少年虽然清瘦,但五官秀气,皮肤白皙,眼睛大大的,倒像个女孩子,他穿一身破旧不堪的中山装,脚下的烂棉鞋已经露出了脚趾,一双手上满是冻疮。 梅姐将肘子和鞭炮放下,问蓝老师:“叔,年货办齐了么?” “差不离了,乡里领导来慰问过了,送了面粉和豆油哩。”蓝老师扶了扶眼镜,情绪比较激动,“党的政策好啊,逢年过节都照顾俺们这些困难户,等二小子有出息了,一定要回馈社会,报答党的恩情。” 梅姐说:“妮儿在我们美容院干了几个月,表现很好,我准备给她加工资哩,过了年,还让她跟我打工去。” 蓝老师高兴起来:“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张罗,二小子的学费都没着落。” 床上的蓝母也连声道谢:“真是麻烦你了花妮儿,咱村出去的这些个人,就你最有出息。” “一个村的,这点照应还没有么,那啥,我回家了,有啥需要的招呼一声啊。”梅姐不想多停留,起身告辞,蓝老师和浣溪姐弟送出去很远,来福也兴奋地在旁边撒欢。 “别送了,再送就到家了。”梅姐道。 “那行,慢点走,谢谢了。”蓝老师再度向梅姐和刘汉东道谢。 两人慢慢走回去,刘汉东半晌才吐出两个字:“真穷。” “蓝老师以前是民办教师,后来国家一刀切把他们这些老民办都给辞了,村里的小学也撤了,他就没了生活来源,又得了肝病,一家人的希望都在二小子身上了,妮儿的弟弟,比姐姐学习还好哩,回回全校第一。” 回到家乡的梅姐,没有了往ri的风sāo妩媚,仿佛真的成了蓝家人心目中的“美容院经理”,“村里混的最出息”的人。 明天就是除夕了,刘汉东决定立刻出发,梅姐说啥不放,非得留他吃了午饭再走,家里锅屋开始烧火做饭,烧开水给猪头拔毛,炸丸子,蒸馒头,村里的大姑娘小伙子都跑来串门,梅姐俨然变身知心大姐,给弟弟妹妹们讲着城里的各种段子,鼓励他们走出去闯世界。 中午饭提前到十点半进行,梅姐的老爹请了一些人来陪坐,其中就包括蓝老师,还有先前遇到的石老师,据说他是乡中心小学的教员,在村里也算个人物。 梅姐吹嘘刘汉东是省城来的jing官,大家对他都很尊敬,因为下午要开车,没人灌他酒,以茶代酒,家常便饭,十二点结束,一群人送刘汉东上车离开村子。 刘汉东开着富康离开了蓝田村,行驶着坑坑洼洼的道路上,忽然回头望去,土坡上,浣溪正冲自己招手,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在手机gps导航的指引下,刘汉东很上了省道,路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他一路疾驰,归心似箭。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十九章 封闭式训练 除夕中午,刘汉东终于回到了江北家中,由于外来流动人口大量返乡,城市显得比以往空旷许多,道路也不再拥堵,空气中弥漫着年的味道,但不知为何,比小时候的年味淡了许多。:看小说.. 刘汉东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母亲改嫁多年,和刘家的来往不多了,继父贺坚是外地人,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所以逢年过节都是在自家单过,儿子就要两边跑,年夜饭总是在爷爷家吃。 下午四点多,家里就开始做年夜饭,煤机厂宿舍里饭菜飘香,六点钟饭局开始,三口人面对着满桌丰盛饭菜,老妈笑道:“小东,把制服穿起来。” 虽然百般不乐意,刘汉东还是换上了jing服,一丝不苟的戴上了大檐帽,妈妈看见,心花怒放:“我儿子当jing察了,有出息了。”说着说着就落泪,一如八年前刘汉东第一次穿着军装回家探亲的时候。 “大过年的,哭啥,喝酒。”贺坚端起了酒杯,以家长的身份讲了几句话,非是继往开来,好好过ri子之类,妈妈和刘汉东举杯共饮,拿起筷子吃饭,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吃完了这顿饭,刘汉东拎着做好的菜步行前往滨河小区爷爷家,陪老人家过年,家里冷冷清清,没什么准备,大伯一家人也没来,爷爷坐在竹躺椅上孤独的看着电视。 和往常一样,刘汉东下厨做饭,将带来的菜热一下,又下了一锅饺子,热腾腾的端上桌,电视里chun节晚会已经开始了。 爷爷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陈年茅台来说:”小东,今天喝这个。” “八二年的茅台,比我年龄都大,是不是太奢侈了?”刘汉东看着酒瓶啧啧称奇,爷爷藏了不少好东西,小时候他还在枕头底下翻出过勃朗宁呢,这瓶茅台也只是爷爷众多藏品之一。 “爷爷没多少年活头了,过年不喝,啥时候喝,开!”爷爷虽然老了,依然保持着金戈铁马说一不二的军人风范。 刘汉东打开了茅台酒,酒香四溢,门外传来嚷嚷声:“什么酒,这么香!”原来是大伯一家人来了,他们也是吃过饭来的,陪老人家过个年,看看晚会。 刘家人在圆桌旁落座,电视里的朱军开始煽情,大家喝着酒看着电视,气氛有些沉闷,过了一会儿,大伯说话了:“爸,汉南处了个对象,人还不错,就是嫌咱们汉南没房子……” “嫁人是嫁房子么,这样的女子,不要也罢。”刘骁勇正sè道。 大伯被堵了回去,不说话了。 大伯母说:“爸,您说您老存那么多钱干啥,放在银行里利息那么低,不如拿出来放债,十二点五的利息,按月领利息,绝对稳妥。” 刘骁勇道:“**什么时候允许私人开银行了?” 大伯母说:“省城汉威融资公司在咱江北的分公司,正规企业,规模很大的,几十亿的资产,比银行还有钱。” “我看是骗子吧。”爷爷虽然老,一点不糊涂,“现在经济形势这么差,哪有这么高的利率,肯定有猫腻。” 话不投机半句多,大伯一家人这顿饭吃的索然味,招呼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儿子:“汉南,别玩了,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大伯一家人走了,屋里又冷清起来,刘骁勇拿起酒瓶:“小东,咱爷俩把这瓶茅台消灭掉。” 除夕就这样过去了,大年初一早上,马凌就打来电话拜年,刘汉东还特地打开免提让爷爷听听未来孙媳妇的声音,马凌打过电话后,陆续又有好多朋友打来电话拜年,其中包括美国打来的越洋电话,舒帆还惦记着这位大哥哥呢。 chun节只有短短六天假期,刘汉东和一些江北籍退伍的战友聚了聚,依着妈妈的意思,穿着jing服陪着她去拜访了一些老同事、老朋友,非是炫耀儿子考上了省城的特jing,这些退休的阿姨大妈们难掩羡慕之sè,纷纷主动提出给刘汉东介绍对象。 “我儿子已经找好对象了,省城公交公司的驾驶员,正式工。”妈妈骄傲地说。 刘汉东只是三年期合同制特jing,没有执法权,没有正规jing号,但在妈妈眼里,儿子俨然就是正儿八经的jing官了,刘汉东也故意不去提聘用制民jing这一茬,且让老人家自豪一回。 假期很结束,刘汉东返回省城,将富康寄存在铁渣街上,自己去了jing校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封闭式集训。 这个冬天有些冷,一百五十名学jing穿着单薄体能训练服站在寒风呼啸的大cāo场上集合,张亚森脖子上挂着哨子,穿一身藏青sè作训服站在他们面前,开始讲话。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国家暴力机器中的一份子了!三个月的封闭式训练,不许请假,不许擅自离开,训练期间不许携带通讯工具,不服从纪律者,一次批评,二次记过,第三次,直接开除!” 队伍一片沉寂,没人敢悄悄说话。 张亚森两鬓斑白,目光锐利,严厉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语气却和缓了许多:“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有后门,有关系,训练结束就会分到好单位,过不了一年半载就能混一个编制,可是!在训练营里我不管你是谁的亲戚,谁的关系,谁递的条子,惹毛了我,天王老子的亲儿子都不行,照样给我滚蛋!” 依然没人发声,只有风的呼啸。 “听明白了么!” “明白!”一百五十名学jing憋足了劲,大声吼道。 所谓严酷的封闭式训练,其实强度还不如兵连,因为训练就在jing官学院内,也谈不上封闭,只不过训练时间长,吃完晚饭还有政治学习,等熄灯睡觉的时候一个个都筋疲力竭,哪有心思出去玩,一些意志力差的学jing,夜里躲在被窝里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都掉了眼泪。 每天的起床号、长跑,训练,让刘汉东和林连南等退伍兵有重回军营之感,他们迅速融入这种生活,并且极其的适应,在体能训练上名列前茅,所有的科目,刘汉东都是当之愧的冠军。 常进和隋慕是体校出身的足球运动员,曾代表近江足球队参加过比赛,和大多数足球运动员一样,他们擅长酗酒赌博泡妞打架,唯一不擅长的就是踢足球,五公里越野就累得跟死狗一样了。 为方便管理,张亚森决定在学员中挑选干部,一个区队长,五个中队长,消息传出,当夜学jing们就给家里打了电话,于是各种条子又塞了过来,可张亚森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第二天在课堂上将这些条子都晒了出来,搞得学jing们一个个很难堪。 “还没走上社会就开始走后门,找路子,你们要是当了jing察,老百姓还能有好ri子过么!”张亚森将学jing们狠狠训斥了一顿,然后宣布任命。 “刘汉东!” “有!”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特jing学员队的区队长!” “是!” 接过张亚森授予的区队长袖标,刘汉东意气风发,很潇洒的敬了个礼。 张亚森立正还礼,眼神中有一缕欣赏之sè。 一百五十个学员,分成五个分队,四个男分队,一个女分队,分队长全部由张亚东任命,没有minzhu,没有选举,教官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许反驳。 课后,张亚森冷着脸对刘汉东说:“回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五分钟后,刘汉东来到办公室,喊报告进门,偌大的办公室内没有别的教师,因为jing院还没开学,别人都在放寒假。 张亚森点了一支烟,将刘汉东叫到办公桌前,问他:“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当区队长么?” 刘汉东脑海中闪过许多理由,难道是宋剑锋打了招呼,或者自己在部队立过功?亦或者自己体能考核门门第一?似乎都不成立,他一时间想不出,就大声回道:“报告,不知道。” 张亚森烟灰:“我看过你的档案,提前退伍,九月份还被行政拘留过一回,入jing前一天晚上还在打群架,这样的人,按说根本就不该要。” 刘汉东一言不发。 “你是沈秘书的关系,沈弘毅这个人很有分寸,他打招呼应该是宋厅长的授意,但越是这样的人,我越是瞧不起。” 刘汉东迷糊了,心说老张你到底闹哪样啊。 张亚森继续道:“我让你当区队长,是觉得你还没烂透,还有的救,给你一副担子挑着,兴许能培养起来,你记住,你们一百五十个人是一个团体,你就是团体的指挥员,学员出了任何事,我首先要找你,不论是磕着碰着,还是违纪,你都要负责。” “是!”刘汉东大声回答。 “滚吧。” …… 刘汉东当上区队长,有学jing们的拥护爱戴,又有张亚森的撑腰,一时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常进和隋慕本来还想当个刺头什么的,一看这势头也萎了,偃旗息鼓,不敢和刘汉东对着干。 学jing们期待已久的shè击训练终于开始了,包括手枪、微型冲锋枪和自动步枪的训练,先是课堂了解枪械构造,jing校老教员拿着一把剖面暴露的五四式教学用枪,慢条斯理的给大家上课,学jing们都心不在焉,急等着玩上真铁。 理论课结束,学jing们进入靶场,分批演练shè击,每人一把老掉牙的五四式手枪,五发子,初次拿到枪械的学jing们兴奋万分,常进拿着手枪胡乱比划,瞄准了隋慕。 忽然身后一股大力传来,常进被人踹翻在地,翻滚过来一看,刘汉东威风凛凛的站在后面。常进登时暴怒,脸红脖子粗,当着许多女同学的面挨了一脚,脸面上挂不住,他撸起袖子就要和刘汉东玩命。 靶场教员迅速赶来,严厉斥责常进,让他从靶场滚出去。 “靶场纪律重复多少次,枪口严禁对人!你是弱智还是耳朵聋?”教员吼道。 “枪里又没有子!”常进理直气壮的辩驳道。 “没子也不行,一样有危险。”教员拿过常进的手枪,退下夹,拉开枪膛检查,回膛,朝地上扣动扳机,啪的一声,撞针从枪口喷出,shè在水泥地上一个凹坑。 隋慕脸sè煞白,若是刚才常进扣动扳机,自己不得挨上这么一下,虽然打不死,打在脸上也是一个血洞啊。 常进哑口言,但依然怨毒比的看了刘汉东一眼,当众踹自己,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他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走出了靶场。并且被记过一次。 第一堂实shè击课,学员们成绩普遍较差,刘汉东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教官并不生气,jing校的枪膛线磨损的厉害,准头不足,打不准也情有可原。 当天晚上,常进从铺上下来,偷偷摸摸穿上衣服,捅了捅隋慕:“醒醒。” “干啥,进哥。”隋慕睁开了一双小眼睛。 “揍刘汉东去,在厕所里等他,我就不信他不上厕所。”常进恶狠狠道。 “好!”隋慕一骨碌爬起来,穿上作训服,拎着拖把来到厕所,守株待兔。 守到半夜也没见人来,隋慕冻的清水鼻涕都出来了,常进也不耐烦了:“走,出去喝酒去。” “违反纪律啊。”隋慕胆子小。 “张亚森晚上又不来,怕个毛。”常进胆大包天,上体校的时候就经常偷跑出去喝酒泡吧,这事儿已经干惯了。 于是两人直接从厕所的户爬出去,顺水管往下溜,他俩刚出户,林连南就进来了,看见这一幕却没有声张,目送这两人偷偷摸摸的翻过围墙,消失在夜幕下。 林连南回到宿舍晃醒刘汉东:“区队长,常进和隋慕偷跑了。” 刘汉东一骨碌爬起来:“妈的,怎么不拦住,擅自离开集训营要开除的。” 林连南幸灾乐祸道:“那不正好么。” 刘汉东道:“开除他俩所谓,我这个区队长也得受处分啊。”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二十章 区队长 这么一说林连南也醒悟过来,学员队纪律严格,实行连坐制,若是有人违纪,不但所属分队长要受处分,区队长也要受到牵连,得不偿失啊。最 “这俩货早点回来,兴许没事,反正张教官晚上从不查夜。”林连南道。 “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张教官不查夜是因为没人偷跑出去,这老头子眼毒着呢,兴许在暗处盯着我们呢。”刘汉东道。 林连南慌了:“那怎么办,别人犯错惩罚咱们,这不合理啊。” 刘汉东说:“又不惩罚你,你急个什么劲?” 林连南道:“你这话说的,咱是哥们啊,处分你,就和处分我一样的。” 刘汉东脑子里jing光一闪,想到张亚森在办公室里和自己的对话,学员队是一个团体,自己就是指挥员,林连南视自己为兄弟,但在教官眼里,自己应该视每一个学员为兄弟姐妹,如果是在战场上,不论常进和隋慕是擅自行动还是当了逃兵,指挥员都要当机立断做出处理。 “走,找他们分队长去。”刘汉东起身穿衣服。 常进和隋慕属于第二分队,分队长叫王晋水,是个文质彬彬的青年,农牧大学环境艺术设计专业毕业,此时他正躺在寝室床上打呼噜,刘汉东进来用手电照着他的脸:“王晋水,起来。” 王晋水揉着惺忪睡眼爬起来,声音还带着困意:“区队长,啥事?” “常进和隋慕私自外出,你怎么管理的!”刘汉东压低声音道。 王晋水一瞬间就醒的彻彻底底,一看下面两个铺位,确实没人了,他们住的是jing校宿舍,每间屋八个人,有人私自外出,全体舍友都要连坐受处分,何况王晋水还是分队长,当即就颤抖起来:“不会开除我吧。” 刘汉东说:“这俩逼货自己背着处分破罐子破摔,还想把咱们都害了,我建议,立刻出校把他们抓回来。” 王晋水挠挠头说:“他俩兴许出去玩一会就回来了。” 刘汉东说:“这俩货是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熬了半个月没喝酒打炮,都憋出内伤了,好不容易跑出去还不可劲的折腾,喝多了酒早上能不能赶回来可是个未知数,你能把自己的前程押在他俩的品德上么?” 王晋水摇摇头:“那肯定不行,可是咱们出去抓人,也算擅自出营啊。” 刘汉东道:“现在有三个选择,一,指望他俩能在起床号之前回来,而且不被张教官发现;二,现在打电话报告教官,自请处分;三,现在跟我出去抓人,学校附近没啥娱乐项目,只有一个酒吧,一个烧烤摊子,他俩很可能就在那里。” 王晋水还在犹豫不决。 “带上jing械和手铐,不服就铐回来,我是区队长,我负责。”刘汉东看了看外面,“要去趁早,不然张教官出现,就全完了。” “好吧,去回。”王晋水终于答应了。 他们宿舍一共八个人,除去常进和隋慕还有六个,全都穿上作训服,外面套上jing用多功能大衣,戴上作训帽,将手铐和橡皮棍塞在腰里,从宿舍楼正门出去,在刘汉东的带领下来到树影下的围墙边。 “常进和隋慕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刘汉东说。 大家练了半个月的体能,攀爬障碍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互相协助从墙头翻过去,贴着墙根疾走,直奔附近的酒吧。 jing察学院地处郊区,现在又是年尾,很多娱乐场所还没开,酒吧关门没有营业,倒是烧烤摊上有人,一座彩条布搭的棚子底下,常进和隋慕正在喝白酒吃烤串,一边吃一边骂刘汉东。 已经是午夜时分,烧烤摊里只有他们俩人,忽然来了两辆汽车,下来一群醉醺醺的男女,原来是从ktv出来的,找个地方继续喝,隋慕瞅了两眼,呵呵笑道:“黑丝美腿不错啊,这要是抗在肩膀上干一夜,给个副科都不换啊。” 常进大胆,借着酒劲打了个唿哨,喊道:“美女,冷不冷?哥哥给你暖暖。” 一句话惹了麻烦,对方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又是喝了点酒,立刻就有几个男的围上来,骂骂咧咧要揍常进。 常进在集训队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想发泄呢,挥拳就上,隋慕见老大动手了,也将桌上的炭火炉子砸过去。 俩个家伙出手很重,对方虽然占了人数优势但一时间讨不到便宜,索xing回车里拿了棒球棍,常进倒也不是不知好歹,见状大喊一声跑,扭头就要跑,早被人堵住去路,抱着腰放倒,棒球棍狠狠砸下来,幸亏他闪得,要不然脑袋就得开瓢。 隋慕也被打得很惨,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忽然一声暴喝,八名穿着jing用多功能大衣的汉子加入了战团,用橡皮棍抵住棒球棍,将防暴训练课上学来的棍法用于实战,两人合力对付一个,速解决战斗,将这群醉鬼打得满地乱爬。 “走!”刘汉东下令道,众人速撤离,鼻青脸肿的常进和隋慕来不及多想,跟着战友们一溜烟的跑了,来到学校后墙,配合着翻了过去,这才惊魂稍定。 “常进!”刘汉东喊道。 常进本来恨极刘汉东,但也是个分得清好歹的人,这回在烧烤摊被人揍,要不是刘汉东带人帮忙他肯定要吃大亏,所以此时堆起笑脸说了声:“区队长,多亏你……” 话没说完,刘汉东一记直拳过去,打得常进倒退好几步,脸sè骤变,正要扑过来报仇,被两个同学死死抓住。 林连南拎起橡皮棍,过来照他肚子捣了一下。 常进佝偻着身子,刚吃的烧烤全吐了出来。 “你也来一下。”刘汉东对王晋水道。 王晋水走过去,常进死死盯着他,嘴角滴下一丝口水,隋慕在一旁劝:“别打进哥了,小心我报告教官。” 王晋水猛然回身,一拳勾在隋慕小腹上,疼得他瞪起两个眼珠子,慢慢蹲了下来。 “擅自离营,是最严重的违纪行为,打你两拳,是替教官教训你,服不服?”刘汉东居高临下问道。 “妈逼的……”常进摸摸嘴巴,牙齿都松动了,但他此刻不敢说不服,被抓了个正着,人家只要一报告,明天自己就得滚蛋。 “服!”常进的声音很憋屈。 “服了。”隋慕也立刻屈服。 “回去。”刘汉东道,一群黑影卷入了宿舍楼,最后才是常进和隋慕互相扶持着进去。 办公室内,张亚森正通过红外摄像头看着这一幕,看到他们回了宿舍,这才冷哼一声,关了监视器。 学员们摸黑进了各自寝室,还没脱衣服上床呢,就听到走廊里传来熟悉的皮鞋铁掌敲击水磨石地面的清脆声音。 张亚森来了! 他们连衣服也来不及脱,穿着鞋就跳上了床,用被子捂住身体,闭上眼睛发出若有若的鼾声。 门开了,张亚森的手电光在屋里扫来扫去,清点了人数才轻轻关上了门。 “好险!”晚上出去的学员们都暗自捏了一把汗,尤其是常进和隋慕,被张亚森抓住就只有一个下场,开除! 第二天早上,起床号吹过,学员们纷纷爬起来,匆匆洗漱完毕,前往大cāo场集合。 张亚森冷着脸走过来,倒背着手扫视着每一个学员的脸。 常进和隋慕鼻青脸肿,一看就是打过架的,躲都躲不了,当即被张亚森叫出队列。 “说,怎么回事。”张亚森声音很轻,却极具威严。 “教官……我下床不小心,撞栏杆上了。”常进狡辩道。 “你呢?”张亚森问隋慕。 “我撞门上了。”隋慕嗫嚅道。 “看来jing院的伙食很差啊。”张亚森道。 大家都不理解,为啥学员撞伤了脸,能怪到jing院的伙食上去。 张亚森冷笑:“我记得jing院食堂鸡鱼肉蛋都有啊,少不了维生素a,你们俩怎么就得了夜盲症呢?” 常进和隋慕都低下了头,这种拙劣的谎言只能糊弄体校教员,在jing院就只有自取其辱的份了。 张亚森不理他们,走到王晋水跟前:“你是他们的分队长,你说,怎么回事?” “我……”王晋水张口结舌,不敢说话,欺骗教官也是大罪,要开除的。 “说不出所以然来,全部人都要受罚,当事人开除,责任人免职、处分,你们考虑考虑,给三分钟时间。”张亚森看看手表,悠闲的散起步来。 学员队一百五十人鸦雀声,一片死寂。 常进和隋慕面如死灰,心说这回死球了,不过他俩还存着一丝侥幸心理,抵死不招,兴许还有转机。 大cāo场上北风呼啸,每个人似乎都能听到秒针走动的急促声音,三分钟,转瞬即到,如果常进和隋慕不说实话,就要面临严厉的处罚,连带分队长王晋水、区队长刘汉东,以及他们同寝室的学员,全都要受到从批评到处分、开除的严肃处理,全体学员恐怕也要连坐,依张亚森的脾气,起码一个十公里长跑。 三分钟到了,张亚森脸sè一变:“还没考虑好么?” “报告!”刘汉东大声道。 “出列!”张亚森用手中教鞭指了指刘汉东,“你是区队长,你对全体学员负责,你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常进和隋慕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绝望,刘汉东为了撇清关系,果然要卖了他们俩了,不过这也怨不得他,本来就有龃龉,为了自保焉有不报告之理,换了常进,恐怕昨晚上就报告了。 “报告教官,常进和隋慕昨晚上和我叫板,要解决一下私人恩怨,他俩脸上的伤,是我打的!” 集训营内打架,也是很严重的罪行,要记过处分的,但总比开除强一些,不过刘汉东是区队长,本身负有执法的责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怕是要被张亚森严办了。 张亚森脸上闪过一抹厉sè:”刘汉东,你一个人打的?你怎么没有伤?别告诉我你是武林高手,能对付常进和隋慕两个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一百八十斤的壮汉而毫发损。” 刘汉东昂首道:“对,教官说的没错。” 张亚森气笑了:“你当教官是傻子么?” 林连南出列了:“报告教官,有我一份!” 王晋水犹豫了几秒钟,也出列了:“报告教官,我也参与了!” 同寝室的其余五个人也纷纷出列:“报告教官,我们也有份。” 打架事小,法不责众,如果擅自离营的事儿暴露,恐怕就真的要开除了。 张亚森点点头:“行,还挺有团队jing神,聚众斗殴,欺负同学,这罪过可不轻啊,你们做好思想准备了?” “报告教官!”常进挺起胸膛喊道。 “说!” “没有发生斗殴,是我感觉到自己的深刻错误,要求区队长他们教育我的。”常进说起谎来行云流水一般。 “这么说,是你主动要求他们把你揍成这副猪头样?”张亚森鄙夷的看着常进。 “是!不触及皮肉,就不能触及灵魂,这是教官经常说的话,我主动要求他们揍我,越狠越好!”常进豁出去了,谎话说到底。 “你呢?”张亚森锐利的目光盯住了隋慕。 隋慕被张亚森冷酷深邃的目光看的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连说:“不不不,不是。”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二十一章 集 体整景儿 隋慕的否认让大家的心为之一悬,不待他们做出反应,张亚森就步步紧逼而来:“说,不是什么?你说实话可以免予处分。高速..” “报告教官,我不是请求区队长教训我的,我是让分队长打得我,他力道比较小,这样我英俊的相貌才能保全。”隋慕腰杆一挺,居然说出这样厘头的话来。 “噗呲”女生队里有人笑出声来。 张亚森目光扫过去,顿时笑声戛然而止。 “行啊,你们组团忽悠教官。”张亚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忽然变了脸sè:“全体都有,一万米,立刻!” 所有人顿时哭丧起脸来,不过心里却乐开了花,本来该处分、开除的处理,变成了一万米长跑,比预想的结果好太多了。 没有人因为受到牵连而去打小报告,因为学习训练中他们已经形成了团体意识,一百五十人是铁板一块,在对抗教官方面有着潜移默化的默契。 一万米跑完,除了几个体能过人的牲口之外,其他学jing都累瘫了,张亚森一直站在cāo场上监督他们跑完,这才用教鞭一指刘汉东:“你,跟我来。” 刘汉东跟张亚森来到了办公室,笔直挺立,一言不发。 张亚森打开监视器,调出昨晚的录像,常进和隋慕鬼鬼祟祟爬出围墙,然后是八个穿jing用多功能服的家伙爬了出去,最后一段是这十个人又爬进来,在墙根下殴打了常进和隋慕。 刘汉东不为所动,他已经二十七岁,在部队摸爬滚打了八年,军官的各种手段了然于心,张亚森是老教官了,这点手段再没有,都对不起这一把年纪。 “说说看,我为什么放过你们。”张亚森点燃一支烟,似笑非笑看着刘汉东。 他想象中的紧张局促、败露后的惶恐都没有出现在刘汉东脸上,这位区队长昂首挺胸说道:”报告教官,处罚是手段不是目的,您可以通过别的办法来达到训练目的,增强学员队的团结与集体荣誉感,又何必用最简单粗暴的手段。” 张亚森道:“好你个刘汉东,从一开始你就知道。” “报告教官,我不知道您在监控,但我知道,队员是我的手下,我必须照顾他们,让他们不要因为一些不值得的原因而被开除,我希望一百五十人能够完整的走出训练营。” 张亚森点点头:“孺子可教,我没看错人,jing队和军队有所不同,军队讲究条件服从命令,哪怕是错的命令也要执行,但当一个好jing察就要学会自己思考,永远站在正确和正义的一方。” 刘汉东问道:“那正确和正义不是一方的情况下,应该站在哪边?” 张亚森笑了:“正确和正义难道不一样么?” “一样么?”刘汉东居然学会反问了。 张亚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走过来拍了拍刘汉东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如果有这样一天,我希望你站在良知这一边。” 刘汉东郑重的点了点头。 “解散!”张亚森回到桌子前,低头处理文件。 刘汉东立正敬礼,转身离去,到了门口又被叫住:“明天集训队出去听报告会,你管好队伍,不许出岔子。” “是!”刘汉东大声回答。 …… 中午,学员们在食堂排队打了饭,各自找座位坐下,刘汉东和林连南坐下之后,常进和隋慕端着不锈钢餐盘过来了。 “想找茬还是咋地?”林连南悄悄捅了捅刘汉东。 刘汉东埋头吃饭,理也不理。 常进一屁股坐下,将一个学员挤开,隋慕也坐了下来,腆着脸笑道:“区队长,多亏你了。” 刘汉东说:“不管以前有啥过节,穿一样的衣服,在这个营地里,我就得罩着你。” 隋慕掏出烟来:“区队长,拉一根。” 刘汉东指了指墙上的禁烟标志。 常进说:“区队长,我不大喜欢你这个人,不过我服你,以后有啥事要我帮忙,一句话!” 刘汉东正要整两句义正词严的,忽听旁边一桌上的赵良璇等女生拿着手机惊叹道:“呀,好浪漫哦。” 林连南将头伸过去瞅了两眼,原来女生们在看手机闻,说今天有人开着宝马车去给女公交司机献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这个女司机我知道的,最近上很红,说是520西施呢,她开车又又稳,技术好,人又漂亮,被人这么追也很正常。”赵良璇说道。 “我cāo,区队长,这不是你的马子么!”林连南惊呼道。 刘汉东一急站了起来,将椅子都带倒了。 “小赵,把手机给区队长看看。”林连南道。 赵良璇将手机递给面sè铁青的刘汉东,咋舌道:“怎么,520西施是区队长的女朋友?” 刘汉东说:“明明是520女舒马赫,这帮记者内存太少了,就知道西施,什么都是西施。” 大屏幕手机上,是友拍摄的照片,一辆白sè宝马车停在520起点站,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将一大束红玫瑰献给马凌,而身穿工作服的马凌一副拘谨而气恼的表情。 报道中说,男子吕某是本市一家金融机构的负责人,机缘巧合爱上了520路的女司机,从今天开始,每天要送999朵玫瑰,直到公交西施接受自己。 刘汉东气的差点把手机砸了,想到这是人家小赵mm的手机,这才忍着怒火将手机还给她。 “区队长,是真的啊。”赵良璇吐了吐舌头,刘汉东这副表情已经证明了林连南的话是真的。 “啪!”常进一拍桌子,震得餐盘都跟着一抖,“妈逼的,连区队长的马子都敢撬,反了他了!我一个电话就安排过去,砸车揍人,一句话!” 隋慕也跟着狐假虎威:“必须的~! 刘汉东一摆手:“肃静!” 大家都安静下来,眼巴巴瞅着他。 “不要乱来,这点小事,我自己就能解决。”刘汉东道,他对马凌是放心的,区区宝马车玫瑰花,就想挖自己墙角,未免想的太简单了。 当晚休息后,刘汉东给马凌打了电话,了解了具体情况,原来是一个叫吕建贤的高利贷公司的职员仗着王玉兰的支持在追求马凌,很有些锲而不舍的意思。 …… 第二天,集训队一百五十名学jing与jing校全体师生一起,前往市大礼堂参加“中国梦,梦中国”巡回演讲报告会,十余辆jing用大巴驶出校园,刘汉东身为区队长负责调度安排,学员队经过训练已经很有纪律xing,上了车就不用他cāo心了,和林连南等人坐在最后一排打起了扑克。 忽然汽车停下了,刘汉东有些疑惑,市大礼堂很远,这才开了二十分钟,怎么就停车了? 车门打开,学员们鱼贯下车,在外面列队,刘汉东赶紧下来一看,原来这儿是520路起点站。 三辆jing用大巴停在路边,一百五十名身穿常服头戴大檐帽,腰束武装带的学jing列成五排,分队长们忙前窜后,稍息立正的口令声此起彼伏,完全不用刘汉东这个区队长过问。 “我cāo!你们这是要造反么?”刘汉东诧异万分。 周围群众也都纳闷的看着这一百多号jing察,老百姓不认识jing衔,在他们看来,这些学员就是正规的公安民jing。 “区队长,弟兄们献给老大您的一点小礼物。”林连南挤眉弄眼道。 “乱琴。”刘汉东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学着张亚森来了这么一句。 他看看手机,还好,出来得早,距离报告会开幕有着充裕的缓冲时间。 过了五分钟,马凌驾驶的班车驶回了起点站,后面跟了两辆车,一辆正是吕建贤的白sè宝马,还有一辆面包车,门上涂着“络焦点视角”的字样,大概是跟踪拍摄的娱乐记者们。 大批jing察出现在站台,马凌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甜甜的笑了,停下车,打开车门让乘客们下来,自己摘下手套最后一个下车。 早已等在一旁的吕建贤一步跨出了宝马车,拿起后座上摆着的花束,999朵玫瑰挤成硕大的一坨,下面扎着缎带,很是扎眼。 记者们拿着小dv,单反相机啪啪拍着,记录着这浪漫一刻。 吕建贤微笑着向马凌迎了过去,一些他安排的路人甲乙丙丁开始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忽然震耳yu聋的歌声响起,一百四十八名学jing在赵良璇的指挥下异口同声唱起了《说句心里话》,不过歌词顺序稍有改变。 “说句实在话,我也有爱,常思念那个梦中的她,梦中的她。” “来来来,来来,既然来从jing,来来来就知责任大,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保护咱妈妈谁来保护她~~~” 近一百五十名年富力强的青年男女共唱一首歌,这气氛和强大的气场与伦比,520起点站方圆几百米的群众都被吸引住了,纷纷驻足围观。 马凌拎着她的茶杯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她知道这些人是为自己来的,但是没猜到居然整出这么大景来。 吕建贤是呆了,完全手足措。 刘汉东略有局促的站在一旁,等歌声一停,林连南就在他手中塞了一朵红玫瑰,猛推他:“区队长,上啊!” 刘汉东没有犹豫,手里拿着孤零零一朵花,从捧着999朵玫瑰的吕建贤身旁路过,径直走向马凌,来到她的面前,将玫瑰花递过去。 马凌将身子别到一边,不接花,咬着嘴唇,眼中泪花闪烁。 赵良璇打了个手势,全体学jing变戏法一般从后面拿出一朵花来,大声道:“嫂子,情人节乐!” 原来今天是情人节。 “在一起!”赵良璇尖叫道。 “在一起!”全体学jing一起高喊。 “在一起!”围观群众也不急着上班了,跟着凑热闹,声音震天响。 马凌终于羞答答接过了刘汉东递来的一朵玫瑰,顿时掌声四起。 这一刻,吕建贤脸上火烫比,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逼,纯的。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二十二章 结业实习 “亲一下!”女学jing们尖声道。最 刘汉东吧唧在马凌脸上啃了一口,又是掌声一片。 “来一发!”男学jing们起哄,这回引起的是哄堂大笑。 学jing们依次走过马凌的班车,将手中的红玫瑰、小纸条、小缎带用早已准备好的透明胶带贴在车头和车身上,很将一辆公交车装饰的花花绿绿,很有巴基斯坦风格了。 赵良璇冲刘汉东挤挤眼睛,指了指腕子上的手表。 刘汉东会意,对马凌说:“我得走了,有任务。” “嗯,点去吧。”马凌很理解。 一旁的吕建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人家浪漫温馨,自己成了丑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悻悻捧着花回转身去,却被几个jing察挡住去路。 “小子,敢打我们老大马子的主意,活腻了是吧,你等着,今天穿着jing服我不揍你,下回再让我看见你,老子揍不死你!”说这话的是常进,耍流氓赖欺负人是他的专业特长。 吕建贤是斯文人,自然不会和常进这种五大三粗的流氓jing痞直接对抗,他忍气吞声,肺都气炸了,以往宝马玫瑰组合战术,往而不利,将一个个知少女骗上了床,然后始乱终弃,没想到这回居然失手了。 时间很紧张了,学jing们迅速登车,临走前隋慕还不忘飞起一脚踢在吕建贤的宝马上,惊起一阵阵jing报声。 三辆大巴开走了,车里的学jing们欢声笑语,再次唱起了歌,马凌也上了公交车,发动起来,继续工作。 吕建贤和他带来的“记者们”灰溜溜的乘车离去,公交站恢复了宁静。 …… jing用大巴按时赶到了大礼堂,参加了报告会,这种报告会是组织上要求各单位必须派员参加的,公安机关工作繁重,一线人员抽不出时间,所以抽调jing校学生来凑数,倒也规模齐整,很有架势。 也有些不老实的家伙,趁着上厕所的工夫在外面抽烟闲聊,其中就有刘汉东和林连南、王晋水等人。 “小王,你家里什么路子,怎么想起来当jing察的?”林连南递过去一支烟问道。 “没什么大关系,家里做生意的,就觉得做生意的没地位,别管赚再多的钱都被人欺负,我爸就想让我当公务员,可是我又没那本事,只能曲线救国,先当特jing,慢慢想办法往派出所调。”林连南很坦诚的说道。 他俩嘀嘀咕咕讨论着怎么拉关系走门路,刘汉东却被花坛后面两个人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两个一级jing督,jing服笔挺,皮鞋锃亮,一看就是省厅坐办公室的干部。 “刚才瞅见jing校的张亚森了。” “哦,老张混得咋样?” “还不是老样子,半死不活的,连个副教授都评不上,唉,想当年他可是全军区最年轻的连长,军区司令都赞不绝口的,要不是出了事,现在起码是个少将。” “那事儿摆明是人家害他,不过这人命不好,脾气也倔,仗着有两把刷子从不把领导放在眼里,他不倒霉谁倒霉。” “这就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两个jing官抽完烟,进去听报告了,刘汉东也回过味来,对他为何任命自己当区队长又有了的认识。 回到礼堂,张亚森正襟危坐,jing帽下两鬓斑白,深邃的眼神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当年的恩怨情仇。 …… 大礼堂报告会之后,集训队又投入到紧张的训练中去,除了常规的shè击1练习,shè击2练习之外,还有研发的cqb室内近距离作战科目,以及防暴特jing们的第一专业,盾牌龟甲阵。 从手枪、防暴枪、微冲、自动步枪,到jing棍、应急棍、盾牌、胡椒喷雾,甚至手榴,轻机枪、狙击步枪等武器,学jing们全都深入学习了解,当然练习最多的还是穿着类似古代盔甲的黑sè凯夫拉防暴服,拿着有机玻璃盾牌和jing棍,模拟镇压sāo乱。 刘汉东最出sè的的还是枪法,手枪shè、步枪一百五十米胸靶,枪枪上靶,博得同学们的敬仰与教官的欣赏。 “你小子,不当侦察兵都可惜了。”张亚森这样说。 ”张教官给我们露两手吧。”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也不再惧怕张亚森,反而能开一些玩笑了。 张亚森似乎兴致很高,接过一杆八一杠,立姿依托shè击,二百米外的钢靶枪响靶落,顿时博得一阵叫好声。 “这都是小儿科,真正上了战场,平时学到的东西能发挥出百分之十,都算是好兵了。”张亚森淡淡一笑。 “张教官,您上过战场?”赵良璇问道。 “上过,我们一车兵坐着卡车进越南,遭遇敌人伏击,先是地雷,然后是机关枪和火箭筒,整整一车人连枪的保险都没打开,就全牺牲了,除了我。”张亚森说这话的时候面表情,似乎和自己关。 同学们面面相觑,战争的惨烈远超他们的想象,而张教官竟然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士兵,怪不得他这么冷峻。 “那张教官您打死过多少越南鬼子?”又一个学员问道。 张亚森摇摇头:“谁记得打死过多少人,能自己活下来就不错了,我记得有一回,先前不知道越南人在我们前沿潜伏了一个营,咱们国家比越南富裕,炮用起来不打算盘,一个基数的炮覆盖下去,越南人硬是没一个人动窝的,全都是邱少云啊……那一仗下来,我们光捡他们苏联援助的纯铜皮带头就捡了五百多个,当纪念品捡的,还有越南人的帽徽,也是红五星,跟咱们挺像,看着就别扭。” 大家都沉默了,都是镰刀斧头红五星的社会主义国家,怎么说干就干起来了呢。 …… 三个月的集中训练很就要结束了,时间已经进入四月份,一百五十名学jing等来了最后的实习期,他们将分成多支小分队,配合交jing、巡jing、刑jing、治安大队等jing种进行处置非法集会、承担机场、重要会议jing卫任务、设卡堵截盘查等任务,这也是他们的期末考核,计入总成绩并且占分值很高。 任务分配是随机的,大多数人被分去省zhèngfu、机场等重要部门执勤,还有一些人被分到治安大队,负责扫黄打黑,处置流氓滋事打群架这种事儿,而刘汉东和几个相熟的同学则被分到交巡jing这边,在城外高速公路收费口设卡。 他们这一队共六个人,刘汉东是队长,队员是林连南、王晋水、常进和隋慕,最后一人是女jing赵良璇。 因为是正式出任务,学jing们全副武装,头戴凯夫拉头盔,身穿作训服,脚蹬战斗靴,腰间是jing用八大件,手铐对讲机jing棍手电样样俱全,还有一支没装子的79微冲挂在脖子上,甚是威风。 第一次在公众面前以全副武装姿态出现,学jing们颇为骄傲,站在收费口附近接受着来往车辆的瞩目,尤其是赵良璇,人长得甜不说,一米七的身高穿着作训服挂着冲锋枪,英姿飒爽,俨然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五个男特jing也都是一米八以上的身高,头盔带子勒在下颌上,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指搭在微冲扳机护圈上,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要多得瑟有多得瑟。 一辆城际大客车驶过,车里的女孩子拿出手机给特jing们拍照,林连南得意洋洋,冲他们比出剪刀手,笑道:“再弄个反恐面罩就齐活了。” 王晋水道:”拉倒吧,戴上面罩那就是t了。” 林连南道:“你懂什么,戴面罩的是ct,不是t。” 赵良璇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就问刘汉东:“区队长,他们说什么呢?” “t就是terrorists,ct就是couerrorists,恐怖分子和反恐jing英的意思。”刘汉东解释道,他高中时期可没少玩这玩意。 “区队长你英语发音真标准,他们也很厉害哦,懂这么多。”赵良璇一脸崇拜的看着刘汉东。 “毛,他们是打游戏打出来的知识。”刘汉东不屑一顾道。 忽然市区方向来了两辆车,停在公路局小楼前,下来一个衣着打扮让人看了记不住的中年男人,匆匆走过来道:“谁让你们站这儿的,撤下去!” “您是?”刘汉东看他气势挺足,应该是系统内的人。 那人亮出jing官证:“禁毒大队,耿直。” 六人肃然起敬,耿直是禁毒大队长,系统内有名的拼命三郎,身上曾中过七发子,三枚手榴片,硬是活到了现在。 “耿大队,请指示。”刘汉东道。 “撤下去,我们有任务,你们穿这一身当门神呢,这不逼罪犯狗急跳墙么。”耿直一脑门的怒火。 刘汉东赶紧带着部下们撤了,虽然耿直不是他的直属领导,但这种时候就不能钻牛角尖,谁职位高就听谁的。 特jing们撤进高速公路的办公楼,站在口看着外面的情况。 过了二十分钟,一辆黑sè现代全胜达suv驶入收费站,这个时间段车流不多,只开了两个收费口,其中一个还出了故障,只有这辆现代越野车驶了出来,收费站外是极其开阔的一片空地,空荡荡的只有这一辆车。 忽然两辆车从斜刺里冲出来,左右夹攻拦住现代越野车,身穿黑sè防背心的缉毒jing察从车里探出身子,拿着手枪喝令车里的人停车不要动。 前方一辆集装箱卡车也横过来,挡住了去路。 实习特jing们紧张万分的看着这一幕,肾上腺素开始分泌。 现代车里的毒贩显然拒不投降,啪啪响了两枪,没打到人,缉毒jing们忽然跃起趴在地上,紧跟着现代车爆炸了,大概是毒贩引爆了手榴。 又一辆牧马人越野车疯狂冲出收费站,将拦路道杆都撞断了,然后径直冲向路边,试图撞断护栏,依仗强大的四驱越野能力从附近田地逃走。 缉毒jing们举枪就打,枪声如同过年的鞭炮,在旷野中发出脆响。 “上!”刘汉东按捺不住战斗的激情,推门冲了出去,紧跟着林连南等人也冲了出去,只剩下隋慕,两股战战,裤子已经湿了。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二十三章 学警出更 隋慕只犹豫了两秒钟,也跟着冲了上去,刘汉东一边跑一边发出指令:“王晋水常进赵良璇救护伤员,jing戒现场,小林跟我追击。..” 爆炸的现代车附近,被气浪掀翻的缉毒jing四仰八叉倒在地上,身上没有明显伤痕,想必是脑震荡,车内熊熊烈火,两个人保持着坐姿,已经被炸死。 牧马人猛烈撞击着护栏,没撞断,倒车,继续撞,jing察们的手枪子打过去,丝毫不起作用,反被车里伸出的一把mp5冲锋枪扫的全都卧倒在地。 “我cāo,毒贩火力太凶猛了!”刘汉东也卧倒了,顺势将微冲拉到跟前,开保险,拉枪栓,忽然想起没子。 牧马人撞开了护栏,越过排水沟,咆哮着爬上田野,jing察们冒着雨紧追不舍,很刘汉东也追了上去,和他们并肩追击,一个缉毒jing拿着把短枪管的56式冲锋枪,边跑边设shè击,枪声很大,但是连牧码人的影子都没打到。 牧马人马力强筋,四轮驱动,多烂的山路都能走,何况这种平坦的田野,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个轮子,眼瞅距离迅速拉大,毒贩就要逃之夭夭。 “枪给我!”刘汉东喊道。 年轻的缉毒jing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 “给他!”耿直大队长吼了一声。 缉毒jing将枪抛了过来,刘汉东一把接住,一个鱼跃卧倒在地,瞟一眼标尺,没错,迅速瞄准,三点一线,锁定车轮,果断击发。 刘汉东枪法很好,除了第一发子打偏了之外,二十发装的短匣内剩余的十五发子全都命中了牧马人,大概是击中了驾驶员,越野车方向歪了,撞上一棵树,停下了。 jing察们持枪慢慢包抄过去,刘汉东也端着空枪过去,走到牧马人附近,喊了几声,没人回答,耿直上前一把拉开车门,一具尸体从车内滚出来,后背中枪,已经死了。 司机也是背部中,血流如注,已经不能说话,耿直拿起对讲机让部下抬担架过来,其他缉毒jing上车搜索,翻出mp5冲锋枪一把,夹四个,golck19手枪两支,美式手榴两枚,还有大批的冰毒原料,足有几十公斤。 “伙计,好样的!”年轻的缉毒jing走过来,接过了那把空枪,指了指刘汉东的微冲,“怎么不用自己的。” “我没子。”刘汉东道。 “我cāo,没子你也敢上?”缉毒jing瞪大了眼睛。 “穿着这身衣服,没子也要上。”刘汉东淡然道,其实心里飘飘然。 “有种,不如来我们缉毒大队了。”年轻jing察笑道。 “小方,去查一下后备箱。”耿直命令道,过来上下打量着刘汉东:“你就是刘汉东?” “耿大队认识我?”刘汉东很惊讶。 “不认识。”耿直面表情,擦肩而过。 刘汉东帮着缉毒jing们将毒贩抬上担架,大家一起慢慢往回走,他问起那把枪的来历,名叫方正的年轻缉毒jing告诉他,那是56c短突,海军和武jing有装备,省厅为了加强缉毒大队的火力,给他们也装备了好几支。 “79微冲火力不行,shè速太高,一搂火子全出去了,不如56c好使,尺寸也便于近距离作战,就是shè程打点折扣,噪音也太大。”方正解释道。 “怪不得我在陆军里没见过这种枪。”刘汉东恍然大悟。 回到收费站附近,战场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交通也已经恢复畅通,车流从烧毁的越野车旁经过,司机们都侧头看西洋景,隋慕皱着眉头,一手扶着微冲,一手速打着手势,示意车辆不要停留,刚才他特地拿了瓶纯净水浇在身上,以掩饰自己尿裤子的窘态,其实就算大家知道也不会笑话他,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实战就遇到了手榴爆炸和枪战。 增援部队赶到,接管现场,实习特jing们只需要负责作秀即可,一个个煞有介事的维持秩序,指挥交通,忙的不亦乐乎。 不大工夫,jing院领导和张亚森都赶到了现场,这些学jing还没完成训练,如果在战斗中有了伤亡,是要有人负责的,让他们欣慰的是,六名学jing一伤亡,刘汉东还立了功,打死了毒贩。 jing院领导很兴奋,张亚森也颇为自得,介绍说这就是区队长刘汉东。 “小伙子干得好,学院给你记功。”领导满意的拍着刘汉东的肩膀。 …… 刘汉东实习立了大功,击毙一名毒贩,击伤一名,协助缉毒大队破获一起重大贩毒案件,因为集训队是防暴支队在jing察学院委培的人员,所以他获得了jing察学院和防暴支队的双料表彰,其余五名同学也跟着他沾光,得到嘉奖一次。 其他同学羡慕的不行,恨不得遇到枪战什么的,可他们的实习期却有惊险的度过,最多遇到个上访的、小偷小摸家庭暴力打老婆什么的。 四月底,集训终于结束了,一百五十名学jing经过严格的训练,已经很有些jing察的的风采了,站如松坐如钟,有板有眼,政治文化考核也顺利通过,最后一次考验是结业分列式,据说省厅领导要来检阅。 兄弟们都很兴奋,憋着一股劲要在分列式上好好表现,争取获得省厅领导的赏识。 四月的最后一天,省厅领导果然来到jing察学院视察,jing院千余名师生在大cāo场上集合,其中就包括特jing支队的集训队,一百五十人全都穿上黑sè凯夫拉防暴护甲,头戴防暴盔,手持玻璃钢盾牌和长柄jing棍,简直武装到了牙齿。 仪式开始,学jing们以区队为单位,身穿常服、作训服、迷彩服、防暴服,排成一个个方阵,依次通过主席台 检阅结束,主席台上,省厅市局的领导纷纷就位,坐在正zhongyāng的自然是省厅一把手宋剑锋,四月底的天气已经很热,他穿一件长袖jing用白衬衫,打着领带,肩膀上是副总jing监的jing衔,令人眼热不已,事实上大多数公安民jing混上一辈子也就是副主任科员,二级jing督顶天了,而且还是第一线基层民jing。 年轻人总是不缺乏梦想的,现场千余名学jing中的很多人已经在暗暗下定决心,以宋剑锋为榜样,在从jing道路上奋勇前行,努力戴上零零一号jing号。 刘汉东盯着主席台,这些白衬衫他都不认识,不过林连南基本都能叫上名字和来头。 “宋厅旁边的,是詹树森,市局一把手,兼省厅副厅长,再往旁边,是交jing总队长朱华标,那个黑脸大汉,是巡特jing支队的支队长石国平,咱们都归他管。” 随着激昂的解放军进行曲,方阵逐次通过主席台,随着区队长们的口令,学jing们齐刷刷扭头行注目礼,主席台上,领导们起立回礼,场面非常隆重。 接下来表演的是军体拳、以及飞车擒敌、胸口碎大石、铁头碎砖等保留项目,当然侧重点在于防暴集训队的阵法表演。 一百五十名防暴jing察,在教官的口令声中迅速变换着阵型,时不时发出气势惊人的怒吼,防暴盾牌和可守可攻,进退自如。 jing院领导还特地安排了二百余名便装学员,拿着木棍、酒瓶子、砖头等物与防暴jing在大cāo场上进行了模拟实战,当然戏码都是经过排练的,防暴jing们以盾牌阵推进,抵挡住酒瓶子与砖头的进攻,后方发shè催泪瓦斯,瓦解sāo乱分子,然后迅速冲入人群建立阵线,后面两人一组擒拿sāo乱分子,迅速将人员带离现场,动作流畅,配合完美。赢得一阵阵掌声。 压轴的jing院的shè击表演,打得自然也是十分出sè,中午十一点,汇报表演结束,学员们各自回去,只有防暴集训队留下来接受领导的单独检阅。 检阅时还出了点小意外,女生队分队长赵良璇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低血糖,亦或是穿的盔甲太厚,太阳暴晒后中暑,反正当场倒在地上,立刻被执勤学员抬走,检阅并未受到影响。 宋剑锋很平易近人,他要和每个学员握手,区队长刘汉东是第一个。 “你就是刘汉东,我听说过你,前几天还帮助缉毒大队擒获了毒贩,缴获了武器和毒品,好样的!希望你能在防暴特jing的工作岗位上,再创辉煌。”宋剑锋说完,陪同领导们纷纷鼓掌。 刘汉东表情严肃,并没有流露出骄傲自大的意思,他立正敬礼,声如洪钟:”感谢宋厅长鼓励。” 宋剑锋点点头,继续下一个,他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勉励了每一个特jing队员。 赵良璇卸下防暴盔甲之后,又坚持来到cāo场上,宋剑锋见了称赞道:“巾帼不让须眉,江北有女子骑jing队,咱们近江有女子防暴特jing,各有千秋啊,你叫赵良璇吧,不错,很有韧xing,不过体能方面还需要加强啊。” 女特jing用力的点点头:“我一定加强体能锻炼。” 宋剑锋对张亚森、石国平等人半开玩笑道:“你们不要为难她,毕竟女子特jing是一个的创举,女xing在镇暴方面先天不足,要后天加强才行。” 领导们纷纷点头称是,他们这些政坛老手能听出宋厅长的批评之意,这次招募三十名之多的女子特jing,主要是为了照顾方方面面的关系,实战的意义不大,始作俑者是近江市一把手詹树森,他和宋剑锋不是一个派系的,属于孙省长的人。 检阅结束,学jing们回营换下防暴盔甲,穿上常服,列队去食堂打饭,宋剑锋等人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选择在jing院食堂与大家共进午餐。 刘汉东等人正在吃饭,忽然一群领导簇拥着宋剑锋而来,堂堂省厅一哥,副总jing监,手里端着不锈钢餐盘,就这样坐到了刘汉东的对面。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二十四章 无鞘利剑 宋剑锋身材魁梧,气场强大,肩章上缀着橄榄枝环绕半周的国徽,这是副总jing监的jing衔标识,胸口的jing号是前面一串0,最后一个1,当之愧的江东jing界一哥,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岂能不能压力。免费电子书下载.. 这些肩膀上挂着一道拐的学员们,战战兢兢,低头吃饭。 宋剑锋微笑着,正要说点什么,刘汉东端起餐盘起身,居然扬长而去。 尼玛太狂了吧,居然不给宋厅面子,众学员都喷血了,这么好的机会,丫的居然放弃,是脑子烧了还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陪同领导也很难堪,好在宋剑锋不在意这个,笑眯眯问林连南:“小伙子,入jing以前干什么的?” 林连南激动万分,站起来敬礼道:“报告,我是退伍兵。” “坐下,不要那么正式,大家一起吃个饭,随便聊聊。”宋剑锋道。 “就是,随便聊聊,不要拘束。”说话间,刘汉东竟然转回来了,不锈钢餐盘上多了一坨米饭,两个馒头,还有一碗汤。 众人真要喷血了,狗ri的居然添饭去了!难道他是饿死鬼托生么,非得多吃这俩馒头才满意。 刘汉东放下餐盘,很热情的招呼宋剑锋:“宋厅,给你个馒头。” 众人心中暗骂,尼玛你以为宋厅和你一样是吃货么,跑来深入群众,就图你一个馒头么? 宋剑锋爽朗一笑,接过了馒头:“小伙子饭量不小,好啊,流汗多,吃得多,身体素质才能上去,以前是当兵的吧?” “对,十四军汽车团的。”刘汉东咬了一口馒头,狼吞虎咽。 “十四集团军历史很悠久啊,**平过叛,老山教训过越南小霸,听说你参加过实战?”宋剑锋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嗯,有这么回事,不过这次战斗涉密,不能说。”刘汉东夹菜的手如同风车,转的飞。 “尼玛还不能说!在省厅领导跟前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众人又是一阵腹诽。 宋剑锋宽厚的笑笑:“呵呵,你立过功?” “嗯,三等功,有一回军区特大到俺们团挑人,连长打发我到后勤基地喂了几个月的猪,我喂猪很有一套,培育出了型瘦肉猪,军区首长和家属们吃了都说好,就给我弄了个三等功。” “哦,说说你怎么培育的品种?这个不涉密吧。”宋剑锋似乎很感兴趣。 “也没什么稀奇的。”刘汉东端起碗来喝汤,咣咣的喝,喝完一抹嘴,“就是整天拿根鞭子训猪,把它们当兵来训,给我跑步、跨栏、跳远、游泳,不达标不许吃饭,一来二去,猪就都瘦了。” “噗!”宋剑锋刚喝的一口稀饭全喷了,大家也都趁机大笑起来,本来已经憋得不行,这会儿全部爆发,一直笑了三分钟才结束。 宋剑锋笑完了说:“我懂了,你是对连长不满,发泄到猪身上了,歪打正着,弄了个三等功。” 刘汉东道:“到底是大领导,猜都猜的一样。” “哦?还有哪个领导猜到了?” “罗克功上将,当年还是中将总参助理的时候下部队,也和今天这样,坐我对面吃饭来着。” 大家终于明白这货为啥神经这么大条了,原来见过高级首长啊。 “罗总长童年时期曾在江北居住,算是我的老乡了,部队培养人啊,我们公安系统最欢迎退伍复员的优秀战士充实我们的基层队伍。”宋剑锋说完,旁边的捧哏们就迫不及待的鼓起掌来。 宋剑锋伸手压了压:“同志们,防暴大队是我们近江市局巡特jing支队下属的一个型jing种,肩负着处置暴乱、sāo乱、**的攻坚任务。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备勤,是jing察中的特种兵,jing英中的jing英,你们肩上的胆子很重,有没有信心干好特jing?” “有!”被张亚森训了三个月的特jing们条件反shè一般吼出来,震得食堂屋顶都在颤抖,领导们耳膜生疼。 宋剑锋满意的笑笑,低头吃饭。 刘汉东将餐盘里的饭菜一扫而空,端起空盘子说:“宋厅,你慢慢吃,我先走了。”说罢转身离去,潇洒自如。 一张桌子上的其他人还在磨磨蹭蹭,故意剩一点饭就是不吃完,想等宋厅吃完再发表个演说什么的,毕竟能和大领导同桌吃饭的机会相当难得,可这个刘汉东居然不珍惜机会,吃完一抹嘴跑了,他是傻啊还是二啊。 当然也有那明眼人,心里暗暗赞叹,这小子不简单,别的不说,起码礼数也算周全,还给领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将来提到防暴大队,宋厅长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名字肯定是刘汉东。 宋剑锋却没这些人这么肤浅,他看过很多刘汉东的资料,但接触本人还是第一回,从这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身上,他看到了很多东西,但最多的还是一股掩饰不住的锐气,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般。 这并不奇怪,刘汉东在部队的表现暂且不提,光是他退伍回到江东以来,死在他手里的人命就一只手数不过来了,古长民、铁渣街杀手中的四个,高速公路追击战中的两个,还有最近的缉毒行动中的一个毒枭,不到一年时间,手里把条人命,这煞气要是不重才叫奇怪。 杀过人的和没杀过人的就是天壤之别,杀一个人和杀许多人的又是一个巨大的差距,通常一线民jing开枪的机会很少,击毙犯罪分子的机会就少了,公安人员在任务中击毙罪犯后,还要接受心理辅导,在一段时间内会排斥枪械,心理压力过大,这都是在情理之中的。 而刘汉东这种神经大条,杀人当做喝凉水的家伙,只有在战争时期才会大量涌现,和平时期出现一两个,不是张君、周克华那样的江洋大盗,就是超级英雄,万一这小子走了邪路,绝对是个大麻烦。 短短几分钟,宋剑锋心里就闪过许多念头,刘汉东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绝对要好好掌控,人尽其才,给这柄鞘的宝剑配一个剑鞘。 饭后,省厅市局领导和防暴集训队的同学们合影留念。 视察在下午就结束了,学员们看着几辆丰田考斯特在jing车护卫下离开校园,心中澎湃起来,集训终于结束,他们就要成为真正的jing察了。 市局政治处来人,让这些jing们签了聘用制合同,有劳动合同,有社会保险,有不低于社会平均工资的薪水,还有全套jing服和jing号,除了没有行政编制,别的看起来和正式jing察没有区别。 合同签订之后,张亚森代表jing院,向学员们授予了的jing衔,两道金属折杠,代表实习jing官,当然在实际工作中,聘用民jing都佩戴这个,并不会晋升为jing员或者jing司。 晚上,是欢送宴会,依然在jing院食堂举行,老师同学们都喝大了,流着泪互相说着心里话,据说还有一些男生向本届班花赵良璇表白来着,自然是遭到了情的好人卡。 刘汉东身为区队长,拎着酒瓶子挨个桌子的转,喝的头晕脑胀,说话舌头转筋,大伙儿也都喝多了,就连常进、隋慕这样的死对头都开始和刘汉东称兄道弟,勾肩搭背,喋喋不休的说着以后有事你说话,我一定尽我最大能量之类的酒话。 张亚森也喝了不少酒,但是千杯不醉,依然保持着冷峻严肃,在同学们眼中,增几分神秘莫测的感觉。 第二天就是五一劳动节小长假,广大市民放松休息举家出游的好ri子,正是jing察们忙碌的时候,这一批结业的防暴特jing,连家都没回,直接编入巡特jing支队防暴大队,前往人流密集处进行执勤。 特jing们穿着藏青sè防刮布的作训服,头戴贝雷帽,脚蹬高筒靴,战术腰带上悬挂着各种武器,两手交叉放在身前,戴着墨镜的眼睛四下jing惕的扫视着,希望发现犯罪分子的踪迹。 事实让他们很失望,jing察工作枯燥味,每天都是相同的事情,遇到几次出jing也不过是帮市民解决困难什么的。 五一小长假就这样平淡奇的度过,等到了轮休的ri子,特jing们封闭集训了三个月,终于熬到回家这一天了。 刘汉东是穿着jing服回到铁渣街的,这是他在近江的家,街上一切照旧,屠记牛肉村生意红火,梅姐的洗头房照样营业,在外面躲了一个冬天的村长花得意和花豹也回来了,一如当年那般嚣张跋扈。 据说赵玉峰被判了一年劳改,再过半年就能放回来了。 娜娜南下去了东莞,小丽跳槽到了梅姐店里加盟,浣溪依然在梅姐洗头房里帮忙,负责买菜做饭打扫卫生的杂活,在粉红sè的霓虹下,在啪啪声中坚持读书,凌子杰偶尔会寄来包裹,都是些学习资料之类有帮助的东西。 火雷火颖兄妹对刘汉东的归来尤其高兴,向他们这样混社会的不良青年,能认识公安上的朋友,那是值得吹嘘炫耀的事情。 马凌也很高兴,刘汉东不但当了jing察还立功受奖,不出两年肯定混的风生水起,到时候家里反对的压力就会减小许多。 刘汉东只在铁渣街呆了一个白天,晚上就回到了巡特jing支队备勤,这回他把自己的富康也开来了,支队驻地在郊区,交通不便,有车方便些。 陆续有人来支队要人了,像赵良璇这样有门路的人,是不会在防暴大队呆久的,他们早已联系好了下家,车管所、出入境管理局、指挥中心这种清闲的单位,或者治安大队、交jing大队这样有油水的地方,反正都比清水衙门防暴大队强得多。 也有人来要刘汉东,正是此前在高速公路收费站并肩战斗过的缉毒大队长耿直。 “刘汉东我要了,这盒烟给你。”耿直大大咧咧一坐,将一盒中华烟放在桌子上,推给巡特jing支队长石国平。 石国平瞪起眼睛:“拼命三郎,一盒烟就想换我的人,你假酒喝多了吧?”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二十五章 机动部队 耿直三十来岁,正科级缉毒大队长,jing衔职务比石国平都低,但是说话肆忌惮,毫压力,也难怪,江东jing界屡立战功,多次化装卧底潜伏毒贩内部的公安英模,他有这个资本。高速.. “我靠,一盒烟都不够,那你要什么?”耿直摆出你丫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委屈样子,盘腿坐在椅子上,撕开包装开始抽烟,“看清楚,3字头的中华,后悔死你。” 石国平伸打火机过来,替他点火,“老耿,你们缉毒缺人我知道,可也不能这么急啊,好歹是我们防暴大队委培的人,让我先用一段时间成不成?” “不成,在你这儿呆久了,一身的jing察气,我就不好用了。”耿直摇头拒绝。 石国平明白了,耿直这是要刘汉东去做卧底啊,缉毒jing察的伤亡率是各jing种里最高的,面对的往往是持有尖端武器穷凶极恶的毒贩,甚至怀揣手榴,面对抓捕玉石俱焚,没有一身虎胆,确实干不了这一行,这批人里,也就刘汉东符合要求。 “好吧,我答应把人给你,以借调的形式,不过不能便宜你,我要两条中华,3字头的。”石国平道。 “靠,两条啊,没有,要命就有一条。”耿直见石国平松口,顿时耍起了赖。 “先欠着也行。”石国平笑道,“不过也要问问小伙子本人,他不愿意,我也没辙。” 耿直说:“不愿意就傻逼了,到缉毒大队,我能给他转正,行政编,jing衔,配枪,省城户口,立功受奖,任务津贴,什么都有,除了不能发老婆和房子,其余的我全包。” 石国平说:“得了吧,别显摆了,都知道你们干缉毒的条件好,行,我把人叫来,你问问吧。”说着拿起电话,打到防暴大队办公室,一问才知道,刘汉东所在的一中队配合巡jing出去巡逻了,晚上才能回来。 “不急,我明天再来。”耿直起身走了,将那包拆开的中华也带走了。 “妈的,一毛不拔。”石国平骂道。 …… 刘汉东和几个相熟的战友被分配到防暴大队一中队,中队长邢志峰,分队长叫姬扬,以前是驻派出所的刑jing,jing察学院毕业,年龄和刘汉东差不多大,二级jing司的jing衔,不过却挂着一级jing督的肩章,这也不奇怪,jing队里的伙计们,只要有条件就给自己弄一副高级jing衔挂着,反正也没人管。 防暴大队是巡特jing支队下面一支比较特殊的武装力量,普通交巡jing中队的编制大概是四五十人,但特jing中队却有八十人,其中一半是聘用制人员,jing力比较充足,适合执行镇暴、维持大型场合秩序的艰巨任务。 刘汉东所在的五分队十二个人,乘坐一辆黑sè涂装的十三座依维柯jing用面包车,车门上贴着特jing的标志,人员都戴防头盔,穿防背心,jing用多功能携行具,配备武器也比较丰富,一个分队装备97式防暴枪、79微型冲锋枪、92式手枪若干,不带枪的jing员配jing拐、橡皮棍和盾牌,可谓武装到了牙齿。 依维柯停在路边,特jing们在附近执勤,他们的功能就像香港jing察eu和ptu的综合体,是市局直接掌握的配备强大火力的机动部队,以巡逻车为核心,驻守在市区各个节点,有110民jing和交jing解决不了的案件,可以立即呼叫特jing进行支援。 今天是刘汉东等人第一次正式上街执勤,一个个意气风发手痒痒,恨不得遇到银行劫案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让他们失望的是,一天下来也没什么动静,直到下午六点,坐在依维柯里吃盒饭的时候,指挥中心才发来指令,到一个街区外的路口协助交jing维持秩序。 同志们立刻将盒饭一丢,jing神抖擞,司机拉响jing笛,载着大家来到案发地点,分队长一声令下,jing员们下车将围观群众分开,十余名人高马大的特jing到场,顿时镇住了场面。 案子有些棘手,一辆军牌奥迪q7违反交规逆行,撞到社会车辆,本来事情不算大,但军车司机极度嚣张,打伤了车主不说,还将来调解的交jing帽子也打飞了,对讲机也给砸了。 围观群众很愤怒,纷纷拿出手机拍摄军车的牌照,两个穿军装的家伙坐在车里索xing不出来了,阻碍了交通,造成极大的拥堵,交jing中队长来了也是于事补,人家坐在车里洋洋不睬,根本不搭理你。 交jing寻求支援,指挥中心调遣最近的特jing来协助,当然不是为了抓肇事军车司机,而是为了维持秩序,不让愤怒的群众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秩序是暂时压住了,可是军车拒不配合,谁也没辙,分队长姬扬似乎见惯了这种事情,用对讲机报告大队,说遇到了军车,得通知jing备区纠察大队才能处理。 jing方和军方的协调没那么通畅,需要时间,现场已经很混乱,群众们向jing察起哄,刘汉东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是野战部队的汽车兵,不是这种大城市的机关兵,也最看不惯这种人的作为,简直就是给部队脸上抹黑。 刘汉东将装着实的79微冲往后背了背,抽出jing拐敲了敲奥迪q7的车,很用力,很粗野,简直就是在砸。 车玻璃降下,露出一个兵傲气比的脸庞,衬衣领子敞着,脸上长着青chun痘,是个下士。 “妈的,敲什么敲!”下士喝道。 刘汉东不答话,动作迅如闪电,将jing拐伸进去勾住了下士的脖子猛力一拉,车就关不上了,他顺势将手伸进去打开锁着的车门,却并不将人拉出来,而是自己挤了进去,一记肘击,下士鼻血长流,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小子正要动手,被他用戴着头盔的脑袋撞了一下,顿时头晕目眩,满眼都是小星星。 车门开了,刘汉东打了声唿哨,战友们很默契的疾步上前,将两个肇事家伙拖出来塞进了依维柯,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并且很巧妙的遮掩住军人的领花肩章臂章,不让群众的手机拍到。 现场一片掌声,交jing们将q7移到路边,疏导交通,此时主干道已经堵成了长龙。 姬扬很紧张,军车驾驶员和交jing的冲突发生过不少,每回都是jing方吃亏,这回手底下人私自行动,搞不好要热大麻烦,不过他也是年轻人,也早看这帮兵痞不顺眼了,所以由着刘汉东去做。 “小刘,悠着点。”姬扬道。 “放心吧,我就是部队出来的,门清的很。”刘汉东上了依维柯,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两个小兵被拖进了jing车依然嚣张万分,暴跳如雷,脖子上青筋乍现,吵嚷着要让小jing察们好看。 刘汉东进了车,摘了头盔,骂道:“妈了个逼的,开个q7了不起啊,老子当了八年兵,最他妈看不起你们这帮拉稀摆带的机关小车班的孬种怂蛋。” 司机大怒,跳起来去踢刘汉东,当然立刻被按住,没踢着。 “铐起来。”刘汉东道。 林连南和王晋水给两个兵上了背铐。 “妈的,敢铐我,行,你小心点,知道这是谁的车么?也不看看牌照,你一个小黑狗子惹得起么?”司机瞪着刘汉东,气焰万丈。 刘汉东冷笑:“谁的车?反正不是你的车,你牛逼个什么劲,你不就是个开车的小兵么,你别给我耍横,回头让jing备区军务处到特jing支队领人,我看你回去怎么给你们领导交代,丢了车不说,还让jing察铐了,把你们部队的脸都丢尽了,还指望领导给你出头?做梦吧你,我要是你,就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林连南哈哈大笑起来:“俩逼货还觉得自己是个人物,闹到电视闻上,要不了个把星期就得脱衣服滚蛋。” 俩小兵终于傻眼了,开始求饶。 “班长,放我们一马吧。” “现在想起来喊班长了,晚了。”刘汉东冷笑。 林连南从俩小兵身上搜出了士兵证,军人驾驶证,但没有派车单,属于违规用车。 “公车私用,罪加一等。”刘汉东说。 “没有押车军官,不符合制度。”林连南帮腔道。 “军容风纪不整,光这一条就够军区通报批评的了,啧啧,你俩中大奖了。” 俩兵哭丧着脸,早没了刚才的气焰。 姬扬敲敲车,刘汉东下了车,只见两辆军牌捷达轿车驶来,车上下来八个人,有军官有士官,大概来的比较匆忙,都没戴帽子,穿着翻盖皮鞋,卷着袖子,大概是司机叫来的援兵。 jing方这边有十几个交jing,一个分队的武装特jing,枪械齐全,军人们立刻偃旗息鼓,赔礼道歉,请求放人。 近江市这几十年来,屡次发生军jing冲突,几乎都是军车违章引起的,据传八十年代的时候,因为交jing扣押了部队的吉普车,导致交jing大队办公室被军队砸了个稀巴烂,总的来说,jing方是屡战屡败,见到军车就像见到韩国队的国足一样,人家一瞪眼,这边就萎了。 按照以往的套路,军人违章之后,直接开车走人,屁事没有,要么就把车门一锁,呼叫支援,交jing也不敢怎么样,到时候还是乖乖放行。 这回不一样,一个愣头青特jing硬是把俩小兵从车里抓了出来,一下子被动变主动,jing方扣人又扣车,得理不饶人,几十年的积怨,岂是你一两句客气话能消解的。 现场最大的交jing大队长,他向指挥中心报告,发生这么大事,连总队长都出马了,坐镇指挥中心,盯着监控屏幕,现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中。 “王大队请示如何处理,车辆是军区医院小车班的。”接电话的jing官报告道。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朱总队身上,听他的决断。 “把人送到jing备区纠察大队,把车扣了。”朱华标斩钉截铁道。 大伙儿士气高昂,差点就当场鼓掌了。 朱华标带着几个手下走出指挥中心,在休息室里点了一支烟:“妈个逼的,扬眉吐气啊。” 几个老部下知道朱总队的老底子,八十年代扣军车引起冲突的年轻交jing,就是他朱华标。 “谁抓的人,老子要嘉奖他。”朱华标今天兴致很高。 “听说是巡特jing支队的人,普通民jing。”一个部下道。 朱华标眉毛一扬:“屈才了,调交jing总队来,给他个中队长干干。”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二十六章 再立新功 黑sè特jing依维柯jing车载着两名“俘虏”前往近江省军区大院,省军区和jing备司令部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天sè已晚,但有值班参谋在,门岗放行,jing车开了进去,在值班室双方进行了交接。 两名灰头土脸的小司机被移交给纠察队,人高马大束着白sè武装带的纠察将人接过来,当场戴上手铐,押进禁闭室,等待他们的将是军纪的严惩。 至于那辆奥迪q7,则被交jing暂扣,等军医院领导前去协调解决,估计不捞够面子和好处,这车是不会放走的。 特jing们完成任务,得胜回营,路上一连遇到几辆交jing的车,都向他们鸣笛致敬,回到支队驻地,分队长姬扬带着参与行动的几名特jing前往大队长办公室。 大队长笑呵呵的给他们发烟:“干得不赖,给咱们特jing长脸了。” 大家纷纷表示是大队长领导的好。 大队长很高兴,说你们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 “放假吧,从集训到现在,还没正式休息过呢。”刘汉东真提出了要求。 大队长爽朗的大笑:“别的要求我都能答应,放假可不行,jing力实在紧张,我都要亲自上街执勤呢,换一个。” “那给我们转正吧,弄个三司的肩章带带。”刘汉东嬉皮笑脸,摸走了大队长桌上的一盒烟。 “那还是谈谈放假的事儿吧。”大队长脾气很好,笑呵呵的,“你们是执勤表是这样的,连续上三天班,然后轮休一天,其实休息还是挺多的嘛。” 姬扬插嘴道:“大队长,这只是账面上的数字啊,真要能做到干三休一,我们也不说啥了,天天值班,天天备勤啊,好歹有点时间就训练,这是把人往死里用啊。” 大队长说:“你给我诉苦,我又找谁诉苦去,社会上都觉得jing察光鲜,威风,谁又知道一线民jing压力有多大,就拿我说,元旦chun节清明五一六一国庆中秋,我就从来没修过,十天半个月住在支队不回家是常事儿,我媳妇说了,你就是把家当旅馆也得隔三差五回来住住啊,我咋办,没话说啊。” 大家都沉默了。 “咱们特jing忙,基层派出所忙,加班那是家常便饭,有时候出去追逃,三个月不能回来,患各种职业病、慢xing病的太多了,积劳成疾英年早逝的比比皆是,有啥办法,难道辞职不干?偷懒耍滑?总之这一行,苦啊。” 大队长说完,感慨万千,伸手去拿烟。 “我的烟呢,谁给我顺走了!” 大家一哄而散,全跑了。 特jing们住集体宿舍,二十四小时备勤,jing报一响,就得像消防队员一样迅速穿上战斗装具,拿起武器,从楼上顺着杆子滑下来,坐着jing车奔赴事发地点,如果不是上街执勤的话,就在驻地cāo场上训练,ri复一ri,年复一年,传说中的休息根本没有,这也不奇怪,姬扬在派出所的时候,因为没结婚,被所长要求住在所里,二十四小时待命。 这种节奏,让很多人开始后悔,不该来当特jing。 洗漱完毕后,姬扬从兜里摸出一副肩章递给刘汉东:“给你。” 是一副三级jing司的刺绣肩章,一杠一花,比两道折的肩章威风多了,jing察们随便佩戴肩章是常事儿,但也有一定潜规则,来的毛头小子就挂个两毛二,肯定要被猛尅,要是挂jing监肩章,那就是失心疯了。 刘汉东以他的表现,获得了分队长姬扬的认可,给他肩章的意思就是这个。 “以后分队里你替我管着点。”姬扬说。 队里一半是集训队出来的,自然听刘汉东的话,这样一来他就分担了姬扬的工作,但也分了一部分权力,姬扬这一点上还是很聪明的,与其争权夺势,不如一起立功,刘汉东是有背景的人,早晚会转正调走,搞好关系山高水长。 “谢了。”刘汉东将肩章塞进兜里。 晚上睡觉,宿舍是大通铺,十六个人一间屋,条件比jing院差多了,洗手间在走廊尽头,年久失修,散发出一股淡淡的sāo臭味,一到夜里,走廊里响彻打鼾的声音,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累了一整天,睡得死沉,打呼噜一个赛一个的响。 正睡的熟,忽然刺耳的电铃声响起,有任务! 大家条件反shè一般跳起来,胡乱抓起衣服往身上套,一边系裤子一边往外走,拿了钢盔,拎了武器,从楼上顺着不锈钢滑竿溜到楼下,上了已经发动的jing车,疾驰而去,在车上再慢慢拉拉链,扣扣子,整理内务。 原来市内发生一起恶xing杀人案,罪犯潜逃,指挥中心命令全市jing察进行布控,巡特jing作为机动力量增援各个卡口,刘汉东他们负责的是蕴山方向的出城卡口。 这里原有一个交jing卡口,几名jing察带着协jing在此拦车检查,但白帽子不佩武器的交jing没啥威慑力,战斗力也比较弱,巡特jing的加入使局势大为改变,黑sè战斗服配微冲,往那里一戳,出城车辆还不乖乖停下接受检查。 刘汉东遇到了老熟人,蕴山交jing大队的吴良海和谭家兴。 “哟,刘汉东穿上jing服了,三级jing司,升的够啊。”谭家兴在刘汉东肩章上了。 “我这是戴着玩的,你那才是真的。”刘汉东笑道。 谭家兴也笑了,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一杠一花,悄声说:“其实我这也是假的,和你一样,聘用制交jing。”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互相掏出烟来:“抽烟。”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来往车辆稀少,谭家兴时不时打着哈欠,烟抽个不停,眼皮都打架了。 “怎么,没睡觉啊?”刘汉东问。 “别提了,连续加班三天了,连天加夜的干,没合过眼。”谭家兴又打了一个哈欠。 远处有车灯闪烁,有一辆长途大客车从市区方向驶来,众人急忙上前,挥动荧光棒示意车辆停下,巡特jing上车搜查。 刘汉东背着79微冲上了车,这一刻他忽然想起去年和马凌通过淮江一桥的时候,也是在客车上机智应对特jing的搜查,没想到过了半年,风水轮流转,该自己搜别人了。 这是一辆外地过境的长途卧铺车,虽说交通部门已经禁止长途卧铺车上路,但实际cāo作中却是屡禁不止,这种车辆不经过市区,不会停下来拉客,所以杀人犯藏在车上的可能xing很低,上车搜查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同时,同事们也在下面检查着行李舱。 刘汉东用手电照着熟睡中的旅客们,狭窄的铺位上,旅客们昏沉沉的睡着,偶尔有一两个人没入睡,用手遮挡着手电光,露出忌惮和不解的神情,这是旅客正常的表现。 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吸引了刘汉东的目光,他抱着营养线的瓶子睡着了,睫毛长长的,皮肤白皙吹可破,穿着jing致考究的童装和小皮鞋,刘汉东不懂童装品牌,但能看出这种衣服肯定不会便宜。 男童的家长是个中年妇女,穿的也算干净整洁,但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而且这张脸看起来,慈祥中透着一股狡黠,她在装睡,因为她手中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肯定刚才还在打电话或者发信息。 当然这些都是说服力很差的疑点,刘汉东没有当过刑jing,他只是以自己的逻辑分析能力做出判断。 这个妇女,很可能是人贩子。 下面的同事已经搜查完毕,拍拍车厢:“下面查好了,上面怎么样?” 刘汉东做了个稍等的手势。 大家都有些烦躁,大半夜的查车不是好活儿,这辆长途车没超员超载,没拉违禁物品,也不可能藏着杀人犯,还不赶紧放行,给自己找什么麻烦啊。 刘汉东用手电照了照那个妇女:“身份证出示一下。” 妇女依然装睡,让刘汉东确信有问题,心里没鬼怕什么检查啊。 他用手电戳了戳妇女:“说你呢,醒醒。” 妇女醒了,满口外地方言,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不过还是蛮配合的,拿出了身份证。 身份证显示她叫何翠姑,是广西人,籍贯和这辆长途车的终点站是相符合的。 “这小孩是你什么人?”刘汉东问道。 “是我孙子,叫狗剩,儿子媳妇工作忙,我带回老家去照看一阵子。”何翠姑会说普通话,不太标准,但意思尚能表达清楚。 没什么纰漏,孩子大概是出自凤凰男家庭,白领夫妻不方便照顾孩子,让nǎinǎi带回老家去养。 外面卡口带队的交jing副中队长已经很不耐烦了,示意长途车司机,放行通过,司机发动了汽车,回头看着刘汉东。同事们也喊道:“老刘,查完了么?” 刘汉东将身份证递回,和蔼的笑道:“当婆婆的,和儿媳妇不好相处吧?” 何翠姑随口答道:“是啊,我那媳妇儿是大城市人,嫌这嫌那的可不好伺候了。” “下车。”刘汉东说。 “啥子?”何翠姑装没听懂。 “我说下车,接受检查,我怀疑你贩卖儿童。”刘汉东冷冷道。 “天老爷啊,可冤枉死我了。”何翠姑立刻吵嚷起来,惊醒了不少旅客,弄明白事情原委后,很多人开始替何翠姑说话,说这孩子是她亲孙子,祖孙俩一起上的车,说说笑笑的,孩子根本没哭闹,不可能是拐卖的。 刘汉东说:“既然是亲的,还怕什么检查?心里有鬼才会怕,我只需要给孩子父母打个电话,确认疑就会放行,耽误大家的时间很对不起,但希望大家为了孩子的安全,能配合一下。” 这么一说,旅客们纷纷赞同,七嘴八舌让何翠姑跟刘汉东下去接受盘查。 ”大姐,既然是亲的,怕啥。” “就是,一会儿就好,大家也心安。” 何翠姑奈,只好抱着熟睡的孩子下了车。 刘汉东没事找事,非要盘查旅客,卡口的副中队长很不满意,这些特jing是来配合工作的,没有执法权,不过他还是没说什么,毕竟关系要处理好。 卡口配备了一个组的特jing,都是集训队的兄弟,听刘汉东的差遣,何翠姑被他们围在中间,满脸委屈。 “给你儿媳妇打电话,我要确认你和孩子的关系。”刘汉东道。 妇女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响了一阵子之后,有人接了。 刘汉东抢过电话:“我是江东jing察,何翠姑是你什么人?” “是我婆婆,怎么了?”女声普通话很标准。 “你儿子和何翠姑在一起,是这样么?” “是啊,我和我老公太忙,只好交给婆婆带。”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小名叫狗剩,到底怎么了。” “我们怀疑何翠姑拐卖儿童,需要确认一下。” 刘汉东示意战友叫醒孩子,和母亲通话确认,但那孩子却怎么晃也不醒,睡的也太沉了。 手机里传出声音:“jing察同志,你们误会了,那确实是我婆婆,不是人贩子,我们两口子都在银行工作实在太忙,就让婆婆带孩子回老家住一段时间。” 刘汉东说:“好的,知道了,不好意思了。” 挂上电话,何翠姑笑眯眯说:“民jing同志,搞清楚了吧,你们这么负责,老百姓也放心。” 战友们也都放松下来,准备将孩子抱上长途车了。 “铐起来!”刘汉东厉喝一声。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二十七章 刘汉东成了香饽饽 刘汉东一声令下,两名特jing条件反shè一般扑了过去,将何翠姑按翻在地,上了背铐。 车上的旅客和卡口的交jing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脸抓人了?也没证据表明这个何翠姑就是人贩子啊。 何翠姑唾沫星子横飞:“凭什么抓我,这是我亲孙子!” 刘汉东威风凛凛站在她面前:“我就让你死个明白,你儿子媳妇都是银行的金领,一个月大几千上万的,放着飞机高铁不坐,让孩子坐这种又累又不安全的长途卧铺?你儿媳妇是大城市人,和你关系不和睦,就算工作再忙,人家还有亲妈,会把三四岁的儿子交给你这个乡下土鳖婆婆?你以为和同伙串通好就能瞒得过jing察么?那个所谓儿媳妇的手机号码也是广西的,你以为我安卓智能手机是白吃干饭的?还开口就是小名狗剩,我问小名了么,你们把所有拐来的孩子都叫狗剩吧?还有这瓶营养线,里面要是没加料,我名字倒过来写!” 何翠姑瘫倒在地,虽然人贩子很jing明,设计了许多伪装,但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只要遇到细心的jing察,他们这些手段就会破绽百出。 人贩子的行李从车上拿下来,长途车开走了,被拐卖的孩子因为被灌了安眠药,依然昏睡不醒,战友们围在刘汉东身边,问他怎么看出的问题。 “孩子小名叫狗剩,这是农村的习俗,现在城市孩子都跟宝一样,哪有叫狗剩的,这是其一,最大的问题还是长途卧铺车,这种客车都是私人的,上车就走,方便捷,人贩子得手之后往往在第一时间就乘坐最便捷的交通工具离开城市,人到了外地,丢失儿童的家长还在本地到处找呢。” 刘汉东的分析让大家五体投地。 “刘汉东,你不当刑jing都可惜了。”谭家兴说。 人贩子被关起来,昏睡的小孩放在jing车里睡觉,干jing们继续执勤,一直到早上八点,消息传来,杀人犯在其亲戚家被刑jing抓获,jing报解除,特jing们返回驻地,人贩子和小孩也一并带回。 人贩子何翠姑没人关注,直接丢进羁押室,一个小孩子的到来倒让年轻的jing察们颇感兴趣,尤其是那些女jing们,一个个母xing泛滥,这个抱来那个抱,小孩子醒了倒也不闹,瞪着溜圆的眼睛到处看。 “宝宝,你叫什么名字?”赵良璇抱着小孩,嗲兮兮的问道。 “我叫小宝。”孩子nǎi声nǎi气。 站在一旁的刘汉东摆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孩子根本就不叫狗剩,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特jing大队联系了长途车发车城市的jing方,询问有没有失踪报告,那边查了查说确实有,就在昨天,一个四岁男孩丢失,家人心急如焚,正在四处寻找,已经报jing处理。 核对了体貌特征和服装之后,这边说不用找了,孩子在我们这儿,来领吧。 食堂内,众jing察正在吃早饭,吃完要去补觉,忽然支队长石国平带着几个人走进来,“起立!”有人喊道,一片桌椅响动,jing察们都站了起来。 “都坐下,慢慢吃。”石国平微笑道 稀里哗啦,大家又坐了下来继续进餐。 石国平坐在了刘汉东对面:“刘汉东,这位是缉毒支队的耿大队,你们见过的,耿大队有话和你说。” 刘汉东放下筷子:“支队长好,耿大队好。” 石国平说:“好了,我还有事,你们慢慢聊。”起身走了。 耿直慢吞吞拿出烟来,在桌子上磕着:“你吃你的,边吃边说。” 刘汉东继续吃饭,狼吞虎咽,气吞山河如虎。 “听说你昨天一天就立了两个功,揍了当兵的,抓了人贩子,小伙子可以嘛,你不当jing察简直都是浪费。”耿直点上烟,眯着眼睛看着刘汉东道。 “呵呵。”刘汉东这样回答他。 耿直点着烟抽了一口,漫不经心道:“聘用制防暴特jing,每月工资两千块,加班费是一天五块钱,管吃管住是不假,可二十四小时备勤,连谈对象的空都没有,你今年二十七了吧,防暴特jing的年龄上限是三十岁,这一期合同满了,你就得下岗,想好下家了么?” 刘汉东嘴里都是食物,咕哝咕哝只顾着吃。 “当防暴特jing是威风,可是具体都干些啥你知道么,拆迁维稳,拦上访的,配合抓赌抓piáo,时间一长,聊乏味,虚度青chun,还是干缉毒的强,各种尖端武器任你挑,小ri子过的是惊心动魄,扣人心弦,随时都可能挂掉,但是比防暴特jing的挑战xing高太多了,和我们比,你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周围投来愤怒的目光,耿直才不管他们,探过来问刘汉东:“现在就这么个机会,让你接受这种挑战,你愿意么?” 刘汉东咽下一口食物,刚要说话。 “你不要急着答应或者拒绝,你考虑一下,跟我干缉毒,一年内给你转正,近江户口没问题,工资待遇岗位补贴,都是最优厚的,你想想吧。” 说完,耿直站起身来,不经意露出腋下的拔枪套,那是一把glock19手枪,奥地利制造,容量15发,可靠xing与便携xing都比国产92要强,香港jing察中的cid就使用这种武器,没想到近江的缉毒jing也配备了。 耿大队丢下一张名片,扬长而去。 同事们端着碗凑过来:“刘汉东,缉毒要人你去不去?” “听说缉毒很危险,去年牺牲了三个。” “缉毒的待遇是不错,在市局领导跟前都横着走。” 大家七嘴八舌,刘汉东心中也有些迟疑,缉毒jing确实是个危险而刺激的行当,与最疯狂的毒贩打交道,稍有不慎就是死亡,不过这种刀口舔血的ri子,倒是蛮对自己的胃口。 还有待遇方面的考虑,虽然沈秘书保证过会给自己转正,但这要等到猴年马月还不一定,万一人家忘了,还能找上门去不成?再说耿大队一番话说得对,当特jing没啥挑战xing,和在部队当兵差不多,二十四小时备勤,就是国家暴力机器上的一枚螺丝钉,而刘汉东不想当螺丝钉,他要当利刃,当子头。 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加入缉毒队伍! 吃罢早饭,劳累了一天一夜的特jing们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宿舍睡觉,刘汉东却被中队长叫住:“小刘,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大队长办公室里,已经坐了两个白帽子交jing,jing衔不低,两个都是一级jing督,和颜悦sè,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坐机关的领导,而非街上站岗的一线交jing。 “你就是刘汉东吧,我们是交jing支队的……昨天你为我们近江交jing出了一口气啊,有礼有节,处理的很好,总队领导很欣赏你,组织上决定给你一个机会,交jing需要你这样的后起之秀。” 这回刘汉东有经验了:“我考虑考虑吧。” “行,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我们朱总队长对你可是看中的,小伙子,机会难得啊。”交jing领导语重心长,拍拍刘汉东的肩膀,戴上帽子走了。 大队长送他们出去,回来脸sè一变:“好不容易出个人才,一个个都来挖墙脚,太过分了,小刘,你好好干,咱们大队也能想办法给你转正提干的。” “是!”刘汉东没敢多说什么,敬礼转身,回去睡觉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宿舍门被人砸的山响:“刘汉东,起来,有人找。” 刘汉东迷迷糊糊爬起来,穿上作训服出去,来到大队值班室,只见门口停了三辆车,一辆是外省jing车,一辆是民牌轿车,还有一辆电视台采访车,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值班室里坐满了人,大队长、中队长他们都在,还有赵良璇等几个女jing,正抱着孩子和哭哭啼啼的家长们说话呢。 原来丢失儿童的家长得到消息后,在当地jing方的带领下,第一时间就开车过来了,这家人在当地也算小有能量,居然把当地电视台也给搬来了。 大队长热情介绍道:“这位就是智擒人贩子的小刘同志,我们防暴大队的优秀jing员。” 一对老人颤微微就要跪下:“恩人呐,你救了我们全家啊。”说着就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站在旁边的年轻夫妻从包里掏出一捆现金,估摸着有五六万块的样子,拼命塞给刘汉东:“jing察同志,这点心意务必收下。” 刘汉东忙着搀扶老人家,还得谢绝巨款,手足措的样子被电视台的摄像机拍了下来,一个女记者对着镜头动情的说:“孩子找到了,一个频临破碎的家庭得以保全,人民公安功不可没,下面就让我们采访一下截获人贩子的公安干jing。” 中队长邢志峰站到了镜头前:“咳咳,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我们中队奉命在卡口布控,夜里两点三十,一辆外省牌照的长途卧铺车通过卡口,我们公安特jing上车例行检查,发现了蛛丝马迹,立即进行盘查……” “请问,我们公安干jing是怎么发现踪迹的?”女记者问道。 “这和中队平时的训练分不开,时刻保持jing惕xing,不能麻痹大意,不能放过任何一丝疑点,我们根据省厅jing神,市局指导,在支队领导关怀下下,本着科学发展观来训练队伍,建设队伍,打造出一支政治过硬,技能达标,召之能战,战之能赢的铁军……” 女记者打断他说:“好了,我们来采访一下在现场的民jing。”然后指挥摄影将镜头对准了刘汉东。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二十八章 当不当缉毒警 面对电视镜头,刘汉东并没有侃侃而谈,而是像个腼腆的兵蛋子那样挠挠后脑勺说:“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瞎猫遇到死耗子,蒙着了。” 女记者不甘心:“你是怎么察觉孩子是被拐卖的呢?” “我也不知道,蒙的。”刘汉东憨厚地说。 女记者被他打败了,只好将话筒继续伸向中队长,镜头也移了回来,邢志峰继续唾沫星子横飞,眉飞sè舞起来。 旁人都觉得刘汉东傻,其实他心里有数的很,这种外地县级市电视台的采访,对自己的事业发展一毛钱的作用都没有,何必抢中队长的风头,不如装傻充类,把露脸的机会让给需要的同志。 但是在外地刑jing同行询问抓捕经过的时候,刘汉东却没再装傻,将事情娓娓道来,刑jing们都很佩服他:“你这样的应该去干刑jing。” 孩子家长千恩万谢,终于带着小宝回去了,那五万块钱刘汉东自然没收,硬推了回去,这回战友们没有嫌他傻,人家电视台摄像机都来了,再想要那钱也不能收啊。 小刘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刚来两天就屡立奇功,说来这些事情并非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比如军车事件,屡屡发生,每次都没人敢出头,只能忍气吞声任由对方横行,事实证明,当兵的也不是惹不起,刘汉东处理的就非常好。 再说人贩子事件,是和个人素质有着莫大的关系,治安卡口每天经过成千上万的车辆,没有一双火眼金睛是看不出门道的,刘汉东只是一名防暴特jing,抓人贩子不是他的任务,他能发现端倪并且擒获人贩子,并不能说明大队的训练出sè,只能证明这个小伙子心细如发,胆大包天,敢负责,敢揽事儿,假以时ri,必定出人头地。 想到这些,支队长石国平倒有些后悔了,不该答应耿直把人调过去,不过说出的话不能往回咽,只能看刘汉东怎么选择。 刘汉东和战友们商量了一下,大家一致建议他去缉毒大队,到底是一腔热血的青年人,挑战与压力对他们来说就是前进的动力。 “缉毒大队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只有最强的刑jing才能干缉毒,你要不愿意去,咱们换换。”姬扬这样说。 “就凭那待遇也得去,都说伤亡率高,可车祸还死人呢,也没见谁不开车。”林连南也极力怂恿刘汉东去。 其他人也强烈建议刘汉东去缉毒大队而非交jing支队,说的难听点,交jing是各jing种最没地位的,最拉风惹眼的还是刑jing,而缉毒jing是刑jing中的战斗机,近江缉毒jing察,是可以ziyou选择武器的,随身都带两把枪,那威风比交jing不知道强多少倍。 其实刘汉东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向大家咨询不过是寻求支持罢了,他悄悄出去给马凌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要转行,不当特jing了,干缉毒去。 “你真的假的?有没搞错,缉毒jing太危险了,不行不行。”马凌当即反对。 刘汉东很意外,本以为马凌会支持自己的。 “你听我说,人家答应我,过去能转正,上户口,最主要是有ziyou支配的时间,当特jing和当兵是一样的,完全没有私人时间,想见你一面都困难,再说了危险不危险,还不是自己掌握,我有这个自信,不会出事。” 听了刘汉东自信满满的一番话,马凌也松动了,“好吧,我帮你打听一下,你自己也再考虑考虑。” 打完电话,马凌看了看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爸妈,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父亲这个消息。 客厅墙上挂着崭的52寸夏普led平板电视,是王玉兰用投资的利息买的,画质极好,音效也不错,省电视台的主持人正播报重要闻,江东省任省委书记徐和的履历。 徐和,男,1953年出生,zhongyāng党校研究生学历,历任中学教员、县长、市委书记…… 王玉兰拿起遥控器,啪的换了台,湖南台的娱乐节目。 马国庆皱起眉头:“正看着呢。” “看什么看,闻有什么好看的。”王玉兰白了他一眼,娘们家对政治漠不关心,省里一把手换人,对她来说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马国庆叹口气,他在家里本来就没地位,王玉兰投资赚了很多钱之后,他就没地位了,不看就不看吧,他走到阳台去抽烟,马凌悄悄走过来,背着两手,期期艾艾的:“爸……” “有事?”马国庆道。 “嗯,有个朋友,要调到缉毒大队去,想找你咨询一下,那边工作怎么样?” “是刘汉东吧?”马国庆点着烟,阳台没开灯,烟头一明一暗,他的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马凌知道这些事情都瞒不过父亲,索xing道:“是他,人家缉毒大队主动要他去么,能转正升级调户口。” jing察圈子就这么大,马国庆自然听说过刘汉东最近的传奇经历,什么好事儿都让他摊上了,看来这小子不但是个惹祸jing,还是个福娃哩。 马国庆从jing这么多年,一直在基层默默闻,最风光的一回就是翻了几顿垃圾帮人找回意中丢弃的巨款,还上了一回电视闻,刘汉东的所作所为,是他年轻时候的梦想,如今老了,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但内心深处何尝不羡慕这样的骄人战绩。 如果他是我的儿子,该多好啊,马国庆有时候会这样想。 但刘汉东不是他的儿子,而是马凌的男朋友,这样的关系就让马国庆很为难了,缉毒jing危险系数极大,牺牲负伤是常事儿,他可不想让女儿年纪轻轻守寡。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的话,我建议他去干缉毒,相对容易干出成绩来,三十岁升到副科不是难事,但是刘汉东的话,这小子太莽撞了,我怕他干缉毒活不过三个月。” 这话说的够狠,就是想打击女儿,让她明白嫁给刘汉东的严重后果。 当夜,马凌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她是jing察的女儿,知道缉毒jing的艰辛与危险,干了缉毒jing,意味着常年不能回家,不能照顾妻儿老小,还要冒着枪林雨与毒贩殊死搏斗,嫁给这样的人,以后的ri子辛苦不说,还得提心吊胆。 可是防暴特jing确实不是长久之计,三年合同期,期满续签,刘汉东的年龄已经达到上限,干一期就得下岗,而且这种聘用制jing察和义务兵是一样的,常年住在营地,根本不能回家,工资也很低,每个月两千来块钱,买房子结婚就是做梦。 缉毒jing的待遇虽然也不高,但比特jing强很多,还有转正、升职的可能xing,缉毒大队那么多人,那么多jing嫂,人家能扛着这份危险,这份艰辛,为啥自己不能,为啥人家的丈夫、男朋友活该就顶在缉毒第一线,就得冒着牺牲的危险为人民扫毒缉害。 想到这里,马凌豁然开朗,以刘汉东的能力,一定能当好缉毒jing,自己应该支持他才对。 她拿起手机,也不顾时间已经是深夜一点钟,发了条信息过去:支持你! …… 公安厅家属区,宋剑锋的书房依然亮着灯,省里人事大大变动,江东省迎来了第二个zhongyāng空降的省委书记,这在历史上也是含有的。 任省委书记徐和,祖籍安徽砀山,据传是北洋上将军徐树铮的子孙,他是不折不扣的红二代,父亲徐庭戈曾任江东省政法委书记、副省长之职,文革期间,徐和下放插队,1979年恢复高考,徐和考入北清大学,毕业后进入仕途,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他和前任书记郑杰夫是好朋友,一条战线上的人,所以他的继任,说明zhongyāng对江东的工作持发展和肯定的态度。 宋剑锋点燃一支烟,苦苦思索着,徐书记来上任的时候,非常低调,非常谦和,只带了一名秘书,一名司机,履已经一段时ri了,还没展开的人事部署,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思路。 郑书记宣布就任能源委主任后,孙家政就开始布棋了,虽然他是江东历史上最弱势的省长,但后来居上,不显山漏水的发展势力,整合力量,省委常委里,很多都是他的人,非常委的重要岗位上,也遍布孙省长的棋子,比如近江市长金沐尘,自己的副手詹树森等。 宋剑锋敏锐的预感到,自己的公安厅长要当到头了,他必须未雨绸缪,布下棋子,首先要安排的就是自己的秘书沈弘毅,先解决正处级别,然后给弄一个下面市县公安局的实职一把手。 还有其他嫡系部署,都要尽力提拔,宋剑锋手上有一个名单,上面几十个名字,都是和自己关系较近、能力较强值得培养的公安系统人员,排在最末尾的一个名字,叫刘汉东。 刘汉东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都被沈秘书搜集起来,送到宋剑锋的案头,这个小子简直天生就是当jing察的料,连续干了两件事都很出彩,据说缉毒和交jing都想调他过去。 具体基层人员工作安排,宋剑锋不宜直接插手,但他可以施加影响,让事情的最终结果和自己的预期保持一致。 这个刘汉东,就让他到缉毒大队去历练一下吧,如果他能适应这种节奏,将来必当大任,成为一把真正的正义之剑。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二十九章 乱枪击毙 巡特jing支队驻地,急促的jing报声响起,特jing们已经习惯这种紧张的生活,迅速穿衣起床拿了装备上车,抬头看看墙上的电子时钟,早上五点半。.. 黑sè依维柯驶向蕴山脚下,清晨的道路车流稀少,jing车鸣着凄厉的jing报风驰电掣,特jing们系着头盔下颌带,整理着jing容风纪,检查jing械。 分队长姬扬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扭头向后给大家介绍jing情: “接110指挥中心通知,有两头猛犬撕咬群众,出jing社区民jing法解决,就让咱们上了,大家注意安全,能不开枪就不开枪,以免惊动群众,造成不好的影响。” “是!”特jing们齐刷刷的回答。 很抵达现场,已经有一辆桑塔纳jing车停在路边,两名民jing和两个协jing束手策,他们只有jing棍和胡椒喷罐,不敢对付猛犬。 远处,倒卧着一个人,身上血迹斑斑,纹丝不动,一旁丢着大扫帚,附近是两头雄狮一般庞大威风的藏獒,獒头都被鲜血染红了,冷酷情的眼睛扫视着围观群众。 “开枪吧。”刘汉东摩拳擦掌。 “先了解一下情况。”姬扬上前和派出所民jing沟通,得知两头藏獒突然出现在群众晨练现场,咬伤了一名环卫工人,现在不清楚人是不是活着。 “藏獒大概是从附近别墅区跑出来的,已经去联系主人了,到现在没回音。”民jing说。 “知道了。”姬扬一摆手:“防暴枪准备,用杀伤。” “小姬,最好别动枪。”民jing劝道。 “现场群众这么多,已经危害到公共安全了,再说那个人还没死,这样拖着怎么行?”姬扬很不解。 “这两头藏獒起码一两百万,打死了谁负责?再说那个环卫工人应该已经死了,要我说,等狗主人来了再说。”民jing小声嘀咕着,却被附近的刘汉东听到。 其实民jing说的没错,这种价值不菲的藏獒不是寻常老百姓养得起的,动辄几百万上千万,就连配个种都要上十万块了,藏獒在近江乃至全国,是身份地位和财力的象征,前段时间近江某位富豪从**请来一头纯种藏獒,租的湾流专机,动用了一支由宾利和悍马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从机场接来,排场比省委书记都大哩。 藏獒值钱,相比之下人命一钱不值,死的不过是个环卫工人,说不定连近江户口都没有,咬死就咬死了,最多赔个十来万,藏獒配一次种就赚回来了。 如果开枪击毙藏獒,在法律上固然站得住脚,但是真闹大了,谁和你**律,这些财大气粗的主儿都是手眼通天的角sè,随便一句话就让你个小民jing脱衣服,赔钱,两头天价藏獒,卖了房子都赔不起。 这些道理,姬扬都是明白的,他立刻犹豫起来。 “再等半小时,狗主人还不来就请动物园驯兽师来,用麻醉枪。”民jing建议道,这个方案比较靠谱,不用伤到名贵藏獒的xing命。 正在此时,躺在地上的环卫工人抽搐了一下,人群一阵sāo动,远处跑来一个脏兮兮的七八岁小女孩,嘶喊着nǎinǎi,我要nǎinǎi。 群众们拉住了小女孩,怕她跑过去被藏獒伤到。 “冷静,不要冲动,不要激怒藏獒。”民jing好心劝说群众,让他们不要发出噪音,刺激到这种极其暴躁,智商负数,服从xing为0的野蛮动物。 刘汉东按捺不住了,抓过同事手中的97式防暴枪,从携行具上摸出杀伤一枚枚填进去,脚下不停向前走去。 “小刘你干什么!站住。”姬扬一扭头看见刘汉东擅自出动,立刻喝止。 刘汉东头也不回,端着防暴枪过去,哗啦一声上膛,藏獒察觉了他的敌意,没有任何征兆就扑了过来,如同草原上捕猎的雄狮,敏捷而雄健,只取刘汉东的咽喉。 围观群众发出一阵惊呼,与此同时枪响了,刘汉东双手端着防暴枪,连续击发毫不停顿,18.4毫米杀伤独头接连击中藏獒的头部,庞大的身躯轰然落地,刘汉东身子一侧,防暴枪脱手滑下,顺势抽出腿部的九二式九毫米手枪,朝另一头扑过来的藏獒连shè。 九毫米子的停止效应远不如大口径的防暴枪,藏獒中后毫反应,继续扑来,刘汉东边打边退,与此同时战友们迅速冲上来,端着防暴枪、微冲对着藏獒就是一顿猛shè,几十发子打下去,藏獒脑袋成了烂西瓜。 刘汉东的手枪匣打空了,空仓挂机,枪口青烟袅袅,他一按释放钮退出空匣,左手掏出实匣装上,回膛,上保险,插回枪套,一气呵成。 小女孩扑了上去,趴在环卫工人身上嚎啕大哭。 姬扬上前,踢了踢藏獒的尸体,责备刘汉东:“你怎么说开枪就开枪,闹出事来怎么办?” 刘汉东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他在责怪姬扬没有第一时间下令开枪,没有担当。 救护车开了过来,医护人员将奄奄一息的环卫工人抬上了车,开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男子才匆匆赶来,见到地上的藏獒尸体,脸sè顿时大变。 “司令!将军!”男子蹲在地上,痛心疾首,如丧考妣。 两头价格超百万的天价藏獒被打成了血葫芦,满身都是孔,死不瞑目。 男子气的浑身颤栗起来,擦擦眼泪猛然站起来质问道:“谁把我家的藏獒打死的!” 刘汉东上前要去揪他的领子,好好教训一顿,立刻被战友们拉住,姬扬和派出所民jing上前交涉,原来这人并不是狗主,而是高价聘请的饲养员,今天正好有事出门,关在院子里的藏獒因为难耐炎热气候,跑了出来咬伤了人。 “这可是从马俊仁藏獒园买来的纯种獒,我跟你说,你们摊上大事儿了!知道这是谁的狗不?李老板的!” 住在蕴山别墅的李老板只有一位,就是近江市娱乐业大亨,旗下开了几家夜总会、洗浴中心、迪厅、酒吧的李随风。 李随风和龙开江是一个辈分的混混,九十年代初期开始混出名堂,现在已经有了政治身份,是市政协的委员,家产巨万,黑白通吃,他喜欢玩,家里世界名车十几辆,淮江里有游艇,据说下一步还打算买私人飞机哩,这两头藏獒是李老板的爱物,也是显摆身份的重要工具。 李老板家一个养狗的都如此骄横,可见其势力之大,普通小民jing哪敢和他叫板,不过今天这个事情闹大了,必须有个交代才行,特jing们任务完成,上车走人,剩下的清理现场、疏散群众的事情就交给派出所了。 打死两头狗,本不算什么大事,刘汉东也没往心里去,写报告是姬扬的事儿,他还惦记着调动工作的事情,摸出耿直留给自己的名片,直接打了过去。 “耿大队,我是刘汉东。” “想好了?” “想好了,我愿意干。” “好,你等通知吧。” 电话打完,刘汉东神清气爽,自己的事业一帆风顺,前途广阔,他有信心干好缉毒这份有挑战xing的工作。 今天中队在驻地备勤,不用上街巡逻,但也不能休息,一上午都在训练,到了下午,刘汉东就被叫到了大队长办公室。 “你行啊,早上带头开枪,一共打了五十八发子,靶场上没打够,跑公园里过枪瘾去了,这回过瘾了?”大队长似笑非笑,不知道啥意思。 “过瘾了。”刘汉东答道。 大队长说:“你是过瘾了,给大队可惹祸了,藏獒主人来闹事,只能先给你停职了。” 刘汉东才不在乎,他已经联系好了下家。 “到了缉毒那边,给咱们特jing争脸!”大队长起身,拍了拍刘汉东的肩膀,眼中尽是欣赏之sè。 “是!”刘汉东敬礼。 刘汉东就这样被停职了,从后门离开驻地,开着他的富康绕了一圈来到支队大门口,只见外面堵了几十号人,打着白幡和横幅,写着抗议特jing暴力执法,导致群众财产蒙受巨大损失之类的话,还有两张巨幅彩照,是“司令”和“将军”坐在悍马和宾利车上的英姿,风吹起俩畜生脖子上的长毛,俨然一副王者风范。 群众堵门闹事,支队毫办法,只能安慰交涉,承诺调查,并且告诉他们,带头开枪的临时工已经被停职。 “呸!”刘汉东啐了一口,驾车离去,他不忙着去缉毒大队报到,可以先休息两天。 他是一拍屁股走的干净利索,支队长却要面对尽的麻烦。 李老板带着律师来找石国平,出示了两头藏獒的血统证书,国际大赛上的获奖证书、锦旗,文字资料,视频资料,每天的伙食清单,打过的进口疫苗,饲养员的工资单,配种的收入证明,以及购獒的原始**,司令是一百五十万人民币,将军是一百八十万人民币,加上这些年在獒犬身上的投入,总共是四百一十万。 这两头藏獒都是两岁的成年犬,预期寿命在十年以上,光是每年损失的配种费用就高达百万,加在一起,没有一千万的赔偿下不来。 李随风和石国平认识不少年了,这回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石支队,獒咬人是不对,可它们是畜生,人能和畜生一般见识么,你们那么多特jing,就不能找个棍子把它赶走?非得开枪,开一枪还不够,***打了几十枪!妈了个逼的在我獒身上过枪瘾啊!” 石国平说:“李老板,你的獒犬伤人在前,狗再值钱,也不能和人命比。” 李随风一拍桌子说:“你这话对,我不是不讲理的人,被咬伤的清洁工我包赔她医药费,该多少是多少,一分都不会少!可是我也得要个说法,你们特jing打死我的两头名贵纯种藏獒,到底怎么说?” 石国平很奈,李随风不是社会小混混,而是有头有脸的企业家,政协委员,他真要较劲起来,整一帮律师打官司,或者找一帮人堵大门,在上发帖子污蔑,自己还真没什么好招。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三十章 大白腿 石国平被李随风纠缠的心烦意乱的时候,刘汉东已经回到了铁渣街,刚把车停下,就看到路边站着一个醉醺醺的红脸汉子,正对着花坛撒尿,那不是阚万林么。.. “严禁随地大小便!”刘汉东将车门重重一关,厉声喝道,他穿着jing服,jing衔jing号齐备,不怒自威。 阚万林吓一跳,淋了一手,慌忙提起裤子,回头一看,喜笑颜开:“我以为谁呢,东哥啊,把我尿都吓回去了,这要是阳痿了你得包我看病。” 刘汉东笑道:“阳痿了也不怕,让梅姐给你治,包好。” 阚万林说:“来得正好,一起喝两杯。”说着伸出还沾着尿的手去揽刘汉东的肩膀,。 刘汉东急忙躲开:“你们先喝着,我换了衣服再过来。” 阚万林说:“我懂,公安五条禁令。”指一指屠记牛肉村,“赶紧过来,酒给你留着。” “行,等着我。”刘汉东摆摆手,步走向108号,楼下牌局继续,包玉梅叼着烟瞟一眼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上二楼,朱小强捏着手纸从屋里出来,蓬头垢面,消瘦比,胡子拉碴,看见刘汉东突然出现,下意识的想躲,但已经迟了,只好尴尬的笑:“东哥,我……我手头紧,借你那四百块钱,还得再缓缓。” “没事不急。”刘汉东很体谅的拍拍朱小强,继续上楼,小丽不在,现在是下午两点,估计在洗头房上班呢。 四楼自己的房间锁着门,打开挂锁,里面焕然一,屋顶加装了一扇朝北的天,通风透亮,四面墙重粉刷过,床上铺着干净的蓝sè碎花床单,很有些家的感觉了。 这三个多月,自己没住在这儿,房租也没交,包租婆却依然为自己保留着这间屋,看来她粗鄙市侩的背后有着一颗善良温柔的心啊,这一刻,刘汉东居然有点小感动。 忽然听到蹬蹬蹬上楼的声音,而且是直奔四楼来的,刘汉东回头一看,就见火颖迎面而来,水绿sè长袖t恤热裤板鞋,露出一双白的晃眼的大白腿,青chun敌,二话不说,直接扑过来一蹦,双手勾着刘汉东的脖子,两条葱白一般的大腿顺势盘着刘汉东的腰。 刘汉东咽了一口唾沫,双手不知道往那儿放了,前面是波涛汹涌,白浪滚滚,下面是白皙亮眼,滑不留手,往那儿搁都不合适,最尴尬的是几个月集训苦熬,早憋不住了,下面顿时有了反应。 “东哥,你硬了。”火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嬉皮笑脸说。 “我拳头硬了,再不下来就打你。”刘汉东佯怒道。 “嘻嘻,打吧,打坏了赖上你。”火颖还来劲了,两条腿反而加用力的盘紧他。 刘汉东心说再这样下去可就要犯错误了,就是特殊材料铸就的党员干部也禁不住这种考验啊,两手掐住火颖的小蛮腰一阵乱挠,火颖怕痒,笑的花枝乱颤不由自主放松了腿上的力道,被刘汉东顺势端起直接丢到了床上。 咣当一声,床砸得山响,火颖眉头紧皱,好像摔疼了。 “怎么了?”刘汉东上前一步。 火颖忽然展颜一笑,两条腿又盘过来夹住刘汉东,像一只八爪章鱼一般吸住他,刘汉东向下俯身,两人四目相对,气氛非常暧昧而尴尬。 “憋坏了吧,要不我帮你?”火颖吹气如兰,故意露出半个肩膀来。 “怎么帮?”刘汉东下意识的问道,一出口就觉得不妥。 “你想怎么帮?”火颖笑的很狡黠,让刘汉东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落入陷阱。 刘汉东脱掉了蓝sè的jing服衬衫,露出一身强健的肌肉。 火颖闭上了眼睛,嘟着嘴,一副任君采撷的诱人样子。 过了半天没动静,睁眼一看,刘汉东从衣橱里拿了件格子衬衫,披在身上推门仓皇而去。 火颖追出来,看到刘汉东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禁莞尔。 刘汉东匆匆下楼,躲之不及,到二楼忽见朱小强站在门口,期期艾艾的:“东哥,和你商量点事行不?” “走,下楼说。”刘汉东生怕火颖追下来,拉着朱小强下楼出了院子,点了支烟,这才定了神,暗自庆幸自己有节cāo,火颖不比旁人,属于窝边草,绝对吃不得,吃了就是大麻烦。 “东哥,我三天没吃饭了。”朱小强可怜巴巴的说。 这话有些夸张,不过朱小强确实境况很差,估计写络小说没赚到钱。 “走,跟哥吃饭去。”刘汉东正要去牛肉村喝酒,索xing带着朱小强一道儿过去,店里山炮和阚万林等一帮黑车司机正在喝酒,地上散落着空啤酒瓶和牛骨头,看见刘汉东进来,山炮急忙招呼小伙计再切一盘牛肉,炒个牛杂,抬一箱啤酒。 “我哥们,朱小强,作家。”刘汉东拍拍朱小强的肩膀,向大家引见,大家看见作家这副蓬头垢面的德行,都不禁肃然起敬,作家果然甘于清贫啊。 一箱啤酒抬来,瓶盖全部打开,每人面前摆了一瓶,山炮豪气万丈:“先干一瓶再说话。” 大家都仰脖干了,朱小强也有样学样,缓了两口气才将一瓶酒喝完,他肚里没饭,经不住啤酒的刺激,一扭头喷了出来,吐的胃酸都出来了。 刘汉东帮他拍着后背:“作家,悠着点,还行不?” “我没事。”朱小强是要面子的人,抹一下嘴角的呕吐物,满不在乎道:“我在学校也是海量,今天发挥失常,再来!” 刘汉东说:“作家三天没吃饭了,喝的猛了点。” 大家表示理解,山炮让伙计端了一碗牛肉汤,多搁牛肉,掰半块壮馍,让他先吃着,朱小强一见食物,唾液分泌旺盛,狼吞虎咽起来,其余人继续推杯换盏,喝的痛。 一大碗牛肉汤下肚,朱小强缓过劲来,jing神抖擞,主动拿起酒瓶向大家敬酒,阚万林问他:“作家,你写的啥玩意?” “书名叫绝世至尊特种兵,讲一个叫叶枫的特种兵王者归来,统一黑道,建立商业帝国,收复钓鱼岛,灭ri屠美的故事……”朱小强兴致勃勃的讲着,别人却听的不耐烦,山炮举起酒瓶:“大东,走一个!” 只有阚万林瞪着眼睛听的津津有味,朱小强强打jing神继续讲解:“最后叶枫在钓鱼岛上和众美举行集体婚,全书完。” “什么破逼玩意。”阚万林眨眨眼睛说。 朱小强很伤自尊,但他很能隐忍,只在心里骂道,一帮没文化的土鳖,你们知道c形包围圈么,知道第二岛链在哪儿么,知道什么是四代机么,知道九段线划在哪儿么! 所有的愤懑,都化在酒里,被他一饮而尽,狠狠一抹嘴,等我签约上架挣大钱了,我就……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就怎么样,只能继续喝闷酒。 作家的心理活动大家并不知道,此刻刘汉东满脑子都是火颖的大白腿,一股邪火从小腹升起,蠢蠢yu动总想干点什么,这大概就是**们所说的jing虫上脑吧。 喝完了酒,山炮又要去按摩,阚万林强烈响应号召,摇摇晃晃站起来,按住朱小强的肩膀:“作家,去采个风。” 朱小强打个饱嗝:“啥,采什么?” 阚万林剔着牙,鄙夷的看着他:“切,还作家呢,采风都不懂,就是下基层体验生活,积累生活素材知道不?” “我就不去了吧,还有点事,挺忙的。”朱小强经常路过洗头房,从没胆子进去过,此时扭扭捏捏的婉言谢绝,眼神却透着渴望。 “拉倒吧你,你能有啥事,你们这些作家我还不清楚,除了上个h撸个管子还能有啥出息,走,跟哥采风去,咱潇洒走一回。”阚万林扒着朱小强的肩膀往外走,朱作家半推半就,也就跟着去了。 梅姐洗头房内,小丽和小雅正坐在里面抽烟,俩失足都穿着暴露的短裙,露着雪白的大腿,时不时向路过的老实人招手:“来啊,来玩玩。”看到老实人惊恐万分的逃走,她俩就开心的前仰后合,哈哈浪笑。 一伙汉子醉醺醺的过来了,小丽立刻站起来拽拽裙摆,掐灭香烟,笑道:“山炮哥,万林哥,哟,还有东哥啊,老ri子没见你了。” 一帮人进了店子,小雅关上了门,招呼客人们坐下,梅姐搔首弄姿的从里面出来,看到刘汉东也在,立刻喜逐颜开:“大东稀客啊,妮儿天天念叨你,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刘汉东说:“一直在忙,没空过来看她。” 梅姐回头扯着嗓子喊道:“妮儿,你哥来了。” 浣溪从里面出来,依然清纯如白莲,朱小强当时眼睛就直了。 “带你哥进去好好唠唠吧。”梅姐坏笑着将浣溪和刘汉东推进了一间屋,还画蛇添足的关上了门,然后折回来拍拍手,又走过来两个来的失足,年纪不大二十来岁,身材相貌也还凑合,就是难掩一股土鸡味儿。 “让作家先挑。”阚万林嚷道。 朱小强犹犹豫豫,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惦记着浣溪,却不好意思说。 “小兄弟挑花眼了,姐姐亲自接待你。”梅姐嘿嘿一笑,拽着朱小强进去了。 “啧啧,梅姐还想尝一口童子鸡哩。”阚万林唏嘘道。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三十一章 两耳不闻啪啪声 浣溪的单人房间是整个院落最僻静的所在,六平方的小屋,摆着床和书桌,到处都是学习资料和试卷,但是归置的井井有条,干净温馨,那像是洗头房里卧室,倒像是高中女生的闺房。.. “哥,你喝酒了?我给你绞个手巾。”浣溪闻到刘汉东身上的酒气,就要出去打水,被他一把拉住。 “陪哥坐坐。”刘汉东今天酒喝得不少,半斤白的,五瓶啤的,现在头昏脑涨,yu念却加强烈,如果浣溪再像那天那样,刘汉东不敢保证能把持的住。 浣溪有些害怕,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哥,疼。” 两边隔壁的房间都传来熟悉的啪啪声,还有夸张的叫声,让刘汉东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眼神也有些迷乱了。 “哥,我下月就高考了……”浣溪小声说。 如同一股清泉淙淙流过,刘汉东忽然变得清醒了,浣溪的身世已经很可怜,境遇已经很可悲,自己还要轻薄于她,还是人么,简直就是禽兽,不行,自己绝不能做禽兽。 “哦,要高考了,准备的怎么样了?”刘汉东随手拿起桌上的模拟试卷看起来,浣溪是理科生,这是一张物理试卷,后面几道题比较刁钻,但浣溪都解开了,而且用的方法比较巧妙,物理通常是女生的弱项,没想到浣溪在逻辑思维方面还挺强。 “哥,你考我吧。”浣溪将牛津词典递给刘汉东,颇为骄傲的看着他。 刘汉东半信半疑,这丫头也太托大了吧,整了本英语词典来说事,他也是高考过来的人,知道背熟一本词典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这可是牛津词典啊。 词典扉页上写着凌子杰的名字,刘汉东不禁一笑,随便问了几个比较常规的单词,浣溪对答如流,于是刘汉东又问了一些不常用的,浣溪依然能背出对应的单词并且加以拼写。 “我就不信了。”刘汉东翻了几翻,找出一个极生僻的词儿,这回才难住浣溪,不过对一个高中学生来说,浣溪掌握的单词量已经超出所需,至少达到英语八级的水平。 浣溪是个聪明的女孩,她刚来近江的时候,只会说普通话,现在已经能用一口地道的近江方言和卖菜小贩讨价还价了。以前在乡下上学,英语口音都是跟老师走的,自然不够标准,现在用电脑自学,听的都是标准英国伦敦音,自然纯正许多。 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是刘汉东集训之前放在这里的,因为平川乡下极其贫困,中学里没几台电脑,浣溪之前几乎不会cāo作电脑,对电脑的认识也停留在“打字”“五笔字型”的认知阶段,不知道这几个月学了多少。 “浣溪,电脑用的怎么样了?”刘汉东掀起盖着笔记本的枕巾。 “会用了。”浣溪掀开笔记本,开机进入,刘汉东一愣,本来装的是win7系统,现在已经重装成win8了。 “瞎鼓捣,弄坏了,我就买盘重装了,人家说这是最的系统。”浣溪小心翼翼道,还以为自己闯了祸。 “挺好,都会重装了,还会干啥,给我演示一下。” “会打字,用office,会上,会下载软件,我还申请了qq号和邮箱哩。” “不错,有出息。” “她们以前都去吧,现在都在我这儿上,和家里视频聊天。” 梅姐的洗头房经过去年被抄的事件后,因祸得福,派出所不管,村委会不问,生意也好了起来,现在有四五个小姐加盟,整天门庭若市的,小姐们有很多是生了孩子出来赚钱的,家里买了电脑,没事就和老人孩子视频一下,以解相思之苦,但她们不会用电脑只能去吧,如今在洗头房里就能cāo作了。 两人聊着电脑,聊着学习,两耳不闻啪啪声,一心只问学习事,刘汉东问浣溪打算考什么大学? “第一志愿报江东大学。”浣溪兴奋地说,“梅姐能经常去看我。” “以你的成绩,我觉得北清大学也能考上。”刘汉东说。 浣溪摇摇头:“不敢保证,去年就发挥失常了,今年保险点,就江大了。” 刘汉东暗自苦笑,还保险点就上江大,这可是985,211的名校,虽然不比北清,但在国内排名也是能排进前二十的 “下个月,也就是六月份就要高考了,你得回老家考吧?学籍什么的安排好了么?” 刘汉东随口一问,浣溪却惊叫一声:“哎呀,忘了!” 这丫头,智商虽然高,大事上却犯迷糊,都高考了连学籍都没有办理。 “赶紧去办啊,让你梅姐出马把学籍办好,千万不能耽误高考。”刘汉东正sè道,“我找她说,这事儿不能耽误。” 推门出去就找梅姐。 梅姐正在炮房里和朱小强聊天呢,朱小强虽然饥渴难耐,但是眼光还挺高,平时撸管用的素材都是顶尖级的ri本****,苍老师他都看不上眼,何况是徐娘半老的梅姐。 不过梅姐倒是蛮想尝一口童子鸡的,追着朱小强满屋乱跑,抱着乱摸一通,把个朱小强摸的拳头都硬了,最后急眼了来了一句:“我可没钱啊。” “不要紧,姐不要钱,还给你红包哩。”梅姐笑嘻嘻的点燃一支烟,看着朱小强,如同看盘子里的菜。 朱小强往后缩了缩,问:“那个……那个跟东哥进去的女孩,也是你们这里的?” 梅姐笑了:“怎么?相中了?学生娃娃眼光不赖哦,妮儿才十八,嫩着哩,不过你是别想了,妮儿只接东哥的业务。” 朱小强痛心疾首,如此出水芙蓉冰清玉洁的女孩,竟然是只鸡,是鸡也就罢了,可是还不接其他人的业务,这不活生生急死个人嘛。 “不过聊聊天,交个朋友也是可以的,常来玩就是。”梅姐抛了个媚眼过去。 “她叫什么名字?” “浣溪,姓蓝,名字好听吧?” “蓝浣溪。”朱小强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记在了心底,他连路边五十块钱的民工鸡都耍不起,别说进这种“高档”洗头房了,只能把蓝浣溪的名字写在自己的书里,尽情的意yin一下。 “砰砰”有人敲门,是刘汉东来了,梅姐上前开门,着烟灰,“啥事,这么就完了?肾虚啊东子?” “别瞎扯,我问你,浣溪学籍在哪里?高考在哪儿考?” “哎呀我cāo!忘了个干净!”梅姐一拍大腿,“赶紧收拾行李,我带浣溪回家弄学籍去,这事儿不能耽误,下午就走。” 朱小强纳闷的看着他们,什么学籍,什么高考,不是鸡么?鸡高考个什么劲? 事不宜迟,梅姐带着浣溪当即回老家办理高考的事情,乡下学校不比城里,很多事情都宽松的很,只要礼到位,什么都能办妥。 胡乱收拾了几件衣服,梅姐带着浣溪匆匆出了洗头房,刘汉东也跟着出来,拿起车钥匙按了一下,富康迪的一声打开了。 “哥你喝酒了,不能开车。”浣溪道。 “没事,我送你们去长途车站。”刘汉东满不在乎道。 “大东,你现在是jing察,要注意影响,俺们打个车就好。”梅姐也劝道,三人在路边拉拉扯扯。 这个时间很少有出租车路过,即便有也是载着客人的,眼瞅着梅姐就要妥协,忽然一辆拉着客人的出租车驶来,司机停下来道:“小刘,上哪去?” 原来是和刘汉东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司机张爱民。 “送我妹妹去长途车站。”刘汉东说。 “上车。”张爱民回身打开了车门,副驾驶位子上的乘客抗议了两声,不过看到浣溪这么个水灵灵的妹子后,又缄口不言了。 “路上小心。”刘汉东拍拍车顶,目送出租车远去,心中略有怅然。 忽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接了一听,是耿大队。 “刘汉东,马上到缉毒大队来。” “现在么?”刘汉东问道,那边却已经挂断了,耿大队的办事方式可见一斑。 下午喝了不少酒,算得上醉驾级别了,刘汉东不敢开汽车,驾着摩托前往缉毒大队,大院内停了不少汽车,人来人往,都是生面孔,刘汉东推开一扇门,里面的jing察都在忙碌。 “请问耿大队在么?”刘汉东问道。 “楼上右手第一间。”一人头也不抬的说道。 刘汉东上楼,耿大队正在屋里和几个便衣缉毒jing开会,见刘汉东进来微微点头道:“找地方坐。” 投影屏幕上,是一处居民小区,耿直指着其中一座楼道:“毒贩就藏在楼上,情况比较复杂,我们采取查水表的伪装方式进入户内,控制所有人员,一定要注意安全,毒贩很可能有武器。” 刘汉东想笑又不敢,还查水表,一听就是假的,不过耿大队既然要装查水表的,肯定有他的道理。 耿直部署了人员配置,没有刘汉东的份儿。 “耿大队,我干什么?”刘汉东举手问道。 “你负责后勤支援,我查过你的档案,你车开的不错,就跟着当司机吧。”耿直说。 刘汉东满心不高兴,凭自己的能耐,当第一突击手还差不多,怎么就当个后勤。 耿直看看手表:“出发!” 队员们鱼贯而出,耿直走过来鼻子耸耸:“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刘汉东老老实实答道。 “你不要开车了,跟着看吧。”耿直面sè一寒。 大队人马下楼,分别上了两辆民用牌照的汽车,刘汉东坐在其中一辆面包车里,缉毒大队的便衣们有说有笑,没人搭理他,大家在车里检查着防衣和枪械,刘汉东加失落,向一个面熟的年轻jing察道:“给我把枪用用。” 那jing察正是上回借给他56c的小方,他看看刘汉东:“编制里没有你的枪。” 刘汉东说:“你们很多人都带两把枪,匀给我一把不行么?” 小方笑了,大家也都笑了。 “老大,老大,人要配枪,给他不?”小方拿起对讲机呼叫前车。 “给他个球。”耿大队立刻回复。 大家笑得欢乐了。 小方拿出一把电击器递给他:“你拿着这个吧。”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三十二章 握住手榴弹的男子 刘汉东接过了电击器,按一下开关,噼里啪啦蓝sè火花乱闪。:看小说.. “小心别把电放完了。”小方说完,躺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二十分钟后,车辆抵达市区某居民小区,这是一座上世纪八十年代建设的老小区,没有物业公司管理,这样的地方水电煤气都是公司直接上门查表记录的。 正是下班高峰期,小区里停满车辆,不少居民牵着猫狗下来散步,很有生活气息,缉毒大队的汽车在中心花坛附近停下,两辆车隔得很远,便衣jing察们若其事的下车,四散而去。 小方带着刘汉东来到一栋楼前,这里是小区的边缘,紧挨着一条臭水河。 “你在这儿守着。”小方将对讲机塞给刘汉东,扭头走了。 充当外围人员,刘汉东很不服气,但他是知道好歹的人,缉毒工作没那么简单,自己初来乍到,就是学徒的命,想不当后援当突击手,那就得亮出本事给人家瞧瞧。 刘汉东将空气导管耳机戴上,听到了耿大队的部署命令,他们说话都用暗语代号,这会儿已经组队上去“查水表”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完事儿,他百聊赖,点了一支烟抽着,琢磨着晚上约一下马凌,争取推倒。 忽听远处一声巨响,某居民楼二层的空调外机砰然落地,六楼口探出一个人的上半身,手里还拿着枪,正是小方,只见他毫不犹豫的爬出户,顺着排水管和下面的防盗,动作敏捷的往下爬。 刘汉东把烟一丢冲了上去,不用想也知道是罪犯逃脱了,看这架势是从楼上跳下来的,身手绝对不会差。 果不其然,一个中等身材的彪悍男子迎面奔了过来,路上遍布障碍,停着汽车、电动车,小摊贩的推车,下棋的老人,推着婴儿车的妇女,男子动作极其矫健,一路疾奔没有任何停顿,居然什么都没撞上,一辆汽车斜刺里冲出,来不及刹车,男子居然一个漂亮比的前空翻直接跃了过去。 跑酷高手! 刘汉东自忖追不上他,只能出其不意,他迅速躲在一辆汽车后面,等男子冲过来的时候突然扑出,径直撞过去,将对方掀翻在地。 男子的反应极,在被扑倒的一瞬间就卷曲了身子,屈膝猛踢,这一招兔子蹬鹰极其霸道,被踢中胸腹的刘汉东连退几步,就觉得气血翻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男子并不恋战,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继续逃窜,两米多高的围墙在他面前形同虚设,奔过去脚在墙上蹬了两下伸手按着墙头,身子一跃就过去了。 ”我cāo,燕青羽啊!”刘汉东狠狠骂道,这是一个抗ri谍战狗血剧中的人物,名叫《国士双》,最近在各大卫视轮番轰炸观众的视觉神经,连不看电视的刘汉东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刘汉东不服输的劲头上来了,紧跟着追上去,他个子高,一跳就能抓住墙头,现在先进的小区都安装了电子围栏,但这个老小区依然是玻璃碴子防盗,刘汉东的手顿时被割伤,但他依然不顾疼痛爬了上去,跳下围墙又差点崴了脚,气的他眼睛都红了。 跑酷男子跳进了臭水河,这是一条没加盖的yin沟,里面什么脏东西都有,泡沫浮萍垃圾饮料瓶子,水都变成深绿sè了,河水不深,只到腰际,但是下面是厚厚的淤泥,根本法走动,男子索xing双手划水,以蛙泳姿势前行。 刘汉东迟了几秒钟,等他跑到河边的时候男子已经要上岸了,这家伙动作太利索,被他钻进对面棚户区就抓不到了!刘汉东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紧跑几步,以标准游泳入水姿势跳进了臭水河。 两岸很多群众都发出惊叹之声。 缉毒jing小方也追了过来,他没有刘汉东那么冲动,看到墙上的玻璃碴子,飞脱下夹克上衣缠在手上,这才跳上去,刚骑上墙头就看见刘汉东奋身跳进臭水河,禁不住赞了一声:“我靠!” 臭水河不宽,跑酷男子已经上了岸,踩着淤泥上去,浑身湿透恶臭,手上脚上都沾满烂泥,甩都甩不掉,他倒也光棍,直接将运动鞋踢掉,穿着袜子继续跑。 刘汉东那一跃拉短了差距,但还是慢了一拍,上了岸也有样学样甩掉鞋子,赤脚继续追。 臭水河的另一侧是个年头很久的棚户区,低矮的平房比比皆是,巷道密密麻麻如同八卦阵,跑酷男子大概不认识路,索xing跳上一栋房子,踩着屋脊往前跑,瓦片被踩得稀里哗啦,屋顶上晒太阳的野猫避之不及。 正是吃完饭的时间,住在平房里的人被惊动,纷纷出来观看,只见两个浑身湿透的家伙正一前一后的在屋顶上追逐着,纷纷大骂,有人还拿起手头的东西砸过去。 刘汉东心里这个恼啊,人家jing察都是威风凛凛风度翩翩,自己可好,第一回跟缉毒办案,就弄一身恶臭,还被老百姓拿臭鸡蛋烂白菜砸,简直糗到了极点。 跑酷男子体力极好,他肯定必须绝对是练跑酷出身的,动作简直太利落了,而且身体轻盈,不是那种肌肉型的壮男,刘汉东这种部队五公里越野练出来的体能和块头,根本追不上啊。 但他还是咬紧牙关追过去,不为别的,就为争一口气! 距离越来越远,忽然跑酷男子一个不小心踩空了,从年久失修的屋顶上陷了进去。 刘汉东大喜:“摔死你丫的!”加速度追上去,只见男子从院子里跑出来,直奔大街而去,腿一瘸一拐的大概受伤了,速度明显减慢。 继续猛追,不远处就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大街,跑酷男子冲过车道,汽车纷纷急刹车,猛烈鸣笛,男子一边举手示意拦住汽车,一边回头查看追兵,不料从停下的一辆车里冲出个男子,猛扑上去将他按倒在地。 刘汉东心里一乐,援兵来了,扑倒毒贩的正是小方,这小子够机灵的啊。不过凭他的身板怕是对付不了跑酷男子,自己还得赶紧上去搭把手。 从路边到这里不过十几米距离,但这十几米竟然成了生与死的考验。 从车里又下来一个jing察,帮忙按住跑酷男子,从腰带上摸出了手铐,抓住毒贩一只手腕砍下去,大势已定,刘汉东气喘吁吁,步伐也慢了下来,刚走到跟前,忽见毒贩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另一只没被按住的手里捏着一枚卵形的草绿sè手榴! 单手拉不响手榴,毒贩将其伸到嘴边,一口将拉环咬下,坦然摊开了手。 小方和同事在同一瞬间发现了手榴,但是为时已晚。 拉环拔下,握柄松开,这枚美国陆军制式手榴再过几秒钟就会炸响,这可是人流量极大的马路,车多人多,后果不堪设想! 生死存亡的一霎那,一只脚踩住了手榴,是刘汉东,他迅速俯身捡起了手榴,顺势就地一滚,将手榴压在身体下。 所有人惊呼惨叫,小方和同事也闭上了眼睛,电光火石之间,刘汉东就会被炸的不chéngrén形,不过有他的舍身付出,伤亡会降到最低。 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仿佛停止流动,在场全部人似乎都能听到秒针滴滴答答的声音,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过去,手榴还是没炸,刘汉东慢慢爬了起来,举起了右手,手中握着一枚没有拉环的手榴,但是握柄紧紧握住,不会爆炸了。 毒贩眼中闪过绝望之sè,拉环还在他手里,小方迅速拿出手枪,倒转枪柄砸下去,毒贩脑袋一歪,腮帮子鼓起用力一吐,金属拉环被他吐得老远,在平地上滚了几圈,居然落进了路边的下水道。 同事拔出电击器,狠狠在毒贩脖子上电了一下,终于将他制服,反剪两手上看了背铐,这还不放心,又用一副手铐将他的双脚锁住。 jing笛鸣响,面包车开了过来,耿直从车上跳了下来,表情极其严肃的质问道:“怎么回事,追个人都追不上!” 小方将手枪塞回枪套,道:“抓着了,还缴获一个好玩意,在丁手里呢。” 刘汉东献宝一样冲耿直晃了晃手中的手榴。 “我cāo!”耿直上前将刘汉东拉进汽车,亲自坐上驾驶位,一踩油门,汽车发出一阵怪叫冲了出去,他紧握方向盘,扫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刘汉东,叮嘱道:“千万握住了,别撒手。” 刘汉东满不在乎的一笑:“放心吧。”其实腿都僵了,内衣全部湿透。 汽车开走了,从面包车里出来两个人,一个端着摄影机,一个拿着话筒,拍摄着现场情景,小方大声道:“大家不要恐慌,我们拍电视呢,这是一次模拟演习。” 围观群众半信半疑,在交jing的催促下散开了,缉毒jing察们押着俘虏,也踏上了规程。 刘汉东四仰八叉坐在汽车后排,一手握着手榴,一手摸出烟盒,香烟全被臭水泡过了。 “耿大队,给支烟。”刘汉东大大咧咧道。 耿直头也不回,抛过来一盒软中华。 刘汉东叼了一支,可是打火机也湿了擦不着火,耿直又抛过来一个zippo,刘汉东点了美美抽了一口,顺手将打火机放进自己兜里。 耿直在打电话:“老李,通知市局拆小组,让他们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到。” 对方大概问了一句什么,耿直道:“美造m67手榴,拉环没了,在一个愣头青手里捏着呢,就坐我后排。”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三十三章 奔雷手 耿直放慢了车速,开的极稳,他担心急刹车会导致那枚手榴脱手,那可就全完了,瞟一眼后视镜,那个一身烂泥的家伙优哉游哉,一手捏着手榴,一手居然在摆弄手机,嘴里还叼着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年轻人爱现,故意装出这幅样子,耿直很理解,他年轻的时候也这德行,就算心里再紧张,也要装的很不在乎,很大条,显得自己老牛逼了。 “我cāo,手机泡水,完蛋了。”刘汉东大怒,马凌买给自己的酷派手机用了不到一年就报废了,一两千块钱哩,全怪那个跑酷男子,回头一定狠狠揍他一顿。 电话响起,是市局打来的,通知耿直前往jing察学院,那里有全套的拆防爆设施,交jing部门也紧急协调,动用了两辆摩托车在前面开道,两辆jing车一前一后夹着缉毒大队的车,以防路上出现意外。 jing用摩托拉响jing笛,开道车里坐着的是一位大队长,拿着麦克风厉声喝令一切社会车辆靠边,所有的路口红绿灯全部停止,由交jing手动指挥,车队一道,其他方向立即禁行,保障载着手榴的车辆安全通过。 “妈逼的,这是省委书记的待遇啊,咱也牛逼了一回了。”刘汉东感慨道。 “这面子不是给咱的,是给你手上的玩意的。”耿直冷笑道。 一路绿灯,车队保持五十公里匀速前进,很抵达jing察学院,大门早早打开,耿直驾车直奔大cāo场,市局拆小组已经就位,宽阔的大cāo场上空一人,不过临近cāo场的教学楼上全是人,每个口都趴着看热闹的学员。 拆小组五个人,穿着厚重的防爆服,带着全封闭头盔,已经严阵以待,附近摆着一个巨大的钢制圆筒,这是销毁爆炸物的容器,能耐受高爆炸药的冲击。 汽车稳稳停下,有人上来打开车门,刘汉东握着手榴下车,嘴里叼着烟,嘀咕道:“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拆小组检查了他手里的手榴,这玩意只要松手就得炸,延时不过四秒钟,足够投进容器然后离开。 ”小伙子,得你自己投进去,记住,投进去之后立刻卧倒。”拆小组的jing官说道。 “知道了。”刘汉东狠狠抽了一口烟,扔掉烟蒂,向cāo场zhongyāng的钢制容器走去,闲杂人等全都撤离,保证足够的安全距离。 刘汉东走近容器,隔了还有几米就投了进去,准确投入,他转头就走,顺手点了一支烟。 “卧倒!”拆小组的jing官远远的喊道。 耿直摇摇头,他知道这个爱现的家伙绝不会卧倒的。 刘汉东也是这样考虑的,电影里那些硬汉,在引爆了炸之后从来都是扭头就走,哪管背后火光冲天,绝不会卧倒,也绝不会回头,这是装逼的首要原则。 今天上千双眼睛瞅着,刘汉东绝不会放弃这个显摆的机会,他微微皱眉,走的虎虎生风,威风八面,心里却默念着秒数,如果轰然炸开,下意识的躲避,那面子可就全没了。 四秒钟后,钢制容器内的手榴炸响了,只是一枚普通军用防御型手榴,没啥大不了,威力有限,容器开口处冒出一股火光,大部分片都飞溅在内壁上,只有很少的飞出来,角度也是冲着天空的,伤不到人。 刘汉东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步子依旧稳健,心中自鸣得意。 回到车前,耿直根本就没夸他,冷冷道:“上车!” 刘汉东顿时觉得很没劲,按说耿大队应该拍着自己的肩膀赞一声好样的,自己淡然一笑说句没什么,这才完美啊。 上了车,耿直一路开回缉毒大队驻地,路上也没喝刘汉东说一句话,搞得他有些纳闷,难道我做错了么? 回到驻地,上楼进办公室,大家都在忙碌,耿直问道:“招供了么?” “没有,一个字都不说。” “好吃好喝招呼着。” 刘汉东忍不住了:“我去审他。” 耿直看看他:“你集训三个月,连预审也学了?” “没教,审人谁不会啊,揍就是了。”刘汉东满脸所谓。 “贩毒五十克以上就能判死刑了,贩毒分子不同于普通罪犯,这些人是亡命之徒中的亡命之徒,身上都带着枪械炸,随时准备和jing察同归于尽,你觉得他会怕你的拳头?” 耿直说完,径直进了内室,把刘汉东晾在外面。 过了一会儿,小方和另一个同事进来了,他们的态度截然不同,小方拍了拍刘汉东的肩膀说:“哥们,你是这个!” 挑起大拇指,另一只手递过来一枚手榴保险销:“留作纪念吧。” 刘汉东接过来,装进兜里。 他到现在没换衣服,身上一股淤泥的臭味,大家都掩住鼻子,忽然耿直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套jing服,丢过来道:“楼下有盥洗室,去洗洗换一身衣服。” 又有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jing官递过来洗发水和沐浴ru,向刘汉东点头一笑:“好样的!” 刘汉东飘飘然了。 “他不能用沐浴ru,得用这个。”小方拿了一块黄sè的洗衣服的臭肥皂出来。 “还有这个。”又一名同事拿出袜子和皮鞋来。 刘汉东道了谢,下楼洗澡,狠狠的洗了半个钟头,终于将异味洗去,旧衣服直接扔了,换上干净的jing用衬衫,制服裤子,袜子皮鞋,不过没穿内裤,感觉怪怪的。 上了楼,将洗发水和沐浴ru还给女jing官,顺便瞟了一眼人家胸前的工作牌,上面的名字是宋欣欣。 “宋jing官,谢谢你啊。”刘汉东道。 “不客气,教我宋姐就行。”女jing官笑着说。 “你有我大?”刘汉东奇道。 “应该是比你大,虽然我没看过你的档案,但是根据你的体貌特征,大概在二十六七岁左右,所以,你比我小。”宋欣欣很确信的说道。 “这么神,你是刑jing?”刘汉东道。 “不是。”宋欣欣笑了笑,忽然发现刘汉东手上的割伤,这还是小区围墙上的玻璃碴子害的,又泡了脏水,糊了污泥,现在虽然洗过了但还是触目惊心。 “等一下,我给你处理。”宋欣欣说。 办公室里就有碘酒纱布酒jing棉球,宋欣欣帮他用酒jing清洗伤口,涂上碘酒,缠上纱布,动作很利索,也很温柔,刘汉东注意到她的手指很纤细修长,就像钢琴的手。 宋欣欣给他包扎完就走了,高挑的身材消失在楼梯口,刘汉东还意犹未尽。 “怎么了哥们,看上了?市局的冰山啊,二十八了,不过想追的话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小身板。”小方凑过来低声道。 “我这身板还不够么?”刘汉东奇道。 “倒不是这个意思,宋欣欣是法医,整天摸尸体的一双手,在你身上摸来摸去的,你能不起一身鸡皮疙瘩?” 刘汉东抖了一下,这么一双美丽的手竟然是摸惯了尸体的,真有些毛骨悚然。 “刘汉东,过来!”耿直远远的喊道。 刘汉东走进了大队长的单人办公室。 在领导面前,他昂首挺胸站得笔直,收起了吊儿郎当。 “其实手榴没这么可怕,找个回形针都能别住,下回别整这么紧张。”耿直淡淡说道。 被揭穿了的刘汉东有些不好意思,他是军人出身,怎么能不清楚处理这种类型手榴的办法,只是想借机牛逼一把而已。 耿直从抽屉里摸出一把装在牛皮拔枪套里的七七式手枪,拍在桌上。 “你还没有刑jing的持枪资格,但我们缉毒的工作比较特殊,这把枪你拿着,相关文件我会尽补办。” “是!”刘汉东惊喜万分,配枪,表明耿直已经接受了自己。 不过这把七七式太逊了,容量小,威力有限,枪体积也过小,没有威慑xing。 “报告耿大队,能不能换一把九二?” “不要得寸进尺,出去吧。”耿直低头写起了今天的报告。 刘汉东抓起手枪走了,刚到门口又被耿直叫住:“你今天的表现,如果不装逼的话,能打九十五分了。” “嘿嘿。”刘汉东一笑出了门。 外面大办公室里已经在议论这位人的jing彩表现了,尤其小方,将刘汉东吹上了天。 “你们知道那个逃走的家伙有多厉害?直接从六楼跳下去,踩着四楼的雨篷,三楼的栏杆,二楼的空调外机,简直就是武林高手啊,我当jing察这么久,从没见过身手这么好的人,小刘真不含糊,一路追过去,硬是没被他甩掉。” 另一个同事补充道:“那小子掏手榴的时候,我和小方都没发现,小刘真是胆大心细,一脚踩住,紧跟着拿起来,你们知道美式手榴外边那个薄薄的握把铁片,飞了就完了,大家全得死。” 正好刘汉东出来,大家一起鼓掌,到把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哥们,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方正,缉毒大队一中队探长。”小方伸出了手。 “刘汉东。”刘汉东没啥可介绍的,只能报自己的名字。 “干脆以后叫你奔雷手好了,势若奔雷啊,尤其是投那个场景,我靠,扔了就走,头都不回,太牛逼了,耍帅到爆啊。”方正道。 有人提意见:“江北刑jing二大队的韩光,不就是叫奔雷手么。” 方正道:“他们是他们的,咱们是咱们,天底下重名的多了,人家正版的红花会文泰来都没说啥,韩光能有意见?” 大家纷纷表示同意,于是刘汉东的绰号就坐实了。 楼下上来一个jing官,进门就说:“拿手榴的小子先招了,原来是毒贩特地花每月十万块聘请的保镖,叫林小武,运动员出身,先练的散打,得过省冠军,后来练的泰拳和跑酷,在澳门打过黑拳赛,拳台上活活打死过三个拳手。 大家不禁感慨,毒贩果然凶残比,装备先进犀利不说,连保镖的档次都如此高端。 “怪不得这么狠,被逮到就要自爆,原来是杀人犯啊。”方正恍然大悟。 耿直从办公室出来,道:“大家静一静。” 众人停止七嘴八舌,听大队长训话。 “省厅、市局、支队领导均来电祝贺并口头表扬咱们大队,兄弟们有什么要求吗,赶紧提,过期不候。” “有!”一人高高举起手,“放一天假吧,连续几天没合眼,身上都馊了。” 哗啦啦举起一片胳膊,都是要求放假休息的,刘汉东也入乡随俗,跟着举起了手。 耿直说:“这个案子大家盯了三个月,终于有了重大进展,现在是跟进的关键时刻,还不能放松,这样吧,轮休,二拿最辛苦,三个月没回家,放一天假,老白岳母病故,放一天假,狗子老婆生了,也给一天假,大家有意见么?” “没有。”大家齐声回答,放下了胳膊。 一个中年汉子站了起来:“耿大,我还能撑两天,洗个澡在沙发上眯一会儿就行。” 刘汉东打量一下他,这人原本一直躺在长沙发上打盹,此刻站起来才看清,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眼睛里满是血丝,憔悴疲惫,知道的知道是缉毒jing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逃出来的难民。 尼玛这就是缉毒大队“光鲜、体面、威风”的生活工作状态?刘汉东顿时有一种深深的上了贼船的感觉。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三十四章 子夜出击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入了缉毒大队的门再想出去就难了,退一万步说,刘汉东也不是孬种怂蛋,越是到了好汉扎堆的地方,他的勇气和豪气越是被激发出来,缉毒jing察这活儿,对胃口! 刚才说话的中年人是副大队长,耿直的左右手,大家都叫他二拿,他坚持不愿意休息,大队长也不勉强,但另外几个人必须强制回去放一天假,几个人也不矫情,交代一下工作就离开了。最.. “全体待命,不许乱走,手机不许关机。”耿直说完,亲自下去提审犯人了,过了一会儿,有人送来几十份盒饭,大家狼吞虎咽吃了,大队有一间休息室,里面是大通铺,吃饱喝足的jing察们各自倒卧休息,很多人头沾着枕头就打起了鼾。 刘汉东jing神很足,负责值班看着电话,方正也没睡,丢给他一个半旧的诺基亚1110:“先用着,回头帮你申请手机。” “这也行?”刘汉东高兴起来。 “当然行,公安局集团号,内部拨打免费,这可不是福利,是为了工作方便。”方正在旁边坐了下来,拿起不知道谁的烟盒,递了一根给刘汉东,自己也点了一支,开始给他上课。 “我简单给你科普一下吧,目前市面上比较流行的毒品有三类,第一类,吗啡类,主要是金三角那边过来的海洛因、鸦片,俗称叫‘菜’;第二类是氯胺酮类,就是常说的k粉,行话叫‘ka’;第三类是甲基苯丙胺类,就是冰毒,常说的麻古就是冰毒的制成品,冰毒行话叫‘肉’,麻古叫‘果果’,‘子子’。这三种硬毒品,除此之外,大麻摇头丸这些成瘾xing不太大的,叫软毒品。” 刘汉东很虚心的听着,方正主动来传授自己这些知识,说明人家把自己当兄弟看待,这种时候是不适宜装逼充大的,必须敞开心窝子面对。 “现在玩菜的不多了,基本上都是些老道友,吗啡类的用针扎,身上扎满针眼,起初扎手,后来是大腿内侧,甚至股静脉,同时消瘦、脓肿、指甲脆化、睡觉磨牙,这都是吸毒者的特征,稍微留意就能察觉,因为共用针头的多,这个圈子里各种病泛滥,肝炎、病毒xing心内膜炎、败血症,尤其是艾滋病,吸毒者吸的倾家荡产,骨瘦如柴,家破人亡,没啥可供吸毒的了,就卖yin,女的卖,男的也卖,道德沦丧到了极点,毒瘾上来,为了一口白粉,让他杀自己爹娘,杀亲生儿子都不会犹豫。” 方正说的很沉痛,刘汉东也领悟了为什么这些缉毒jing察游走在死亡线上却义反顾,因为他们看到的毒品造成的惨剧实在太多了。 “我们现在主要打击对象是冰毒,与吗啡类不同,冰毒不是天然毒品,是在麻黄素化学结构基础上改进而来的型毒品,能当兴奋剂用,也能当伟哥用,男女皆宜,近江市场上就是以溜冰为主,一帮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用自制的冰壶吸食毒品,完了大家一起嗨,我们就见过这样的情景,一个ktv包房里,十几个男女全不穿衣服,***比ri本**还劲爆。” 刘汉东顿时感兴趣:“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全拉走戒毒去。” “我是说,你没拿手机拍点什么?” “拍了,在电脑里呢,我开给你看哈。” 两人趴在电脑前分析起“案例”来,啧啧称奇,这些个吸毒人员,男的不说,女的个个都是绝sè,论身材相貌,拉出来都是校花级别的,让人唏嘘不已。 正看的过瘾,下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耿直带着几个人上来了,面sè一如既往的严肃:“招了,制毒工场在平川,立刻召集弟兄们,准备出发!” “是!”小方跳起来去喊人。 “你跟我来。”耿直招呼刘汉东,两人来到地下室枪库,值班jing察打开铁门,混凝土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包括但不限于所有国产轻武器。 “挑一件重武器,最好以前习惯用什么就拿什么。”耿直说。 刘汉东看花了眼,这里有56冲,56c,81杠,03式,97式,85狙,88狙,各种手,54、6-4、77、84,包括著名的glock系列,p228,m1911a1。 “这个吧。”刘汉东拿了一支m1911a1军用手枪,又拿了一把德国造mp5伸缩枪托的冲锋枪。 “我不建议你用这个,冲锋枪压不住毒贩的火力,他们都用m4了,你至少得用这个。”耿直从枪架上拿下一支97式突击步枪。 “这个也行,就是在部队用的太多,腻歪了,想玩玩德国货。”刘汉东说。 耿直一笑:“这不是德国货,是chongqing造的仿mp5。” 刘汉东只好拿了一支97式突击步枪,又将m1911塞在腰带上。 “走吧,这次任务,你是突击手。”耿直在武器领取登记簿上签了字,带着刘汉东匆匆上去,弟兄们已经起床了,只睡了一个多小时的他们个个神情萎靡,jing打采。 “伙计们,毒贩招了,制毒工场就在平川,我们必须连夜过去捣毁它,不然以毒贩的机jing,明早就会察觉不妙,具体部署车上说,出发!” 一声令下,大家上了车,三辆汽车驶出了基地。 刘汉东摸出诺基亚手机看看时间,现在是夜间0点二十。 白天一共抓获了三名毒贩,除了那个林小武之外,另外两个都是毒枭级别的人物,耿大队以死缓为条件换取其中一人交代,他们的加工点设在平川,利用南方运来的原料制造冰毒,规模相当大。 毒贩jing惕xing很高,必须争分夺秒,时间仓促,来不及调动武jing,凭着禁毒大队的战斗力,耿直相信可以攻克这个制毒工场,他展开一张草草绘制的地图,向大家讲解制毒工场的位置和布局。 “制毒工场位于平川郊区一处民营工业园,伪装成食品加工厂,面积很大,有五名人员,四头猛犬,装备有轻武器,这儿是车间,这儿是卧室,这里是大门,我们从四个方向突入,直接抓捕,拒捕的话可以当场击毙,下面分派任务,方正、刘汉东,小勇,你们是第一组,从正面突入……” 车开的飞,任务布置完,又迷瞪了一会儿,三点钟抵达平川高速公路收费站,平川市局缉毒中队的同行已经等在这里,大家碰了一个头,决定按原计划行动。 月黑风高,民营工业园内一片寂静,经济大环境不好,很多厂子都关张了,只留下一两个守夜人,路灯也不亮了,大张旗鼓的进入恐怕引起毒贩jing觉,干jing们下车前行,很聚集到制毒工场附近。 耿大队拿起夜视仪看了看,这家“食品加工厂”伪装的很像样子,大门和围墙上都有摄像头,墙上还有电子围栏,碰到就会触发jing报。 一名jing员爬上树,用热成像仪器进行观察,工厂内一共有五个人,办公楼内两人躺卧,车间内三个人半躺,还有四条犬只在院内或走或趴。 实际情况与情报符合,耿大队看看手表,点点头,大家在车里已经穿上了防背心,戴上了凯夫拉头盔,全部装备喉震空气耳机,部分突击手装备夜视眼镜,还有钢制防盾牌和突击步枪,外围有狙击手掩护。 切断电子围栏这种活儿对缉毒jing察来说很简单,一分钟后,四组人马全部翻进院子,抛出加了特殊香饵和毒药的肉包子,巡逻的杜宾犬猛扑过来一口吞下,不到几秒钟四头全部麻翻,jing报解除。 工厂有一座车间,一座两层办公楼,刘汉东主攻的是车间,他背着突击步枪,一手端着盾牌,一手举着手枪,手腕一翻,m1911侧九十度,通过盾牌上的防玻璃视瞄准前方,等待爆破手炸开大门。 卷帘门下方安放了四块黄sè塑胶**,插上导线,一按开关,连续炸响,两名jing察从两头掀起卷帘门,先投了一枚震撼进去。 两颗非杀伤xing炸炸完之后,突击组进入,刘汉东戴上夜视仪,持盾突入,黑漆漆的车间里枪声乱响,被震撼炸的头晕目眩的毒贩看不清东西,从床上爬起来抓起手枪胡乱开枪。 一枚子击中了防钢盾,刘汉东立刻还击,身后的同事也卧倒在地,用79微冲倾泻了一个匣的子过去, 车间里子横飞,通过夜视仪的镜头看见一个绿sè的世界,到处堆满了装化工原料的塑料桶,毒贩就躲在后面胡乱开枪顽抗,刘汉东迅速打完手枪子,将背后的突击步枪拽过来,一个点shè下去,子穿透塑料桶,毒贩中不动了。 三名毒贩中被俘,办公楼方向的战斗也结束了,兵不血刃抓获两名疑犯,其中一名为女xing。 行动圆满成功,车间里堆积如山的制毒原料让大家惊叹不已,如果都制成冰毒流入市场,得造成多大社会危害啊。 耿大队当即提审,其他同事在平川同行的配合下彻底搜查此处,这些工作都不是刘汉东擅长的,他趁机躲个懒,到大门外找个旮旯抽烟去。 此时才五点钟,天蒙蒙亮,一辆江c牌照的轿车沿着工业园的柏油路开了过来,车里就一个人,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刘汉东将烟蒂一丢,迎了上去:“哎,你找谁的?” 他穿着jing服外面罩着防背心,男子似乎吓了一跳:“哎呀对不起,走错路了。” “下车。”刘汉东喝令道。 男子惊慌失措,伸手去解安全带,一只手却握住了座位旁的上膛手枪,隔着车门就开了枪。 耿大队正在审讯毒贩,那个女人哭天抹地说她是做皮肉生意的,在微信上谈好价钱过来的,不知道这里的人是干啥的。 糟糕,五个人少了一个!耿直暗道不妙,此时外面传来一声枪响。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三十五章 学籍不好办 刘汉东觉得小腹很疼,这种感觉就像当年他上初中的时候被街上的混混用台球杆狠狠捣了一下那样,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中了。最.. 驾车的男子惊慌失措,并没有继续开枪,而是挂倒档仓皇离开,刘汉东强忍着剧痛拔出七七式手枪,枪没上膛,他知道这种枪是可以单手扣动扳机护圈上膛的,以便增加实战中的效率,抢得先机,可是扣下去之后只觉得护圈回的力度很大,手都打得疼,连续开枪,砰砰砰,子打中了汽车的引擎盖,因为子威力太小,大概只是打到了风扇,汽车的行动并未受到影响,怪叫着逃离。 工厂里冲出战友,端着自动步枪向汽车shè击,可是距离已经很远,没打中关键位置,汽车在开阔处一个甩尾摆正方向,加大马力逃窜了。 因为车不停在附近,同事们没法追击,只能恨恨收枪,耿直过来查看刘汉东,只见他坐在地上,背靠着电线杆,防衣的半圆形下摆上,嵌着一枚已经变成蘑菇状的手枪子头,青烟袅袅,子头陷进去一半,要不是这件防衣规格较高,刘汉东就得重伤。 “奔雷手,怎么样?”小方上前要搀扶刘汉东。 “别动他,先缓一缓。”耿直制止小方。 这颗子打穿了车门再打中防衣,动能被消耗了许多,但依然强劲比,小腹又是人体最柔软的部分,里面是肠子,经不起重击,刘汉东脸sè很难看,扭头呕吐起来,吐了几口才舒服,解开防衣,慢慢站了起来。 “车号我记下来了,是江cwz235,车型是老款别克君威,右车门上有洞,大概三十来岁,戴眼镜,蓝sè竖条纹衬衫,三七分头,大众脸。” 刘汉东慢慢说道,耿直听完,立刻请平川同行进行协助,全市缉拿这辆别克君威,并且请当地公安机关提高jing惕,这是穷凶极恶的毒贩! 方正要搀扶刘汉东,被他拒绝:“屁大点事,又没打着。”自己拎着防衣走了回去,找个地方坐下,从防衣上抠出蘑菇头,又拿出昨天的手榴保险销,不禁苦笑。 “刚到禁毒大队不足一天,就收到两份礼物,怎么样,开心吧?”小方坐过来,递给他一支烟。 “简直爽死了。”刘汉东说,他也是战场上过来的人,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但是对缉毒jing这种整天游走在死亡线上的生活还是有些不习惯。 方正抽了口烟,悠悠道:“其实我也遇到手榴,是耿大队救了我,他一脚把我踹开,扑在冒烟的手榴上……” “怎么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刘汉东不解。 “那是一枚哑,二战时期的家伙,失效了。”方正拍拍刘汉东的肩膀,“奔雷手,放宽心,越是不怕死的,子越是绕着你走,也活该你倒霉,我们攻坚的一个案子正到了冲刺阶段,最近特忙,平时也不是天天枪战来着。” 远处耿大队和当地缉毒中队的jing察发生了争执,大概是关于管辖权的问题,耿大队要把人犯和罪证都带走,当地jing察说他们也盯了这个地方很久了,坚决不放。 “好吧,我让禁毒总队的领导和你们领导打招呼。”耿直拿起了手机,可是打了几个电话未能奏效,因为现在还不到上班时间,找不到大领导进行协调。 协调需要时间,耿直留下看守的人员,让弟兄们进城吃饭。 民营工业园很萧条,方圆几公里没有卖早点的地方,方正带着刘汉东和几个伙计,驾车在附近转悠,发现一处卖包子胡辣汤的摊点,于是停车吃饭,点了几斤包子,每人一碗汤,刘汉东四下打量,这里是平川市郊,时间尚早,街上门面开的不多,对面是一所学校,挂着平川第一高级中学的牌子。 咦,浣溪不就是这所学校出来的么,都说平川一中是北清学子的摇篮哩,穷地方的学生就知道拼死学习,升学率比省城这些名牌高中都要高,基本上九成学生都能上大学,每年都有好几个被北清大学录取的好苗子,不过真没听说这些学生毕业之后有什么大成就,估计是过于刻苦的学习耗尽了灵感和想象力吧。 早点摊开在一所旅社的楼下,这旅社是面对陪读的学生家长的,平川一中校风极严,学生谈恋爱的情况几乎没有,所有并不像其他学校附近的旅馆那样,名为旅馆,实为学生廉价炮房。 旅馆是24小时开门营业的,此时从里面出来两个人,刘汉东不由得站了起来:“梅姐,浣溪。” 真是巧,梅姐和浣溪就住在这家旅馆,想必是到平川一中来办事,昨晚来不及了先住一夜今天早起吃饭去学校办事。 “哎呀大东,怎么你也来了。”梅姐看见刘汉东,满心欢喜,浣溪只是在一旁静静站着。 刘汉东招呼她俩坐下,又点了两份包子辣汤,方正也不搭话,只顾自己吃饭,他是刑jing出身,梅姐一身风尘气怎么瞒得过他,为避免尴尬,还是别问的好。 刘汉东倒没这些顾虑,他问起浣溪的学籍问题,梅姐立刻愤愤然起来:“现在的老师和我那时候真没法比,眼睛里只有钱,不给他们上供就不给办学籍,说是什么怕往届生影响升学率。” “往届生不占升学率的吧,只计算应届生。”方正插了一句。 梅姐说:“我也闹不清楚,反正是老师也找了,教导主任也找了,校长也找了,就是不给办事,我还不知道,这帮道貌岸然为人师表的,就想着占便宜哩,要不然给钱,要不然给人,简直就是禽兽!” 浣溪咬着嘴唇低下头。 “还有半拉月就高考了,再不办学籍怎么行,白耽误一年,我找他们去!”刘汉东一拍桌子,盘子碗乱晃。 “我看行,你穿jing服去,有面子。”在梅姐心里,jing察就是最大的,社会上不管是谁,都得给jing察面子。 刘汉东没说话,毕竟他还在执行任务之中,私自跑出去算怎么回事,组织纪律啊。 方正拿起手机,打给了耿大队:“耿大,奔雷手有点事儿要办,能不能给他一上午的假?嗯,好,知道了。” 挂了电话,笑呵呵道:“行了,帮你请了一上午的假,抓紧办事。” 刘汉东左顾右盼,干咳一声道:“把家伙给你吧,我带着不方便。” 他指的是配枪,那把七七式。 “没事,你带着吧,别弄丢就行。”方正吃完了一抹嘴,拎着外卖的包子上车走了。 七点钟了,平川一中的早自习铃声响起,三人吃了早饭,前往学校再次为浣溪申请学籍,重点中学的大门没那么容易进,门口站着俩保安,还有一位很负责的老大爷。 刘汉东的jing服果然好使,大爷和保安都对他客客气气,简单登记后进入学校,浣溪高中就是在这里读的,熟门熟路,带着他们来到高三年级组办公室,找到了自己曾经的班主任。 这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戴着近视眼镜,她的态度很不热情,一口回绝:“老师管不了这个,上教务科找去。” 于是又前往教务处找领导,路上刘汉东问浣溪:“丫头,你老师看样子不喜欢你啊。” 浣溪说:“俺家太穷了……” “穷不穷有什么关系,老师不是喜欢成绩好的么?”刘汉东奇道。 “我去年落榜了,耽误了学校的升学率。” “哦,这倒是有可能。” 来到教务处,一位国字脸的中年教师正准备出去,衬衫雪白,西裤笔挺,还打着领带。 “王主任,我们又来了,蓝浣溪的学籍还得麻烦您。”梅姐上前拦住此人。 “我说过了,不好办,学校有学校的政策,再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报名都截止了,没法办,我要去教育局开个会,你们有事找别人吧。”王主任看看手机,匆匆走了。 “等等,需要什么条件,您尽管开口。”刘汉东叫住了他。 王主任看看刘汉东:“你哪个单位的?” “近江刑jing。”刘汉东颇为骄傲的报出自己的单位。 王主任显然对近江的jing察没什么兴趣,如果是平川的jing察他或许还能利用到,摇摇头道:“不是什么条件不条件的,是政策不允许,政策是学校定的,你们有意见就找校长去。” 说完继续下楼,刘汉东束手策,难道掏枪威胁王主任不成。 一个瘦瘦的男教师路过,扶了扶眼镜道:“这不是蓝浣沙同学的姐姐么。” 浣溪的弟弟今年上高一,也在平川一中,学习成绩极好,老师们对他都有印象,因为姐弟同在一个学校,所以老师们对这对姐弟有些印象。 梅姐跟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这位老师请求协助,老师摇头道:“我帮不上忙,学籍的事儿都是教务处管理的,高三年级组的还能说上话,我是高一的,挨不上边啊。” 梅姐问:“到底有啥政策不让往届生考学啊?” 老师说:“往届生当然可以参加高考,不过平川一中很重视升学率,应届生还管不过来,哪有jing力管往届的。” 梅姐说:“妮儿学习可好了,绝对能考上重点,不给学校丢人,还能给一中张脸哩。” 老师说:“一中最不缺的就是好学生,再说往届生不占升学率,她就是考上哈佛牛津也没用啊。” 梅姐都急哭了:“妮儿苦读了一年,不能白搭工夫啊。” 老师说:“你急的啥啊,高考不一定要有学籍啊,有同等学力的社会人员都可以报名参加,哪怕你八十岁了呢,只要愿意就能去考。”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三十六章 熟人好办事 一语点醒梦中人,梅姐忙不迭的表示感谢,老师摆摆手说没什么,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最 一句话的事儿,可就是没人愿意说,班主任、教务处主任,都懒得搭理他们,真是愧对老师这个神圣的称号。 梅姐说:“再请问一下老师,上哪儿去报名。” “教育局招生办公室,带着相关证件,高中毕业证,身份证户口本什么的,到地方再问吧。”老师说完就走了。 梅姐拉着浣溪就要走:“妮儿,去教育局。” 浣溪说:“姐,我想去看看小弟。” 自从chun节后离家,一晃几个月过去,浣溪没见过父母和弟弟,想的很。 梅姐说:“既然来了就去看看,二小子在哪个教室?” “我知道。”浣溪像个欢的燕子一般在前面带路,刘汉东和梅姐在后面跟着,教学楼上书声琅琅,各个教室内都是正在自习的学生,小弟在高一五班,到底是重点高中,没有老师看着,教室内一点都不乱,大家都在认真看书背诵单词什么的。 一个妙龄少女和一个身材高大的jing官出现在门口,教室里的读书声顿时停顿下来,六七十双眼睛盯过来,浣溪的脸有些发烫,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刘汉东眼尖,一眼瞅见蓝浣沙,喊了一声:“蓝浣沙,你姐来看你,出来一下。” 蓝浣沙急匆匆出来,走到门外,一脸的惊喜:“姐,你咋来了。” “姐来看看你,都饿瘦了,过的咋样?”浣溪上下打量着弟弟,小弟个子不高,比浣溪略高一点,白皙,显瘦,秀气,两人站在一起,不像是姐弟,倒像是姐妹俩。 “过得挺好,我享受希望工程待遇的,有好心人每月给学校汇款,包我的学杂费和伙食费,不用家里掏钱。”浣沙幸福的说道。 “嗯,养好身体,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浣溪平时是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在弟弟面前却是稳重的大姐姐,她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十块钱的钞票塞在弟弟手里,“买文具用。” “姐。”浣沙喊了一声,眼睛湿润了。 “姐就来看看你,姐走了。”浣溪嘴上说走,脚步却挪不动。 正好高一五班的班主任来了,见状过来搭话,浣溪脸皮薄,在母校老师面前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梅姐也是个上不了大台面的人,倒是刘汉东侃侃而谈,向老师询问了浣沙的学习情况。 老师说:“这孩子很聪明,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稳定在前三,在全年级也是排名前十的,就是还没用全力,没发挥出潜力,另外和同学关系不是很融洽。” 刘汉东也是经过学生时代的,他看得出浣沙是个老实孩子,所谓和同学不融洽,肯定是个别同学嫌他学习好,家境贫寒,所以经常欺负他,这事儿很常见。 既然来了,就得给浣沙架着点,刘汉东揽着浣沙走进教室,站在门口冲全体同学说:“我叫刘汉东,是浣沙的哥哥,我是干什么的,你们也能看出来,我就一句话,谁敢欺负我弟弟,就是给自己找不痛!” 他身材高大,穿着jing服,本身又有一股经常杀人形成的戾气,制服的威严加上个人的气场,立刻震慑了这些高一的娃娃,平川一中到底是重点高中,虽然也收一些高价赞助生,但不成气候,总体风气还算良好,刘汉东这一顿威慑,作用相当大,从浣沙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 “去吧,好好学习,给你姐姐争脸。”刘汉东拍拍浣沙的脑袋,打发他回了座位,三人和老师打了招呼,转身离去。 浣沙的同位问他:“那人谁啊,没听说你有个当jing察的哥哥啊?” “是……是我姐夫。”浣沙撒了个谎,其实也不算是谎言,他很期待这个大哥哥能真正成为自己的姐夫,有当jing察的姐夫撑腰,自己不受同学欺负不说,家里的ri子也会好过,爸妈的病也能治了…… 刘汉东带着梅姐和浣溪出了校门,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教育局。 “去老教育局还是教育局?”司机问道。 “去教育局招办。”刘汉东道。 “那兴许是教育局,在城区市政大楼里面的。”司机说着,径直向前开,笔直的大路两侧是造型优美的路灯,车流不多,两边绿化挺好。 司机是个碎嘴,开着车也不闲着,唠叨着:“建设城区,这帮当官的可没少捞,这么多的路灯杆子,等minzhu了怕是都不够挂的。” 很到了市政大楼,这是一片宏伟壮观的建筑区,主楼极其庞大,立方体建筑,前面是占地颇广的喷泉,两侧有副楼,上万平米的大理石广场,高高的旗杆上,五星红旗猎猎飘扬。 市政大楼的正门非常气派,是一座雄浑的穹顶,门前是电动伸缩门,挂着市zhèngfu通行证的车辆开近,门禁系统收到车上的ect信号,自动开启,节省人力,门前有哨兵,是穿着礼服配着绶带的武jing,手持镀铬的五六半自动步枪,威严神圣。 出租车开到门前,三人下车,付了车资,登记进门,大概是因为刘汉东的jing服缘故,进门还挺顺当的。 教育局在市政大楼内,进了大门,是宽敞比的大厅,地面铺着大理石,正面是万里长城的油画,门旁摆着一张桌子,坐着保安人员,问清楚他们要去的地方,指明楼层,有专门的电梯小姐送他们上楼。 梅姐见人就喜欢唠嗑,和电梯小姐攀谈起来:“小姐,在市zhèngfu上班待遇咋样?” 电梯小姐满脸倨傲,随口答道:“工资一般,福利还行。” 梅姐说:“像你们这样在市zhèngfu工作的年轻人,家庭背景都不得了,手眼通天的。” 电梯小姐露出一丝笑容,似乎很自豪。 到了三楼教育局,走廊里静悄悄的,空荡荡没有一人,办公室没有表明职能科室的牌子,只有门牌号码,推一推门,出了厕所,每一扇都是锁死的。 刘汉东从第一间开始敲,咚咚咚的敲门声回响在走廊里,没人应声,他狐疑的问梅姐:“今天星期天?” “不是啊,今天上班的ri子。”梅姐也很纳闷。 继续敲,还是没人答应,刘汉东敲门的力气越来越大,终于有一个人从走廊尽头的屋子出来,很愤怒的喝道:“敲什么敲!这里是zhèngfu机关!” 刘汉东也怒了:“zhèngfu机关没人上班,这是你们养老的地方么!” 男子看清刘汉东身上的jing服,语气立刻和缓许多:“不是没人上班,现在都去开会了,你们找谁?” “找招办。” “哦,招办不在这儿。” “那在哪儿?” “在老局机关,市区里面。” “哦,谢了。” 出师不利,三人心里都不大舒坦,出了市政大楼,外面宽阔的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这是城区,开发程度还不足,出租车都没有。 不过先前载他们来的哪辆出租车并没开走,远远的停着,司机拿着鸡毛掸子在车上扫着浮灰,见他们出来就笑了:“我就知道你们过不了十分钟就得出来。” 刘汉东奇道:“为啥?” “你们是来办事的吧?” “是啊。” “这不就结了,这是给老百姓办事的地方么,除非认识人,要不然十分钟就得出来,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儿难办,别管事情大小,起码折腾你一两个月。” 招生办在市区老机关大院内,这里的建筑也是崭的,教育局是一栋duli的办公楼,门口一样有保安站岗,进去之后转了一圈,终于找到招办,里面一帮年轻工作人员正在忙碌,问谁是领导,答曰领导不在,我们都是临时工,来帮忙的。 等了半个钟头,领导终于来了,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听说是社会人员报名高考的事情,立刻摇头:“不清楚政策,我们平川招办很少有社会人员参加高考的。” 刘汉东说:“很少有,那就是有了,麻烦您,我们跑好几趟了,就给办一下吧。” 妇女说:“上面没政策,我也不好办,这样吧,你们到局机关去问一下领导。” “局机关在哪儿?” “在城区市政大楼。” 踢皮球啊,刘汉东恼火了,可是一点办法没有,这帮尸位素餐的官员就是属算盘珠子的,领导拨一下,就动一下,在群众面前就是稳如泰山,天崩地裂都不动的。 只能再想办法,出了教育局往外走,考虑着去教育局直接找局长解决,忽然刘汉东注意到路边停着一辆朗逸轿车,车牌号码很眼熟,仔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想起来是那天来接被拐孩子的家长开来的。 这里是机关大院,来办事的社会车辆只能停在外面,朗逸停在固定车位上,说明此人是zhèngfu工作人员,再看风挡玻璃,确实有机关大院通行证,还有市zhèngfu家属院的出入证。 可是不清楚姓名,这里这么多机关,怎么找?刘汉东有办法,向门岗咨询,可是门岗很有jing惕xing,推说不知道。 刘汉东急了,猛拍车身,朗逸的jing报器叫起来,楼上匆匆下来一人,打扮考究戴着眼镜,正是被拐的“小宝”的父亲。 “哟,是你啊。”他认出了刘汉东,转怒为喜。 “来平川办点事,看见你车了,问保安车主在哪儿他也不说,我就出此下策了。”刘汉东笑道。 “怎么叫下策,这是最好的办法,中午别走,我安排!上回真是太匆忙了,没来得急感谢你,刘jing官,中午不许走啊,到了平川就是我的地盘了,你要是走了,就是不给我面子。” 刘汉东道:“不走,我还有事想麻烦你呢。” “哎哟,你这话就是骂我,什么事你只管说,能办的我给你办妥,不能办的,我找人给你办,归口哪儿管的,直接找局长,局长不行找市长,市长不行找书记,平川地面上,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三十七章 平川的酒局 经过交谈,得知被拐小孩的爸爸叫高启文,是平川市zhèngfu办公室的副主任,在本市可以称得上呼风唤雨,没啥办不成的事儿。 刘汉东把浣溪准备以社会人员参加高考的事情说了一下,高启文面露失望之sè:“就这个事儿,太简单了吧,我给教育局老郑打个招呼就行,不过我建议不以社会人员身份参考,随便找个中学办个学籍,跟着大家一块儿考,也方便,不然啥事都自己跑,太麻烦了。” “高主任,这事儿就拜托你了,我还有任务,下午要返回近江。”刘汉东和高启文握手道。 “下午走啊,那中午必须安排。”高启文拉着他的手不放。 “我还有同事。”刘汉东婉言谢绝。 “一起喊上,吃顿饭而已。”高启文豪气万千。 刘汉东看看手机,已经临近中午了,自己的一上午假期结束了,如果不按时归队就是违纪,如果再续假期就是心里没数,眼里没水,多少同事连天加夜的奋战,家里事儿一点都照顾不上,自己为了朋友就请一天假,说不过去啊。 此刻他深深理解了缉毒jing察们的辛酸与奈,家里的事儿一点照顾不上啊。 可是再看看浣溪期盼的脸,他还是不能忍心撒手不管,高启文看的是自己面子,如果自己不留下吃饭,就是不给他面子,万一再出点纰漏就麻烦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给耿大队打了个电话,把事情说了一下,没想到耿大队很通情达理:“好啊,中午吃饭是吧,我去。” 平川人都好面子,官场中人是如此,高启文得知江东jing界有名的耿直大队长要来赴宴,觉得倍儿有面子,工作暂时先放一放,全力以赴安排中午的酒局。 市zhèngfu办公室副主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是正科级的干部,任谁都得给点面子,高启文一通电话,联系了不少各方面重量级的朋友来陪客。 酒场上,陪客人的身份也很重要,级别太高太低都不妥,要和客人对应才行,要在当地有身份,能谈政治,能说段子,最重要一定要能喝,能陪客人喝尽兴才好。 至于酒宴场所,这个不需要低调,因为是高启文自己私人宴饮,和公务招待两码事,人家找回他被拐的孩子,属于救命恩人,隆重招待那是应该的,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相比起来,浣溪的高考学籍问题,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高启文平时在市政大楼上班,今天碰巧来老机关大院办事,索xing也不回去了,开着朗逸载着恩人和梅姐浣溪,直接来到一家装潢豪华的大酒店,大堂经理迎上来招呼:“高主任来了,有什么安排?” “一号大包中午有空么?” “必须有啊,订了也能给高主任腾出来。” “那行,我们先上去坐坐,泡壶极品龙井。” “好嘞。” 高启文带着大家上楼,包间就在二楼,面积极其宽敞,摆四张桌子都够,里面有自助微型ktv,有洗手间,铺着厚厚的地毯,帘桌布都是崭的,液晶电视足有七十寸,硬件设施在整个平川市都算一流的。 梅姐见的世面多,倒也所谓,浣溪从没来过如此高档的场合,有些手足策,不过高启文没注意她,光忙着招呼刘汉东了。 服务员泡了一壶茶,又拿了两盒苏烟摆在茶几上,高启文一看就说不行,换九五至尊来,自己先从包里拿出软中华请刘汉东抽,做办公室主任的人都是很有眼sè的,高启文察言观sè,看出刘汉东对浣溪挺关心的,立刻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打完了才说:“一个朋友,是民办中学的校长,都是自己人,这些小事儿一句话就办了。” 浣溪和梅姐对视一眼,欣喜万分。 过了一会儿,陪客们陆续来到,有治安大队的中队长、城管局的大队长、zhèngfu机关的一个科长,基本上都是高启文圈子里的人。 “都是自己人,随便坐。”高启文嘴里说随便坐,大家还是很有眼sè的坐了下首。 又过了一阵子,耿大队和平川当地缉毒的中队长来到了酒店,大家寒暄一阵就坐,在座的政法口的居多,光jing察就四个,城管大队长勉强也算国家暴力机关的人,也能说上话,大家有共同话题,谈的就开心,关系也就迅速拉近了。 十二点左右,一个男子送来四瓶酒,两瓶部队特供茅台,两瓶五粮液,高启文介绍说这是市zhèngfu小车班的小王,招呼他坐下一起吃,小王很勤有眼sè,给大家倒酒点烟,忙前跑后的。 冷盘端上,大家杯中酒满,梅姐和浣溪倒了果汁,正要举杯,刘汉东说:“要不等校长来了再开席?” “我打个电话催一下。”高启文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没人接,只听走廊里传来手机铃声,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夹着皮包拿着手机,呵呵笑道:“不好意思,学校里有点事耽误了。” 高启文说:“这是我哥们,育才中学的肖汉,肖校长,老肖你来晚了,自罚三杯。” 肖校长找了个位子坐下,自己倒满了白酒就真要罚酒。 “过会再喝你的罚酒,我给你介绍一下……”高启文又重介绍了一遍,顺便提了一下浣溪参加高考的事情,肖校长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 人到齐了,酒宴正式开始,大家一起干了三杯,然后各自展开,平川的规矩多,喝酒也比较猛,一轮下来,一瓶白酒就见底了,大家酒意也上来了,梅姐见状起身说话,端着果汁要替浣溪敬肖校长一杯。 “换白的,果汁哪行。”高启文说。 梅姐爽人,直接换了大杯子,白酒咣咣咣倒满,一仰脖干了,亮出杯底,博得一片叫好声。 这场酒喝的痛,四瓶白酒喝光,又拿了四瓶红酒,两箱雪花啤酒,喝的是昏天黑地,起初大家还互相称呼头衔,到最后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好的宛若一母同胞的兄弟,一直到下午三点钟,肖校长喝的出溜到桌底下,其他几个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唯有高启文、刘汉东和耿大队还比较清醒。 “没陪好省城来的领导,真是过意不去。”高启文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 “下回去省城,我安排。”别看耿大队平时板着一张臭脸,该说场面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高启文送他们下楼,让没喝酒的小王开车送一下。 平川之行顺利结束,浣溪的事情圆满解决,下午直接去育才中学办手续即可,高考在即,浣溪也不用再回近江,直接住在育才高中宿舍里和同学们一起复习,等待高考的到来。 缉毒jing们押着疑犯和罪证踏上归途,刘汉东和耿大队一辆车,坐在面包车后排休息。 “耿大,你酒量不错啊,今天你喝的最多,一点不见醉啊。”刘汉东道。 耿直说:“大部分都被我吐了,这种场合,都是萍水相逢,犯不上豁出命来喝。” 刘汉东奇道:“那你为啥还去应酬啊,再说那都是好酒啊。” 耿直说:“不是正和平川缉毒中队争案子管辖权的么,借花献佛了,酒桌上谈事儿,效率高,这不就解决了么,那两瓶茅台,未必是真的。” “假酒啊。”刘汉东笑了,高启文堂堂市zhèngfu办公室副主任,居然拿了假茅台来充数。 “不真,但也未必是假酒,茅台每年出厂就那么个量,哪能供得起全国市场,尤其是这些带特供、军供字样的,其实都是茅台镇周边厂子生产的,质量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可以放心喝。” “耿大队懂得真多啊。”刘汉东笑道。 “你这个马屁拍的没水准,驳回重拍。”耿直笑笑,调整座椅靠背,躺着睡觉了。 三小时后,车队抵达近江,刚进院子,一个同事就急匆匆过来报告说,出事了,林小武在押往看守所的路上跑了! “怎么办的事儿!有伤亡么?”耿直大怒。 “一个同事被打成脑震荡,还有一个鼻梁骨断了,汽车也差点报废。” 耿直松了一口气,没有牺牲就好。 “全力搜捕。” “是!” 缉毒jing察们再次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刘汉东作为队里的实习人员,是忙的连轴转,什么都得向前辈们学习。 大家正在忙碌,一辆jing车驶入大院,车上下来三个jing察,蓝sèjing服衬衫的胸口挂着银sè的盾形督查徽章,夹着公文包匆匆上楼,迎面遇到端着茶缸子的耿直。 “什么事?”耿直一愣。 “耿大队,我们是来找刘汉东的,他在么?” “找他干什么?” “涉嫌违规使用jing械,现在人家都闹到市局来了,我们要带他回去调查。”督查客客气气的说道。 “胡闹,不就是打死两头藏獒么,缉毒人手这么紧张,还要抓我的人,不像话,我给你们队长打电话!”耿直拿出手机直接拨到市局督察队,经过一番交涉还是果。 刘汉东被叫了出来,耿直拍着他的肩膀说:“早去早回。” “知道了。”刘汉东坐进了涂着jing务督察的字样的jing车,离开了缉毒大队驻地,同事们都停下手头的活儿驻足观望,默默看着曾并肩战斗、生死与共的战友被督察带走。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三十八章 我就是她妈! jing务督察并没有给刘汉东戴手铐,只是例行询问调查而已,不过这种感觉总归不好,刘汉东很愤怒,耍起了态度,不但不配合调查,还质问起督察来,问他们怎么不去抓纵容猛犬伤人的坏蛋。访问下载txt小说 “态度端正一点,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让你脱衣服。”负责调查他的督察严厉的训斥他。 刘汉东当即将jing服衬衫脱下甩过去:“脱就脱,这样的jing察不当也罢!”他气得脖子上青筋乍现,两眼都红了。 没想到督察的态度立刻和缓起来,说:“刘汉东你不要有情绪,我们也是按照程序办事,群众投诉公安人员,我们就得出jing,就得调查问讯,并不是说就要处理你,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初步了解过了,现在就需要你的口供了。” 刘汉东情绪稳定了一些,开始叙述当ri事发经过,说到自己擅自开枪的时候,两个督察疑惑的对视了一眼,问他:“你没接到分队长的开枪命令?” “没有,姬扬没有下令,是我先开的枪,然后其他同事才跟着开枪的。”刘汉东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吧,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开那么多枪,把子都打光了。”督察继续做着记录。 刘汉东想了想说:“那两头藏獒非常凶悍,体型庞大,而且我怀疑有狂犬病,如果只开一枪的话,很可能法将其制服,反而激怒它,周围群众很多,冲进人群,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开了五枪,然后又用手枪shè击,打了十五发子,也未能使第二头藏獒彻底丧失行动能力,是同事们补了几枪才解决问题的。” 督察点点头,写了一段话,合上记录本,关了摄像机,对刘汉东说:“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这样就完了?”刘汉东很纳闷。 督察笑了:“你还想留下来吃饭啊?走吧,再不走,耿大队该来要人了。” 刘汉东起身捡了衣服离开,走到门口督察又说道:”说句不该说的,你没给jing察丢人,换了我也会开枪。” “谢了。”刘汉东yin霾笼罩的心灵终于透入一丝亮光,还是好人多啊。 他走出督察办公室,手机就响了,是林连南打来的。 “小林,啥事?” “找你好久了,你手机怎么关了?废话不说了,你摊上大事了,打死那两头藏獒,我cāo价值上千万,人家天天堵着支队的门闹事,你是一走了之,大家可都倒霉了,跟着你开枪的几个伙计都离岗了,姬扬也停职了,听说狗主要起诉你呢。” “起诉我?这货当法院是他家开的啊。”刘汉东气笑了。 林连南说:“哥们,你说错了,这个李随风能量很大,要不然支队能让人堵着门还不敢出声么,现在上都是不利于咱们的帖子,你有空搜搜看。” “行了,我知道了。”刘汉东挂了电话,长吁一口气,天上艳阳高照,他却有一种乌云盖顶的感觉。 …… 宋欣欣从解剖室出来,长吁一口气,点燃了一支香烟,静静的抽了几口,压制着心中的愤懑。 她是江东医科大学的法医学硕士,毕业后考入近江市公安局,四年后破格提拔为刑侦大队法医鉴证中心的副主任,晋升三级jing督,穿上这身制服已经五年了,见过各种各样的尸体,残杀的,肢解的,**的,到现在基本免疫了,不会产生心理上的波动。 但今天解剖的这具尸体,却让宋欣欣动容了。 死者叫王凤霞,六十岁,市政环卫处临时工,一个月八百元工资,属于外地户籍务工人员,两ri前早上工作的时候被两头藏獒咬成重伤,送医后不治身亡,伤痕累累,触目惊心,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被畜生撕咬至死,整个过程竟然没人过问!jing察来到现场也能为力,又拖了半个小时,直到防暴jing赶到击毙恶犬才救出伤者。 解剖的时候,宋欣欣看到死者一双粗糙的手,指甲缝里都是黑泥,脸上皱纹沟壑纵横,这是一张朴实的、卑微的农妇的脸,像极了自己的外婆。 宋欣欣是孤儿,从小被外婆带大,这也养成她孤独而偏执的xing格,总是呈现要强的一面,第一次参加工作,刑jing队的同事讥讽她是娇小姐,干不了活,宋欣欣硬是穿着裙子下到污水潭里,将装着腐尸的编织袋拖了上来,亲手打开,已经巨人化的腐尸因为内压巨大,**物质从嘴里喷出来,所有人都吐了,唯独宋欣欣纹丝不动,当时就把全部人给震了,从此不敢小觑这个年轻美丽带着神经质的女法医。 死者的胃里有食物残渣,是白水面条,连咸菜都没有,这再次让宋欣欣想起了外婆,外婆没有工作,在街上摆摊卖些针头线脑养活自己,自己高考那年,外婆整天吃白水挂面,却被自己买肉补充营养,每每问外婆为什么只吃面条,她就笑呵呵的说,外婆不喜欢吃肉。 解剖完毕,死因确定,并不是因为藏獒撕咬直接致死,而是过度惊吓导致的突发xing心脏病,宋欣欣在死因鉴定报告上签了名字,出来抽烟,她本来不会抽烟,只是为了压制尸臭才学会的,每次只抽半支。 抽了半支烟,将烟掐灭在手中的烟灰缸里,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怯生生的看着自己,身上衣服脏兮兮,两条麻花辫很蓬乱。 “小妹妹,怎么在这里?”宋欣欣蹲下来问道。 这里不是公安局,而是医科大附属医院的法医鉴定中心,因为设施比较齐全,公检法都喜欢借用这里做鉴定工作。 小女孩吸了一下鼻涕,说:“nǎinǎi在里面。”说着指了指解剖室的大门。 宋欣欣想起来了,王凤霞重伤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就带着个孙女,民jing询问过,她们祖孙俩相依为命,平时扫大街,孙女就帮nǎinǎi的忙,如今yin阳两隔,小女孩却不知情,以为nǎinǎi还活着,还在抢救,所在守在冷森森的解剖室门口。 “你叫什么名字?”宋欣欣鼻子一酸。 “我叫毛丫,阿姨,nǎinǎi啥时候好啊。” “毛丫,nǎinǎi受伤了,要住院,住很长时间。” “你骗人,nǎinǎi说明天带我去吃粘玉米的,一块钱一个,我不用nǎinǎi掏钱,我自己有,我攒的钱,好多呢。” 毛丫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都是毛票和硬币,忽然她发觉不对劲,歪着头看了看宋欣欣,“阿姨,你怎么哭了?” “阿姨没哭,迷眼了。”宋欣欣将毛丫抱在怀里,泪水扑簌簌落下。 “nǎinǎi说,迷眼吹吹就好了。”毛丫很认真的说。 宋欣欣强忍着不哭出声来,但眼泪却如同开闸的洪水泛滥,这里是医院最僻静的角落,偶尔经过的工作人员都好奇的看着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女jing察抱着脏兮兮的小女孩在哭泣。 远处走来几个人,是负责此案的民jing,以及社会福利院的工作人员。 “宋jing官,这是怎么了?”民jing很纳闷。 宋欣欣立刻收起泪水,站起身来,却依然紧紧拉着毛丫的手,冷冷道:“没什么。” “毛丫,跟这个阿姨走吧。”民jing指了指福利院的工作人员。 毛丫摇头:“不,我要nǎinǎi。”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过来牵毛丫的手,她吓得躲到了宋欣欣背后。 “你们这是干什么?”宋欣欣质问道。 “是这样,这个孩子是被王凤霞收养的弃婴,没有户口,也没有亲人,现在她nǎinǎi死了,就只能送社会福利院了。”民jing解释道。 毛丫哇的一声哭了:“胡说,nǎinǎi没死!nǎinǎi住院了!” 宋欣欣恶狠狠瞪了那jing察一眼,抱起毛丫说:“她哪儿也不去,和我在一起。” 民jing很尴尬,福利院的人却说:“收养孤儿也要走程序的,不能说收养这就抱回家去,要审核条件,办理领养手续。” 宋欣欣说:“我会办的,但孩子绝不能跟你们走,她有家,有亲人,有妈妈,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她妈!” 众人很为难的彼此看了看,决定妥协:“好吧,就暂时寄养在你这儿,手续等你有空了再补办。” 等人走了,毛丫才问宋欣欣:“阿姨,你真是我妈妈么?” 宋欣欣严肃的点头说:“是的,我就是你的亲妈妈,你小时候妈妈有事出差,现在才回来,nǎinǎi有病住院,现在妈妈来照顾你。” 毛丫半信半疑,不过宋欣欣白大褂里面穿着jing服,小孩子也知道jing察是好人,是不会骗人的。 “那我以后能喊你妈妈么?”毛丫想了半天才问道。 “能,我就是妈妈。”宋欣欣再次泪奔,她也是孤儿,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喊一声妈妈。 “妈妈,妈妈,妈妈。”毛丫喊个不停,似乎很兴奋,宋欣欣却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毛丫身上的衣服鞋子全都是捡来的,小孩许久没洗澡,一身的馊味,脸上尽是污垢,只有一双眼睛是亮晶晶的,宋欣欣不嫌她脏,带她打车来到zhongyāng大街的帝豪商厦,直奔童装柜台。 销售小姐见到这么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登时一副嫌恶的样子,宋欣欣才不理会她们鄙夷的眼神,掏出帝豪钻石贵宾卡和工商银行公务员信用卡往柜台上一拍,指着几件最贵的女款童装说:“这些我都要。”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三十九章 放松操 宋欣欣是穿jing服来的,这么漂亮整洁的女jing官和脏兮兮的小乞丐肯定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商场的销售小姐都是察言观sè,极其擅长辨别顾客身份高低的人jing,她们立刻说可以,但不能试穿只能直接买走,因为脏了就影响二次出售。 宋欣欣在公安局内部有个“冰山”的称谓,但实际上她平时并非冷若冰霜,反而很平易近人,只是别惹到她,不然翻脸跟翻书一样,可以瞬间从温柔可亲的大姐姐变成冷酷情的女法医。 这几个童装柜的销售员就惹到了宋欣欣,话虽然对,但态度实在让人不爽,何况宋法医本来就不是通情达理的人,她也用不着和她们废话,买了衣服直接走人,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打了个电话给帝豪商厦的总经理进行投诉,去年chun天,帝豪商厦的地下停车场发现一具女销售员的尸体,造成极大恐慌,是宋欣欣凭着蛛丝马迹破了案,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抓住了凶手,这张钻石贵宾卡就是总经理代表商厦送给她的谢礼。 “宋jing官,我马上处理,把她们辞退掉,不尊重顾客就是不尊重上帝。”总经理当即做出承诺,不管是真是假,这个态度就让人满意。 宋欣欣说声谢谢挂了电话,毛丫问:“阿姨,去哪儿?” “喊妈妈,咱回家。” 出租车司机狐疑的看着后视镜中的这一对“母女”,怎么看也不像一家人。 宋欣欣在市区买了一套小户型的酒店式公寓,只有三十平方,厨房洗卫俱全,复合地板,板材家具,收拾的干干净净,帘、床单、还有墙上的画,都是黑白sè调的,就是衣柜里的衣服,除了牛仔裤,其他的衬衫外套风衣裤子也都是黑白灰三种颜sè。 脏乎乎的毛丫不敢进去,她从没住过这么豪华的房子。 其实宋欣欣是有些洁癖的,尤其是从事法医之后,容忍不了任何肮脏的存在,她将毛丫的旧衣服全都扔了,把她放在淋浴头下好好的冲了半个钟头,本来以为毛丫会抗拒洗澡的,可事实上毛丫很喜欢洗澡,因为nǎinǎi很少带她洗澡。 宋欣欣决定,明天就去订购一个浴缸,天天给“女儿”洗澡。 洗完澡穿上崭的童装,一个小脏猴变成了可爱的小萝莉,令人眼前一亮。 现在是中午,不慌忙着回去上班,宋欣欣打开冰箱,拿了一罐斯帕姆午餐肉,打开用油煎了,煮了两个白水鸡蛋,下了两包统一ri式豚骨拉面,又开了两罐冰镇可乐,做饭可不是法医的强项,这已经是她能拿出手的最强阵容了。 可是毛丫吃的狼吞虎咽,小嘴吧唧吧唧响。 “好吃么?”宋欣欣有些忐忑。 “嗯!好吃!”毛丫猛点头。 手机响了,是鉴证中心领导打来的,询问她验尸结果,宋欣欣躲到阳台去打电话,说致死原因是心梗,当然这是猛犬撕咬过度惊吓导致的。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领导叹了口气,“本来说今天开闻发布会的,看来开不成了。” “怎么?” “藏獒的主人,背景非常之大,手眼通天,市里已经打过招呼了,要和谐,不能掀起盲目的仇富思cháo,总之错综复杂,这个闻发布会一开,jing方里外不是人,很被动啊,算了,等你来了再说吧,挂了。” 手机里传来忙音,宋欣欣才醒悟过来,社会上的丑恶与黑暗力量竟然如此庞大,简单比的案情搞得极其复杂,辜的群众被藏獒咬死,不但正义法伸张,恶犬的主人竟然反客为主,气焰嚣张,将jing方往死角里逼。 宋欣欣在阳台抽了半支烟,定一定心神,出来说:“毛丫,妈妈要上班去了,你在家待着。” “嗯。”毛丫点点头。 宋欣欣觉得孩子很可怜,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ipad给她:“会玩么?”并且演示了一下。 毛丫两眼放光,兴奋万分,大概她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你慢慢玩吧,尿尿的话这里是洗手间,想喝水自己倒,有事就打电话,会用电话机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宋欣欣才出了家门,打车回市局。 …… 淮江波涛荡漾,两岸建筑耸立,江中沙洲郁郁葱葱,绿树掩映中是一座白墙灰瓦的徽派建筑,这是李随风名下的“名流”会所,近江最高档的娱乐会所之一,因为只有乘坐游艇才能登上沙洲,所以高度安全,官场中的朋友都喜欢到这里消费。 水榭亭台中,瑶琴轻,陈设古sè古香,黄花梨的圆桌上摆着各sè佳肴,一瓶极品花雕已经喝掉了一半,来赴宴的都是近江黑白两道的顶尖人物,娱乐大亨李随风做东,黑道天王龙开江作陪,请的是市局一把手的公子詹子羽和金市长的大秘周暨。 菜品都是污染的绿sè蔬菜和特供肉食做的,所有的辅料也都是jing挑细选的,厨师是高价聘请来的顶尖人才,这样的一桌酒宴在市面上花钱都办不来,不过酒桌旁的四人并没有大朵颐,他们是来谈事情的,不是来饱口福的。 “老五的事儿,就拜托子雨老弟了。”龙开江点燃一支哈瓦那雪茄,慢条斯理的说道,李随风是他的拜把子兄弟,今天请他出马帮着说话,自然要尽力。 詹子羽不过三十岁左右,论辈分比龙开江和李随风都低,但是人家尊称他一声老弟,给足了面子,心中得意,拍着胸脯说:“市局这边没什么压力,我能罩得住,就是社会舆论方面,得周秘书出马了。” 周暨说:“好办,我给宣传部打个招呼,封帖子查论坛,不过只能局限在近江内部,微博上咱们没有力量,鞭长莫及啊。” 李随风道:“那怎么办,最近微博上的消息对我很不利,这帮穷逼,就知道仇富,***我也是受害者啊,两头藏獒上千万损失,我找谁说理去,我一年贡献国家多少税款,她一个扫大街的还吃社会救济呢,咬死她那是为国家清理负担,子羽老弟,周秘书,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詹子羽笑道:“李老板逻辑分析能力很强嘛,对,就是这个道理。” 周暨笑了笑:“道理是道理,但是这话只能咱们私下里说一说,决不能公开,毕竟公众习惯同情弱势群体,这件事在社会上影响很大,李老板要变被动为主动才好,不然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李随风说:“对,我听说已经有人在人肉我了,还想查我的税务帐什么的,简直就是找死,等我找出来是谁干的,我弄不死他!” 周暨说:“稍安勿躁,不宜站在群众的对立面,我有一个办法,能扭转乾坤。” “周秘书请赐教。”李随风拽了句文绉绉的词儿。 “其实很简单,找专业的水军公关公司,在微博上发帖支持你,将火力引到jing方身上,矛头对准乱开枪的事情,当然你也要做出一些表率,比如慰问一下死者家属,随便打发几万块钱,这样主动权就到手了,微博上都是些智商为负数的盲从分子,谁声音大,理直气壮,他们就信谁的。” 李随风挠着头:“行么?” “怎么不行,方-舟-子那样的都有人信,何况李老板还占着理,也是受害者呢。”周暨狡黠的笑了笑。 “那行,我这就找水军公司!来,咱们走一个。”李随风举起酒杯。 大家喝了一个,詹子羽道:“老李,堵门的事儿得继续啊,不能虎头蛇尾,这回坚决把石国平给扳倒。” 李随风说:“必须的!石国平仗着省厅的关系不服詹局长,就是和我过不去,办他!” 酒足饭饱,李随风拍拍巴掌,来了三个貌美如花的旗袍女子。 “陪老板们放松放松。”李随风说。 “我就免了。”龙开江道。 “是老了肾虚了还是觉得小弟我这里不安全,放心,绝对没有针孔摄像头,放松,放松cāo,哈哈哈。”李随风肆意的大笑起来。 龙开江不好这一口,周秘书行事谨慎,借口下午还有重要会议,于是李随风派游艇送他们上岸,这下便宜了詹子羽,来了个一拖三,三飞! …… 巡特jing支队打死两头天价藏獒的事情也传到了宋剑锋的耳朵里,沈秘书将相关资料都送到了他的案头,开枪责任人居然又是刘汉东,这小子简直就是一个惹祸jing,不过能惹祸也能立功,说明jing力旺盛,这是好事。 “宋厅,要不要下个指示?”沈秘书道。 宋剑锋摇摇头,省厅一把手不能事巨细全都插手,这件事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李随风不是傻瓜,不会为了两头藏獒和jing方叫板,他背后一定有人,所图的目的也不是赔款,而是要扳倒某人。 “省里的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弘毅,你跟了我这么久的秘书,也该放出去锻炼一下了,趁我还有一些能力,我想把你放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上,你看平川的市委副书记怎么样?” 平川是省管县级市,市委副书记也是副处级,但属于地方官,在个人发展方向上,秘书外放是必经之路,从jing界进入政界,向上的路子宽了,沈弘毅没什么不满的。 “宋厅,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沈秘书一如既往的沉稳。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四十章 大状出马 宋剑锋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来的省委徐书记表现的很弱势,朱省长似乎掌握了大权,开始重部署人事,收复失地,而作为前任省委书记嫡系的宋剑锋就在被清理之列。 清理需要过程,毕竟是省公安厅长,不能说免就免,这个口期,宋剑锋也要进行博弈,不会轻易就范,让他退下来可以,但必须有个交代,不能亏待了下面的人,安排好下属的归宿,就是宋剑锋下台的交换筹码。 在宋剑锋的这份要照顾的名单里,刘汉东的名字排在最后。 …… 刘汉东从督察队出来,先给耿直打了个电话,报告说自己没事了,耿直让他立刻滚回来,一大堆事等着呢。 打车赶回大队,就听到会议室里的掌声,走过去一看,表彰会结束了,一位穿白衬衫的三级警监在众人簇拥下走来,看见刘汉东停下脚步道:“这就是奔雷手刘汉东?” “报告,我是刘汉东!” “小伙子很有干劲嘛,好好干。”领导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点点头走了。 刘汉东问后面出来的方正:“那是谁?” “支队长。”方正小声答道。 领导走了之后,耿大队又召开小会议,话就一句:“大家辛苦了,回头到内勤那领奖金。” 一阵欢呼声。 耿大队又安排了几个人值班,宣布散会,过来问刘汉东:“督察那边怎么说?” “例行公事,把事儿说清楚就行了。” “行,你也辛苦了,今晚上别值班了,放你一晚上的假。” 刘汉东苦笑,进了缉毒大队,自己的时间都不是自己的了,比在防暴那边还辛苦。 因为破了一桩大案,捣毁了制毒工场,市局奖励了一笔钱,分到每个人头上也有二三百元,刘汉东领到了二百块钱,到了下班时间,耿大队倡议大家一起吃烤串去,干警们纷纷响起,让耿大队请客。 “没问题,我请!”耿直拍了拍钱包。 忽然手机响了,耿直看了看来电号码,赶紧毕恭毕敬接了:“领导好,领导辛苦,有什么指示?” 大家就都窃笑,刘汉东拿胳膊肘捣了捣方正:“谁的电话?耿大队这么严肃。” “嘻嘻,还能有谁,他媳妇呗。” 耿直打完了电话,一脸苦相:“对不起同志们,晚上吃不成烤串了,得回家一趟。” 大家又起哄,说耿大队多久没交公粮了,嫂子空虚寂寞冷了,再不回去,头上就得绿了。 耿大队也不生气,拿起皮包下班回家,刘汉东今晚不用值班,也跟着出去了。 “小刘,你住哪儿,我送你吧。”耿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因为缉毒工作的特殊性,他开的是公车,但上的是民用牌照。 “我住铁渣街。”刘汉东说,自从前天赶到缉毒大队报到以后,已经两天两夜没回去过了。 “正好,我住黄花小区,上来。”耿直打开了副驾车门。 刘汉东上了车,两人驱车回家,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到了黄花小区门口,耿直忽然降低车速冲着路边一群小孩喊道:“耿楚涵!” 路边蹲着玩耍的小男孩回过头来,兴奋万分:“爸爸,爸爸!”扑过来拉开车门,要拖耿直下去。 耿直熄了火,下车,被儿子拖到一群小朋友面前。 “这就是我爸爸!我是有爸爸的,你们相信了吧。”小男孩骄傲的说。 小朋友们点头如捣蒜。 “儿子,咱们回家。”耿大队抱起儿子回到车里,刘汉东已经下来了:“耿大队,我先走了,很近了,我走过去就成。” “行,明天见。”耿大队发动了汽车。 …… 宋欣欣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打开门一看,酒店式公寓的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毛丫的踪影,吓了她一跳,到处找了一下,发现毛丫躲在桌子底下,很惶恐的样子。 “毛丫,怎么了?”宋欣欣蹲下柔声问道。 “我弄坏东西了。”毛丫低着头说。 “弄坏什么了?”宋欣欣左顾右盼,家里整洁如初,没看到坏了什么东西。 毛丫一指ipad,“这个坏了,不亮了。” 宋欣欣拿过来点了下圆键,根本就没坏啊。 毛丫很纳闷,宋欣欣却明白了,平板电脑自动黑屏,被毛丫认为自己弄坏了昂贵的东西,惶恐不安,所以躲在桌子底下。 “没坏,好好的,看妈妈给你带的什么好吃的。”宋欣欣拿出肯德基外卖,和“女儿”吃起来,毛丫显然没吃过这么高端的垃圾食品,吃的津津有味,吃完了还要舔手指。 ”好吃么?” “好吃!” “还想吃么?” 忽然毛丫不说话了,将手中的汉堡小心翼翼用包装纸包好,放进纸盒子里盖上。 “你这是干什么?”宋欣欣奇道。 “明天去医院,带给奶奶吃。”毛丫很认真的说道。 宋欣欣觉得嗓子眼发堵,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吃完了饭,毛丫收拾桌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还会拿抹布擦桌子,勤的不像她这个年龄的孩子,这也难怪,毛丫一直跟着奶奶干环卫,别说是家里的清洁卫生,就是大街她都扫过。 宋欣欣开始考虑怎么睡觉的问题,从外婆去世后自己就单身居住,家里忽然多了个人,真有些不习惯。 “我想回家。”毛丫小声说。 “这里不好么?”宋欣欣奇道。 “好,可这不是我的家。” “你家在哪儿?” “在街上。”毛丫也说不出个具体地址,但宋欣欣知道,毛丫心中的家,是王凤霞租住的房子。 “行,妈妈带你回家去看看,拿些东西,然后再回来住,好不好?” 这回毛丫点头了。 宋欣欣打了几个电话,查到了王凤霞的暂住地址,带着毛丫打车前往铁渣街,毛丫的“家”就在这儿的一处出租屋,杂乱的院落门口摆着两个简陋的花圈,是环卫处的同事以集体名义送的。 院子里坐着两个人,笔挺的西裤一尘不染的皮鞋,一看就不属于这里,他们正在和王凤霞的儿子、媳妇谈善后处理事宜,宋欣欣没有上前打断,在一旁静静听着。 “张先生,你母亲已经去世,人死不能复生,不如把精力放在活人身上,这样,我的委托人答应先给你三万块慰问金,如果你能尽火化尸体,另外再给你五万,一共是八万块,你考虑考虑。” 王凤霞的儿子张小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媳妇却很精明的样子,代替丈夫进行交涉:“我婆婆才六十,还能再干好几年,她老人家省吃俭用,每月工资都贴补我们的,我苦命的婆婆啊,让畜生活活咬死了……” 媳妇说着就抹起眼泪,给对方施加压力。 ”这样吧,火化后再加两万,不过你们要签署一个东西,承诺不再追究。”律师见惯了这种农村刁妇,才不会被她压制住,所谓的让步不过是策略而已。 “再加两万,一共才十万……”媳妇嘀咕道,“婆婆每月工资千把块,一年就是一万多,再干个十年,也有十万,干到八十,就是二十万……” 律师冷笑:“账不是这么算的,你婆婆每月工资六百元,加上各种补助和加班费,才八百出头,还要付房租,还要养捡来的孙女,吃喝上再节约,一个月也要三四百吧,再说王凤霞已经六十岁,患有各种慢性病,且不说环卫处不能让她干到七八十岁,就是能,到时候也是满身伤病,住院看病可是大头,你能负担得起?现在人走了,一了百了,丧葬费不让你出,你还想什么去?还不如拿十万块回家,一点力气不花,反正这么妈你也是三两年不来看一回的。” 媳妇在乡下也是个角色,听了律师的话就开始瞪眼:“你们城里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十万块就要买一条人命,太不把俺们农村人当人看了,十万块,绝对不行!” 律师摘下金丝眼镜,慢条斯理的擦着,和颜悦色道:“好啊,你去告啊,你尽管去告,李老板在近江的势力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他是省政协委员,省里市里关系多着呢,再说他也是受害者,两头藏獒价值千万,就这么说没就没了,他也正一肚子火呢,你们要是去打官司,一分钱也捞不到!” 旁边另一位年轻律师负责唱白脸,“大姐,何苦呢,民不与官斗,你看法院、政府门口那些上访的,有用么?再说就算你告赢了,你妈已经六十岁了,每月工资就这么点,法院判下来的赔偿金,指不定还没十万呢,听我一句劝,拿着钱赶紧回去吧,何苦闹这些没用的,这样吧,我帮你支个招,告环卫处,绝对能弄一笔赔偿金,我可以给你当律师,费用可以打八折,公家的钱么,和私人的钱不一样,这个官司好打。” 金丝眼镜见对方有退缩的意思,立刻加码:“你不是有个儿子在上技校么,如果你同意签署文件,李总会考虑给你们的儿子安排工作。” 张小柱两口子对视一眼,觉得差不多了,一起点了点头。 律师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让他们签字画押,然后拿出三万元现金来递过去,媳妇接过来蘸着唾沫一张一张的点着,发现不对劲的票子还拿出来对着亮光看水印,检查的一丝不苟。 钞票点完之后,张小柱拿起笔,在协议书上歪歪扭扭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写了一张收条。 “那我们就先走了,火化后再付余款。”律师完成任务,起身告辞。 律师走了,张小柱两口子窃喜不已,媳妇说:“值了,上回咱村老徐家的三姨,被车撞死才赔了七万,咱娘死的不亏。” 忽听旁边一个声音冷冷道:“十万块就把你妈给卖了,你们还是人么!” “你是谁?”张小柱两口子看着这个陌生的黑衣高个子女人,她身旁的小女孩倒是认识,正是母亲捡来的孤儿毛丫。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四十一章 抄了李随风的场子 “我是毛丫的监护人。”宋欣欣凛然道。 张小柱想了想,虽然搞不清楚监护人是个什么玩意,但可以确定,这个小孩不用自己负责任了,这倒是好事一桩。 不过他媳妇却不这么想,眼珠一转道:“凭啥你就监护了,这是俺婆婆捡的孩子,按理说该跟俺走。” 宋欣欣鄙夷道:“你是不是也想把毛丫卖钱?” 妇女道:“俺不是这个意思,可你也不能就这么把孩子领走啊,让俺怎么和死去的婆婆交代?起码给个三五万的。” 宋欣欣打开提包的拉链,从里面找东西,张小柱两口子眼巴巴的等着拿钱,哪知道拿出来的是一个黑皮工作证,上面是jing徽。 “讹人讹到我头上了是吧?”宋欣欣亮出jing官证,两口子顿时哑口言。 宋欣欣拉着毛丫进了房间,这是一间九平方的小屋,屋里乱糟糟的,堆积着各种捡来的破烂电器、衣服、废纸,床铺是两块木板搭在椅子上,铺着草席,一床薄被,枕头上绣着鸳鸯,看样子有年头了,枕头皮已经被扯开,大概是为了寻找老人留下的存折现金等物。 毛丫拿了一个黑乎乎的布娃娃和一个铅笔盒,这是仅有的几样属于她的东西。 “妈妈,咱走吧。”毛丫说。 “走。”宋欣欣和毛丫目不斜视的走出了屋子,张小柱的媳妇还想检查一下娃娃和铅笔盒,被宋欣欣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刚出院子,就看到刘汉东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抬着花圈过来。 “咦,这不是缉毒大队的小刘么,你怎么在这儿?”宋欣欣很惊讶。 刘汉东说:“我就住这儿,刚知道被咬死的环卫工人也住这条街,我和她也算有缘了,就买个花圈送过来,这是我女朋友,马凌,这是公安局的宋jing官。” 马凌伸出手,落落大方:“宋jing官您好。” 宋欣欣和她握了握手,很客气的打了招呼,又问刘汉东:“你认识王凤霞?” “不认识,那天出jing我在场,藏獒是我开枪打死的,这不还惹了一身sāo,上午被督察大队叫过去审了半天呢。”刘汉东说。 “原来开枪的是你啊,好样的,我挺你!好了不说了,我们要回去了。”宋欣欣点点头,带着毛丫走了。 刘汉东不由自主的回头去看女法医颀长的背影,忽然感到耳朵火辣辣的疼,原来是马凌在痛下杀手:“盯着人家看什么?” “放手放手,我不是看她,我是看那个小孩,好像是被咬死环卫工人的孙女,怎么和冰山在一起啊?” “什么冰山?你们管她叫冰山啊?我看一点也不冷啊,挺热情的。”马凌也瞅着宋欣欣的背景,狐疑万分,不过她看的是宋欣欣的身高,这位女jing官大概有一米七六的样子,比自己还高几个厘米。 “人家这么叫,我也跟着叫,听说她是法医,整天解剖尸体什么的。”刘汉东道。 马凌倒吸一口凉气:“哎呀,我刚才和她握手来着。” 刘汉东嘲笑道:“切,那又怎么了,照你这么说,人家都没法吃饭了,再说解剖都是戴手套的,算了,跑题了,送花圈去。” 将花圈摆在门口,刘汉东和马凌进去慰问,张小柱两口子没料到还会有人来吊唁母亲,赶紧摆出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来应酬,刘汉东给了二百块烧纸钱就离开了。 “马凌,今天晚上我有空,到我屋里看书去吧,我买了几本郭敬明的书,你一定喜欢。”刘汉东心怀鬼胎的说道。 马凌哼了一声:“你咋知道我喜欢郭敬明,我喜欢的明明是韩寒。” 刘汉东道:“韩寒的书我也有,大把的,走,看看你,喜欢就借给你两本。” 两人来到108号,上了四楼,一进门,马凌四下张望,一间破屋,有个屁的书。 “书呢?” 刘汉东拦腰抱起马凌,横着丢在床上,然后扑了上去。 …… 连续数月的忙碌,耿大队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他伸了个懒腰,在家里的沙发上躺下,他倒是想躺在床上,不过媳妇不让,只能在客厅里栖身。 还没一分钟呢,手机就响了,是巡特jing支队打来的。 “老耿,刘汉东在你那儿吧,让他回来,这小子捅了大篓子,人家要告他。” “咋回事?”耿直邹起眉头。 “还是打死藏獒的事情,李随风一定要一个说法,现在市局给我们很大压力,顶不住了,刘汉东虽然调到缉毒去,但还是巡特jing的人,得让他回来接受处理。”石支队长似乎很愤怒。 “能怎么处理?” “搞不好要判刑的,听说检察院都介入了。” 耿直从沙发上翻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着,心中怒火熊熊。 “石支队,李随风要说法,那就给他一个说法,我们缉毒大队准备在全市娱乐场所开展一次突击检查,想请巡特jing支队给予支援。” 石国平答应的很爽:“没问题,我们巡特jing坚决支持禁毒工作。”随即挂上了电话。 “这个老狐狸,明明自己能处理的事儿,非得拉我当垫背的。”耿直嘀咕道,给二拿打了个电话,“今天晚上搞个突击检查,扫一下市区的几个娱乐场所,查吸毒为主。” 二拿奇道:“这种低端的事儿咱们也做?” 耿直道:“没办法,撬了人家的墙角,就得帮人家擦屁股。” 二拿问道:“具体怎么搞?” 耿直说:“李随风找巡特jing支队的麻烦,他们不方便出面,咱们上,姓李的名下好几家夜总会酒吧歌厅什么的,这些地方少不了溜冰的,先派人进去侦察,确定有人涉毒,直接进去抓捕,封门,要不了一星期,李随风就得求饶。” 二拿想了一下说:“最近事儿挺多,实在抽不出人手来。” 耿直说:“我知道,可是李随风是冲着奔雷手来的,这小子在防暴大队惹下的祸,得咱们帮着善后,没办法,谁让他是缉毒大队的弟兄呢。” 二拿:“懂了,我马上安排人手。” 耿直说:“你打算让谁去?” “谁惹得祸谁去。” “可以,事不宜迟今晚就得行动。” 打完电话,耿大队起身穿衣服准备出去,媳妇刚洗了澡,香喷喷的从浴室里出来,正要打发耿直去洗澡,却看见丈夫 …… 刘汉东和马凌两人打闹了一阵子,刚纠缠在一起热吻,手机就响了。 “妈的!谁啊这么不长眼!”刘汉东拿起诺基亚1110,恶狠狠的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二拿的声音:“小刘,赶紧回队里,有任务。” 刘汉东说:“知道了。” 旁边马凌掠了下乱糟糟的头发,不满道:“缉毒这么忙啊,连正常生活都没有。” 这话被二拿听见了,质问刘汉东:“你旁边说话的是谁?” “是我女朋友。” “正好,一块儿带来,今天的任务比较简单,带你女朋友去夜总会玩。” “酒水饮料什么的报销么?” “别扯那些,赶紧的,这是任务。” 挂了电话,刘汉东说:“马凌,走,带你潇洒去。” “什么?哪儿去?”马凌忙着系胸前的扣子 “去夜总会玩儿。”刘汉东一头雾水,手中的诺基亚被马凌看见。 “咦,怎么换手机了,我给你买的酷派呢?” “掉臭水沟里,报废了。” “好啊,我买的东西都不知道珍惜,我打!” …… 半小时后,两人来到缉毒大队驻地,马凌是jing察的女儿,从小就在派出所长大,要不是学习不好,当年也想考jing校来着,这次要配合jing方执行任务,别提多开心了。 耿大队不知道为什么迟到了,二拿主持大局,他对参加行动的兄弟们说:“今天晚上的目标是铂乐门夜总会,查吸毒的,有一个查一个,有两个查一双,奔雷手和小马先进去侦察,获取证据后大队人马进去抓人。” 方正举起手来:“二拿,百乐门可不好硬来,起码养着几十个打手,咱们这几个人镇不住场面。” 二拿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兄弟单位会有支援,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技术人员在马凌胸前装了一个伪装成胸针的微型线发shè摄像头和麦克风,试验了一下音效和影像效果,缉毒大队用的技侦设备和国家安全局是同样的,电子部件都是军用品级别,绝非世面上随处可见的普通货sè。 马凌兴奋万分,跟着刘汉东上了白sè富康,直奔近江最豪华的娱乐场所,铂乐门夜总会。 铂乐门夜总会是李随风的产业,夜夜笙歌,门庭若市,去晚了都挤不进去,每天晚上门口停满了各sè豪华汽车,有人曾说,在近江想看车展随时都可以,只需夜间到铂乐门就行,除了过于逆天级别的布加迪威龙,什么劳斯莱斯宾利迈巴赫保时捷法拉第样样俱全。 夜,十点半,一辆风尘仆仆的白sè富康驶入铂乐门夜总会的停车场,岗亭里的保安赶紧跑过来摆手:“没有车位了。” 富康里的男青年指着尽头空荡荡的车位道:“这是什么?” 保安说:“这是预留的贵宾车位。” “哦,不好意思。”刘汉东开始倒车,可是此时后面灯光猛闪,一辆阿斯顿马丁堵在了后面,一人探出头来喊道:“傻逼,给爷让开!”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四十二章 猛警缉毒 刘汉东和马凌都不是善男信女,遇到这种嚣张跋扈的富二代,只有一个对策,就是砸车揍人! 不过今天不适合发飙,因为肩负着艰巨的缉毒任务,所以刘汉东轻拍马凌的手,低声道:“淡定。最” 马凌点点头,很镇定的说:“我明白。” 两侧的车位已经停满各式豪车,前面一个空车位是人家的预留贵宾车位,只有倒车出去才能让后面的阿斯顿马丁进来,但这就需要阿斯顿马丁先倒出一段距离。 刘汉东伸手向后指了指,示意后车先倒,哪知道阿斯顿马丁竟然熄火停车,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的个子不高,从发型到服装都是相当的时髦,翠绿sè的裤子大红sè的板鞋,女的倒是打扮的相对清纯,清水挂面的长发,身段窈窕,至少能打九分。 两人下了车,居然径直就要离开,这意思是要把富康堵在里面。 “哎!说你呢,你什么意思?”刘汉东下车吼道。 男子闻言止步,奔着刘汉东就过来了,走路八字步,很拽,很嚣张,女孩挽着他的手臂跟着过来,嘴嘟着:“老公,又要打架。” 抗少嘴里嚼着口香糖,上下打量着刘汉东,问道:“你谁啊?这白车你的?” 刘汉东比他高了整整一头,居高临下瞪着这小子:“怎么了,有意见?” “cāo,这是谁的地盘你知道不!”抗少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李抗的地盘,还他妈跟我咋咋呼呼,道歉!马上给我道歉!” 保安过来劝架,当然是拉住刘汉东不让他伤到抗少,不过也是出于好心,停车场的保安不是那种打架的特保,而是招募的一些下岗中年人,两个大叔一边把刘汉东往后拉,一边劝他:“年轻人,别冲动,铂乐门是抗少家开的,给抗少道个歉,不然你今天走不了。” 刘汉东明白了,这位李抗是李随风的儿子,黑二代!他的拳头不知不觉握紧了。 马凌也下了车,她知道刘汉东这头蛮牛脾气容易冲动,平时也就罢了,打就打谁怕谁,今天有任务在身,必须低调。 “对不起抗少,是我们错了,不知道这是预留车位,一不小心就开进来了。”马凌拉住刘汉东的胳膊,低眉顺眼的说道。 抗少看了马凌几眼,觉得很对自己的胃口,心情好了一些,但还是指着刘汉东的鼻子说:“不行,这逼还没给我道歉。” 马凌悄悄掐了刘汉东一下,刘汉东只得忍气吞声,低声道:“对不起抗少。” “大声点,听不见。”李抗夸张的将手拢在耳朵上。 “对不起抗少!”刘汉东加大了音量。 “傻逼一个,以后别让我看见你。”李抗挽着小女友,调头走了。 刘汉东强压下怒火,也挽着马凌进了夜总会。 马路对面停着的面包车里,二拿叼着烟说:“奔雷手这脾气还得改改,动不动就喜欢揍人可不好,要不是小马跟着,李抗鼻子就开花了。” …… 铂乐门夜总会一共五层楼高,迪厅、酒吧、ktv于一体,能容纳上千消费者,这种地方必定少不了摇头丸、k粉之类玩意儿,缉毒大队早就从一些瘾君子那里掌握了情况,只是懒得查而已,毕竟这些终端消费者抓起来也没什么实质意义。 刘汉东和马凌是来取证的,很凑巧,一进门就遇到了谭帅等人,大家一起上楼进了包间,点了一堆酒水,轮流点歌唱。 过了十分钟,刘汉东借口屋里太闷,带着马凌出去溜了一圈,上上下下转了一圈,在迪厅里拍摄到了有人交易摇头丸的画面,舞池中一群男的围着个女的在跳舞,女的疯狂的舞动着头发,竭斯底里,看这样子就是吸毒之后的高cháo样子。 听方正说过,在这种地方,几粒麻古就能让女孩心甘情愿的跟你到洗手间的隔间里去打一炮,果然,灯光黯淡处坐着几个叼烟的少女,眼神迷离,jing神恍惚,来了个小痞子附耳说了句什么,就拉了个少女往洗手间方向去了。 回到楼上,忽然在走廊里见到了刚才停车场里陪着抗少的女孩,她面sècháo红,叼着一支香烟,正在打电话,声音很大:“你有事么?没事不要打我电话,我已经有老公了。”说完狠狠挂了电话,回了包间,开门的一瞬间,刘汉东看到屋里茶几上摆着好几个插着吸管的依云矿泉水瓶子! 他知道,这是烤食冰毒的工具“冰壶”这个包间里有人吸毒! 刘汉东使了一个眼sè,马凌会意,步上前推开门,胸前的微型摄像头将包间内的一切传输到了通讯车上。 这是一个豪华大包,环形真皮沙发,大液晶电视,巨大的大理石茶几上摆满了洋酒、啤酒、自制冰壶,锡纸,切粉用的卡片,花花绿绿的药丸子,一帮男女正陶醉在毒品带来的虚幻兴奋的感觉中,角落里甚至有一对野鸳鸯当众就干起来,女的骑在男的身上左右摇晃,前后耸动,喉咙里发出嘶吼。 忽然有人闯入,包间里的人都扭头看过来,李抗认出了刘汉东,当即站起:“靠,你还找上门了,不服咋地?” 刘汉东的蓝牙耳机里传来二拿的指令:“他就是李随风的儿子,控制住!我们马上就到!” 就等这句话了!刘汉东对马凌说:“你守住包间门。” 马凌点点头,退到了门口。 “你有病吧,知道这是那儿么,这是铂乐门!”抗少抄起酒瓶子就上来了,被刘汉东一记重拳掏在胃部,疼的蹲了下来,其他人等赶紧放下手中的冰壶和酒瓶子,张牙舞爪冲上来,吸了毒的人jing神亢奋,但这帮醉生梦死被酒sè掏空的家伙岂是刘汉东的对手,被他一顿乱拳全都放倒在地,角落里那对野鸳鸯,依然在闭着眼睛做着运动,包间里音乐声太响,他们也太投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汉东将抗少提了起来,两只手指捏着他的下巴大声说:“抗少,知道我是谁不?” 抗少晃了晃脑袋。 “我是你爹的克星!给老子跪舔!”刘汉东一脚将抗少踹飞,人横着砸在沙发上。 忽然门开了,一个服务员端着托盘进来收拾,发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人,抗少也疼的佝偻着身子在沙发上翻滚,顿时尖叫一声跑远了。 马凌紧张起来:“怎么办?” 刘汉东示意她将音量调小,面对门口坐下,自己将李抗揪过来,左手揽着他的脖子,静静等待铂乐门的特保。 但凡娱乐场所,都养着一批打手,铂乐门也不例外,常年备有数十名特保,听楼上呼叫说是有人闹事,立刻上来十几个人,一水的黑衬衫黑裤子,都拎着橡皮棍,进门一看,吓了一跳。 居然有人单枪匹马到铂乐门来闹事! 特保们正要冲进来,刘汉东手腕一翻,亮出一把77式手枪。 靠!喷子都出现了!铂乐门的特保都是社会上招募的狠角sè,区区一把小手枪威慑不住他们,真正能吓住他们的,是刘汉东的话。 为首的特保面sè不改道:“朋友,有什么梁子咱们慢慢解决,动了喷子对你我都不好,你觉得你有把枪,就能活着走出铂乐门么?” “都他妈别动!谁过来我开枪打谁,我是jing察!缉毒大队刘汉东!” 特保们面面相觑,刘汉东的名字在近江道上也算小有名气了,他的事迹和其他道上好汉有所不同,四个字可以形容:杀人如麻! 一般道上好汉,拿刀捅过人就能吹个十年八载了,如果手上就人命,简直就是一辈子的光荣,刘汉东才到近江不满一年,手上八条人命,还全都是合法杀人,和这样的煞神对阵,令人不寒而栗。 这货绝对敢开枪,而且绝对一枪爆头。 但特保们不能后退,一来抗少在人家手上,二来后退名声就完了,所以他们站在原地,怒目而视,妄图向刘汉东施加压力。 与此同时,一楼涌入了十余名身穿缉毒jing察背心的便衣,夜总会的保安人员立刻涌出来挡住他们,缉毒jing虽然有枪,但人家根本不怕枪,因为吃定了你不敢随便开枪。 几十名黑衣特保吵吵嚷嚷,气焰十分嚣张,丝毫不将jing察放在眼里。 “闪开,jing察查毒品!”二拿喝道。 “查你妈比,搜查证有么?谁让你来的!”特保们骂骂咧咧,寸步不让。 耿大队长拿起对讲机:“出动!” 夜总会周边忽然jing笛四起,深夜的街头闪耀着红蓝jing灯,运载着大批防暴特jing的jing用大巴直接开到夜总会大门口,大批身着凯夫拉防暴服,头戴全封闭防暴头盔,手持玻璃钢盾牌和jing棍的特jing冲了进来。 两下里只对峙了不到一分钟,气焰嚣张的特保们就主动发起了进攻,防暴特jing们以盾牌阵推进,jing棍狠狠挥舞下去,防暴枪装填疼球镇暴,不要钱一般往人群里猛shè。 铂乐门豢养的打手在国家暴力机器的强力打击下溃不成军,jing方的援军还在陆续赶到,数十名黑sè反恐打扮的特jing手持冲锋枪冲入夜总会,带队jing官用大喇叭宣布:“鸣枪jing告效后可以击毙!”极大的震慑了犯罪分子们。 夜总会的抵抗很被瓦解,轰鸣的音响停止下来,镭shè灯关闭,大灯开启,舞池中的人们都停了下来,疑惑不解的看着大队特jing冲进来。 “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许动。”特jing们严厉的喝止一些人趁乱逃走的企图。 缉毒jing们走进来,走进人群直接揪出来几个贩卖毒品的拆家,他们都是在缉毒大队挂号的瘾君子,一眼就能认出来。 二拿在人群中走来走去,时不时挑出一个人,让特jing给他(她戴上头套押走,他选中的人,都是吸毒溜冰玩k的,基本没跑。 楼上,对峙还在继续,忽然有人上来对特保队长附耳说了一句,特保队长一摆手,弟兄们有序撤离,队长临走前不忘恶狠狠指着刘汉东说一句,姓刘的你等着,我记住你的脸了! “慢走不送。”刘汉东笑道,用枪管拍打着李抗哭丧着的脸,“抗少,刚才在停车场你不是挺牛逼的么,继续啊。” 抗少的女朋友扑过来哀求:“求求你不要伤害我老公,要什么我都给你。” 刘汉东刚想说这女人真贱,抗少就一脚踹了过去,将女孩踹了个四仰八叉,底裤都被人看光光了。 “cāo!不许求人!”抗少的气xing还挺大。 刘汉东抽了他一记耳光:“我让你说话了么?” 抗少嘴角流血,用手背抹了一下,不屈的瞪着刘汉东。 刘汉东反手又是一记耳光,脆响。 抗少再次扭过头来,狠狠看着刘汉东,如果目光能杀人,刘汉东这会儿都死八次了。 “妈了个逼的,堵老子的车是吧,给我道歉!”刘汉东又抽了他一个嘴巴,紧跟着翻来覆去的猛抽,力道不大不小,不一会儿抗少的嘴巴就被扇烂了,满脸的血。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四十三章 捞到大鱼 李抗很硬气,脸都肿了就是不道歉。 “挺倔啊,等到了缉毒大队,我看你能硬多久?”刘汉东停了手不再打他。 铂乐门夜总会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楼道中警察急促的脚步声,警方动用了数百警力,三只缉毒犬,彻底搜查每一个房间,只要发现有涉毒迹象,包间内所有客人都要带走尿检,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要拘留。 一楼大厅内,数十名鼻青脸肿的黑衣特保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手持防暴枪的特警在一旁监视着他们,每一个楼梯口都站着警察,从顶楼开始,一层层的往下押人。 外面马路上的汽车都停了下来,欣赏只有香港电影里才有的景象,夜总会的客人们排成长龙,后面的人扶着前面人的肩膀,依次登上警用大巴,其中不乏衣衫不整的男女。 也有一些吸毒吸嗨了的人,被警方上了手铐,戴了头套,直接提到警车上去的。 夜总会豢养的打手们,基本上都是警方挂了号的刺头,治安拘留的常客,他们也被单独押走,严肃处理,暴力对抗执法,就这一条罪名就够他们受的。 楼上包间,刘汉东燃一支烟,翘着二郎腿等着,缉毒大队的同事们走了进来,举起单反相机啪啪的拍照,将桌上的吸毒用具全都装进塑料袋,抗少和他的伙伴们被戴上手铐,蒙上黑头罩带走。 “奔雷手,你逮了条大鱼啊。”二拿脸上一丝笑意若隐若现。 “领导指挥的英明。”刘汉东得意的笑了,别看他表面上一副愣头青的样子,心里有数的很,缉毒大队突然抄了李随风的场子,肯定是因为李随风派人堵巡特警支队大门的事情,黑社会想和警方斗,还嫩。 涉案人员被押了下去,刘汉东发现桌上放着阿斯顿马丁的钥匙,捡起来放进口袋和马凌也跟在后面下楼,忽然看见谭帅等人也被警察押着,愁眉苦脸的一幅倒霉相。 “哎,那是自己人。”刘汉东上前说道。 他现在是缉毒的人,但在巡特警这边熟,弟兄们都认识刘汉东,当即就把谭帅等人给放了。 “以后别到李随风的场子来玩,不安全,赶紧走吧。”刘汉东说。 “谢谢东哥。”谭帅等人如蒙大赦,赶紧跑了。 刘汉东带着马凌来到停车场,看到阿斯顿马丁依然当着富康的路,拿钥匙开了车门,心念一动,拿出手机喊了一个缉毒大队的同事,戴上手套钻进车里搜索了一番,果然颇有斩获,座位下面藏了上百粒麻古,甚至还有几颗高纯度的“缅麻。” “这下够枪毙那小子的了。”同事拍拍刘汉东的肩膀,大有赞赏之色。 这次行动动静很大,交警总队也派了大队人马配合,其中有两辆拖车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将阿斯顿马丁作为证物拖走,刘汉东指挥拖车倒车:“倒倒倒,好了。锁住,拖走!” 停车场的保安目瞪口呆的看着刘汉东。 “其实我是警察。”刘汉东凛然道。 马路对面一辆临时指挥车里,石国平满意的笑了:“今天差不多了,明天去扫李随风的洗浴中心,一天一家,我就不信他不肉疼。” …… 江心洲名流会所内,李随风正在听取手下军师吴兴发的汇报。 “大哥,公关公司已经找好了,是国内水平最高的,策划炒作过好几个著名的案子,旗下几十万水军,在微博、贴吧、天涯、猫扑、人人上都有大批账号,造势铲事儿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不错,要价多少?” “五十万。” “我靠,他们怎么不去抢!”李随风大怒,“在上发几个帖子就要我五十万!宰人也不是这个宰法。” “大哥,人家说了,咱们这个案子比较难办,藏獒咬死环卫工人,这地太难洗了,一般的大v、公知都不愿意接招,开价再高都不行。” 李随风想了想说:“不是还有自干五么,听说他们洗地的本事比公知还厉害。” 吴兴发苦笑道:“大哥,自干五洗地也分对象的,不是什么地都洗的。” 李随风说:“好,五十万就五十万,得把地给我洗干净了,他们有什么方案?” 吴兴发说:“公关公司还真有不少高人,他们制定了一套迂回战略,不直接洗地,而是从死者方面入手,把这个死掉的环卫工人说成是在农村钉子户,漫天要价勒索政府的刁民,而且年轻时候生活不检,是个破鞋,她不是捡了个女童么,其实不是捡的,是她五十多岁的时候跟拾破烂的老头子生的……” 李随风一拍大腿:“高,实在是高!妈了个逼的,五十万真不是白拿的,人家有这个本事!” 吴兴发笑道:“就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除了这一招,还有其他的呢,从技术角度进行剖析,王凤霞的死和藏獒一关系都没有,纯粹就是讹人!然后再大力渲染警察滥用警械的事情,这样三管齐下,把水搅浑了,上这帮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就会各取所需,自动扑上去咬,公知帮咱们骂政府,自干五帮咱们骂王 凤霞,上舆论一边倒,我就不信咱们赢不了。” 李随风兴奋起来:“五十万值!马上给钱签合同,办好这件事,请他们到我会所来坐坐,大家交个朋友,以后有用得到的机会。” 忽然电话响了,吴兴发帮着接了,捂着听筒道:“大哥,出事了,铂乐门让巡特警和缉毒大队给抄了,抓了几百人,李抗也进去了。” 李随风勃然大怒:“操***石国平,敢阴我!打电话给詹子羽,让他把我儿子先弄出来。” 吴兴发头,拿着电话说:“你们几个出去避避风头,钱会打到卡上,就这样。”挂了电话,又打给詹子羽:“子羽老弟,我老吴,出事得麻烦你……” …… 从铂乐门抓来的人经过甄别,只留下三种人,涉嫌吸毒的,涉嫌卖-吟的,以及夜总会的打手,他们的罪名是阻碍执法和袭警,吸毒人员从戒毒所,卖-吟的送派出所罚款,打手交巡特警支队处理,缉毒大队只留下了李随风的儿子李抗,罪名是涉嫌贩毒。 这一招打到了李随风的七寸,第二天巡特警支队门口的示威人员烟消云散,好像从没来过一样。 李随风是老江湖了,这一次也不免胆寒,儿子车上发现大批麻古,如果真的立案处理,那可是枪毙的死罪!他开始后悔和警察叫板了,但是骑虎难下,眼下只有请詹树森出面往下压。 近江市公安局长詹树森,就职只有不到一年时间,人事部署还没理顺,下面有些人很不服他,所以想借着这次机会扳倒几个人,可是事情发展到一半的时候就觉察不妙,不但法打压到对手,还激起了反,巡特警支队和缉毒支队联手行动,扫了铂乐门夜总会,还把李随风的儿子给抓了,表面上是针对李随风,其实打得是自己的脸。 “备车,我要去缉毒大队视察。”詹树森对秘书说。 所谓视察,就是施加压力,大发雷霆,台词都想好了,缉毒警察不去抓毒枭,反而盯着一些本市娱乐场所,这是没有主观能动性的表现,也是没有大局观的表现。 秘书立刻着手安排,打电话给缉毒支队说詹局长今天要过去看看,对方回答,是不是和宋厅长一起过来? “没有啊,稍等一下吧,我再确认一下。”秘书挂了电话,问詹树森:“詹局,宋厅今天到缉毒那边去调研,咱们要不要一起过去?” 詹树森顿时明白了,宋剑锋肯定是去给他们撑腰打气的,虽然姓宋的下台了,但目前还是厅长,还不能和他正面交锋,去了只能跟他当陪衬,自找难堪。 “不去了。”詹树森冷冷道。 秘书头,回复了缉毒支队。 可是电话又响起来,是省厅办公室打来的,说宋厅长下基层调研,请詹树森局长陪同。 “我没有时间!”詹树森愤怒的一挥手。 秘书小声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好吧,我去。”詹树森从善如流。 …… 省厅一把手宋剑锋在詹树森等厅局领导的陪同下视察了缉毒大队、巡特警支队等单位,对干警们一不怕死而不怕苦的顽强精神给予了高度评价和充分肯定。 巡特警支队的操场上,两个大队的备勤干警静静肃立,听宋厅长讲话。 “同志们,你们辛苦了,我代表省厅、市局机关来看望你们……”宋剑锋讲话从来不念稿子,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他先提到了昨晚的多警钟联合行动,大力赞扬了这次行动,说打得好,打掉了犯罪分子的气焰,对近江的社会治安有着积极正面的作用。 “像这样的娱乐场所,涉黄涉毒涉赌,从而成为犯罪的温床,警方必须严加管控,不能眼睛只盯着经济效应,我们需要一个良好的投资软环境,但是不需要毒品!” 下面一片掌声,石国平微笑着鼓掌,瞟了一眼詹树森,詹局长脸色如常,笑容可掬,果然是厚黑高手。 宋剑锋伸手四下压了压,又说:“最近一段时间,烈性犬伤人事件频频发生,我们不禁要问,是谁允许这些人在市区豢养藏獒、杜宾之类的烈性犬,市区禁止豢养大型犬,烈性犬的规定早就制定出来,为什么有人能钻空子?前几天巡特警支队击毙两头伤人的藏獒,这枪开的好!” 下面一阵热烈比的掌声,民警们这些天憋屈坏了,昨晚上才扬眉吐气了一把,今天又得到省厅领导的肯定,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我听说,藏獒的主人还雇佣了一些社会闲散人员,打着横幅在巡特警支队门口示威,上也发布了一些颠倒黑白的帖子,这很不正常,公安机关的正常工作秩序被严重影响,这属于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一定要严肃处理!我还听说,狗主人之所以这么猖狂,是因为有背景,有身份,有钱,但我要说,任何人都不能逃脱法律的严惩!” 又是一阵掌声,石国平慢条斯理的鼓着掌,心里在考虑是不是以“过失杀人罪”把李随风给办了。 偶然间注意到,宋厅长身边似乎少了一个人,以往如影随形的沈秘书这次没有出现。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四十四章 伶牙俐齿女法医 宋剑锋来巡特警支队调研之前,沈秘书已经在省委组织部的一位处长陪同下前往省直管县级市平川履去了,他的岗位是平川市委副书记,不入常委,排名最末,主管维稳。:看小说 这是宋剑锋能给沈弘毅争取来的最好的位子了,担任地方官比继续留在公安系统内要强,平川是省管县,凭沈弘毅的能力,想必用不了很久就能脱颖而出。 当然,这只是宋剑锋的美好愿望,政治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而且不是以实力论英雄,决定政治前途的,往往是站队的方向。 收回思绪,宋剑锋再次注视着面前数百名干警,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以公安厅长的身份检阅下属了,不禁有些唏嘘,眼角扫过詹树森,立刻收起感慨之情,说下面让詹局长讲几句吧。 宋厅长已经定了调子,詹树森还有什么好说的,照本宣科的讲了几句套话就结束了。 …… 李抗的倔脾气完全是惯出来的,从小出生在黑道家庭,论闯多大祸事都有人替他摆平,上小学的时候因为殴打同学,被老师批评,结果李随风派人把老师打的住了半个月的医院,上初中的时候,打死了外班一个男声,因为未成-年免于法律惩罚,家里托了关系弄了个医学证明,连少管所都不用进。 长大之后,李抗加嚣张跋扈,在近江地面上横着走,与其他几个恶少并称近江四少,开豪车,泡**。出没于夜店欢场,身边的妞儿走马灯一样的换,也收拢了一帮跟着他混吃混喝混逼日的小弟,年纪轻轻,已经有乃父三分之一的风采了。 这回折进来,李抗一点都不害怕,他考虑的不是如何脱罪,如何出去的问题,那些都是老爹的事儿,他想的是出去之后怎么报复刘汉东,是杀他全家,还是零刀子剐了他。 一整夜,李抗被关在羁押室里没人提审,甚至没有人搭理他,期待中的律师并没有出现,没人来捞自己。 李抗有些小小的担心,不会是外面出了什么事吧? 羁押室只有一扇很小的户,翘起脚来都够不到,灰色的水泥墙潮湿阴冷,天花板的角落里,摄像头对着李抗,他知道那后面一定有警察在盯着自己,脱下鞋砸过去,连声痛骂,骂的嗓子都哑了也没有人来。 李抗颓丧的坐在地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助感潮水般袭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抗正蜷缩在地上打盹,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睁眼一看,两个高大的警察走了进来,将自己从地上提起来,脚不着地的往外拖。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李抗愤怒的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脱警察铁钳一般的大手。 李抗被带进了审讯室,关进一个不锈钢做的半人高的笼子,手铐是固定在笼子上的,警察给他戴上手铐,关上笼子,坐在对面栏杆后面的是两个警察,其中一名带三级警司肩章的正是昨晚抓捕自己的刘汉东。 “姓名?” “李抗。” “性别?” “男”。 “年龄?” “二十一。” 李抗没有耍横,经过一夜的羁押,他有些惴惴不安,而且对面坐着的是刘汉东,昨晚十几个耳光抽肿了自己的脸,和他对抗,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刘汉东拿起一个塑料袋说:“李抗,你知道这是什么?” 李抗犹豫了一下答道:“不认识。” 刘汉东冷笑:“你搞搞清楚,这里不是治安大队,不是派出所,是缉毒大队!你这点伎俩没用的,这一包是病毒制品麻古,一共五十六粒,冰毒是什么你知道吧,我给你科普一下,这是甲基苯丙胺类毒品,属于硬毒品,危害相当之大,这些麻古,每一粒净重是0.09克,五十六粒的总重量是五点零四克,贩卖毒品五十克以上可以枪毙,你说五克能判多少年?” 李抗失声叫道:“那不是我贩卖的,我就是自己用的!” “你自己用的!你用的了这么多么!从哪儿进的货,你又卖给谁了!”刘汉东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李抗冷汗都下来了,他开始狡辩:“这不是我的货,你们少栽赃陷害我。” 刘汉东指了指旁边的摄像机:“你刚说的话就往回吞,你觉得法官会信你么?好吧,我就让你死个明白,这些毒品是从你的车里搜来的,上面有你的指纹,你的同伙已经把你卖了,你向他们兜售毒品。” 李抗咬牙切齿道:“我要见律师,我要打电话给我爸爸。” 刘汉东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这会儿你爸爸恐怕不能接电话,他因过失杀人罪被捕了。” 李抗一听这话 ,脊梁骨一股冷流通过,如同烂泥般瘫软下来,额头冷汗直冒,不停舔着嘴唇,开始招供,一五一十的。 刘汉东暗笑,这小子的猖狂劲儿都是充话费送的吧。 …… 其实刘汉东是在吓唬他,逮捕一位省政协委员级别的企业家没这么简单,此时市公安局正在召开案情发布会,会场上云集各路记者,长枪短炮密布,大家都憋足了劲准备提问。 台上坐着五个人,有公安局政治部的领导,闻发言人,法医鉴证中心的法医,以及巡特警支队的一位大队长等。 发言人叙述案情,说两头藏獒在人看管的状态下自行从犬舍中走出,因为天气炎热导致犬类性情暴躁,在受到攻击的情况下对环卫工人王凤霞进行了撕咬,双方都有责任,最终伤者送院就医,死因是心脏病突发,而藏獒则被我警方当场击毙,为避免再次伤害群众,警方发射了多发子,鉴于藏獒体型巨大,这不属于过度使用暴力。 记者们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和稀泥啊,谁也不得罪,纷纷举手提问。 闻发言人并不急着回答问题,而是向大家播放当天事发现场治安摄像头拍下的场景,两头藏獒在路上溜达,忽然环卫工人王凤霞用大扫帚挥舞,做出击打的姿态,藏獒被激怒,扑倒了王凤霞进行撕咬,镜头似乎经过了剪接,有些不太连贯。 有记者提问:“王凤霞为什么要主动攻击藏獒,我们要看完整的视频。” 发言人顾左右而言他:“警方采取了适当的措施,击毙藏獒,及时将伤者送医,经过解剖分析,死者的主要死因并非撕咬,而是心肌梗塞,下面由法医鉴证中心的宋警官来回答大家的提问。” 宋欣欣穿着笔挺的警服,头发挽起来,显得干练而冷艳,她先出示了法医鉴定结果,列举了一些专业名词,然后接受记者提问。 “请问法医,死者的死亡和藏獒攻击有没有直接联系?”一个男记者大声问道。 “当然有,虽然藏獒没有对死者的咽喉部位进行撕咬,但是身上肌肉筋腱多处严重撕裂,失血过多,心脏病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宋欣欣坦然答道。 “我不太明白,你刚才说死者是死于心脏病,现在又说和藏獒攻击有直接联系,那么为什么送医院后这么久才死?”一个女记者提了个愚蠢的问题。 宋欣欣说:“我想请问你,比如我捅了你一刀,你到医院挨了三天才死,那么你到底是死于刀伤还是医院的救治不力?” 一阵肆忌惮笑声响起,随即是热烈的掌声,笑声为女记者的知,掌声是赞美女法医的伶牙俐齿。 宋欣欣完全脱离领导的授意,自行发挥回答,让发布会有些失控,领导们面色铁青,因为他们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差,只能一言不发,倒是有些经验的发言人赶紧草草收场,宣布发布会结束。 离开会场的时候,政治部的领导冷着脸,没和宋欣欣打招呼,不过宋法医的脸比他还冷,宛如一座冰山。 发布会后,藏獒饲养员投案自首,警方依法对其进行了刑事拘留,罪名是过失致人死亡。 由于有关部门打了招呼,近江的媒体对这起案件没有过多报道,倒是络上颇多微词,有人爆出原始视频录像,证明王凤霞为为了保护孙女才主动向藏獒挥动大扫帚的,而这两头藏獒,也没有办理养犬证,属于证饲养。 不过与此同时,不一样的声音也出来了,有人爆出死者王凤霞的私生活极不检点,所谓捡来的小孙女其实是她和一个拾荒老头生的,而且王凤霞在农村是钉子户,耽误国家重点工程好几年之久,开出五百万的天价讹诈政府什么什么的,言之凿凿,立刻有大批的转帖和跟帖,对王凤霞疯狂攻击,说她死有余辜,藏獒为民除害,当然也有很多人反驳,双方战成一团,从一边倒变成了一潭浑水。 又过了一天,李随风被警方传唤。 前段时间围堵巡特警支队大门的社会人员,警方早已掌握了他们的个人资料,一声令下,全部抓捕归案,罪名是围攻政府机关,妨碍司法。 警方自相矛盾的各种做法引起了社会舆论的哗然,各级有关部门的舆情管理机构迅速介入,删帖洗地,尽量消除负面影响,连上任的省委书记徐红兵都做出批示,处理相关责任人,严禁市区豢养大型烈性犬。 一场轰轰烈烈的打狗行动展开了。 李抗被缉毒大队正式立案调查,铂乐门夜总会因消防设施不全等问题被有关部门查封。 正当一切事情向正轨靠拢的时候,一则爆炸性消息突然传来,宋剑锋被免去公安厅长职务,担任省委政策研究室主任。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四十五章 七字五毛 最快阅大主宰,,欢迎登陆阅读全文! 虽然省委政策研究室主任也是正厅级编制,但对于显赫一时的公安厅长宋剑锋来说,被流放到这个位置上意味着政治生命的终结。.. 离职之前,宋剑锋抓紧时间完成了很多人事上的部署,大多是省厅范围内的,但名单上最后一个人,也就是刘汉东的转正手续却卡在近江市局,县官不如现管,市局是詹树森的自留地,随便哪个环节拖延几天事儿拖就黄了。 不过刘汉东并不知道机会和自己擦肩而过,他依然在缉毒大队干的风生水起,不过有件事让他很郁闷,警方决定不起诉李抗,只是将他作为吸毒人员送去强制戒毒。 李抗被送走的时候很老实,傲气戾气一扫而空,低眉顺眼的像个受气的服务员。 刘汉东风风火火闯进耿直的办公室:“大队长,怎么不办李抗?这小子贩毒证据确凿啊!放虎归山,必有后患啊。” 耿直说:“刘汉东,你是警察么?” 刘汉东一愣:“我是啊。” 耿直说:“既然你是一名警察,就要秉公执法,不能被个人仇恨蒙蔽了双眼,更不能带到工作中来,我问你,假如李抗不是李随风的儿子,他也没有在停车场和你生口角,你会不会这么恨他?” 刘汉东想了一下说:“可能会好一些。” 耿直说:“李抗家里很有钱,开的是阿斯顿马丁,他根本不需要贩毒,他只是供自己吸食,我们不能把罪名强加给他,哪怕他是李随风的儿子。” 刘汉东扼腕叹息:“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强制戒毒没那么舒服的,好了,你出去吧。”耿直摆摆手,打刘汉东滚蛋。 刘汉东刚值了夜班,最近没有什么大案子,和二柜打了招呼回去休息,驾车回到铁渣街,看到梅姐出来倒垃圾,停车招呼了一声,梅姐拎着垃圾桶眉开眼笑跑过来,说浣溪的事儿办妥了,已经住进育才中学,跟着同学们一起复习,学籍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等着高考就行了。 “人家肖校长还给她专门搞了个测验,你猜妮儿成绩怎么样?”梅姐故意卖关子。 “赶紧说。”刘汉东急不可耐。 “人家校长说了,就没见过这么有天赋,这么会考试的学生,我都怀疑,去年妮儿是咋考砸的……大东你放心好了,这回妮儿要是考不上重点大学,我把头揪下给你。” 刘汉东笑道:“别,妮儿还指望你供她上学呢。” 梅姐飞了个媚眼过来:“还有你这个当哥哥的呢,也得意思意思。” 刘汉东道:“放心好了,学费我包一半,那啥,你先忙,我走了。” 回到1o8号,蹬蹬上楼,路过二楼的时候和张大姐打了个招呼,又看见朱小强在屋里啪啪的打着键盘,过去一看,桌子上居然摆着牛肉村的外卖,还有一个空啤酒瓶子。 “哟,小强,生活水准上去了啊。”刘汉东现电脑屏幕上不是r界面,而是新浪微博,纳闷起来,“不写书了?” 朱小强自豪无比道:“两不耽误,我的《至尊无敌护花特种兵王在校园》已经成功签约,还给我申请了新浪微博认证,我现在也是大v了,你看看。”说着指着屏幕上自己的身份标签。 刘汉东仔细一看,朱小强的叫“国士无双陈子锟”,认证是17签约作家,座右铭是”用键盘和鼠标捍卫红色江山”。 “啧啧,还是大v啊。”刘汉东赞道,顺手打开朱小强的主帖,看到以下内容:我真是无法理解那些没事就辱骂攻击我们伟大祖国的卖国贼们,中国不需要你们兜售的那一套民煮自由骗鬼的玩意,请滚出我的祖国!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虽然只是一个贫穷的写手,但是我问心无愧,还是那句话,打台湾我捐一个月全勤低保,打美国我捐一年全勤低保,打日本,我他妈捐一条命! 下面有几十转,十几个回帖,还有两个赞。 “你现在也是公知了啊。”刘汉东不禁肃然起敬。 “东哥你外行了,我是七字党,专门反公知的,随便谈点心得体会而已,我现在现,弄这个比写书来钱快的多。”朱小强颇为自豪的打开一个论坛,点开自己布的帖子,说道:“我一个有质量的帖子,就能得五毛钱,一天二百个帖子,就是一百块钱,够吃够喝够房租网费……” 刘汉东道:“原来你是五毛啊。”再看朱小强的帖子,竟然是谈藏獒咬死人事件的,说王凤霞是钉子户,上访户,刁民,并且从技术角度进行了分析。 “王凤霞大概是想讹诈藏獒的主人,才主动挑衅藏獒,我们知道,藏獒是一种西藏神兽,能打得过狮子老虎,如果两头藏獒想咬死王凤霞,只需要一秒钟,直取咽喉即可,但受过训练的藏獒并没有起致命攻击,它们只是自卫而已,王凤霞的死是自己有病造成的,我们可以猜想一下,为什么她主动招惹藏獒,难道不怕死么,真相只有一个,王凤霞已经身患绝症,想利用自己的性命讹诈一笔钱来养活私生女,所以才故意攻击正常散步中的藏獒,很不幸,在我国的体制下,刁民再一次的成功了。” 这些是朱小强的帖子内容,下面有人支持有人骂。 “这帖子,起码值五块吧。”刘汉东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不是我写的,是公关公司文案策划的,我转的,还是给五毛。”朱小强有些不好意思道。 “小强,听哥一句劝,这事儿别干了,损阴德。”刘汉东说完上楼去了,留下满脸疑惑的朱小强。 …… 蕴山别墅88号,黑色大铁门紧闭,里面隐约传出狼犬的吠声,一辆银色劳斯莱斯古斯特驶近,黑衣保镖打开大门放汽车进来,停稳后,从后门钻出李随风。 吴兴迎上来:“大哥,没事吧?” 李随风傲然道:“能有什么事儿?现在是詹局长当家做主,一般性传唤而已。” 走进客厅,李随风叼上雪茄,吴兴给他点燃,说道:“李抗被送去戒毒了。” 李随风一愣:“**!” 吴兴忙道:“詹子羽说了,两天就能搞出来,没啥难度。” 李随风说:“小抗啥时候吸毒了!*****,是扎针还是溜冰?这毒品能碰么,这小子傻了吧,这玩意只能卖给别人赚钱,自己绝对不能碰!不要捞他了,让他在戒毒所给老子好好戒毒瘾!” 吴兴说:“毒瘾是一定要戒的,只是戒毒所的条件很有限,不如在自己家戒毒,找几个医生来制定个方案什么的,循序渐进的戒。” 李随风摸摸大脑袋,想了想说:“不行,就让他在戒毒所关着,老子一世英明,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出来,将来怎么继承我的事业。” 吴兴说:“大哥,这样就苦了孩子了,不过你的做法是对的,混社会归混社会,打架斗殴嫖娼赌博喝酒吸烟都可以,就是不能碰这玩意,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一辈子就完了。” 李随风摆摆手:“不管这个瘪犊子了,说说场子的事儿,咋样了?” 吴兴说:“铂乐门停业整顿,消防、卫生都来查,罚款,请客送礼,都不能少。” “操***,被詹树森当成枪使了,我就说了,民不与官斗,混社会混得再牛逼,人家当官的一句话就能把你办的服服帖帖。”李随风摇头叹息。 “大哥,事情要分两面看,这回咱们为他冲锋陷阵,损失不小,詹局长是个讲义气的人,肯定不会亏待咱们的。”吴兴劝道。 李随风说:“对,所以我是硬着头皮也要上,现在詹树森上位了,如果他能当上省厅一把手,以后近江,哦不,江东,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吴兴说:“听说省厅一把手的人选不是詹树森,目前是政法委书记暂代,具体安排还得再等几天才能揭晓。” 李随风陷入思索中:“我靠,政治上的事儿,真是千变万化啊。” 吴兴说:“估计上层还在博弈,新来的徐书记不会轻易丢掉这一块阵地,如果是詹树森上位,他就不会同意拿掉宋剑锋,公安厅长这个位子太重要了,谁也不会撒手的。” 李随风道:“依你看,谁能赢?” 吴兴道:“肯定是徐书记,我听说六十年代的时候,他当过造反派,踢断他爹三根肋骨,这样的狠角色,朱省长一介文人怎么是对手。” 李随风将手上的雪茄叼在嘴里,拍起了巴掌:“兴,你要是不当官,都白瞎你这个脑子了。” 吴兴笑笑:“相机而动吧。” 一个保镖走进来说:“老板,有人找你,是个小妞。” 吴兴拿起遥控器一按,客厅里的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大门口的监控画面,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女孩子,锥子脸,长头,黑丝短裙高跟鞋。 “妈逼的,我没叫外卖啊,老吴,你替我叫的,怎么知道我就好这一口。”李随风很感兴趣,让保镖放人进来。 吴兴两手一摊:“我没叫啊。” 不一会工夫,女孩子进来了,羞答答的,两手交叉放在胸前,大概是李随风的霸气吓到了她,站在门口不敢往里面走。 “妹子,在哪个场子做的?包夜多少钱?”李随风色迷迷的上下打量着女孩,饶有兴趣的问道。 女孩说:“叔叔,我是李抗的女朋友,我怀了他的孩子,这是妇幼保健院的化验单。” 李随风呆若木鸡。</></r></b1>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四十六章 奶奶没了 最快阅大主宰,,欢迎登陆阅读全文! 到底是混迹江湖多年的社会大哥,李随风很就恢复了正常,笑问道:“小妞,你怎么能确定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李抗的种?” 吴兴发不动声色接过化验单审视着,当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女孩很镇定的回答道:“是不是李家的种,等生出来做个dna测试就行,叔叔什么身份,社会上没人不知道,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骗您。” 李随风哈哈大笑:“这倒是实话,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大学毕业的?” 女孩说:“我叫叶婉儿,是近江艺术学院舞蹈系的,大四了,马上毕业,工作还没联系好。” 李随风说:“工作的事情不忙,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兴发,给她拿钱。” 吴兴发拉开公事包,开了一张两万元的现金支票拿过来。 李随风接了支票递过去,叶婉儿刚要接,李随风的手往后一缩,晃了晃支票说:“敢哄我的后果,相当严重哦。” 叶婉儿怯生生的头:“知道的,叔叔,我和李抗是真心相爱的,如果不是他出事联系不到,我也不会来找您。” 李随风说:“以后需要用钱,直接来找我,怀了孩子就不要整天乱跑了。” “嗯。”叶婉儿头如捣蒜。 李随风这才将支票递过去,女孩接了,说声谢谢就要走。 “兴发,安排车送一下。”李随风道。 吴兴发陪叶婉儿出门,让司机开李老板的劳斯莱斯送女孩回学校。 “谢谢叔叔,不用了,太奢侈了,让学校同学看见不好,我自己打个车就好。”叶婉儿很乖巧,吴兴发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好,那你自己打个车吧。” 返回客厅,李随风已经从酒柜里拿出珍藏的拉菲红酒,正在往两个高脚水晶酒杯里倒,吴兴发赶紧打开冰柜,拿了一罐冰镇雪碧,兑入红酒杯,这是十几年前的老土喝法,现在已经不流行了,但架不住李老板就是喜欢这个味儿。 “老吴,这个女的你见过么?”李随风问。 “见过的,确实是李抗最近泡的马子。”吴兴发端起酒杯。 “查查她的底子,我刚才想了一下,不如让李抗结个婚,给他个猴牵着,以后说不定能老实。”李随风也拿起酒杯,和吴兴发碰了一下杯。 “恭喜大哥抱孙子啊。”吴兴发笑眯眯说道,“这个办法不错,人不结婚就不能长大,李抗也二十多了,也该收心了。” “干杯。”两人碰了杯,一饮而尽。 …… 宋欣欣在情况说明会上拆了领导的台,很多人替她担心,但人家根本不在乎,法医学硕士的学历,市局法医鉴证中心副主任的资历,虽然工作时间不长,但成功协助刑警破获几十起案件,这个辉煌的光环顶在头上,谁也不敢给她小鞋穿。 王凤霞被藏獒咬死这件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只赔了十万块钱,刑拘了饲养员,环卫处方面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也给了五万块,这些钱都被王凤霞的儿子媳妇拿走了,毛丫一分钱也没有,宋欣欣很气愤,但能为力。 这几天宋欣欣一直在忙毛丫的领养手续和落户问题,即便她是警察身份,办齐这些琐碎的事情依然比的麻烦,尤其户口很难解决,毛丫是弃婴,从小就没上户口,从法律意义上来讲就是黑户,国籍的人,省城的户口很难上,不上户口就不能入托,不能入学。 毛丫已经六岁半,正是该上小学的年纪,宋欣欣工作很忙,不可能天天照顾她,可是没有户口就法入学,找了几家幼儿园人家也不收,最后还是联系了小区内的一家加坡人办的双语早教幼儿园,收费相当昂贵,优是不需要本地户口,宋欣欣花了六千块钱把毛丫送了进去,希望老师能教毛丫一些知识,因为她色基础实在太差,只认识10以内的数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今天单位开会,政委不名的批评了个别人不顾全大局,给公安脸上抹黑,宋欣欣知道指的是自己,冷哼一声,起身走人,将孤傲的背影留给了领导和同事们,大家面面相觑,有人替她担忧,有人幸灾乐祸。 宋欣欣心情不好,将几份检测报告带回家去分析,走到小区门口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放在幼儿园,赶紧过去接人,园长接待了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六千元学费。 “这是什么意思?”宋欣欣已经猜出来了,对方变卦了,不愿意收毛丫。 真不好意思,这个孩子不太合群,一下午就打了三个小朋友,还把其中一个小朋友的衣服撕破了,玩具也被她破坏了不少,家长们很有意见,我们也没有办法……”园长满脸歉意,但很坚决的说道。 “好吧,真是过意不去。”宋欣欣表示了歉意,园长让老师把毛丫领过来,可是老师去教室看了一眼,惊慌失措说孩子不见了。 这下大家都着急了,丢孩子可是重大事故,一群人到处找,将幼儿园的每个角落都翻遍了依然不见踪影。 询问门卫,也说没见到,好在门口有监控设备,调取视频一看,毛丫竟然从门卫室的户下面爬走了。 宋欣欣拿出手机打算报警,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家去看看,因为自己给过毛丫家里的钥匙,急匆匆来到楼下就看到一大群人围着,物业公司的工作人员正在维持秩序,宋欣欣心中隐约感觉不妙,迅速上楼,果然是自家出事,楼道里都是没散尽的烟雾,原来是厨房着火,好在邻居发现的及时,报告了物业,这才将火灾掐灭在萌芽状态。 屋门大开,毛丫一脸茫然的坐在地上,小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厨房烧的一塌糊涂,瓶瓶罐罐都打碎了,抽油烟机报废,地板上尽是水。 物业人员严肃批评了宋欣欣,说她不该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这要是把整栋楼烧了,后果不堪设想。 宋欣欣的脸火烫,又是一番赔礼道歉,把物业送走,冷下脸来训斥毛丫:“你为什么要打小朋友!你为什么要偷跑!你为什么要玩火!” 毛丫小嘴一扁要哭,宋欣欣厉声喝道:“不许哭,深刻反省!” 忽然手机响了,是鉴证中心打来的,宋欣欣接了到阳台去说话,原来有一个鉴定报告下面人不敢确定,打电话来请教她,费了一番口舌解释清楚,幼儿园老师又打电话来询问毛丫到家了没有,打完这两个电话,宋欣欣的怒火也消散了一些,回头想去哄哄毛丫,却看见房门开着,人已经不见了。 “毛丫,毛丫。”宋欣欣喊了几声,走廊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她慌忙冲出去,先看楼梯里有没有人,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坐在楼梯道里抽烟,下意识的觉得毛丫也会这样做。 可是防火通道里没有人,宋欣欣心中一凉,这孩子不会生气跑了吧,急忙回屋拿提包和手机,出门前瞥了一眼厨房,不锈钢操作台上放着青菜、大葱、还有一碗打好的鸡蛋,她心里一疼,毛丫是打算做晚饭呢,因为没用过煤气才引起事故。 来不及多想,急匆匆出门下楼,奔到小区门口询问门岗保安,保安说确实有个小女孩哭着走了,身高衣服什么的都和毛丫一致。 以毛丫的速度,肯定跑不远,宋欣欣央求保安和自己一起寻找,保安二话不说答应了,分头寻找,可是找了一圈下来依然没有踪迹,宋欣欣在街上边走边喊,嗓子都哑了,心中是急得一团火在燃烧。 毛丫会到哪里去了?她最亲的人是奶奶,应该是去医院找奶奶了!宋欣欣打了一辆车直奔医院,找到王凤霞曾住过的外科病房,询问值班护士,护士说确实有个小女孩来找奶奶,不过已经是半小时以前的事情了。 “女孩哪去了?”宋欣欣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花,有踪迹可寻就能找到。 “不知道,她奶奶不是那个被狗咬死的,已经火化了么?”护士狐疑的看着她。 “谢谢。”宋欣欣转身就走,她知道毛丫这会儿去哪了,铁渣街,一定在那里! 晚上近江市区大堵车,宋欣欣赶到铁渣街的时候已经是九钟了,来到王凤霞曾经居住过的出租屋,这里已经换了的住客,王凤霞的所有遗物都扔掉了,据房客说,没看见小女孩来过。 宋欣欣心中一阵失落,偌大的城市上哪里去找毛丫。 她落寞的走在寂静的街头,深深自责,毛丫是跟着扫大街的奶奶长大的,没享受过父母的温暖,王凤霞是农村人,没文化,没有教育孩子的能力,毛丫拥有的东西很少很少,仅有的亲人也不在了,自己收养毛丫是一时冲动,事后也后悔过,小孩子总是敏感的,想必已经伤到毛丫的心了。 走着走着,天下起了雨,宋欣欣跑到路边公交站台下避雨,不经意间瞥到树下有一辆垃圾车,车厢后面蜷缩着一个小女孩,正是毛丫。 宋欣欣急忙上前抱起毛丫,急切道:“毛丫,你怎么跑了,急死妈妈了!” 毛丫抗拒的伸手低着她说:“你骗我,奶奶没有了,你也不是我妈妈。”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四十七章 喜当爹 最快阅大主宰,,欢迎登陆阅读全文! 宋欣欣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低估了毛丫的心智,通常这么大的孩子还是父母怀里的小公主,而毛丫从小跟着王凤霞扫大街,吃苦受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的心智已经超过同龄的孩子。 “毛丫,你听我说,奶奶是不在了,她受伤很重身体撑不住了,但***灵魂还在,她就在你身边,每天看着你,因为奶奶不放心你,她舍不得走,舍不得上天堂去享福。”宋欣欣很严肃的望着毛丫的眼睛说道。 毛丫迷茫的看着她,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那奶奶能听到我说话么?” “能,但她不能和你对话,也触摸不到你,我们和她不在同一个世界。”宋欣欣决定将这个谎言保持下去。 毛丫看看四周,眼泪夺眶而出,抽泣着说:“奶奶,我想你……”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宋欣欣蹲下来抱着毛丫,眼泪也哗哗的流着,“毛丫,我确实不是你的妈妈,我和你一样是孤儿,从小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是外婆把我养大的,咱们都是没有妈妈的孩子,应该互相照顾,毛丫你说对不对?” 毛丫哭的喘不过气,还是用力的着头。 天边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雷声滚滚,毛丫全身淋湿,嚎啕大哭着,宋欣欣给她擦着眼泪,不过在大雨中这个动作似乎有些多余。 “不要哭,你一哭,奶奶就舍不得走了,就不能上天堂去享福了,你要笑,天天乐乐的生活,这样奶奶才能放心。” 宋欣欣的话很有用,毛丫虽然很伤心,但还是止住了哭声,说来也怪,暴雨忽然停止了,空气中弥漫着湿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垃圾车的铁质把手上栓了一个木制的小玩偶,忽然摇动起来。 “奶奶来了!”毛丫尖叫起来。 宋欣欣知道这是风在吹拂的缘故,但她却认真地说:“奶奶在给你打招呼,和奶奶说句话。” 毛丫想了想说:“奶奶,你赶紧上天堂享福去吧,天堂不用早起扫大街,夏天没蚊子,冬天不冷,天天吃十块钱一份的盒饭。” 木制玩偶不再摇动,静静低垂。 “奶奶走了。”宋欣欣将玩偶摘下,放在毛丫手中,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是一辆蓝绿相间的捷达,稳稳停下,宋欣欣拉开车门先说不好意思,身上都是水,弄湿座位多给车费什么的,司机师傅是个宽厚的中年人,连声说没关系,赶紧上车。 宋欣欣让毛丫先坐进去,司机师傅拿了条干毛巾递过来,回头的时候看见毛丫,不禁奇道:“这不是毛丫么?” 毛丫疑惑的看着他,不说话。 司机开动了汽车,开始讲述认识毛丫的经过:“我和这孩子的奶奶都住铁渣街,平时经常见她们娘俩,毛丫可乖了,小小的个子抱着个大扫帚帮奶奶扫地,累了就睡在垃圾车旁边……” 又开始下雨,细密的雨落在风挡玻璃上,司机启动雨刷,外霓虹斑驳灿烂,宋欣欣搂着毛丫,久久不语,她明白毛丫为什么要睡在这辆垃圾车旁边了,因为这辆车是奶奶用过的,唯有在这儿她才能找到安全感。 出租车一直开到楼下,司机递过一张名片:“以后需要用车打我电话。” 宋欣欣接了名片,上面印着张爱民的名字,还有电话号码。 “谢谢师傅。”宋欣欣道,目送出租车离开,带毛丫上楼,两人换了衣服,***扫房间,收拾厨房,又下了一锅白水挂面,打了两个鸡蛋,兑上香油酱油鸡精调的高汤,撒上细碎的碧绿小葱,热腾腾的吃了。 吃完饭,宋欣欣才问道:“毛丫,为什么打小朋友啊?” “他们说我是野种。”毛丫撅着嘴说,“下回还打!” “好吧,咱们不去幼儿园了。”宋欣欣做出妥协,“那你想不想上学?” “想。”毛丫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好,我来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宋欣欣拿过纸笔,她决定亲自教育毛丫,担负起妈妈的职责。 外电闪雷鸣,毛丫吓得一抖,扑进宋欣欣怀里,抱着这孩子,宋欣欣有一种内心被填满的感觉。 …… 一夜大雨,朱小强彻夜未眠,在各个论坛站微博中转战,不停切换id,发帖、转帖、评论,忙的不亦乐乎,到早上五钟,实在困得不行才关上电脑,粗略估算一下,一夜战果颇丰,起码一百块钱。 朱小强受雇于某家水军公关公司,不光负责洗地,还替书籍、电影造势,根据作品的定位,或者夸或者骂或者引发争议,总之吸引眼球就好,朱小强有着多年在论坛和人吵架的丰富经验,他的杀手 锏就是将对方的智商拉到和自己一样的水平,然后轻松击败之,单方面宣布胜利,这一招往而不利,为朱小强赢得不少收入和公司高层的赞誉。 他打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踢掉拖鞋,胡乱在床上刨个坑拱进去睡了,睡得很甜,因为梦到了自己的女神。 “主人,来电话了,来电话了,接电话啊……”诺基亚5230欢的叫起来,将朱小强从美梦中惊醒,打断了他和女神的巫山相会。 “**!”暴怒的朱小强从床上蹦起来,抓起手机一看,满腔怒火顿时烟消云散,因为屏幕上显示“女神”来电! 朱小强的手在颤抖,心在战栗,肾上腺素极度分泌,努力控制住情绪,按下接听键:“喂~~~” 梦中设想了数次和女神通电话的场景,心中设想了千言万语的台词,早已烂熟于心,可是临到跟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喂了一声之后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手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朱小强立刻心如刀绞,焦急万分的问道:“汪红,你怎么了,你说啊,你不说我就要急死了!” 过了半天,汪红才幽幽道:“朱小强,我有事儿找你帮忙,你帮不帮?” “帮!”朱小强斩钉截铁的说,同时捏了捏自己的钱包,最近收入了不少,银行卡里已经有上千块了。 汪红又开始哭,就是不说什么事,朱小强使出浑身解数,又是学狗叫学驴叫,又是说笑话讲段子,就是没能逗笑汪红。 “朱小强,你到妇幼保健院来一趟,我在门口等你。”汪红说完,挂断了电话。 妇幼保健院?汪红去那儿干什么?附近有咖啡厅还是有小饭店?朱小强冥思苦想,一个不好的念头忽然闪现在脑海中,难道说……他不敢继续想下去,痛苦万分的抽了一支红梅,然后换下黏糊糊的内裤,打了盆水胡乱擦了把脸,把眼屎和污垢洗掉,用夜市买的剃须刀刮了脸,穿上干净的衣服,背着双肩电脑包出门,打了一辆车直奔妇幼保健院。 到地方的时候已经上午九,大门口并没有汪红的身影,朱小强等了一会儿,忍不住打了个电话,和以前一样,女神没有接自己的电话。 过了一会儿,汪红发来信息:“来接我。” 朱小强毫不迟疑打了出租车直奔汪红的住处,上学的时候汪红就在外面租了房子和男朋友一起住,朱小强曾经去过一次,当然是去修电脑,后来经常在附近徘徊,希望能有个美丽的邂逅什么的,可是每回都是见到汪红和那个体育班的高大男友在一起,伤透了他的心。 如今咱也能光明正大的去接女神了!想到这个,朱小强就忍不住心潮澎拜,事业爱情双丰收,可喜可贺,今晚争取和女神有实质性的发展。 必须摸到她的手! 出租车开到女神租的房子楼下,朱小强发了个信息,女神回复:等等。 等了十分钟还没下来,司机有些不耐烦:“到底还来不来,耽误我多少生意。” “师傅,再等等吧,麻烦你了。”朱小强低声下气的求道。 又过了五分钟,汪红终于出现,虽然化了淡妆,但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朱小强赶紧下车帮女神拉开车门,汪红一屁股坐了进去,朱小强刚想挨着她坐下,女神道:“你坐前面吧。” 朱小强只好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出租车向妇幼保健院驶去,一路上朱小强没话找话说,汪红爱答不理,眼睛望着外,一副忧郁的表情。 来到医院,朱小强付了车资,陪汪红走进去,大厅里人满为患,大多数是来检查的孕妇和家属。 “汪红,你怎么了?”朱小强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怀孕了,要打掉。”汪红眼圈红了,“那个没良心的,知道我有了孩子就跑了,打电话也不接,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人,小强,还是你对我好。” 朱小强心中一股热流涌过,深吸一口气道:“汪红你不要担心,有我在!” 接下来就是朱小强的事情了,挂号交费,签字画押,然后陪着汪红去手术室做引产手术,花掉辛辛苦苦发帖挣来的一千五百块钱,朱小强丝毫也不觉得心疼,当那个上年纪的女医生语重心长的叹息现在的年轻人不懂得爱护自己的时候,他甚至有些骄傲的感觉,仿佛女神肚里没成型的孩子是自己播下的种。 手术室和产房在一层楼内,朱小强坐在长椅上等待汪红做完手术出来,心中盘算着下个月的工资下来之前应该怎么糊口,忽然产房的门开了,护士出来报告道:“王星家的生了,龙凤胎,母子平安。” 坐在旁边的一个秃头高个子兴奋的站起来,手舞足蹈。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四十八章 调离缉毒 最快阅大主宰,,欢迎登陆阅读全文! 朱小强认识这个刚升级做父亲的男子,好像去年到铁渣街来找过刘汉东,世界真是太小,没想到今天竟然在妇产医院遇到,不过人家是生孩子当爹,自己是陪女神打胎喜当爹。 当爹和喜当爹虽然只有一字之差,意义却天差地别,朱小强不禁憧憬起来,某一天自己飞黄腾达了,和汪红结了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也像今天这样守在产房门口等待着升级做父亲…… 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冷冷道:“21号的家属。” “我是。”朱小强蹭的站起来,几步抢上前去,扶住了脸色煞白的汪红,心里一阵激动,终于摸到女神的小手了。 汪红从朱小强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虚弱的摇摇头:“送我回去。” 朱小强忙前跑后,打了出租车送汪红回家,结果人家一进门就将朱小强关在了外面:“谢谢你小强,有空请你吃饭,我累了,要休息了。” “啥时候有空?”朱小强忍不住追问。 “再说吧。”汪红很憔悴,关上了门。 朱小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怅然若失,盘算了一下,今天打车加上医疗费,花了一千六百块钱,结果只摸了一下小手,似乎亏大了。 账不是这么算的,早晚在汪红身上讨回来,憧憬着女神委身自己的时刻,朱小强流着口水望着天笑了,路过的邻居看着他这副傻样急忙躲得远远,低声道:“神经病。” 朱小强敲敲门,说声汪红你好好休息,有事招呼一声,等了半天没有回答,估摸着女神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的离开,没舍得再打车,从兜里摸了个游戏币挤公交车回去了,回到出租屋,想来想去放心不下,又在淘宝上订购了两包红糖,收货地址填的是汪红的。 忙完这些,已经中午一了,一股倦意袭来,整夜未眠又忙了一上午,朱小强已经熬不住了,可是公关公司的上线又发来了邮件,让他去洗地,只能打盆凉水洗洗脸,在太阳穴上抹风油精,继续忙碌。 啪啪打了一阵键盘,忽然朱小强的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因为他意中打开了李毅吧,看到了别的**丝苦追女神的感人故事,用手背擦一下泪水,暗自感慨自己是幸运的。 钱花的见底了,兜里只剩下十几块钱,朱小强精打细算,准备买两把挂面,借邻居的电磁炉下白水面条吃,一天吃一顿差不多就够了,反正整天坐在电脑前不运动,消耗也不多。 …… 王星依然守在医院里,老婆怀胎十月终于给他生下一对龙凤胎,欣喜之余是愁云密布,一个孩子的花销就够头大的了,何况是两个孩子。 他的青石高科安保高级顾问的工作已经没了,半年合同到期,人家不再续聘,只能继续干私家侦探,这一行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上次寻找舒帆的十万块佣金被他用来买了一辆长城哈弗h6,每月一万块的顾问津贴除去还房贷所剩几,现在又添了两个孩子,存款嗖嗖的往外出,日益窘迫。 对青石高科解聘一事,王星不免有些怨言,其实绑架舒帆的幕后真凶是谁已经呼之欲出,只需要自己再努一把力就能找到确凿的证据,可是夏青石却忽然提出解聘,既然人家都不想追究了,自己何必穷追不舍,王星只好收手。 两个生婴儿体重偏轻,需要放在保温箱中,每天的费用就是两三千块,王星的信用卡都刷爆了,护士来了好几次催他去交费,愁得他焦头烂额,在花园里不停地抽烟,拿出手机来翻看着号码,想想还有谁没被自己借过钱。 忽然一双穿着黑丝的美腿站在了面前,王星的目光慢慢往上抬,映入眼帘的是浅色一步裙和收腰小西装,翠绿色的真丝衬衫和顺滑乌黑的齐耳短发。 “是佘助理啊,你来看病还是?”王星问道,这位大姑娘是青石高科总裁办的行政助理佘晓青,负责端茶递水打电话发邮件订盒饭之类的跑腿活儿。 “王先生,这是安总让我交给你的,请签收一下吧。”佘晓青递过来一个带青石高科logo的浅绿色信封。 王星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五万元的现金支票。 “这怎么好意思,太感谢了。”王星立刻将支票塞进了口袋,在佘晓青的财务存根本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安总让我替她向你祝贺,以后可以过父亲节了。”佘晓青嘻嘻一笑,转身走了。 “等等。”王星喊道。 “有事?”佘晓青停步。 “这笔钱是安总给的,还是夏总的意思?”王星问道。 “有区别么?”佘晓青嘻嘻一笑,袅袅婷婷的去了。 “叮咚”王星的手机响了,是舒帆从美国发来的信息,祝贺他荣升父亲,这丫头已经在美国上了私立中学,短期内恐怕是不会回国了。 夏青石为什么将女儿放在美国,又为什么解聘自己不再追查,其中的原因,王星也能猜到…… 王星品尝初为人父的喜悦和囊中羞涩的郁闷之时,刘汉东正在江北执行任务,据江北警方通报,一个名叫李智勇的人符合平川毒枭的特征,不过行踪不定,很难掌握,于是近江缉毒大队迅速派员前往。 两地警方汇聚一处,江北刑警二大队的韩光向耿直通报了情况,李智勇,男,三十五岁,干部家庭出身,曾经当过江北中级人民法院的法警,后被旷工被除名,这人交际很广,出手阔绰,近年来神龙不见首尾,有情报显示他曾经购买过一辆二手的别克君威,颜色和牌照虽然对不上,但套牌和重喷漆是很容易的事情。 韩光调出李智勇的户籍照片给刘汉东看,他也法确认是不是平川制毒工场外的那个人。 “都是大众脸,有四五分相似之处。”刘汉东说。 “罪犯有枪,极度危险,宁可抓错不能放过,立刻进行抓捕,近江来的同志们辛苦了,你们先休息,抓捕李智勇的事情我们负责。”韩光自信满满的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耿直客气了一句就不再坚持,这很出乎刘汉东的意料,印象中耿大队是个很强势的人,自己的案子和犯人,绝不会假他人之手。 韩光看看刘汉东:“听说你号称近江奔雷手?还耍过手榴?” 刘汉东有些忐忑:“奔不好,瞎奔。” 韩光拍拍他的肩膀:“那以后好好奔。” 江北刑警离开之后。刘汉东不解的问耿直:“大队长,咱们就这么等着他们抓人?” 耿直就说了四个字:“客随主便。” 抓捕李智勇的时候,韩光邀请近江缉毒大队的同事在现场观摩,整个过程非常利索,李智勇下楼买早,被两个化装成遛鸟老头的侦察员一个饿虎扑食死死按住,飞的扭住手臂上了背铐,民牌面包车驶来,李智勇被塞进车里直接拉走。 面包车上,刑警立刻提审李智勇:“你的枪呢!家里还有什么人!” 李智勇紧咬牙关,一字不吐。 刑警们直扑李智勇的住所,这个地址是二大队的线人提供的,如果由近江缉毒警察来查的话,恐怕短期内很难查到这个地方。 防盗门紧闭,屋里没有动静,侦察员用李智勇身上搜出的钥匙打开防盗门,手枪保险打开,手指搭在扳机护圈上,蹑手蹑脚走进客厅,里面没人。 卧室的门虚掩着,刑警上前一脚踹开房门,枪口指着房内:“不许动!”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一丝不挂,瘦骨嶙峋,手旁放着冰壶,麻木的眼神看着警察。 警察丢了一条毯子盖住女人,继续搜查房间,敲击着墙壁和地板,从夹缝里搜出摇头丸数百粒,冰毒十余包,还有一把制式手枪。 有惊险,大获成功,可是手枪并不是在平川枪击刘汉东的那支,李智勇很狡猾,宁死不吐口,抽血检验,他和他床上的那个吸毒女人都患上了艾滋病! “怪不得这么硬。”刑警们恍然大悟。 刘汉东去审讯室看了李智勇,一口咬定他绝不是平川见到的那个人,“眼神不对,那个人的眼神很犀利睿智,李智勇眼神冷漠迟钝,绝不是一个人。” 李智勇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身患绝症又是贩毒的死罪,他索性什么也不说了,案情陷入僵局,警察们在会议室里讨论着下一步对策,大家都不停地抽烟,屋里烟雾弥漫。 刘汉东脑海里忽然跳过一丝灵感,不禁道:“有了!查李智勇的近亲。” 刑警们都是鬼精的人,一句话就够了,韩光立刻上调查李智勇的亲属,很从内上查到一个人,是李智勇的叔伯兄弟,名叫李智武,今年三十二岁,上大学后户籍已经迁到外省。 “就是他!”刘汉东指着屏幕上的照片说。 “你确定?”韩光道。 “我认识这双眼睛。”刘汉东自信满满道。 “申请通缉李智武吧。”韩光以探寻的目光投向耿直。 内上李智武的信息不多,工作单位家庭住址都是过时的,护照记录显示曾多次出境前往东南亚诸国,但都是十年前的记录。 “案犯很可能已经取得其他假身份,就是他了!报请上级,全国通缉!”耿大队一锤定音。 李智勇交给江北警方处置,刘汉东趁着交接的空当跑了一趟民政局,将自己的退伍补助总共八万五千块钱领了出来,存到一张银行卡里,本想交给妈妈,可妈妈说儿子长大了,该学会自己用钱了,坚持不收,只好自己拿着。 忙完这些,和同事们驱车返回近江,刚进办公室就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市局开展人事组织关系大整顿,所有借调人员全部返回原岗位,局领导还名批评了石国平,说巡特警支队是以权谋私的重灾区,勒令限期整改。 刘汉东不得不离开已经熟悉了的缉毒大队,返回防暴大队继续当一名防暴特警。 :“57小说”或直接访问“57xs”,阅读最章节,需注册即可下载txt小说,,页面清爽,为书友创造友好的阅读环境!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四十九章 高考 最快阅大主宰,,欢迎登陆阅读全文! 不光刘汉东回来了,此前借调到指挥中心、出入境管理局、车管所等单位的女同事也都回来了,大家纷纷怨声载道,不过说归说,谁也不敢脱衣服走人,小道消息称,这回整顿只是上面要让石国平难看,熬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原样。欢迎来到阅读 防暴大队的工作枯燥味,说来也巧,自打刘汉东回来之后,再也没有遇到过需要动枪的火爆案子,每天就是巡逻、备勤、训练,每天的程序都是一样的,日子都过糊涂了。 忽然有一天,上级下达指令,防暴大队出动协助交警维持路面秩序,保证高考顺利进行,刘汉东才意识到,浣溪该高考了。 六月七日,瓢泼大雨,虽然为炎热的季节带来凉爽,但也阻碍了许多人的高考之路,光刘汉东遇到的就有三起,汽车抛锚的,被堵在路上的,还有一个最离谱的是掉进了下水道,幸运的是没被冲走,迅速就被路人救了上来,不过学生吓得半条命都没了,估计考试也要发挥失常。 忙完手头的活儿,刘汉东终于有时间给梅姐打个电话,那只诺基亚手机已经还给缉毒大队,现在用的是买的小米。 听筒里传来电视剧的背景音,梅姐满不在乎的说:“没事,妮儿又不是第一回高考了,又有肖校长照顾着,出不了事儿。” “那行,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刘汉东挂了电话,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 平川市,育才中学女生宿舍,参加高考的学生全都提前回家了,除了一些家住在偏远地区的外地学生,比如蓝浣溪。 天边一个炸雷轰响,将浣溪从睡梦中惊醒,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汗流浃背面颊潮红,两侧太阳穴隐隐有些发晕,下意识的看墙上的石英钟,早上六钟而已,外面大雨瓢泼,宿舍里空一人,舍友们提前回家了,只有她一个人留下。 因为头疼,浣溪很想再睡一会儿,可是今天是高考第一天,辛苦一年就为这个,她不敢偷懒,穿衣起床,觉得口干舌燥,想喝口水,拿起热水瓶,是空的,想去茶水间打水,一拉房门,竟然是锁上的。 浣溪心慌了,用力拽了几下,房门闪开一条缝隙,隐约能看见门上挂了一把硕大的铁锁! “来人呐,有人吗?”浣溪趴在门缝上喊道,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没人应声。 她继续喊,声音都带了一丝哭腔,可是喊了数声,依然没有人来。 浣溪很渴,喉咙沙哑,她回身去爬户,户上是一根根铁棂子,根本爬不出去,再说这里是三楼,爬下去不得摔死,就在浣溪摇晃着铁棂子的时候,忽然看到教学楼上的大钟,时间已经指向八钟! 八了!还有一个钟头就要高考! 浣溪一身冷汗下来了,心中闪过不好的念头,迅速翻看枕头底下,还好,参加高考需要的身份证、准考证都在。 再看宿舍里的石英钟,是六十分,这座钟被人调慢了两个钟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但这件事和宿舍被锁想必是有联系的。 浣溪拿起凳子砸门,可是宿舍的门很坚固,砸了许多下也只是砸出一些木屑来,再去摇户,一边摇一边哭喊,今天是星期六,校园里没有人,因为育才中学不是常规中学,它只是一所为高考落榜生再战考场进行培训的民办中学,高一高二两个年级形同虚设,今天考生们参加考试,教职员工都去考场了,学校里根本没人。 浣溪绝望了,高考在即,她却被锁在宿舍里,叫天天不要应,叫地地不灵,她也没有手机,法报警求助,难道一年的辛苦就这么白费了么? 一贫如洗的家出现在眼前,憔悴的父亲,病弱的母亲,懂事的弟弟,古道热肠的梅姐,还有情深意重的汉东哥,一一浮现,为了他们,也要参加高考! 浣溪仔细查看台,发现铁棂子是插在木质台上的,宿舍年久失修,这些铁棂子虽然坚固,但台已经腐朽了,她翻出削铅笔的刀子试图削开木头,虽然有效果,但是效率太低,照着这种速度,弄好就得下午了。 不管了,用牙咬,浣溪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去用牙齿撕咬着台的木头发疯一样撕咬着,咬着咬着泪水就下来了,胡乱抹一把继续咬,她没有哭出声来,因为哭泣已经没有用了。 咬掉了几块木头,效果还是不理想,浣溪又拿起板凳用力砸,砸了两下忽然醒悟,以物理学的角度来说,这种砸法受力太小,她拖过桌子,躺在桌用双 脚猛踹,棂终于有松动的迹象,浣溪大喜,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她使尽全身力气极其猛踹,终于棂断了。 断了两根棂,这就已经足够,浣溪瘦弱可以钻出去,可这里是三楼,爬出去就得摔死,浣溪试图将毛巾被撕成绳子,但她手劲太小,铅笔刀太钝,能为力,瞥一眼外,计上心来,先将考试用的证件用塑料袋包好,贴身放着,然后小心翼翼爬出户,贴着湿漉漉的台向墙壁拐角处的落水管靠近。 大雨如注,打湿了浣溪的头发,模糊了她的双眼,但她依然紧紧贴着墙壁挪动着身形,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挡她高考的步伐。 终于挪到了排水管旁,浣溪抓住了水管,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她手脚并用向下爬,这种活儿难不倒农村长大的浣溪,体态轻盈的她很落到了地面上,来不及多想便向大门冲去。 学校大门紧锁,门卫大爷正在屋里喝茶,看到一个浑身淋透的女孩拍打着大铁门,赶紧出去查看。 “丫头,咋了,你咋在学校里?” “大爷,时间来不及了,高考!高考!”浣溪在大雨里喊道。 大爷急忙打开传达室的门,拿了钥匙过去开门,浣溪道声谢就急匆匆走了,走出十几步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原来是门卫大爷拿了一个塑料雨披过来。 “谢谢!”浣溪披上雨披,感动的稀里哗啦,再次踏上征途,育才中学在平川郊区,距离市区考虽然不算很远,但大雨倾盆,光靠两只脚是论如何也赶不到地方的。 雨很大,积水很深,浣溪的凉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索性将另一只也甩掉,深一脚浅一脚在雨水挣扎前行,心急如焚,嗓子眼冒火,她干脆仰天张开嘴巴,让雨水淋进嘴里解渴。 突突突的机器声传来,一辆农用车从后面开过来,浣溪顾不上矜持了,跑过去扑通跪倒在车头前。 驾车的是一个中年汉子,旁边坐着的是他的儿子,一个十七八岁的后生,两人下车询问究竟,浣溪拿出塑料袋包裹的准考证大声喊道:“高考!来不及了!” 后生看了准考证上的考场,大声说:“你走错方向了!” 浣溪惊的差坐在地上。 汉子很干脆:“上车!” 农用车的驾驶室只能坐两个人,于是后生爬到车厢上去坐,浣溪坐进驾驶室,心情终于稳定了一些。 拉着货物的农用车驶入平川市区,很就被交警拦下,不过浣溪出示了准考证之后,警察立刻放行。 平川市区不大,农用车开到考场附近,再次被交警拦下,理由倒不是农用车不许进城,而是噪音太大,怕影响到考生。 大叔满怀歉意的说:“妮儿,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谢谢,谢谢!”浣溪此刻的语言很贫乏,千言万语不足以报答,唯有凝成两个字。 浣溪下了车,回头望了一眼,将这辆农用车的车牌号码深深印在脑海中。 后车厢里的后生爬下来,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向浣溪告别:“好好考,考个状元出来。” 浣溪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用力头,拔腿向考场奔去,考场外的警察和工作人员几十双眼睛盯着这个没穿鞋的全身淋透的女孩奔向考场,这是本次高考迟到的最晚的一个了。 还好,浣溪在入场时间截止前最后一秒进了考场。 问题又出现了,她竟然忘带了文具! 好在老师们早有准备,免费提供了2b铅笔和橡皮等文具。 高考开始了,浣溪坐在位子上,头发和衣服还在不停往下滴水,老师拿来干毛巾让她擦脸,又问她需不需要其他帮助,这个细微之举让浣溪十分感动,世上总有坏人,但好人也比比皆是。 考试题目很难,至少对其他考生来说是这样,但对浣溪来说根本没有难度,她是全考场第一个做完试卷的,但并没有急着出去,因为外面暴雨如注,而且她也家可归。 浣溪不是傻子,高考前夕被锁在宿舍里,而且头晕目眩差没起来,肯定是有人不希望自己参加高考,育才中学已经是个危险的地方,接下来还有几天考试时间,如何吃饭住宿,成了最大的问题。 第一场考完,考场暂时封闭,考生们大都是平川本市人,各回各家,有些外地来的则开了考场附近的旅馆酒店,中午时分,考场外恢复寂静,唯有饥肠辘辘的浣溪赤着脚站在屋檐下。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五十章 让她哭一会 最快阅大主宰,,欢迎登陆阅读全文! 浣溪借了考场附近小超市的公用电话打到了梅姐的手机上,诉说了自己的情况,梅姐一听着急了,让浣溪下午先考试,自己立刻赶过去,末了又交代她,千万别去回育才中学,那些人不靠谱。 不用梅姐交代,浣溪也不会再回学校了,如果不是早上打雷下雨,如果不是自己舍命破,如果不是遇到那辆农用车,这次高考就废掉了。 下午两点,考生陆续入场,浣溪的情绪已经趋于稳定,数学试卷很难,题目刁钻古怪,所有的考生都面露难sè,很多人直到交卷的一刻还在冥思苦想。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浣溪起身立场,忽然一阵头晕,眼前发黑昏倒在地,监考人员立刻报告领导,大家七手八脚将考生抬到yin凉处,值班医生赶来检查,并大碍,只是低血糖而已。 浣溪很要强,挣扎着起来,她没有告诉老师,自己一天只喝了几口雨水,低血糖只是表象,其实昏倒在考场中完全是饿的。 一个老师责备道:“你家长在哪里?这么不负责任,高考的孩子营养都跟不上。” 浣溪没解释什么,默默走了,出了考场,处可去,下过雨的城市到处都是积水,看着考生们一个个钻进私家车或者出租车离开,她心里有些苦涩,还有淡淡的羡慕。 又开始下雨了,浣溪站在一家小超市门口避雨,老板娘看她站在门口雨水都溅到身上了,招呼她进来站着,又看到浣溪脚上没穿鞋,便拿了一双塑料拖鞋给她,浣溪道了谢,接受了人家的好意。 等了一会儿,梅姐还没到,却等来了另一个人,弟弟浣沙打着一把伞背着书包远远的过来了,浣溪赶忙出来喊弟弟,浣沙惊喜的跑过来:“姐姐,我还担心找不到你呢。” “你怎么来了?不在学校好好念书。”浣溪责怪道。 浣沙腼腆的笑着说:“我就来看看。” 浣溪不忍心批评弟弟,他才十六岁就一个人住校,因为家境贫寒受尽白眼和欺负,小小年纪背负太多委屈,自己是过来人,知道平川一中那个环境对于贫苦生来说有多么艰难。 浣沙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塑料饭盒,里面装的是米饭和土豆烧肉。 “中午在学校食堂多打了一份饭,姐姐你吃吧。”浣沙将饭盒推到姐姐面前。 小超市的老板娘走过来好奇的问道你们的爸妈怎么没来,浣溪说父母都有病,家在偏远地区过不来,老板娘哦了一声,说这会儿也没啥顾客,你姐弟俩在这儿坐着,顺便帮我看会儿店。 浣溪当然愿意,在人家店里避雨,这点忙自然要帮。 老板娘进了仓库,不一会炒菜的声音传来,食物的香味也弥漫开来,姐弟俩不约而同的耸了耸鼻子,忽然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进超市,随手拿了一瓶可乐拧开就喝。 “哎,没给钱不能喝。“浣沙很尽忠职守。 少年用奇怪的眼神看看他,喊道:“妈妈。” 老板娘系着围裙拿着锅铲子从里面出来,“儿子回来了,进来盛饭,你们姐弟俩也别闲着,帮着支桌子,咱们一起吃饭。” 浣溪姐弟面面相觑,随即醒悟过来,乐呵呵的帮着支起圆桌,从后面仓库旁的小厨房端出菜来,少年盛了四碗米饭,老板娘又拿了几罐饮料开了,往浣溪姐弟面前一放:“别客气,吃。” 四菜一汤,都是简单的家常菜,却让浣溪眼圈红了。 “咋的了,丫头?”老板娘奇道。 “没啥,我很久没吃过妈妈做的饭了。”浣溪小声说。 “现在高考,别想太多,专心考试报答爹娘,来,咱干杯。”老板娘举起了可乐瓶。 四个人就在小超市里面吃起了晚饭,时不时有人来买东西,老板娘还要去招呼,吃饭的时候三个孩子攀谈起来,原来老板娘的儿子也是平川一中的学生,今年上初三,就要参加中考了,第一志愿当然是本校高中部。 浣沙是住校生,不能在外面耽搁太久,吃完饭之后在姐姐的催促下恋恋不舍的走了,弟弟一走,浣溪顿觉孤单,老板娘倒是很仗义,说没地方去就先住在店里,支一张行军床就行,离考场这么近也方便。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是店里的公用电话,老板娘过去接了,原来是梅姐按照来电显示打回来的,她正在赶来的路上,可是半路长途汽车爆胎侧翻,一车人伤了大半,梅姐也骨折住进了医院,暂时赶不过来了。 老板娘很热心,说孩子这几天食宿我都包了,别的先不管,集中jing力考试要紧。 梅姐千恩万谢,承诺以后加倍付钱,老板娘说别客气,万事考完再说。 当夜浣溪就住在了店里,第二天一早起来帮着打扫卫生,老板娘一把抢过抹布说你看书去,轮不到你干活,浣溪就说没带书,也不需要再看,考试考的是知识的积累,不是一时半会的死记硬背。 “听听,跟你姐学着点。”老板娘对自己儿子说。 第二天的考试很顺利,天公作美没有继续下雨,浣溪考完回到小超市帮着做饭看店,搞的老板娘很过意不去,其实浣溪明白,不是人家帮忙,自己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下午考完,浣沙又来探望了姐姐,讨论了一下高考题目,浣溪想到梅姐,打了个电话过去慰问,梅姐说我没事,过两天就能出院,妮儿你千万别分心。 第三天,一切照旧,浣溪轻装上阵,考完了最后一门,向老板娘借了一百块钱的路费,赶过去探望梅姐。 梅姐的腿上打了石膏,气sè尚好,因为惦记着儿,不敢在医院耽搁,见着浣溪之后就一起回了近江,ri子和以前一样,并太大差别,只是浣溪在忙碌之余,会留心高考成绩发榜的ri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月底,高考成绩可以在上查询了,浣溪打开电脑,输入准考证号,轻轻按下回车,随即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刚上高一的那年,班主任在课堂上对所有生说,高考是你们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也是目前社会唯一还算公平的上升渠道,想出人头地,想飞黄腾达,就拼了命的学习吧。 这话至今在浣溪耳畔回响,但她努力学习却不是为了出人头地,而是为了给爸妈治病,不再受穷,不再挨饿,不再为了生计而在社会的最底层挣扎。 这种信念,是浣溪前进的动力,远比单纯为了发达而学习来的顽强和不懈。 浣溪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屏幕上显示自己的总分数是721分。 她感到一阵心悸,江东省的理科高考总分是七百五十分,考到七百二十一分这种级别,简直可以用逆天来形容了,绝对的全省第一,毋庸置疑! 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着手再输入了一遍进行查询,依然是721总分。 虽然知道这回考的不错,但是没想到考了这么高的分数,浣溪激动的站了起来,去找梅姐报喜。 梅姐腿上打了石膏,正坐在床上和儿玩,见浣溪泪流满面的进来,赶紧道:“妮儿,咋了?” “姐,分数出来了。”浣溪哽咽着说。 梅姐心一沉:“妮儿,又考砸了?没事儿,不上大学咱照样吃香喝辣,姐教你几招,以后保管你当头牌……” “姐,没考砸,七百二十一!”浣溪打断她说。 “啥?七百多少?”梅姐一下愣住了。 “七百二十一!” “啊!那满分是多少?”梅姐对高考成绩没什么概念。 “满分七百五。” “我的亲娘哦!”梅姐拍着自己的脑门,“满分七百五,你考七百二十一,这是多高的分数啊,怕是北清大学都能横着进去了吧?” “北清大学的分数线也就是六百多……”浣溪没说完,梅姐已经撑着拐杖下地了,从床底下拽出一个箱子,里面是一挂大地红,足有五千响。 “走,放炮去,姐都给你预备好了。”梅姐豪情万丈,撑着拐杖拿着鞭炮来到洗头房门口,在地上铺开,点了一支烟,用烟头点燃炮仗,五千响大地红噼里啪啦炸起来,硝烟散尽,铁渣街上的熟人都来问,梅姐你这是闹哪样?上房还是娶媳妇。 梅姐骄傲的说:“妮儿考上大学了,放一挂炮仗算什么,我还要摆酒哩,在牛肉村整两桌,不醉不归。” 屋里,浣溪用梅姐的手机打给了刘汉东,向他报喜。 “哥,成绩出来了,我考了七百二十一。” “这么高!”刘汉东明显是吓了一跳,“恭喜恭喜,我得空过去一趟,那啥,学费不用愁,你哥我包了!” “谢谢哥哥。”浣溪打完这个电话,又给平川二中门口小超市打了电话,向老板娘通报自己的成绩。 老板娘很高兴,问浣溪这个分数能上什么大学。 “大概是省内前三名的分数吧,基本上什么大学都能上。”浣溪这样解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现在还不敢确信自己是省内最高分。 当晚,江东闻报导了今年高考成绩发布的情况,洗头房的一帮老娘们小丫头都坐在电视机前眼巴巴的盯着看。 主持人说,今年省高考状元已经诞生,是一位平川的女生,理科总分为七百二十一分,比几年前江北一中的高考状元温雪还高了一分,不过据反映今年的高考题目很难,能达到这个分数实属不易。 “本台记者将会赴平川进行采访,请继续关注。”主持人开始谈其他社会闻,洗头房内欢腾一片。 “咱店里也飞出金凤凰了。”梅姐感慨道。 “浣溪,以后发达了可不能忘了你梅姐。”小雅笑嘻嘻道。 浣溪突然泣不成声,继而嚎啕大哭,劝都劝不住。 “咋了,考这么好还哭?”小丽磕着瓜子,不解的眨着眼睛。 梅姐摆摆手:“都走,都走,妮儿熬得太苦了,绷得太紧了,让她哭一会儿,好好发泄发泄。”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五十一章 蓝凤凰 浣溪成为本届高考状元的喜事迅传开,铁渣街上的熟人朋友们都为之骄傲,屠洪刚表示赞助八桌酒席,阚万林说回家需要用车招呼一声,只收汽油钱就行,街上的洗头房、按摩店的小姐妹们都凑了份子送过来,浣溪的学费是不用愁了。. “走,喝酒去。”梅姐招呼大家,一起来到屠记牛肉村,山炮早已预备好了酒菜,客人们也6续来到,当然是以街上的外来务工人员为主,花火村的人倒不爱凑这个热闹,火联合例外,他是有酒场必到的,并且还要担任主持人,端着酒杯讲两句,还别说,长期唱红歌养成的干部气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位领导呢。 酒过三巡之后,阚万林醉眼朦胧,说浣溪你该回家报喜,让爹娘也高兴高兴。浣溪说已经给村里打过电话了。 “那不行,这么大的事儿得亲自回去说,再说了,你马上就要进北京,上大学了,以后回家的机会就少了,赶紧回去吧,爹娘眼巴巴的等着你哩。”阚万林虽然喝高了,道理却是摆的清楚,山炮和梅姐都深以为然。 “收拾收拾东西这就走。”梅姐当机立断,这就坐长途汽车回家乡。 “那不行,必须开车回家,咱妹子是高考状元,哪能坐长途汽车,掉价!我开车送你们,汽油钱过费费我包了!”阚万林很豪迈的一挥手。 “你都喝成这样了,还开车送人家?还是我来吧。”刘汉东捧着一束鲜花走进来,他下班晚,赶过来的时候酒宴已经进行到一半了,不过正好,没喝酒可以开车送浣溪回家。 浣溪接过汉东哥送的鲜花,今天她容光焕,配上娇艳欲滴的鲜花,简直称得上绝代芳华。 阚万林痴痴的看着,忽然抹一把口水叹息道:“唉,早没下手,这么好的媳妇飞了。” 坐在旁边的山炮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拉鸡-巴倒吧,怎么也轮不到你啊。” 阚万林抗议道:“咋就轮不到我?我有房有车哪点不好,哦,你的意思,就能轮到大东?” 山炮正色道:“这话以前说还对,现在大东也赶不上趟了,这丫头出息大了,这条街上没人能配得上她。” 阚万林深以为然,点头道:“浣溪是咱这儿飞出去的金凤凰啊。” 梅姐插嘴道:“怎么能是金凤凰呢,妮儿姓蓝不姓金,是蓝凤凰。” 大伙儿又喝了一轮,山炮忽然端着酒杯站起来说:“我决定了,让两个内弟都去上大学,跟着我打工没出息,只有读书才能出头。” 大伙儿哄然叫好。 酒足饭饱之后,梅姐当即拄着拐杖回去收拾行装,带着儿和浣溪回老家,刘汉东打电话到队里请假,虽然防暴大队工作很忙,但刘汉东身份不一般,同事们都佩服他,领导也看重他,别人请不下来的假,他一句话就成。 事不宜迟,刘汉东驾驶着富康载着梅姐浣溪儿踏上归途,与上次回乡之路不同的是,现在是夏季,道路畅通天气适宜,刘汉东保持在一百二十公里的时,吃晚饭的点儿就赶到了平川市区。 浣溪要去感谢二中门口小市的老板娘,如果没有她的无私帮助,浣溪就不可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老板娘正拿着蝇拍子在店里百无聊赖的坐着,学校就要放暑假,小市的生意一落千丈,没什么人来,忽然一辆白色富康停在门口,车上下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孩,与高考那天落魄窘迫的形象相比,今天的浣溪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阿姨,我来了。”浣溪腼腆的笑着。 “快进来,分出来了么,考得咋样?”老板娘急忙丢下苍蝇拍起身相迎。 梅姐从车里艰难的爬出来,大嗓门嚷道:“姊妹!全托你的福,妮儿考了全省第一,七百二十一分!” 老板娘差点傻了:“我的乖乖!状元啊,状元在我店里吃过饭,还住过,不得了,我也沾了灵气了,二宝!快出来,别打游戏了,来见见你状元姐!” 儿子一脸不情愿的从屋里出来,看到浣溪,眼前就是一亮,他也是刚参加完中考的学生,对于考试状元这类人有着天然的敬畏心理,况且浣溪如此光彩照人,简直让少年不敢直视。 “一中门口挂了横幅哩,说庆祝本校考生考取全省第一。”少年道。 梅姐脸色大变:“这些不要脸的,妮儿想挂个学籍都不愿意,这会儿又跳出来把荣誉往自己头上揽。” 少年挠挠头说:“不是的,一中的状元考了六百八十五分,好像是应届生状元。” 梅姐说:“还是不要脸,真正的状元是浣溪,是育才中学出来的,哎,不对啊,育才中学也不是好东西,把门锁上不让妮儿参加考试,这笔帐还没和他们算哩。” 浣溪轻轻一拉梅姐的衣服:“姐,别说了,过去了。” 刘汉东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梅姐将当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大家都很动容,为浣溪的坚韧和毅力,也为某些人的无耻。 “这事儿要查清楚,我马上去找那个姓肖的。”刘汉东怒容满面道。 老板娘劝他:“别急,他们又跑不掉,吃了饭再走,我请客。” 梅姐也劝:“大东别火,你一出手就要人命,冷静冷静,兴许不是肖校长干的呢,可能是下面人干的好事。” 刘汉东点点头:“好吧,咱先吃饭。” 老板娘说啥都要请这个客,盛情难却大家只好答应,在附近找了一家颇上档次的酒店,点了一桌六百八十八的“谢师宴”,刘汉东要开车不能喝酒,梅姐和老板娘开了一瓶自己市带来的红酒,浣溪也喝了几杯,脸色绯红更加,娇艳不可方物,老板娘的儿子时不时偷窥两眼,情窦初开的少年心中小鹿乱撞。 刘汉东喝饮料,一瓶可乐下肚,出去上厕所,走廊两侧都是包间,忽见一个粗壮的身影拿着电话走出房间,铃声很熟悉:“今天好运气,老狼请吃鸡……” 是育才中学的肖校长,这厮喝的面红耳赤,正出来接电话,站在厕所里大声嚷着:“行,我知道了,明天中午醉仙居,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一回头看见刘汉东,吓了他一跳。 刘汉东一把揪住肖校长的白衬衣领子,将他推到墙角提起来,手上用力,肖校长脸憋成了猪肝色,说话都艰难:“别……别动手,有话慢慢说。” “说!谁让你对浣溪下绊子的!”刘汉东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大哥,你搞错了吧,我不清楚啥事啊。”肖校长辩白道。 “***不老实,不见棺材不落泪!”刘汉东推开厕所隔间的门,将肖校长的头按近了马桶里,同时扳动把手放水,可怜堂堂一位校长,被人折辱成这样,衬衣前襟全湿了,眼镜也掉了,一绺头耷拉下来,说不出的狼狈。 “再来一回!”刘汉东等他喘了一口气,又将其按在马桶里。 肖校长手舞足蹈,嘴里吐出一串气泡。 刘汉东又将他提了出来:“想起来了么?” “想起来了,这事儿不赖我,是下面人干的,有人想让蓝浣溪考不成。” “谁!” “我也不知道,关系托关系,是学校教导主任老张联系的事儿,也是他派人锁的门。” “姓张的在哪儿?” “在……不清楚。” 刘汉东薅住肖校长的头道:“哄我是吧,你不知道我干什么的么,姓张的就和你坐一块喝酒对吧?” 肖校长点点头。 “打电话叫他到厕所来。”刘汉东喝道。 肖校长不敢不从,拿起手机打过去:“老张,到洗手间来一下,有点事和你说。” 过了一会,一个戴眼镜的白胖子走进了洗手间,还没搞清楚什么事儿,就被人放倒,揪着脖子按进了出酒桶。 酒店洗手间里通常都会备有一个大桶,学名叫出酒桶,其实就是供人喝多了呕吐用的,今天酒店生意不错,不少客人都喝高了,出酒桶里内容不少,气味刺鼻,张主任被按进去之后就觉得被熏得喘不过来去,脑袋上沾了不少污物,恶心的吐了出来。 刘汉东将他提出来,推到窗口,这里是四楼,摔下去就是一个死。 “我就问一遍,答的不能让我满意,我就送你下去。”刘汉东道。 “大哥你说。”张主任的眼睛被污物糊住,带着哭腔喊道。 肖校长想悄悄溜走,刘汉东回头一声厉喝:“你他的还想走,给我站住!” “我不走,不走。”肖校长吓得一激灵,他是文化人,哪见过这样的恶人。 刘汉东继续逼问张主任:“说,谁让你害蓝浣溪的,锁上门不让她参加高考,还在她饭里加料。” 张主任哭道:“真的不干我的事儿。” 刘汉东将他半个身子都推出窗外,张主任屁滚尿流:“我说,是朋友的朋友托的关系,也没想害人,就是想让蓝浣溪迟到,没给她饭里下料,就是两片安眠药。” “说重点,到底是谁!” “是蓝田村的村主任赵默志!”</></r></b1>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五十二章 村长摆酒 刘汉东怒火中烧,手上一用力,张主任的身子就从户飞了下去,惊得肖校长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张主任并没有摔下去,刘汉东还拽着他一只脚,整个人悬在外面杀猪一般嚎叫着,热津津的液体倒流出来,从胸口淌到脸上,咸乎乎骚哄哄,是尿失禁了。 刘汉东把他提了上来,丢在地上,恨恨道:“妈了个逼的,弄死你都不解恨。” 洗手间门口围了一群人,酒店保安探头进来,也不敢管,只是问发生了什么事。 肖校长说:“没事没事,几个朋友喝多了。” 原来是醉鬼闹事,围观人等也就散了。 “其实我们心里也有数,这样做不对,可是朋友的面子不能不给,所以才出此下策,不过还是留了余地的,要是把孩子的准考证给藏起来,她就参加不了高考……”肖校长狡辩道。 刘汉东知道肖校长这种人心里怎么想的,贪婪成性又胆小如鼠,既想把事儿办成又不想担责任,所以采取了一些小人招数,锁宿舍门,饭里掺安眠药,调慢时钟,这些都可以事后用谎言掩饰,如果故意不发准考证就太低级了,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我再问你,赵默志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给你多少好处?”刘汉东再次提起张主任。 “我真不知道,赵村长和蓝浣溪是一个村的,兴许有仇吧……没给什么好处,就是几张购物卡,县里人都讲面子,姓赵的是大户,他开口托人办事,没人能驳面子,我们是搞教育的人,也不想这么干啊。” “放你妈的屁。”刘汉东一脚将张主任踹翻在地,转身就走,吓得肖校长赶紧捂住了脸:“千万别打脸。” 刘汉东没打他,嫌脏了自己的手,出了洗手间的门,拿出手机放了刚才录的音,这就是罪证。 回到包间,梅姐嗔道:“怎么去这么久,年纪轻轻前列腺就不好啊?” 刘汉东嘿嘿一笑不解释。 洗手间里,肖校长将腿软成面条的张主任搀扶起来,在水龙头下面冲洗着身上的污物,张主任心有余悸,说话都发颤:“校长,咋整?喊人吧?” “喊什么喊,这人是省城的缉毒警察,身上带枪的,小不忍则乱大谋,等着吧,有人拾掇他。” 张主任洗干净脑袋上的呕吐物,两人正要出去,忽然张主任指着肖校长头发说:“校长,你头上有屎,赶紧冲冲。” …… 这顿饭是老板娘请的,梅姐也没和她客气,代浣溪认下了这门亲戚。 吃过饭之后,刘汉东提议不要在平川市区耽搁,一口气赶回蓝田村,浣溪归心似箭,自然同意,临走前刘汉东忽然问道:“姓赵的在平川是不是很吃得开?” 老板娘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可是,县委书记就姓赵,你说吃得开不?” 刘汉东又问梅姐:“你们村长和县委书记是亲戚?” 梅姐不假思索道:“一个赵,是本家。” 刘汉东头,没说什么。 大家在酒店门口辞别,刘汉东驾车连夜赶往蓝田村,因为过年的时候走过一次,这回轻车熟路,只是乡下道路实在难走,水泥路被运煤的卡车压成了搓衣板,坐车就跟坐船的感觉差不多,速度实在开不,两个小时才到村口。 富康慢慢开进了村里,惊起一片犬吠,雪亮的灯光下,各色杂毛狗欢的蹦达着,远处伫立着一座农村别墅,在一片低矮的平房中如同鹤立鸡群,别墅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q5。 “那是村长家。”梅姐说。 刘汉东哼了一声,先将车停在梅姐家门口,儿已经睡着了,梅姐将她抱下车,说你们先去,我等会过去。 浣溪早已等不及了,下车往家跑,奔到自家土坡下面就忍不住喊道:“爸爸,妈妈,弟弟,我回来了!” 小破屋里亮起了烛光,村里拉了电线,但是供电所隔三岔五就要拉闸停电,所以村民还是以蜡烛油灯照明为主,浣溪家的狗最先窜了出来,摇头摆尾的欢迎主人回家,然后是浣沙,穿着一条校服裤子跑出来,瘦骨嶙峋的身子顶着个大脑袋,喜不自禁的喊道:“姐!” 浣溪跑过去,责备道:“咋不穿褂子,有客人。” 浣沙看到刘汉东,惊喜道:“大哥也来了。” 刘汉东笑着头:“来了。” 浣沙的父亲也出来了,穿着遍布孔洞的烂背心,手里拿着蒲扇,招呼客人进去坐,刘汉东说天热,在外面坐会儿就行。 今晚月朗星稀,凉风习习,蓝老师将瘫痪在床的妻子背了出来,放在屋外的躺椅上,又切了个西瓜,一家人吃着瓜畅谈着浣溪美好的未来,浣沙说姐姐考这么高的分,肯定能上北清大学,刘汉东说何止北清大学,国内大学随便上,浣沙就问姐姐,你想上哪所大学? 浣溪不假思索地说:“上江大!” 浣沙说:“江东大学好,离家近,回来也方便,我开学就是高二了,明年就上高三,后年也要高考,我也上江大,咱还一个学校。” 蓝老师笑道:“你盘算的倒好,家里可没钱供两个大学生。” 刘汉东说:“浣溪是省高考状元,学费的事儿你就别愁了,我敢保证,不但学费全免,还得有学校愿意出高价请咱浣溪去上哩。” “对,就算学校不减免,还有我呢。”原来是梅姐来了,她安顿好女儿睡下就过来了。 蓝老师急忙招呼:“他姐,吃瓜。” 大家吃着西瓜,忽然远处一声巨响,地皮都跟着发抖。 “没事,矿上又放炮了。”蓝老师说。 炮声不能打扰大伙的心情,他们又聊了一会,心情大好,连浣溪的母亲都陪着说了几句话,吃了四五片西瓜。 当晚刘汉东就睡在浣溪家门口的平地上,夏天方便,铺张草席就能睡,刘汉东累了一天,倒头呼呼大睡,睡到半夜被 尿憋醒,一睁眼就看到旁边坐着个人,正拿着蒲扇帮自己扇风。 是浣沙,夜色中少年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你怎么不睡觉?”刘汉东问他。 “乡下蚊子多,帮你扇扇。”浣沙说。 刘汉东很感动,这孩子本性纯良,知道自己对他们家有恩,以为报只能以这种淳朴的方式来感谢自己。 “睡去吧,我没事。”刘汉东说。 “哥哥,我不困,睡不着。”浣沙的眼睛熠熠生辉,姐姐考了状元极大的激励了他,心情兴奋自然睡不着。 刘汉东了一支烟:“既然睡不着就聊聊,你成绩怎么样,将来想上哪所大学,什么专业?” 浣沙说:“我想上江大,学生物学。” 刘汉东说:“为什么要是生物学?” 浣沙说:“我想从生物遗传学的角度来解开诸多人体之谜,研发出癌症和艾滋病的克星药物。” 刘汉东赞赏道:“小伙子有出息,我就纳闷了,你们姐俩怎么成绩这么好呢?是不是你爸教育有方?” 浣沙说:“其实我们不是蓝田村的人,文革的时候我爷爷叛逃国外,我奶奶带着我爸爸下放到这里,为了表示和爷爷划清界限,全家改姓蓝,后来奶奶去世了,爸爸在这里扎下根来,又娶了我妈妈,生下我们姐弟俩,我家以前有好多书,后来都卖掉了……” 刘汉东恍然大悟,看来基因很重要啊。 浣沙满怀憧憬道:“姐姐这回上了大学,家里就有奔头了,我打算暑假去勤工俭学,自己挣钱攒学费,不让爸妈操心。” 刘汉东头:“有出息,年轻人多历练是有好处的,我上高中的时候也勤工俭学过,在台球室当服务员。” 浣沙道:“一定增加了许多社会经验。” 刘汉东一笑:“可不,天天和人打架。” 两人聊到东方破晓,雄鸡引吭高歌,浣溪从屋里出来,挑水做饭,家里用的还是烧柴火的灶台,浣溪一边拉风箱一边往炉膛里递柴火,烧了一锅稀饭,就着咸菜当早饭,大家正蹲在门口吃着,远处过来一个人,斜披着西装褂子,威风凛凛的,离得老远喊道:“蓝老师,晌午到村委会来一趟。” 蓝老师喊道:“赵会计,啥事儿啊?” 会计喊道:“好事儿,村长请你喝酒,别忘了啊,早过来一会。”说完扭头走了。 蓝老师自言自语道:“一定是村长知道浣溪考了状元,摆酒庆贺哩。” 刘汉东哼了一声道:“酒好酒,宴好宴,赵默志肯定没安好心思。” 蓝老师扶了扶眼镜:“村长这个人比较霸道,但也只有这样的人能压住场面,能办成事儿,村里的煤矿是他开的,每年都给村民发好几百块钱的补贴,我觉得,大面上的事情他不会太马虎的,象浣溪考状元这种给村里长脸的事儿,他不会装不知道。” 刘汉东道:“煤矿那是大家的共同财产,分给你们几百块就打发了,太好糊弄了吧。” 蓝老师道:“几百块不错了,别的村子,村主任霸占集体资源,一分钱都不往外吐,大家还不是得忍着。” 刘汉东刚想说赵村长干的龌龊事儿,却见浣溪投来紧张的一瞥,便硬生生忍住了,蓝老师是老实人,也是个迂腐的人,和他说这些只能平添烦恼不安,并益处。 “这样吧,中午我陪你过去。”刘汉东道。 “行。”蓝老师很高兴,有刘汉东这样的关系,在村里也能显摆一下。 上午十半,蓝老师和刘汉东就步行去了村委会,村委会就在赵默志的别墅前面,是一排红砖平房,圈了个院子,门口挂着平川市大墩乡蓝田村村委会的白木黑字牌子,煞是威风。 会计站在台阶上正在抽烟,见蓝老师来了便招呼他进来坐,看了看刘汉东:“这位是?” “哦,是妮儿的表哥,在省城干公安的,刘汉东。”蓝老师颇为骄傲的说道。 会计上上下下打量着刘汉东,掏出烟来:“来来来,吸烟,吸烟。” “不客气。”刘汉东将烟卷挡了回去。 会计自己了一支,抽了一口道:“蓝老师,听说你闺女这回考的不孬,全省第一名,村长指示我给你们操办一场,你看,酒席都预备好了。” 果不其然,村委会院子里停了一辆小货车,工人正在往下搬塑料桌椅和餐具,院子角落里,临时灶台也搭了起来,是村里请来办红白喜事的班子。 “让村长破费了。”蓝老师颇为感动。 客人们陆续来到,都是乡里的头面人物,开的是本田雅阁、帕萨特这样的好车,不大工夫,村主任赵默志也出现了,他四十来岁年纪,头发茂盛,往后梳着,穿一件黑白条纹的梦特娇,鳄鱼皮带上悬挂着一大串钥匙,丁玲当啷乱响,手里拿着金光闪闪的滑盖手机,大声嚷嚷着:“行,知道了,我马上派人处理。” 赵默志来到跟前,豪爽一笑,指着院子里支起的十几张桌子说:“蓝老师,够场面吧,这都是为你预备的。” 蓝老师受宠若惊:“不敢当,不敢当。” 赵默志揽过他的肩膀:“咱弟俩客气啥,回头好好整两盅。” 会计干咳一声道:“主任,这位是省城来的刘公安。” 赵默志做恍然大悟状:“哟,干公干的啊,我有个仁兄弟也是干公干的,乡派出所的所长刘忠文,不知道你认识不?” 刘汉东摇摇头。 “没事,一会介绍你认识。”赵默志大手一挥。 三个灶台一起开伙,用的是煤气罐,案板上摆满了凉菜,什么黄瓜拉皮花生腐竹毛豆子都用大脸盆盛着,分成均匀的十几份,炒鸡蛋一炒就是几十个,用铁锨炒菜,场面蔚为壮观,就是乡下大户人家结婚,也不过是这个级别。 赵默志如此破费,让蓝老师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匹夫的逆袭>> 文字首发,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第五十三章 难为人 十一点半,酒宴齐备,客人到齐,赵默志宣布开席,他一站起来,下面乱哄哄的场面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大墩乡的头面人物们纷纷安静下来,听老赵哥说事。 赵默志干咳一声道:“今天呢,把伙计们喊来主要是这么几个事,第一,咱村煤矿日产量过百吨,可喜可贺。” 下面一阵掌声,今天来的尽是乡里有身份的人,穿的都体面,短袖衬衫或者t恤,上衣扎在西裤里,腰带上大串的钥匙,裤腿提的老高,露出尼龙袜子和皮凉鞋,当然也有一些肉瘤脑袋挂金链的汉子,身上有纹身,他们是矿上的打手,干这一行,没有自己的武力可不中。 赵默志伸手四下压了压:“同志们,这第二件事呢,是祝贺咱们平川的市委书记,也就是我本家兄弟,赵默成赵书记,当选市十大优秀干部,大家鼓掌!” 在赵村长的带动下,大伙儿热烈鼓掌,比刚才更持久了一些。 “这第三件事呢,是咱蓝田村的自家事儿,我这个兄弟,蓝老师的闺女,这回高考考的不孬,给咱村争光了,大家说该不该庆祝一下?” “该!”下面一个留着寸头挂着金牌的小伙子站起来带头鼓掌,眉眼和赵默志有些相似,他一起头,下面人又热烈鼓掌起来,蓝老师站了起来,四下鞠躬,身子微微颤抖,脸上是病态的红晕,村长这么给自己面子,实在激动。 三件事讲完,赵默志宣布:“开喝!” 各个桌子分别进行,刚才那个寸头小伙子也坐在第一桌,他拿起淮江纯酿给大家倒酒,这是三星纯酿,一瓶售价五十八元,在乡下算好酒了。 蓝老师和刘汉东都坐第一桌,他们是主宾,陪客的有乡上的派出所长刘忠文、矿上的工头、乡完全中学的副校长,赵默志的儿子赵二虎,就是倒酒的这个小子。 赵默志酒量很好,连干三杯,又单独进行,蓝老师有病,不胜酒力,喝了一杯就不行了,可赵村长很执着:“二虎,给你叔满上,妮儿考了状元,这是喜酒,不能不喝。” 蓝老师痛苦的摆着手:“不行了,真喝不动。” “叔,我爹敬酒,乡里没人敢不喝的,就你特殊是不?”赵二虎瞪着眼,凶巴巴的,真有些虎劲。 “我替他喝。”刘汉东拿过蓝老师的酒杯倒在自己面前玻璃杯里,一饮而尽。 刚才派出所长刘忠文和刘汉东聊了一下,得知他在缉毒大队干过,现在特警队,穷乡僻壤的没听过刘汉东的光辉事迹,但省城来的公安身份在这儿摆着,不能不给面子,所以赵二虎虽然不太高兴,但没说什么。 “二虎,怎么和你叔说话的,你叔有病,意思意思就行。”赵默志训斥儿子道。 蓝老师说:“我还行,就是喝的太猛了。” 赵默志招呼他:“叨菜,叨菜,压一压。”同时使了个眼色,桌上其他人等就端着酒杯去串桌了。 见时机成熟,赵默志开始说正事:“蓝老师,妮儿这回考的挺好,有啥打算么?” 蓝老师刚想说让女儿上北清大学什么的,忽然觉得这种场合应该听听村长的意见,便道:“还没想好,村长给出个主意。” 赵默志笑了笑,端起酒杯干了,说:“要我说,妮儿这个大学,还是别上了。” 蓝老师如遭雷击,顿时僵住,筷子悬在半空中。 刘汉东不动声色,手伸进裤袋里,打开手机录音键。 赵默志道:“都是本乡本土的,我也就不瞒你说了,我也有苦衷,为啥妮儿不能上这个学呢,因为妮儿的身份已经被人占了,去年妮儿考的就不错,但是呢,咱乡有个领导的孩子没考好,孩子寻死觅活,没办法,就用妮儿的名义顶上了,这个事儿呢,是他们做的不对,我呢,一直也想找个机会给你赔礼道歉……” 蓝老师呆若木鸡,半晌才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浣溪去年就考上了,白耽误一年,白耽误一年啊。” 赵默志说:“妮儿的户籍已经转出去了,这个名字已经有人顶了,所以,今年考的再好也不能上了,我这个当大爷的也很遗憾啊,总之一句话,很抱歉,我会适当补偿的。” 蓝老师的眼泪涌了出来:“怎么补偿!我闺女明明考上了,被你们冒名顶替,我没法子只好让人带她进城打工,打得什么工我这个当爹的心里明白啊,我没脸见祖宗啊,我闺女学习那么好,她争气,今年又考上了,还是省状元,你们还不让她去上,没天理啊。” 赵默志叹口气:“我理解,那不是没办法的事儿么,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得坦然面对不是,听老大哥一句劝,女大不中留,妮儿学习再好,将来也要嫁人不是,还得指望儿子,这样吧,我出个方案,让妮儿也别打工了,到我矿上当会计,给她安排个好对象,吃公家饭的,你家二小子的学费我包了,将来上大学找工作,我也全包,另外给你也安排到乡里上班,每月少不了七八百的收入,你看咋样?” 蓝老师缓慢的摇着头:“我已经对不起女儿一回了,不能再对不起她,这个大学,一定要上。” 赵默志气笑了:“你咋这么倔呢,不说了么,妮儿已经没有户籍了,换句话说,蓝浣溪另有其人,已经在江东大学上大二了,你家这个蓝浣溪怎么可能再上一次大学?” 蓝老师瞳孔收缩了一下:“你们伤天害理啊,毁人家一辈子!这是要遭天谴的啊!”说着痛哭失声。 院子里喝酒的众人听到哭声都扭头观看,赵默志忙道:“没事,我兄弟喝多了,高兴的,今天实在太高兴了。” 大伙儿就都继续喝酒,他们心知肚明,赵村长在处理事儿,不该看的就别看。 赵二虎拎着酒瓶子过来了:“咋的了,蓝叔,我爹就求你这点事都不行,难为你了是不?” 蓝老师哭道:“伤天害理啊,你们还有点良心么?” 赵二虎道:“**的,别给脸不要脸,我爹是仁义,讲究,才请场和你说事儿,这是给你脸知道不?要让我做主,一把火点了你家房子,烧死你们全家,谁他妈知道有你们这一户人,实话告诉你,大墩乡我们老赵家说了算,让你死你就得死,让你活,你才能活!” 刘汉东看看差不多了,起身说话:“小子,说话别闪了舌头,大墩乡是**的,轮不到你姓赵的。” 赵二虎眼睛一瞪:“别以为你省城公安就了不起,到我大墩乡来,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煤矿底下不缺你一具尸体!” “二虎!”赵默志厉声喝止,“蓝老师,刘公安,你们别生气,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具体赔偿条件可以再谈,实在不行的话,我给妮儿再安排一个身份证,明年再考,这总行了吧,学费我照样出。” 蓝老师还是摇头:“浣溪熬得太苦了,这话我没法对她开口。” 赵二虎大怒:“我操!你还得理不让人了是吧!”过来揪蓝老师的领子,被刘汉东一把捏住手腕,反关节折过去,疼的赵二虎嗷的一嗓子,整个院子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投过来。 登时几个打手就横眉怒目过来了,只见刘汉东回身从案板上抄起一把剁骨头的大菜刀,刷的一下劈下来,擦着赵二虎的鼻尖剁在桌子上。 赵二虎被按在桌子上,脸贴着桌面,菜刀近在咫尺,他又怒又惊。 赵默志挥手让打手们退下,变色道:“蓝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孩子上学的事儿终归是小事,怎么谈都行,我已经拿出我的最大诚意,你不接受也就罢了,动刀动枪的算什么?” 赵二虎嚷道:“爹,别和他们啰嗦,关门放狗,谁也别想走!” 刘汉东手上一用力,赵二虎的胳膊咔吧一声断了,疼得他惨叫一声,头上豆大的汗珠滚了下来。 赵默志腾的跳了起来:“上,都给我上!” 早已按捺不住的打手们冲了上来,这些人别看五大三粗,都是乡下野路子出身的粗笨汉子,岂是刘汉东的对手,只见他动作快如闪电,一击必中,打得都是腋下、胸口、喉头等神经丛位置,一拳放倒一个人,毫不拖泥带水。 院子里虽然有几十口子,但都是乡里的场面人,不是地痞流氓,仗势欺人他们在行,真打起来就都怂了。 五个打手都被放翻在地,赵默志傻眼了,见到人群中的刘忠文,急忙喊道:“刘所,抓他!” 刘忠文喝的醉醺醺的,掀开蓝色警服上衣,露出腰带上别的六-四小砸炮,刚拔出手枪来,刘汉东已经欺身上前,一把夺过手枪,两手一挫弹匣套筒就下来了,手枪成了零件,子弹撒落地上,撞针也被弄断。 刘汉东将残缺不全的手枪丢给刘忠文:“下次喝酒别带枪。” 刚才这一举动,把刘忠文吓得酒劲都醒了,丢枪可是大过,搞不好要扒衣服的。 刘汉东的身手震慑了全场人,没人敢拦阻他。 “蓝老师,咱们走。”刘汉东搀起蓝老师向村委会大门走去。 忽然两头猛犬窜了出来,白森森的獠牙闪着寒光。 刘汉东腾空而起,一个回旋踢,穿着警用皮鞋的脚重重踢在狗头上,猛犬横着飞出去,倒在地上呜咽不止,另一只扑了个空,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窜了。 刘汉东整整衣服,呸了一口:“狗仗人势!” 第五十四章 围追堵截 刘汉东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搀着蓝老师离开了村委会大院,外面一群狗围着他狂吠,但没有一只敢扑上来,狗和人一样,欺软怕硬。 蓝老师脚都软了,嘴里喃喃道:“没天理啊,没天理啊。” 刘汉东说:“站直了,别趴下,没有天理,那就找出一个天理来,村里没天理,乡里没天理,市里省里还能没有天理么。” 这话给蓝老师鼓了劲。终于直起腰杆,匆匆往家走,村长豢养的打手们追出来,但不敢靠前,刘汉东一回头,就吓得他们往后退。 刘汉东终于理解了,当年两个日本兵就能横行乡里的原因,这帮怂货,欺负老百姓在行,稍微遇到厉害的就变孬种。 回到家里,浣溪正在锅屋烧饭,刘汉东喊道:“别做饭了,快出来,回省城!” 浣溪紧张兮兮跑出来:“哥,咋的了?” “打了村长的儿子,有麻烦。”刘汉东没有解释更多,怕浣溪心理承受不住。 蓝老师进屋去搀扶妻子,他心里有数,得罪了村长必须得走,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浣沙快速收拾着东西,家徒四壁没什么财产,主要是他上学的课本文具。 “把户口本身份证都带上。”刘汉东道。 蓝老师一愣:“户口本和身份证都让村里收走了,说是办农保什么的。” 刘汉东一跺脚:“靠,早有预谋啊,浣溪,你的身份证在不?” “在!”浣溪答道。 “浣沙,有趁手的家伙么?”刘汉东问道。 “有!”浣沙跑到门后拿了一根榆木杠子,刘汉东挥舞两下,感觉非常好用,比棒球棍还有感觉,随手扔进车里。 “拿细软就行,快上车。”刘汉东进屋,也不顾臊臭气味,将浣溪的妈妈抱起来走到门外,打开车门将她放进去,浣沙提着书包,蓝老师拿着行李也钻进了汽车,浣溪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刘汉东上车,系上安全带,让大家也都把安全带系上。 “坐好,出发!”刘汉东一踩油门,富康如同离弦之箭,向村口疾驰而去。 赵默志等人没料到刘汉东走的这么利索,还以为他闯了祸自己跑了呢,冲进蓝家一看,人去屋空。 “给我撵!一定要撵上!”赵默志大吼大叫,大背头都散了,一绺头发耷拉在额前。 打手们慌忙跑回去发动汽车,二虎胳膊骨折不能参加追击,咬牙切齿:“弟兄们,逮到人帮我狠狠修理一顿,往死里打,死了我负责!” 蓝田村的追击车队包括一辆奥迪q5,一辆本田雅阁,刘所长的警用皮卡,还有一辆矿上通勤的北京吉普212,打手们和帮闲们钻进车里,大呼小叫着,狼烟滚滚,开始追击。 村外的搓板路非常难走,极毁轮胎,富康是两驱家用轿车,底盘不高,走平坦道路还能斗一斗车技,走这种道路就抓瞎了,眼瞅后视镜中追兵越来越近,浣溪颤声道:“哥,咋回事?” “你去年就考上了,被人冒名顶替了,村长怕事情败露,不让你去上大学,设下鸿门宴给你爸施加压力,我动手了,就这样。” 浣溪惊得语无伦次:“怎么……怎么能这样!我就觉得去年考的不差,老师也不让我查分,原来如此!” 刘汉东单手驾车,掏出手机发送着刚才录制的音频文件,发送速度很慢,刘所长的皮卡一马当先追了过来,副驾驶上的刘忠文探出半个身子喊道:“停车!我命令你停车!” “停你妈逼!”刘汉东一打方向盘,将皮卡撞到了路基下面。 奥迪q5紧随其后,怕富康的撞击不敢贴上来,到底是几十万的豪华车,撞一下维修费可不少。 刘汉东看看手机,发送完毕,拨了一个号码,戴上了蓝牙耳机。 响了很多声才有人接,一个慵懒的女声:“喂,谁呀,我睡午觉呢。” “是我,刘汉东。” “呀,是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要请我吃饭?”宋双的声音依旧那么清脆甜美。 “你听好,我现在正被人追杀,地点是平川市大墩乡蓝田村外的县乡公路,追我的是村委会主任赵默志和他的帮凶,目的是杀人灭口。” 宋双显然是吓到了:“你你你,你没开玩笑?” “不是玩笑,我已经将罪证发送到你的邮箱,你等下打开听了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如果我有意外,罪犯就是赵默志!” “喂喂喂!”宋双抱着手机喊道,对方已经挂了电话,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打开电脑,检查邮箱,果然有一封带附件的新邮件,下载了带上耳机听了,面色顿时大变,摘下耳机连拖鞋都没穿,冲到父亲书房里。 宋剑锋正在挥毫泼墨,卸任之后只有闲职,他静下心来修身养性,没事看书练字,淡泊明志。 “爸爸,你快来!”宋双大呼小叫。 宋剑锋不满的瞥了女儿一眼,大夏天的女儿就穿了件长t恤,下面是两条光腿,得亏她妈不在家,不然又要唠叨了。 来到女儿房间,宋双打开音箱,赵默志的平川口音传来:“妮儿的户籍已经转出去了,这个名字已经有人顶了,所以,今年考的再好也不能上了,我这个当大爷的也很遗憾啊,总之一句话,很抱歉,我会适当补偿的……” 宋剑锋的眉头皱了起来。 “**的,别给脸不要脸,我爹是仁义,讲究,才请场和你说事儿,这是给你脸知道不?要让我做主,一把火点了你家房子,烧死你们全家,谁他妈知道有你们这一户人,实话告诉你,大墩乡我们老赵家说了算,让你死你就得死,让你活,你才能活!” 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嚣张跋扈至极。 “别以为你省城公安就了不起,到我大墩乡来,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煤矿底下不缺你一具尸体!”随着这句话,录音戛然而止。 “不像话!“宋剑锋怒道,“简直无法无天!” “爸爸,刘汉东正在人追杀,赶快救他。”宋双急切道。 宋剑锋沉吟片刻,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弘毅,是我。” …… 沈弘毅现在是省管平川市市委副书记,在刚结束的常委会上被选举为市委常委,作为专职副书记,他的排名仅次于市委书记和市长,但实际上权力有限,因为平川市的政治生态圈已经完全本土化,由几大家族把持,基本上所有政府机关,以及重要国企的重要职务,全部由这几个家族的成员或者姻亲、同学、朋友等担任,水泼不进,针插不进。 平川新区,市委大楼第八层,916号房是沈书记的办公室,这是一个套房,外面是六十平方米的办公室,里面是休息室和洗手间,有双人席梦思和浴缸,液晶电视等设备。 手机响起,是熟悉的号码,沈书记虽然是地方官员了,但依然保持着秘书的本色,立刻接了电话:“老领导,有什么指示。” 来电话的是宋剑锋,他告诉沈弘毅,刘汉东在大墩乡出了事,正在被村主任黑势力追杀,情况紧急,让小沈赶紧采取措施。 沈弘毅心里很有数,自己这个“县委副书记”的实职,是宋剑锋牺牲了许多东西换来的,而刘汉东不但是宋剑锋这条线上的人,而且是宋双的恩人,无论处于哪个位置,他都要伸出援手。 “老领导,我马上安排救援。”沈弘毅放下手机,按铃让自己的秘书进来:“小孙,你联系一下公安局的老魏,让他给我回电话。” 公安局的局长魏金发是赵默成书记的一杆枪,他根本不把新来的市委副书记放在眼里,不过大面上的工作做的很到位,立刻打电话过来请领导进行指示。 沈弘毅说接省里通报,大墩乡正在发生一起恶性案件,蓝田村的黑恶势力在县乡公路追杀省城公安人员,请魏局长尽快处理一下。 魏金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大墩乡蓝田村的村主任赵默志可是市委赵书记的本族堂兄弟,省城警察难道是来查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他赶紧向赵书记做了汇报。 赵默成立即作出指示,掌握情况,控制局势。 魏金发心里明白,先把人控制住再说,于是立刻安排警车进行堵截。 与此同时,奥迪q5停在路边,刘文忠狼狈不堪的从皮卡驾驶室里爬出来,钻进奥迪。 “刘所,千万不能让他跑了啊,这人是省里来的,咱的事情一曝光,你也躲不了,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拦下来。”赵默志急切催促道。 刘文忠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他立刻拿起手机给所里打电话:“老李,有辆白色富康马上到乡里,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拦下来,车号是江bnq176,对176!必须拦住!” 富康里,刘汉东也在打电话,他先打给了新上任的中队长姬扬:“中队,我回不去了,在平川被人追杀!” “怎么回事?报警没有?”姬扬很关切。 “给你打电话不就是报警么,当地警察我信不过,他们都是帮凶狗腿子,弟兄们能来支援一下么?” “恐怕不行,今天出了几件大案子,人手太紧张了,你还是先报警,我这边帮你协调一下。” 刘汉东挂了电话,他不怪姬扬,自己只是一个普通聘用制警察,无权无职,防暴大队又不是一般单位,不能因为个人的事情随便出动。 他又拨了一个号码:“万林,我刘汉东,兄弟有难,需要你出手!” 阚万林正在屠记牛肉村里和山炮喝酒,一瓶啤酒没喝完就接到了刘汉东的求救电话,当即将酒瓶子一摔,站起来喊道:“伙计们,大东出事了,平川佬欺负咱江北人,走,跟我干架去!” 十几个黑车司机都跟着站了起来,山炮问道:“啥事儿?需要家伙么,我这有刀子有棍。” 阚万林说:“浣溪村里的恶霸在追他们,人在平川,报警没用,咱得马上过去。” 山炮当即进厨房抄了两把砍刀,招呼两个小舅子:“跟我走!” 第五十五章 国道风云 一伙人出了门,各自上车,正好对面有人盖楼房,路边堆满了砖头,山炮灵机一动,和房主打了声招呼:“老五,借几块砖头用用。” 房主一摆手:“客气啥,随便拿。” 黑车司机们打开汽车后盖,往里面扔起了砖头。 火雷火颖兄妹各骑着一辆摩托车路过,见状奇道:“干啥呢这是?用轿车运砖头?” 山炮道:“别问了,大东出事,弟兄们干仗去呢。” 火雷二话不说立刻拿起手机发微信,召集暴走摩托党徒。 铁渣街的兄弟们集结的时候,刘汉东已经赶到了镇上,这是大墩乡党委和zhèngfu所在地,乡长蓝文革和派出所副所长李大伟从酒桌上被电话叫起来,临时喊了城管队的两辆面包车和派出所的一辆桑塔纳,横在必经之路上拦截富康。 城管队是乡zhèngfu掌握的一支强大的拳头部队,拥有正式编制工作人员十五名,临时工三十余名,装备防暴头盔和jing棍,关键时刻比派出所还管用,他们据守在面包车后面,李大伟检查着老旧的五四式手枪,刚才刘所电话里说了,必要的时候可以鸣枪示jing,无论如何把车拦下,不然大家都倒霉。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刘汉东望见路口停着的汽车,一脚刹车踩死,富康怪叫着停在路上,后面的奥迪、雅阁见状猛踩油门追过来。 刘汉东下了车,打开富康后备箱,取出一支黑漆漆的自动步枪来。 “快停!”刘所眼尖,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赶紧让奥迪停下,他本人早一骨碌出溜到车厢里,打开车门爬下去,电话铃响了,是李大伟打来的:“刘所,咋整的?咋还有枪” 刘忠文说:“妈的,是省城特jing队的人,我也不知道他带枪了啊。” 刘汉东没有枪,这把03式自动步枪其实是橡胶训练用枪,他从中队库房里顺出来玩的,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距离相对较远,派出所又没装备望远镜,看不清楚枪的细节,不过根据刘汉东的特jing身份来说,理论上是能接触到枪械的,所以李大伟等人确信这是一把真家伙。 民jing、协jing、城管队员全都藏在了汽车后面,不敢露头,城管队长苦着脸说:“李所,这得呼叫武jing支援啊,叫俺们城管队的干啥,帮你们挡子弹啊?” 李大伟说:“我他妈也不知道这小子有枪啊。”说着就弯着腰跑了,城管队长在后面喊道:“李所小心,别让子弹咬到你的屁股。” “毛!你以为趴汽车后面就没事?那是步枪知道不,面包车的壳子就跟纸糊的一样,根本挡不住子弹。”李大伟回头说道。 城管队长一身冷汗,脑补了一幅画面,密集的子弹穿透面包车,自己和部下们被打成马蜂窝,浑身鲜血风中乱抖,他打了个冷战,立刻招呼部下将面包车开走,队里就这两辆长安之星,打坏了就得靠两只脚走路了。 追兵们也全都下车趴在田埂下,谁也不敢露头,据说对方是特jing狙击手,把他惹急了,一枪一个,脑袋爆了,以后吃东西可就不香了。 那边刘汉东已经上了车,右手驾车,左手平端着自动步枪伸出车外,如同中世纪的骑士一般冲了过来。 这边堵截力量早就作鸟兽散,刘汉东收回橡胶训练枪,一踩油门从乡zhèngfu门前招摇过市,再往前就是相对平坦宽阔的省道,大墩乡经济不发达,路上汽车稀少,一马平川。 “坐稳!”随着刘汉东一声提醒,富康降挡加速,咆哮着飞驰而去。 赵默志等人追到镇上,会同李大伟等,纠集七八辆车继续追赶,不过不敢靠近,只是保持着二百米的车距。 在公路上斗车技,刘汉东谁也不怕,不过车上坐满了人,富康的动力和cāo控受到了一定影响,他只想迅速赶回省城,不愿和这帮土霸王缠斗,平川市是绝不能去的,赵家势大,去那儿就是自投罗网。 打定主意,刘汉东选择了一条近路,直接上国道,直奔近江。 他却不知道,平川治安大队的jing察已经在收费站设下卡子堵截自己。 平川市公安局长魏金发根据市委主要领导指示,抽调jing兵强将赶赴通往省城的各个交通要道布控,同时打电话到大墩乡派出所询问情况,所里值班人员说不清楚,又打到刘忠文手机上,刘所长语无伦次的说劫匪有枪,抓了人质逃了,自己正在追击。 市局立刻启动了紧急预案,请县武jing大队出动了应急小分队,携带八一杠,班用机枪等武器,乘着卡车赶往收费站。 从大墩乡到平川国道收费站不过几十公里,半小时之后那辆白sè富康就出现在视线中,民jing和武jing严阵以待。 刘汉东看见了收费站前的jing车,此时调转方向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除了赵默志等人的追兵,平川市区也有jing车拉着jing报赶过来。 富康停在了路上,刘汉东编辑了一条信息群发出去,“我被平川jing方包围,救援!”分别发给宋双、姬扬,耿直。 “哥哥, 咋办?”浣溪紧张兮兮的问道,一路追杀,吓得她面sè苍白。 “没事,他们不敢怎么样。”刘汉东并不害怕,毕竟到了平川市区管辖范围,赵默志怕是没这么大的能量杀人灭口。 刘汉东下车,高举双手表示没有武器。 穿着防弹背心的jing察端着枪走过去,武jing战士继续将刘汉东锁定在准星护圈内,只要他有异动就开枪击毙。 jing察走了过去,给刘汉东上了手铐,又从车里搜出一把橡胶训练枪,虚惊一场,原来是假枪。 “我是近江巡特jing支队的jing察刘汉东,我们支队长是石国平,你可以打电话确认。”刘汉东说道。 平川jing察才不理他,直接押着上jing车,市区方向的车队也到了,除了jing车,还有一辆黑sè小号段帕萨特,从车里下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雪白的衬衫,笔挺的西裤,皮鞋锃亮,头发一丝不苟的梳成三七分,一看这气派就是大领导。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把他铐起来的!”男子严肃的质问。 jing察们不认识他是谁,但又不敢反驳,只能干站着。 帕萨特里另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介绍道:“这位是市委常委,副书记沈弘毅同志。” jing察们立刻挺直了腰杆,不敢怠慢,平川市的第三号人物,仅次于书记和市长的常委副书记,即便没什么实权,想捏他们这些平头小jing察还不是小菜一碟。 “把手铐打开,他是近江的jing察刘汉东,立过功受过奖的。”沈书记道。 jing察们立刻打开了手铐,但不敢放人,说这是魏局长交办的案子。 “什么案子?立案了没有?乱搞!”沈弘毅很生气。 他的秘书说道:“魏局长也是执行沈书记的指示,让你们保护刘汉东同志,你们怎么把他抓起来了呢?” jing察们唯唯诺诺,知道这回摆了乌龙。 赵默志他们没敢上前,离得远远的停下车来观望着。 沈弘毅暗自庆幸,幸亏亲自过来了,不然真把刘汉东抓起来,是白是黑就是人家说了算的了,平川官场太黑,自己一个新来的副书记暂时还斗不过他们,必须将案子上交到省里才行。 想到这里,他拍拍刘汉东的肩膀说:“先回近江吧,路上小心。” “谢谢。”刘汉东和沈弘毅握握手,从jing察手里抽过自己的橡胶训练枪,返身回了富康,发动汽车,系上安全带。 浣溪心有余悸道:“幸亏沈秘书来的及时啊。” 刘汉东看看她:“记xing不错嘛,还记得他。” 浣溪认真地说:“帮过我的好人,我都记得。” 刘汉东挂挡踩油门,富康通过收费口,向省城方向驶去,jing报解除,jing察们各自回单位,沈副书记望了望远处停着的几辆车,他知道那些人是追刘汉东来的,但他并不打算干预。 以刘汉东的能耐,这些人根本不是对手,而且事情闹的越大越好,平川政坛太安静了,需要强烈的刺激,需要搅浑这一潭死水。 他坐进了帕萨特,平静的招呼司机:“开车,回市委。” 车辆散尽之后,赵默志的奥迪q5再次yin魂不散的开过来,后面跟着几辆车,依次通过收费口,继续猛追。 他们倒不是非要弄死刘汉东,事到如今武力已经解决不了问题,最重要的问题是不让事情扩大化,弄的不可收拾就完了。 所以,要追上刘汉东给他开出不能拒绝的条件来。 上了国道,奥迪的涡轮增压发动机优势就显出来了,迅速拉近着和富康的距离,刘汉东驾驶者富康左摇右晃不让奥迪超车,场面十分惊险,社会车辆避之不及,国道空旷的道路成了他们互相追逐的赛车场。 其余追击车辆也在逼近,本田雅阁和大墩乡派出所的桑塔纳左右夹击,q5趁机冲到前面一个甩尾横在路上,挡住了去路。 刘汉东猛踩刹车,富康怪叫着停了下来,轮胎在路面上磨出两道黑sè的痕迹。 前方,烟尘滚滚,三十余辆奇瑞、比亚迪、吉利黑出租与五十余辆各sè摩托车组成的机械化部队正浩浩荡荡杀来。 第五十六章 黑车军团 刘汉东一直和阚万林等人保持着手机联络,知道救兵即刻就到,但没想到出动这么大场面,近江市郊江北籍的黑车倾巢出动,黑摩托也来了二十几辆,加上暴走e族的哥们,整个一个摩托化部队,起码是加强连级编制的。 “哈哈哈哈。”刘汉东咧开嘴笑了,点燃一支香烟抽起来,拿出手机发出命令:“一个都不要放走。” 阚万林一马当先冲了过来,他驾驶的是一辆比亚迪f3,平时总被山炮称之为逼养的,一怒之下改了车标,挂了个丰田的标志冒充卡罗拉,后来钓鱼岛反日大运动,又把丰田标扣下来,贴了个不干胶的五星红旗上去,从此没人敢说啥了。 比亚迪在距离奥迪q5十米处停下,山炮从副驾驶位子上弹出来,掀开后盖箱,抄起砖头就砸过去,两个小舅子各持斧头菜刀出来,也有样学样,抄起砖头往奥迪车上扔。 黑车们都停了下来,司机下车抛砖头,国道交通顿时堵塞,奥迪被砸的坑坑洼洼,玻璃都裂了,车身惨不忍睹,赵默志和刘忠文趴在车上大呼小叫,呼叫增援。 后面还跟了好几辆车,满载着矿上的打手和乡里的帮闲,此时纷纷下车,抄起棍棒走过来,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 火雷将手指伸进嘴里打了个唿哨,摩托军团如同下山猛虎一般黑压压冲了过来,引擎声震天动地,戴着全封闭头盔的车手们猛轰油门,前轮高高抬起压过去,吓得乡下土鳖们连连后退。 火颖坐在摩托后座上,一手揽着哥哥的腰,一手挥舞着链子锁,如同流星锤一般专砸汽车玻璃,一时间警报声四起,没保玻璃险的车主们倒霉了。 摩托车来回穿梭冲突,就像古代骑兵冲击步兵,如入无人之境,山炮看的心急,抄起大菜刀嗷嗷叫着冲过来,刘汉东也从车上下来,将烟蒂一弹,倒拖着榆木杠子杀入敌阵。 国道成了战场,到处是惨叫声和钝器击打人体的闷声,来往车主纷纷停车观看,有人拿起手机拍摄,但更多的人还是绕道离开,避免被飞来飞去的砖头砸到。 阚万林很机灵,上前拉开富康的车门,掩护浣溪一家人转移到自己车上。 一场混战终于结束,赵默志带来的打手们全军覆灭,不是逃跑就是被放倒,村主任和刘所长都被困在奥迪q5里,瑟瑟发抖不敢下车。 “妈了个逼的,下来!”刘汉东挥起榆木杠子,敲碎了一块玻璃。 山炮跳上q5的引擎盖,用大菜刀的尖端猛嗑,玻璃慢慢龟裂。 赵默志终于下车:“别动手,我有话说。” 刘汉东扫脸给他一个大嘴巴:“说你妈逼,带走!” 山炮两个小舅子上前将赵默志按在地上,捆了个结结实实。 刘忠文强自镇定道:“你这是犯法行为。” 刘汉东说:“你才是犯法,给我抓起来。” 刘忠文喊道:“凭什么抓我,我是警察。” “凭什么?就凭你袭警!”刘汉东指了指自己带有警徽的腰带扣,“看清楚,我也是警察。” 赵村长,刘所长,还有村里的会计都被捆起来塞进后备箱,刘汉东大手一挥:“开拔,回省城!” 刚要发动富康,火颖一屁股坐了进来,小热裤配皮靴,白花花的大腿亮瞎人的眼。 “你这样,我挂挡的时候会分神。”刘汉东说。 “没事,想摸你就摸。”火颖抛了个媚眼过来。 刘汉东无言以对,发动汽车离开了乱糟糟的战场。 …… 平川市委书记赵默成今天右眼皮老跳,他觉得不是个好兆头,赵书记是个兴趣广泛的人,喜爱研究玄学,周易八卦什么的都有涉猎,不过文化水平限制,研究的不是很透彻,只能弄个卦筒自己抽签玩。 市政大楼的选址、设计、施工,办公室的家具布置乃至门牌号码,都是请大师看过的,光咨询费就花了几十万,年初冬天去泰国考察的时候,他还专门去拜访过算命大师白龙王,大师说他今年有灾,必须小心,所以每逢右眼皮跳,他就心惊肉跳。 莫非是小人作祟?赵默成暗道,他心中的小人不是别人,正是新任市委副书记沈弘毅,本来出了缺,赵默成是想让自己的嫡系部下,宣传部长顶上来的,哪知道半路杀出个沈弘毅,生生抢了这个位置,打乱了自己的部署,实在可气。 赵书记拿起签筒摇了摇,出了一支签子,是下下签,他顿时大怒。 秘书走进来说:“赵书记,大墩乡出了点事,蓝田村的村主任在国道上和人发生了冲突。” 赵默成心里一惊,这个赵默志算起来是自己的本家兄弟,虽然隔了五福,但还是亲戚,况且他逢年过节都很有表示,是个可栽培的人才,应该照顾着点。 “是不是魏金发汇报的那个事?”赵默成心念一动,联想起来,立即让秘书打到魏金发的手机上,亲自和他说话。 “金发,中午那个事儿怎么办的,就是沈副书记交办的事情。” “报告赵书记,沈弘毅亲自过来了,下面人不好驳他的面子,就把车放了。” 赵默成勃然大怒:“我**的大血逼,魏金发你个狗日的到底脑子里有没有数,公安局是姓沈的分管的么?他说啥就是啥?你心眼都让狗吃了吧,你说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儿?你能干么,不能干我换人!” 魏局长被骂的狗血淋头,心里却是一点不生气,能被领导骂是一种荣耀,是领导把你当作心腹的表现,如果领导对你客客气气的,那就说明你的政治前途基本到此为止了。 “是是是,我马上派人追。” 魏金发打完电话,立刻派出治安大队和交警中队沿着国道追赶,要求务必在平川境内把人拦下来。 …… 今天近江警方很忙,一连出了几个案子,把全市的警察都折腾的不轻,先是一个疯子拿刀当街砍人,造成一死五伤的严重后果,然后又是淮江出租公司报警称本公司一名女司机遭劫,gps已经搜索不到,警方迅速投入警力进行侦破。 巡特警支队立即出动,全市布控,搜寻失踪出租车,可是毫无踪迹。 被劫持的司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据说她父亲也是开出租的,而且在同一家公司,淮江是近江市最大的出租车公司,旗下千辆出租车,司机们很团结,车里装载了gps设备和车载电台,平时都用电台互相联络,女司机出事,同事们立刻行动起来,也不拉活儿了,开着车大街小巷的乱窜,搜寻被劫车辆。 刘汉东驾驶着富康行驶在国道上,旁边是火雷的摩托车,大家凯旋而归,斗志昂扬,忽然对面车道上试过一辆蓝绿相间的出租车,开车的是个青年人,穿着花t恤,后坐着似乎有三个人,两个男的夹着一个女的,女的穿着白衬衣,而白衬衣则是淮江出租公司的司机制服。 只是惊鸿一瞥,出租车就过去了,刘汉东当了几天警察,养成了凡事都要怀疑的习惯,拿起手机打给阚万林:“万林,觉不觉得刚才那辆车有点奇怪?” 阚万林说:“有啥怪的,出租车跑远路很正常。” 刘汉东说:“司机不开车,让乘客开车,难道不正常?” “大东,你自己的稀饭还没吹冷呢,管人家什么闲事。”阚万林素来对正规出租车没啥好印象。 刘汉东猛然一拉手刹,富康来了个漂移甩尾,一百八十度大调头,把火颖差点甩出去。 “万林,我怀疑出租车被劫持了,过去看看。”刘汉东迅速换挡加油门,富康朝着平川方向追去。 阚万林只好舍命陪君子,停下来慢慢调头,跟着追过去。 摩托党徒们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但不管什么事他们都乐于参加,也都调头跟过来。 这是一辆半旧的捷达出租车,司机紧张兮兮的看着后视镜,生怕警车追来,后座上两个小子手里都捏着利刃,刀锋顶着女司机的腰眼。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钱给你们,车也给你们,还不行么?”女司机苦苦哀求。 “闭嘴,再废话一刀捅死你!”劫持她的是三个毛头小子,大概是初次作案,兴奋之余是紧张和恐惧,拿刀的手都在发抖,但这种人往往最凶残,因为做事根本不考虑后果。 后面没有警车,一切正常。 忽然一辆白色富康发疯一般冲过来,从侧后方撞击出租车,驾车的小子车技很有限,努力掌握着方向盘却不得要领,被富康连续撞击之下终于冲下路基。 国道旁边是河沟,夏天沟里蓄了水,不深,淹不死人,出租车一头扎进沟里,车里的人摔了个七荤八素,车门打开,一个小子爬了出来,手里还握着刀。 女司机也爬了出来,披头散发的,惊恐万分,她后面是另一个拿刀的小子,雪亮的刀锋架在女司机脖子上,嘶喊道:“别过来!” 刘汉东从车上下来,理都不理他,低头检查自己富康的伤势,右前灯撞坏了,保险杠废了,水箱叶片也变形,翼子板上全是撞击的痕迹。 “妈了个逼的,你得赔偿我的损失!”刘汉东指着劫匪骂道。 “**的,知道我们东哥这车值多少钱么,割了你的腰子都赔不起!”火颖也抱着膀子骂道。 第三个劫匪也从驾驶室里爬出来了,他没系安全带,头撞破了,血留下来糊住眼睛,一头的雾水,这白富康什么来头,上来就撞,撞了还骂人,不讲道理啊。 “住嘴!给我一辆新车,五万块钱不连号的半旧钞票,不然我撕票!”拿刀的小子气急败坏的大喊道,台词挺唬人,一听就是预备好的,不过台词是面对警察包围时候说的,对刘汉东不起作用。 “我草你妈的,你香港烂片看多了吧,还他妈的五万块钱不连号的半旧钞票,你以为你抢银行啊?五万……五万点钞纸我都不给你!”刘汉东破口大骂,继续吸引着劫匪的注意力。 阚万林已经悄悄从后面摸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拿刀的劫匪,众人趁机一拥而上,棍子拳头链子锁可劲的招呼,三个劫匪被打的满地乱滚,杀猪一般惨叫。 “大哥,你受伤了。”被劫女司机惊呼一声,原来阚万林动手的一霎那,被劫匪捅了一刀,血淋淋的口子不断往外喷血,甚是骇人。 刘汉东急忙撕下衣服给他包扎,阚万林很快脸色就发白了,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犹自嘴硬道:“没事,我没事。” 女司机扑进出租车驾驶室,拿起电台带着哭腔喊道:“我是小玲,我是小玲,快来救人啊!” 无线电波飞越天空,传到每一辆淮江出租车的电台里。 几乎是同一瞬间,淮江公司上千辆出租车全都作出了统一行动,正在拉客的请客人下车,空车翻下空车灯,不约而同的驶向事发地点。 一时间,近江市出租车变得极其难打,而通往平川的公路上,成群结队全是蓝绿相间的出租车,打着双闪鸣着喇叭,浩浩荡荡,宛如大军开拔。 第五十七章 公路上的狂欢 洪流一般的出租车大军中,夹杂着少量社会车辆,其中就有宋双驾驶的橙色手动挡雨燕,她是赶去营救刘汉东的,虽然明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但她还是要去,因为她拥有近十万微博粉丝,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宋双的小十万粉丝并不是僵尸粉,而是她在去年关注社会底层失足妇女生存状态的时候每天坚持发相关微博而增加的粉丝,有大学生、有知识分子,但大多数还是无所事事的网民,因为宋双经常发自拍照片,又萌又软的亲和形象使粉丝们更加粉她,平时随便发一条微博,晒个食物什么的,都有几百个转发评论和赞。 车流缓慢向前移动,宋双此刻体会到了手动挡的不便之处,需要频繁的踩离合换挡,她单手拿着手机伸到车外拍了一张,然后发布微博:我正在出城途中,遭遇大量空驶出租车,不清楚原因,等我采访一下告诉大家。 正好旁边有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留着马尾辫的男子,不停地按着喇叭,焦躁万分的样子。 宋双问他:“对不起打扰一起,我想请问你们是去干什么的?” 马尾男子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没搭理。 宋双锲而不舍:“先生,你们这么多出租车集体行动,是不是公司统一调度的。” 马尾男子还是不搭理她,径直下车到前面指挥交通,疏导车辆去了。 后面一辆出租车里,大叔年纪的司机按了按喇叭,对宋双喊道:“哎,你是不是又萌又软的双儿啊?” 宋双差点闹了个大红脸,“又萌又软的双儿”是她的微博名字,网上叫叫不觉得什么,现实生活中这么叫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叔很热情:“看样子真是了,我是你的铁粉哦,我是苤蓝丝啊,每天都给你留言的那个苤蓝丝。” 宋双张大了嘴:“啊!你的头像不是个帅哥么,怎么变大叔了?” 苤蓝丝大叔笑道:“那是我二十年前的照片,现在也宝刀不老啊,对了双儿妹子,你这是采访去的么?” 宋双点头如捣蒜:“嗯,是的。” 苤蓝丝大叔口沫横飞道:“我给你讲讲来龙去脉吧,今天俺们公司有个出租车被劫了,你知道出租车遭劫是常事,杀人抢车,吓人的很,这回被劫的是个刚开出租不到一个月的女司机,她爸爸也是我们公司的老驾驶员了,年初得病死了,闺女没办法,顶了她爸的班接着开,车队的同事都照顾着她,到底是自己孩子,咱不照顾谁照顾,你说是吧。” 宋双说:“大叔,捡重点说。” 苤蓝丝拿出一个广口玻璃瓶,喝了口茶水道:“别喊大叔,叫大哥就行,不急,慢慢听我给你拉,反正这会儿也堵车,这个女司机呢,叫朱玲玲,大家都喊她小玲,有几个小伙子还看上她了,刚才那个马尾辫就是其中之一,这小子叫马伟,是公司六车队的刺头,整天喝酒打架,让派出所治安拘留过好几回呢,不过人家讲义气,朋友多,公司也不敢开除他。” 宋双说:“大叔,还是没到**部分。” 苤蓝丝道:“闺女,没有前面的铺垫哪来的**啊,你听我说,这个朱玲玲被劫持之后,就按了一个报警的按钮,这是我们公司新装的高科技设备,只有部分车上才装,和gps是连在一起的,公司接到报警就通知了警察,可是gps调不出位置来,消息一传出来,全公司的出租车都不跑活儿了,到处找啊,你想啊,朱玲玲是咱们这些叔叔大爷看着长大的,咱能不管么!” “然后呢?”宋双催促道。 “然后就怎么都找不到,忽然电台里收到呼叫,说是被劫车辆发现了,在平川那边国道上,这不就都赶过去了么。” “那也去太多了吧?” “这你就不懂了,咱的哥讲究,仗义,自家闺女出事,能不过去看看?破着一天的生意不做也得去啊。” 正说着,前面路通了,马伟跑过来钻进车开动,宋双也挂挡前行,苤蓝丝开车上来,示意宋双跟在自己车后。 “叮咚”手机响了,是刘汉东发来的短信:我已安全,勿挂。 可是宋双此时已经不能往回开了,她也不想回去,顺道去采访一下遇劫女司机也是大新闻一件啊。 …… 三个劫匪被打得连他们父母都认不出来了,用绳子捆的结结实实塞进车里,阚万林中了一刀,好在没刺中要害位置,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流血甚多,不及时救治还是不行,刘汉东给他简单包扎了伤口,安排一辆车就近送往医院急救。 刚把车送走,几辆平川警车就开了过来,横在路上挡住去路,警察下车指着刘汉东:“别动,把手举起来!” 刘汉东说:“你们干什么,我是近江特警!” 平川警察不吃他这一套,刚才就因为放走了刘汉东,他们被魏局长痛骂了一顿,一个个都在火头上,管你什么身份,只要在平川地面上就照抓不误。 火雷等人上前阻拦,无奈平川警察人多势众,手枪电棍俱全,真打起来必定要吃大亏。刘汉东急忙喝止:“火雷,别冲动。” 平川警方还是留有余地的,没给刘汉东上手铐,正要把他押走,忽然近江方向驶来一辆民用牌照的越野车,开到近前急刹车停下,车上跳下来四个汉子,都穿着黑色防弹背心,上面写着“缉毒警察”四个字,腰间配枪,悬着手铐甩棍胡椒喷雾等武器,带队的赫然是近江缉毒大队的大队长耿直。 耿直很霸道,径直过来将刘汉东拉住,严厉质问:“谁给你们的权力抓我们缉毒大队的民警!” 平川警察辩驳道:“你们的人涉嫌打架斗殴。” 方正上前道:“扯什么呢你,轮得到你平川县管么,你当你们县局是省厅啊!” 平川是县级市,平川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称呼他们为平川县,警察们就有些恼了,仗着人多开始耍横,两边推推搡搡,马上就要动手。 耿直当场拔枪,他的配枪向来都是实弹上膛的,拨开保险朝天镗镗镗三枪。 瞬间整个世界就安静了,都能听见黄铜子弹壳在地上欢快跳动的声音。 平川警察全呆住了,没想到耿直真敢开枪,县里的警察一辈子都难开上一枪,更别说整天驳火枪战了,而缉毒大队面对的是血与火的考验,生与死的较量,神经比一般警察要大条多了,什么开枪写报告,组织审查,全不放在心上,他们就知道一条,刘汉东是生死之交的兄弟,断不能让外人抓走。 更何况,平川黑警的名声在外,进京抓上访的,在省城抓记者,不经过正常程序抓人大代表,这种负面事儿层出不穷,刘汉东落他们手里,没有罪也变有罪的了。 耿直把枪插回聚合物快拔枪套,使了个眼色,方正将刘汉东拽过来。 这时候,近江方向有大量出租车驶来,朱玲玲看见伙伴们来了,高兴的爬上车顶挥手大叫。 出租车们开刀跟前,一个马尾辫男子跳下车冲过来,爬上车顶和朱玲玲紧紧拥抱在一起,朱玲玲嚎啕大哭。 “劫匪呢?”马伟问道。 “被大哥们揍了一顿捆起来了。”朱玲玲一指旁边的黑车…… 马伟跳下车,两眼通红,拔出匕首走向黑车。 刘汉东上前拦住了他。 “别他妈拦我,我宰了他们!”马伟吼道。 “马伟,是这位大哥救了我。”朱玲玲道。 马伟认识刘汉东,去年曾在交通职业技术学院门口和他打过架,不过两人并没有仇怨,打架只是受人之托而已,此刻明白对方是搭救自己女朋友的恩公,马伟立刻跪倒:“上次的事儿是我不对,我马伟啥也没有,就一条烂命,以后有啥事,只要你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我有半个不字就不是人养的!” 刘汉东将他扶起:“说啥呢,打个架有啥对不对的,今天算是认识了,以后大家就是朋友。” 火颖哧哧笑道:“东哥,你的朋友咋都是不打不相识啊,山炮哥是,万林哥是,我哥也是,这位马尾巴哥哥还是。” 刘汉东道:“很正常啊,你经常做什么,自然就认识这方面的朋友多些,吸毒的朋友也是吸毒的,打麻将的朋友也是喜欢打麻将的,这就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马伟道:“没错,东哥这话在理,我的朋友都是喜欢喝酒打架开车的。” 说话间,大群的哥围过来,开出租的都是话痨,咋咋呼呼的吵死个人,他们成了这台大戏的主角,刘汉东、耿直,以及平川警方反而成了陪衬。 近江交警和刑侦部门的警车也赶到了现场,随之而来的还有特巡警的一个分队,将三名劫匪接手,大家开始返程。 刘汉东上了自己的富康,火颖喜滋滋的坐了进去,远处雨燕里,宋双看见这一幕,不禁撅起了嘴,生气归生气,她还是尽职尽责的发着微博,刚才发的几条已经被转载了上万次,又萌又软的双儿粉丝迅速突破十万大关,并且以几何速度飞快增长中。 由数百辆出租车,数十辆社会车辆加上警车组成的庞大车队向近江进发,马伟用车载电台调度出租车们统一靠边行驶,让出超车道供刘汉东等人的车辆通过,当白色富康急驰而过的时候,所有出租车一起鸣笛,打双闪向他们致敬。 国道上汽笛长鸣,荡气回肠。 第五十八章 访民 大队人马都走了,只剩下平川的公安们,他们觉得非常没趣,也各自上车离去,往回开了一公里,抬头看见巨大的横幅:“开放的平川欢迎您”,带队的领导不禁暗暗叫苦,刚才是在近江市管辖范围内发生争执,真闹大了,对平川警方不利。 车队进入近江市区,出租车各自散去,刘汉东安排其他人先将浣溪一家人送往铁渣街安顿,自己驾驶着富康领着押着囚犯的车驶入巡特警大队的驻地。 劫车案的罪犯是刘汉东抓到的,这案子归巡特警处理,不过车里还有三个被绑的家伙,被提出来之后大家都不知道如何处理。 这三个人,一个是赵默志,一个是村里的会计,还有一个居然是大墩乡的派出所长刘忠文。 中队、大队领导都不敢接招,先吩咐把人绑绳解开,好吃好喝伺候着,然后迅速报告支队领导。 石国平当即命人将刘汉东叫到自己办公室,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敲着桌子痛心疾首道:“刘汉东,你能有一天消停的么?回回给我惹出大乱子,上回你打死藏獒是为了救人,我也就不批评你了,这回又是怎么了?把平川的警察都给抓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刘汉东岿然不动:“报告支队长,这回也是为了救人,派出所长勾结当地恶霸要杀人灭口,对了,还袭警,滥用警械,我身为公安人员,难道不该抓他,不能抓他么?” 石国平差点气笑了,这个小刘耿直彪悍,就是心眼转不过来弯,巡特警支队的一名普通聘用制警员,是没有执法权的,只有现场处置权,他千里迢迢的把一个村主任,一个派出所长给抓了,这才是违法行为。 不过石国平是个护犊子的领导,又懂得灵活变通,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傻乎乎处理自己的部下,他也不会太把一个偏远地区乡镇派出所长当回事,先安排人问话,搞清楚事实经过再说。 赵默志等人被留在支队值班室里,有床铺有空调,没人难为他们,先前被没收的手机也发还了,除了不能擅自离开,其他随便。 他们几个起初惊恐万分,后来发现事儿没有想象的这么恶劣,胆子便大了起来,赵默志给自己的妹夫,大墩乡的土霸王乡长蓝文革打了个电话,将事情原委诉说一遍,让他赶紧安排。 蓝文革的媳妇是赵默志的亲妹妹,他有个女儿叫蓝莉莉,去年高考只考了三百多分,本来这也没什么,乡长家的闺女就算考不上大学也一样能安排进政府机关吃公家饭,可是莉莉寻死觅活闹着要上大学,而且一定要上江东大学,不然就不吃饭,绝食寻死。 蓝乡长没辙,就请大舅哥出面想办法,赵家在大墩乡就是土皇帝,跺一脚都得地震的程度,可出了本乡本土就没戏唱,人家省城名牌大学才不认你这一套,就算想花钱托关系弄学籍也找不到合适的门路,想来想去,赵默志就把主意打到本村应届高考女生蓝浣溪身上。 经过一番协调,县中、教育局招办、邮局、派出所,全都安排妥当,想办法不让蓝浣溪查到成绩,中途截下录取通知书,派出所更改户籍,名字,一切都顺利办成,蓝莉莉摇身一变成了蓝浣溪,以六百八十分的高分被江东大学录取,这在乡里就是公开的秘密,当然只限于高层小圈子,泥腿子农民是永远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 这件事牵扯甚广,被揭出来大家全都得倒霉,蓝文革接到大舅哥的电话后心惊肉跳,立刻连夜协调,统一口径,争取把事情掩盖住。 当天夜里,赵二虎吊着打石膏的胳膊,领着一伙人来到浣溪家里,泼汽油点火,将三间破屋烧成了白地。 …… 浣溪一家人住进了火联合的出租屋,正好二楼有两间空房,还有简单家具凉席子饮水机电风扇什么的,对一般人来说条件只能算勉强能过日子,但对蓝家人来说简直堪称豪华了。 “这怎么住得起。”浣溪娘愁容满面,不敢上床,怕弄脏了人家的床铺。 “没事儿,住就是了,房租我出。”梅姐走了进来,一脸的义愤填膺,她在村里就听说了这事儿,当即带着儿坐长途车赶了回来。 “他大姐,又让你破费,真过意不去。”蓝老师搓着手说。 梅姐道:“客气啥,都是一个村的,现在得赶紧想个法子告状才行,和他们打官司,打到底!” 蓝老师愁容满面:“省城就来过一回,还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东南西北都摸不清楚,怎么告状打官司?” 梅姐说:“这个你不用操心,省城专门有人常年上访告状的,我就认识一个,有的是法子,等下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路子。” “麻烦你了,他大姐。”蓝老师道。 梅姐立刻拿出手机,她说的这个老访民也是她的客户之一,上访之余会到梅姐洗头房放松一下,他接到电话,不到十分钟就赶了过来,这也不奇怪,花火村本来就是访民的根据地之一,这里房租便宜,管理松懈,有几个上访专业户常年住在这里。 这位大哥四十来岁,穿的衣帽整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干部,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就没停过,他听蓝老师说了情况之后,皱眉道你们这个事儿不好弄,为啥捏,没证据,没证据就不好打官司,律师不愿意接,法院也不会受理。 “妮儿大活人在这里,难道不是证据?”蓝老师很不理解。 专业户说:“老大哥你太老实了,这是你家闺女你当然认识,可是别人不知道啊,你的户口本身份证呢?对吧,你没有证件,就等于没有身份,另外这些学籍、准考证、还有冒名顶替者的身份,这些证据你都不掌握,拿什么去告?” 蓝老师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顿时绝望起来,两手抱头蹲在地上。 梅姐道:“别卖关子了,有啥好招赶紧说。” 专业户说:“办法当然有,就是直接去省政府大门前拦车喊冤,只要碰到清官大老爷,你们这事儿就有希望,毕竟不是涉及到当地鸡的屁的官司,不算难。”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去省政府大门口喊冤去。”梅姐拍了板,并且出钱买了几米长的白布,请人用墨汁写了字,准备明天使用。 第二天一早,梅姐早早起床,浣溪一家人也起来了,整理好状子出发,打了一辆黑车直奔省府。 省政府在中央大街上,是一个民国时期的建筑群,里面树木繁茂,大门两侧站着威武的武警战士,巨大的牌子上写着江东省人民政府的字样,进进出出都是黑色的小号段轿车以及考斯特、碧莲之类的高档面包车。 蓝老师一家人下了车,看到威严的政府大门,腿就有些软,乡政府大院他都不敢进,何况是省府! “想想妮儿受的苦,还有啥不敢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梅姐给他们加油鼓劲。 一家四口战战兢兢往前走,蓝家人不是那种滚刀肉的刁民,第一次上访,心里七上八下的。要不是梅姐跟着,兴许早就打退堂鼓了。 忽然有几个人比他们先抵达了省府大门口,从包里取出横幅,刚要喊冤磕头,忽然从大门内迅速冲出一群战士,将这几个人抬起来就走,旁边驶出一辆面包车,访民被塞入车内开走,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反应速度之快令人目瞪口呆。 大门口还有一些二三十岁的便装男子,目光锐利,手插在裤兜里,隐约能看见耳朵后面的空气耳筒,刚才战士们抓人的时候,他们制止了路人的拍摄,动作利索,态度坚决,想来是便衣警卫。 蓝老师吓傻了,再也不敢向前。 梅姐也有些傻眼,打电话咨询专业户,问他这些被抓走的人会怎么处理,专业户回答说没事,一般就是遣返原籍,或者交给地方上接访的人员,好吃好喝伺候着,没啥大不了的。 梅姐是知道赵家的能量的,蓝家人被遣返原籍就是一个死,看来堵政府大门这条路行不通了,得再想办法。 一家人垂头丧气回了铁渣街,正好刘汉东打来电话,问安顿的怎么样了,梅姐灵机一动:“大东不就是警察么,看他有什么好办法。” 刘汉东也没有好办法,不过他认识有办法的人,就是宋双。 宋双接到电话后说:“这件事我已经告诉爸爸了,我爸说不太好办,起诉的话也要先去地方法院,不能越级起诉,目前最合适的办法是去信访办,相信平川市会给他们解决的。” 刘汉东半信半疑:“信访办能解决问题?” 宋双说:“有时候也是起作用的,我爸爸现在省委政策研究室,他会打招呼的。” 于是,中午吃过饭之后,蓝老师带着一双儿女,再度来到省信访办递交材料,这回倒是很顺利,信访办工作人员收下了他们的申诉材料,并且告诉他们,会尽快给予答复。 蓝老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却不知道,信访材料在第一时间就被打回平川市处理,平川市信访机关又把材料发到大墩乡,交乡长蓝文革处理。 蓝文革早已摆平一切,蓝浣溪一家人的户口都注销掉了,房子也被烧掉,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根本不存在这样一家人,当然“蓝浣溪”这个人是有的,但是他蓝文革的女儿,现在江东大学读书。 同时,平川市教育局招办也发了个文,以大学在校生不能参加高考为理由,取消了蓝浣溪今年的高考成绩。 第五十九章 失踪的考生 平川市信访办将乡政府反馈的材料快递到了省信访局,因为宋剑锋曾经打过招呼,所以信访局将反馈资料抄送了一份给他。 省委政策研究室,宋剑锋坐在办公桌后面,戴上眼镜翻阅着材料,才看了几眼就忍不住拍案而起。 这帮村匪恶霸,实在是气焰嚣张,为所欲为,竟然销毁户口,把蓝浣溪一家人从法律层面给抹掉了,说查无此人,没法处理,这种做法既愚蠢又猖狂,不过联想到他们私改户口,冒名顶替的前科,干出这种事情也不奇怪。 宋剑锋是从基层干起来的公安系统领导,知道农村户籍管理混乱,乡下恶霸横行,尤其村委会这一级,没有点手段根本当不上,任何不合理都有它存在的土壤,至少在大墩乡乃至平川市的某些干部心中,这些都是理所当然了,他们甚至懒得把谎言扯得更完美一些,因为没必要,上下关系都打点好了,任你上访到哪儿都没用。 不过他们的这一套思维已经落后于时代,现在是信息爆炸的时代,自媒体取代官媒的时代,一份报纸,甚至比不上某些微博上的大v的影响力。 如果浣溪只是一个普通的考生,他们的招数兴许能得逞,因为没有新闻价值,不值得挖掘,但蓝浣溪考了七百二十一分,是全省理科状元,这本身就是一则新闻,如果再加上状元身份被顶替,成绩取消,那简直就是爆炸性的新闻,区区乡下恶霸还达不到控制高层次媒体的能力,此事只要稍加引导,就能轰动全国。 换句话说,赵默志等人这回摊上大事儿了。 宋剑锋冷笑起来,打了个电话给沈弘毅:“怎么样,在平川的工作还适应吧?” “还可以,已经逐步适应了,感谢老领导关心。”沈弘毅答道。 寒暄几句后,宋剑锋提到了蓝浣溪被冒名顶替的案子,问沈弘毅有什么看法。 沈弘毅淡淡地笑了:“这种事儿在基层比较常见,只不过被曝出来的不多而已,由着他们闹吧,这是自掘坟墓。” 宋剑锋也笑了:“弘毅,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上帝让谁灭亡,必然让他疯狂,让他们尽情的表演吧,把丑态暴露在全国人民面前,我看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和自己的官帽子过不去,平川的政治生态圈太死气沉沉了,需要动一动了。” …… 平川市警方与近江警方在两地交界处发生矛盾,据说平川的一个派出所长也被扣了,平川市委市政府通过有关渠道向近江方面表示了不满,近江公安局长詹树森立刻作出指示,放人,处分相关责任人。 赵默志、刘忠文,还有村里的会计被平川来人接走,乱开枪的耿直被停职检查,巡特警支队又挨了上面的点名批评,具体责任人刘汉东也被停职,暂时放大假,等候组织进一步处理。 赵村长走的时候很牛逼,平川方面派了一辆宝马,两辆警车来接他们,不过并没有放狠话什么的,相反还很客气,一再感谢巡特警支队干警们的热情招待,邀请他们在合适的时间到平川来做客,仿佛他不是当了一天阶下囚,而是来考察的座上宾一般。 终于离开省城,赵默志松了一口气,但依然心事重重,会计却神气活现起来:“草他妈的省城警察,敢逮咱们赵主任,这回非弄他们扒衣服不可,咱赵主任可是市人大代表!” 刘忠文也说对哦,老赵是人大代表,可不能随便抓,这是犯法的行为。 赵默志心里却很有数,他摇摇头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刘公安虽然年轻,在省城也是个角色,看得出来黑白两道通吃,再者说了,不能竖立过多的对立面,斗争要讲究策略,要分化瓦解敌人。” “高,实在是高。”会计挑起大拇指。 赵默志打电话回去,询问妹夫事儿处理的怎么样,蓝乡长说他们在省信访办递交了材料,又发回咱乡处理了,我已经安排妥了,蓝家人连户口都销掉了,一家四口都是黑户,连个身份证都没有,任他们兴风作浪,也掀不起浪花。 “大哥,我办事你放心,房子也烧了,村里人也不敢乱说乱动,就算中央派调查组来,我都能应付过去。”蓝文革这样说。 赵默志放心了,因为蓝老师走的是上访的路子,说明他们也就这点能耐了,自古上访告御状的都没有好下场,官官相护是老传统了,只要不站错队,就绝对出不了事儿。 即便如此,他还是隐隐不安,大概这就是第六感吧。 …… 省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正在平川育才中学采访,前一分钟他们还看到学校门口悬着横幅“热烈庆祝我校考生蓝浣溪取得全省第一的优异成绩”下一秒钟横幅就被撤下,采访教职员工,一律回答学校没有蓝浣溪这个人。 记者们如坠五里雾中,摸不着头脑,后来以两盒好烟的代价终于请门卫大爷说了实话,当然不能摄像,不能录音,只能用笔杆子记录。 大爷说,确实有这么一个考生,考试那天还差点迟到,因为被宿管人员不小心给锁到屋里了,是从窗户钻出来,顺着排水管爬下楼的,说着还给他们指了楼上的一扇窗户,窗棂子果然缺了两根。 记者问大爷,为啥校方不承认有这么个学生,大爷摆摆手说别问了,县里的离奇事情多了,你们没法管,管也管不过来。 记者们带着疑问离去,又到当日考场,平川第二中学去采访,学校正在放假,通过值班人员联系到了当时负责考场安全的某位教师,对他进行了电话采访。 这位老师说,确实有一个考生来晚了,差点就不能进门,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小女孩很可怜,穿个破雨衣,浑身都湿透了,中午从考场出来,就在校门外站了一中午,连饭都没吃。 “我监考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可怜的考生,连双鞋都没有,就赤着脚在外面站着……“电话里的这位老师声音很低沉。 “那么请问您,记得这位考生的名字么?”记者感觉挖到了大新闻,穷追不舍的问道。 老师说:“记得,这个考生的名字很雅致,姓蓝,叫浣溪,浣溪沙的那个浣溪,我是教语文的,对这个很敏感,所以记得很清楚。” 记者又问:“除了您,还有其他人对她有印象么?” 老师说:“肯定有,这孩子下午考完晕倒在考场里了,医生检查是低血糖,现在想起来哪里是低血糖啊,就是饿的……对了,学校门口小超市老板可能掌握一些情况,你们可以问她……这个考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记者说:“这个叫蓝浣溪的考生,是今年江东省理科状元,考了七百二十一分,是历史最高纪录。” 老师突然兴奋起来,电话里的声音很激动:“我就知道,寒门出孝子,白屋出公卿,这孩子肯定有出息。” 记者挂了电话,再去采访学校门口小超市老板娘,这回终于逮到大猛料了,老板娘巴拉巴拉说了许多,还给记者看了浣溪的照片,这还是上次一起吃饭拍的合影,照片中的女孩子纤瘦文静,我见犹怜。 记者们做了记录,并且要了照片,向电视台领导做了汇报,领导感觉这也是一条大新闻,值得深入调查。 于是,记者们驱车来到大墩乡蓝田村,试图找到蓝浣溪本人,可是遇到的每一个村民都不愿意回答他们的问题,问到蓝浣溪,都说没这个人,只有一个拾粪老头说了实话,指着远处土坡说:“蓝家就在那儿。” 记者们走过去,发现满地焦黑,断壁残垣,显然是失火之后的迹象,而且这把火烧过的时间还不长,不远处躺着一只狗的尸体,是被乱棍打死的。 摄影将这一切都拍了下来,大家均感事态严重,扑朔迷离。 “干什么的!”远处来了一群人,为首一个家伙胳膊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上,后面是几个刺龙画虎的大汉,一看就是当地恶霸。 记者们亮明身份,说是来采访高考状元蓝浣溪的,石膏男顿时大怒:“俺村就没这号人,你们走错地方了。” “难道这里不是蓝田村么?”记者们将话筒伸过去,石膏男打掉话筒,用手去遮挡镜头,招呼手下抢摄像机,殴打记者。 记者们落荒而逃,上车跑了,后面几头恶犬追着咬了一路,一直到乡里,大家还心有余悸,继续采访,这回是到乡派出所去调蓝浣溪一家人的档案。 “没有这户人,已经销户了,九十年代初期,他们家遇火灾,都烧死了。”民警一本正经的回答。 “那您怎么解释,今年蓝浣溪参加了高考,并且取得第一名的事情呢?” “哦,这个蓝浣溪和你们说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人,高考状元是蓝乡长家的闺女。” 记者们面面相觑,峰回路转啊,看来这个新闻还真是精彩。 “那么,我们可以在哪儿采访到蓝浣溪呢?”记者问。 “哟。这个不大容易,蓝乡长的闺女在江东大学上学,暑假去欧洲旅游了,我这里有照片,你们可以看一下。”民警拿出一本乡里出的杂志,封面上有几个人像,据说是大墩乡十大优秀青年。 “这个就是蓝乡长的女儿蓝浣溪。”民警指着其中一个女孩说。 记者们仔细一看,封面上的女孩身材微胖,脸上有些雀斑,表情却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颇有大墩乡公主的赶脚。 “这个……就是蓝浣溪?”记者们实在无法将这个形象与冰清玉洁超凡脱俗的名字联系起来。 “你们是哪个媒体的?记者证拿出来!”外面走进来一个警官,威严的喝道。 第六十章 牛嚼波尔多牡丹 记者们并不惧怕警察,他们坦然拿出记者证来,大墩乡派出所的副所长李大伟查看了记者证,这些人都是省级媒体的记者,贸然扣押肯定要闹出大乱子,但不说两句狠话也不妥,于是虎着脸说:“你们都是党的喉舌,在报道上出了偏差,是要负责任的。” 记者们才不惧怕他一个小小的乡派出所副所长,纷纷请问他,什么叫出了偏差? “一切以我们乡党委宣传部门的通稿为准,我个人无可奉告,谢绝采访。”李副所长两手交叉抱在胸前,这是防范的表现,说明他心里有鬼。 记者们嗤之以鼻,他们供职的江东电视台、江东报社,都是省委宣传部直管的媒体,区区乡宣传部还发通稿,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不过有人作祟,乡里是没法采访了,记者们也掌握了一些情况,便说我们知道了,采访已经完成,现在要回去了。 李大伟不太放心,偷偷报告了蓝乡长,蓝文革接报立刻派出精锐,一路跟踪记者的汽车,一直跟到平川才罢休。 记者们刚走,赵二虎的电话就来了,请李所长帮忙把那几个记者扣下。 “二虎,别难为你叔。记者们都是省里来的,真扣了,你叔的饭碗就砸了。”李大伟劝道。 “我又没让你把他们铐起来,留下就成,我和他们好好谈谈,要多少钱咱给。”赵二话这话显得还挺理智。 “他们要是不听呢?”李大伟问。 “不听,哼哼,矿井下面不缺他们几个,弄个车祸还不容易。”赵二虎狞笑道。 李大伟吓了一跳:“大侄子,别冲动,不是咱本乡本土的人,瞎整容易出大事。” “我有数。”赵二虎道。 记者们都是很敏感的,发现一辆城管面包车如影随形,纷纷笑言蓝乡长给咱们派了保镖呢,心里却很警惕,给单位领导打了电话进行汇报,把城管车的车牌号码也记了下来,不过等他们进了市区,大墩乡的城管车就不再跟随了。 来到平川市,继续到教育局招办采访,工作人员拒绝采访,只是照本宣科的说,蓝浣溪是大学在校生参加高考,按照相关规定已经取消成绩,并且不会接收她的报名申请表。 再问其他的,一概不回答了。 记者们又发现,总有一些人鬼鬼祟祟的跟着他们,感到人身安全受到威胁,请示领导后,结束了在平川的采访。 只好回近江,这些不甘心的记者继续到江东大学去刨根问底,学校里还有一些留校的学生,很轻松就照到了“蓝浣溪”的同学,不过据大家称,蓝浣溪只是档案上的名字,平时大家都叫她蓝莉莉,这个女生是高分考进江大的,入学之后成绩一落千丈,门门挂科。 “蓝莉莉家里好像挺有钱,在学校外面租了三室一厅的房子,穿衣服都是名牌,也不大和同学来往,大家和她关系不怎么好。” “那么在哪里可以找到这个蓝莉莉?” “听说她去新马泰旅游了,暂时不在国内。” 调查到现在事情已经隐隐有了眉目,真正的蓝浣溪身份被人顶替,而且某些势力还在极力掩盖真相。 淮江日报社旗下晚报社的记者阮小川是江东大学新闻系的毕业生,他的爷爷曾任报社总编辑、社长,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等职,虽然爷爷去世多年,但人脉还在,所以阮小川毕业后就进了报社,一直在一线跑新闻。 这回奔赴平川采访高考状元的新闻,报社方面就是阮小川担纲,他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大的新闻,很值得深挖,回到家后,阮小川彻夜未眠赶稿子。 …… 与此同时,赵默志也在奔忙着,他听说省里记者到乡下采访,生怕露馅,于是托关系请客吃饭,中午喝了晚上喝,喝吐了好几回,幸亏喝的是红酒,要是白酒估计得喝成胃出血。 最近平川官场流行喝红酒,说这玩意养生,美颜,疏通心脑血管,对健康大有益处,一瓶法国红酒动辄数千上万,都是知名酒庄出品,有防伪证书的,不但流行喝,还流行送,赵默志下了血本,买了十万块钱的红酒用来送礼,果然有效果,某位手眼通天的领导答应帮他摆平媒体的问题。 “老赵,以前咱们市宣传部的黄部长,现在是省委宣传部的处长,说话管用着呢,你放心,绝对不会见报。”领导摇着高脚杯中的红酒,有些微醺。 “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都在酒里头。”赵默志拿出喝白酒的架势,咣咣咣将满满一大玻璃杯的红酒干了,亮出杯底。 领导哈哈大笑,鼓掌道:“老赵,好酒量,好酒品,不过这么喝,纯属牛嚼牡丹啊,哈哈哈。” 酒桌上众人就都笑了,笑赵默志这个土鳖不懂风雅。 赵默志憨厚的笑了:“俺是农村人,不会喝红酒,还请领导教育教育,指点指点。“ 领导借着酒劲说道:“红酒,要慢慢品,先摇匀,然后用味蕾慢慢品味,品的是什么呢,不是酸甜的滋味,而是法国的文化,波尔多的风情。” “说得好!”大家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 领导志得意满的笑了,赵默志再次举起杯:“受教育了,还是领导渊博,我是喝不出文化和风情了,就觉得这红酒又酸又苦,贼难喝。” “老赵,你是喝不惯,我前年去法国考察的时候,也喝不惯,后来慢慢熏陶,也就习惯了,这不是苦味,是橡木筒的特殊香味,知道不。” “是是是,咱农村人还是习惯喝地瓜烧,那个带劲,过瘾。”在领导面前,赵默志向来低调,以淳朴形象示人。 即便红酒不如白酒度数高,赵默志还是再次喝吐了,胃酸都给吐了出来,可是他喝口酸奶继续奋战,为了表示诚意,换了五星级的淮江特酿继续喝,往死里喝。 …… 阮小川熬了一夜,终于将高考状元被冒名顶替的新闻稿赶了出来,早上饭都没吃就赶到报社,将稿子打印出来交给主任,主任看了连声说好,马上排版,晚上见报。 淮江晚报发行量巨大,在数字出版占据主流的今天依然保有大量拥趸粉丝,一份报纸最精华的就是新闻,晚报新闻报的同事们奔波在采访第一线,为广大市民带来了许多第一手的新闻,而不是象其他报纸那样,从网上抄来一些新闻来充数。 阮小川确信自己这篇报道会引起轰动,心中不免得意,翘着二郎腿和同事吹起了牛逼,稿子迅速过了审,排版交付印刷,今天傍晚就能和读者见面了。 中午时分,宣传部一个电话打到报社,询问有没有关于平川高考状元的新闻,报社领导立刻将稿子发了过去,那边看了之后回复,先压一压,最近平川的负面新闻较多,不宜再雪上加霜,而且这篇报道大都是推论和怀疑,未免有些站不住脚。 打招呼的是省委宣传部的一个处长,据说是平川调来的干部,所以报社领导也能理解,立刻让下面紧急撤下稿子,可是已经交付印刷,临时改动也来不及,只好将先印出来的当成废纸打成纸浆,原来的版面开天窗太难看,加了一版广告凑数。 今天的晚报出来的特别晚,读者们不免有些抱怨,但最抱怨的还是阮小川,他费尽心思呕心沥血写的报道居然被毙了,当即气得找到主任抗议,主任说这是社里的决定,你有意见找社长去。 阮小川初生牛犊不怕虎,真的去找了社长,晚报社的社长当年跟他爷爷阮铭川当过一段时间的秘书,算起来也得喊一声叔叔了。 “小川,不是叔叔批评你,做新闻不能只抓眼球,忘记了大局观,咱们毕竟是淮江日报社领导下的报纸,是党的喉舌,政府的传声筒,而不是纽约时报那样的反动报纸。” “可是王叔叔,我写的报道是真实的啊。” “报道我看了,写的很好,可是太负面了,让群众看了影响非常不好,现在资讯这么发达,要是传到外国某些**网站上,对我们很不利啊。” 阮小川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说:“社长,我觉得阴暗面必须曝光,一味的遮掩只能助长他们嚣张的气焰,作为一个新闻人,我坚持见报!” 社长冷冷的看着他:“你认真考虑一下后果。” 阮小川拿出自己的记者证,放在了社长桌上:“我想好了,要么见报,要么辞职。” 这回轮到社长沉默了,他点了一支烟,一边沉思一边抽烟,阮小川就这样静静站在一旁等着他。 社长终于抽完了烟,叹口气道:“小川,你是一个真正的新闻人,记者证你留下,但报道不能发。” “为什么?”阮小川隐隐感觉到社长其实没那么食古不化,而是有他的苦衷。 社长说:“晚报不能发表,别的报纸可以,拿着你的稿子,去早报找白娜,她会帮你的。” “白首席?”阮小川激动起来,白娜可是业内偶像级人士,当年她报道的红旗钢铁厂事件,感动的无数人泪流满面,那篇稿子被认为是新闻界的良心,也是白娜职业生涯的成名之作。 而且,白娜的背景很不一般,她的伯父是省委常委,宣传部长白铭。 第六十一章 闹大 虽然天色已晚,阮小川还是跑到早报社去找白娜,不管是早报还是晚报,都是日报社下属单位,距离也不远,走两步就到,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早报社的大办公室里依然热闹非凡,记者、编辑们各忙各的,不亦乐乎。 阮小川随便找了一个人打听白首席坐在哪儿?那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指着远处角落道:“桌上有名牌,自己找。” “谢了。”阮小川兴冲冲的过去一看却傻了眼,摆着“白娜”名牌的隔断里,桌子上一层灰尘,想来是许久没人坐过了,到底是大记者,整天在外面采访,从来不回单位,看来这次白跑一趟了。 正要失望的离开,忽然一个女人风风火火的进了办公室,直奔阮小川而来,记者编辑们都抬头招呼一声“娜姐。”阮小川心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白娜,与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似乎过于漂亮了一些。 白娜径直走过来,拿出钥匙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一个长焦镜头往包里放,看这架势是立刻又要走的,阮小川忙道:“白首席您好,我是晚报的阮小川,有篇报道我们社长让我请你审审……” 白娜奇道:“我又不是编审,找我做什么,不好意思让一让。”拿着东西就要走。 阮小川紧紧跟着她:“白首席,我把打印稿带来了,您看一眼吧,就看一眼。” “放在我桌上吧。”白娜头也不回的说道。 “您还是先看看吧,我知道您时间很忙,可这篇报道真的很有猛料。”阮小川还是不死心。 “对不起,我现在要去采访,真的没时间。”说话间,白娜已经走到了门口,从包里拿出了汽车钥匙按了一下,大院里一辆白色吉姆尼越野车滴的响了一声。 眼睁睁看着白娜坐进了车里,系着安全带,阮小川真急眼了,大声道:“白首席,他们都说你是业界良心,纯粹是胡扯八道,我对你太失望了!” 白娜正准备发动汽车,听见这话动作停顿了一下,突然探头出来问道:“会开车么?” 阮小川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忙不迭道:“会!” “你来开车。”白娜解开安全带,下车换到了副驾驶位子,阮小川屁颠屁颠过来,坐上驾驶席。 “铂乐门夜总会。”白娜说了个地址,接过阮小川手中的稿子看起来。 吉姆尼的个头很小巧,阮小川平时开惯了大车,驾驶这种小车游刃有余,夜晚的近江街头,灯火通明霓虹闪烁,车窗外是光怪陆离,阮小川偷眼看白娜,白首席的侧影很美,睫毛很长。 白娜忽然转过脸来,阮小川赶紧正视前方,专心驾驶。 “稿子你写的?”白娜问道。 “是我写的。”阮小川答道。 “你还没有采访到真正的蓝浣溪,报道不够全面,当然,这个事件很有爆炸性的效果,可以深挖。”白娜将稿子放进了自己包里,“我拿着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这就是给您的。”阮小川大喜过望,白娜愿意帮忙,这事儿就好办了。 “白首席,是这样的,有关方面打了招呼,社里压力很大,不敢发,所以我才来找您。” “找我?难道我在你们心里就是个胆大包天的惹祸精?”白娜轻轻笑了。 阮小川心说你不但是惹祸精,还是个白骨精呢,不过这话只能心里想想,铂乐门距离报社只有十分钟车程,转眼到了,正要往停车场开,白娜却说去楼后面,于是阮小川又驾车绕过去。 铂乐门夜总会的后巷本来有一条道路,但是被夜总会封了起来无法进入,好在另一侧是十几级台阶,凭吉姆尼的越野能力,爬几个台阶不成问题。 这时候阮小川已经猜出,白娜是在进行新闻调查,自己不知不觉就参与进来,隐隐有些小兴奋。 白娜从包里拿出一台尼康相机,换上从办公室拿的长焦镜头,开始等待。 等了半个小时,一辆货车从对面开了过来,停在夜总会后门,几个工作人员出来,从车上搬下来很多印着洋文的箱子。 白娜坐在车内开始拍照,相机快门啪啪啪啪的连拍着。 不大工夫,小货车搬完了,司机驾车离开,白娜急道:“倒车,绕到前面去盯着这辆车。” 阮小川迅速倒车,从台阶上倒下去,又绕到夜总会前门的马路上,尾随着货车一路前行,这种盯梢没什么难度,不过对于阮小川来说也算惊心动魄了。 货车一路开到郊区的近江保税区,跟到这里就跟不下去了,因为保税区是一片封闭的区域。 “白首席,你在查什么?”阮小川问道。 “查假酒。”白娜手持微光夜视望远镜看着保税区内的货场,眉头拧成一个川。 “不会吧,铂乐门用假酒?这可是全市最豪华的夜场,号称货真价实从不用假酒糊弄人的,而且是从保税区拉出来的货物,不可能是假的。”阮小川是个时尚的年轻人,多次在铂乐门消费,喝过他们的红酒、威士忌、白兰地之类,感觉还可以。 白娜根本没兴趣和阮小川进行真假问题的探讨,这个案子她已经跟了一段时间,有自己的分析判断,她让阮小川开车回去,路上再次拿出高考状元被顶替的稿子看了看,说:“报道如果晚报不能发,就交给我处理。” 阮小川点头如捣蒜:“可以,可以,我就是这个意思。” 白娜说:“稿子要补充调查,现在首要问题是找到真正的蓝浣溪。” 阮小川说:“我打听过,可是没人知道他们一家去了哪里。” 白娜说:“平川当地政府是接到省信访办的通知才想起销赃灭迹的,这说明蓝浣溪一家很可能就在省城,我打一个电话就行。” 说着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直接告诉对方,自己在找一个叫蓝浣溪的上访户,请对方协助。 十分钟后,回电来了,白娜接了电话嗯嗯了几声,挂了手机说:“去城南铁渣街,蓝浣溪在那里。” 阮小川佩服的五体投地,白首席太厉害了,一个电话就能查到蓝浣溪的住处。 “身为记者,和三教九流都要打交道,能出入上流社会的交际场所,也能和乞丐拾荒的一起唠嗑吃饭,刚才提供消息的人是我的线民,他是一个上访专业户,省城的访民都喜欢找他帮忙,访民也扎堆,抱团取暖,互相取经……”白娜对阮小川进行着教导,听的他频频点头。 吉姆尼驶向铁渣街,白娜对这一带地形很熟,很快找到了蓝浣溪所在的108号院子。 蓝家人递交申诉材料之后,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一切,还在满心希望的等着沉冤得雪,记者的到来让他们的希望更增加了几分,因为媒体代表政府,代表国家,代表党,已经惊动了党,还愁事儿办不成么。 白娜采访了蓝浣溪,上访的家庭她见过不少,但是像这样对比强烈的一家人还是头一次见,蓝老师夫妇俩都是慢性病患者,面黄肌瘦精神委靡,而一对儿女却出落得如同金童玉女一般,而且学习还那么拔尖,实在令人叹息,这姐弟俩真是投胎投错了人家。 采访很简短,白娜一边问一边在笔记本电脑上打着字,因为前期阮小川已经积累了很多素材,她做的不过是补充善后而已,半小时后,采访结束,稿子也写完了,直接连上手机热点,发送邮件到社里,立刻排版印刷争取明天见报。 早报上专门有白娜的一块地方,她是社里的首席,有直接见报的特权,但这回却不行了,刚回到车里,社领导就打电话来了:“小白啊,报道不能发。” “为什么?” “有人打了招呼,涉及平川的负面新闻要压一压。” “是私下打招呼还是正式下文?” “这事儿怎么能下文,当然是打招呼。” “知道了。”白娜没有啰嗦,直接挂了电话,凝神沉思起来。 阮小川气坏了:“这帮贪官污吏,手伸得挺长!”说完眼巴巴看着白娜,他知道白首席的伯父是宣传部长,只要一个电话就能摆平这事儿。 白娜却没有这样做,她知道这种事情即使求到伯父,八成也是否定的回答,倒不是说伯父愿意为那些平川佬担责任,而是身为领导一定要以大局为重,这种阴暗面曝光多了对党和政府的形象不利。 当然白娜绝不会屈服,她将稿子和照片压缩打包,发邮件给了江北晨报,既然省城不能发,那就外地见报,效果一样。 然后,她登陆自己的微博帐号,将新闻稿以长微博的形式发了出来,发完之后习惯性的搜索一下热点,发现这事儿已经在微博上闹开了,是一个叫“又萌又软的双儿”发的消息,被转载了几万次,评论也有数千。 这个双儿的粉丝众多,但基本上以没有话语权的普通用户居多,影响力稍有局限性,而白娜的微博粉丝中有大批学者专家、政府官员、甚至演艺圈的红人,传播速度是几何级的增长,如同油锅里撒了一瓢水,整个微博都炸了。 白娜拿起手机:“江副台长,睡了么,没睡就看一下微博,省高考状元被顶替的故事,我已经炒热了,你们电视台有兴趣接棒么?” 第六十二章 省委书记上微博 江副台长名叫江雪晴,说来也是个传奇人物,当年不顾组织严令,带着摄像师奔赴西非战区采访,头顶钢盔,身披防弹背心,亲历枪林弹雨的形象激励了一代新闻工作者,她拍摄的群众将怒放的天堂鸟花朵插在士兵枪筒里的照片,曾获普利策新闻奖,号称中国第一战地女记者。 江雪晴的背景比白娜还要深厚,她的前夫是江东省委的正厅级官员,现在的丈夫是央视的某位大腕,自己又兼任着网络电视联盟的副理事长,tv也是大红人,副台长只是个绰号,意即江编导的权力之大,能顶个副台长。 “小白啊,这件事我正在关注,有什么资源共享一下吧。”江雪晴是著名的夜猫子,这个点肯定不会睡觉,对社会热点的嗅觉更是灵敏无比。 “没问题,回头我给你发邮件。”白娜挂上电话,问阮小川:“你家在哪儿,我送你。” “不麻烦了,我自己打个车就行。”阮小记者受宠若惊,今天他算是明白了,真正的新闻人的职责并不是挖猛料,出大名,而是将事实真相公诸于众。 …… 阮小川、白娜和江雪晴他们在网络上揭露冒名顶替真相的时候,朱小强也在熬夜奋战,他一边开着word码字,一边在lk论坛和人骂架,还不忘打开微博浏览着时事新闻,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钟,整座城市已经入眠,朱小强的生物钟却刚开启白昼模式,这是他精神头最足的点儿。 忽然朱小强发现一则别人转发的微博,原博主叫“又萌又软的双儿”,微博内容是说今年高考状元被人冒名顶替,成绩作废,连户口都被销了等等。 朱小强差点气笑了,这种离谱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出现,因为太不切合实际了,在资讯发达的今天,任何事情都是公开的,基层政府这么做简直就是掩耳盗铃,除非他们是傻子。 他立刻到原博主的微博去看了一下,发觉博主似乎是个在校女大学生,于是再生狐疑,女大学生怎么可能关注这些负面新闻,她们该关注的是时尚、偶像、流行元素之类,所以,这个又萌又软的双儿很可能是一个营销帐号,表面上以女大学生示人,其实是一个团队。 想到这里,朱小强为自己缜密的分析拍案叫绝,他端起中午吃剩下的方便面汤呷了一口,啪啪敲击着键盘键开始辟谣。 “三岁小孩都能分辨出这是假新闻,博主哗众取宠制造热点,只为增加粉丝,实在令人作呕,冒名顶替上大学这种事情都是十年前的旧闻了,现在基本毫无可能性,而且博主是说是乡长的女儿顶替了农村考生,实在滑天下之大稽,乡长区区科级干部,哪有这么大能量摆平公安局、教育局、学校,改户口,改身份证,改报名表上的照片,再说江大这种重点院校对新生是很严格的,入学之后会有摸底测试,真有猫腻去年就曝出来了,博主还说乡下恶霸追杀该考生,更是可笑,你以为是拍好莱坞大片么,还公路追杀,惊心动魄,笑死哥了。” 字数太多,只能发长微博,发的时候@了“又萌又软的双儿”,过了一会,朱小强的发言被“又萌又软的双儿”引用回复,还信誓旦旦的说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有很多出租车司机可以作证。 朱小强嗤之以鼻,叼起一支红梅啪啪打着回复:博主歪曲造谣的本事真是一流,出租车司机组团营救的姐是另一回事,居然被你说成见证者,我真是服了你的智商了。 刚发出去,就有人在评论里痛骂朱小强,是一个叫“苤蓝丝”的家伙,看头像是位大叔。 朱小强毫不犹豫的回击,极其鄙夷的告诉对方,你这种脑残粉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的女神其实是个抠脚大汉。 苤蓝丝马上回复:“**崽子,你在哪儿住,信不信我过去砍死你。 朱小强哑然失笑,很优雅的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然后@了近江平安,说有人恐吓自己,然后又@了平川平安,网上报案称有人制造谣言,抹黑平川。 又过了一会儿,朱小强发现微博有动静,原来是苤蓝丝在转发白娜的微博时@了自己。 白娜是早报的记者,颇有些名气,不过朱小强不喜欢她,并且将她纳入“公知”的名单,这种人专门盯着负面新闻,丑恶事件,什么藏獒咬人、环境污染、地沟油、民工子女上学难什么的破事,以朱小强的逻辑来分析,网上发帖关注热点问题的人有三种,一种是拿五毛的正式网评员,一种是拿五美分的公知,还有一种正义的自干五,当然就是自己这样的人了。 白娜的微博证据充分,逻辑清楚,还提到了宣传部门对记者调查的阻挠,这下朱小强再次鄙夷的笑了,啪啪打下一串字:“这种事情如果是真的,早就曝光了,平川宣传部的官员得有多脑残才会帮一个乡干部压下这种事情,反正我是不信。” 朱小强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大批人附和他的观点,对白娜的微博内容进行了分析,找出了许多漏洞,大肆抨击,得到火力支援的朱小强洋洋得意,想看白娜怎么回复自己,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拉黑。 鏖战了一夜,朱小强沉沉睡去,上午十点被手机短信吵醒,是女神汪红发来的,他顿时激动起来,划拉开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能借一千块钱么? 朱小强盘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钱已经不够了,犹豫再三还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父亲的声音很苍老,但很兴奋:“强儿,工作还顺利吧?” “还好,最近公司要定制工作服,要六百块钱,我手头不太够……” “知道了,中午就打给你,六百够不?” “够了。”朱小强的脸有些发烫。 肚子很饿,方便面还有三桶,舍不得吃,只好下楼把嘴伸到水龙头下面,咣咣咣灌了个水饱,走路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肚子在荡漾。 …… 白娜也在睡懒觉,手机铃声将她从梦中吵醒,迷迷糊糊拿起来看了看号码,陌生来电,直接挂断接着睡,过了几秒钟,手机又响了,对方锲而不舍的劲头让白娜很生气,还以为是推销保险之类的,接了骂道:“有完没完了!” “我是白铭!”手机里传出威严的声音。 白娜吓得一哆嗦,竟然是伯父亲自打来电话,难道自己微博上的爆料惊动了宣传部? “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伯父道。 “什么?”白娜还有些迷糊。 “现在就过来!”伯父挂了电话。 白娜一骨碌爬起来,先抽了支烟苦苦思索,觉得这事儿实在躲不过去,索性带上资料,穿上衣服略微梳妆打扮一下,开着小越野车直奔省委大院,将车停在门外,登记之后进入大楼,直上宣传部。 省委宣传部长白铭还是郑杰夫在任时候的旧臣,按说也该推到政协人大养老去了,可新来的徐书记没有急着组建自己的班子,所以他还担任着目前的职务。 白部长在开会,秘书接待了白娜,将她请到会客室,里面还坐着一个人,竟然是阮小川。 阮小川忐忑不安,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身为媒体小记者,忽然被省委宣传部叫去问话,神经再大条的人也得哆嗦一下。 “白首席你也来了。”阮小川起身打招呼。 白娜只是微微点头,坐下来掏出手机上网,看微博,网络舆论现在已经一边倒的倾向于自己这一边,还有许多人列举了证据,证明蓝浣溪确有其人。 过了一会,秘书打开门,进来一位中年人,白衬衣黑裤子,虽然身材不是很高,但长期身居高位形成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的不敢直视他。 “大伯好。”白娜站起来坦然打了个招呼。 阮小川却有些腿软,硬撑着站起来说:“白部长好。” 宣传部长白铭看看他“你就是晚报社的阮小川?” “是我。” “挺有出息的啊,专挖负面新闻,敏感事件,哼哼。” 白部长的冷笑让阮小川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后背全湿了。 “你们两个,跟我走吧。”白铭转身就走,白娜紧随其后,阮小川吓得迈不动步子。 “怕什么,你又没犯法,就算开除公职,也不是找不到工作。”白娜低声道,拽着步履踉跄的阮小川出了会客室。 有白娜这句话,阮小川立刻变得坦然了,事情已经发生,就算求饶也没用了,还不如据理力争,说不定能挽回点什么。 白部长带着他们进了电梯,上十楼,这个楼层办公的是省委书记、副书记、秘书长以及他们的秘书们,一出电梯,就有秘书等候着了,领着他们进了一间宽敞的大办公室,公务员来给泡了茶。 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身量很魁梧,两鬓略有白发,国字脸,神采奕奕,一身正气,这张面孔大家都很熟悉,正是电视上经常露面的新任省委书记徐新和。 “徐书记,这两个人我给你带来了,任你处置。”白部长笑呵呵的说道,刚才他还是冷若冰霜的家长,现在却变成笑容可掬的弥勒佛了。 徐新和微笑着伸出手,先和白娜握了握,又和阮小川握手,笑着说:“不要紧张,我看你们在微博上和人争论都很有气势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变成草鸡了?” 白娜眼睛一亮:“徐书记,您也上微博?” 徐新和笑道:“难道不可以么,我早几年就注册了帐号,不过很少发言,粉丝也少,就我的秘书和白铭同志两个,不像你那么厉害,有两百万粉丝。” 第六十三章 政府道歉 被省委书记夸赞,白娜竟然扭捏起来,说:“我那两百万粉丝,有很多都是僵尸粉。” 徐新和显然不懂什么叫僵尸粉,将探询的目光投向白铭,白部长也不清楚这种网络名词,一时间答不上来,阮小川见机急忙插话:“僵尸粉就是虚拟的粉丝,只有个id,其实并没有真人,微薄上可以花钱买粉丝,成千上万的也不过十块八块。” 省委书记爽朗大笑:“还是年轻人懂得多啊,不过看转发量和评论量,真实的粉丝还是很多的,起码我就是一个真粉丝,但我一般不发言,沉默的大多数也是不热衷参与争执的,但不代表他们分不清善恶美丑。” 白娜瞪大眼睛道:“徐书记也是我的粉丝?太不敢当了。” “有什么不敢当的,我只是一名人民群众的服务员罢了,而你却是无冕之王,你可比我高级多了,是不是?”徐书记幽默的说道。 这个笑话有些冷,但大家不敢不笑,白部长还鼓起了掌,附和道:“徐书记真是风趣啊。” 徐新和笑了笑,忽然正色道:“媒体不但要担当党的喉舌,也要肩负起监督的职责,百姓民生疾苦,社会不良风气,乃至政府官员贪污腐化,该揭露的揭露,该曝光的曝光,决不姑息,总书记说过,我们党要容得下尖锐批评,目前意见最大,最多的就是网络,咱们新闻工作者要占领这一块阵地,咱们不占领,敌人就要占领。” 白部长接口道:“我们省委宣传部已经做了一部分工作,比如进一步扩大网络评论员队伍,增加预算,进行系统培训,各级政府开设政务微博,与市民进行全方位沟通,等等。” 徐书记大手一挥:“还不够,不能只依靠自身力量,要发动群众,开展网络上的人民战争,让群众主动帮党辟谣,帮党说话。” 大家频频点头。 秘书进来提醒,五分钟后有一个会议。 徐书记说:“时间有限,今天就先聊到这儿,有时间咱们在网上交流吧。” 大家起身告辞,忽然徐书记又提议大家合个影,于是秘书叫了一个摄影师上来,以会客室的油画为背景,白娜和阮小川分立在领导左右,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握手辞别。 出了省委大楼,阮小川仿佛还在梦中一般,呢喃道:“徐书记真是太平易近人了,真没想到啊。” 白娜说:“其实越是级别高的领导越不喜欢摆架子,越是县乡一级的官儿,越要摆谱,前呼后拥的像皇帝一样,出入要豪车,政策不允许就想方设法弄公务下乡车的名目,或者从企业借,腕子上的手表更是一个赛一个的豪华,对了,你注意到徐书记的手表么?” “没注意,我都紧张死了,哪顾得上观察手表。”阮小川摇头道。 “是一块国产海鸥陀飞轮表。”白娜若有所思道。 阮小川兴奋起来:“我知道,徐书记最提倡用国货,他的座驾是红旗h7。” 两人说说笑笑出了省委大院,门口武警哨兵挺立如标枪,回头望去,大楼上空飘扬的红旗今天似乎格外鲜艳。 …… 医科大附属医院外科病房内,阚万林肚子上缠着绷带,穿着蓝白条的并病号服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屋里摆满了鲜花、水果,贺卡,多的让人插不下脚,有见义勇为基金会送的,也有出租车公司送的,最多的还是司机们自发送的。 “光送花和水果有啥意思,不如折现了。”阚万林咬着香蕉,发着牢骚。 “得了吧,医药费全报,五千块奖金,你还想什么去?”坐在一旁削苹果的刘汉东揶揄道,他现在是停职放大假,特地来探望阚万林的。 “我想的多了……哎,那个被我救了的女司机……好像年龄不大吧?” “嗯,不大,二十二三岁。” “长的还马马虎虎,是吧?” “八十分左右,怎么,看上了?” “没有没有,我就觉得女司机挺不容易的,想帮一把她。”阚万林略有心虚道。 正说着,朱玲玲拎着饭盒和保温桶从外面进来了,声音清脆的像只小百灵:“万林哥,今天我特地给你炖的猪肚汤,吃什么补什么,喝了这个,你肚皮上的刀口一准恢复的快。” 见刘汉东也在,朱玲玲大大方方招呼道:“东哥,饭菜够,一起吃吧。” 阚万林爬起来接过保温桶,拧开闻了闻道:“还吃什么补什么,你万林哥我又不是猪,妈呀,这汤味这么冲……” 朱玲玲虎起脸:“不喝也得喝,今天我看着你喝完,不喝完我不走。” 刘汉东上前嗅了嗅,立刻明白了,猪肚没洗干净,也没加生姜和料酒,这味儿是够冲的,不过他很严肃的点点头:“汤浓味鲜,营养丰富,万林你得喝啊。” “快喝,别耍小孩子脾气。”朱玲玲将汤倒进碗里,用小勺子舀着往阚万林嘴里送,又对刘汉东道:“东哥你也喝一碗吧。” “我去接个电话。”刘汉东飞速遁走,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阚万林一脸苦相,不过这货心里肯定美滋滋的呢。 “唉,朱玲玲可是有男朋友的啊。”刘汉东心中暗道,来到走廊里拿出手机上微博,看最新事态发展。 信访办解决不了问题,网络舆论才是神兵利器,这一点刘汉东很清楚,不过他没料到事情解决的如此迅速,江东省委的政务微薄已经表示,一查到底,严惩相关责任人。 …… 朱小强收到了父亲汇来的六百元,加上自己发帖挣来的四百元,凑成一千送到了汪红家里,可女神不在家,让他直接打到卡上。 汇完款,朱小强回了铁渣街,上了二楼,忽见对面房门开着,像是有新租客搬了进去,朱小强看了两眼,发现有个女孩子挺面熟,不正是在梅姐洗头房见过的那个女孩么,他顿时感兴趣起来,装着去整理天井衣架上晒的衣服,伺机偷-窥人家。 屋里坐了几个人,衣冠楚楚拿着话筒和摄影机,好像在做采访,朱小强磨蹭到门边偷听,隐约听到“顶替”,“成绩作废”,“报考志愿“之类的字眼, 过了一会儿,那几个人出来了,女孩的父亲千恩万谢的不停鞠躬:“谢谢,谢谢你们了。 “蓝老师请放心,要相信党,相信政府,任何困难都是暂时的,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也可以提,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那些扛摄影机的人说话却不像记者,倒是有些官味。 朱小强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回去打开电脑,习惯性上微博,却发现有很多人@自己,原来是昨夜的“高考状元被顶替”事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江东省委下属的网络舆情管理办公室认证官方微博发布消息,宣称事件属实,官方正在进行调查,将随时公布调查进展。 靠,原来是真的,朱小强有些挫败感,再加上给女神汇了一千块钱,接下来要吃一个月的泡面,心情大为不爽,关页面,开游戏,打dota! …… 其实省里并没有直接开展调查,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根本不用查,只需拿出一个态度来,下面人就晓得该怎么处理了。 平川市委立刻召开会议,市委书记赵默成责成有关部门在第一时间彻查并解决此事,赵书记很严肃的指出,基层干部的作风问题已经到了不抓不行的时刻了,市委市政府要借此机会,狠狠抓一下党风廉政建设。 大墩乡政府,三辆市区牌照的汽车驶了进来,在院子里停好,纪委干部们下车上楼,蓝文革已经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情,一小时前市里就有消息过来了,身为基层干部,他倒颇有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胆色,步履正常,神态自如,来到会议室听纪委干部宣布了对自己的停职决定。 同时被停职的还有乡派出所的刘忠文和李大伟,他俩人涉嫌伪造篡改户口,被市公安局叫走问话,估计一段时间是回不来了。 赵默志和赵二虎听到风声躲了起来,不过这个动作纯属多余,市里处理干部,暂时还轮不到他们。 市教育局撤回了先前的决定,蓝浣溪的高考分数又有效了,并且平川一中正式拉出横幅,宣布我校培育出的学生今年考取全省第一名。 育才中学更是不甘示弱,请了舞狮队在大街上表演,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高音大喇叭可劲的嚷嚷,说蓝浣溪是育才中学的考生,如果没有我校教师为她制定详细的复习方案,贴身打造学习计划,恐怕是无法取得这么优异的成绩地。 平川市政府派了三辆车,由政府办副主任高启文带队,前往近江迎接高考状元,他们根据省里提供的地址,来到铁渣街108号院,先下车放了一挂鞭炮,这是去晦气的意思,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高主任笑容满面的进了院子,直上二楼,离得老远就喊道:“蓝老师,浣溪同学,我代表平川市政府,给你们赔礼道歉来了。” 第六十四章 因祸得福 政府道歉可是稀罕事儿,蓝老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他看到高启文诚挚无比的向自己鞠躬的时候才如梦初醒,赶紧劝阻:“使不得,使不得啊,我们全家感谢党,感谢政府,感谢领导。” 高启文鞠躬道歉不过是做个样子,被蓝老师劝了一下也就收了神通,笑容可掬的进屋,先表明政府的态度,坚决查处招生过程的任何违法违纪现象,不管是什么级别的干部,一查到底,至于冒名顶替的蓝莉莉,已经通报江东大学方面,估计是要开除学籍的。 “初步是这样打算的,小蓝同学去年的成绩依然作数,我们市政府作担保,保送江东大学,或者以今年的分数,挑选合适的大学来上,学费嘛,你们自筹一部分,不够的政府来想办法。” 蓝老师一家人感激涕零,激动万分,感谢的话已经不能表达内心的激动,蓝老师热泪盈眶,拉着高主任的手哽咽无言。 看看时机到了,高启文说:“事情解决了,就不要继续留在省城了,我带车过来的,咱们一起回平川吧。” 蓝老师和妻子对视了一眼,有些为难,虽然政府官员打了包票,他们还是有些疑惧,毕竟赵默志的势力大得很,回到乡下难保不被打击报复。 “回哪儿去?房子都让狗日的给点了。”梅姐大大咧咧走了进来,毫不客气的指出,“不把赵默志父子俩逮起来,我们不敢回去。” 高启文故作惊讶:“把房子点了?我还没掌握这个情况,这样吧,我马上向领导汇报,该逮捕的逮捕,该判刑的判刑,绝不能容忍不法之徒横行乡里!房子没了,可以先住市里,政府安排房子,没有收入,政府安排工作,还有低保、医疗保险,这些都好办。” 如此优厚的条件,蓝老师心动无比,但他生性软弱,遇事不敢自己做主,看了看梅姐,梅姐也是个没主心骨的人,色厉内荏瞎嚷嚷罢了,倒是浣溪很有主见:“我们不回去,在这儿住着挺好。” 高启文心中着急,他的任务就是把人尽快弄回去,蓝家人整天在省城住着,属于不可控状态,三天两头接受记者采访,平川的名声可就臭名远扬了,见蓝老师似乎有松动的意思,他再次出言引诱:“我是受咱们高市长的委托,接你们一家回去的,有什么条件你们尽可以提,只要能满足的,一定满足,毕竟是咱们市的高考状元,平川的骄傲嘛,现在网络上谣言那么多,都是捕风捉影的,咱们住在省城一直不回去,不正给这些造谣者提供了口实么?” 高主任口才很好,威逼利诱,步步施压,更显他的急切,浣溪趁机提出条件,回去可以,但要有警察和记者随行。 “可以,我马上安排。”高启文心中一喜,立刻拿出手机准备打给平川日报社,让他们派记者跟着,可是浣溪却说:“我说的警察是大东哥,记者是白大姐。” “没问题。”高启文一口答应。 刘汉东正在放大假期间,时间自由,白娜专门盯着这个新闻,收到邀请自然欣然前往,而且还把阮小川也给捎上了,自从去过省委面见徐书记之后,阮小川在晚报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他写的稿子上了第二版,报纸日销量大增,总编让他跟踪调查高考状元被顶替事件哩。 不大工夫,刘汉东开车回来了,高启文见了他就是一阵埋怨:“兄弟,出了事你找我啊,绝对给你摆平了。” 这话纯属马后炮,高主任混官场全凭一张嘴,刘汉东也不和他较真,不过白娜眼里却不揉沙子,将高启文抢白了一顿,搞得他张口结舌没话说。 在高启文的再三催促下,蓝家人终于启程,蓝老师两口子坐进市政府派来的面包车,浣溪浣沙姐弟却非要坐刘汉东的富康,阮小川自然是挤进了白娜的吉姆尼里,五辆车组成的车队蓄势待发,梅姐站在路边招手:“妮儿,常联系啊。” 回去的路上,每个人都欢欣鼓舞,高启文完成了领导交办的重要任务,蓝家人沉冤得雪,女儿前途一片光明,两位记者更是成就感爆棚,相比之下刘汉东就像个打酱油的了。 浣溪姐弟一路上兴奋的叽叽喳喳,已经在商量上什么大学好了,浣溪还是想上江大,不过浣沙更有想法,他说:“姐,你现在是全省第一,好大学随便上,当然要上最好的,咱不上江大,上北清!等我高考的时候也报北清。” 刘汉东插嘴道:“到时候再考一个状元出来。” 浣溪道:“弟弟比我聪明,肯定能考状元。” 浣沙憧憬道:“我都计划好了,毕业之后继续读硕士、博士,然后出国留学,我要做世界一流的科学家。” 刘汉东说:“留学要趁早啊,国内的大学缺乏学术氛围,都搞成衙门了,要想真的有大出息,就要早点走出去,比如浣溪,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建议本科就出去读,比如香港的大学就很好。” 姐弟俩若有所思。 回程一帆风顺,傍晚时分抵达平川,高主任将蓝家人安排在市政府招待所,开了两个标准间,又给刘汉东和两位记者开了三个豪华大床房,晚上安排了丰盛的招待晚宴 宴席上用的是法国进口红酒,包装精美,上面还贴着“中国关税未付”的繁体字不干胶标签,白娜品尝了一口,露出古怪的表情。 “娜姐,是不是假酒?”阮小川低声道,自从去过省委后,他铁了心做白娜的小跟班,连称呼都变了。 “不是假的,但总感觉怪怪的。”白娜好歹也是去过法国见过世面的人,知道红酒的滋味,这瓶法国进口红酒是著名酒庄出品,包装精美,味道也很正宗,但记者敏锐的第六感却告诉白娜,这瓶酒可疑。 “高主任,咱们平川流行喝红酒啊?”阮小川问道。 喝的面红耳赤的高启文连连点头:“对,平川流行红酒文化还是跟你们省城学的,小地方嘛,总是慢一拍,来,阮记者咱们走一个。” …… 蓝家人在平川暂时安顿下来,招待所住着毕竟不方便,市里给他们租了一个三居室,又给蓝老师安排了个图书管理员的活儿,每月一千多块钱的收入,浣溪母亲也给办了农村医疗保险,看病吃药都能报销,这些好事是他们本来想都不敢想的,如今一夜之间变成现实,说来也是因祸得福。 事实证明市政府的决策英明无比,顶替事件曝光之后,大批记者云集平川进行采访,蓝家人心中充满对政府的感激,自然不会发什么牢骚,至于那些弄虚作假之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平川一中常务副校长、教育局招办负责人被处理,赵默志赵二虎父子被依法刑拘,公安人员在赵家的小煤窑里发现了数十名黑工,其中不乏精神残疾者,还从煤矿底下挖出了几具尸体,据说都是不服管教的矿工,直接打死埋了,总之赵村长摊上大事儿了,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众多高校向蓝浣溪伸出了橄榄枝,邀请她免费入学,其中就有国内排名第一的北清大学。 江东大学这回也下了本钱,先是开除了冒名顶替者蓝莉莉的学籍,然后又承诺学费全免,保送研究生,力邀蓝浣溪来江大就读。 这天下午,蓝家又迎来了一拨客人,从最初的受宠若惊到现在的坦然面对,侃侃而谈,蓝老师已经有了丰富的应对经验,他吩咐儿子端茶倒水,递上香烟,问对方是什么来头。 这些人说带着浓厚粤语口音的普通话,他们是香港科技大学的招生工作人员,特地来平川对蓝浣溪进行面试。 蓝老师就有些不悦了,人家大学都是开出丰厚的条件,求着女儿去上学,你名不见经传的香港科技大,有什么资格来考我女儿?况且又没有本地招办的熟人陪着,他就有些想下逐客令了。 浣溪正好出去买菜回来,看到又有招生的老师前来,于是上前亲自接待,说着说着双方就换成了英语进行交流,谈的时间很长,看女儿一脸认真的样子,蓝老师有些着急,女儿可别被人骗了啊。 谈了足有一个半小时,最后香港人起身和浣溪握手道:“恭喜你进入香港科技大学就读。” 蓝老师急眼了:“浣溪,你怎么不和爸爸商量一下就决定了?这个香港科技大都没怎么听说过,香港又那么远,别说学费了,就连路费家里都供不起。” 大学工作人员笑着说:“蓝先生,学费问题不用多虑,我们对蓝同学不但实行免费入学,还提供了一百万港币的助学金,此外还能申请加入香港籍,出国交流之类活动会很便利。” 蓝老师傻眼了,一百万港币!天文数字啊,全家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人家就拱手送来!还有香港户口,那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听说那些歌星影星体育明星,都挤破头的想弄个香港户口哩。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你们当真?好好好,就香港科技大了,学校差点没关系,我们对这个也不是很在乎。” 第六十五章 噩耗 蓝老师虽然是读书人,但常年住在穷乡僻壤,看的书少,也不会上网,见识有限,在他心目中只有北清、人大、复旦、南大、武大、江大这些大学才是一流的,港台日新欧美的大学完全没有概念,尤其是香港,丁大点地方,怎么可能有好大学。 浣溪一脸黑线,香港人也有些尴尬:“蓝先生,我们香港科技大学在亚洲的排名还是比较靠前的。” 蓝老师很疑惑:“这么说是一本了?” 香港人哭笑不得:“按照内地的算法应该是一类本科。” 浣溪道:“爸,你就别说了,香港科技大学是亚洲排名第一的大学。” 蓝老师这才恍然大悟:“哎呀,是我坐井观天了,丢人了丢人了。” 大学确定,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不过香港科技大学承诺的一百万港币助学金不会立刻到账,要等浣溪入学之后分期支付,考虑到蓝家的经济情况,大学预先支付了一万元,用于办理出境手续、购置衣物等用场。 事情传开,平川为之轰动,到香港上学是其次,一百万港币这个数字着实刺激到不少人,各所高中都以蓝浣溪的事迹激励学生,书中自有黄金屋的道理得到完美诠释,只要考得好,不等大学毕业就有滚滚金钱而来,一时间各学校纷纷邀请浣溪去传授学习经验,各类营养品厂家也请她做代言人,虽然代言费不高只有几千块,但对于蓝家来说也是一笔丰厚的收入了。 蓝家一步登天,人逢喜事精神爽,蓝老师的慢性病都有了好转,浣溪妈这个旧病卧床的病秧子也是红光满面的,弄了几团子毛线给女儿织起了毛衣,说怕女儿在外地读书冬天没衣服穿。 为了女儿体面的去香港念书,蓝老师这回也豁出去了,斥资五千元给浣溪买了一堆时髦衣服,都是大商场里的牌子货,连运动服都买的是美特斯邦威这样的名牌,还特地在专营店买了一部苹果手机,不过被浣溪偷偷给弟弟用了,现在中学生之间流行攀比,苹果手机是必备的。 一中还没正式放暑假,浣沙回到学校,顿感老师同学对待自己和以往截然不同了,嫌贫爱富是一中的传统,如今浣沙家里也趁钱了,一百万港币的事儿谁不知道,不管男女同学,都爱和他搭讪套近乎,浣沙毕竟是少年心性,也有些飘飘然了。 蓝田村的乡亲们也来了,成群结队的,来攀亲戚,打秋风,平川虽然是省管县级市,但老百姓收入水平不高,谁都想攀个阔亲戚,拉上个海外关系。 家里宾朋不断,大多是这些不相干的人,偶尔有记者来采访,每天光茶叶都消耗的不少,不接待还不行,人家会说你忘本,没良心。 起初蓝家人还乐在其中,过了一段时间就有些不胜其烦了,但已经骑虎难下了。 这天中午,家里又来了客人,是个三十来岁的魁梧男子,秃头锃亮,大金链子挂脖子,乍一看是混社会的,但仔细一瞧,难掩一股乡土气息,这人拎了两个西瓜一塑料袋桃子,进门就喊姐夫,把蓝老师弄的一愣。 “姐夫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四狗子啊。”来人拿出名片,上面印着平川广厦房地产公司项目经理的头衔,名字叫朱陶钧。 “哦,是四狗子啊。”蓝老师恍然大悟,浣溪的母亲是朱家营村的人,似乎有这么一号堂弟,不过自家贫困,这些亲戚根本不屑来往,没想到浣溪考了状元,连多年不走动的亲戚都上门了。 朱陶钧先是夸赞了外甥女的好成绩,说我这个当舅舅的脸上都有光什么的,说着说着就提到了自己的事业。 “姐夫,我在我们公司大小也是有股份的,前段时间在开发区拿了一块地,准备上个大项目,投入资金这个数。”朱陶钧夹着红梅的粗壮大手翘起了大拇指和小拇指。 “六百万?”蓝老师小心翼翼问道。 “六千万!”朱陶钧猛抽一口香烟,意犹未尽:“项目做成了,起码挣三千万,对半的利润,那啥,姐夫,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现在公司资金上有点小缺口,贷款随时可以到位,但我想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让姐夫你入股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发财,除了分红,再给你家两套房子,你看咋样?” 蓝老师苦笑:“我家没钱投资。” 朱陶钧笑道:“姐夫别哭穷,全县谁不知道你家空手套白狼弄了一百万港币。” 这几天为了钱的事情蓝老师已经解释过无数次,这次不得不再次耗费唇舌,将助学金分期支付的原委到来,朱陶钧才悻悻然离去,不过话还是说的蛮漂亮。 “姐夫,以后都住市里,有事你就招呼一声,你有我名片哈,留好,行,你不要送了。” 目送朱陶钧夹着小皮包颠颠下楼,钻进一辆霸气无比的比亚迪s6,蓝老师不禁唏嘘,真是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啊,仔细一想不大对,现在自己是住在闹市的,不过道理还是一样的。 忽然家里的电话铃响了,这是为了便于接受采访,市政府出钱安装的固定电话,蓝老师拿起话筒说了声喂,表情就僵住了。 …… 这几天刘汉东过的很舒坦,因为被停职放假不用上班,正好和朋友吃喝玩乐,马凌把攒起来的公休假一并放了,两人出双入对,整天黏在一起,除了最后底线没突破,该做的都做的。 富康送修,暂时没车开,刘汉东骑着摩托车带着马凌来到市中心逛街,烈日当空,骄阳似火,两人逛了一会儿热得受不了,到商场地下一层的沃尔玛超市乘凉,顺便吃午饭。 超市外面是美食一条街,什么日本料理韩国烤肉麦当劳肯德基必胜客,样样俱全,刘汉东手上有一笔丰厚的退伍费,花起钱来阔绰的很,请马凌吃韩国烤肉,生菜叶子卷五花肉,吃的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对了,你准备啥时候买房子啊?”马凌忽然抛出一个尖锐无比的问题,近江的房价这几年涨的很快,一类地段要三万一平米,就连黄花小区那样的近郊都要六千元一平米了,以刘汉东的工资水平,八辈子都买不起房。 “吃肉都堵不上你的嘴啊。”对于买房子的大计,刘汉东实在没心情探讨。 马凌说:“我妈最近态度有所松动,不再坚持什么公务员、副科级什么的,但房子是必须有的,我觉得咱们可以先贷款买个二手房,六七十平方的,凑个首付,每月慢慢还按揭。” “七十平方也要四十来万,首付是能凑出来,可是以后每月生活就紧张了。”刘汉东虽然不愿意面对,但事到临头逃避不是他的风格,未来的丈母娘都松口了,自己也得拿出点态度了。 “大家都是这么过的,工资少有少的过法,你爸妈资助一部分,我爸妈也能赞助一些,吃饭可以回家吃,又能省一笔,平时少买点衣服鞋子化妆品,少在外面应酬,还有你的香烟也少抽一些,不就行了?”马凌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盘算起未来的小日子,还是颇有小女人风情的。 忽然刘汉东的手机响了,是中队长姬扬打来的,让他赶紧回队里报到。 “我操,不是说停职放大假么。”刘汉东满腹牢骚,只能结账走人,先送马凌回去,自己再骑摩托去巡特警支队上班,可是一出商厦才发现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出租车很难打,拦了半天一辆空车都没有。 “没事儿,你忙你的去,我坐公交回去,有职工卡能免费乘车的。”马凌说道,正要冒着大雨往公交站台跑,忽然一辆已经载了客的出租车停在面前,司机大叔探出头来:“你是刘汉东么?” “我是,你认识我?”刘汉东奇道。 “我操,近江开出租的谁不认识你啊,打车么,上来吧。”大叔豪爽无比。 后座客人提出异议:“哎,不能拼车啊。” 司机大叔回头说道:“下这么大雨你就不能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精神,现在国家提倡精神文明建设,大家共同构建和谐社会,尊老爱幼,八荣八耻……” 乘客说:“好了好了,怕了你了。” 刘汉东说:“大叔谢了,您把我女朋友送回去吧,我骑摩托车。” “行,上来吧。”大叔推开了副驾驶车门,马凌坐进去,大叔眼睛一亮:“你不是520路的女司机么?” 马凌很惊讶:“是啊。” 大叔说:“可不是么,你开公交车太野了,仗着车身大经常欺负我们开出租的。” 马凌不好意思起来:“真对不住,我记住你的车号了,下回不挤你了。” 后排乘客忍不住插言道:“师傅,你怎么谁都认识?” 司机道:“近江名人我都认识,对了你有微博么,咱们互粉一个,我叫苤蓝丝。” 那边刘汉东已经冒雨骑着摩托车远去了,虽然摩托尾箱里有雨披,骑到支队的时候还是浑身湿透,这场雨太大了,估计市政排水系统又要出故障。 巡特警支队停车场上停满了盖着篷布的卡车,弟兄们已经整装待发,防暴头盔、盾牌、应急棍,催泪瓦斯,还有全套的镇暴防护服,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战斗气氛。 “怎么回事?哪儿出事。”刘汉东停好摩托就跑了过来。 “平川出现骚乱,当地警方已经压不住了,向省里求援了。”林连南道,他正在检查武器,03式自动步枪,配发实弹。 “什么原因?” “听说死了一个中学生。” 第六十六章 盛夏的狂躁 刘汉东很惊讶,死了一个学生竟然能引起骚乱,而且需要省城的防暴警察增援,这得多大的乱子啊,但是具体细节原委林连南也不清楚,不光他不清楚,带队领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雨还在下,特警们在雨中集合登车,浩浩荡荡开往平川,刘汉东在车上换了制服和皮靴,和战友们挤在一起,大雨倾盆,苫布被淋得啪啪响,车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雨雾,道路阻塞,半天都没前进一米。 刘汉东百无聊赖,拿出手机上网,想搜寻平川骚乱的蛛丝马迹,可是任何渠道都没看到,别说,平川当局封锁的真好。 “兴许等咱们到了地方,人群已经被暴雨淋散了。”林连南说,没人搭理他,大家都在闭目养神。 在交警的大力疏导下,道路终于畅通,车队冒雨疾驰,火速增援,三小时后抵达平川,夏天的暴雨总是局部有雨,两百公里外的平川依然是酷热难当的炎炎夏日,空气中弥漫着焚烧轮胎的焦糊味。 警队在马路上扎营,当地领导前来慰问了参战干警,来的不是市委书记和市长,而是专职副书记沈弘毅。 沈副书记以前当过公安厅长的秘书,和省城警界的关系比较熟,由他来接待协调近江特警是很合适的。 但刘汉东心中却有疑惑,按说地方上出了乱子是要尽力压下的,家丑不可外扬,闹到要请外地警察协助维稳,这不是嫌自己的乌纱帽戴的太久么。 沈弘毅依然是白衬衫一尘不染,西裤笔挺,他和带队领导握手之后,立刻上了指挥车商讨下一步行动方案,特警们就地休息吃饭,饭菜是当地政府提供的盒饭,十五元一份,有荤有素,还有上百箱的娃哈哈纯净水随便喝。 特警们饱餐战饭之后,领导们商讨的差不多了,大队长传令穿上护具,准备行动,大家互相协助着穿上黑色的护甲,戴上封闭式头盔,手持盾牌和警棍列队,大夏天整这么一身,汗水哗哗的流淌。 大队长训话,介绍了一下案情,数日前发生一起自杀事件,死者家属不满意警方结论,聚众闹事,围堵国家机关,在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挑唆下,大批群众走上街头打砸抢,情况非常严峻,必须立刻恢复正常秩序。 近江来了两个大队的人马,防暴大队是重装部队,顶在第一线,后面是穿蓝衬衣的巡特警,头戴玻璃钢头盔,手持警棍;第三层是平川当地武警中队,穿迷彩服戴钢盔,拿的绿色盾牌和应急棍;最后是当地民警组成的阵列,徒手没有武器。 四层阵列在马路上摆开阵势,等待领导的号令,刘汉东和林连南并肩站在一起,他们手中握持的是聚酯碳材质的长方形透明盾牌,上面印着警察的字样,手中是橡胶警棍,盾牌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线,不动如山,气势万钧。 他们前面不远处,是骚乱人群,整座城市已经疯狂,大街小巷全是攒动的人头,街头是点燃的轮胎,黑烟直上天空,马路上是推翻的汽车,玻璃全被砸烂,轮胎被拆掉。 “我操,这是索马里吧?”林连南扭头道,声音隔着头盔面罩,听的不太真切。 刘汉东没说话,盯着百米外蠢蠢欲动的人群,很多青少年赤着精瘦的脊梁走来走去,捡着矿泉水瓶和石头砖块,积蓄着弹药,看他们兴奋无比的神情和穿着打扮,可以猜出这些人和死者应该没什么关系,他们只是平时混迹于网吧的无聊青年,压抑着荷尔蒙和网游pk养成的暴虐情绪,如今终于可以尽情发泄。 高音喇叭响起,是领导在下令人群散开,自然是没人听从的,答复是一阵雨点般的碎石。 催泪弹发射,四枚弹药落在人群中,呛人的烟雾让人睁不开眼,鼻涕横流,防暴队伍向前推进了,石头砸在盾牌上啪啪乱响,但丝毫阻止不了特警的步伐。 这种毫无组织的乌合之众一冲就散,二十分钟后,大街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满地狼藉,鞋子帽子碎石瓦块矿泉水瓶子。 沈副书记指示,驱散就行,不要抓人,行动中警方一直保持着克制,所以并未有伤亡出现,特警这边略有损失,因为防暴护甲太过厚重加之天气酷热,体力不支中暑倒下,暂时退出了战斗。 天上阴云密布,要下雨了,恶劣的天气是警方的盟友,也能浇灭那些精力旺盛的小年轻的火气。 特警们继续在街头驻守,刘汉东所在的中队被临时抽调出来执行特殊任务,他们卸下护甲,狂喝水补充因汗水大量流失的水分。 支队长石国平陪着沈弘毅来到大家面前,先是表扬鼓励了一番,沈书记和大家一一握手,点头致意:“辛苦了。” 轮到刘汉东的时候,沈弘毅冲石国平点点头。 “小刘,你出列换便服。”石国平点将道。 “再来几个人,不要多,要有女同志随行。”沈弘毅道。 石国平又点了几个人,都是队里的精兵强将,其中还有赵良璇,刚才中暑昏倒的也有她,不过这姑娘意志力坚强,一会儿就恢复了生龙活虎。 来的匆忙没带便装,沈弘毅安排秘书带他们去了路边一家服装店,衣服鞋子随便穿,反正夏天衣物也简单,t恤加沙滩裤,运动鞋就行。 这几名被挑中的特警配备了武器,电击器、手铐等,还有一把手枪,由中队长携带。 换装完毕,大家登上一辆当地牌照的中巴车,刘汉东忽然发现几张熟悉的面孔,上次一起来近江的女记者竟然也在。 白娜也发现了刘汉东,不过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寒暄。 “你们俩,上我的车。”沈弘毅招呼道。 刘汉东和白娜上了沈书记的帕萨特,沈弘毅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向他们介绍起情况来。 “具体的来龙去脉,白记者应该已经掌握,小刘还不知道,我给你简单说一下,死的这个人你认识,叫蓝浣沙,是平川一中的学生,开学上高二……” 刘汉东如遭雷击,浣沙竟然死了! “怎么死的?”刘汉东急切地问道。 沈弘毅说:“初步检测是跳楼自杀,但死者家属不接受,纠集了一批人大闹医院,进而形成了大规模的骚乱,其中不乏别有用心的人挑唆生事,这几天天气炎热,人们脾气暴躁,再加上长期以来干群关系不和谐,积累了大量社会矛盾,一个火星就能点着,现在谣言满天飞,唯独没有真相,打砸抢的乱象你们也看到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你们俩的任务是,劝说蓝家人尽快火化遗体,不要再被人利用了。” “浣沙竟然死了?”刘汉东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个眼睛乌亮,坐在自己床边打扇的少年,那个志向远大,立誓要做科学家的少年,那个心地单纯,学习优秀,前途无量的少年,竟然已经与自己阴阳两隔! “白记者和小刘和蓝家人都比较熟悉,你们的话他们会听,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案件问题,而是关系到平川的稳定大局,必须以大局出发,尽快火化遗体,不要给个别居心不良的人以可乘之机,小刘,你的任务很重,这回完成任务,我相信谁也压不住你的转正问题。”沈弘毅目光炯炯道。 转正,提拔,这是每一个聘用制人员梦寐以求的事情,刘汉东上回转正遭遇挫折之后,就断了这方面念想,现在希望之火重新点燃,转正为正式编制警察,意味着马凌母亲的阻力降到最低,工作稳定,工资调整,以后调职也不是难事,前途一片光明啊。 “全靠你了。”沈弘毅看到刘汉东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拍拍他的肩膀,不再说什么,响鼓不用重锤,想必刘汉东心里已经有数了。 车队行驶在路上,后面还跟了一辆卡车,坐满了全副武装的特警,想必是先礼后兵,谈不拢就直接抢尸体。 车队开到平川第一人民医院门口,这里也是骚乱重灾区,医院大门外挂着白布黑字的横幅,上面写着“杀人偿命,还我正义”之类的话,还有几十个花圈横七竖八的摆着。 只带了秘书、记者和刘汉东等四五名特警进入医院大厅。 大厅已经被改成了灵堂,披麻戴孝的人一大群,一幅黑白遗像高挂,刘汉东看清楚遗像上的面孔,心头一阵黯然。 遗像上的浣沙,面带微笑,栩栩如生,似乎对生活充满了希翼。 浣溪一家人都在,母亲躺在担架上痛不欲生,父亲面无表情,精神恍惚,浣溪也痴痴傻傻的,整个人完全委靡了。 旁边上蹿下跳的一帮人,虽然披麻戴孝,但是和蓝家人似乎没什么关系,没听说蓝家有这么多的亲戚啊,而且辈份还都比浣沙低。 闹得最凶的是一个秃头,凶神恶煞面目狰狞,一看就不是善茬,他自称浣沙的舅舅,代表蓝家和政府谈判。 沈弘毅试图和他沟通,这人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万,一分都不能少,我外甥死的冤,他根本不是自杀,是被那帮**害死的!” “我不是来和你讨论赔偿问题的,如果死者是被人害死,也是由法庭判决民事赔偿,而不是政府买单,而且你没有资格代表蓝家人。”沈弘毅鄙夷的看了朱陶钧一眼,示意刘汉东和白娜:“你们去和浣溪,天气炎热,遗体还是尽快火化,后续事宜可以再谈。” 刘汉东明白为什么挑中自己了,沈弘毅想利用自己和浣溪的关系,迅速平息事态,为政绩加分,站在他的立场上这样做无可厚非,但是浣沙的死因到底是什么,似乎没人关心。 白娜看了刘汉东一眼,心情复杂无比,前几天还欢蹦乱跳的少年,如今阴阳两隔,实在让人无法接受,作为新闻记者被人当了枪使,心中也有些不快,但事到如今,必须得顶上去,明眼人都能看出,蓝家人被利用了。 刘汉东向前走了几步,朱陶钧挡在他面前:“干啥?” “我是他哥。”刘汉东道。 浣溪站了起来:“舅舅,我认识他。” 朱陶钧狠狠瞪了刘汉东一眼,让开了。 这里人多眼杂,聚集了大批朱陶钧找来的三姑六婆,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连话都没法说,刘汉东低声道:“浣溪,你能撑得住么?” 浣溪看看悲恸的母亲,呆滞的父亲,还有白布掩盖下的弟弟,家里唯一清醒的、能作出理智决定的只有自己了。 “我撑得住。”浣溪站了起来,却摇摇欲坠,刘汉东一把扶住她向大厅一侧的急救室走去,白娜紧随其后,朱陶钧想阻拦,又找不出合适的名目,只好悻悻作罢。 急救室里有氧气,但护士们已经跑光了,刘汉东将氧气管插到浣溪鼻孔里,让她平躺着休息,白娜打开手机录音功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浣溪眼眶中盈满了泪水,有气无力道:“放暑假了,浣沙和同学出去玩,一直到半夜也没回来,打手机关机,第二天才知道,说他跳楼自杀了……浣沙不可能自杀!一定是有人害他!” 第六十七章 正确与正义冲突之时 刘汉东和白娜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均感浣溪的话是对的,浣沙完全没有自杀的理由,他姐姐刚被香港科技大学录取,家搬到了城里,自己学习又好,前途远大,活的好端端的根本不可能具备自杀倾向。 “警方怎么说?”白娜问道。 浣溪痛苦地摇摇头:“派出所说我弟弟是自杀的,没有证据表明他杀。” “解剖了没有?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和浣沙一起出去的几个同学调查了没有?最后一个见到浣沙的人是谁?”白娜到底是资深记者,懂得多,问的也透彻。 浣溪说:“没解剖,他们就要拉去火化,尸体是在一栋废弃的烂尾楼下面发现的,所以没人承担责任,调查的事情我不清楚,派出所也没告诉我们。” 刘汉东道:“那个人是你舅舅?” “不是亲舅舅,是我妈妈同村的,他说能帮我们的忙。” 刘汉东明白了,浣沙死的不明不白,一帮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跑来“帮忙”其实是想借机讹政府一笔钱,蓝家人生性怯懦不敢闹事,加上对政府的不信任,被这伙人利用了。 “浣溪,你冷静一下,认真想一想,你要的是什么,真相还是赔偿?”刘汉东问道。 “我要真相,我要法律惩罚杀我弟弟的凶手。”浣溪咬牙启齿道。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你知道么,越闹越大,已经形成骚乱,省城的警察都出动了,如果你要真相,就不能被那个所谓的舅舅利用,和他们撇清关系,你爸妈伤心过度已经无法作出理智的判断,现在必须你顶上了。” 听了刘汉东的话,浣溪抹一把眼泪,坚定道:“好,我相信你,现在我该怎么做。” 刘汉东如释重负,可是突然发现白娜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猛然想起,沈书记交给自己的任务是劝说浣溪尽快火化尸体,而不是追寻什么所谓的真相。 事情有些难办了,如果利用浣溪的信任把尸体骗走一把火烧了,想必没什么难度,可是那样根本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但不这么做又能如何,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防暴特警,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帮浣沙伸冤。 他决定找沈书记建言,将浣沙的尸体运到省城去找法医解剖,查出事实真相。 “浣溪,你等我一会。”刘汉东起身走向外面。 沈弘毅还在和朱陶钧对峙,双方唇枪舌剑互不让步,这个朱陶钧别看土鳖,还真是个人物,面对市委副书记丝毫不落下风。 “沈书记,我想向你单独汇报。”刘汉东道。 沈弘毅点点头,走到一边:“有进展了么?” “有,浣溪很信任我,她愿意出来说话,和这帮人撇清关系,也同意将弟弟的尸体送去解剖……”刘汉东巧妙地把话说成是浣溪的意思,为自己的灵机妙想小小得意。 沈弘毅皱起了眉头:“这样可不行,越拖越麻烦,警方已经勘测过,确实是自杀,拉去解剖是节外生枝,还是尽快火化,平息事态,不要给某些人可乘之机。” 刘汉东说:“沈书记,难道你不觉得查明事实真相才是平息事态的唯一办法么,就是因为各种掩盖,各种不透明,才使得一些人趁机闹事,把小事闹大,大事闹上天。” 沈弘毅认真的看了刘汉东一眼,说:“好吧,我告诉你,蓝浣沙死前吸食了毒品,他的死亡,纯属意外,并且已经超出了一般刑事案件的范畴,平川市已经闹成什么样子你没看到么,再横生枝节,拖延下去,每天的损失是天文数字,刘汉东,我希望你充分理解,什么叫做大局。” 刘汉东哑口无言,以沈书记的角度来看,死一个少年实在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闹得全市浓烟滚滚,鸡飞狗跳,动用大批警力维稳才是大事,迅速平息事态,方能证明他的工作能力,至于真相,除了蓝家人,没人在乎。 “小刘啊,我知道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但人死不能复生,我想蓝浣沙活着的话,一定不希望看到今天这幅局面,在前天和昨天和骚乱中,已经有十几个人不同程度的受伤,严重的危及生命,想想自己的责任,还有头顶的警徽,这是一次契机,你个人事业的契机,一定要把握住啊。”沈弘毅语重心长,拍了拍刘汉东的肩膀。 刘汉东的心很乱,但眼神坚定无比,沈弘毅觉得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以刘汉东的智商,岂能分不出事情的高低重要,该怎么做,他会有明智的选择。 “沈书记,我明白了,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刘汉东深吸一口气道。 “很好,火葬场方面已经预备好了,待会儿看我手势行动,把尸体迅速转移,立刻火化,不要有任何停顿,明白么?” “明白。”刘汉东转身去了。 回到抢救室,白娜迎上来关切的问道:“怎么说?” “抢尸体,立即火化,平息事态。”刘汉东道。 白娜退后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怎么能这样?真正的死因还没查出来,把尸体烧掉不就是毁尸灭迹么!” 刘汉东道:“以大局为重。” 白娜勃然变色:“放屁!你们的大局就是大局,人家死了口人就是小事,就得一把火烧了,凭什么!我还以为你是条汉子,没想到是条走狗!” 刘汉东沉着脸,没有说话,以前在报纸、网络上竟然看到某地发生案件死了人,政府派遣数百特警和家属抢尸体,没想到今天竟然落实在自己身上,最悲催的是,自己还是扮演邪恶的一方。 浣溪听到他们的对话,惊呆了,半晌才道:“哥,这是真的么?” 刘汉东张不开这个嘴,他无法面对浣溪纯真的双眼,但时间紧迫,大厅里的沈书记在不停的看表,他只能沉默着点点头。 浣溪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她最信任的人,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时候背叛了她。 一个贫民家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少女,一边是政府强大的威压,一边是不良居心的所谓亲戚,每一个人都漠视他们的存在,无视他们的请求,求财的求财,求稳定的求稳定,最终牺牲的还是蓝家人。 浣溪很柔弱,性子也软,但她同时也很聪明,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的时候,她选择了妥协。 “好吧,我同意。”浣溪低声说,她抹了最后一把泪,竟然再不流泪 白娜愤懑无比,蹲在浣溪身旁恨恨的盯着刘汉东冷嘲热讽:“你满意了?利用浣溪对你的信任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很自鸣得意吧? 刘汉东冷冷看着她,丝毫没有愧疚之意。 “既然决定了,就宣布一下吧。”刘汉东道,伸手去搀扶浣溪。 浣溪巧妙的躲开刘汉东的手,自己爬起来走向大厅。 大厅内,依旧剑拔弩张,朱陶钧已经降低了价码,把赔偿金降到了三百万,但沈书记依然没有同意。 浣溪的出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朱陶钧嚷道:“妮儿,他们没欺负你吧,有啥事和舅说,舅帮你做主。” 浣溪根本不理他,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又拿了一瓶矿泉水,掀开尸体上面的白布,用手帕沾了水,开始给弟弟擦脸。 “弟弟,你小时候姐就是这样给你洗脸的,以后姐不能照顾你了,这个世道太难了,你走了也好,用不着受那么多的罪了,可是把爹妈都丢给姐一个人,姐要去外地上学,照顾不过来啊。” 她喃喃自语,仔细擦拭着尸体,浣沙是跳楼死的,后脑都摔烂了,但是面孔上并无伤痕,依旧清秀,睫毛长长的,宛如睡着了一般。 大厅里嘈杂闷热,空调停了,大家都汗流浃背,朱陶钧雇佣来的几十个老娘们围坐在一起吃西瓜打牌,沈书记面露焦躁之色,不停看表,朱陶钧抱着膀子叼着烟,一副老子不好欺负的样子,蓝老师夫妇已经悲伤过度,人都傻了,唯有刘汉东和白娜静静的看着浣溪给弟弟擦脸。 浣溪擦完了,抓住浣沙一绺头发,用力拽了下来,拿手帕包起来:“从今以后,姐去哪儿都带着你。” 说完她站了起来,猛然一指朱陶钧,大声道:“我们蓝家和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他不能代表我的父母,更不能代表我!” 朱陶钧目瞪口呆,都傻眼了。 沈书记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一挥手:“把尸体抬走,谁敢阻拦,立刻逮捕。” 两个便衣上前抬起放着尸体的担架,朱陶钧刚想阻拦,立刻被警察扭住上了手铐,那些老娘们群龙无首,一时间没反映过来,尸体已经被抢运出去。 距离最近的几个老娘们是朱陶钧的亲戚,也最为凶悍泼辣,张牙舞爪冲上去,包围了沈弘毅开始撕扯。 刘汉东抓着浣溪的手往外走,白娜紧随其后,到了外面他大喊一声:“快去救沈书记!” 守在大门外的增援人员哗啦一下全进去了,连同抬担架的两个特警。 尸体已经被摆在一辆皮卡的车厢里,司机正在发动汽车,但没接到领导的进一步指示,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路边停着一辆发动着的红色日产奇骏suv,车旁站立着一个记者,t恤外面是摄影马甲,手端单反相机,有些面熟。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大胆的计划乍现在刘汉东的脑海里,他一把拉过浣溪,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浣溪,你还相信我么!” 浣溪迟疑了一秒钟,便被他眼神中的炙热与真诚所打动,用力的点头:“我信!” “去那辆红色车里坐着。”刘汉东说完,跳上皮卡,将浣沙的尸体连同白布抱起,虽然浣沙生前体重很轻,但死了之后变得很沉,像个毫无生机的面口袋。 “你干什么!”皮卡司机大惊。 刘汉东抱起尸体跳下来,直奔那辆红色奇骏,浣溪已经拉开门坐了进去,刘汉东就势将浣沙的尸体放在后座,砰的一声关上门,飞速绕过来上了驾驶座,挂挡踩油门走人。 白娜反应很迅速,径直扑过来死死抓住副驾驶车门,刘汉东一脚刹车,白娜拉开门坐了进来。 奇骏的车主正是晚报的阮小川,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他摸不清头脑,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这辆车是报社配给自己的,绝不能丢,趁着白娜上车的瞬间,他也冲过来拉开后门坐了进来。 刘汉东一脚油门,奇骏向前窜去,白娜没来得及系安全带,差点撞在风挡玻璃上,后座上的三位更是集体惯性前冲,随即落了回去,浣沙头上的白布落下,血肉模糊的后脑靠在了阮小川肩膀上。 “妈呀!停车!”阮小川魂飞魄散,失声大喊。 刘汉东才不停车,反而加快了车速。 “快把他放到后备箱去!”阮小川嘶喊道。 “你是不是疯了!”白娜厉声质问。 “哥,你要把我弟弟送哪儿去!”浣溪也喊道。 面对歇斯底里的三个人,刘汉东反而平静下来,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了,悠悠说道:“我在警校培训的时候,教官告诉我,当正确与正义不属于同一阵营的时候,要选择站在良知一方,我已经作出了选择,现在该你们了。” 第六十八章 运尸车 四个人,一具尸体, 挤在一辆汽车里飞驰,这种体验是每个人都不曾体验过的,刘汉东的话有些复杂,但大家都听懂了。 最先作出反应的是阮小川,他出生在干部家庭,自幼受到父母的熏陶,做事循规蹈矩,但骨子里有着爷爷阮铭川遗传的猎奇与大胆,他问道:“你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刘汉东说:“领导要火化毁尸灭迹,我把遗体抢出来了,就这样。” 阮小川倒吸一口凉气:“你胆子够大啊。” 这句话语带双关,也不知道指的是刘汉东枪尸体胆子大,还是违抗命令胆子大。 白娜说:“刘汉东,我收回骂你的话,你不是走狗,是条汉子。” 刘汉东说:“别给我脸上贴金,我又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浣沙是我的小兄弟,是浣溪的亲弟弟,蓝家的人,就算他不在了,遗体也是蓝家的,凭什么说火化就火化,没道理的事情,再说沈弘毅只是平川的副书记,又没兼着公安的职务,他管不着我,所以我也不算抗命。” 这话说的轻巧,乍一听似乎也合情合理,但大家都明白,刘汉东这样做冒的风险极大,这不是单纯的遗体归属问题,也不是抗命的事儿,而是和整个官僚体系作对,虽然他貌似没有违反什么法律,但违抗了领导的意志,这可比违法要严重的多。 “不,你不但是条汉子,还是个英雄。”白娜颇为动容。 “哥,现在怎么办?”浣溪问道,车开的很快,为了不让弟弟乱晃,她伸手揽住了浣沙的身体,阮小川怕得要命,帮她用安全带绑住了浣沙,然后提议换个座位,浣溪同意了。 刘汉东掌握着方向盘,注视着前方道:“暂时的计划是找法医重新鉴定死因,然后继续调查,一直到查出真相为止。” 阮小川道:“恐怕没人愿意接这个招。” 刘汉东道:“我认识一个法医,兴许她会接这个招。” …… 医院大厅乱糟糟一团,沈弘毅被一帮老娘们死死拉扯着,其中不乏身患慢性病的病秧子,平时就是无理都要闹三分的刁蛮角色,这回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大干部,还不狠狠的碰一把瓷。 特警们上前救援,这些老娘们扯开衣服,露出面口袋一般干瘪下垂的**,干嚎着警察耍流氓了,气得干警们浑身哆嗦。 得亏特警队里还有不少女队员,上前一阵厮打,终于将沈副书记营救出来。 “沈书记,把她们全部拘留起来吧。”一名警官愤愤道。 沈弘毅心里很有数,刁民泼妇是最不能招惹的,他心中自有计较,拿起一只电喇叭喊道:“听我说,你们再这样下去,就以妨碍公务罪逮捕法办,不但要坐牢,还要罚款!” 老娘们们才不怕这个,撒泼打滚闹成一团。 沈弘毅接着说:“最先离开的十个人,每人奖励现金一千元,当场支付!最后离开的十个人,一分钱没有!” 几个比较机灵的老娘们当即跳起来就往外走,嘴里嚷道:“哪里领钱?” 难怪她们变得快,朱陶钧承诺的报酬也不过是每人二百块,现在有一千块这样的好事,还不争先恐后。 沈弘毅一句话就瓦解了这帮顽敌,至于资金方面不成问题,秘书带着大量现金就等着干这事儿呢,万把块钱就能把这帮难缠的老泼妇打发走,实在是太值了。 终于松了一口气,沈弘毅走到外面,看到皮卡还在,不禁奇怪,让手下过去问一下,得知刘汉东竟然抱着遗体上了另一辆车,顿时明白了什么,立即驱车来到街头巡特警临时指挥中心。 临时指挥中心是一辆黑色涂装的大巴车,车里的座椅被拆光,换上了不锈钢的桌椅床铺,装了电脑和高频无线电通讯设备,在电话和手机通讯中断的情况下依然可以保持和上级的联络。 在车里坐镇指挥的支队长石国平,他和沈弘毅是老朋友了,这次带队前来也是赌上了自己的政治前途的,此刻两人的命运紧紧相连,是一根绳子上的两条蚂蚱,搞得好,飞黄腾达,搞得不好,政治生命基本也就到点了。 到目前为止,行动还算顺利,成功驱散了骚乱人群,而且没有造成什么伤亡,此刻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就要降临,这场雨会极好的起到“降温”的作用,估计暴雨过后,骚乱不会死灰复燃。 沈弘毅突然驾到,石国平立即迎接,邀请他进入指挥车乘凉。 “沈书记,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石国平信心满满的问道,他相信沈弘毅的工作能力。 “基本上处理完了,就是死者遗体被刘汉东不知道带哪儿去了。”沈弘毅苦笑了一下道。 石国平大惊:“又是这个刘汉东,怎么到哪儿都不安分!总要省事!真他妈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马上追捕,派车给我追,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抓回来。” 沈弘毅摆摆手:“石支队,不要激动,事态已经稳住了,火化尸体只是我们的手段,并不是目的,只要保证尸体不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就没太大问题,我估计刘汉东是想查出死因真相的,他要么去省城,要么去江北,而且只能找司法口的朋友,所以在我们可控范围内,不必紧张。” 石国平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沈书记,你给我交个底,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沈弘毅说:“确实是自杀,身上没有殴打过的痕迹,抽血化验,吸食过迷幻药类的毒品,这人呐,就怕得意忘形,都是突然有钱闹得。” 石国平紧紧盯着沈弘毅,他是刑警出身,并不相信这样的结果:“弘毅,真的是这样么,那你们为什么不解剖化验,非要急着烧掉?” 沈弘毅正色道:“老石,你是老公安了,应该明白有些案子是查不清的,只会越查越乱,当晚和蓝浣沙在一起的几个学生,身份非常敏感,这也是谣言肆虐的原因,非要查下去,对谁都不好,政治就是妥协和交换,难道不是么?” 石国平混到支队长的位子上,也不是一根筋的大老粗,他缓缓点头:“那只有这样了,我让人给刘汉东打电话,问问这小子怎么想的。” 沈弘毅道:“别激他,我了解这家伙的性格,惹急了他能把天戳个大洞,只能顺势而为。” …… 飞驰的奇骏里,铃声突兀的响起,是刘汉东的手机在响,他接了电话,喂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全车人都能听见听筒里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叫声,让刘汉东赶快回来,不然依法从事云云。 刘汉东默默挂上了电话,拔电池关机。 “怎么办?”白娜小心翼翼的问道。 “按原计划行动,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刘汉东伸出手来,接过白娜的手机按了一串号码举到耳畔:“方正,我刘汉东,有件事请你帮忙,市局女法医宋欣欣的号码你有么?别开玩笑,我找她有正事,好吧,你说,我能记住。” 刘汉东跟着对方口述了一遍号码,后面阮小川用自己的手机记录下来,等他打完这个电话,便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刘汉东直接拨过去,没人接。 继续拨打,连续十几次,依然没有人接听,刘汉东头上渗出了汗珠,他冒险将尸体抢出就是要找法医鉴定,联系不到宋欣欣,浣沙往哪里放都是个问题,现在可是夏天,气温高起来,要不了多久就要腐烂了…… 瞄一眼后视镜中的浣沙,如果忽略掉苍白的脸色,就像睡着了一样,刘汉东心中一疼,猛踩油门,提速前行。 前面是近江高速公路出口,隔离带上停了几辆警车,警灯无声的闪烁,几个黑衣特警站在水泥墩子前面,手中持着冲锋枪。 “警察~~”阮小川的声音都在颤抖。 刘汉东丝毫无惧,迎着警察开过去,到收费口的时候,警察果然上前拦车,趴在车窗上搭讪:“哥们,怎么是你啊?” “哦,回家有点事。”刘汉东认识这几个警察,都是巡特警支队的熟面孔。 “这是?”警察狐疑的看了看后座上的三个人。 阮小川都快吓尿了,浣溪却不动声色拿起一瓶矿泉水往弟弟嘴边放,小声道:“喝口水吧,马上就到了。” “我表弟,在平川医院住了三个月也没治好,疑难杂症,怕冷打摆子,还裹着医院的被单子呢,我送他到医科大附院来看病的,病床都联系好了。”刘汉东解释道。 “哦,那赶紧走,别耽误看病。”警察拍拍车顶,示意放行。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缴费过了闸口,进入平川市区,刘汉东再次拨打宋欣欣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找不到人,怎么办?”刘汉东道。 “要不送医院,先搁在太平间?”阮小川提议道。 “那样立马曝光,我认识一个冷库老板,商量着先放一下,就怕人家犯忌讳。”白娜道。 “送梅姐那里吧,开着空调,买些冰块堆在旁边。”浣溪也提出建议。 这些方案都不咋样,刘汉东正在犯愁,忽然手机响了,是个熟悉的女声:“哪里,谁找我?” “宋法医么?我是刘汉东。” “刘汉东……哦,是你啊,有事么?” “有!见面再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十分钟后,奇骏开到了市公安局门口,这时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宋欣欣一身便装,撑着伞站在雨中。 汽车开了过去,白娜下车请宋欣欣上来,自己去打了一辆出租车。 宋欣欣狐疑万分:“这么急,到底什么事?”同时鼻翼耸动,“你车里装了什么东西?” 回头一看,竟然没有半点吃惊:“咦,怎么带了具尸体?” 第六十九章 证据 听到宋欣欣的问话,浣溪当即答道:“这是我弟弟,他是被人害死的,我们想请您检查一下。” 解剖尸体对宋欣欣来说是家常便饭,但都是通过正常程序,刑警或者交警方面委托受理,私下里接活还没遇到过。 刘汉东解释道:“这孩子是平川一中的学生。” 宋欣欣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今天网上才爆出来的消息,平川的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平息了,宋法医,您看?” “送医科大附院的解剖室,那里条件比较好。”宋欣欣道。 刘汉东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实情:“宋法医,遗体是我们抢出来的,或许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 宋欣欣点点头:“我当然清楚,如果是正规途径,肯定不是这样运输法,快走吧,时间不等人。”说着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让女儿自己做饭吃。 “宋法医,谢谢你。”刘汉东有些感动。 “不客气,谁让我欠你一个人情呢。”宋欣欣毫不矫情,有话直说。 “什么时候欠的情,我怎么不知道?”刘汉东纳闷道。 “你开枪打死两头藏獒的时候。”宋欣欣道。 奇骏在雨中疾驰,不大工夫来到医科大附院,来到院区深处,太平间附近的解剖室,宋欣欣拿出钥匙开门,让刘汉东把尸体抱下来放到不锈钢台子上,自己去换了衣服,戴上橡胶手套,取出全套手术器械,打开微型摄影机。 忽然宋欣欣包里的手机响了,是局里打来的,她接了之后说自己已经到家,然后挂了电话。 “局里告诉我,可能会有人带着尸体来找我,真被他们说中了,咱们必须加快进度,争分夺秒取得证据,我需要一个助手,谁来?”宋欣欣道。 “我来。”浣溪站了出来。 “还是我来吧,你会接受不了的。”刘汉东走进了解剖室,戴上手套,协助宋欣欣对浣沙的遗体进行解剖,锋利的手术刀切开了肌肤,腹腔被打开。 浣溪不忍心看下去,扭转了头,双肩瑟瑟抖动,白娜心中不忍,搂住了她。 阮小川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是社里打来的,他犹豫了一会,毅然掀开后盖取下了电池。 白娜也有样学样,取下手机电池,现在他们和外界的联系全都切断了。 解剖的重点是胃部内容物,食物经过发酵又在死人肚子里停了几天,味道相当难闻,宋欣欣却像闻不到一样,仔细检查着尸体,对摄像机口述检查结果:“尸体表面没有暴力殴打的痕迹,没有皮下淤血,没有软组织挫伤,除了颅脑之外没有其他部位的骨折……各脏器也没有器质性病变……” 如同沈弘毅说的那样,从表面来看,浣沙确实是死于意外,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失足跌落,但事实真相真的是这样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浣沙身上每一寸皮肤都认真检查过,依然没有发现,宋欣欣思索着,忽然撬开了浣沙的嘴,无影灯下,口腔内部一览无遗。 宋法医拿起小钳子,从口腔牙龈内上壁取下一根短短的,卷曲的黑色毛发。 “你看像什么?”宋欣欣展示给刘汉东。 “看不出。”刘汉东一头雾水。 “是成年男子的阴毛,这是最重要的证据。”宋欣欣将这根卷曲毛发放在托盘上,继续拿起手术刀,这回她切开了尸体的食道。 “你在找什么?”刘汉东问。 “我在找前列腺液和**,如果是被人投下楼谋杀的,食道内应有些许残留,胃部内容物我会进一步化验,虽然被消化液侵蚀过,但dna还是能监测出的。” “你怀疑死者生前被人性侵?” “这孩子长的这么秀气,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宋欣欣说着,招呼刘汉东帮忙把浣沙翻过来,检查肛门。 “没有性侵痕迹,也没有润滑物的迹象,可能是羞辱性质的强迫bj。”宋欣欣提取了一些组织切片,开始缝合尸体,她的动作很敏捷,不愧是市局第一女法医。 不锈钢池子里满是血液,浣沙就这样静静的躺着,五脏六腑暴露在外,宋欣欣缝合胸腔,摘下手套叹口气:“好了,先冷藏起来,具体验尸报告我会在第一时间给你们。” 解剖室的地下负一层有冷藏室,整面墙上是一个个抽屉,浣沙被放进其中一个抽屉。 休息室内,阮小川已经买了几份盒饭,没人动。 宋欣欣拿起一份吃起来,劝大家说:“吃吧,不吃没体力工作,我相信很多事情在等着你们。” 刘汉东默默拿起了盒饭,浣溪也拿了一个。 …… 此时此刻,很多人在找他们,最急切的当然是蓝老师夫妇,他们在平川的房子内坐满了市里的大人物,沈副书记亲**问他们,并且提出一些无法拒绝的条件。 “答应火化,奖励五万元,火化之后,再给五万元,丧葬费政府出,你们全家人的户口迁到市里,蓝老师的图书管理员工作可以转正,我再尽量争取一下,给你们安排一套廉租房,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你们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希望总是有的,生活还要继续啊。” 沈书记的话很有哲理,蓝老师不停点头,他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政府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大度了,换成别的领导,直接把他们拘了都有可能,况且女儿的港澳通行证还没办下来,真惹恼了人家,就是不给你办,香港科技大可就上不成了。 他颤巍巍的跪下:“沈书记,青天啊。” 沈弘毅一把托住他:“快起来,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好受,还是尽快处理完毕吧。” 蓝老师愿意打电话,可是浣溪的手机根本没带,打刘汉东、白娜等人的手机,也接不通。 “沈书记,要不要动用技侦手段定位?”秘书建议道。 “不用,也没那个必要。”沈弘毅摇摇头。 与此同时,马凌也在不停拨打着刘汉东的手机,网上已经爆出平川的事情,各种照片,各种视频,充斥于各大论坛、微博,宣传部门也不再一味的封堵删帖,而是以事实真相辟谣,效果反而出奇的好。 男友在平川维稳,马凌放心不下,可是电话总是打不通,于是打给刘汉东的战友林连南,小林倒是很快接了电话,可是他也不清楚刘汉东的下落,只知道被领导叫去执行任务,至今没回来。 马凌心乱如麻,生怕刘汉东有个三长两短,此刻她终于明白父亲的话,嫁给警察,就要一辈子担惊受怕,这是警察家属的宿命。 …… 网上的照片和视频,有很多是白娜上传的,她自恃有徐书记授予的尚方宝剑,发起贴来没有任何顾忌,因为她知道,这些内容徐新和一定能看到。 大家当夜都没有离开医院,随便打个地铺就睡了,浣溪整夜未眠,她在思念已经阴阳两隔的弟弟。 第二天一早,几辆平川号牌的警车开到解剖室门口,下来的是平川市委副书记沈弘毅。 刘汉东等人没料到沈弘毅来的如此迅速,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该提取的证物已经搞好了,现在火化也没什么损失。 “呵呵,刘汉东你的主观能动性很强啊,怎么样,都处理好了吧?”沈弘毅笑容满面,丝毫没有指责他们的意思。 刘汉东点点头,没说话。 沈弘毅走向浣溪,双手放在她的肩头:“你很坚强,陪弟弟回去吧,让父母再见他最后一面。” 浣沙的遗体从冷藏室取出,放入保温箱送回平川,直接送火葬场火化,蓝老师夫妇已经等在那里,火化之后,他们会拿到余款。 浣溪没有回平川,她选择和刘汉东在一起,继续追查真相。 而沈弘毅也没有返回平川,因为临时接到通知,省委徐书记要召见他。 省委大院,徐书记办公室,沈弘毅被晾了整整两个小时,徐书记才铁青着脸色走进来。 “动用特警镇压老百姓,你沈弘毅很威风啊。”徐书记第一句话就能把人压垮。 沈弘毅丝毫无惧,中央有过指示,不许动用武警维稳,但对于骚乱还是要坚决平息的,更何况向省城请求增援是平川市班子的决定,省里也点头的,无论如何这笔帐不能算在自己头上的。 “徐书记,平川的情况比较复杂,干群关系长期积累的矛盾到了一个临界点,群众的怨气得不到发泄,一桩普通的刑事案件就能引发巨大的社会动荡,这是值得反思的,当然首先要做的是维持稳定,我认为,关键时刻雷霆手段不能少,但为政一方,更需要的是菩萨心肠,我的话说完了,该怎么处分,我都没有怨言。” “雷霆手段,菩萨心肠,好,有魄力。”徐新和面色和缓很多,看得出他很欣赏沈弘毅,这让暗地里捏了一把汗的沈副书记松了口气。 “平川的班子搞的一团糟,需要一点新气象了,弘毅同志,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挑更重的担子啊。”徐新和微笑道。 “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沈弘毅胸膛起伏着,心情很是激动,他去平川任职,纯粹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本想蛰伏个五六年徐徐图之,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平川爆发骚乱,市委书记赵默成和市长高显现束手无策,既不敢下狠手镇压,又不能拿出事实真相平息事态,因为这两位的信用在平川人民心中早已透支的一点额度都不剩了。 赵书记的一帮狗腿子也都是烂泥糊不上墙的角色,遇到事儿全缩卵了,关键时刻是新来的副书记沈弘毅顶上去,毅然接招,赤膊上阵,身先士卒,特警弹压加重金赔偿,三下五除二就摆平了问题。 这样有魄力,有手段的好干部,焉能不入徐书记的法眼。 第七十章 塔吊之巅 沈弘毅壮怀激烈的时候,刘汉东正面临难题,他临时组建的小团体有解体的趋势,宋欣欣要回家照顾孩子,还要上班,阮小川要回社里,白娜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忙,没人能继续和他并肩战斗。 “等我把分析报告做出来,你们直接交给平川警方就行,铁证如山,谁也不敢包庇罪犯的。”宋欣欣说。 白娜也附和道:“谋杀是公诉案,警方不理,直接找检察院,我就不信平川有人能只手遮天。” 阮小川更是自信满满:“我相信省领导已经作出批示,那些警察破案的压力比谁都大。”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刘汉东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于是大家互留了电话号码,各奔东西,刘汉东和浣溪无处可去,只好暂回铁渣街,在梅姐洗头房内等候,梅姐和众姐妹对浣溪一番安慰,劝她不要太难过,奇怪的是浣溪竟然一滴泪都没有流。 到了下午,宋欣欣打来电话,说毛发的dna检测已经出了结果,让刘汉东来拿。 刘汉东骑摩托去公安局拿了报告,然后与浣溪一起回平川报警,因为富康还在维修,两人来到长途客运站搭乘城际客车,客运站门口聚集了大量出租车、黑车、三轮载客摩托,以及各种小商贩,小偷小摸,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忽然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留着马尾辫的男司机露出头来:“刘哥去哪儿?上车。” “去平川,路远,就不麻烦了。”刘汉东道,他认出这是朱玲玲的男朋友马伟。 “你救小玲的时候咋不嫌麻烦,上车。”马伟打开了后门。 刘汉东也不矫情,带浣溪上了出租车,马伟驾驶着汽车如同游鱼一般从车河中钻出去,径直上了高速公路,直奔平川而去。 大家都没心情聊天,一路沉默,两个小时后抵达平川,马伟把他们送到地方,去汽车站捡客人去了,刘汉东和浣溪上楼,拿钥匙开门,屋里坐满了人,除了蓝老师夫妇,还有居委会的几个老娘们,她们是组织派来做思想工作的。 桌上放着一个红布包裹的木头盒子,雕龙画凤还是精美,小镜框里镶嵌着一张照片,是浣沙学生证上的照片,这盒子里装的是弟弟的骨灰。 “弟弟是被人害死的。”浣溪平静地说。 蓝老师说:“妮儿,别折腾了,爸爸已经答应人家了。” 浣溪看了父亲一眼,眼神中有怜悯有哀怨,她不怪父亲,但也不能再听他的话,自己已经十八岁了,可以做决定了。 刘汉东推门出去,浣溪也跟着出去了,两人去平川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报案。果然不出所料,警方不予立案,因为这案子已经结了。 “我们有新的证据。”刘汉东拿出鉴定报告。 警察还是推三托四,一会说领导不在,一会说程序不合规定,一会又说要研究研究。 刘汉东急了:“你们还有没有人性!明知道是他杀却昧良心说谎话,你们对得起头上的警徽么!” 警察们哑口无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民警将刘汉东拉到外面,语重心长道:“小伙子,我们比谁都明白,比谁都理解,可我们也有难处啊,警察也有上级,也有人管着,这碗饭吃的不容易,别难为我们了。” 轮到刘汉东哑口无言了,他知道闹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拉着浣溪默默离去,又找到检察院和法院,却连大门都没进去,衙门口本来就难进,加上是这种敏感案子,他们连门卫这一关都过不去,就算想办法混进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忙乎了半天,一无所获,心力交瘁的刘汉东在夜色下的街头坐了一会儿,抽了半包烟。 “哥,算了。”浣溪幽幽道。 “他们不能查,我自己查。”刘汉东依然不死心,他拿出手机,开机,顿时几十个信息跳出来,有马凌发的两条,其余的都是中队长发的,各种勒令通牒最后警告,看时间是昨天发的。 刘汉东一笑,删除了这些信息,打了个电话回去。 “姬中队长,我是刘汉东,我想请几天假。”刘汉东道。 “你不用请假了,你已经被解聘了。”姬扬没好气的说道。 刘汉东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自己本来就只是聘用制警员,辞退就是领导一句话的事儿,昨天干出那么令领导塌台的事情,不辞退才叫奇怪,事实上昨天抱着浣沙上奇骏的时候已经有这种心理准备了,但亲耳听到,还是有些怅然,就和当初被部队勒令提前退伍一样。 “唉,你这个事儿干的实在太莽撞了,都没法给你说情,支队长气得茶杯都摔了,我看是很难挽回了……”姬扬在那边叹息着。 “知道了。”刘汉东挂了电话。 “哥,怎么了?”浣溪瞪大眼睛问道。 “没事儿,我早就不想干了,七天二十四小时的上班,一点自由时间都没有,不适合我的脾气。”刘汉东轻快的说道。 浣溪紧咬嘴唇,她知道一份体面工作的重要性,刘汉东为了自己,为了弟弟,牺牲太大了。 “哥,是我害了你,我早该听你的。”浣溪道。 “我不是为你,也不是为了浣沙。”刘汉东指了指自己的心窝,“我是为自己,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浣溪明白了,深深点点头。 “好了,现在有什么打算?”刘汉东轻松无比。 “法律途径已经很难解决问题,我现在只想知道,是谁害死了浣沙,将来我好找他们报仇。”浣溪的头脑很清晰,这个想法也与刘汉东不谋而合。 “查案不是我的特长,不过咱们可以雇佣一个侦探来调查,我知道一个人,专干这事儿。”刘汉东拿出手机,调出王星的号码打过去。 王星正在给婴儿喂奶,一对龙凤胎让他焦头烂额,每月光保姆工钱就五千,加上房贷,吃喝穿用,钱哗哗的往外流,因为照顾孩子没时间工作,经济上只出不进,就快撑不住了。 手机响了十几声,王星才抽身去接,竟然是刘汉东打来的,而且是委托自己查案,一桩并不算很离奇,但很敏感的命案。 刘汉东简单叙述了案情后说:“你开个价吧。”。 “拉鸡-巴倒吧,你这是害我知道不?另请高明吧。”王星挂了电话,继续哄孩子。 “喂喂喂。”刘汉东听了听手机,确定已经挂了,骂一声我操,站起来焦躁的走来走去。 路灯下,刘汉东的背影瘦长而孤单。 …… 最终他们还是妥协了,浣溪留在平川照顾饱受丧子之痛折磨的父母,刘汉东返回近江,他的处理决定已经正式通过,公然违抗命令在纪律部队是不可宽恕的罪行,支队班子一致通过,解聘刘汉东的劳动合同。 刘汉东收拾了宿舍里的私人物品,将警服帽子徽章上交,临走的时候,几个女战友的眼圈都红了,林连南、常进、隋慕新等人的表情也很严肃。 姬扬也来送行,战友们告诉刘汉东,为了保住他,姬扬在支队长面前都拍了桌子的,可是事情实在闹得太大,谁也无力回天了。 “刘汉东,或许警队并不适合你,希望你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姬扬用力和他握手,真诚的祝福道。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一贯和他不对付的常进也有些黯然了。 “刘汉东,我们女生都挺你,你是真男人!”赵良璇代表女警们发言。 “哥们,开除了也没啥大不了的,等你混大发了,咱弟兄们都辞职跟你混去。”林连南笑呵呵的说道。 “一言为定!”刘汉东和每个战友握手话别,仿佛不是被开除,而是即将出征的英雄。 刘汉东提着自己的一包东西,走出了巡特警支队的驻地,回头望去,战友们依然在挥手告别,两扇大铁门缓缓关上,从此以后,自己和警界一刀两断,两不相欠! 回到铁渣街,四楼的出租屋依然为自己留着,刘汉东把私人物品整理好,坐在床头呆呆想了一阵,下楼买了一包烟,一瓶烈酒,用塑料袋提着漫无目的的走着。 铁渣街往东南方向,是一片废弃的建筑工地,大概是由于资金链断裂,工地成了烂尾楼,高高的塔吊锈迹斑斑,满地都是碎砖头和水泥袋子,茅草疯长,野猫出没。 刘汉东鬼使神差的爬上了高高的塔吊,塔吊的长臂伸向天空,他慢慢的走过去,一步步的挪着,脚下是钢筋林立的烂尾楼,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摔个稀巴烂。 终于走到了塔吊的尽头,起风了,夏日的南风温热扑面,夹杂着农村焚烧麦秸的烟雾与粉尘,呛得他流泪。 刘汉东用牙咬开酒瓶盖,又点了一支红梅,高空风大,点了半天才点着,就这样迎着风,一边喝酒抽烟,一边流泪。 酒喝完了,刘汉东用尽力气将空瓶子扔出去,酒瓶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远处楼板上,摔成了无数碎片。 “刘汉东,你是个傻逼!”嘶哑愤怒的咆哮声回荡在塔吊之巅。 第一章 匹马平川 晚上,刘汉东回到出租屋,从床底下搬出一个铁皮箱子,打开最下层的暗格,取出一个带鞘的军用多用途刺刀,这是他当兵时候从军区特大一位班长那里顺来的,不是配发品,而是浙江先锋机械厂出品的仿美式的d80虎牙军刀。 他将刀刃抽出半截,暗色刀锋冷冽逼人,刀背上的锯齿更加森寒,他啪的一声将军刀插回刀鞘,别在后腰带上。 衣柜里有一套崭新的警服,配上二级警司的肩章,还有警帽和腰带,对于爱顺东西的刘汉东来说,给自己弄几身行头不是难事儿。 他将衣服叠起来塞进登山包,背包下楼,出门打车,来到长途客运站附近,有些私人客车出站之后会在路上捡客人,票价也会便宜几块钱,当然刘汉东不是图便宜,他是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刘汉东终于等来了一辆破旧的中巴车,售票员拍打着车门:“平川平川,有座位,今天最后一班了。” 刘汉东上了这辆车,付了钱,在最后一排的行李堆中坐下来,开始闭目养神,他一身打扮又脏又破,胡子拉碴,看起来就像个在城里打工没赚到钱的农民。 凌晨,刘汉东抵达平川长途汽车客运站,他没有找旅馆下榻,而是在街心公园找了个长椅躺下,一觉到天明,背着包来到浣溪家楼下,不急着上去,而是四下观察一番。 至少有十个人在楼宇附近转悠,看她们警惕的眼神和年纪打扮,就知道是居委会的治安积极分子,楼下还停了一辆面包车,车牌号码像政府号段,司机翻来覆去看着一张破报纸,百无聊赖的样子,虽然他打扮的很像社会人员,但身上的警察味道却骗不到刘汉东。 蓝家已经被严密监视,无法靠近,刘汉东找了个公用电话给浣溪打电话,他相信有关方面还没紧张到监听电话的程度,但还是很谨慎。 “是我,方便说话就咳一声。” 过了一会儿,浣溪才轻咳一声。 “家里有居委会的干部陪着我爸妈,我现在洗手间。” “听我说,当晚和浣沙一起出去的人,你能提供名单么?” “我不知道,弟弟上高一的时候我就进城打工了,他的同学我都不认识。” “那浣沙班主任你知道是谁么?” “知道,咱们上次在学校见过他。” “好的,再联系,挂了。” 晚上,刘汉东找了个网吧包夜,住在单间的行军床上,他精神很亢奋睡不着,隔壁一对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整夜的啪啪,更让他毫无困意,爬起来上网,打开平川市区的百度地图,将每个小区,每条街道都印在脑海里。 早上五点,刘汉东在网吧臭气熏天的厕所里用水龙头接上橡胶管冲了一个澡,刮了胡子,换上警裤和皮鞋,上衣帽子暂时放在包里,出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才穿上全套制服,直奔平川市公安局。 刘汉东小时候最喜欢看的一部译制片连续剧叫《加里森敢死队》,加里森中尉经常带着部下穿着德军制服深入虎穴,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今天他也要效仿敢死队员们,潜入刑警大队查阅蓝浣沙死亡的调查案卷。 上回来过这地方,也算熟门熟路,大门口有保安和门卫大爷,闲杂人等一概盘问登记,虽然刘汉东身着警服,但属于生面孔不好硬闯,于是耐心等待,趁着三三两两上班的警察进门之际,跟着别人一起进去。 进去之后,刘汉东立刻躲进厕所,掐着表计算,估计早上例会开了,才从厕所出来,假装行色匆匆的在楼里走来走去,拐进了刑警大队的门。 刑警大队办公室空荡荡的,门都没锁,因为实在想象不到有什么贼敢跑到这儿偷鸡摸狗,刘汉东在他们的办公桌上搜寻着有用的东西,心脏砰砰跳着,他的心理素质虽然过硬,但那都是在真刀真枪的正面战场,搞这种谍报勾当还是头一遭。 忽然外面路过一个女警察,大声喝问:“你找谁?” 刘汉东露出满口白牙一笑:“我打火机丢在这儿了。” 女警狐疑的看看他,走了。 下面楼层传来散会的嘈杂声,刘汉东急忙出门,压低帽檐下楼,直接出了公安局。走出半条街才松了一口气。 好险。 刘汉东换了衣服,在附近找了个黑网吧,没用身份证登记,找了台破电脑上网,直接找平川一中的百度贴吧,果然不出所料,这里有价值的信息实在太多了,翻了十几页,他终于理清了线索。 当天傍晚,浣沙和几个相熟的同学出去玩,平川虽然是县级市,但群众文化娱乐比较单调,少年们暑期无非是出没于网吧、台球室这种场合,他们几个在某网吧玩到很晚才出来,有人看到浣沙被另一伙人带走,后来死讯就传出。 带走浣沙的这些人,也是一中的学生,但和普通学生截然不同,他们是关系生,分数很差,因为家里背景深厚硬塞进来的,在学校天不怕地不怕,形成一个小小的群体,老师都不敢管。 学生们发帖还是有顾忌的,并没有指名道姓说什么,提到的人名也以绰号代之,带走浣沙的那伙人,为首的叫“傲少”,并且他也在贴吧出没,在下面跟帖威胁要砍死那些胡言乱语的同学。 “就是他了。”刘汉东关上贴吧的页面,进入平川一中网站,在教师名册中查到了浣沙的班主任,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照片上的他坐在办公桌后面,为人师表的样子,确实曾经见过一面。 刘汉东查到了想要的东西,没有立刻下机,而是随便打开游戏瞎玩够两个钟头,做到不引起别人怀疑,才结账下机,出网吧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了摄像头。 他先在小摊上买了一顶太阳帽和一副墨镜,打扮的像个平川乡下人,直奔一中而去。 浣沙意外死亡事件之后,平川一中迅速作出反应,开办暑期补习班,除了已经毕业的高三年级,高一高二全体学生必须参加补习,班主任带班,不许请假。 刘汉东等到晚上七点才等来了高一五班的班主任王老师,他一路尾随,跟着王老师上了一栋居民楼,在王老师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忽然现身:“王老师,有时间谈谈么?” “你是谁?”王老师吓了一跳。 “我是近江刑警,关于你班上学生蓝浣沙的死,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刘汉东摘下帽子,露出真面目,王老师松了一口气,从记忆中找到了关于刘汉东的印象,这人好像是浣沙的亲戚,确实是警察。 “请进吧,家里乱见笑了。”王老师的家很小,一室一厅的格局,老婆孩子都不在,确实有些凌乱。 见王老师忙着烧水泡茶,刘汉东道:“别客气,我就问几个问题。” “好,你问,我全力配合。” “傲少是谁?” “是班上一个学生,名字叫高傲,名如其人,不太合群,但品行还是不错的。” “他住在哪里?” “这个我不清楚。” “联系电话有么?” “没有。” 王老师的表情有些拘谨,这是说谎的表现,身为班主任,肯定是掌握全班同学的各种资料的,联系号码更是少不了。 刘汉东伸手去拿王老师放在桌上的提包,这里面放着手机。 王老师一把抢过提包,拿出手机说:“我要给派出所打电话。” 刘汉东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单手提起推在墙上,王老师脸红脖子粗,憋得说不出话,徒劳的掰着刘汉东铁钳一般的大手。 “浣沙才十七岁不到,就这么白白死了,你这个当老师的,就一点触动都没有?”刘汉东质问道,松开了手。 王老师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咳嗽着,揉着喉咙说:“我也难过,谁都不想这样,浣沙学习那么好,指不定又是一个状元,谁能想到啊……” “想到什么?是高傲害死的他,对不对?我就不信你没找学生了解情况。”刘汉东步步紧逼。 “这个我真不知道,刑警大队该问的都问过了,我该说的也都说了,浣沙这孩子平时很老实,没有仇家,和高傲他们几个也从不来往的。” 刘汉东再次将王老师提起来:“那你心虚什么,我就找你要个号码而已。” 王老师忽然崩溃:“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就是一个教书匠,还有老婆孩子一大家人,我不能没了这份工作啊。” 刘汉东明白了,将他放下道:“给我号码,谁也不会知道是你提供的,就当我从没来过。” 王老师终于屈从,拿出手机调出号码,刘汉东记了下来,又问地址。 “我真不知道。”王老师还在撒谎。 “没意思,真的,别逼我。”刘汉东拿出虎牙匕首,轻轻放在桌上。 王老师立马吓尿,摸出自己的学生家长联系本,找出了高傲的家庭住址。 刘汉东拿出手机将所有的学生家庭地址和联系电话全都拍了下来,他注意到,高傲的家庭住址是位于县城西郊的普罗旺斯玫瑰园,平川最豪华的别墅区,而高傲的家长一栏里,极其工整写着三个字“高市长”。 第二章 匹夫之怒 原来如此!高傲是平川市长高先显的儿子,怪不得案子查不下去,刘汉东决定立刻去找这位“傲少”一问究竟,临走前他问王老师:“你不会报警吧?” “不会不会,你就是警察,我报什么警。”王老师诚惶诚恐道。 “报警也可以,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认识你家门。”刘汉东隔空虚指王老师的面门,出言威胁,从桌上抓起虎牙军刀扬长而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王老师心乱如麻,拿起手机按下110三个数字,颤抖着手怎么也拨不出去,他只是一个教书匠,没背景没势力,谁也得罪不起,断不想掺乎进这种事情。,思想斗争了半天,还是放下了手机。 刘汉东直奔普罗旺斯玫瑰花,他打了一辆县城常见的三蹦子,告诉司机去西城,在距离玫瑰园一条街外下车,步行走过去,先绕着别墅区转一圈。 这里是平川最高档的别墅住宅区,规模不大,二三十座别墅,园区外墙上拉着电子围栏,园内大树参天,从门口路过瞥一眼,能看到里面灌木很多,绿化极好,郁郁葱葱、姹紫嫣红,宛如一个大花园,一座座造型别致的小洋楼错落有致,小河环绕,风景优美,与县城肮脏混乱的景象截然不同。 绕了一圈果然有收获,一处电子围栏被风雨刮倒的树枝切断,还没来得及修复,刘汉东决定从这里爬进去。 天还没黑透,他先到附近小饭馆吃了一碗牛杂面,喝了一瓶啤酒,磨蹭到天全黑才出了门,今天本来就是阴天,夜里天上黯淡无光,路灯很多是坏的,道路上尘土飞扬,农用车和拖拉机轰隆隆路过,刘汉东走到玫瑰园墙外,助跑两步一跃而上,抓住墙头一翻,人就落在了园内。 园内和外界宛如两个世界,道路一尘不染,草坪碧绿,池水清澈见底,花园内暗藏的音箱放着蓝色多瑙河的背景音乐,优美的旋律令人心静如水。 玫瑰园的繁茂树木为刘汉东提供了极好的隐蔽,他根据楼宇的编号判断分析,很快找到了高家所在的十六号别墅,这是一栋北美风情的两层带阁楼的别墅,车库的门开着,有一辆黑色路虎揽胜,另一个车位空着,大概是高市长的奥迪a6的位置。 刘汉东发现自己来早了,现在才九点多钟,别墅里应该有佣人、厨子、园丁、保镖等人,自己无法全部解决他们,必须等夜深才好下手。 他选择等待,趴在十六号别墅对面的灌木丛中,观察着别墅内的灯火明灭情况和园区保安的巡逻规律。 别墅内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看位置处于半地下室,这应该是保姆的房间,难道高傲不在家? 刘汉东继续等,二十分钟后五名保安列队通过,例行巡逻,半小时后从另一个方向走回来,几个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没个正形,附近的路灯杆子上有摄像头,但不能做到全方位覆盖。 玫瑰园的安保貌似强大,其实外强中干,大概从没出过事,所以才如此懈怠,这正帮了刘汉东的忙,他等到十一点左右,确定别墅内只有保姆一个人,便开始行动,他大摇大摆走到别墅边,从敞开的窗户直接钻了进去,玫瑰园的安保如此强大,以至于让业主们都不屑于安装防盗网。 刘汉东把球鞋脱了塞在腰里,穿着袜子悄无声息的走在铺着光洁实木地板的走廊里,墙角的夜灯发出柔和的光芒,房子内没有任何声音,他下了楼梯,走到那间亮着灯的佣人房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有一张床,床上半躺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穿着小吊带和白裙子,两条光腿翘在床头,正聚精会神的玩着手机。 刘汉东推门进去,女孩子察觉动静一抬头,刚要尖叫嘴巴便被刘汉东捂住,徒劳的挣扎了几下,就吓得不敢再动,一双眼睛饱含泪水。 “你保证不叫唤,我就松开手,同意就眨眼。”刘汉东说道。 女孩忙不迭的眨眼。 刘汉东松开了手。 女孩果然没敢出声,只是大口喘着气,她吓坏了。 “你叫什么名字?”刘汉东问。 “我叫高小蝶。” “你和高家什么关系?” “是亲戚,我喊高市长叔,现在他家当保姆。” 刘汉东明白,高小蝶应该算是高市长的同宗远亲,这样的人用起来放心。 他继续问:“家里都有谁?” “俺爹俺娘俺弟弟……” “没问你家,我问的是高市长家。”刘汉东打断她。 “就俺叔和少爷,大太太去大家拿了,二太太和小姐不住这边。” “什么大家拿?” “就是美国旁边的一个国家。” “那叫加拿大,家里有司机和保镖什么的么?” “没有,俺叔就一个司机,开奥迪的,还没回来,家里没保镖,有事找保安就行。” “高傲呢?” “少爷还没回来。” “什么时候回?” “这几天俺叔管得严,可能过了十二点就能回来。” 刘汉东得到了想要的情报,打算守株待兔,可是怎么处置这个高小蝶成了问题,是绑起来塞住嘴,还是直接打晕了事? 高小蝶已经不再发抖,她偷眼观看刘汉东,反问道:“你是小偷么?” “你看我像小偷么?”刘汉东道。 “不像,你像江洋大盗,我知道高家的财宝在哪儿?楼上大卧室墙上有幅油画,打开后面就是保险柜,床底下有个皮箱,里面大把的外国票子,各种宝贝,煤气灶抽油烟机上面,有一盒子金条,我带你去拿,拿好你带我走,中不?” 刘汉东认真看着高小蝶,这丫头气质虽然很土,但长的不算差,双眼皮白皮肤,浑圆的肩膀,笔直的双腿,充满活力与青春气息,就像一枚刚从树上摘下的鲜桃,家里有这么一个保姆,难保高市长父子俩不染指。 仿佛猜出刘汉东所想,高小蝶带着哭腔说:“高家爷俩不是人!是畜生!” 虽然没明说,但刘汉东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 “大侠,你带我走吧,这里的钱足够咱们过一辈子的了,出国买房子都够。”高小蝶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我是来找高傲办事的,办完事再谈其他。”刘汉东挡住了高小蝶扑过来的温热躯体。 忽然外面车灯耀眼,发动机轰鸣,刘汉东辨别出这是一辆小排量跑车,从半地下室的窗口看出去,果然是一辆宝马z4,从车上下来一个男子,个头很高。 “是不是高傲回来了?”刘汉东低声问。 “是他,我得去开门。”高小蝶忙不迭的穿鞋。 “别乱说乱动,我就在你后面。”刘汉东警告一声,紧跟在她背后,此时砸门声已经传来,“小蝶,你睡死了么!快开门!” “来了来了。”高小蝶趿拉着拖鞋到了门口,打开大门,一身酒气的高傲走了进来,劈脸就是一个耳光:“妈的,这么迟!” 小蝶捂着脸不敢说话。 刘汉东躲在玄关,他从高傲的影子可以判断这家伙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虽然只是高二学生,但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体力是最旺盛的阶段,不可轻敌,务必一招制敌。 高傲踢掉鞋子,骂骂咧咧走过来,忽然冒出一个黑影,对着他的喉结就是一记重拳,紧接着在后颈上一记手刀,傲少还没看清楚对方是谁就被打晕了。 刘汉东将高傲拖进了地下室,豪宅别墅的地下室里有健身房、台球室,还有家庭影院系统,隔音效果极好。 高傲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这小子果然人高马大,体重估计在一百八十斤左右,看起来根本不像高中生,看打扮和相貌倒像是社会小混混。 高小蝶战战兢兢站在一旁。 “把音乐打开,再打一盆水来。”刘汉东道。 家庭影院打开,低音炮震人心魄,凉水打来,一盆浇下去,傲少醒了过来,,还没睁眼就被人提起来,按在墙边一通猛捶,打得眼皮肿了,嘴角流血,门牙也松了。 紧跟着一把利刃横在脖子上,冷森森的声音道:“我现在问你话,稍微让我不满意,就切你一根手指。” 高傲吓傻了,竟然不敢说话。 “蓝浣沙是你杀的吧?” “不是!” “啪”高傲的右手小拇指断了,还好不是切断的,而是掰断,但疼痛程度没什么区别,疼的他嚎叫一声,若在居民楼里肯定四邻皆知了,但在地下室隔音房间内,外界根本无从听到。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刘汉东打开手机录影,调低了音响音量。 “我们带他去玩了,溜冰嗑药,见大世面了。” “都有谁一起的?” 高傲说了几个名字,刘汉东记在心中,和王老师提供的名单上的名字对应起来,应该是对的,这几个男女学生的住址都是豪宅级别。 “逼他吸毒是吧,还逼他干什么了?” “就喝点啤酒,别的没什么?” “啪”又是一根手指断了。 “说重点,怎么欺负他的。” “没欺负……我说我说,我让他跪舔了!” “为什么!” “这小子太狂了,仗着他姐姐考个什么状元,还买了爱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就是想小小教训他一下,不想弄出人命啊!”高傲开始嚎啕大哭。 “所以你们就把他扔下楼了!” “没有没有,是他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真是他自己下去的!” “嘴硬,我让你嘴硬!”刘汉东将高傲拽到隔壁洗手间,洗手台是大理石质地的,非常坚硬。 “咬住台子。”刘汉东道。 高傲不咬。 “别破坏我的心情,惹怒了我,在你头上割一刀,整个头皮剥下来。”刘汉东道。 高傲乖乖咬住了大理石洗手台。 刘汉东猛力一脚踹过去,高傲满嘴牙崩的到处都是,牙神经连心,登时昏厥过去。 人昏迷不醒,不好继续审问,刘汉东想让小蝶再去打盆水,却发现小保姆已经不知所踪。 从半地下室的窗户看出去,外面警灯闪烁,大批警察、协勤、保安已经来到现场,将这里团团包围,水泄不通。 第三章 自首 刘汉东暗道不好,疏忽大意,过于相信高小蝶了,这个农村丫头看起来粗苯,其实一点都不傻,十分钟前还说让自己带她走,后脚就打电话报警了。 警察们不敢冲进来,只在外面拿着喇叭大喊:“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如果你伤害人质,性质就不一样了!” 刘汉东心中稍定,起码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投鼠忌器,他迅速拿出手机想把刚才录的证据发出去,可是地下室信号很差,而且视频文件过大,发送缓慢还不一定成功。 证据必须传出去,否则落在平川警察手中,就是两个字:灭口! 刘汉东瞅一眼高傲,这小子还在昏迷之中,他迅速上一层厨房,打开煤气总闸门,让房间里弥漫煤气,然后冲外面大喝一声:“屋里全是煤气,谁敢进来我就点火!” 外面一阵骚动,本来打算突入的几个民警全都退了回去。 刘汉东再下地下室的时候,忽然发现小蝶藏在门后瑟瑟发抖,一把将她揪出来:“你敢报警!” “我没有,不是我!”小蝶惊叫道,可她的手机屏幕还在发光。 刘汉东抢过手机,查了一下最新拨出的电话,别说没有110了,三个小时之内都没打过任何电话。 “你拿着手机干什么?” “发微信。”小蝶嗫嚅道。 “给谁发!” “给同村的小莲。” 刘汉东检查一下微信帐号,小蝶果然在和同村的女孩聊天,说什么马上辞职不干之类的话。 “我真服了你了。”刘汉东由衷感叹,小蝶吊带下一对大面团晃眼的很,果真应了那句话,胸大无脑,不过正好可以利用一下,缓解当前的局面。 “小蝶,警察在外面,你现在出去,告诉他们,我有枪有炸弹,屋里全是煤气,高傲在我手上,谁敢乱来我就炸了这个房子,大家一起完蛋,记清楚了么?” “记住了!”小蝶点头如捣蒜。 “去吧!” 小蝶跌跌撞撞出门,刚出来就被十几道强光手电发出的光柱锁定,保安认识她,忙道:“别开枪,是高市长家的保姆!” 警察立刻将小蝶保护起来,询问她房内的情况。 “歹徒有几个人?什么武器?有几个人质?” “不知道有几个人,有枪有炮有炸弹,屋里都是煤气,他说谁来进去就炸了房子大家一起完蛋,对了,少爷在他手上。”小蝶连珠炮一般说道。 警察不敢轻举妄动,加强包围,请示上级,同时向歹徒喊话,展开心理攻势。 这些警察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十分钟前接到市局110指挥中心的命令,让他们迅速到高市长家执行保护任务,说是有亡命之徒报复杀人之类的,所以有了刚才那一幕。 警方反应极快,因为报警人是高市长儿子的班主任,这种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考虑到案件的特殊性,警察没有直接冲进来,而是在外面喊话劝降,事实证明这样做是对的,丧心病狂的歹徒已经打开了煤气开关,企图来个鱼死网破。 案情复杂,带队的派出所长急忙向市局一把手魏金发报告,魏局长觉得这案子非常棘手,因为涉及人物太敏感了,是高市长的儿子。 最近平川的政治格局要有一个大的变动,**引发社会各界关注,省领导对平川领导班子很不满意,目前市里最大的三个人全都在省城开会,据小道消息称,这回赵书记是铁定要下课了,最有希望顶上去的是高市长,而新来的沈副书记则可能接任代市长。 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样的案子,对魏局长来说是一个契机,他本来是赵书记的铁杆部下,但和高市长方面关系也维持的不错,趁着这个案子递上投名状,还能继续高枕无忧的当他的局长。 “马上联系高市长!”魏金发沉着下令。 现在已经是子夜时分,远在省城的高市长肯定进入了梦乡,要在平时,这样打电话惊扰领导清梦是打死都不敢做的事情,可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 电话打到高市长大秘的手机上,身为秘书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张秘书接到魏局长的通报,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拨通了高先显的房间分机。 “高市长,打扰了,家里出事,有人绑架了小傲。”张秘书低声捂着话筒说。 被吵醒的高市长紧皱眉头:“到我屋里来说。” 张秘书穿着睡衣就过去了,将手机递给高市长。 “我是高先显。”高市长虽然精神不太好,但威严依旧如常。 “高市长,我魏金发,一名歹徒闯入玫瑰园,绑架了您儿子,我也刚到现场,先向您汇报一下情况,请领导指示。” “歹徒什么动机?” “据说是寻仇的,关于前段时间中学生意外死亡的案子。”魏金发擦了一把汗,七月的天气酷热难当,白衬衣的后背都湿透了。 高市长心中一惊,对于这个案子,他和魏金发都是心知肚明,自家儿子逃不开干系,要不是自己施加了压力,高傲这回肯定要受到牵连,不是说死者已经火化,事态平息了么,怎么又横生枝节。 “魏局长,首先确保高傲的生命安全,其他都可以谈,保持联络,随时报告进展。”高市长沉着的说道。 “是!” 魏金发将手机交给部下,亲自去问小保姆:“高傲还活着么?” “没死。”高小蝶很确定,她看到刘汉东痛殴高傲的场景,但没用刀子捅,所以觉得肯定没死。 魏金发松了一口气。 …… 事到如今,刘汉东反而不紧张了,横竖是死,有什么可怕的,屋里弥漫着煤气,不能抽烟,他摸出香烟又放下,想给家里打个电话,硬生生忍住了,他知道听到妈妈的声音,自己就不能狠下心来做这件事。 他给浣溪打了电话。 浣溪很快接了,声音很紧张:“哥,你在哪儿呢?” “浣溪,听我说,害死浣沙的是人叫高傲,是高市长的儿子,我今晚就帮浣沙报仇了,我死以后,你……” “不要!”浣溪在那边失声惊呼起来。 “听我说,好好上学,走出去,永远别回来,别回这个城市,别回这个国家!”刘汉东说完毅然挂了电话,紧接着拨打宋法医的手机。 宋法医的作息时间很乱,这个点还没睡觉,立刻就接了,声音冷静无比:“刘汉东,有什么新发现?” “我找到凶手了,你仔细听清楚,杀人者是平川市长高先显的儿子高傲,也是蓝浣沙的高中同学,我现在就在他家里,我死以后,你把真相告知于天下。” “刘汉东,你不要做傻事!你提取高傲的毛发样本就是铁证,官司可以打赢的!”宋欣欣急切道。 “恐怕不可能了,外面全是平川的警察,恐怕我一出去就要被打成马蜂窝。” “你胡扯什么呢,现在是法治社会,谁敢杀人灭口!” “宋法医,你不了解基层的情况,什么事情都会出现的。” “那你想怎么样?” “我先把高傲宰了,然后炸了房子,大家一起玩完。” “刘汉东,匹夫之怒,血溅五步,你就这点出息?听你口气还没杀人吧,听我的指挥,你现在取得证据藏匿好……然后出来自首,我保证你不会被灭口。” “好吧,我听你的。”刘汉东觉得这个计划可行,挂了电话取下手机里的存储卡藏好,再次拨通宋欣欣的电话。 外面灯火通明,谈判专家拿起喇叭,中气十足的喊道:“再次正告你们,悬崖勒马,中止犯罪,不要在犯罪道路上越走越远。” 里面有人回答:“我是近江巡特警支队的刘汉东,是来调查中学生蓝浣沙死因的,高傲就是罪魁祸首,我有充足的证据!现在我要出来了!” 警察们面露惊愕之色,刘汉东的名头他们是知道的,这货胆大包天,抢尸体的事儿就是他干的,现在又闯入市长家里行凶,还真是无法无天啊。 魏金发立刻向高市长报告:“罪犯是刘汉东,就是抢尸体的那个,他说掌握了高傲杀人的证据。” 高市长倒吸一口凉气,脑子迅速转动,说:“金发,这种罪行已经危害到社会公共安全,必要的时候采取断然措施,一定要保护好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 魏金发心领神会:“明白!” 他冲心腹部下使了个眼色:“对劫持人质的罪犯,可以当场击毙。” 心腹点点头,打开了手枪保险,平川小地方,没有狙击步枪什么的,只能抵近射击,藏在门口宝马汽车后面,等刘汉东出门,正好对着他的侧面,照头打几枪,绝对死的透透的,写报告也容易,反正高市长顶着呢。 别墅的大门开了,刘汉东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而是高声道:“我没有武器,我拿的这个手机正在和新闻界的朋友通话,这里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能知道,顺便告诉你们,我的这些朋友,和省委书记是有联系的,所以你们不要动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我死不要紧,别给我当垫背的。” 这话一出口,魏金发慌了,赶紧如实向高市长报告,这话要搁在前天说,高市长只会嗤之以鼻,但他昨天下午在省委书记的办公室挨训的时候,切切实实听徐书记提过,关注网络舆论,大力建设政务微博,信息透明,工作公开什么的,而且特别提到有几个记者朋友,给他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新闻线索…… “金发,不要鲁莽从事,先把人控制起来。” “是。”魏金发冲埋伏在汽车后面的干警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刘汉东举着手机,慢慢出现在大门口,十几道光柱射在他的身上,耀的他睁不开眼。 四五名干警冲上去,将刘汉东按倒在地,搜查全身,上了手铐押走,另有一队人冲进别墅,从地下室救出了满嘴流血的高傲,还好,没断气。 “送医院抢救!”魏金发大手一挥,转而向高市长报告:“万幸,高傲没有生命危险。” 高市长也松了一口气:“金发,辛苦你了,明天我回去再说。” 刘汉东被押到公安局,连夜讯问,魏金发亲自上阵,什么招都用上了,先是吊起来,只能脚尖触地站着,然后又是经典的老虎凳伺候,可一点用都没有,还遭到了对方的鄙视。 “就这点本事?咱不能来点新鲜的么?”刘汉东面带微笑,酷刑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魏金发很生气,多年不在一线工作,他都不太掌握新技术了。 部下献策,学美国人审恐怖分子的招儿,找了个毛巾铺在刘汉东脸上,拿水往上倒,制造出一种窒息的感觉,据说生不如死,塔利班都抗不住。 依然无效。 “说,你所谓的的证据藏在哪儿了?”魏金发喝问道,他们已经搜遍了屋子,也搜遍了刘汉东的全身上下,一无所获。 “魏局,我今天晚上本来没打算活着回去的,你要是觉得玩这套有用就再换花样来,我接着。”刘汉东道。 魏金发真没招了,以他多年公安经验来看,最怕的就是这种连死都不怕的角色。 “算了,先关起来,等高书记回来再说。”魏金发道,反正孙猴子已经被压在五指山下,怎么也翻不出去了。 在魏金发看来,高先显升任书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 第二天,赵书记、高市长、还有沈副书记在省委组织部一位副部长的陪同下回到了平川市,上午召集常委开会,宣布新的组织任免。 赵默成被免去平川市委书记的职务,暂无其他任命,副书记沈弘毅,担任平川市委书记一职。 第四章 一步到位 沈弘毅直接一步到位,成了平川市的一把手,这个结果让很多人大跌眼镜,官场中人对形势的把握一般不会错,沈弘毅以前是宋厅长的秘书,现在宋某人已经二线,拼了老命才把他保到这个位子上,可以说没什么深厚的根基了。 按照预想,最大的可能是沈原地踏步,高升任书记,原来的常务副市长顶上来,这才符合常理,没想到省里主要领导不按规则出牌,直接把沈弘毅扶到了一把手的位置,这让很多人极度不满,尤其高先显。 省委组织部的领导在场,高市长有什么不高兴也只能憋在心里,大面上还表现的很豪迈,向副部长表了决心,一定和沈书记搭好班子,搞好平川的建设与发展。 副部长微微颔首,开会的时候他已经强调过新班子的团结问题,至于沈弘毅能不能压住局面,就看他个人的能力了,相信徐书记是不会看走眼的,赵默成和高先显加一块儿都不是沈弘毅的对手。 至于赵默成的下一步安置,省里并没有明确,到底是转人大政协二线工作,还是双规,悬而未决的人事安排就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挂在赵默成头上,对他是个很好的提醒,对别人也是一种警示。 副部长没有留在平川吃午饭,宣布完就走,平川新班子将副部长送到高速入口,握手话别,各自离去,在回去的途中,沈弘毅意气风发,让市委秘书长联系常委们,下午就开个会。 很快得到回复,高市长有些私事不能与会。 沈弘毅有些不悦,自己召开的第一次常委会就不参加,这是给谁脸色看呢。 “高市长忙他的,会议照旧。”沈弘毅说。 司机开口了:“沈书记,高市长家里确实有事儿。” 这个司机是当地人,沈弘毅亲自从小车班挑的,厚道可靠,又不失机敏,机关单位小车班驾驶员和打印室的老娘们一样,都是传播小道消息的积极分子,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他们的耳朵。 “哦,有什么事?”沈弘毅随口问道。 “高市长家昨晚上进贼了,儿子被打成重伤哩。”司机偷眼观察一下后视镜里的沈弘毅,书记大人脸色如常,甚至有些好奇的神情,不禁得意起来,继续卖弄:“听说贼是过来寻仇的……高少爷满嘴牙都崩了,下手真狠呐。” “找高市长的儿子寻仇?”沈弘毅倒不奇怪,高先显的儿子就是个坑爹货。 “是啊,就是前段时间闹的很凶的哪个中学生吸毒自杀案。”司机什么都知道,掌握的情况比沈书记都多,这让坐在旁边的秘书有些不自然起来,这起恶**件是沈书记负责的,发生后续案件,公安部门竟然没有及时汇报,实在可气。 沈弘毅点点头:“这样啊,舔犊情深,高市长去医院看儿子,可以理解,中午让魏金发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完就闭目养神起来。 平川官场是个大漩涡,外来户根本吃不开,沈弘毅虽然得到省委书记的垂青,但很多事情还是要靠自己,如果事事都找领导要政策,要扶持,那就说明能力不够强,领导选中你是做事的,不是为你擦屁股的,所以如何在平川一展抱负,全在自己。 沈弘毅不是基层干部出身,而是公安厅长的秘书,手里的资源实在有限,最好的策略是用“降将”,大胆启用地方干部,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用的,用人之道乃官场权术中的精髓,这里面的道道多了,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浸淫领悟透的。 回到市委办公楼,魏金发并没有第一时间前来汇报,因为他正在向高市长报告昨晚的事情。 “人已经控制起来了,高傲说这小子逼他招供了,用手机都录下来了,可我们检查了手机,没有存储卡的下落,肛门和包皮都他妈翻开检查了,也拍了x光,胃里也没有,目前干警们还在进一步审问。”魏金发小心翼翼道,据他掌握的情况,蓝浣沙的死确实和高傲有直接关系,根据目前的形势,虽然高市长没上当书记,但依然掌握着市里的实权,保住高傲,就是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高市长说:“一派胡言!完全是丧心病狂的污蔑。” 魏金发说:“对,威胁生命取得的供词根本不作数,所以搜没搜到影响也不是很大,只要上面压得住,就算曝出来也掀不起浪花来。” 高市长说:“我听说犯罪分子还是被清退出公安队伍的害群之马?” “是的,这家伙刚被开除,就铤而走险想翻本来着,完全是赌徒心态。” “对这样的严重暴力犯罪分子,一定要从快从重,严肃打击,决不姑息。” “是,入室抢劫,杀人未遂,照我说判个死刑都够了。”魏金发道,他虽然是公安局长,但法条并不是很了解,他坐上这个位子只是因为忠诚可靠,对党忠诚,对人民忠诚,但对赵书记和高市长更加忠诚。 “会同检察院、法院拿个处理方案出来,尽快起诉,尽快审理,尽快判决,还人民一个郎朗乾坤,清平世界。”高市长很严肃的下了指示。 谈完案情,高市长才去医院探望了住在icu的儿子,高傲一嘴的牙基本上全毁,年纪轻轻就要戴半口假牙,人躺在病床上呜呜的哭,脸上的青肿还没消褪,呜咽不清道:“爸爸,报仇,报仇。” 高市长脸色极其难看,安抚了儿子几句,出了病房,在走廊里走着,忽然问陪同的魏金发,“能不能判死刑?” “只要证据充足,死刑也不是不可以,我重新审讯一下吧,去年平川有几个无头案,我怀疑就是这个刘汉东做的。”魏金发道。 高市长缓缓点头:“决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咱们不能搞冤假错案,让一小撮人抓到把柄大做文章。” 魏局长说:“放心吧高市长,要办就一定办成铁案。” “好了,你忙去吧。”高市长一摆手。 魏金发退下,上了专车直奔市委,新任市委书记召见,他却延迟了几个钟头才过去,礼数上有些怠慢,但是也情有可原,毕竟本职工作才是第一位的。 来到沈书记办公室,秘书进去通报,沈弘毅立刻会见魏金发,并无不悦之色,他开门见山的询问了关于昨晚玫瑰园的“入室抢劫”案件。 魏金发说:“沈书记,这不是简单的入室抢劫,而是报复杀人,昨晚十一点五十八分,110报警中心接到群众报警,称有一名歹徒前往西郊的经济适用小区玫瑰园行凶杀人,我们立刻出警,经过强大的政策攻心,抓住了歹徒,但受害人已经身负重伤,至今还在抢救之中。” 沈弘毅说:“魏局长,你能否介绍的详细一些。” 魏金发并不惊讶,他知道刘汉东和沈书记是有交集的, 但这个案子牵扯到高市长的儿子,所以丝毫不能妥协,自己掌管公安机关,断不能放水。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凶手刘汉东,是近江警方清退的聘用制人员,和前段时间吸毒过量自杀身亡的蓝浣沙一家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他听信了一些谣传,深夜潜入高市长家中,企图报复杀人,如果不是我公安人员及时赶到并采取措施,这又是一起血案。” 沈弘毅不置可否的拿手指磕着桌子,说:“把案卷拿来我看。” 魏金发并不担心,虽然沈书记是公安口出身不好糊弄,但这案子铁证如山,没什么纰漏。 “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案卷会安排人送过来的。”魏金发退出了办公室,竟然觉得头上微微有些汗水,不禁轻笑,区区沈弘毅,资历还没自己老,有什么可怕的。 沈弘毅仔细思索着,这个刘汉东还真有春秋时期侠士风范,为友复仇,不惜血溅五步,可惜他生错了时代啊,这回怕是谁出面都压不住了,刘汉东起码要在监狱里渡过十年以上的时光了。 忽然秘书走进来道:“沈书记,有个姓宋的女警官来访,近江市局法医鉴证中心的,她说是您的老朋友。” “快请进。”沈弘毅立刻站了起来。 他和宋欣欣的关系可不寻常,当初刚到省厅的时候,宋剑锋帮沈弘毅做媒,安排的相亲对象就是这位冰山美人。 沈弘毅是名牌大学毕业,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宋欣欣也是名牌大学出身,个头高挑,脸盘也靓,两个人不但年龄接近,连身高都很搭配,在大家眼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可是偏偏就没成。 原因在于两个人都太强势,也太理智,经过分析认为这种组合对两人的事业没有益处,只有拖累,所以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但沈弘毅一直对宋欣欣抱有一种独特的好感,虽然他已经结婚,这种好感依然存在。 宋欣欣走进了沈弘毅的办公室,四下打量:“哟,挺宽敞的嘛,到底是一把手的办公室,这大椅子真气派,坐着一定很舒服吧。” 沈弘毅亲自泡茶,他一边拿茶叶,一边看着宋欣欣,女法医穿着警服,英姿飒爽,长发挽成一个髻,更显轻熟女的柔美。 “别嘲笑我了,我可是如履薄冰,如坐针毡啊,对了,是什么风把宋主任您给吹来了?“沈弘毅笑呵呵奉茶。 宋欣欣说:“我是为一桩谋杀案来的。” “是刘汉东谋杀高傲的案子吧?”沈弘毅已经猜到了宋欣欣的来意。 “不,是高傲杀害蓝浣沙的案子,刘汉东根本不是罪犯,他是去侦破案件,抓捕凶手的民间警察,警方就不该逮捕他!” 宋欣欣的话让沈弘毅吓了一跳:“宋主任,照你的意思,刘汉东不但没罪,还有功?” “一点不假,你们应该立刻释放他,再给他颁一个好市民奖什么的。”宋欣欣的样子不像开玩笑。 沈弘毅也严肃起来:“宋主任,咱们都是当警察的人,案件最重要的是证据,你的证据在哪里?” 宋欣欣说:“证据在高先显家里,魏金发的人守着,我进不去,我来就是请出你这尊大神,一起去拿证据。” “你确定?”沈弘毅拧起了眉毛,如果真的掌握了高傲的犯罪证据,翻盘不是没有可能性。 “人命关天,我有闲空和你开玩笑么?”宋欣欣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冲,过沈弘毅就吃她这一套。 第五章 宋法医力挽狂澜 沈弘毅看看腕子上的天梭石英表,距离下个会议还有一段时间,他决定立刻前往高市长家里勘查现场,轻车简从,就自己一辆车,司机秘书,加上宋法医。 宋欣欣坐在后座,望着窗外景色默默无语,沈弘毅问道:“最近过的还好吧?” “还行,你呢,新婚燕尔就舍得把老婆抛在近江。”宋欣欣反过来问他。 沈弘毅结婚是保密的,而且速度迅雷不及掩耳,别人给他介绍了一个江大在读的女博士,二十八岁,人长的不差,而且家庭也小有背景,两人闪电结婚,连酒席都没办。 宋欣欣是资深法医专家,业余也研究一些心理学,她能猜出沈弘毅闪电结婚的最根本原因,单身汉当秘书还说得过去,但出任地方官就有些不妥了,古代讲究父母官之说,如果一个男人三十岁还不结婚,未免给领导留下不稳重不成熟的印象,当然这话她不会说出来。 “她有课题研究,忙。”沈弘毅简单回答。 两人又沉默了。 平川城区不大,很快来到西郊经济适用小区玫瑰园,这里安保等级提高了许多,门口站着四个保安,配备警棍和头盔,见到市委牌照的轿车立刻立正敬礼,放行。 来到十六号别墅前,门口拉着警戒线,有警察和保安把守现场,屋里影影绰绰有人在翻着什么。 “从昨天夜里到今天上午,你们平川公安就拼死的打我的手机,威胁利诱,害的我不敢开机。”宋欣欣笑道。 “他们找你干什么?”沈弘毅有些怒了,动魏金发的念头更加强烈。 “因为,我是和刘汉东最后通话的那个人,他们通过手机重拨找到我的,当然,他们不知道我是近江市局的人,要不然兴许会派人去抓我的,呵呵,我相信你们县里警察干的出来这事儿。”宋欣欣冷嘲热讽,丝毫不给沈弘毅面子。 沈弘毅下了车,想给宋欣欣开门,结果被秘书抢了先,他的秘书虽然年轻,但眼里很有水,看得出这位女警官和沈书记关系匪浅,还不得仔细伺候着。 两人下车,秘书上前交涉,轻轻一句沈书记来了,警察立刻立正敬礼,保安们更是腰杆笔直,不敢懈怠。 沈弘毅带着秘书和宋法医进了别墅,不禁赞叹:“咱们平川的经济适用房标准放的比较宽松啊。” 秘书说:“这还是赵书记在任的时候上的项目,最初是农家乐别墅群式宾馆,后来政策不允许,就用经济适用房的名义上马了,说是为了改善市里副处级以上干部的居住标准。” 沈弘毅摆摆手,他没兴趣在这个问题上追究什么,眼下最重要是找到高傲的犯罪证据。 屋里有几个警察,穿着鞋套,带着薄膜手套,拿着小钳子小凿子之类工具在地板缝隙里慢慢搜寻着什么,他们见到沈书记突然驾到,都有些不知所措,沈弘毅大手一挥:“你们继续,我带省里来的宋主任勘察一下现场。” 有个机灵的警察立刻跑出去,给魏金发打了电话。 魏金发接到意识到不妙,赶紧报告高市长。 高市长当即驱车回来,专车里冷气开的很足,可他的后背都湿了。 别墅里,宋欣欣直接上二楼,来到一间卧室门口,试图推门进去,可是门被锁上了。 蹬蹬蹬一阵响,一个年轻警察上来了,很客气的劝阻:“这上面是高市长的寝室,和案件没有关系。” 宋欣欣说:“不存在什么谁的寝室的问题,这里是案发现场,我怀疑这里面有重要的线索。” 年轻警察挡住门:“可是……高市长交代过,谁也不许进去。” 宋欣欣亮出自己的警官证:“我是近江刑警支队法医鉴证中心副主任宋欣欣,我现在要检查这间卧室,如果你执意阻挠,我怀疑你试图包庇掩盖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门的?”秘书也质问起来。 年轻警察是魏金发的远房亲戚,忠心耿耿的铁杆部下,但面对市委书记和省城高级警官的威压,体制中人天生的畏惧领导的心理起了作用,他不自觉的退缩了。 可是门锁上了,这是一扇很厚实的实木门,怕是很难踹开。 “钥匙拿出来。”秘书喝道。 “钥匙在高市长那里,这门一直锁着的,罪犯从没进去过,真的没有检查的必要。”年轻警察一摊手,表示无奈,但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 宋欣欣冷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信用卡,塞进门缝一别,门开了。 三个人走了进去,宋欣欣四下看看,墙上有一幅莫奈的风景油画,虽然是仿品,但画的很细致,画框也很精美。 宋欣欣摘下画框,从背面取下一枚粘着的黑色tf存储卡,把画框放下,在墙壁上摸索一番,按动机关,墙壁打开,露出里面的保险柜来。 “这是某人送给你的礼物。”宋欣欣微笑着向沈弘毅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沈弘毅惊呆了,他立刻意识到,这里藏着的是高先县**的证据,大批美金欧元有价证券什么的,说不定还有外国护照哩。 “你不早说,我就带纪委的过来了。”沈弘毅苦笑道。 “现在叫也来得及,打电话就是了,对了,再叫一个开锁的过来,这种保险柜我可打不开。” 沈弘毅示意秘书:“联系一下纪委梁书记。” 忽然一阵楼梯响,高先显和魏金发冲了上来,高市长面红耳赤道:“沈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带人搜我的卧室,你经过组织程序了么?” 沈弘毅面带微笑:“宋主任,你解释一下。” 宋欣欣亮出手中的tf卡说:“我就是昨晚和刘汉东通话的那个人,自我介绍一下,近江刑警支队法医,宋欣欣,这张存储卡是刘汉东放在这里的,据说保险柜里有几十万美金,高市长是不是打开让我见识一下啊。” 高先显很愤怒:“犯罪分子血口喷人,你们也能相信么,老魏,把证据接收一下,给宋主任打个收条。” 魏金发上前伸手,宋欣欣将卡收起:“对不起,我不相信你们平川警方,卡我拿回去调查。” 魏局长凶光毕现,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他们没那个胆量。 高市长气急败坏,但很快就回过味来,自己已经完蛋了,他擦一把冷汗,换了痛心疾首的表情说:“沈书记,我承认,保险柜里有一些家庭财产,但我以党性保证,绝没有贪污受贿,这些钱都是我爱人投资房地产合法取得。” 沈弘毅自始至终保持着微笑,他带着胜利者的矜持居高临下看着高市长,说:“先显同志,我今天来是勘察的,不是查贪腐,如果是针对你,我就带纪委书记和开锁匠一起来了。” 说完向宋欣欣递了个眼色:“宋主任,咱们走。” 宋欣欣冰雪聪明,既然沈弘毅不愿意追查,她也懒得管这闲事,跟着沈弘毅下楼,上车走人。 tf卡装入手机,打开视频文件,高傲的惨叫声回荡在沈书记的专车里,沈弘毅皱起眉头:“刑讯逼供不能作为证据啊。” “真正的证据在这儿。”宋欣欣手指里绕着几根黑发,“高傲的dna比对成功的话,就是铁证。” 沈弘毅还是有些疑惑,但并没有说什么。 回到市委,宋欣欣借了电脑将视频文件复制并转发,办公室里没人,她问沈弘毅:“为什么不打开保险柜?” 沈弘毅说:“目前还不是拿下高先显的时机,我第一天履新,就把市长给办了,会让省领导认为我太擅长内部斗争,不会搞团结,如果上面要办他,这回就和赵默成一起免职了,说明徐书记对高还是抱有希望的,我不能打乱领导的部署啊。” 宋欣欣说:“你确实不适合当警察,天生就是纵横官场的命。” 沈弘毅含蓄一笑:“你住哪里?我让秘书安排吧,晚上一起吃个饭。” 宋欣欣起身:“不麻烦了,我是请假出来的,对了,你照顾照顾刘汉东,别让他受太大罪。” “我会安排的。”沈弘毅也站起来,送到门口,安排司机送宋欣欣回省城,特别交代要注意安全。 “不必了,我搭缉毒大队的便车回去。”宋欣欣婉言谢绝,又道,“你是怕有人杀我灭口么?放心,缉毒警带了冲锋枪来的。”莞尔一笑,飘然离去。 沈弘毅有些怅然若失,回到办公桌前思索起来,他在考虑顶替魏金发的人员,自己手上没合适的人,只能从平川市局现有的人员选拔,想来想去有一个人比较合适,这人叫徐功铁,刑警出身,资历比魏金发老,业务能力也比较强,但一直被卡在副局长位子上。 “联系一下徐功铁,我晚上见他。”沈弘毅安排秘书。 徐功铁是平川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但一点权力都没有,公安局被魏金发搞成了一言堂,上窜下跳的都是一帮马屁精,真正有能力的干警反而被压制,得不到升迁和重用。 徐副局长每天上班除了开会、看报、喝茶,基本没什么事儿,他早早就找个借口回家了,亲自下厨拍了个黄瓜,拌个拉皮,从锅里捞了一盆水煮花生毛豆,再从冰箱里拿两瓶冰镇啤酒,这叫一个滋润。 老婆下班了,看见他自斟自饮,忍不住埋怨:“就知道喝,孩子上个重点学校你都搞不定,你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一点出息没有。” “话不能这么说,我好歹落个清闲。”徐功铁徒劳的辩解着,他知道老婆怨气大,不但因为自己仕途无望,就连交公粮都力不从心,这也难怪,精气神没了,什么都跟着走下坡路。 “屁,你个副局长还不如下面的科长说话管用,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老婆鄙夷道。 忽然家里的电话响了,老婆过去接了,说了两句道:“找你的。”然后将电话撂下,煮饭去了。 徐功铁回家就关手机,单位也基本不找他,一时间想不出是谁打的电话,慢吞吞走过去拿起话筒,干咳一声:“喂,哪里?” “徐局长么,我是沈书记的秘书小李,沈书记想和你谈谈,你现在有时间么?” “哪个沈书记?”徐功铁脑子还没绕过来。 “是市委书记沈弘毅同志想和你谈谈工作方面的事情,你现在有时间么?” “有有有有有有,有时间,哪儿,我马上到!”徐功铁电话一扔,撒腿就跑,到门口才醒悟自己只穿着背心大裤衩子,赶紧回屋换衣服,警服没熨烫,先穿便服吧,西裤短袖衬衣,袜子没有干净的,直接赤脚穿皮鞋,胡乱系上腰带,拿起手机出门。 “作死啊你!”老婆拿着锅铲子过来大骂。 “有事出去一趟,不回来吃饭了。”徐功铁一溜烟跑了。 傍晚时分,平川交通也和省城一样拥堵,徐功铁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奔到新区市委大楼,门卫差点没让他进去,亮出身份才进了门,上楼找秘书接洽,很快沈弘毅就接见了他。 沈书记开门见山问道:“徐局长,你身体情况怎么样?” “我每天坚持锻炼,保持的很好,酒量也行,二斤白酒放不倒我。”徐功铁信誓旦旦道,他已经隐约意识到,自己的春天来了。 “很好,组织上决定给你加一加担子,我想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沈弘毅相当直接。 徐功铁就觉得一股热血涌到头顶,眼睛瞬间湿润了,沈书记和自己素昧生平,就是会议上见面点个头打招呼的程度,竟然如此信得过自己,士为知己者死,还有啥说的! “报告沈书记,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组织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绝没有二话!”徐功铁将胸膛拍的啪啪作响,豪迈无边。 第六章 第一硬汉 徐功铁的表态让沈弘毅很满意,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直爽汉子。 “徐局长,组织上决定拿下魏金发,但我们不能搞一言堂,拿下谁就要有确凿的证据。”沈弘毅说到这里,故意沉吟了一下。 徐功铁果然是聪明人,他立刻接口:“沈书记,魏金发的所作所为人神共愤,不光有经济上的,还贪赃枉法,制造冤假错案,我们公安局的干警们举报他无数次了,因为上面有人袒护,所以一直没有下文,现在您来了,咱们平川的天就晴了,我认识几个铁哥们,明天就安排他们去纪委实名举报!” 沈弘毅点点头:“这样的尸位素餐之辈,早该下去了,不但要免掉他,还要双规他,法办他。” 徐功铁乐坏了,他恨魏金发入骨,本来以为这辈子没希望逆袭一把了,没想到天降贵人,顷刻间自己就得偿所愿了。 “魏金发下来之后,你就得顶上去了,我来平川之后,发现公安系统风气很不正,需要一次大刀阔斧的整顿,你放心大胆的去做,我给你做后盾。”沈弘毅这算是亲自许诺了。 徐功铁频频点头:“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还有一件事,今天凌晨发生在玫瑰园的案子,简直就是胡闹,刘汉东是来查案的,不是什么凶手,落到魏金发等人手里,我很替他担心啊。”沈弘毅长长叹了口气。 徐功铁立刻表态:“沈书记放心,我立刻组织人手把案子接过来,把人保护起来。” “不用那么急,人在公安局总不至于出事的,你吃过饭没有,咱们一起去食堂边吃边聊吧。”沈弘毅发出邀请。 徐功铁急道:“沈书记,饭就不吃了,我心里搁不住事情,公安局当然是安全的,可是架不住魏金发手下那帮小人啊,搞不好把人整残废了都有可能,我得赶紧过去处理一下。” 沈弘毅说:“那好吧,你赶紧去处置一下,手机打开,保持联络。” “是!”徐功铁转身离去,下楼的时候走路都带风。 出了市委大楼,徐副局长拿出手机开始安排,他手底下也有一帮被排挤的家伙,整天没事聚到一起发牢骚,骂魏金发,没别的事,徐功铁先打给了铁哥们胡朋:“老胡,有事!” “老徐,啥事?晚上我孩子家长会,不能去喝了。” “放屁,暑假开什么家长会,马上到局里来,有任务。” “你喝高了吧,我能有啥任务?” “我刚才被沈书记接见了,下一步可能接魏金发的局长,现在有市委领导交办的重要任务,你马上过来,不开玩笑!” “我操!马上到!” “你联系一下其他人,十分钟后给我到齐!” “我马上打电话。” “保持联系,挂了。”徐功铁潇洒的挂了电话,跨上自行车蹬起来,忽然一阵心情激荡,忍不住唱起来:“嗨呀,伊尔呀,路见不平一声吼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门卫象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骑车的中年人。 徐功铁蹬的飞快,来到公安局门口,潇洒的将自行车随手一丢,昂首阔步进门,胡朋和一帮老部下都到齐了,正聚在一起抽烟说话,这帮货全是局里的边缘人物,年岁不小,不是普通民警就是副职。 “老徐来了。”胡朋招呼道,掏出烟盒来抖一抖,想给徐功铁上烟。 “把烟都掐了。”徐副局长很严肃,“我刚从市委过来,沈书记有重要指示,最近市局的人事要有重大变化,我们必须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顶起来,为市领导分忧解难。” 胡朋眼巴巴的看着他:“老徐,多大的变化?” 徐功铁耐人寻味的看了他一眼:“我只能说,调整力度相当大。” 众人彼此看了一眼,隐约都明白了什么事儿,徐副局长没喝多,也没失心疯,他是领了尚方宝剑过来的。 “伙计们,沈书记指示我们,要坚决杜绝刑讯逼供现象,扭转歪风邪气,我准备杀一杀某些害群之马的威风,你们又没有信心?”徐功铁直接做起了战前动员。 “太他妈有了,老徐,啥也别说了,领着弟兄们干吧,憋屈好几年了。”胡朋已经迫不及待了。 于是乎,徐功铁威风凛凛带着一帮干警上楼,大家都把工作证挂在脖子上,雄赳赳的走着,踩的楼梯咚咚响,径直来到刑警大队,这个点儿人都去吃饭了,屋里就俩实习生看着,副局长驾到,他们自然不敢阻拦。 “把审讯室打开。”徐功铁下令道。 实习生乖乖开门,只见一条大汉被剥了衣服赤条条挂着,双手吊在屋顶铁杆上,双脚踮着,地上一滩水,都是头上身上滴下来的汗水。 “胡闹,把人放下来。”徐功铁一声令下,早有人上前解下犯人,仔细一看,手腕磨得都见骨头了。 “把人送医院,老胡,你带几个人过去,轮班看护,不许出岔子。” “是。”胡朋在办公室里找了个雨衣,披在刘汉东身上。 “又玩什么花样?”被折磨了二十几个小时的刘汉东依然硬气。 “领导指示,送你去医院,没听明白还是咋滴?”胡朋道。 刘汉东不相信他们这么好心,但被解下来总归是好的,跟着胡朋往外走,他被悬的时间太久,脚都失去了知觉,走两步差点摔倒,有人要扶他,却被拒绝,依然一个人蹒跚的走着。 实习生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犯人被带走。 徐功铁带着其他人也跟着下楼,他另有要务,就是安排人员弹劾魏金发。 …… 平川第一人民医院,刘汉东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小桌板上是三盒快餐,他的两个手腕都包着纱布,拿着筷子和勺子狼吞虎咽。 “够不,不够再叫两盒。”胡朋道,他知道这家伙就是在平川臭名昭著的刘汉东,抗命抢尸,痛殴高衙内的事儿就是他干的,不得不说,这货是条硬汉。 “够了,再来支烟就妥妥的了。”刘汉东满嘴都是食物。说话呜呜不清。 胡朋掏出红梅递上去,刘汉东端起茶杯将饭送下去,叼上烟,让胡朋点燃,在他手背上轻拍表示感谢,深深吸一口,陶醉其中。 护士进来了:“不许抽烟!” “美女别生气,把窗户打开不就行了。”胡朋嬉皮笑脸,护士没理他,昂着头出去了。 刘汉东忽然道:“我能打个电话么?” “能,这是你的权利。”胡朋将自己的手机递上去。 刘汉东打给了宋欣欣:“宋法医,我是刘汉东。” “你没事了吧,没事就好,一切顺利,其余的事情我来搞定,就这样。”宋欣欣挂了电话。 刘汉东再打给浣溪,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是个老娘们的声音:“喂,你哪里?” “你是谁?”刘汉东反问。 “你别管我是谁,你是干什么的?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老娘们气势很足。 “**的!”刘汉东挂了电话。 “再来根烟。” 胡朋将整盒烟拍过去,再加上打火机。 “安心休息,没事了,我出去转转。”胡朋起身走了。 刘汉东立刻起身,走到窗边打算跳出去,转念一想,这姓胡的哥们挺够意思,不能害他,于是又回来躺着,两眼瞪着天花板,考虑着自己的将来,这回怕是脱不了几年的牢狱之灾了。 想着想着,他沉沉睡去,鼾声如雷。 “妈的,犯这么大事儿还能睡着,牛。”门口的胡朋等人赞叹道。 当夜,没人来找麻烦,平川市就这么大点地方,有啥事立刻传开,魏金发要下台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谁还替他卖命。 徐功铁安排好了实名举报的事情,整理好了确凿的材料,连夜送纪委,忙完这些事情已经深夜一点钟了,他回到家里匆匆冲了个澡,爬到床上将老婆翻过来,哼哧哼哧一顿猛干。 老婆看看床头柜上的夜光钟,足足干了四十分钟还没有停歇的意思,不禁奇道:“你在外面吃了多少羊鞭羊蛋,这么猛?” 徐功铁气喘吁吁道:“我提一把了。” “什么一把?”老婆还糊涂着。 “公安局一把手,明天正式任命就能下来。” “铁哥,真的啊,太好了!” “臭娘们,现在知道喊铁哥了,看我不把你办踏实了。”徐局长再次冲击起来,毫无疲态。 当夜,徐家四邻不安。 …… 次日一早,纪委宣布对魏金发实行双规,相应职务也被全部撤销,垂头丧气的魏金发被纪检人员带走,市局门口有人放起了鞭炮,连绵不绝,足足放了半个钟头。 市委书记沈弘毅召开常委会,讨论新任局长的人选,他提议副局长徐功铁顶上来,无人反对,高先显已经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和沈弘毅叫板,再说魏金发并不算他阵营里的人,他也没必要强出头。 徐功铁正式担任市公安局局长,立刻着手重新调查刘汉东故意杀人案,这案子交给胡朋负责,经过一番认真调查,得出结论,刘汉东并非闯入民宅故意杀人,而是经过主人同意,合法进入,进行调查取证工作,而高傲的伤,完全是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造成的,和刘汉东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这个说法,得到高市长的承认。 高先显没法不承认,警方掌握了高傲虐待蓝浣沙的确凿证据,经过dna比对,浣沙嘴里的毛发就是高傲的,虽然不能直接证明是谋杀,但足以让沈弘毅借题发挥。 不追究刘汉东的责任,换来的是高傲的自由,两害取其轻,仔细一算还是值得的。 刘汉东并没有立刻释放,沈弘毅认为他做事太鲁莽,毫不顾及后果,为了让这家伙长点记性,安排了一个十五天的治安拘留,权当闭关反省了。 平川市拘留所,刘汉东被带入囚室,民警拍拍他的后背:“悠着点,别弄出人命。” “知道,谢了。”刘汉东点点头。 囚室里人不多,五六个儿子,其中一个秃顶老头正是昔日雄霸一方的村主任赵默志,还有一个是他的儿子赵二虎。 “你,起来。”刘汉东冲赵默志勾勾手指。 第七章 说好不流泪 赵村长父子已经被拘起来有些日子了,花了不少钱上下打点疏通,小日子过得不错,囚室里犯人不多,都是轻微犯罪诸如醉驾之类的人员,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很。 哪知道刘汉东突然进来,瞬间打破了囚室的和平相处友好氛围。 赵二虎在乡里也算一条五毒俱全的好汉,到了拘留所依然霸气无边,岂能容得一个外乡人在自己地面上撒野,他当即站起迎上去,横眉冷目:“咋滴,你想干啥?” 刘汉东一拳就将赵二虎轰飞到墙上。 轰飞这个词儿,是从同囚室的一位散打俱乐部教练嘴里出来的,他是因为酗酒打架被治安拘留的,据他说,搞散打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谁一拳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 “妈的,这得多大的仇,一拳轰飞啊。”出来以后,每次酒局教练都会拿这个说事儿,当作酒桌上的谈资。 再说赵二虎,飞到墙上砰的一声又落下来,当场丧失战斗力,肋骨断了好几根,外加脑震荡,再也横不起来了。 赵默志心如死灰,自打市委书记换人的消息传来,他就明白自己的下场将会多么凄惨了,市里肯定要把所有的板子都打在自个儿父子俩身上,改户口冒名上学这些都是小事,打死外地矿工毁尸灭迹也不是啥大不了的罪过,关键是破坏了和谐平川的大好局面,就这一条罪名,枪毙都不为过。 几乎是一夜之间,他油乎乎的大背头就消失了,头发成片的往下掉,中间秃了一块,变成了地中海。 赵村长可怜巴巴的像个乡下老汉,刘汉东才不会被他蒙蔽,直接从水泥铺位上拽下来,掼在地上,一脚踏在赵默志脸上来回碾压。 老村长的脸都变形了,喉咙里发出野兽临死前的嘶吼,刘汉东一脚踢在他肚子上,疼得他抽搐痉挛,满地打滚。 “有啥事你冲我来,别打我爹。”赵二虎嘴角流血,还逞英雄,哆哆嗦嗦要过来,被刘汉东一脚踢在裆里,顿时脸色青紫,捂着传家宝蹲在地上。 刘汉东继续殴打赵默志,同囚室的人看不下去了,纷纷劝解:“大哥,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赵默志被打得呕吐,脸色青紫,恐怕再来几脚真得见阎王了,刘汉东悻悻然收手,坐在台子上气哼哼的:“谁有烟?” 立刻有那眼头活的敬上香烟,帮这尊瘟神点燃。 刘汉东抽着烟,开始讲述赵家父子的罪行,他打人有一套,讲段子的水平也不差,不大工夫,本来还同情这俩倒霉货的犯人们就义愤填膺起来,纷纷痛斥他们的无耻罪行。 “这种人打死都不屈,不过咱这儿出了人命很麻烦,还得让政府判他们。”一个犯人劝道。 “看你们面子,先饶了他们。”刘汉东哼了一声。 最后的结果是赵氏父子送院治疗,刘汉东被关禁闭,拘留所里的禁闭室很狭窄逼仄,正常人关几天都能发疯,不过刘汉东住的禁闭室就是一间普通囚室,每天有吃有喝有烟抽,惬意的很。 有些干警不理解了,问领导这是咋回事,领导心里明镜似的,徐局长扶正靠的就是这案子,再说这么重的罪行才整了个治安拘留,说明人家后台硬的很,关几天走人拉倒,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 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事实上刘汉东暴揍赵氏父子也是沈书记的私下授意,他知道刘汉东胸中戾气太多,如果不适当发泄一下,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乱子来,眼下平川局势已经稳定,不宜再生枝节。 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把刘汉东关上半个月,让这头发疯的老虎冷静一下,方便市里处理其他问题。 刘汉东的手机被公安拆成零件,sim卡也被暂扣,但这不妨碍他打电话,他借了手机打给马凌,犹豫半天到底该怎么说。 …… 黄花小区,马家,马国庆刚下班,饭也不吃就将女儿叫到了阳台上,直接问她:“刘汉东被开除了你知道么?” 马凌一脸茫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又闯什么祸了?” “这回把天都捅出一个窟窿来,平川事件,是他抢得尸体。” “啊!”马凌大惊失色,最近几天一直眼皮跳,原来真的出事了。 “我原以为他进了警队能安分一些,没想到闯祸的本事更大了,凌儿,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马国庆叹口气,走了。 马凌呆了一会,忽然手机响了,是刘汉东打来的。 “干啥呢?”这家伙依然一副没事人的口气。 “在家吃饭。” “我还在平川执行任务,恐怕起码要半个月才能回去,手机不能开机,有事回去再说。” “哦,知道了,你小心。”马凌挂了电话,心中一阵翻腾,刘汉东已经被开除,还执行个毛的任务,他为什么不能坦诚面对自己呢…… “凌儿,快来吃饭。”王玉兰招呼道,最近她的投资事业大获丰收,赚了不少钱,每个月的利息已经不再取出,而是直接投进去,不光家里的钱全投了,还借了亲戚的十万块,买了利息最高的理财产品。 马凌吃不下饭,她心里藏着事儿,又怕母亲看出来,草草扒了几口,躲进自己屋里想事儿去了。 …… 拘留所里的饭菜没有油水,每天重复着馒头和白菜汤,半个月下来,刘汉东瘦了一圈,脸上胡子拉碴,但人却更精神了。 他的拘留期到了,警方发还了他的手机sim卡和钱包钥匙等杂物,但那把虎牙刺刀被没收,再也要不回来了。 走出拘留所,外面阳光灿烂,蝉鸣不断,水泥地被晒得发烫,没人来接,刘汉东背着行囊孤独的走着,走出老远才打了一辆三轮,直奔浣溪家。 蓝家在市区的房子人去楼空,监控人员也都撤了,问邻居,邻居们都以警惕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摇头不语。 刘汉东在街上买了点平川特产的桂花糕,去了汽车站,买了一张回近江的车票,经过三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回到省城,他先来到520路终点站,蹲在阴凉处抽烟,等着马凌的车来。 足足等了四十分钟,马凌的车才过来,刘汉东立刻腆着脸上去了,献上桂花糕:“我回来了,给你带点小零食。” “谢谢,我不喜欢吃甜食。”马凌冷冰冰的答道。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刘汉东道。 几个同事老娘们都竖起了耳朵,倾听八卦。 马凌径直走到远处,刘汉东跟了过去。 “你执行完任务了?”马凌冷冷问道。 “其实……我被解聘了。”刘汉东猜出马凌已经知道了真相,于是实话实说。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要不是我爸消息灵通,我至今还蒙在鼓里,说,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马凌,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没告诉你,是怕你承受不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承受不了?” “好吧,我告诉你。”刘汉东心一横,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捡重要情节叙述了一遍,马凌果然震惊万分,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她没想到刘汉东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完全不顾性命乱来,若不是机缘巧合,这回不枪毙也得十年以上徒刑,但最气人的是,他在最危险的时候,居然首先想到的是别的女人。 “刘汉东,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生死关头你都不想着给我打个电话!” “这个……“刘汉东无言以对,当时的形势不允许他打太多电话,他连自己亲妈的电话都没打,遑论马凌,不过这种事情没法辩解,越辩越乱。 正好休息时间到了,马凌扭头就走,刘汉东上前拉她,被一把甩开:“找你的宋法医去吧。” 刘汉东苦笑,这吃的哪门子醋啊,马凌的脾气他了解,生一会儿气就没事了。 天色阴沉,乌云盖顶,要下雨了,刘汉东匆匆离去,走到半路就下起暴雨,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冒起一股股尘烟,继而变成瀑布般的雨帘,天地间连成一线,行人纷纷躲避疾走,狂风呼啸,广告牌摇摇欲坠,路边停放的自行车被吹倒,汽车被雨点打得警报齐鸣。 刘汉东却冒雨前行,一边走一边长啸:“啊啊啊啊~~~~”这段时间的愤懑全都喊了出来。 喊声被雨声掩盖 ,谁也听不到他的怒吼。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铁渣街,路过梅姐洗头房的时候,忽然从门内冲出一个娇小的身影,举着小花伞踩着积水跑过来,到了近前将伞一丢,不顾一切的扑到了刘汉东身上。 是浣溪,她一直在这里守候。 “哥,你回来了,你没死!”浣溪趴在刘汉东肩头嚎啕大哭,暴雨浇下,瞬间全身湿透。 “傻丫头,哥怎么会死呢,别哭,不是说好以后不哭的么。”刘汉东拍打着浣溪的后背劝说着,自己的鼻子却酸了,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好在有雨水做掩饰。 暴雨如注,两人紧紧相拥。 第八章 海棠依旧 雨哗哗的下,泪尽情的流,白茫茫的雨雾世界似乎只有两个人存在,直到梅姐匆匆打着伞过来打断他们。最 “进屋,小心别感冒了。”梅姐撑着伞替他们遮雨,半边身子淋湿。 刘汉东这才拉着浣溪匆匆进了洗头房,姐妹们送上干毛巾,两人擦头擦脸,浣溪回屋换衣服,梅姐把外面的小伞捡回来,唠叨道:“大东,妮儿等你十天了,不吃不喝就守着门坐着,都变望夫崖了。” “她家里怎么了,我看已经搬走了,她父母呢?”刘汉东问道。 “不知道,你问她吧。”梅姐接了刘汉东手上的毛巾,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浣溪换了一件宽松的t恤出来了,下面是两条光腿趿拉着水晶拖鞋,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真有梨花带雨之感。 刘汉东没心思欣赏,他很关心蓝老师的下落:“浣溪,你家那房子怎么没人了?” 浣溪说:“那本来就不是我家,居委会让人在街上拉了横幅,说我们家是卖国贼,让我们滚出去,我们就搬回蓝田村了,暂住在原来村小学里。” “卖国贼?你们家怎么能和卖国贼扯上关系?”刘汉东纳闷了。 浣溪平静比道:“出事那天,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以为你死了,正好香港科技大那边的老师打电话过来问我一些其他的事情,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了,结果没过两天,来了几个香港记者,偷偷摸进我家采访,我把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就这样,我们一家成了卖国贼,整条街上所有的人看见我们就骂,吐口水,没法住下去,就只好搬回乡下,我的手机放在家里好端端的就丢了,我怀疑也是被居委会干部拿去的。” 刘汉东明白了:“香港媒体进行了报道,地方zhèngfu觉得在国际上丢了脸,就把气撒在你们身上了。” 浣溪凄然一笑:“我们一家三口,有什么本事卖国,有什么资格卖国,他们打条横幅,报纸上络上连篇累牍,口诛笔伐,恨不得把我们逼死,我们偏偏不死,还有好好活着,活给他们看。” 刘汉东问:“现在上舆论什么风向?” 浣溪摇头:“不想看,不想说,我们家按照上面指示,该配合的都配合了,我已经拿到了港澳通行证,办完该办的事儿就该去香港了,才不管他们说什么。” 刘汉东点点头:“行,走的时候我送你。”说完起身要走。 “大东,再坐会,你妹子可想你了,不多聊会。”梅姐劝道。 “我换件衣服,马上下来。”刘汉东指了指身上湿透的裤子。 “行,麻溜的,等你吃饭。”梅姐道。 刘汉东借了把伞,跑回108号,牌局改在屋里进行了,包玉梅从户里探头看了一眼:“大东有ri子没回来了,干公安的就是忙啊。” “是啊,出差了。”刘汉东收起伞匆匆上楼,路过二楼的时候看到朱小强正在屋里上,便走过去一拍他肩膀:“借电脑用用。” 朱小强还欠刘汉东四百块钱没还,自然赶紧站起来让位。 刘汉东上微博,搜寻最近的热点问题,果然发现蓝案舆论有了的导向,有人证实,死者的姐姐根本不是什么高中生,而是近江城乡结合部的一名洗头妹,专业称呼应该是失足妇女,并且提出质疑,整个事件的真实xing,洗头妹怎么可能成为高考状元,存不存在高考题目泄漏的问题,背后有谁在cāo控,在布局,在炒作? 浣沙的死因,也有了的发现,据分析该生一贯心理yin暗,其姐当上所谓的高考状元后,在学校飞扬跋扈,欺辱同学,还买了昂贵的苹果手机,甚至吸毒,最终走上自我灭亡的道路,其家人利用死亡炒作,勒索巨款,骗取同情,其实满嘴都是谎言,当他们贪婪胃口得不到满足的时候,竟然找来香港记者进一步歪曲事实,抹黑国家。 这样的帖子后面,往往有大量跟帖附和,还有人指出,整个事件透着蹊跷,肯定有境外**势力的黑手在cāo控,建议当地公安机关把蓝家人关起来好好审问。 也有理xing的学者引经据典指出,浣沙的死,责任在于父母教育的缺失与监管不力,值得深刻反思,不能遇到事情就讹诈zhèngfu,挑起仇富情绪,同时抨击了络暴力,提议保护高傲等未成年人的权益,必要的时候建议平川断。 当然这种声音不是主流,也有很多人为浣溪说话,诸如白娜等人,正反双方互相攻击,你骂我公知,我骂你五毛,唇枪舌剑,污言秽语,乱哄哄各取所需,可怜浣沙已经不在人世了,还被这帮人狠狠消费了一把。 刘汉东火冒三丈,从朱小强烟盒里摸了一支金淮江点上,“小强,你怎么看这个案子?” 朱小强吱吱唔唔说自己最近忙着写书,没关注社会闻。 “这帮人渣,良心都让狗吃了,我见着一个打一个!”刘汉东愤怒的指了指屏幕,关面上楼去了。 朱小强心有余悸,浣溪是“失足女”的爆炸xing消息其实就是他曝光出来的,因为害怕暴露自己,所以用的是马甲,说自己就住在铁渣街上,多次光顾梅姐洗头房,和高考状元睡过好几次,连细节都描述的清清楚楚,足以经得起任何考证。 这个帖子立刻成为反方的重磅炸,被转发了几十万次,其中不乏知名人士,大家都拿这个幸灾乐祸的讥讽对方,说你们吹捧的跟花儿一样的美女才女高考状元,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烂货罢了。 这是朱小强学会上以来最得意的一个帖子,为此还特地买了一盒二十块钱的金淮江香烟奖励自己呢,不过此举却只带来荣耀,没有实质xing的进账,汪红说又要借一千块钱换手机,穷的连泡面都吃不起的朱小强只好再次向父亲开口,说自己要考研,学习班需要一千五百块的学费。 朱小强的父亲是个泥瓦匠,家里的地被村里卖了之后,就跟着同乡进城务工,起早贪黑的干活,建筑业很来钱,泥瓦匠属于技术工种,有活儿的时候每月七八千上万的进项也是有的,所以朱小强才有赖在出租屋里不找正式工作的本钱和底气。 刘汉东的火爆脾气朱小强是知道的,如果被他知道揭露“失足女”真相的是自己,还不得暴揍一顿外加把电脑砸了啊,赶紧销毁一切痕迹,不能露了马脚。 换了一身干衣服,刘汉东又回到洗头房,和浣溪商量上诉的事情,他可没打算善罢甘休,豁出命来干的事儿,岂能半途而废,反倒是浣溪劝他算了。 “我已经失去一个亲人了,不想再失去一个,他们太强了,到处都是他们的帮凶……”浣溪神sè黯然,想必上那些流言蜚语她已经看到了,也难怪,从赵默志到高市长,邪恶总是成群结队,大军压境,他们有人有钱还有枪,掌握着话语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把受害者打成卖国贼,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就算再坚强的人,连续遇到挫折也会丧失信心。 但刘汉东却是百折不挠的xing格,他宽慰浣溪说:“不管怎么样,再试一回。” 浣溪只好答应他。 事不宜迟,刘汉东冒雨去修理厂取了车,开着富康找到宋欣欣,又联系了白娜和阮小川,大家找了个茶馆碰头商量,一致认为必须查下去,现在妥协等于前功尽弃。 宋欣欣出具了法医报告,刘汉东将高傲的供词视频复制到优盘里,可是去哪儿告状成了最大的问题。 “去省高检吧,我有一个同学在那儿。”宋欣欣说。 …… 次ri一早,刘汉东开车带着浣溪前往江东省高级人民检察院,八点钟正是交通拥堵高峰期,汽车排成长龙,和富康并排停着的是一辆520路公交车,开车的大姐百聊赖,忽然看见了刘汉东,不禁纳闷,这不是小马的男朋友么,怎么和一个漂亮妹子坐在一起? 车流开始向前移动,富康瞅了个空子钻了出去,抄近路来到省高检门口,宋欣欣和白娜已经等在这里,在门卫室进行了登记通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检察官出来将他们接了进去。 “这是我鉴证学研修班的同学,李秀丽。”宋欣欣介绍道。 大家简单寒暄,来到会客室,道明来意,李秀丽说:“哦,这个案子我听说过,上吵得不可开交,既然是欣欣的朋友,就都是自己人了,我实话实说,确实是公诉案件,但平川方面没立案,省高检也不方便介入,再说取证什么的也很有难度。” 宋欣欣说:“我们手上有证据,你先看一下吧。” 李秀丽看了一下说:“这些不足以构成证据链,说明蓝浣沙是被人谋杀的,这样吧,我给平川检察院的朋友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 说着就拨通一个号码,出去聊了十分钟左右,回来两手一摊说:“平川方面说案子已经结了,人是意外死亡,再说涉案的几个关键人员全都出国了,高傲半个月前就赴加拿大留学去了,其他几个人分别去了美国、英国、澳大利亚。” 大家面面相觑,还是晚了一步啊,不对,不止一步,人家早就出国避祸,恐怕短期内是不会回来了,就算官司打赢也执行不了,何况根本连立案都做不到。 众人心情低落,离开了省高检,各奔东西,浣溪却显得如释重负,“哥,我明天就要飞香港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叫上梅姐他们。” “好,给你践行。”刘汉东一口答应。 晚上,屠记牛肉村,雅间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山炮,梅姐、阚万林,刘汉东,还有小丽她们几个,团团围坐,为浣溪践行。 刘汉东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以至于到后来怎么回去的都不清楚,他只记得晚上马凌来了,给他喂水,擦脸,脱鞋,后来两人不知怎么就睡到了一起,外风疏雨骤,屋内chun风几度。 第九章 一个人走 凌晨四点半,浣溪蹑手蹑脚下楼,大街上一片寂静,连野狗们都沉睡了,喧嚣的铁渣街,只有这个时候是最安详的。 拉下的卷帘门,熄灭的霓虹灯,街边的垃圾箱,还有加工厂外堆积的铁屑,这一切都构成了铁渣街独特的风景和味道,浣溪深情的注视着每一扇门,每一个细节,将这些都印在脑海里。 来到洗头房后门,拿钥匙开门,走进自己的小屋,从抽屉里取出两片从梅姐那里讨来的药吃了,开始收拾东西,其实行李早就收拾好了,只有一个旅行包,除了相关证件和换洗衣物,关于故乡的,只有一束弟弟的头发。 门轻轻开了,梅姐站在门口:“妮儿,这就要走了?” “七点五十的飞机,睡不着,起来收拾收拾。”浣溪道。 梅姐走过来和浣溪并肩坐在床上,半晌才幽幽道:“妮儿,以后有出息了,经常回来看看,姐这个生意也不打算做了,攒够钱就回家结婚,人,就得往高处飞啊。” 坐了一会儿,浣溪毅然起身,拿起了包:“姐,我该走了。” 梅姐看看手机,才五点出头:“走这么早,还有时间。” “早点去吧,听说飞机场和火车站不一样,过安检要排队的,早去点没坏处。”浣溪依然坚持。 梅姐回房看看女儿,儿正睡的熟,拿起包出来道:“妮儿,我送你上飞机。” “姐,你别送了,我一个人走。” “那咋行,坐飞机出远门,家里没个人送可不行。” “姐,从今以后,我一个人要走很长很长的路,从现在开始,我要学会一个人走。”浣溪很郑重的说道。 梅姐领会了浣溪的意思:“好吧,我送你到门口。” 两人出了洗头房,铁渣街上依然空旷无人,隐约传来清洁工大扫帚沙沙的扫地省,不远处停着一辆出租车,司机正拿着鸡毛掸子擦车。 “师傅,机场走不?”梅姐喊道。 “走!”师傅上车发动开了过来,见是梅姐和浣溪,笑道:“坐飞机去哪儿?” “我妹妹去香港念大学。”梅姐骄傲地说。 “上车吧。”这师傅挺面熟,是住在这条街上的张爱民。 浣溪上了车,梅姐终于忍不住落泪:“妮儿,逢年过节回来看看啊。” 汽车开动了,浣溪探头出来挥手告别,但这一回她却没流泪。 街道两旁的景物飞速闪去,浣溪闭上了眼睛,别了,铁渣街,别了,故乡。 从近郊到近江国际机场的距离很远,打车起码八十块钱,早上车流稀少,很快来到机场,张爱民将车停在国际出发口,浣溪拿出钱包:“多少钱?” “没打表。”张爱民呵呵一笑,“你是咱街上飞出去的金凤凰,我也没啥拿得出手的,就送你一程吧。” “谢谢师傅。”浣溪心头一热,拿起行李下车,面前是一座宏伟华丽的建筑,近江国际机场t2航站楼,闪闪发亮的不锈钢大门,地上铺着华丽的大理石,广告牌上俊男靓女,无处不在彰显着现代生活的氛围。 浣溪是第一次坐飞机,什么都不懂,但她很聪明,学着别人的样子办理了登机牌,排队通过安检。 …… 刘汉东一觉醒来,只觉得头昏脑胀,喉咙发干,伸手一摸旁边,空荡荡的没有人。 他一骨碌爬起来,脑子里一团浆糊,马凌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全不记得,不过有件事很清楚,今天浣溪要飞香港。 穿衣服下楼,洗头房的卷帘门已经开了,梅姐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 “梅姐,浣溪收拾好了么?”刘汉东问道。 梅姐斜了他一眼:“没良心的,妮儿早走了。” 刘汉东赶紧跑回去,发动汽车风驰电掣一般向机场驶去,恨不得开的飞起来,抵达机场后,径直将车停在出发口外的道路上,进入候机大厅,宽敞无比的大厅里到处都是旅客,哪有浣溪的身影。 他心急如焚,疾步奔走,左顾右盼,终于在一个安检通道上发现了浣溪。 “浣溪!”刘汉东大声喊道。 浣溪已经通过了安检,两人隔着长长的通道和玻璃墙,刘汉东拼命挥手,浣溪终于看见了他,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又指了指刘汉东,然后笑一笑,挥挥手走了。 多年以后,刘汉东才明白这个手势的意义,我的心,永远属于你。 浣溪走的很坚决,她不敢回头望,怕自己会忍不住留下来,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也从今往后,再没有人保护自己,照顾自己,为自己奋不顾身,生命中只有一个梅姐,只有一个刘汉东。 登机口附近已经坐满了去香港的旅客,大部分是近江人,他们穿着时髦的衣服,带着名牌旅行箱,白衣牛仔裤马尾巴的浣溪坐在叽叽喳喳的人群中,倍感孤独。 开始登机了,浣溪跟着旅客们慢慢登上飞机,在空姐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旅客基本就坐之后,乘务长走过来,告诉浣溪她获得免费升舱资格,可以到公务舱就坐。 二十分钟后,港龙航空的班机升空了,蓝浣溪开始了她人生中新的征程。 机场外,刘汉东仰望天际,他知道那架飞机里,浣溪一定在看着自己。 …… 刘汉东回到铁渣街,浣溪走了,工作丢了,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在床上呆坐了许久,忽听一阵楼梯响,是马凌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走进门气鼓鼓道:“你怎么老是关机?” “手机坏了。”刘汉东解释道。 “那我问你,昨天你去哪儿了,和谁一起?”马凌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去省高检了,和浣溪、宋法医还有白记者。”刘汉东毫无隐瞒,将事情原委叙述一遍,马凌恍然大悟:“就是那个高考状元啊,一直住这条街上的,可惜我从没见过她。” 刘汉东奇道:“昨天晚上你不是见过了么?一起吃饭的。” 马凌道:“你喝晕了吧,昨天我十一点半才下班,在车上吃的盒饭。” “你……昨天没过来?”刘汉东傻了。 “你昨天喝多少酒?”马凌认真的看着刘汉东,“居然都糊涂了,我来没来你不知道?” “记不清楚喝了多少,反正牛肉村的酒全喝完了。”刘汉东脑子很混乱,昨夜不是马凌,还能是谁?保不齐是火颖,这丫头奔放热烈的很,早就蠢蠢欲动了,完了完了,窝边草不该吃啊,关键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吃了还记不住滋味,等于白吃。 马凌发了一会脾气,从塑料袋里拿出几个肉包子:“给你的早饭,还有这个手机,是我以前用的,就知道你不敢关机不接我电话,先用着吧。” 这是一部诺基亚5230,六成新,刘汉东拿起来拆开后壳装sim卡,充电,嘟囔道:“这下和朱小强一个层次了。” “有得用就不错了,我问你,下一步准备干什么?”马凌没好气的问道。 “我手上有些退伍费,打算开个修理厂,维修保养一条龙,光是阚万林那帮黑车就够我忙的了,如果能把出租车维修的一部分市场抢过来,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能做大。”刘汉东信心满满道,他是汽车兵出身,干这个在行,自己做生意,也比当警察自由的多。 马凌颇感兴趣:“钱够不,我也想入股。” 刘汉东说:“投资不会少,你要是有钱加盟肯定欢迎。” 马凌说:“可惜我攒的那点私房钱都被我妈没收了,买什么理财产品了,我现在只入干股,当个管理人员。” 刘汉东大笑:“小工还没有呢,你管理谁去?” “我管你啊,你就是小工,我是老板娘。”马凌也笑了。 “你是老板娘,那老板呢?”刘汉东问道。 “好啊,占我便宜。”马凌扑了上来,两人在床上厮打起来,忽然马凌停下,耸了耸鼻子:“什么香味?” “哪有什么香味。”刘汉东赶紧掩饰,大概是昨夜枕边人的味道,被马凌发现了。 马凌又闻了闻,这股味道若有若无,如兰似麝,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刘汉东这种臭男人床上。 “说!昨晚上和谁一起睡的!”马凌脸色一变,凶巴巴的质问。 刘汉东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和谁一起睡的,反正肯定不是马凌。 马凌继续搜寻,想找出长头发之类的证物,忽然楼下有人喊:“大东哥,你的被子晾干了,下来拿。”是火颖的声音。 刘汉东这才发现,床上的毛巾被并不是自己的。 马凌走出去喊道:“火颖,你上来!” 火颖跑了上来,见马凌满脸怒气,刘汉东跟被抓了现场的奸夫一样,登时明白过来:“凌姐你别误会,东哥昨晚上喝多了,床上吐得一塌糊涂,我就拿我的毛巾被给他盖了一下下,很多人可以作证,没别的事儿哦。” 马凌这才阴转晴,看来是自己误会了刘汉东,不过话说回来,火颖这丫头看刘汉东的眼神可不对,以后要加强监管,不能让他被人拐跑了。 第十章 给市长开车 火颖的信誓旦旦的证言解了刘汉东的燃眉之急,却让他更加疑惑,昨晚到底是和谁翻云覆雨,看火颖得意的样子,犹如偷吃了金丝雀的猫咪,估计八成是她。 这个疑问暂时搁置,当务之急是怎么把汽修厂开起来,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汉东汽修,开厂需要场地,需要机器设备,需要备品备件,需要人手,这一切都得花钱,手头几万块钱根本不够用。 他决定回家拿钱,下午就开车回了江北,从过年那次回来算起,已经半年没回家了。 要干事业,必先稳固后方,刘汉东搜肠刮肚说了一大堆甜言蜜语,终于将马凌哄的高高兴兴上班去了,拿了车钥匙下楼,正看见火颖冲自己挤眉弄眼,想了想还是上前说道:“谢了,那啥,昨晚上……” “昨晚上怎么了,挺好啊,东哥你挺猛的啊,扰的四邻不安。”火颖嘻嘻笑着跑了。 刘汉东确信无疑,昨晚上酒后乱性,把火颖给睡了,这窝边草不吃也吃了,爱咋咋地吧。 出了院子正要上车,山炮过来了:“大东,找你有点事。” “啥事,你说。” “这不快开学了么,我想把两个小舅子送去上学,也糊弄个大学文凭出来,你人头熟,帮着想想办法呗。” “行,我记着这个事儿了。”刘汉东满口答应,现在不比以前了,只要有钱什么学上不了。 打发了山炮,刘汉东驱车回了江北老家,母亲早早预备了一桌酒菜,等儿子回来三口人一起吃饭。 “小东,怎么没穿警服回来?”妈妈一个劲的给儿子夹菜,还抱怨说他饿瘦了。 在路上刘汉东已经想好了,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来圆,还不如实话实说,他干咳一声道:“妈,我不干了。” 妈妈惊得筷子都落在了桌子上:“你说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干了?” “太忙太累,工资少,压力大,还危险,没啥意思,上次肚子上挨了一枪,要不是穿着防弹背心就歇菜了。”刘汉东道,这几句台词他是研究过的,对付老妈绝对有效。 果然,妈妈一听儿子中枪,吓得赶紧说:“不干就不干,妈不怪你,不能为了工作玩命啊,妈不图你别的,平平安安就好。” 刘汉东说:“我想自己做点生意,开个汽修厂,地址都选好了,就在铁渣街上,客户群也定位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需要多少钱,妈给你拿。”妈妈饭也不吃了,从五斗橱里拿出一个小黑包,里面是存折和现金。 “上次你给我的钱全存在卡上了,你先拿去用,还有我和你贺叔这些年存下来的五万块,你也拿去用,妈支持你创业!” 刘汉东觉得有些惭愧,二十大几的人还找家里要钱,嗫嚅道:“你们的钱我不能拿。” 贺坚端起杯子说:“小东,我和你妈没孩子,心里是把你当成儿子的,这钱你拿着,放心大胆的干,我相信你。” “谢谢贺叔。”刘汉东和贺坚碰了杯,一饮而尽。 晚上,刘汉东去了爷爷那里,将这半年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老人家长叹一声道:“四八年也不过如此啊……” “爷爷,四八年怎么了?”刘汉东追问。 “中国还是没能走出历史规律的局限,你不当警察也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刘骁勇从躺椅上起来,打开柜子拿出存折,“这是爷爷的工资卡,你需要用多少就自己取吧。” …… 次日,刘汉东正准备去银行取钱,忽然接到白娜的电话。 “刘汉东,你有空么,我给你介绍了一份工作,不过需要你到江北来面试。” “白记者,我就在江北,不过……” “别不过了,绝对适合你,我在开车,不能多说,我给你一个号码,你打过去就行,我都安排好了。” 白娜说了一个手机号,刘汉东默记下来,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拨了过去,是个年轻男子接的,态度很热情,自我介绍说叫徐宁,请刘汉东到市政府来一下。 刘汉东不想驳白娜的面子,先去银行取了三万元钱,爷爷是离休干部,工资很高,这些钱还不至于动了棺材本。 随后他驱车来到江北市政府,令他惊讶的是市政府的围墙不知道什么时候拆了,大院内的繁花绿树掩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大公园。 市政大楼内设有服务台,刘汉东上前说找徐宁,工作人员立刻拨打内线电话,不一会儿,一个白衬衣黑裤子的男子匆匆下楼,离得老远就说道:“刘汉东,久仰久仰。” 这人就是徐宁,他没有邀请刘汉东上自己办公室去坐坐,而是拿出一把钥匙抛给刘汉东道:“出去兜一圈。” 这是一把奥迪车的遥控钥匙,刘汉东跟着徐宁来到地下停车场,按动钥匙,一辆黑色奥迪a6响应,号牌居然是江b00002。 “你开车,去南泰工业园。”徐宁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位子上。 刘汉东心中狐疑,二号车,这应该是江北市长的座驾啊,怎么让自己开,但他还是上车发动,驶出地下停车场,一路奔向南泰工业园,徐宁拿着手机不停的通话,安排会议和工作,不过听他的口气应该是个秘书。 奥迪在车海中徜徉,刘汉东开的很稳,保持在交规允许的速度上限,不变道,不逆行,不创灯,极其的规矩,这倒不是他良心发现,这货开自己的车时,只要不给他人造成危险,想怎么开就怎么开,完全视交规为无物,他这样开是因为驾驶的特权车,反而没了乱开的**。 南泰工业园原来是一片盐碱地,现在是江北重工的新厂区,生产军工产品为主,这个大型企业是由原晨光机械厂和红旗钢铁厂合并而成,是江北重要的纳税企业,并且为社会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 两个频临倒闭的老国企咸鱼翻生,做大做强,在江东乃至全国都是一个奇迹,那时候刘汉东还在当兵,对这些故事不是很了解,如今看来确实令人震撼。 在徐宁的指引下,奥迪开进江北重工的大门,停在办公大楼前,徐宁下车,嘱咐他稍等,然后匆匆上楼,过了五分钟,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在徐宁陪伴下走出来,来到奥迪车旁,徐宁介绍道:“刘汉东,这位就是周市长。” “刘汉东,我听过你的故事,是条硬汉。”周市长很是平易近人,和刘汉东握了手,钻进后座招呼开车,他似乎心情很好,还和刘汉东唠起了家常,老人身体怎么样,个人问题解决没有,虽然都是些没营养的场面话,但看得出这位市长很亲民。 “停一下。”忽然周文说道,刘汉东靠边停车,周市长下车,蹲在路边摊和卖香瓜的老农讨价还价,最后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将摊子上的香瓜全买了,徐宁和刘汉东帮忙把香瓜放进了后备箱。 “小刘,回头拿几个瓜走,我请客。”周市长呵呵笑道,心情不错。 刘汉东挺感动,他知道周市长为什么要买下全部的香瓜,因为烈日当空,因为卖瓜老汉满脸的皱纹,他一个堂堂的市长,又没有摄影机跟着,完全没必要作秀给一个新来的司机看。 回到市政府,周市长冲徐宁点点头。 “小刘,跟我上去办一下手续吧,你身份证带了吧。”徐宁道。 刘汉东摇摇头:“对不起周市长,徐秘书,谢谢你们看得起,但我不想当驾驶员。” 徐宁瞪大了眼睛,刘汉东的反应在他看来简直匪夷所思,为市长开车,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花钱送礼都当不上,他倒好,市长都同意了,愣是不给面子。 周市长也一愣,随即爽朗一笑:“没关系,人各有志。” “谢谢理解。”刘汉东解开安全带下车,将钥匙还给徐宁,冲周市长略一颔首,大踏步的去了。 刘汉东出了政府,上了自己的富康,插钥匙启动,怎么也发动不了,下车打开引擎盖检查一番,是启动机故障,到底是老车了,掉链子趴窝很正常。 没辙,走回去吧,刘汉东在大街上走着,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他的肩膀,手劲挺大,刘汉东反应极快,一把扣住这只手,来了个过肩摔,将一条彪形大汉狠狠摔在地上。 “我操!不就拍你一下嘛,至于么。”大汉委屈的要命,他头皮刮得锃亮,穿一身黑色香云纱的中式对襟褂,脖子上大金链,手腕上佛珠大金劳,敞开的前襟里是一丛丛护心毛,正是刘汉东的狱友,孟知秋。 “哎哟,孟哥,出手重了点别见怪。”刘汉东赶紧相扶。 孟知秋自己爬了起来,冲后面几个横眉冷目的小弟摆摆手:“自己人,刘汉东,我小弟,你们别瞪眼,你们三个人一块儿上也打不过他。” 又掏出极品淮江来递给刘汉东一支:“怎么,省城不好混,回江北发展了?” 第十一章 小刘哥 刘汉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苦笑了一下,这段时间的种种遭遇,不言中。 “没事儿,回来也好,跟哥混,保你一天三顿小烧烤。”孟知秋拍一拍刘汉东的膀,揽着他的肩膀往前走:“喝酒去。” 八月流火的季节,汗流浃背,衣服如同黏在身上的第二层皮肤一般,酷热难当,孟知秋将对襟褂脱了搭在肩头,露出一身横肉和纹身,戴着大墨镜,迈着螃蟹步大咧咧的往前走,弟兄们也都有样学样,扒了衣服,刘汉东不想当另类,也把t恤给脱了,不过露出来的不是刺龙画虎的纹身,而是一身的伤疤。 孟知秋领着大伙儿来到一家烧烤店,点了一堆肉,一桶扎啤,先弄几个凉菜坐下喝酒,现在才下午五点多,店里没人,烟雾也不大,电扇吹着,冰凉的扎啤喝着,赤膊大汉们吹起了牛逼。 “现在都不去地地道道了,换了几岔老板,味道早就不正宗了,就是个名头。”孟知秋拈了个花生吃了,沉浸在往事中,“想当年高土坡四大天王,那都是我的哥们。” 忽然他看到刘汉东手腕上的伤疤,忍不住问道:“这怎么回事?看起来像手铐磨得啊?” “就是手铐磨得,前段时间出了点事儿,被平川公安局抓了……”刘汉东轻描淡写,将事情原委简单叙述一遍,惊得孟知秋等人目瞪口呆。 “我操,这事儿我知道,原来是老弟你干的啊,啥也别喝了,都端起来,敬咱小刘哥一杯。”孟知秋率先举起杯,带着大家敬了刘汉东一个。 “黑哥,你怎么喊我哥啊,不能乱了江湖辈份。”刘汉东道。 孟黑一抹嘴道:“不能这么算,江湖是不讲究年岁的,你干的这些事儿,还当不起一声哥么,我这辈最佩服的就是好汉,纯爷们,以前认识一个刘哥,那个比你还猛点,干的都是大事,我提名字你可能知道,就是咱江北的大名人刘光。” 刘汉东笑了:“其实刘光和我还有点亲戚关系。” “哦,还有这一出?怎么个亲戚法,是不是一个刘?”孟知秋颇感兴趣。 “算起来刘光应该是我姑奶奶那边的一支,应该是我姑表哥,不过亲戚很多年不走动了,我也是小时候见过几次表哥,长大以后上学参军,一直没回家。” 孟知秋震惊了:“我就说嘛,铁定是一家人,也就是你们老刘家的人,做事才这么猛!我靠,大刘哥小刘哥,一个比一个猛。” 后边有人嘀咕:“你啥时候说了。” 孟知秋一瞪眼:“扯什么犊,还不赶紧都单独敬小刘哥一个。” 大家又都单独走了一个,羊肉串还正串着,炭炉也在生火,孟知秋喊道:“老板,结账。” 老板颠颠过来:“孟哥,稍等,这不刚出摊么,肉马上就串好。” 孟知秋摸出钱包抽出几张红票:“先结账,把肉留着我们夜里再过来。” “好嘞,孟哥走好。”老板点头哈腰。 一帮赤膊大汉从烧烤店出来,打了两辆出租车,直奔淮江大桥下的和平饭店,在车上孟知秋就打起了电话,安排酒席,招呼朋友。 刘汉东有些汗颜:“黑哥,这样不好吧,场面有点大。” 孟知秋哈哈大笑:“越大越好,我还嫌不够大呢,留在江北的老人不多了,老弟兄都出国发展了,回头给你介绍几个伙计,都混的还不错,你回江北发展,肯定能帮上忙。” 不大工夫来到和平饭店,经理疤亲自迎接,领着他们上楼上最大的包间,先上普洱茶,拿两盒极品淮江,现在江东省内不流行中华和苏烟了,这种八十八一盒的极品淮江才是主流。 和平饭店重新装修过,富丽堂皇,俯瞰淮江,大包间及其宽敞,大圆桌足够坐二十个人,颇有国宴的感觉。 疤问孟知秋都有谁来,确定了人数让服务员换了一个常规的圆桌,陆续有客人前来,每来一个,孟知秋都会给刘汉东介绍。 “这位是咱江北建筑行业的大拿,二建的副总,木三水。” “这是市政府办公室的林浩,林主任。” “这是咱江北修车界的大拿,马超马老板。” 刘汉东笑了:“这个认识,我的七星战车就是他给拾掇的。” 大家落座寒暄,等着最后的大牛。 过了十五分钟,一辆悍马车开到楼下,一位大佬下车上楼,众人就听见走廊里服务员们齐刷刷的喊声:“二哥好!” 大包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粗壮的车轴汉出现在众人面前,打扮 的很接地气,大裤衩加拖鞋,汗衫起码有十年以上历史,胸口印着一行红字:晨光机械厂第五届篮球赛冠军纪念。 刘汉东当即就烦了迷糊,这位哥哥的身材,是打篮球的料? 就听孟知秋隆重介绍道:“这位就是江北市政协副主席,著名企业家,纳税大户,少数民族同胞的优秀代表,华清文化娱乐产业园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卓力格图先生。” 大家哗然:“二哥怎么改名了?” 卓力落座,笑道:“本来就是半个蒙古人,这是我蒙古名字,那啥,这位小兄弟就是刘汉东?” 孟知秋忙道:“就是他,刘哥的表弟。” 卓力和刘汉东握了握手,刘汉东就觉得对方的手很绵软白嫩,和印象中拿着马刀砍人的手截然不同。 “没听光提过啊。”卓力笑笑,对手下道:“拿我手机来。” 手下奉上一部奇形怪状天线很粗的卫星电话,卓力拨了一串号码,爽朗笑道:“刘总理,没打扰你的清梦吧,什么,在迪拜呢,哦,是这样,有个小兄弟叫刘汉东的,是不是你的表弟?” 大家都屏息凝神,这年头冒认官亲,拉大旗作虎皮的人可不少,难不成这位小刘哥也是如此?卓二哥立刻打电话验证,摆明了就是不信人家嘛。 聊了几句话,卓力将卫星电话递给了手下,对刘汉东说:“刘光说没有你这号表弟。” 空气死一般凝滞,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尴尬,尤其孟知秋,极其的不自然。 刘汉东倒无所谓,真的就是真的,无论如何假不了,再说他也不是靠这层关系混饭吃。 卓力笑了笑:“老刘说,按照他们家那边的关系算,该喊你一声小表叔。”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继续谈笑风生,孟知秋哈哈大笑道:“是光哥的小表叔,那比咱们都高了一辈啊。” 刘汉东赶紧推辞:“各亲各叫,你要非喊我一声叔,我也没辙。” 这场酒喝的是酣畅淋漓,都是江北豪杰人物,喝起酒来尽显英雄本色,喝到一半卓力起身告辞:“对不住,我得回去一趟,处理点事儿,你们替我陪好咱小表叔,喝完到我那儿去,唱歌洗澡一条龙。” 卓二哥要走,谁也不敢强留他,纷纷起身。 “都别起来,慢慢喝,以后常联系。”卓力和刘汉东握了握手,带着手下走了。 “二哥最近谈了个上亿的大项目,确实挺忙的。”木三水煞有介事道。 疤哈哈大笑:“拉倒吧,他回家看孩去了,没办法,家属管得严。” 大家就都轰笑起来,继续喝酒,喝到八点钟左右结束,继续下一场,去华清夜总会唱歌。 众人来到楼下各自取车,基本上都是宝马奔驰级别的豪车,夜总会距离不远,就在滨江大道上,装潢的很上档次,二哥已经打过招呼,订了一个最大的包房,服务员全都黑衬衫打扮,耳朵上挂着对讲机空气耳筒,妈咪带了一群小姐进来,一水的学生装水手服,环肥燕瘦任君挑选。 “让小刘哥先挑。”孟知秋叼着烟道。 刘汉东也不矫情,点了一个身材小巧,看起来乖乖的女孩,眉眼依稀有点浣溪的影。 众人也都点了小姐,陪坐旁边,然后点酒水,最近流行喝洋酒,江北这边也不能免俗,上了五瓶人头马vsop,五箱百威啤酒。 “上回在顶点,喝的都是xo。”孟知秋道。 疤将香烟按在水晶烟灰缸里,随口道:“那些都是假酒,老二这边的洋酒是直接进口,货柜发来的,绝对真货,不能比。” 孟知秋反正也喝不出真假来,他以玩儿为主,搂着身旁的小妞上下其手,对刘汉东点的那个女孩说:“妹妹,照顾我我们小刘哥,他是贵宾。” 那个扮相很清纯的小妹顺手摸在刘汉东裤裆里,嘻笑道:“怎么叫小刘哥呢,一点都不小。” 包房里响彻粗俗的笑声。 唱歌一直唱到十二点,木三水、疤等人先走一步,孟知秋又提议去吃烧烤,于是带着出台的小姐转战夜市,正好接着吃下午点好的肉串,成桶的扎啤可劲的造。 刘汉东喝了不少酒,但头脑很清晰,他问马超:“我想在近江开个修理厂,能联系到二手的维修设备么?” 马超道:“你算问对人了,我厂里的设备正打算更新换代,你想要就拉走,自己负担运费就行。” 刘汉东道:“价钱怎么说?” 马超道:“自己弟兄,谈什么钱,喝酒!” 第十二章 镇厂之宝 事儿谈妥了,酒就喝的痛快,转眼就是凌晨一点,成桶的扎啤也喝完了,从夜总会带出台的几个小妞哈欠不断,闹着要去睡觉,刘汉东拿了二百块钱给自己带出来的小姐,让她回家。 小姐不敢走,她知道这些客人的身份不简单,孟知秋说:“小刘哥你别吓人家,人家不是嫌烦,是想赶紧开房和你鸳鸯戏水哩。” 刘汉东摇摇头:“算了,让人家赶紧回家睡觉吧。” 见他如此坚持,孟知秋索性把几个坐台的全都打发走了,又去华清池洗浴中心进行最后一个节目,洗澡。 孟知秋让经理把值夜班的技师全都叫出来让小刘哥挑,最终刘汉东还是一个都没选。 “再换,换到小刘哥满意为止。”孟知秋道。 经理说:“黑哥,值夜班的都在这儿了,你要是**点来,一百多号随你挑,要不你说要啥样的,我给你打电话叫。” “小刘哥,喜欢什么口味的,你说,都是自己人,随便安排。”孟知秋嚷道。 刘汉东摆手:“洗个素澡就行,明天还有事。” 孟知秋不死心:“大夏天的,泄泄火对身体好,二哥买单,你千万别客气。” 刘汉东只好说:“真不用了,家里有。” 大家哈哈大笑,连技师们都笑弯了腰,孟黑子也就不再坚持,说有空一定见见小表婶,怎么管理的这么好。 于是就在这儿开房住下,华清娱乐总会地下是洗浴中心,上面都是五星级客房,标间668一晚,开了几个房间各自睡下,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刘汉东就醒了,隔壁的马超还在睡,他自己下楼去滨江大道上跑了一圈。 跑步回来,娱乐总会楼下停车场上依然是一片寂静,忽然刘汉东看到一辆老款黑色捷豹轿车,车牌号段却是最新的,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二手车交易后是要挂新牌照的。 刘汉东当巡特警的时候,有一次接到上级指示,协查一辆蓝色捷豹,说是盗抢车辆,当然这种案子不归巡特警管,执勤的时候顺带着留意一下即可,时间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但刘汉东依然记得这事儿。 捷豹属于比较罕见的进口车型,全省保有量也不过十来辆,这车有蹊跷。 刘汉东上前查看,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他立刻打电话给马超,让他下楼来看看,不大工夫马超下来了,睡眼惺忪,趿拉着宾馆的拖鞋,还打着大哈欠。 “啥事,小刘哥。” “帮我看看这车,牌照是不是假的,黑漆是不是重新喷的。” 马超上前,借着早晨的阳光,找了几个位置左看右看,又轻轻敲了敲,“黑漆绝对是后来喷的,技术不错,不过到底不如进口原厂漆,那真是能当镜子照,对了,这车原来是蓝色的。” “你确定?”刘汉东兴奋起来。 “我能看走眼么,干多少年汽修了。”马超点着一支烟,大模大样抽着。 楼上下来一个男子,西裤衬衫,拿着车钥匙一按,别克车滴的一声。 刘汉东问道:“你的车?” 男子纳闷:“怎么了?” “哪儿买的?” “关你什么事?”男子伸手拉小皮包的拉链。 刘汉东一脚飞出,皮包腾空而起,紧跟着锁喉拧胳膊,将男子死死按在地上。 保安们闻讯赶出来,刘汉东让他们报警,又让马超检查皮包里的东西,可是除了钥匙、烟盒打火机钱包,没武器。 不大工夫110警车来了,刘汉东上前自我介绍,说是近江警察,这辆车属于盗抢车辆,110警察立刻通知刑警大队。 十分钟后,刑警二大队的人来了,人车一起带走,刘汉东也陪同协助调查。 “等我忙完了去你厂里,替我给黑哥打个招呼。”刘汉东嘱咐完马超,上了警车。 刑警二大队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干警们刚从外地抓逃回来,忙的两眼都是血丝,连休息的空儿都没有,韩光安排手下去审问司机,自己陪刘汉东聊了几句。 “听说你不干了,这是打算回老家发展么?” “不是,回来谈点业务,今天就得回去了。” 没聊几句,案情已经问清楚了,原来不是真的盗抢,而是债务纠纷,直接移交给经侦那边了事。 韩光送刘汉东出门,一再惋惜:“你不当警察太屈才了,以后有什么事儿,打我电话。” 辞别韩大队,刘汉东打车来到玄超汽修厂,马超开了一辆车带着他去把趴窝的富康拖回来修理,顺便看了看厂里的设备。 “举升机,气泵,千斤顶,换油机,拆胎机这些你都运走,工具还是自己买吧,回头我给你联系个卡车,随时拉走,运费收你个成本价。”马超一边带着他转悠,一边介绍着。 有些设备还很新,刘汉东有些不好意思拿,马超说:“别客气,我用不上,厂子主要生意不靠这个。” “那主要做什么?”刘汉东很好奇。 马超也不瞒他:“做贸易,卖二手新车。” 二手新车……刘汉东明白了,走私汽车啊。 看完设备,两人进屋抽烟喝茶,马超说:“小刘哥,你这个厂子准备主打什么项目?” 刘汉东信心满满道:“我都想好了,主修老三样新三样,桑塔纳捷达富康,伊兰特爱丽舍凯越,这都是保有量很大的车,其中好几款都是出租车的主打车型,正好有朋友是开出租的,能联系到不少客源。” 马超连连摇头:“不行,没啥意思,这些车型确实满大街都是,可能修的小厂也多,光江北来说,这样的小汽修厂就有上百家,再说给出租车做保养挣不着钱,这帮人根本不注重保养,能省则省,机油三滤都用最便宜的,就算一天几十个客户,你又能挣几个钱?” 刘汉东拍拍脑袋:“我没考虑这么详细,看来哪一行都不好干啊,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马超说:“要干,就干别人干不来的,人无我有,人有我精,打个比方说,你专修进口小众车,或者专修疑难杂症,这样才能闯出路子来,私人小厂就得有特色,不然只能喝西北风。” 刘汉东叹道:“隔行如隔山,虽然我在部队修过车,但距离开厂还差得远啊。” 马超说:“你刚开始进入这个行业还不熟悉,慢慢就好了,走,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库存。” 说完出门上车,带着刘汉东来到郊区一处仓库,大铁门紧闭,院子里养着狼狗,大棚下停着一排汽车,全都是豪华进口车,宝马奔驰奥迪自不用说,还有几辆保时捷、法拉利。 刘汉东惊呆了,别看马超年轻,打扮的土鳖,就凭这些车,那身价就得过千万啊。 马超笑笑:“这都是我替别人销的货,不是我的。” 刘汉东一辆接一辆的欣赏着,目不暇接,赞叹不已,不起眼的小院子里居然藏着这么多豪车,比车展还精彩。 停在最后的一辆车蒙着车衣,看不出型号,马超说:“这是我的镇厂之宝,你猜猜是个什么车?” 刘汉东前前后后看了一圈,确定这辆车肯定不是阿斯顿马丁、玛莎拉蒂之类超跑,看轮廓倒是和一款赛场老将有些类似。 “是ae86。”刘汉东很确定的说道。 马超哈哈大笑:“差不离了,不过还是看走了眼。”说着掀开了车衣,露出镇厂之宝的庐山真面目。 刘汉东目瞪口呆,马超得意洋洋展示给自己的,居然是一辆早已停产许久的武汉东风雪铁龙出产的富康1.6家用两箱轿车。 “没想到吧,这可是飙死过保时捷的神车,大刘哥曾经的座驾,这车能改的地方都改过了,不敢说赛过兰博基尼,玩死宝马小跑之类的跟喝凉水一样。”马超拿出一块麂皮,爱惜的擦拭着车身。 刘汉东无言以对,愣了半晌挑起大拇指:“服了,牛逼。” “必须牛逼,走,溜一圈去。”马超拿了车钥匙开门,先散了散车里的热气,然后坐上了副驾驶位子。 刘汉东当仁不让,坐上驾驶席,发动汽车,随着钥匙拧动到位的一霎那,发动机狂野的躁动穿透毫无隔音设施的引擎盖,顺着简朴到落后于时代的中控,传递到方向盘上,挡把上,蓬勃的颤抖让刘汉东的肾上腺素急速分泌,一股强烈的驾驭**油然而生。 油门猛轰,转速表如同打了鸡血般猛跳,刘汉东脚下一踩一松,蓄势待发的富康如同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马超不由自主的握住了门上的扶手。 仓库外就是平坦笔直的开发区大路,暂时还没安装监控探头,刘汉东加档到四档,速度已经上到了一百八,车身竟然没有丝毫抖动,看来车体已经进行了加固。 路上有一辆奥迪tt小跑车,改装过的重低音放着凤凰传奇的拿手曲目《最炫民族风》,一个墨镜青年摇头晃脑的开着车,旁边坐着美艳的黑丝妹子,俩人正沉浸在幸福的二人世界中,忽然一道白色魅影从旁掠过,仔细一看,貌似是辆富康。 “我勒个去!”墨镜青年猛踩油门,冲黑丝妹子挤挤眼睛:“看哥灭了它。” 一分钟后,奥迪tt已经看不到富康的影子了,墨镜青年为了掩饰尴尬,皱起眉头煞有介事道:“看尾灯好像是最新款的阿斯顿马丁,我在上海车展上见过,这车老牛逼了,比不了。” 第十三章 汉东汽修 半小时后,刘汉东驾驶着富康回到了仓库,熄火却久久不下车,此时心中的感觉恰似驯服了烈马的骑士。 “这车太霸道了。”他赞不绝口。 “那必须的,这车光改装花了几十万。”马超摩挲着车身,“车也有灵性,今天遇到你,他也兴奋哩,没事常来陪陪他,反正这车每星期至少得溜一圈,车和狗一样,不溜不行。” “行,有机会再来开。”刘汉东恋恋不舍下车,随马超回汽修厂,他的富康已经换好了新的启动机,中午两人一起吃了饭,然后刘汉东回家一趟,告别爷爷和母亲、贺叔,驾车返回近江。 修理厂的厂址,其实刘汉东已经想好了,就在铁渣街上,有一家铁艺工厂生意做大了打算换地方,地方空了下来,但租约还没到期,正好是上回不小心被机器切断手指的杜家兄弟的厂子,两下一拍即合,刘汉东继续租下这块地方开厂,租金不变,还是每月六千元。 铁艺工厂搬走之后,刘汉东带着马凌进来转悠一圈,指点江山,规划设计,两个人都兴奋的很,大有创业者的豪情壮志。 里里外外打扫一遍,马凌犯了愁:“人手不够啊,起码得招两个小工。” 刘汉东说:“我已经想好了,可以让楼下的邻居朱小强帮忙,这小子吃了上顿没下顿,整天坐在屋里上网,人都快废了,不如到咱厂里学点手艺。” 马凌一撇嘴:“你一片好心别人未必领情。” 趁着回去吃饭的空儿,刘汉东回了一趟108号,上二楼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臭脚丫子、汗酸味、馊掉的方便面汤等等综合起来的怪异味道差点将他熏出来,朱小强回头一看,慌得赶忙将视频窗口最小化。 “东哥,有事?” “你出来说话。”刘汉东扭头就走,实在受不了这股味道,比催泪瓦斯还毒。 朱小强提上裤子颠颠出来,小心翼翼道:“那四百块钱……” “那四百你不要还了,现在有个工作介绍给你,我开了个汽修厂,你不是交通职业技术学院毕业的么,正好对口,来我厂里打工吧,每月给你一千五。” “这个……”朱小强一脸的为难,“东哥,我是学国际贸易的,不对口啊。” “不对口可以学,学个技术不比你整天网上瞎混强。” 朱小强抓耳挠腮,很不自在,吞吞吐吐道:“东哥,我实在抽不出时间,你别看我整天呆在屋里,其实业务很多的,都忙不过来,每月收入也不少……” 这意思就是委婉的拒绝了,刘汉东也不生气:“随你,愿意干随时过来。”说完匆匆下楼。 朱小强回到屋里,打开论坛页面,继续灌水骂人,一股强烈的职业荣誉感充盈着胸膛,伸手一摸烟盒,空的,顺手从垃圾篓里捡出一根烟头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吐出,淡淡的笑了,汽修厂小工?自己可受不了这份折辱,就算饿着也不受嗟来之食。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汉东忽然想到山炮请自己帮忙的事情,于是下午去了一趟交通职业技术学院,直接找到负责招生的教务处打听消息。 现在是八月份,学生们还没开学,但学院招生这一块已经运转起来,有人热情接待了刘汉东,向他展示了学院的宣传彩页,眉飞色舞地说:“我们学院有国际贸易、金融财会、物流运输、信息技术、企业管理、计算机开发等多个专业,只要你高考分数不低于200分就可以来上。” 刘汉东说不是我,是我两个小兄弟,不过没参加高考,能不能上? 这人面露难色,说请示一下主任。 不一会儿,主任从里面办公室出来了,很儒雅的一个中年男子,看到刘汉东便是一愣,刘汉东也愣了,随即醒悟过来笑道:“老陈。” “快请进,屋里谈。”陈主任将刘汉东请进自己办公室,打发手下去倒水,和刘汉东寒暄起来,原来他就是刘汉东去年第一次进看守所遇到的狱友陈雅达,当时刘汉东对他很照顾,牢里的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一直想联系你的,手机又丢了。”陈雅达说道,这话一听就很假,不过刘汉东不在意,这种高校白领有他的生活圈子,酒驾被拘只是生活的小插曲,出来之后断不会和狱友们保持密切联系的。 “是这样的,我有两个小兄弟想上大学……”刘汉东将来意说明,陈雅达当即拍板“ 好办,没参加高考可以直接上成人教育,先入学后考试,就是学费稍微贵点,看你面子,一年是一万二,包吃包住包推荐工作。” “一万二,有点贵啊。”刘汉东道,山炮可是两个小舅子,一人一万二,两人就是两万四,上三年下来加上乱七八糟的,不得七八万啊。 陈雅达察言观色:“可以打折的,看你面子,九五折,再减免一部分杂费,一万一差不多打住了。” 刘汉东说我回去考虑,另外有件事,咱们学院有没有汽车维修专业的毕业生,我想招几个人。 陈雅达眼睛一亮:“你有企业?” “是啊,开了家修理厂,正打算招工。” “那好啊,咱们可以结成战略合作伙伴,我们学校提供生源,你提供实习场地,实习费用让学生出,咱们五五开,你看怎么样?” “那贵校到底有没有汽修专业的学生?” “有,不过是最后一期了,现在的学生都好高骛远,汽修不吃香,学院前年就停了这个专业,现在还有一个班,正愁找不到工作呢。” 刘汉东很高兴,和陈雅达互相留了号码,笑言这回不会弄丢了吧,陈雅达也呵呵笑,陪他出门,握手告别。 回去把学费的事儿一说,山炮果然暴跳如雷:“**,学校都想钱想疯了,上个学一年一万多,这不宰人么,这学不能上,上了也白上,都学成朱小强那样不就废了,我看干脆跟你学修车去吧,不要工资,不用管饭,能学到技术就行。” 刘汉东也觉得合适,“行,下午就跟我干活去。” 山炮说:“别急,不能坏了规矩,先拜师。” 孙佳涛、孙纪凯两个小伙子一直在姐夫的饭店里帮忙,每天剁骨头切肉打扫卫生端盘子刷碗,早就憋屈坏了,听说能去学汽修都兴奋坏了,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去。 山炮打电话把阚万林喊来,又从牌桌上将火联合拉来,作为拜师的见证人,搬了一把太师椅放在店堂当中,请刘汉东上座,两个徒弟过来磕头拜师,奉茶,程序走完,俩小舅子就算刘汉东的弟子了。 “你师父可是部队里出来的技术能手,得过军功章的,跟着师父好好学手艺,等将来学成了,姐夫给你俩出钱,回老家开个修车铺,咱凭手艺吃饭,要不了几年就能娶媳妇盖房子。”屠洪斌 两个小舅子一脸的严肃,姐夫的话他们从来都是当耳旁风的,但这回确是深信不疑。 马超那边打来电话,设备已经拆除完毕,运输卡车也准备好了,刘汉东立刻带着两个学徒赶回江北,连夜将设备运回来,碰巧卡车司机程鸣是老熟人,去年刘汉东走投无路打算跑车的时候,就是打算跟他干的。 这趟业务,程鸣只收了汽油钱和过路费,比马超谈妥的成本价还低一些。 第二天,刘汉东和两个徒弟在厂里挥汗如雨,运来的设备需要安装,买来的防冻液、制动液、润滑油、玻璃水、原子灰、各种扳手、螺丝批、组套,都得归置到位,厂里的老化的电源线路也需要重新布线,换大功率的电表,新电缆。 第三天,定做的不锈钢牌子到了,用大红绸子包着,刘汉东亲自挂在厂门口,鞭炮齐鸣,鼓乐喧天,汉东汽修厂正式开业了,少不得在牛肉村摆了几桌酒席,把马伟、朱玲玲两口子也请来了,大家欢聚一堂,共庆开业大喜。 开业第一天,生意还算红火,阚万林带了几辆黑出租来保养,换机油三滤,给轮胎充气,如同马超预言的那样,就是瞎忙乎,根本赚不到钱。 过了两天,连来保养的车都没了,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在厂里坐了一整天。 淮江出租车有规定,必须在内部指定的厂家维护保养,所以这一块也指望不上。 无奈,刘汉东只好将自己的富康当作教具,教两个徒弟拆轮胎,换三滤和全车油水,清洗气门,检查电路,把个破富康折腾的更破了。 大毒日头下,师徒三人百无聊赖,昏昏欲睡,忽然外面进来一群莺莺燕燕,牛仔短裤大白腿小拖鞋,晃得人眼晕,为首的竟然是火颖。 “刘经理,我们是交通职业技术学院的实习生,这是我们的介绍信。”火颖嬉皮笑脸的递上一张盖着公章的信笺。 刘汉东更头疼了,后悔答应陈雅达接纳这批实习学生。 孙佳涛、孙纪凯兄弟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 第十四章 王玉兰骂街 一帮美少女实习生的到来没有让刘汉东愉快,反而有一种雪上加霜的感觉,他这个小庙可盛不下这么多尊女菩萨。 不过火颖她们也没有真在这儿实习的意思,“东哥,你就随便给我们开个实习报告,后面盖上公章就行。”她这样说。 可是刘汉东上哪儿去找公章,他这小厂根本就没在工商局登记注册,别说厂子了,就连那辆富康都是假牌照。 “没问题,你们随便玩,实习报告交给我办了。”刘汉东哪能在一群小女生面前叫苦,一拍胸脯大包大揽。 暗地里他打发孙纪凯去联系了个做假证的,花八十块钱雕了一枚公章,近江市汉东汽车维修养护有限责任公司,中间一个五角星,看起来毫无山寨感。 厂子是开了,生意却总不上门,接下来的一星期内,只有一桩买卖,张爱民来换机油,张师傅自己从汽配城买的便宜机油,自己动手换油,只是借用一下厂里的举升机,这么熟的关系又不能收钱,还得倒搭香烟茶水。 大部分的时间,刘汉东和俩徒弟大眼瞪小眼,干耗时间,唯有马凌来的时候,刘厂长心情才好些。 马凌是作为老板娘来查账的,两人坐在小办公室里看账本,最大的开支是房租,每月六千元,预付半年就是三万六,然后是各种备品备件,满满一仓库的润滑油、轮胎看着就头疼。 还有俩学徒,虽说他们姐夫说不用给工钱什么的,但东哥怎么也不会白使唤人家,每月八百块工资是肯定要给的,这样算下来,这个月净亏七千多。 “撑不到一年,咱就得破产。”马凌把计算器一丢,仰天长叹。 “再等等看吧。”刘汉东说。 虽然厂子白天没生意,一到晚上却高朋满座,各路闲人全来了,在厂里摆开龙门阵,支起小桌子,买几个凉菜一箱啤酒,露天坐着喝酒吹牛,有好事者干脆找个作坊焊了个烧烤炉子,买了百十根三轮车条前头磨尖了,再整一车木炭,开车下乡买一只整羊,在厂里开起了自助烧烤摊。 火颖这丫头也多事,把家里的音箱彩电dvd搬来了,整了个露天ktv,大伙儿吃饱喝足了拿着麦克风吼歌,好在铁渣街的居民对噪音早已免疫,没人投诉他们,当然也没有人敢管他们,刘汉东来往的这些人,不是社会大哥就是江湖小混混。 为了向大家供应冰镇啤酒,刘汉东花一千多块钱在旧货市场买了台二手冰柜,摆在厂里存雪糕啤酒饮料,吃不完的羊肉也能保存,厂里吃喝玩乐的设备日渐完善,来的人更多了,阚万林打趣说干脆别开厂了,改烧烤摊算了,绝对日进斗金。 刘汉东觉得脸上发烫,汽修厂改成烧烤摊,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但现实又逼着人不得不妥协,再开下去,底裤都得赔光。 这天晚上,狐朋狗友们再次齐聚汽修厂,喝酒吃肉吼歌,玩得不亦乐乎,正当马凌和刘汉东合唱一首广岛之恋的时候,忽然几条黑影走了进来,音乐声戛然而止,大伙全愣住了。 “妈,你怎么来了。”马凌讪讪地将话筒藏在身后。 “下班不回家,跑这儿瞎混来了,赶紧跟妈回家!”王玉兰横眉怒目,身后跟着几个妇女,都是小区里相熟的老娘们。 马凌很尴尬:“妈,都是我朋友。” “什么朋友,一帮不三不四的地痞流氓,跟他们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王玉兰唾沫星子横飞。 阚万林不高兴了:“阿姨,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都是正经人……” 话没说完就被王玉兰啐了一脸:“我呸!看你这熊样还正经人,就你这样的,搁在八十年代严打的时候,第一个拉去敲砂罐,还有你们这帮人,一个个都是大西北劳改的货!我实话告诉你们,派出所已经注意你们很久了!” 大家被骂的狗血淋头,无言以对,王玉兰以前是公交车售票员,嗓门大中气足,骂人半小时不会重样,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市井泼妇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况是一帮年轻人。 马凌气得浑身颤抖,伸手去拉妈妈想让她别骂了,可王玉兰刚进入状态远没有过瘾,岂能轻易收兵,她越骂越兴奋,高亢的声音将铁渣街上纳凉的人们都吸引了过来,摇着扇子指指点点,欣赏免费伦理大剧。 刘汉东见不是事儿,上前劝说马凌:“跟你妈回去吧。” 王玉兰瞅见了勾引自家女儿的罪魁祸首,登时声音提高八度:“姓刘的!你个杀千刀的!哄我闺女!我跟你没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啊,被公安局开除的败类,还冒充企业家,你个破厂十天半个月也没生意,你个穷瘪三,下流坯,一辈子就别想进我家的门!” 马凌脸上红的滴血,刘汉东心里却在滴血。 “马凌,你给我回去!以后不许到这儿来!”王玉兰骂了一阵,得意洋洋,觉得差不多该收兵了。 “我不回去!”马凌脾气也上来了。 “好哇,你鬼迷了心窍啊,他有什么好,要钱没钱,要人品没人品,整天打架斗殴,看守所进过好几次,他就是个社会渣滓!”王玉兰指着刘汉东的鼻子骂道,见女儿不为所动,开始最后通牒。 “马凌,妈最后警告你一次,马上回家,不然永远都不要回家!” 马凌不为所动。 王玉兰吃瘪,大为恼怒,当场放了大招,四下踅摸一番,向电闸奔去:“都别拦着我,我死给他们看!” 众老娘们急忙上前,拉胳膊抱腿将王玉兰死死按住。 王玉兰顺势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唱,大意是自家女儿如何优秀,多少青年才俊都在追求她,刘汉东这个瘪三如何卑鄙无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等等,大家听的津津有味,刘汉东和马凌却无地自容。 忽然一阵警笛响,马国庆带着两个协警分开人群进来了,见是自家老婆在骂街,赶紧上前劝说,哪知道王玉兰见老公来了,底气更足,声震云霄。 还是马国庆有经验,上前对马凌说:“你赶紧回家,让刘汉东也出去避一下,不然你妈能骂一整夜。” 马凌气鼓鼓先走了,刘汉东也躲了出去,酒肉朋友们也都赶紧撤离,在协警的劝说下,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了,没了观众,王玉兰的表演欲就没这么强了,站起来拍拍屁股,得胜还朝。 过了十分钟,刘汉东回来了,厂子里人已经走光了,小桌子上杯盘狼藉,烤炉内炭火已成了灰烬,黯淡的灯光下,满地的花生毛豆壳,空酒瓶,烟蒂,肉骨头。 他拿了把扫帚清扫着垃圾,忽然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小东,厂子效益怎么样?” “还不错……”刘汉东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 “该添的设备就添,缺钱就跟妈说一声,妈这里还有两万存款,下月到期。” “知道了妈,我不缺钱。” 挂了电话,刘汉东呆坐了许久,抽了支烟,他迫切的想找个人说说话,但此时此刻,陪伴他的只有空落落的院子和冰冷的机器。 冰柜里还有一瓶啤酒,刘汉东拎着酒瓶子,漫无目的的出了门,已经是深夜时分,街上一个人没有,他不知不觉走到了那片废弃的烂尾楼,今夜月色很好,他再度爬上了塔吊,走到吊臂尽头坐下,抬头望望月亮,感觉特别近。 喝光了一瓶啤酒,刘汉东将酒瓶子抛出老远,碎裂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响亮,突然下面一间屋里亮起灯火,出来一个人,看了看上面,大喊道:“别想不开,下来吧。” 见刘汉东不回应,他又喊道:“兄弟,你先下来,有难处慢慢说,没啥过不去的坎儿。” 得,被人当成自杀的了,刘汉东爬了下来,那人迎上来道:“你可吓死我了。” 刘汉东说:“我就是在上面喝点闷酒,上面风大,凉快,没别的意思。” 那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上下打量刘汉东道:“兄弟,你瞒不了我,你心里藏着事儿呢,跟哥唠唠吧,说出来就舒坦了。” 刘汉东也看看他:“你是?” “我姓祁,是看工地的,。”那人自我介绍道。 虽然是废弃烂尾楼,但依然有留守人员,祁大哥就住在楼里,用木板和塑料布隔了一个房间,支着行军床,桌上摆着发泡饭盒和空酒瓶,烟盒子。 “坐吧。”祁大哥指指行军床,自己坐在小马扎上,点了一支烟,从床底下拿了一瓶啤酒用牙齿咬开瓶盖递给刘汉东,“喝点吧。” 刘汉东接了酒,自嘲的笑笑:“我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被人骂两句就爬塔吊上喝闷酒。”一仰脖,咣咣咣喝了几口,将自己的烦恼一一道来。 祁大哥抽着烟,仔细听着,并不插嘴,等刘汉东讲完,他笑笑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其实不好说谁对谁错,站在人家的立场上,也未必不对,说到底,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难事,我认识一个哥们,比你的遭遇可惨多了,他是我同乡,没考上大学,又不甘心务农,进城当了建筑工人,慢慢学技术,当了施工队的技术员,然后是队长,后来自己拉队伍单干,房地产业兴盛的大潮让他赶上了,十年时间,身价一个亿。”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叹口气,接了一支烟。 “后来呢?”刘汉东问道。 “后来玩得太大,背后又被人阴了一把,资金链断了,资不抵债,家财散尽,本人也被关进了监狱,等出来的时候,众叛亲离,最可悲的是老婆孩子都不认他了。” 祁大哥苦笑起来:“这都不是事儿,只要人在,就不算输。” 刘汉东忽然明白过来:“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吧。” 祁大哥点点头:“对,这片烂尾楼就是我开发的项目,也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汉东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受多了。” 第十五章 微型娱乐总汇 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劲,刘汉东赶紧解释:“我不是幸灾乐祸的意思……” 祁大哥爽朗大笑:“我明白,能让你舒坦了,就算幸灾乐祸也没啥,咱们再说说你的事儿,丈母娘为啥骂你,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刘汉东说:“因为我没钱,不上进,总之以她的价值观来评判,我就是个废物。” 祁大哥笑道:“不是你丈母娘的价值观出错了,而是整个社会都这个样,你丈母娘这种人没有自己的思想,凡事都随大流,人云亦云,五十年代什么人最吃香?贫下中农,六七十年代就变成工人解放军了,**十年代是个体户,倒爷,外企白领,这几年公务员最吃香,大家就都一窝蜂的去考,找对象也非公务员不嫁,其实风水轮流转,你哪知道过两年什么状况,我说这话的意思是,你不要跟着别人的指挥棒转,你最擅长什么,就去做什么。” 刘汉东说:“我喜欢玩车,小时候的理想就是造最快的汽车,所以开了个小修理厂,不过生意艰难,就要撑不下去了。” 祁大哥说:“怎么说你也算有理想的人,有理想不丢人,不过不顾现实一意孤行也不值得推崇,你当下的主要任务是挣钱,先挣到钱,再去实现理想也不迟。” “怎么挣钱,资金都砸进去了。”刘汉东一筹莫展。 祁大哥再度大笑:“你没开动脑筋好好想,你守着这么大场子,还临着街,这是抱着金饭碗要饭哩。” 一语点醒梦中人,刘汉东豁然开朗。 “谢谢祁大哥,我懂了!” “懂了就好,以后有啥烦心事,就来转转,大哥开导你。” 刘汉东回来后彻夜未眠,想了很多。 次日一早,刘汉东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走着,拉着卷尺测量,等俩徒弟来了,带着他们在地上画了四个车位,开车出去买了两袋子水泥,让人送了半车砖头,又在旧货市场订了三台二手冰柜,再去五金交电大市场买了水泵,胶皮管、刷子等物。 俩徒弟一头雾水,师父这是要闹哪样啊。 下午,刘汉东又去杜家兄弟开的铁艺厂,定做了二十个一尺长的小烧烤炉,买了上千个钢条委托他们打磨,这回徒弟们明白了,师父这是要转行做餐饮啊。 事实上刘汉东并不是转行,而是多路齐头并进,他找了几个民工,在地上挖了纵横几道浅浅的排水沟,尽头都流进一个蓄水池,然后用水泵抽到砖头新砌成的有过滤层的大水箱里,这是刘汉东自己设计的洗车水循环系统,可以重复利用水资源。 几台冰柜也并不是为了存放啤酒,而是批发冷饮之用,至于那二十个烧烤炉,自然是晚上摆摊用的,这么好的场地,这么旺的客流,不利用起来简直就是浪费。 刘汉东找了块大木牌,用油漆刷上四个大字:美女洗车!高高挂在汽修厂大门上,又找来火颖和她的同学们,穿着小吊带和热裤,拿着胶皮管子在门口往破富康上喷水,说是洗车,还不如说是嬉水。 这样一搞,果然大大的吸引了眼球,修车的人不多,来洗车的络绎不绝,南边黄花小区的私家车客源被大量分流,洗车便宜不说,还能欣赏美女,顺带着批发冷饮。 一帮美女实习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们本来就是不爱上学的太妹,平日里不是泡网吧就是混迹在台球室、酒吧迪厅之类,倒不是贪玩,主要是和混混们黏在一起,现在火雷他们整天呆在汽修厂,她们自然也腻在这里,轰都轰不走。 到了晚上,烧烤摊就支上了,卡拉ok唱着,小烧烤吃着,大家不亦乐乎,刘汉东从啤酒厂直接批发几十桶扎啤,从乡下买羊自己杀,价格童叟无欺,生意自然爆棚。 三天下来,各项收入毛利一千五,再扣掉人工和房租,总算是盈利了,这才只是开始,将来业务肯定还会好,刘汉东松了一口气,转型成功了,终于可以养活自己了。 慢慢的,其他业务也开始拓展,虽然只是换车标、换轮毂、补车胎这样的小生意,但兆头不错。 这几天马凌都没来,王玉兰管得很严,到了下班时间就去接女儿回家,关在家里半步都不许出去,还偷偷拿了女儿的身份证去打印了通话清单,狠狠将马凌训了一顿。 “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和姓刘的通电话,就没收你的手机!” 马凌终于忍无可忍:“你这是侵犯**!” 母女俩吵起来,正好马国庆下班回来,费尽口舌将她们拉开,马凌气鼓鼓的回屋睡觉,王玉兰抹起了眼泪:“你说我是图啥啊,还不是为了女儿将来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就是嫁错了人,后悔一辈子,绝不能让女儿再走弯路。” 这话说的马国庆心里不是滋味,岔开话题道:“玉兰,最近市里发生几起放贷公司老板卷款潜逃的案子,不少人血本无归,你赶紧把家里投出去的钱收回来吧,毕竟不是银行,放在外面心里不踏实。” 王玉兰鄙夷道:“你不懂就别瞎说,汉威公司不比那些私人放贷公司,他们自己有项目,投资房地产,包赚不赔的,再说理财经理是自己人,小钱认了我当干娘的。” 夜里睡觉的时候,王玉兰的右眼皮总是跳,心里隐约有些不安,第二天早早爬起来,约上李大姐一起去了汉威公司,这儿依然门庭若市,丝毫没有崩盘的迹象。 钱眉已经升为理财经理,而吕建贤则高升副总,座驾也从宝马320换成了保时捷卡宴。 吕副总亲自接待了两位阿姨,吩咐钱眉倒咖啡,亲自拉开墙上的幕布,露出一幅巨大的效果图来。 “这是我们公司开发的北岸生态城项目,占地一万五千亩,总投资五百亿,建成后能容纳三十万人口,阿姨,现在做什么最赚钱?房地产啊!钱在贬值,什么都涨价,最能保值甚至增值的就是房地产,我们龙总和市里关系好,早年拿下的地块,现在才进行开发,当年地价多便宜啊,一亩地才几万块,现在楼面价一平方都要上五千了,阿姨,你们自己算算,光这个价差就能赚多少倍,我们汉威的实力是不容置疑的。” 王玉兰和李大姐相视一眼,都觉得小吕说的在理。 “你们要是想退也行,我马上安排小钱去办理,利息一分不少,怎么样?”吕建贤笑容可掬的看这两位长辈。 “都是自己人,还能信不过你么,不用退了。”王玉兰摆摆手,很为自己的小肚鸡肠而汗颜。 吕建贤说:“最近我们公司又推出一个短期理财产品,不限时间,浮动利率,一年期封顶,最高收益是50%。” 王玉兰立刻动了心,但是家里实在没有余钱了,只能扼腕叹息。 吕建贤看在眼里, 呵呵一笑:“没钱也无所谓,我们有的是办法,可以用家里的房证从汉威抵押贷款,然后再投入这个项目,等于空手套白狼,阿姨你家的房子我去过,起码能贷出来三十万,买这款短期产品的话,一年之后就是连本带利四十五万,扣除贷款的利息,起码净落十万。” 王玉兰心里痒痒的,但兹事体大她不敢擅自做主:“我回去考虑一下。” “阿姨,这个产品卖的很好,供不应求,都是内部人在买,今天就是截止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那……现在还来得及?”王玉兰心动了。 “来得及,只要你把房产证土地证拿来,再办理一个公证书就行,我让小钱开车带你去办,公证处在我们公司常年驻有工作人员的,很方便。” 王玉兰心一横:“好,那我就投一把!” 吕建贤说:“阿姨,我见过的人里,您是最有魄力,最有超前思维的,和那些退休的大叔大妈完全不在一个位面上,甩他们十条街。” “这小伙子,嘴真甜。”王玉兰飘飘然了,“小吕,对象找好了么?” “哦,还没,事业正在上升期,没时间啊。”吕建贤苦笑道,招呼钱眉,“小钱,开车陪阿姨去办一下业务。” 来到楼下,钱眉取了车,她的车也换成了进口甲壳虫,圆滚滚的车身很是可爱。 “这车多少钱?”王玉兰问道。 “也就二十来万,我们公司都换进口车,我这算最便宜的了。”钱眉不无骄傲的说道。 王玉兰心中感慨,小钱和自己女儿差不多的年纪,已经开上二十来万的进口车,女儿还在起早贪黑的开大公交,每月就那三四千的死工资,还有丈夫马国庆,从警二十多年,别的没捞到,就弄一身病,想到这个,她更加坚定了信念,这个家,还是要靠自己撑着啊。 有钱眉协助,事情办的相当顺利,全程贵宾通道一条龙服务,不需要王玉兰排队,坐在旁边吹冷气喝饮料即可,需要签字按手印什么的,自有人送到面前。 房证抵押出去,贷款三十万,紧接着这笔钱就走账进入汉威公司另一个账户,买成理财产品,吕建贤信誓旦旦的保证,绝无风险,哪怕明天想取呢,只要提前一个电话就行。 “我坑谁也不能坑你啊,阿姨,咱什么关系啊。”吕建贤亲自将办理完业务的王玉兰送出了大门,帮她叫了一辆出租车,塞了一张五十元的钞票给司机,“师傅,把我阿姨安全送到家。” 出租车开动了,王玉兰赶紧将五十元要过来,说开到前面公交站台停下就行。 全部存款都投到汉威公司了,现在连房子都砸进去了,家里只留了三千救急的钱,王玉兰身为一家之主,不得不紧缩财政,节衣缩食,打车钱能省则省,积少成多,再买成理财产品,大钱生小钱,想想心里都美。 王玉兰转乘公交车,坐在最后一排打盹,恍惚间梦到自家换了一百五十平米的大房子,女儿嫁给了公务员,迎亲车队一水的白色宝马…… 第十六章 死心 王玉兰做白日梦的时候,吕建贤又迎来两位真正的vip客户,都是千万身价的大款太太,手里有不少余钱闲着也是闲着,打算投资点项目,对这种级别的客户,光靠忽悠是不行的,必须拿出真金白银。 吕建贤邀请两位上了自己的卡宴,亲自带她们去北岸生态城参观,近江市的主城区在淮江南岸,北岸都是新开发的区域,以工业园和住宅区为主,靠近江畔的是北岸新城,再往北十公里才是龙开江的北岸生态城。 这里占地颇广,围墙绵延数里,路边耸立着硕大的广告牌,上面是电脑绘制的效果图,湖光山色,别墅星罗棋布,板式高层住宅楼下面是运动场、学校、会所等公共建筑,气势恢宏,引人入胜。 吕建贤在广告牌前停了下来,下车指点江山。 “根据市政规划,江东大学新校区就设在这里,将来要建成一座大学城,还有新的火车站和汽车总站,对了,还有地铁四号线也要延伸到这里。” “生态城重在生态二字,小区内水域面积占到百分之三十以上,绿化覆盖率在全国都是名列前茅的,我们龙总特地邀请意大利名师设计的景观花园,光设计费就上百万美金。” 两个富婆频频点头,但她们毕竟不是王玉兰那样的市井小民,光靠一个广告牌是唬不住的,还得见点真章。 吕建贤继续驾车行驶,向前一段距离是工地的大门,门口竖着安全建设的标语,带着安全帽的人进进出出,载重卡车呼啸而过,园区内已经有几十栋楼拔地而起,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呈现在面前。 工地内的道路不太好走,好在卡宴有一定越野能力,开到一栋造型别致的大楼下,喷泉淙淙,花木繁茂,停车场上停满了豪车,一辆宾利,两辆宝马7,三辆奔驰,还有四辆黑色奥迪a6,牌照不是888就是168这样的吉祥数字。 “这里是生态城预售中心,正好龙总也在,咱们进去参观一下。”吕建贤带着两位客户进了大门,让售楼小姐给她们猛灌**汤,自己蹑手蹑脚上楼,停在会议室门口静静听里面的对话。 “龙老板……我们压力很大啊……央行三令五申……数目太大了,抗不住……” “黄行长,咱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没关系,不是还有土地么……五个亿,再给我五个亿……” 对话断断续续,声音时高时低,吕建贤只听到一些只言片语,并没有往心里去,他以前在农行上过班,知道这些大企业表面光鲜,其实全靠贷款维持着,银行一紧缩,企业家脖子上的绞索就套紧了,不过不碍事,龙总路子野的很,凡事必能摆平。 会议很快结束,龙开江陪着几个银行的高管下来,吕建贤立刻迎上去引见,龙总笑容可掬的和两个富婆握手,说欢迎来我们北岸生态城买房。 “龙总,您不能抢我的客户啊,这两位大姐是买理财产品的,人家的房子足够住的。”吕建贤笑呵呵半开玩笑插言。 “不好意思,摆了乌龙,不过理财产品要买,房子也要买,哈哈,买了理财再买房子可以打八折。”龙开江风趣的笑着,看了看腕子上的白金百达翡丽手表,“我还有个宴会,就不陪你们了,小吕,照顾好咱们的财神。” “龙总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吕建贤笑道。 两个富婆都是有见识的人,认出和龙开江一起下楼的人中有建委的官员、淮江银行的行长等人,心中自然有数,这汉威公司,绝对靠谱! “小吕,我们先买二百万的理财产品,房子嘛,有临湖的别墅可以考虑考虑。”富婆们说道。 吕建贤大喜:“别墅已经预售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有一些保留的,我帮你们问问。” 又做成两笔大生意,吕副总心花怒放,每卖出一万元的理财产品,他就有数目不等的提成,这一年多日进斗金,迅速暴富,别墅买了,豪车也有了,女朋友更是走马灯一般的换,可谓春风得意。 刚把客户送回公司,龙总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小吕,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吕建贤立刻赶到龙总位于泛亚大厦二十八层的办公室,这里俯瞰近江夜景,与省府大楼遥相呼应,是近江最高档的写字楼,龙氏财团在这里买了整整一层,财力之雄厚可见一斑。 龙开江的精神有些疲惫,坐在沙发上晃动着手中的红酒,见吕建贤进来,招呼他坐下,“小吕,喝什么?” “不客气,老板。”吕建贤正襟危坐,从公文包里拿出这个月的财务报表:“老板,资金压力越来越大了,每月的净流入已经不足以支付利息……” 龙开江大手一挥:“你放心,生态城已经开始预售了,银行也答应贷款,五十亿资金很快到账,再说了,我和金市长那是铁哥们,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天塌不下来。” 吕建贤笑了:“老板,你这么一说我心就定了。” 龙开江说:“小吕,最近集团又开了几个 项目,我年龄大了,精力照顾不过来了,打算大力扶持有才干有锐气的年轻人,汉威投资这一块,我希望你能挑起来。” 吕建贤顿时傻了,没想到老板如此看重自己。 “老板,我……行么?”吕建贤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什么不行,当年不少革命将领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当了师长军长哩,我看行,回头开个董事会,把手续给办了,你就是汉威的总裁了。” 幸福来的如此之快,让吕建贤来不及多想,他壮怀激烈,踌躇满志,深吸一口气道:“老板,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 晚饭时间已经过了,朱小强像长在电脑前一样,已经一整天没挪窝了,以电脑椅为圆心形成一个垃圾堆,烟盒烟蒂、酒瓶、卫生纸、泡面桶围成一圈,炎热的夏季,朱小强已经很久没洗澡了,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头发油腻粘连,胡子拉碴,一件美特斯邦威的t恤已经看不出本色。 忽然手机响了,朱小强看了下来电号码,竟然是父亲打来了,没好气的接了:“爹,啥事?” “强强,我马上到近江长途汽车南站了,你住哪儿,我找你去。” “爹,你来干啥,你这不添乱么,我这正忙着呢,不能接待你,更没法住。”朱小强一口回绝,随即挂了电话。 过了一分钟,手机再度响起。 朱小强接了,没好气道:“不说过了,没法接待你!” “小强,是我。”是女神的声音。 朱小强立刻呼吸急促起来:“汪红,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能来一趟么?” “现在?” “对,现在就来,我想见你。” 朱小强激动的泪花直流,打了盆水匆匆擦了把脸,洗了洗身上,出门打车直奔汪红的住处,一路上心潮澎湃,女神终于被自己感动了,今晚就能共渡二人世界了,摸摸钱包,还好,里面有五百块钱,住如家是够的。 想到能和女神一起沐浴,然后共度**,朱小强就亢奋起来,望着窗外的夜景哼起了歌。 来到汪红家楼下,朱小强付了车资,上楼敲门,却无人应声,于是拨打汪红手机。 “小强你到了啊,我在附近夜市大排档,和朋友一起吃麻辣烫呢,你过来吧。” 朱小强又是一阵激动,颠颠的跑过去,夜市一条街上全是饮食排档,汪红和一帮男女正坐在一起大快朵颐,面前摆着许多食物,空啤酒瓶,几个女的都是花枝招展,小热裤露着大白腿,男的留着鸡窝头,大黑天的还戴着茶镜,嘴唇上串着铁环,最令人无法容忍的是,一个男人竟然把手搭在汪红的肩膀上! “小强来了,你吃过了,坐下吃点吧。”汪红推开男人的手,嗔怪了一声讨厌,将几串土豆片菜叶子放到朱小强面前。 朱小强感动莫名,第一次吃女神亲手送上的食物,今天是个里程碑! 刚吃了三四串,有人就提议去唱歌,汪红笑眯眯道:“小强,今天是我请客,你替我买单吧。” 朱小强拿着菜叶子串的手停顿了一下,这也太苦逼了吧,大老远跑来替人买单,不过转念一想,能为女神买单也是一种荣耀,他毫不犹豫掏出钱包:“我来。” 老板过来算了一下账,吃了三百多块钱,朱小强心在滴血,一顿麻辣烫都能吃这么多,待会唱歌还不要了老命啊。 果然,汪红向他发出邀请:“小强,跟我们一起唱歌去吧。” “行。”朱小强还是不死心,答应了。 一行人打车来到一家ktv,进了包间,朱小强孤独的坐在沙发末端,看着人家成双成对,打闹嬉笑,汪红和一个男的搂在一起,全然不顾自己的感受,那男的手都快伸到汪红裙子里了。 “小强,你点歌啊,我记得你唱的挺好的。”汪红觉得有些怠慢他了,推开那男的坐到了朱小强身边。 朱小强小小的平衡了一下,点了一首自己最拿手的校园歌曲《同桌的你》,刚拿起话筒就被人切掉了,一个男的声嘶力竭唱起了摇滚,立刻赢得一片掌声和尖叫。 服务员送来啤酒和小吃,朱小强低头喝闷酒,喝了一瓶又一瓶,醉眼朦胧中看到那男的动手打了汪红,要在平时朱小强肯定要犹豫是不是上去,但这会儿酒壮怂人胆,他抓起空酒瓶一个箭步上前,护住汪红,怒目相向:“你干什么!” 汪红一把拉住朱小强:“你别打他,我们闹着玩的。” 说完扑进男的怀抱,又卿卿我我起来。 这一刻朱小强觉得自己是个傻逼,拎着空酒瓶子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汪红和那男的一人拿一支话筒开始情歌对唱,朱小强终于死心了,自己没戏,他装着上厕所的样子悄悄出门,直奔楼下,扬长而去,心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还想让我掏钱请你们唱歌,门都没有。 第十七章 吊丝不哭 回去的路很远,朱小强没舍得打车,一步步走回铁渣街,路上他想了很多,下定决心再不当冤大头,为了防止汪红打电话来,他毅然关上了手机,擦一把心酸的泪,踏上漫漫归途。 一小时后终于走回了铁渣街,朱小强进了院子,趴在水龙头下喝了个饱,上楼一看,自己的屋门竟然敞着,奇怪啊,临走的时候锁门了,难道进贼了?想到自己电脑里几百个g的东瀛动作片,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进屋一看,垃圾一扫而空,桌子床铺收拾的井井有条,连电脑屏幕上的浮灰都扫掉了,堆积如山的脏衣服臭袜子裤衩子全不见了,墙角还放着一个大西瓜。 谁干的?难道有美女投怀送抱免费干家务?或许是房东家那个身材火辣的妹子看上哥了?一瞬间朱小强心里闪过许多念头,可是背后一声喊却打破了他的幻想。 “强强,你干啥去了,手机也关了。”是父亲的声音。 朱小强很纳闷:“爹,你咋找到这儿的?” 泥瓦匠朱大有将手中的空盆放下,“鼻子底下长着嘴,爹不会问啊,我儿在这条街上挺有名的,我一问人家都知道,说你是作家,你写啥了,给爹看看。” 朱小强看看空盆,岔开话题:“你把我衣服都给洗了?” “你也真够邋遢的,比俺干活的人还不讲卫生,都洗了,晒在楼顶,明天就干了。”朱大有的形象比儿子好不到哪去,破汗衫,一条看不出颜色的的化纤西裤,裤腿卷的老高,系着腰包,脚上一双磨损严重的塑料拖鞋。 “我裤兜里还有钱呢。”朱小强责怪着,坐到了电脑前,开机上网。 “就几张一块钱的票子,都拿出来了。”朱大有笑呵呵的坐在床沿,拿出烟来点着,翘着二郎腿看儿子上网。 朱小强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回头道:“爹,你能不能不看我做事。” “行,爹不看,爹睡觉了。”朱大有拿了几张报纸往地上一放,拖鞋垫在脑袋下面当枕头,居然就在屋里打个地铺睡下了。 朱小强无奈,继续打字写小说,写了几百个字,父亲已经睡着了,鼾声如雷,严重扰乱他的思路。 “爹,醒醒,你这样我没法工作了。”朱小强将父亲摇醒,怒容满面。 朱大有揉揉眼睛,看到亮着的电脑屏幕,顿时明白过来,儿子夜里要爬格子工作哩,自己打呼噜声音这么响,人家还怎么动脑筋。 “我去找工友去,明天再过来。”朱大有爬起来,从腰包里拿出一卷钞票,点了五百块钱给儿子,“买点营养品补补,动脑子的人就得吃好的,地上有个西瓜,别忘了吃。”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朱小强将父亲轰了出去,屋子终于安静下来,可以静心创作了。 朱大有出了门来到街上,找了个花坛躺下睡觉,天蒙蒙亮的时候爬起来,搭公交车找工友去了。 …… 早上五点,朱小强沉沉睡去,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出来吃了碗牛肉汤,买了一包烟,两盒泡面,打道回府,开电脑浏览时事新闻。 微博上一则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今天上午,近江市北岸生态城工地发生劳资纠纷,部分工人与园区保安发生冲突,当地派出所迅速出警,警方击毙一名持械歹徒。 朱小强不假思索的转发,啪啪的打上一段话:“公知们又该号丧了,仿佛死的是他们亲爹,持械袭警,搁在你们爸爸国早就开枪打成马蜂窝了。” 果不其然,此事引发舆论轰动,网上的左派右派又开始借机互相攻击,各种谣言,各种真相满天飞,近江市公安局官方微博进行辟谣,采访当事民警,在网上发布了一段视频。 开枪者是北岸生态城所在区域派出所的副所长,他躺在病床上对记者说,当时几十个人围攻自己,都拿着斧头、钢管等凶器,其中一个人特别凶,拿着瓦刀上前要抢夺枪支。 “我鸣枪示警后无效,当机立断向他开枪,啪啪啪啪一共打了四枪才放倒他,差一点瓦刀就劈到我头上了。”副所长眯起一只眼睛,右手伸出模拟开枪姿势,回忆着当时的惊险场面。 朱小强看完,抑制不住兴奋,点了一支烟,转发并评论:“一个字,帅!两个字,潇洒!三个字,酷毙了!四个字,英明神武!” 下面各种跟帖,都在幸灾乐祸,说暴徒傻逼,拿把破瓦刀就跟警方叫板,坚决支持开枪! 忽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朱小强心里一跳,难道是汪红打电话向自己赔礼道歉?颤抖着手接了,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是朱小强么,我北岸新区公安分局,你父亲是不是叫朱大有?” “是的,怎么了?” “你父亲出事了,你来处理一下吧。” “啥事?” “朱大有死亡了,你现在就过来,抓紧。”电话挂了。 朱小强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这肯定是恶作剧,父亲才不到五十岁,身体好的很,没病没灾的,昨晚上还来找自己,怎么可能过了十几个小时就没了。 他决定不理会,继续上网,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此时网上爆出了被击毙男子的照片,虽经技术处理模糊了面目和枪伤位置,但是那双磨损严重的蓝色塑料拖鞋却如同雷击一般让朱小强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是爹的拖鞋! 朱小强呆呆坐了很久,终于想到给父亲打个电话,响了很久有人接了。 “爹!”朱小强喊道,心怦怦直跳。 “这里是北岸分局,你是死者的家属么?”冷冰冰的声音让朱小强最后的侥幸也破灭了。 手机什么时候挂断的他已经不知道了,热泪滚滚而下,墙角的西瓜还在,父亲的声音犹在耳边,可人却再也看不到了。 努力镇定了情绪,朱小强换了件衣服出门,正遇到刘汉东上楼拿东西,看见他脸上的泪痕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爸爸出意外了,我去料理后事。”朱小强低声回答。 刘汉东大惊:“昨晚上还见大叔了,是我把他领过来的,怎么今天就出事了?” “不清楚,我现在去北岸分局处理。” “我开车送你去。”刘汉东也不上楼了,开着富康带朱小强去北岸新区,一路上朱小强望着车外一言不发,如同霜打得茄子。 到了公安分局,一切事务都是刘汉东来交涉的,朱小强只是呆呆傻傻坐在长椅上,过了半天,刘汉东过来说:“走吧,去看看朱大叔的遗容。” 刑警支队和督察大队的人都到了,法医鉴证中心也派了人来,正巧是宋欣欣,刘汉东走了宋法医的关系,带朱小强去看朱大有的尸体。 父亲静静躺在水泥台子上,衣服被血浸透,面孔晒的漆黑,指甲缝里都是黑泥,朱小强再也抑制不住,扑上去嚎啕大哭。 刘汉东问宋欣欣:“有什么结论?” 宋欣欣摇摇头:“中了四枪,都不是要害,死因是救治不及时失血过多,开枪是否符合规定,还要进一步调查,怎么,是你朋友?” “邻居。” “节哀吧。” 忽然朱小强抬起头来:“我爹是冤枉的,他脾气好从不发火,怎么可能袭警,他又不是在这个工地上干活的,劳资纠纷没他的事儿!” 刘汉东上去劝他:“别激动,从长计议。” 朱小强一把将他推开,声嘶力竭道:“平白无故早管(不是错别字)人命,还有没有天理了,我要曝光,我要告状!我要为爹伸冤报仇!” 喊了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继续哭。 停尸房不是久留之地,刘汉东好说歹说,将朱小强拉了出来,要带他回去休息。 “我想去工地,调查真相。”朱小强咬牙切齿道。 刘汉东答应了,驱车带着他来到北岸生态城工地,可是在大门口被保安拦下,说所有车辆严禁入内。 被拦下的不止他们一辆车,旁边停着一辆吉姆尼,原来白娜也来采访,刘汉东上前聊了几句,决定去找朱大有的工友了解情况。 上午参与冲突的工人大多被逮捕了,经过一番奔波询问,终于在园区附近工棚找到了几个当事人,起先他们吞吞吐吐不愿意说,当知道朱小强的身份后终于吐露了真相。 原来北岸生态城这个大项目是由施工队垫资建设的,甲方没有按照合同付款,双方起了冲突,正巧朱大有来这儿找老乡,不知道怎么就卷入了冲突,被警察当场打死。 “北岸生态城是龙开江开发的项目,他号称近江首富,会没钱支付工程款?”白娜很疑惑。 “几十个施工队的款子都没付,听说欠了几千万哩,好歹发点让俺们吃饭啊,不但不给钱,还找了一帮混混打我们,我们工人也是被欺负狠了才动手的,没想到闹出了人命,老朱哥时运不济啊。“工人眼里噙着泪水叹道。 白娜皱起眉头:“这案子要好好查查。” 朱小强是认识白娜的,前几天他还在网上匿名痛骂白娜是母公知,是妓者,是汉奸走狗卖国贼,现在却看白娜如同救世主一般。 “白记者,求求你为我爸伸冤,他死的不明不白啊。”朱小强抽泣道。 第十八章 雪崩 朱小强出来的匆忙,脸都没洗,蓬头垢面衣服肮脏,活像个盲流,白娜起了恻隐之心,掏出钱包拿了几百块钱递给他:“先拿着吃饭。” 朱小强摇摇头,泪水扑簌簌落下,他想起父亲昨晚递给他五百块钱的场景了,父爱如山,可自己却从不知道珍惜,如今一切都晚了。 刘汉东说:“趁着小强在,抓紧调查一下吧。” 三人又走访了一些工友,逐渐将当时场景复原了一下,龙开江的北岸生态城项目在招标的时候就收了大量的保证金至今不退,施工队垫资入场,血本无归,讨债不果,反被甲方纠集的社会人员殴打,矛盾积累到临界点终于爆发,朱大有本不是这个工地的人,但却卷入冲突被当场击毙,确实比较蹊跷。 白娜再打听朱大有的朋友是谁,兴许从他那里可以得到线索,经过一番周折,终于在医院找到了这位工友。 医院走廊里支着加床,躺着一个四十来岁的汉,旁边坐着个妇女正拿着汤勺给他喂饭,朱小强一看认识,这人是自己的本家堂叔,叫朱广运。 朱广运眼泪啪啪的,向他们讲述了事情原委,前几天他们围堵售楼处讨债,甲方找来几卡车人,都带着刀枪棍棒,冲进人群大打出手,打伤几十个人扬长而去,自己的的胳膊被打断,身上挨了几刀差点死了,早上朱大有来医院看过,气得不行,说一定给兄弟讨个说法,结果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报案了没有?”白娜问。 “报了,派出所说这是经济纠纷,是群殴,不但不给立案,还要拘留我。”朱广运抹一把眼泪,“俺招谁惹谁了?就是讨要自己的工钱都不行,派出所长和他们好的穿一条裤,俺们上哪儿讲理去。” 大家都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安慰朱广运几句,各自回去。 刘汉东带着朱小强回到铁渣街,朱小强拖着疲惫的步伐上楼,枯坐许久,还是打开了电脑,他手无缚鸡之力,只能通过自己的方式为父亲讨回公道。 qq上闪个不停,是水军公司上线发来的留言和离线文件,让他为生态城事件引导一下舆论走向,朱小强没搭理。 一则帖吸引了朱小强的目光,这是一个“目击者”的亲身经历,他自称是生态城工地的一名施工员,亲眼目睹了当时的场面,大批暴徒在包工头的教唆下围攻项目处,打人砸东西还要放火,公安人员赶到现场劝阻无效,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嚷着我砍死你之类的话,挥舞瓦刀扑向警察,要不是警察果断开枪,死的很可能是警察,并且此人还说死者乃工地一霸,平时开一辆丰田霸道,垄断了工地的土方运输生意,绝对不是好人,警察开枪乃是为民除害。 这些谎言并没有让朱小强愤怒,他生气的是,发帖的id竟然是自己的一个马甲! 水军公司注册了许多马甲供评论员们公用,朱小强自己就掌握了不下数百id,密码都是内部公开的,他不用,别人自然可以用。 这一招果然有效,网上舆论迅速一边倒,游移不定的群众都被“丰田霸道”刺激到了,你当混混恶霸也就算了,居然开日本车!妥妥的卖国贼! 朱小强忍着怒火,泣血写了一篇长微博,讲述了自己掌握的事实。 这条微博迅速被人举报,说他造谣抹黑,大批人在下面谩骂,让他滚出中国。 “臭公知,太平洋没加盖,有本事你就游过去,少在这儿污蔑我的祖国!” 朱小强凄然一笑,这些都是他以前骂别人的话,没想到今天落到自己头上,网上骂架他还没怕过谁,但这次不同,他是为父亲而战。 一场酣畅淋漓的网上骂战之后,朱小强被禁言了。 …… 泛亚大厦办公室内,龙开江正拍桌大骂手下:“办点事有这么难么!就知道打打杀杀,他妈的脑里都是猪油么!” 被骂的是工地的保安主管钱振虎,他也算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了,但在龙开江面前也只能低头挨骂,不敢还嘴。 坐在旁边的杨庆看不下去了,钱振虎是跟他混的,骂钱振虎等于不给他面。 “大哥,至于么,不就是死一个民工么,再说又不是咱们打死的,是警察打死的,妨碍公务,袭警抢枪,这案翻不了天。”杨庆道。 “老三,你也跟虎一样不懂事!我骂他是因为打死工人么?别说打死一个,打死一群都不是大事,那是他们该死,现在是什么状况,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呢,社会舆论一炒起来,客户都来提款,汉威立马就得垮!” 这下杨庆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大哥,有那么严重么?” “资金链压力确实很大,不过咱们手里还有地,现在就看市里的态度了,金市长愿意保咱们,啥事没有,撒手不管,咱们就一块死吧。”龙开江叹口气,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清清嗓。 “金市长,我开江啊,明天有没有时间?不是喝酒,就是想邀请您到我们工地视察一下,给职工们鼓鼓劲……哦,找秘书预约,好的,您先忙,不打扰了。” 打完电话,龙开江脸色阴沉:“金沐尘自己的日也不好过,怕是顾不了我们了。” 钱振虎跳起来:“操他妈的,姓紧的吃干抹净想不认账!门都没有,我知道他小三住哪里,平时开个白路虎拽的要命,我这就绑了她去。” “站住!”龙开江怒喝,抄起茶杯砸过去。“你他妈的就会添乱是不?现在能救咱们的只有他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懂不?” 杨庆也骂道:“虎,你吃顶了吧,还不快滚,就知道惹大哥生气。” 钱振虎灰溜溜的走了,杨庆给龙开江泡了一杯茶端过来,帮他捶背:“大哥,别担心,想想咱们以前在火车站拉三轮的日,啥苦啥累没吃过,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舍得花钱,小鬼都能推磨。” 龙开江笑笑:“老三,你说的对,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那我先回去了,大哥你保重。”杨庆也退出了办公室。 龙开江静静坐了一会儿,起身出门,保镖紧随其后,护着他下电梯,上了一辆灰色宾利。 “去老火车站。”龙开江吩咐道。 老火车站位于市区西部,自从高铁通车后客流量大减,但依然是繁华所在,车站大楼重建过,但依稀能找到当年的影,宾利车悄悄停在路边,龙开江一个人下来,在广场上慢慢走着,保镖远远跟在后面。 忽然一个人迎面走来,撞在龙开江身上,眼镜掉在地上摔碎了。 “你走路不长眼么,赔我的眼镜!”那人四五十岁年纪,胳膊上有刺青,看起来不是善类,旁边的店铺里出来几个汉拉架:“算了,你眼镜多少钱买的,让他赔你就是,别打人啊。” 汉气势汹汹道:“一千多买的进口眼镜,才戴了三个月就坏了,起码赔一千,少一分都不行” 龙开江笑笑,想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八十年代中期,他和杨庆混火车站一带,拉三轮的闲暇时间,也会互相配合用一副玻璃平光眼镜碰瓷讹外地旅客,没想到时光荏苒这么多年了,这些老伙计一点不长进,还玩老一套。 保镖迅速上前,将碰瓷的老流氓推开,厉声喝道:“**的不长眼是不?认识这是谁不?” “别难为他,都不容易。”龙开江向保镖要了二百块钱,走上去塞在汉手里,“伙计,现在都是树脂镜片了,摔不碎的,这一招不灵了。” 汉愕然看他离去,与旁人交换一下目光:“那谁呀?” “好像是龙爷,龙开江。” “妈呀,是他老人家啊。”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龙开江郁闷的心情稍微得以缓解,不过他没高兴太久,因为他顺手买了一张晚报,看到今日头版报道的就是生态城事件,报道指向并不是警察开枪打死人,而是对生态城项目的质疑。 北岸生态城项目疑似资金链断裂,硕大的黑字标题让龙开江心里一疼,怕什么来什么,媒体公开报道,这不是催命么。 再打金市长的手机,对方不在服务区,龙开江大怒,这是把自己划到黑名单里去了啊,他再打市长秘书的电话,也没人接。 “去机场。”龙开江当机立断,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对危险有着敏锐的嗅觉,这时候必须躲起来,不能当出头鸟。 次日一早,汉威公司门前就排起了长队,一夜之间谣言传遍全城,龙氏财团资金吃紧,汉威的客户们忐忑不安,纷纷前来提款,公司电话更是被打爆,在外面都能听到里面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 吕建贤听说消息后驱车赶到公司,离得老远就看见门前聚集上千人,顿时冷汗直冒,他继任总裁之后才知道事态有多严重,公司拆东墙补西墙,账上根本没钱了,只有依靠高息揽来的新资金去堵老窟窿,可是窟窿那么大,怎么堵得过来。 现在过去,还不被客户们活活撕了啊,吕建贤调头离开,手机一直在响,都是客户的追债电话,他索性关机,拿起另一部手机,打给龙老板。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十九章 打水漂 吕建贤心里一紧,他忽然明白为啥自己能当上总裁了,这不是火线提拔,而是丢了个烫手山芋给自己啊,不对,这哪是烫手山芋,分明是个大炸弹,而且是那种滋滋冒烟的大炸弹。 啥也不说了,大老板都跑了,自己还抗什么劲,吕建贤开车回家收拾细软,一进小区就被人堵住了,原来不少客户见公司没人,直接跑到吕总家里来讨债,面对一张张怒目圆睁的面孔,吕建贤唯有屈服,跟着他们回到了汉威公司。 此时公安局防暴大队已经出动,维持秩序,疏散群众,汉威公司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本来就是经常堵车的地方,忽然挤了上千人,交通顿时瘫痪,人喊车鸣,乱作一团,大公交都停驶了,现场乱成一锅粥。 看到这幅局面,吕建贤更加恐惧,两腿发软走不动路,硬是被架到公司来的,幸亏派出所也来了人,客户们不至于活活打死他。 吕建贤强打精神,开始向客户解释公司面临的境况,“现在确实存在暂时的困难,但只是暂时的,资金完全没有风险,你们先回家,我马上召开董事会研究,争取尽快给大家一个圆满答复。” 话没说完,几十份合同就摔到他脸上。 “姓吕的,你少忽悠我们,当初说的天花乱坠,随时可以支取本金,现在我不要利息了,你把一百万本金给我就行。” “对,我们不贪你那点利息,把本金还了再说!” 闹得最凶的一帮人都是出资在百万以上的客户,他们在社会上也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根本不把派出所警察放在眼里,看这架势,吕建贤不还钱,当场就得被他们撕碎。 “大家听我说!”吕建贤急眼了,奋力挣出来,冲到墙边拉开帷幕,指着北岸生态城的大效果图说,“集团有上万亩地,几百座楼,就算暂时没资金,有地有楼怕什么玩意!欠你一百万,我给你二百平方的电梯房!这总行了吧。” “那行,就要房子了。”大家果然上当,不过吕建贤没高兴多久就再次傻眼,客户们现在就要去购房中心换合同,看房子。 于是,吕建贤又被客户们裹挟着出去,外面围了上千退休老头老太太不愿意了,将他们团团围住不让走,经过一番解释才沟通好,大家拿着合同一起奔赴北岸生态城,拿投资换房子。 路上,吕建贤给生态城项目负责人杨庆打了个电话,这回有人接。 “大姑父,我小贤,现在我带人过去看房子方便不?” “你添什么乱,这边正忙着呢,再说吧。”杨庆没好气的挂了电话。 吕建贤心中叫苦不迭,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几十辆车浩浩荡荡来到北岸生态城工地,发现这里也正在闹事。 几十支施工队全部罢工,上千民工将售楼处团团围住,各种标语横幅漫天都是,白底黑字,字字泣血,“还我工友!血债血偿!” 汉威公司的客户们都傻了眼,上前打听,群情激奋的民工告诉他们,生态城项目就是个大骗局,甲方根本没钱,拖欠了几个亿的工程款,材料款,还打死工人,逍遥法外,现在整个工地已经全面停工,大伙儿拧成一股绳和他们斗,不结清款子,别想继续开工。 一瓢冷水泼在客户们心里,本来还仅存的一点希望之火完全被浇灭,这么大一笔钱就这样打了水漂,连本带利全没了,谁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打他!”不知道谁先起了个头,大家一拥而上,痛打吕建贤。 吕总很机灵,抱着头满地打滚,瞅个空子钻到了卡车底下,苦苦哀求,说自己砸锅卖铁也要赔给大家,但你们把我打死了,就彻底一分钱没有了。 大家觉得在理,就暂时放过了他,不过还怕他跑了,推举几个人贴身监视吕建贤,盯着他筹款还账。 这批人走了之后,那些退休人员才乘坐公共汽车赶到生态城工地,满心期望着能拿到一两套房子抵债,不至于血本无归,可是血淋淋的现实告诉他们,这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不少人当场昏厥,现场哭天抢地,乱作一团。 …… 王玉兰从早上起来就心绪不宁,右眼皮总是跳,她很担心女儿开车出事,急忙打个电话过去:“凌儿,开车小心点,慢点。” “够慢的了,堵在中央大街上两小时没挪一米。”马凌没好气的答道。 “咋了,出事故了?”王玉兰问道。 “不是,几千人堵在汉威公司门口讨债,水泄不通,交警来了都没用,连防暴大队都出动了……妈,妈,你怎么了,在听没有?” 这边,王玉兰撂下电话,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头上渗 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缓了口气,拿起电话:“知道了,你小心点。”挂了电话,颤抖着手从大衣柜抽屉里拿出融资合同,匆匆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师傅,去中央大街汉威公司,快点。” 司机冷笑:“大姐,是去讨债的吧?那地方交通堵塞,车过不去,我只能送你到附近,你自己走过去。” “行,师傅麻烦你快点。”王玉兰心绪不宁,惦记着自己二十万能不能讨回来,还有房证,也得赶紧要回来,她拿出手机,先打给钱眉,一直占线,再打给吕建贤,关机! 好不容易赶到中央大街附近,王玉兰下车步行过去,汉威门口的交通已经疏通,但公司里面却人满为患,不少老头老太太带着凉席和马扎子,在这里安营扎寨,不讨到钱绝不收兵。 王玉兰不用找人打听情况,满大厅的人都在议论汉威公司资金链断裂的事情,她听了一会,心里凉了半截,这钱怕是难要回来了。 “同志们,咱们去市政府要说法去!”一个退休老汉义愤填膺指着大厅最显眼位置处的巨幅合影嚷道,“金市长和龙开江是穿一条裤子的,找他去!” 巨幅合影上,金沐尘笑眯眯的捏着红绸子和剪刀,俯瞰着这些愤怒的群众。 大镜框被人摘下来,扛着直奔市政府,汉威公司的最大客户群体就是这些退休人员,他们老胳膊老腿,为革命奉献了一生,现在退休了也没啥顾忌了,别说市政府了,就是省委大院也是说去就去。 几百人的先头部队赶往市政府,打头的几个人抬着大镜框,到了市府大楼门前,席地一坐,堵住汽车通道。 不到一分钟,武警就从市府大楼里冲出,和保安一起组成人墙,防止他们冲击大楼,防暴大队接到通报后也迅速赶来处置。 面对这样一群老弱病残,警察也没法下手,别说动用警棍盾牌催泪瓦斯了,就是徒手将他们架走都会发生意外,都是六七十岁的退休人员,还有不少坐轮椅,吸氧气的,真出了事,又是新的麻烦。 过了半天,终于出来一位副秘书长,倾听了大家的诉求之后作出保证,市政府度一定在最短时间内组成专案组,处理汉威公司拖欠款项的事件。 “大家都回去吧,要相信党,相信政府,一定给你们一个圆满答复。”副秘书长伸手四下安抚着,笑容可掬。 老头老太太们大都是国企退休的,对党和政府一贯信任,既然领导发了话,他们也就慢慢散了,金市长参加剪彩仪式的大合影就这样丢在市政府门口。 大镜框被保安抬进了院子,很快接到指示:立即销毁。 楼上,金市长勃然大怒,来回踱步:“这个龙开江,到底怎么搞的!打电话也不接,这是想把烂摊子丢给政府啊!” 秘书道:“生态城那边也闹得不可开交,所有施工队都联合起来了,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估计背后有高人支招。” 金市长略一沉吟:“责成工商、税务、土地、公安等部门,由市政府牵头组成专案组,清理龙氏财团的资产!” 龙开江自以为高明,一走了之,让政府给他擦屁股,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这点伎俩在金市长面前完全不够看。 “我让你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猪养肥了就得杀!”金沐尘恶狠狠道。 秘书道:“要不要向市委那边通个气?” “不用,这点小事就不要惊扰曹书记了。”金沐尘摆摆手。 …… 王玉兰惶惶然回到家里,呆坐半天才想起做饭,心神不宁把饭做好摆上,打开电视看新闻,可是把近江新闻从头看到尾,只有书记和市长在各处调研、考察的重要新闻,汉威公司欠款的事儿只字没有。 马凌下班回来了,她很是纳闷,今天妈妈竟然没去监视自己,换了拖鞋,随手拈起菜尝尝,顿时苦脸:“妈,怎么这么咸?” 王玉兰没理她,拿着遥控器换台,可是每个台都没报道这件事。 马凌走进厨房盛饭,惊呼道:“妈,煤气你都没关!” 王玉兰依旧不说话。 马凌走过来,疑惑道:“妈,你怎么了?” “凌,你上网查查,汉威公司到底怎么了?” “好,我马上查。”马凌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打开电脑查找相关信息。 有客户成立了汉威客户的贴吧,里面海量信息令人目不暇接,越看越惊心,汉威根本就是个非法融资的空壳子,空手套白狼玩的是击鼓传花,谁接最后一棒谁死。 王玉兰冷汗直流,她意识到,自己的全部家产二十万怕是打了水漂了。 第二十章 这是我丈母娘家 马凌见状立刻明白了,老妈这回血本无归,她也没办法,只能等父亲回来再说。 过了一会儿,马国庆下班了,进门就说:“玉兰,上次让你把放出去的钱收一收,你收了多少了?” 没人应声,桌上饭菜齐备,马国庆犯了迷糊,推开卧室门,没人,再推开女儿房门,就见娘俩正相对垂泪。 “玉兰,凌儿,怎么了?”马国庆道。 “老马,钱没了。”王玉兰哭道。 马国庆一跺脚:“早让你撤回来,你就是不听我的!后悔了吧。” 王玉兰大怒:“我怎么知道这么严重,你早怎么不提醒我!亏你还是干公安的,一警惕性都没有,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起早贪黑,买菜做饭,还得护送女儿下班,你这个男人问过家里一事么,我为啥投资?家里住房条件这么差,人家老张老李都换了大房子了,就你没本事,住个七八十平方的破屋……” 一阵连珠炮般的责问,让马国庆无言以对,老婆历来就是这么不讲理,他早已习惯,再说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损失减到最小。 马国庆是警察,比起那些没权没势的退休人员来强了不少,他饭也顾不上吃了,拉着老婆女儿去了派出所,上内网查到了钱眉和吕建贤的家庭住址,打车直接奔过去要说法。 先到了钱眉的家,楼下已经有不少人聚集,一打听才知道都是小钱的亲戚朋友,钱眉忽悠他们买了几百万的理财产品,现在正堵着门讨债哩。 马国庆带着王玉兰往前挤,发现楼道里也全是人,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家里更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钱眉的父母愁眉苦脸,不停的赔礼道歉说小话,欠债的亲戚们横眉冷目,非要钱眉出来说话。 “孩子吓着了,她才二十多岁不懂事,没经过这个啊。”钱父陪着小心道。 “忽悠我们的时候可挺懂事的,让她出来!”亲戚们吵嚷着,看架势不出来就要打人了。 马国庆亮出警官证,四下晃了晃,群众们果然静下来。 “让小钱出来把话说清楚,大家也不会为难她的。”马国庆道。 钱父无奈,去敲女儿房门,敲了一阵子没人应声,有人嘀咕:“不会跑了吧?” “明明在屋里的。”钱父有些担心,加大拍门的力度,依然没反应,转动门把手,是反锁的。 钱母翻箱倒柜找出钥匙开了门,只见钱眉躺在床上,两眼紧闭一动不动,桌子上倒翻着安眠药瓶子,还有一份遗书。 “快救人!”马国庆喊道,拿出手机拨打120,钱父将女儿抱到楼下,送上急救车送医院洗胃去了。 救护车警笛声渐渐远去,讨债人群也都散了。 “钱眉,钱眉,这回钱站的没了。”王玉兰喃喃道,精神有些恍惚。 马国庆再带着妻女赶去吕建贤家,但身份证地址并不是吕建贤的居住地,这里只有他的父母,同样也面对大批讨债人群。 “我儿子不住这里,他很久没回家了。”吕父向大家解释着。 “打电话让他回来,不然我们就不走了。”大家七嘴八舌,怒容满面,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得知,最少的都损失了七八十万,王玉兰那二十万根本不算事儿。 马国庆见状拉着妻女退了出来,这种情况下就算吕建贤出面也解决不了问题。 “等明天去经侦支队报案吧,走法律程序。”马国庆安慰妻子道。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马国庆和同事倒了班,带着王玉兰去市局经侦支队找熟人,他公安学校的老同学现在是经侦支队的副支队长,说话比较管用。 “老马,今天光这个案子就接待十几批人了,暂时还不能立案,因为汉威公司并不涉嫌欺诈,我建议你们去法院起诉,强制执行,这样还靠谱。”副支队长推心置腹一番话,马国庆深以为然,道了谢,奔着法院就去了。 法院门口同样人满为患,都是来起诉汉威公司的债主,法院工作人员应接不暇,劝大家先回去,整理资料聘请律师,一步步按照正常程序来。 没辙,马国庆两口子只好先回去收集证据,正好所里出事让马国庆过去处理,王玉兰一个人在家里整理材料,她心里堵得难受,中午饭也没吃,整理了合同正打算去小区门口复印,忽然楼下上来一群人,看了看门牌号码说就是这里了。 “你们找谁?”王玉兰莫名其妙。 “你是房主?”来人问道。 “是啊,怎么了?” “这房子抵押给我们了,你赶紧搬走吧, 腾空了我好卖房子。”来人道,后面跟着一帮人,刺龙画虎的都不是善类。 王玉兰赶紧关防盗门,却被来人一脚别住,推开走了进来,亮出房证说:“汉威公司欠我钱,拿这座房子抵债,你是叫王玉兰吧,我这儿有你亲笔签名的授权书。” “汉威也欠我的钱啊,怎么能拿我的房子抵债!”王玉兰快疯了,屋漏又逢连夜雨,二十万存款打了水漂不说,连唯一栖身的房子都要被人收走,这还了得。 她赶紧打电话给马国庆,平时老马手机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这会儿居然关机,急得王玉兰汗珠滚滚而下,又打给女儿:“凌儿,出大事了,一帮人来收咱家的房子!” 马凌正在驾驶公交车,她临危不乱,问清楚情况之后道:“妈,你坚持住,我马上找人过去。” 刘汉东正在厂里给学生们上课,他托关系从报废场弄来几台汽车发动机作为教具使用,听课的不光两个徒弟,还有阚万林等黑车司机,对他们来说,多学习一些汽车原理,关键时刻自己能修理是很有帮助的。 忽然手机响了,刘汉东看了看号码,果断接了:“领导,有什么指示?” “有人到我家闹事,你赶紧去看看!”马凌的声音很急切,背景音是车水马龙。 “好!”刘汉东挂了电话,拍拍巴掌,“伙计们,抄家伙,跟我处理事去。” 呼啦啦起来十几口子,汽修厂里不缺工具,大号扳手还不算凶器,拎起来就走,开了三辆车杀过去,横七竖八停在楼下,气势汹汹上了五楼,屋里吵嚷声不断,王玉兰势单力薄,难以抵挡对方,一见刘汉东上来,顿时喊道:“小刘,快来帮忙。” 刘汉东一看着架势也吓了一跳,歹徒都闯入民宅了,这还了得! 对方见王玉兰搬来了救兵,却丝毫无惧,他们早就预料到这一出了,所以带了几个社会上的混混过来,都是滚刀肉级别的。 “喊人也没用,房证在我手上。”债主晃着手里的房证,情绪非常激动,“大姐你别吵,我也不想这样,汉威欠我五百多万,现在人都跑了,我有什么办法,对不住,你今天是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了!” 刘汉东上前,眉头一皱:“干什么的,出去!” 一个汉子上前推搡他:“没你的事,滚!” 刘汉东闪电般出手,捏住汉子的手腕一个反关节擒拿,顺势一脚踢出,汉子当场摔了个狗啃屎。 一言不合当场开打,太不给面子了,滚刀肉们暴跳如雷,恶狠狠扑上来,室内狭窄,人多不便于展开,这种近距离作战极考验人的格斗技巧,刘汉东早已将钥匙串捏在手中,防盗门四棱钥匙尖端从指缝伸出,铁拳落处,鬼哭狼嚎。 几个回合下来,债主带的五个混混全都躺下了。 债主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局,自己带来的打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他拿出手机:“我报警!” 王玉兰也打了110,披头散发抱着膀子站在门口,如同守卫巢穴的母狼。 不大工夫,花火派出所的警车到了,民警上楼一看吓了一跳,马国庆家里乱糟糟一片,楼道里二十多个人在对峙,一问才知道,是财产纠纷。 “嫂子你没事吧。”民警先上前询问王玉兰。 “马国庆死哪去了,电话也不接。”王玉兰怒道。 “老马开会呢,手机都关了。”民警解释道,转而向门外一帮人说:“都别走,到所里做笔录,把事情说清楚。” “去就去,谁怕谁!”债主依然底气十足,对方是警察家属又怎么了,照样得欠债还钱。 两伙人去了派出所,正好马国庆也开完会了,见状大惊,一问才知道,老婆背着自己私自把房子也给抵押出去了,人家是来收屋的。 债主是开宝马来的,看起来颇有能量,打了几个电话之后叫嚣道:“我法院检察院都有熟人,别以为当个警察了不起!” 刘汉东说:“有熟人你去起诉啊,带一帮流氓来算什么本事,警察怎么了,警察就活该被你们欺负么!” 孟所长亲自来调解,说这个事儿不怨你们双方,都怪汉威公司,经济纠纷还是走法律途径解决比较好。 “谁不知道法院执行难,法律途径要有用,我还坐在这儿和你们废话?”债主气得七窍冒烟,敞着领子散热气。 刘汉东一拍桌子站起来:“不愿意废话你就滚!都他妈的是受害者,有能耐你找正主去。” 债主也站起来和他针锋相对:“你他妈的又是哪头蒜!” 刘汉东说:“这是我丈母娘家,咋滴?” 第二十一章 最佳拍档 最快阅读小说大主宰,世纪网,欢迎登陆.21zw.阅读全文! 要搁在几天前,刘汉东这就是冒认官亲,王玉兰非骂他一个狗血喷头不可,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王玉兰没有表示任何不满。债主瞪着刘汉东看了一会,皱着眉头说:“我怎么看你就这么不顺眼的呢?告诉你,房证在我手上,你说什么都白搭!” 说着示威一般扬了扬手中大红色的房屋产权证。 刘汉东出手迅雷不及掩耳,一把抢了过来:“拿来吧你!” 债主顿时傻眼,继而暴怒,爬过桌子要去抢回房证,却哪里抢得到,民警们纷纷上前制止,拉偏架。 “你们都看到了,他抢我的房证,快抓他!”债主被一群协警拉着,怒不可遏的指着刘汉东喊道。 刘汉东说:“傻逼吧你,今天我就给你科普一下,汉威欠你的钱,也欠我丈母娘的钱,你俩都是债权人,地位是相同的,哪有拿东家的钱去补西家窟窿的道理?房屋属于不动产,当事人不出面交割,属于无效交易,房产证别管在谁手上都无所谓,关键是名字是谁,最后一条,这房子是唯一住房,就算你真有理,法院都不会判你赢。” 其实刘汉东也不大懂法,但他义正辞严的说出一番话来,大家听着都觉得有道理,孟所长打圆场道:“三角债搅不清楚,还是去找汉威公司讨债吧。” 债主气得浑身抖,但他也不是傻瓜,看得出继续纠缠下去没有意义,带着人悻悻走了。 刘汉东将房证递给王玉兰:“阿姨,拿好。” 王玉兰热泪盈眶,将房证紧紧贴在脸上:“今天多亏你了,小刘。” “小意思。”刘汉东潇洒的一摆手。 忽然马凌气喘吁吁跑了进来,见父母都在,这才松了一口气,王玉兰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再次夸赞刘汉东:“小刘手真快,我还没看清楚呢,房证已经抢回来了。” 马凌亲昵的锤了刘汉东一下,以示奖励。 警报解除,大家各自回家,出了派出所,王玉兰对讪讪跟在马凌身后的刘汉东道:“小刘,就不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 “妈~~”马凌晃了晃王玉兰的胳膊。 马国庆干咳一声,不满的看了看女儿。 刘汉东很知趣,道声再见自己先走了。 王玉兰带着老公女儿回家,心情波澜起伏,不幸中的万幸,好歹房子保住了,不然自己真有寻死的心,现在汉威欠自己二十万本金,利息也有好几万,现在是不敢奢望了,只求能把本金收回来,可这几天的见闻让她明白,这笔钱想收回来,难如上青天。 丈夫马国庆虽然是警察,但一辈子循规蹈矩,不敢干任何出格的事情,根本指望不上,反而是女儿的追求者,那个被公安局开除的小刘,看起来颇有些手段,黑的白的都玩得转。 想到这里,她将马凌叫了过来,“凌儿,妈和你说件事,如果小刘能帮咱家把那二十万追回来,妈就考虑你和他交往。” “妈,你说真的?”马凌惊喜万分。 王玉兰点点头。 马凌喜不自禁,立刻跑去打电话给刘汉东。 马国庆走过来埋怨道:“你这不是逼人家犯法么?” 王玉兰一瞪眼:“那我指望谁去?难不成指望你个没用的窝囊废!” 马国庆不敢顶撞,到阳台抽烟去了,他心里有数的很,汉威公司欠了一屁股债,龙开江早跑路了,下面人也树倒猢狲散,汉威账上根本没钱,只有房地土地之类的不动产,可是哪儿轮得到自己这样的小客户啊,那些被拖欠几百万上千万的大客户早就一窝蜂的上了。 刘汉东这小子向来爱走险路,王玉兰开出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肯定铤而走险为自家索回欠款,二十万回归之时,恐怕就是小刘锒铛入狱之日,马国庆叹口气,掐了烟,去敲敲女儿房门:“凌儿,给小刘打过电话了么?让他别干犯法的事情。” “行了,爸,我心里有数。”马凌还在煲电话粥,随口敷衍道。 电话粥当然是和刘汉东一起煲的,借此契机,母亲终于松口,马凌心花怒放,同时也觉得这是一个证明刘汉东能力的机会,嘱咐他一定要又快又好的办好此事,幸亏听见父亲的嘱咐,又加了一句:“可不能把自己折进去啊,那样宁可不要那二十万了。” “明白!”刘汉东干脆利落的回答着,讨丈母娘欢心的事儿他做不来,但是追债这事儿却是无师自通,打完电话,去杂货铺买了一卷打包用的宽胶带,一捆塑料约束带,这东西是可以代替手铐的,当然也少不了绳索、刀具之类。 家伙准备好了,可是临出门却抓了瞎,龙开江已经跑路了,吕建贤失踪,找谁要债去?自己单枪匹马一个人,没有情报部门的支援,只能事倍功半,徒耗精力。 汉威公司闹出这么大事件,肯定不止自己一个人在找他们,刘汉东拿出手机,调出王星的号码打过去,占线,再拨,还占线,一连拨打了七八次才打通。 “刘汉东,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了,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啊。”王星一接电话就道歉,但刘汉东并不怪他,“没事儿,上回是我考虑不周全,不过你小子也不仗义,算了,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正在找龙开江,你有线索么?” “呵呵,我今天接了好几个单子,全都是找龙开江的,我手里有些线索,但真查起来还比较费事,我一个人怕是来不了,要不你过来帮我一起查,佣金分你一成,怎么样,有兴趣么。” “拉倒吧,还一究开,你上劳务市场找个民工去吧,起码五五分账。” “别介,二八还不行么,哥哥手头紧,就当帮我了。” “四六,你四我六。” “怕了你了,三七,不行我真找别人了。” “好,干了。” 刘汉东没开车,打车来到位于中央大街延长段的物资大厦,这座破破烂烂的大楼里住着许多家皮包公司,管理混乱,装修老旧,防火通道内堆满了杂物,好不容易找到明镜调查咨询有限公司,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里满满当当都是慕名前来的客户。 王星正埋头签合同,见刘汉东挤进来,一努嘴道:“饮水机在那边,自己倒水喝,桌上有烟自己拿。” 足足花了一个钟头,王星才将这群客户打走,刘汉东过来拿起一份合同瞄了几眼:“啧啧,够黑的啊,收人家百分之十的佣金。” 王星一把将合同抄过来:“我这是调查咨询公司,又不是专业讨债公司,收百分之十算很便宜了。” 刘汉东奇道:“难道还有更高的?” “那当然,有专业讨债的,收的比例更高,最高的能到一半,不过这案子不简单,谁也不敢担保能讨回欠款,一方面龙开江的身份特殊,他本身就是黑道大哥,那些专业讨债的,都是他的徒子徒孙辈,另一方面龙氏财团欠了银行许多钱,又借给政府许多钱,银行和地方政府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一个要收账,一个要赖账,龙开江就算三头六臂,也躲不开他们的明枪暗箭啊。” 王星说着调出电脑上的照片,“这是公安局的朋友给我的,你看看。” 刘汉东凑过去一看,屏幕上是汉威公司接待大厅,一群老头老太太把沙、茶几、地毯、窗帘、空调,甚至烟灰缸和铜质的楼梯扶手都撬下来拿走,如同龙卷风刮过一般。 “汉威公司欠了十几个亿,很多都是退休工人养老、看病、换房子、娶儿媳的钱,这些人最可怜,即便是清盘也轮不到他们,先清偿税款,职工工资,银行贷款,什么的,最后只剩下渣渣了,还分个毛啊,他们也看的明白,先把东西抢到手再说,可这些沙空调,抢回去又有什么用。” “这帮大叔大妈,放债的时候就没想过风险么?”刘汉东望着屏幕上一张张愤怒的面孔奇道。 “人呐,碰到诱惑就容易犯迷糊,别说是财大气粗的汉威了,就是平常的电话诈骗都能屡屡得手,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让他们长点记性也好。” “看来讨债难度很高,你有没有方案?”刘汉东道。 王星点了一支烟,悠然道:“有,龙开江名下的不动产就不要考虑了,那是银行的菜,咱们从他带不出国的财产入手,龙开江有一辆宾利,一辆奔驰s6,还有路虎,卡宴等越野车,只要逮到两三辆,这些合同就都完成了。” 刘汉东说:“这些车肯定被龙开江藏匿起来了,再说别人肯定也在找,咱们的优势在哪里?” 王星道:“龙开江的车,都装有gps定位装置,这本是为了防盗装的设备,现在正好用来寻找汽车的下落。” 刘汉东摩拳擦掌:“好,赶紧出动吧。” “不急,先给祖师爷上香。” 只见办公室里供着一个神龛,里面是张剧照。 刘汉东奇道:“你拜何家劲干什么?” “我拜的不是何家劲,是展昭,知道不?” “不对啊,你们这一行的祖师爷应该是福尔摩斯啊。” “先,是咱们这一行,其次,福尔摩斯是外国人,咱不能崇洋媚外,南侠展昭后来供职于开封府,算是六扇门中人,你我都当过警察,和展昭的人生经历是相同的。” “不对啊,展昭是先在社会上混,然后被吸入加入捕快队伍的,咱们是被六扇门开除之后在社会上混的……” “闭嘴……” 第二十二章 追债二人组 经过一番准备,追债二人组出动了,来到楼下停车场,王星打开一辆哈弗h5的车门坐了进去,刘汉东啧啧连声:“退步了,奥迪换哈弗,越混越回去了。最” 王星哼了一声,没说话,这辆车还是用青石高科的酬金买的,虽然属于比较廉价的国产suv,但空间大排量大通过xing很强,比捷达强多了。 刘汉东上了车,又笑了:“装潢的真土鳖。” 中控仪表都覆盖着碳纤维贴纸,车载电脑是自己改装的,屏幕极大,打开之后发现竟然是个平板电脑,可以上还能打电话。 风挡玻璃上还架着行车记录仪和导航,刘汉东赞道:“貌似很专业啊。” “什么叫貌似,本来就是专业的。”王星发动汽车,开出了停车场。 “从哪儿入手?”刘汉东在平板上胡乱摸着,居然调出了硬盘里的小电影。 王星赶紧给他关上,“别闹,现在去移动公司查线索。” 刘汉东又伸手去摸中控上的旋钮,王星吓唬他说:“我这车有机关的,摸得不对,你就出去了。” “呵呵。”刘汉东鄙夷的一笑。 王星耸肩:“不信拉倒。”继续开车。 公安查案经常动用技侦手段,最常用的一招就是手机定位,不过不是什么案子都能上技侦的,必须分局以上领导签字才行,王星用不着找领导签字,他有自己的渠道。 来到市移动公司,早有人等在大门口,引导他们停车入位,王星下车介绍:“这位是史小斌,我哥们,移动的部门经理。“ 简单寒暄后,三人上楼,史小斌怨声载道,原来他也有十几万块砸到汉威这个大黑洞里面去了,废话不多说,王星拿出一张纸,上面记载的都是龙开江、杨庆、吕建贤等人的手机号码。 “挨个的查。”王星说。 史小斌亲自去机房cāo作,过了一会儿拿了张打印纸过来,上面全是各种记录。 “龙开江的手机显示在加坡漫游,杨庆关机,最后地点是近江国际机场,其他几个人的手机时开时关,信号还在本市范围,我锁定了几个点,都标明位置了。” “谢了。”王星拿了记录转身就走,带着刘汉东又去了另外一处地方,这是一家汽车安全技术防控中心,龙氏财团的车辆都在这里安装了gps防盗设备,公司在设备上留有后门,必要时刻可以启动软件追查车辆下落,甚至可以远程启动熄火开锁。 技防中心的经理以前当过jing察,是王星的熟人,喋喋不休的嘟囔着违反商业道德之类的话,还是帮王星进行了定位, 龙开江的宾利没有信号显示,其他几辆车都在本市正常运行,根据活动轨迹可以判断出这些车辆主人的住处,杨庆居定所,有时候在宾馆住一宿,有时候在洗浴中心过夜,估计是在躲债,汉威的法人代表吕建贤则藏身在温泉镇上的上风上水别墅。 “去温泉镇找吕总去。”王星说。 刘汉东奇怪了:“你到底是找车还是找人?” “车也找,人也抓,多少债主到处找他呢。”王星说。 说干就干,两人立刻驱车前往温泉镇,距离上风上水别墅区大门还有一百米的时候靠边停车,王星皱眉道:“这地方的保安最严密,没有得到业主许可是论如何也进不去的,保安技防也是一流的,电子围栏非常灵敏,摄像头死角,也没法爬进去,现在就看你的了。” 刘汉东道:“看我什么,你不是挺有办法的么?” 王星道:“我有什么办法,你不是特种兵出身的么,特种兵什么都会,进个大门还能难得倒你?” “我可不是特种兵,我是汽车兵。” 王星忽然笑了:“我明白了,吕建贤为什么躲在这里,债主进不了这个大门啊。” 刘汉东笑的喘不过来气:“你才想明白啊。” 笑完了,两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好招。 天sè已晚,两人不甘心离开,王星去买了两份煎饼果子和豆浆,凑合了吃了,刘汉东走到路边树下撒尿,洋洋洒洒尿完一泡,一转身,正好两道雪亮的车灯光柱照过来,他一手挡眼,一手提裤子正要躲开,那车竟然停下了。 刘汉东看过去,这是一辆宝马760,司机伸头出来喊道:“师傅。” “你找我?”刘汉东走过去,发现开车的中年人似曾相识。 “拿着。”中年人掏出一张百元红票递过来。 刘汉东纳闷了,心说我这扮相难道象要饭的?忽然想到这个中年人不就是去年自己开摩的之时拉的那位忘带零钱的大老板么。 “呵呵,是你啊,算了算了,我找不开。”刘汉东道。 “我也没带零钱,不用找了,这钱欠了一年了,小伙子,你不开三轮了?”中年人笑容和蔼,很是亲切。 刘汉东灵光一闪:“老板,帮个忙吧,我帮人打工干装修,进不去大门了,你能……” “上车。”中年人很爽。 刘汉东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宝马760的内部空间很宽敞,中控很豪华,连车内空气似乎都比外面纯净。 后座上半躺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嘴角流着涎水睡得正香,看穿着应该是专职司机,这老板真有意思,司机睡觉自己开车。 中年人驾驶着宝马驶向上风上水大门,门禁遥感到宝马风挡下的etc系统,大门自动打开,门卫站的笔直敬礼,中年人也点头致意,降低车速开了进去,问刘汉东:“你去哪一栋?” “谢谢,我自己走过去就好。”刘汉东道。 中年人停下车,将百元钞票塞给刘汉东:“钱还是拿着吧,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 刘汉东也不矫情,收了钱下车问道:“老板,怎么称呼?” “姓王,王世峰。”中年人点点头,丢下一脸诧异的刘汉东驾车离去了。 刘汉东确实震惊了,这家伙居然就是臭名昭著的世峰集团当家人,当初下令追杀小帆的就是他!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披着羊皮的老狼,刘汉东惊愕,这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角sè,以后要加倍小心。 忽然手机响了,是王星打来的,刘汉东一边走一边接电话。 “可以啊,居然被你混进去了。” “别废话了,我现在该怎么做?”、 “找到吕总,连人带车绑过来,这个你最在行。” “绑你妹,我又不是土匪……再说我没带胶带。” “自己想办法。” 刘汉东忽然看见附近一栋别墅的车库内停着辆卡宴,车牌号码正对应得上,立刻挂了电话,站在树影下观察。 这是一栋duli别墅,有院子和车库,大概是因为安保严密,基本没有防盗设施,门都是玻璃的,简直门户大开。 刘汉东考虑片刻,径直上前敲门,里面传出一个女声:“谁呀?” “递。” “来了。” 门开了,一张漂亮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上下打量刘汉东,“我的货呢?” 刘汉东问道:“吕建贤在哪里?” “你是干什么,我叫保安了!”女人伸手去拿挂在墙上的电话,刘汉东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引起一声尖叫,同时刘汉东看到了放在门口鞋柜上的卡宴折叠钥匙。 一阵楼梯响,穿着t恤的吕建贤出现了,见到来者是刘汉东,立刻明白过来:“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刘汉东丢开那女人,直奔吕建贤而去:“你是债多了不愁啊,躲在这儿逍遥活。” 吕建贤正要辩解,被刘汉东一拳掏在胃部,疼得蹲了下去,女人又尖叫起来,却又被刘汉东恶狠狠的一瞪吓得将声音咽了回去。 刘汉东将吕建贤放倒在地,抽出鞋带绑住手脚,撕开他的t恤堵住嘴,动作迅捷比,吓得女人瑟瑟发抖,腿都软了。 客厅茶几上放着一个lv的男包,刘汉东打开看看,里面有钱夹公章支票簿等物,拿起来就走。 “你可以报jing,吕建贤欠了十几亿,jing察也正在找他。”刘汉东丢下一句话,扛着吕建贤扬长而去,当然没忘拿走车钥匙。 吕建贤被丢进卡宴后备箱,刘汉东驾车离去,到了门口保安立正敬礼,他潇洒回礼,开到王星的哈弗旁边,得意洋洋的鸣笛示意。 王星过来查看,不禁赞道:“你不干绑票,都白瞎你这个人才了。” “你又夸我。”刘汉东呵呵一笑。 两人各自驱车离去,来到郊区一处仓库,提审吕建贤。 按说这属于非法拘禁,但吕建贤心里有数,自己理亏,所以不敢声张,只是苦苦哀求:“我也是受害者,龙开江把大家都坑了。” 王星说:“你那叫为虎作伥知道不?欠债不还你还躲起来,有点担当么?你还是个男人么?现在外面十几路人马在找你,得亏你是落在我们兄弟手上了,我们都比较善良,只要你配合,不会让你太难过的。” 刘汉东冲过来道:“跟他废什么话,哄了我丈母娘五十万,棺材本都没了,你让开,我打死他!” 王星赶紧拉住他:“不要冲动,打人是犯法的,人家吕总又不是不还钱。” 吕建贤哭丧着脸说:“大哥,我真的没钱啊,我就是个跑腿的,你们抓我也没用啊。” “没钱,那卡宴是谁的?那别墅是谁的?”刘汉东怒道。 “卡宴是龙爷给我开的,不信你看行驶证,别墅是租的房子,每月八千块付了半年。” “妈的,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刘汉东挥起了钢管,将暖气管道砸的山响。 “你打死我也没用。”吕建贤依然嘴硬。 刘汉东要冲过去打人,又被王星拉住:“君子动口不动手,吕总也累了一天了,送冷气房里休息一会再谈。” 说着转动轮盘,打开一扇沉重的大铁门,里面冷气直冒,白茫茫一片,原来这里是个冷藏库。 “吕总,进去清醒一下吧。”王星将吕建贤推进了冷库,关上了大门。 第二十三章 大盗 把吕建贤关进冷库之后,两人大眼瞪小眼,百无聊赖,王星从车里拿了一副扑克牌说:“斗地主吧。” “两个人怎么斗?”刘汉东奇道。 “一看你就不会玩牌,别说两个人了,我一个人都经常斗。”王星一边洗牌一边教给他两个人的玩法。 “一个人怎么斗?”刘汉东更纳闷了。 “说你聪明吧,关键时刻就缺心眼,一个人和电脑斗啊。”王星点了一支烟,两人坐在冷库门口开始玩牌,玩着玩着说起失踪的宾利来。 “姜还是老的辣啊,没想到龙开江把gps都给拆了。”王星感叹道。 “我倒觉得他未必拆了,而是车放在没卫星信号的地方了。”刘汉东道。 “什么地方没信号?”王星若有所思跟了一句。 “底下车库之类的地方,龙开江走的很急……” “机场的地下停车场!”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走,去机场。”王星立刻起身。 “冷库里还有一位呢。”刘汉东一看手机,都过去十分钟了,赶紧打开大门,只见吕建贤正哆哆嗦嗦搬着半扇冻猪肉走来走去呢。 两人捧腹大笑,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吕建贤被关进冷库的最初几分钟很是惊惶失措,但很快镇定下来,小时候看的《故事大王》中长工斗地主的故事浮现在脑海中,机智的长工被地主关在冰窖里,靠推磨取暖,还把自己的小褂当成火龙衫卖给了地主,当然后半截吕总无法实现,外面俩货的智商明显高于地主老财,但他可以靠运动来取暖,不至于活活冻死。 于是乎,吕建贤吃力的抱着冻肉来回走动,可是效果并不好,反而消耗了体力,觉得周身更加寒冷,心中滴泪,难道童话都是骗人的? 大门开了,吕建贤丢下猪肉往外跑,却被刘汉东一脚踹回来:“继续抱着猪玩吧。” “饶了我吧,我真没钱了,我就是一打工的,赚的钱都买房买车买手表了,卡上就剩几万块,还欠了十几万信用卡的帐,你们就是杀了我也拿不到钱啊。” 吕建贤连珠炮般说着,嘴唇哆嗦着,眉毛头发上一层白霜,满身的鸡皮疙瘩,再冻下去就得出人命了。 刘汉东和王星对视一眼,将吕建贤提了出来,关上冷库大门,问他:“汉威融的那些资都跑哪儿去了?” 吕建贤惊魂稍定,知无不言:“汉威就是个空壳,只管募集资金,别的不管,据我所知,融来的资金一部分投到生态城工地,一部分放出去了。” “什么叫放出去了?”刘汉东问道。 “就是放高利贷,集资的利息虽然高,但也高不过放贷的利息,这块业务是钱振虎管的,对了,钱眉就是他侄女,有很多做生意的老板缺资金周转,又无法从银行贷出来足够多的钱,就来找他们借贷,哪怕利息高点也无所谓,哪知道经济大形势恶化,不少老板都破产了,高利贷利滚利还不上,干脆跑路了,资金收不回来,汉威的压力骤增,每月光还利息都凑不够,只好再高息吸纳资金……” 吕建贤说的没错,钱振虎确实是放高利贷的,孙晓阳就是借了他的钱去赌博,结果把孙***房子都被赔进去了,高利贷公司养着一帮心黑手辣的打手,他们都收不回来的钱,就不用指望了。 王星打断他:“你们就不怕崩盘?” 吕建贤摇摇头:“龙总心里有数,只要生态城项目进行的顺利,一切不成问题,可关键时刻出了人命官司,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全完了,谁也没办法。” 刘汉东心里有些发慌:“照你这么说,那些投资者很难讨回欠款了?” 吕建贤苦笑道:“根本不可能,除非那些欠债的企业家主动回来连本带利付清,汉威才有钱偿还,那种概率比买彩票中大奖还低。” 刘汉东明白了,王星的思路是对的,讨回欠款基本不可能,不动产轮不到平头百姓,想自救,就只有从汽车这样的相对容易变现价值又高的财产上想办法。 王星检查了吕建贤的皮包,钱夹里只有一千多块,信用卡倒是琳琅满目一大把,还都是黑卡金卡之类,让吕建贤用手机银行查了一下,所言不虚,借记卡上只有三万块,信用卡欠了一屁股债。 “看你还算识相,我们也不难为你,暂时委屈你一下了。”王星拿出胶带将吕建贤绑在椅子上,贴住了嘴。 随后,两人驾驶卡宴直奔近江国际机场,开到地下停车场找个位置停下,四处搜寻宾利 的影子,保安见他们鬼鬼祟祟乱窜,上前查问,王星亮出警官证:“公安查案,你们见过一辆灰色宾利车么,大概是四天前开进来的。车牌号码是四个8。” 保安们想了想,都摇头。 “可能停在vip车位了,就在那边,你们过去看看。”一个年轻保安说道。 “谢了。”王星表示感谢,快步向vip停车区走去,刘汉东低声问他:“哪来的警官证?你不是被开除了么?” “就是个带警徽的钱包。”王星解释道。 来到贵宾停车区,一辆深灰色的宾利慕尚静静停着,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两人围着宾利转了好几圈,啧啧赞叹:“真漂亮。” “还愣着干啥,开走啊。”王星道。 刘汉东摇头:“宾利可不好偷,你以为砸开车窗,拆下中控拉几根电线打火就能把车开走?这车电子设备多着呢,再说破坏了就卖不上价了。” “那怎么办?” “找专家来办。” 刘汉东当即给马超打电话,问他收不收车。 背景音很糟杂,大概马老板还在烧烤摊上豪饮。 “什么车?二手的还是没手续的?” “抵账的车,一辆宾利,一辆卡宴。” “卡宴还好点,宾利不好找下家,价格合适就收,车在哪儿?” “在近江,你过来一趟吧,我不包送货。” “小刘哥,你不会是叫我去偷车吧?” “不是偷,是……保全,财产保全。” “好,我明天过去一趟,你把车子拍个照片发给我。” 安排妥当,两人回了冷库,也没难为吕建贤,解开胶带让他休息,第二天早上还给他买了早饭,吃饱喝足带回办公室,一帮债主已经等在这里了。一见吕建贤下来,嗷嗷扑上去恨不得把他撕了。 王星劝阻大家:“大家冷静,打死他也没用,让他把车卖了,凑钱还给你们。” 大家这才住了手,依旧骂不绝口,在这样的情形下,吕建贤唯有尽力配合一条路可走,他的那辆卡宴还值点钱,因为是用公户登记的,所以算是汉威的资产,拿了机动车登记证书,行驶证和公司执照公章代码证,到车辆交易中心挂牌出售变现。 马超已经带着现金到了近江,卡宴被他以六十万的二手价收了,变更完手续,王星拿钱走人,扣除佣金后分给债主们,这点钱当然不足以偿清债主,每个人只能按比例先拿一部分,总算聊胜于无。 刘汉东和马超径直奔近江国际机场,去地下停车场将那辆宾利弄了出来,马超有各种先进工具,拿了个解码器一按,宾利车门就开了。 “专业!”刘汉东赞道。 “宾利也没啥稀罕的,我过手不下十辆了。”马超不以为然,收了仪器,将宾利开出停车场,一辆货柜车已经等在路边,直接把车开进货柜运走。 “车我先拿走,卖掉之后给你钱。”马超爬上货车驾驶楼,开车的正是程鸣,估计也是老合作伙伴了。 刘汉东挥手送别货柜车,回到明镜调查咨询公司和王星分账。 卡宴卖了六十万,佣金六万,两人三七开,刘汉东得一万八,一天一夜净赚一万八,这钱来的太爽快了,两人摩拳擦掌准备继续大干一场的时候,市政府传来消息,专案组已经开始清算龙氏财团,所有银行存款被冻结,龙开江名下豪车被保全,不动产也禁止交易,法院将执行破产程序,按照法律进行财产的分配处理。 换句话说,通过非常手段讨债已经不合法了,财物都被法院扣了,难不成到法院停车场去偷车? 好在二人组合抢在专案组前还弄了两辆车,小赚了一笔,现在暂时收手,静观其变。 刘汉东揣着一万八回到铁渣街,忽然想起朱小强家的案子还没结果,跑去一看,朱小强屋里坐着一帮亲戚,桌上摆着骨灰盒,一个憔悴的农村阿姨正在垂泪,估计是朱小强的母亲。 朱小强上来招呼:“东哥,案子结了,开枪符合规定,公安局说尽快火化不闹事就奖励五万块,我家里都是老实巴交农民,想闹也闹不起来,想想还是算了,入土为安吧。” 刘汉东默然,这确实是最不坏的选择了,警察开枪从程序来讲确实没错,能给五万块抚恤金也算仁至义尽。 安慰了他们几句,刘汉东向骨灰盒聚了三个躬,小镜框上的朱大有冲他笑着,脸上洋溢着劳动者的自豪与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第二十四章 傻逼中的战斗机 屋里气氛沉闷而哀伤,刘汉东不想久留,想了想掏出二百块钱算是给朱大叔的烧纸钱,朱小强推辞了一下还是接受了。 回到汽修厂,徒弟们依然在热火朝天的忙着生意,洗车,批发冷饮,一群穿着热裤的大白腿跑来跑去,养眼倒是养眼,可冷饮卖的还没她们吃的多,不过没这群大白腿,生意可没这么红火。 八月底的天气依然酷热难当,刘汉东发动富康,带着一大盒饮料冰淇淋前往公交终点站接马凌下班。 马凌今天开早班,下班比较早,从520上下来就瞅见树荫下刘汉东的富康了,跑过来钻进车里吹空调,大呼热死了。 刘汉东献上冰镇脉动:“还没换空调车啊?” 马凌拧开盖子狂饮,换了一口气说:“公交公司没钱换那么多车,谁能想到今年这么热,热到座位都没人坐,晒的跟铁板一样,坐下去就烫起来,乘客还好,坐几站路就下去了,我们驾驶员一开就是个把小时,出汗跟下雨一样,我衣服都快结成板子了,一层层白花花的汗碱啊。” “你受苦了,要不咱别干了,一起开厂吧。”刘汉东爱怜的看着马凌,一个夏天下来,她黑瘦了许多,为了防暑降温,标志性的马尾巴也剪成了齐耳短发,更显英姿飒爽。 “别,正经工作不干跟你去瞎混,我妈还不活剥了我。”马凌一口拒绝,“开车,回厂去冲个澡。” 刘汉东开动汽车,往前开了几十米,忽然马凌坐直了叫停车,下了车在路边和买西瓜的老汉讨价还价半天,把他剩下的西瓜全都包圆了。 十几个大西瓜塞进车里,马凌很兴奋:“快,付钱。” 西瓜虽多,价钱便宜,不过五毛钱一斤,刘汉东付了款,老汉千恩万谢的拉着三轮车走了。 “怎么样,我善良吧,看他可怜就把瓜都买了让人家赶紧回家休息免得被城管活活打死。”马凌得意洋洋的得瑟着。 “做好事就别说出来,学人家雷锋,记在日记本上。”刘汉东调侃一句,开车回厂,如今王玉兰整天忙于四下打探讨债信息,暂时没空管女儿,正给了他俩相处的机会。 来到厂里,火颖等一帮小丫头齐刷刷喊道:“老板娘来了。” 马凌心中得意,嘴上却凶的很:“我听说你们卖的还没吃的多,进多少冰糕都不够你们吃的,一帮馋嘴的东西。” 大家嘻嘻哈哈才不当真,其实刘汉东和马凌都是粗枝大叶豪爽性格的人,正因为这样才能聚拢一帮朋友免费帮忙,不图别的,就是一个好玩。 马凌冲了个澡,舒舒服服躺在空调房间的躺椅上,刘汉东献宝一样递上银行卡:“里面一万八,是我刚挣得。”然后将挣钱的经历说了一遍,马凌大惊:“这不就是偷车么。” “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指望政府的话,黄花菜都凉了。”刘汉东道。 马凌点点头:“说的也是,听我妈说那些债主把汉威公司的地毯都给卷走了,公安局法院都不给立案,老百姓只能自救了。” 刘汉东说:“过几天宾利车出手的话,咱妈的债就能还掉了,到时候……” “皮厚,什么咱妈,别套近乎,是我妈。”马凌笑道,“如果真能还上,我重重奖励你。” “奖励什么,透露一下先。” “保密。” …… 过了一周,九月初学生们都开学了,刘汉东正在琢磨浣溪怎么到了香港也不打个电话过来,忽然手机就响了,满心以为是浣溪,结果却是马超打来的。 “小刘哥,该你走运,正好有个客户要豪车,宾利已经出手,你过来拿一下款子吧。” 刘汉东大喜:“谢了,还要去提款?转账不行么?” “不行,都是现款交割,银行走账太麻烦。” “行,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刘汉东立刻通知王星,两人驱车前往江北提款,往日要开三四个小时的路程,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来到马超的汽修厂,两口旅行箱展现在面前,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钞票,而且是半旧的那种。 “扣掉我的佣金,货款二百万,点点吧。”马超道。 王星咽一口唾沫,手有些颤抖,他以前在江北当派出所民警的时候就认识马超,知道对方做走私车的买卖,只是没想到生意越老越大,连宾利这样的车都能迅速出手,可见实力之强。 “那车马马虎虎,保养的还不错,不过毕竟是没手续的车,价钱上不去,三百万已经不错了。”马超大大咧咧的说。 “二百万可以了。”刘汉东和王星异口同声道,宾利这样的豪车可不比帕萨特雅阁之类的中档轿车那么容易销赃,换了他们来处理,很可能就烂在手里了,得亏马超路子野,二百万就二百万,没啥不满意的。 “卖到哪儿去了?”刘汉东随口问了一句,忽然想到这应该属于商业机密,赶紧道:“随便问问,别在意。” 马超满不在乎道:“卖给外蒙古开铜矿的 土包子了,他们买也不是自己开,行贿用的,所以也不大在乎二手不二手,捯饬的像新车就行。” 二百万车款就在面前,两人还像做梦一样,幸福来的太突然,简直不敢相信。 事不宜迟,带着这么多钱在身边不安全,两人立刻驱车返回近江,来的时候恨不得开的飞起来,走的时候就慢了许多,速度保持在110公里慢慢往前开,王星坐在后排保护着两个装满钱的旅行箱,时不时爱抚一把,心都醉了。 “有没有一种钞票在手,江山我有的豪迈感觉?”王星问道。 正在开车的刘汉东冷笑:“倒是有一种押款员的感觉,这钱是客户的,百分之十的佣金是二十万,三七开给我,就是六万,还不至于那么兴奋。” 王星说:“你脑子怎么这么死板,那些客户又不知道咱们弄了龙开江的宾利,依我看这二百万咱俩分了算了,也别三七四六的了,公平公道,五五对半,一人一百万,跑步进入**。” 这么一说,刘汉东也怦然心动,一百万,一辈子上班也赚不到这么多的钱啊,不但能立刻清偿丈母娘的亏空,还能买个一百平米的大房子,再买辆新车,添置设备,和马凌结婚,老婆也不用盯着烈日酷暑开没空调的大公交了,这钱省着点花,后半辈子都够了。 “咋样,想好了么?”王星的声音此时极具诱惑力,“据我估计,龙开江这回是彻底完蛋了,他连命都保不住,哪里还顾得上追车的下落,这事儿咱俩不说,马超那边不曝光,谁也不知道。” “我想想……”刘汉东还是有些犹豫,虽然他想不出自己还在顾虑什么。 很快车就到了近江收费站,远远的看见闸口处站了许多警察在临检,两人立刻紧张起来,车里带着二百万现钞,被查到说不清楚啊,此时倒车也晚了,下车藏箱子更是欲盖弥彰,王星迅速将两个箱子扔到后面,让刘汉东匀速前进,不要有任何紧张神情。 刘汉东根本不紧张,因为查车的是他防暴大队的伙计们,溜过去降下车窗打招呼,戴着钢盔拿着冲锋枪的林连南告诉他,警方在堵截两名带着巨款的毒贩子。 “你们忙,注意安全,我先走了。”刘汉东开车过了闸口,一身冷汗,回望王星,也是一脸惊愕:“不会这么巧吧,要是遇到别人,这回真是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这话不假,两个人高马大凶光毕露的汉子驾驶着体形庞大的suv,怎么看都值得搜查一下,真遇到不认识的警察,俩人就栽进去了。 车到南郊铁渣街附近,王星再次问他:“想好了没有?” “先分了再说吧。”刘汉东还是经不住金钱的诱惑,拿了属于自己的一箱子钞票。 “这就对了,和谁过不去,和别和钱过不去。”王星换上驾驶位,继续开车,把刘汉东送回汽修厂。 来到铁渣街上,忽见一侧巷子里围了大群人,一辆捷达出租车停在边上,车门都没关,看号牌是张爱民的车。 “停车,张师傅家出事了。”刘汉东急忙下车跑过去,王星喊了一声:“你的箱子忘了拿。” “等我一下。”刘汉东头也不回的跑过去,挤进一处民房,张师傅抱着一个中年大嫂,正给她拍后背掐人中,再看屋顶上,竟然悬着上吊绳。 邻居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原来张爱民的老婆是纺织厂的下岗工人,这几年一直在夜市摆摊子买些针头线脑,省吃俭用攒下来五万块钱,为了供儿子上大学,年初听了别人的蛊惑,把钱从银行取出来,全投进汉威了,结果自然是血本无归,婆娘走投无路,求告无门,心急如焚加上强烈的内疚,干脆悬梁自尽了。 “幸亏邻居来借酱油,看见张大嫂挂在房梁上,赶紧叫人救命,要不然这孩子可就没娘了。”大婶阿姨们啧啧连声,带着怜悯和同情。 张大嫂缓过一口气,精神却恍惚的很,喃喃道:“我的五万块钱,法院判了么……我也不要利息了,本金给我就行,小伟刚考上大学,用钱的地方多了,老张你把烟戒了吧……” 话说的莫名其妙,法院根本还没立案,小伟也正在上高二,可见张大嫂被刺激的精神出现问题了。 张爱民抱着妻子,这个坚韧的汉子时刻都保持着乐观和积极,他只是小声劝着:“判了,法院说本金都还给咱。” “爱民,你别哄我,我为了给孩子攒学费,再热的天都不敢开空调,十天半月才吃一回肉,那都是我的血汗钱啊,你说判了,钱呢?” 刘汉东回头便走,王星依然坐在车里等他,押着二百万巨款,他可不敢下去看热闹。 “听他们说,有汉威的客户自杀?”王星在路边也听了不少议论。 “嗯。”刘汉东打开箱子,点了五捆票子。 王星大惊:“你要干什么,千万别一时冲动傻逼了啊!” 刘汉东推开他下车走向张爱民家。 “刘汉东,你不但是个傻逼,简直是傻逼中的战斗机!”王星在后面喊道。 第二十五章 王玉兰点头 刘汉东也不理会,拿了五万块走进张爱民家,把钱往张大嫂面前一放说:“投资款要回来了,你写个收条,把合同给我吧。” 张大嫂已经进入疯癫状态,不过还是有些逻辑思维能力的,她居然问你是汉威公司的工作人员么?我怎么不认识你? 刘汉东说我不是汉威公司的人,我是公安局的,汉威的吕建贤已经被拘留的,警方抄了他的家,变卖财产还给这些投资客,别多问了我还有事,赶紧给我写个收条。 围观邻居里有人帮腔,说这是公安局特警大队的刘警官,专门办大案的,刘汉东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包租婆。 张大嫂忽然一骨碌爬起来,整理一下头发和衣服,呵斥张爱民:“愣着干什么,还不倒茶,你的烟呢,给刘警官上一支。”说着拿了纸笔,问刘汉东收条该怎么写,看起来好像正常了,但眼神依然直勾勾的。 “你就写收到现金五万元吧,然后签名按个手印。”刘汉东道。 张大嫂写了收条按了手印,把和汉威签订的融资合同交给刘汉东,拿着钞票一五一十的点起来,邻居们见事情圆满解决,纷纷散了。 张爱民送刘汉东出来,有些难以启齿似的说:“小刘,这钱……要不先让你嫂子捂一晚上,我看她这样子怕是不大妥,精神出问题了……明天我就把五万还给你。” 刘汉东说:“不慌,你先拿着用,合同我拿去帮你要债,要是能讨回来一切都好,讨不回来再说别的。” 张爱民感激涕零,两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张师傅你别出来了,赶紧照顾嫂子去。”刘汉东出了巷子上车,王星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五万块这就捐出去了?爽了吧,汉威欠了十几亿,你要有本事,一个一个替他们还。” 刘汉东拿了自己那一箱子钱,淡然一笑:“我没那么蠢,也没那么大本事,我只能帮自己认识的,这一百万算是不义之财,这么花出去对得起老天爷。” “得,你有良心,我说不过你,回见吧。”王星发动哈弗走了。 刘汉东提着钱箱子回厂,路上居然遇到了朱小强,穿着家家乐超市的红马甲,油腻的头发也剪短了,整个人显得很利索,问了才知道他把父亲安葬后就回来找了个理货员的工作,自食其力了。 “还写书么?”刘汉东问他。 “偶尔写写,太累了没时间。”朱小强憨厚的笑笑,目光坦然许多。 刘汉东回到厂里,把自己关进办公室,打开箱子拿出一叠叠钞票清点着,一共是九十五万,堆成小山把自己围上,心情不是小好是大好,想了想还是找了个铁箱子把钱装起来,用钢丝拧上放在床底下。 晚上汽修厂变身烧烤摊,人手不够,马凌跑来帮忙,切肉串肉扇风烧炭不亦乐乎,忙和半天累的不行,走过来将刘汉东嘴上叼着的红梅夺下来自己抽了两口,呛得不行。 “都说抽烟能解乏定神,都是骗人的。”马凌坐在小马扎上抱怨着。 刘汉东看她晒得发黑的皮肤,脖颈下线条分明的锁骨,心中百感交集,马凌白天跑车已经透支了体力,晚上还跑来烧烤摊帮忙,累的一身臭汗,熏得满身烟火气羊膻味,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让自己的女人如此劳累是不对的。 他上前帮马凌捏起了肩膀。 “又揩油。”马凌回头一看,刘汉东脸色和平常不太一样,便也收了戏谑低声道:“怎么,舍不得我这么累是吧,那你赶快挣大钱,养着我吧。” “跟我到屋里来。”刘汉东道。 马凌脸上绯红,“太早了,客人都没走呢。” “你想哪儿去了,给你一样东西看。”刘汉东拖着马凌进了屋,从床底下铁箱子,拧开铁丝,打开盖子,然后马凌就呆住了。 “宾利卖掉了?”马凌脑子转的很快。 “卖掉了,我分了一百万,除掉给你家的二十万,还有八十万,买房子买车做生意都够了,你要是不想开公交了,就辞职吧,我养你!” “太好了!“马凌兴奋起来,搂着刘汉东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我妈整天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下可好了,你可以登堂入室,正大光明的进我家了,看我妈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说好的奖励呢。”刘汉东开始嬉皮笑脸,动手动脚。 …… 第二天,马凌早早下班回了家,王玉兰头上敷着毛巾,病病歪歪躺在床上正打电话呢,家里没买菜,电饭煲里也没米饭。 这些天王玉兰就干一件事,到处打听汉威公司清盘破产的消息,据说法院已经查封了龙氏财团的资产 ,但是龙开江早已资不抵债变成空壳子,砸锅卖铁也付不出这么多钱,自家二十万怕是凶多吉少了。 着急上火,心理压力骤增,王玉兰嘴上都生了毒疮,也没心思买菜做饭,整天就是打电话,串联一帮人预谋上访什么的。 见女儿回来,王玉兰有气无力道:“妈没力气做饭,你下点挂面自己吃吧。” 马凌问道:“妈,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王玉兰说:“把材料交给律师了,打官司吧,二十万肯定没法全收回来,现在只能指望把损失降到最低,我也没别的想法,能回来十万就谢天谢地。” 马凌心中暗笑,悄悄给刘汉东发信息让他一小时后过来,然后下楼去买了凉菜和啤酒,回来下了一锅挂面,用凉水过了一遍,切黄瓜丝蕃茄片准备着,正忙碌着,房门响了,急忙跑过去开门,竟然是爸爸回来了。 “钥匙忘带了。”马国庆回身关门,看到饭桌上摆着烧鸡卤牛肉凉拌菜冰啤酒,不禁奇道:“今天谁过生日?” “单位发奖金了。”马凌随口扯了个谎。 马国庆信了,进屋和王玉兰说了没几句话就又吵起来,无非是埋怨他没本事,讨不回钱。 “人家有能耐的,早就把钱要回来了,亏你还干公安,一点用都没有。”王玉兰歇斯底里的骂道。 马国庆一筹莫展,王玉兰说的是实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龙开江的资产还是有一些的,不过根本轮不到这些平头百姓,早就被那些手眼通天的能人抢占了,将来法院处理财产,也是那些有门路的人优先。 忽然房门又被敲响,马凌上前开门,这回站在门口的是刘汉东了,他提着包,穿着整洁的衬衫,头发也理过了,干净利索帅小伙一枚。 刘汉东进了门,规规矩矩喊一声马警官,王阿姨,不等对方开口,将打开提包拿出两大捆钞票来。 “阿姨,这是二十万,您点一下。” 王玉兰两眼直了,呆了三秒钟才醒悟过来:“小刘你坐,马凌倒水,老马拿烟。”自己上前抓起钞票开始清点,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二十万很快数清楚,不放心,又翻过来再数一遍。 马国庆父女端茶递烟,刘汉东坦然接受,侃侃而谈:“我找到吕建贤好好谈了谈,他先把咱们的欠款结了,回头合同给我,两下就算清帐。” 王玉兰说:“不对啊……” “怎么?不够二十万?”刘汉东奇道。 “够是够了,可是按照合同,还有好几万的利息呢。”王玉兰道。 马国庆说:“能要回来本金就不错了,你还想什么利息!” 王玉兰说:“就算不给高息,银行利息起码得给吧。” 马凌不满道:“妈,你看过渔夫和金鱼的故事么,你就是那个贪心不足的老太婆。” 拿到了钱,王玉兰的病情一扫而光,精神也足了,嗓门也大了:“好你个死丫头,敢嘲笑你妈,算了,先吃饭,边吃边说。” 这一顿饭,刘汉东终于能以准女婿的身份坐上马家的餐桌,王玉兰很热情,不停给他夹菜,还询问他的近况。 “生意挺好的,都忙不过来,一个月下来进账一两万不成问题。”刘汉东说的是实话,不过赚的是辛苦钱,而且大多来自烧烤业务。 二十万巨款安全回家,马国庆心情也是大好,端起酒杯道:“小刘,辛苦你了,讨债这一行可不容易,游走在法律边缘,稍不留神就会越线,来,咱爷俩喝一个。” 刘汉东心说我还不是被你们给逼得,但嘴上却说:“我也是当过警察的,有分寸,违法的事情偶尔可以碰一下,但犯罪的事情绝不能干。”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王玉兰在桌子底下踢了马国庆一脚:“都老老实实的像你这样,二十万永远也讨不回来,小刘你别听他的,吃菜。” 马凌幸福的看着他们,心里美滋滋的,这么和谐的场面可是很难得的,想必父母终于认可了刘汉东。 “阿姨,我和马凌的事情……”刘汉东主动提起话茬。 王玉兰毫不犹豫道:“阿姨说话算数,可以考虑,不过也有一些硬性的条件,婚房起码两室一厅的,位置不能太偏,车得买辆新的,至少得是大众这样的合资车,嫁妆什么的我倒没要求,只要你对我女儿好就行。” 刘汉东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我已经想好了,房子就买黄花小区的二手房,距离近也方便照顾二老,买个三室两厅一百平米出头的,车随时可以换,十来万左右的任选。” 王玉兰一愣,本想使个拖延战术,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全盘接受了。 第二十六章 无愧于心 这顿饭吃的是扬眉吐气,吃完了饭,马凌去刷碗,马国庆陪着刘汉东抽烟聊天,老公安很委婉的问道:“这钱来的不容易吧?” 刘汉东知道这种事情瞒不过马国庆的眼睛,便实话实说,跟王星合伙讨债,卖了汉威公司一辆 ,不过宾利的事儿掐了没提。レ&spades;思&hearts;路&clubs;客レ 马国庆稍微放心一些,这种烂账很难追究,而且这么干的人很多,法不责众,jing察对于经济纠纷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数额不是很大,不会引起什么人眼红。 王玉兰兴奋的很,打电话向别人炫耀自家的账全讨回来了,别人自然求到她头上,都是几十年的老同事不好觉得,于是准丈母娘按着话筒说:“小刘,能不能帮凌儿她干娘把帐要一下,她也投了十来万,都是存的棺材本,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 刘汉东很为难,剩下七十五万可是他结婚的本钱,但丈母娘开口也不好回绝,只能硬着头皮说尽量帮着想想办法。 “回头我让她把合同复印件给你。”王玉兰继续抱着电话唾沫星子横飞。 马凌洗完了碗筷,向刘汉东使了个眼sè,示意他该滚蛋了。 刘汉东立刻起身告辞,王玉兰假意挽留:“再坐会?” “不了,厂里还有事。”刘汉东出门,马凌下楼相送,王玉兰叮嘱女儿早点回来,换来一句不耐烦的知道了。 小两口在黄花小区附近转悠,专门看房地产中介的广告,这个小区属于十年以上房龄的老小区,均价在五千左右,以刘汉东的实力能买得起一百多平米的房子,现在的问题就是房屋的布局朝向楼层等细节了。 溜达了半小时,已经在研究买家具和家电的事情了,忽然王玉兰打电话来催女儿回家,马凌只好依依不舍的回去,刘汉东颠颠跑回厂里,烧烤摊依然高朋满座。 “今天啤酒免费,敞开了喝,都算我的!”刘汉东大喊一声。 几桌客人都安静下来,大眼瞪小眼。 “哥要结婚了!”刘汉东说。 顿时如同油锅里泼了水,大家兴奋起来,大喊开酒,不醉不归,争着向刘汉东敬酒,唯有坐在小桌旁切肉的火颖似乎有些不高兴,把个案板剁的咚咚响。 好不容易送走了客人们,刘汉东兴头顶着依然没有醉意,他拎了一捆啤酒,拿了一包凉菜和肉串,来到工地去找祁大哥。 祁大哥披衣起来陪他喝酒,刘汉东借着酒劲把自己卖车赚钱的事情一说,祁大哥皱眉道:“你这是飞来横财啊,不是好事,买房结婚不能用这个钱。” “那应该怎么花?”刘汉东反问。 “对得起良心就行。”祁大哥的回答模棱两可。 刘汉东已经呼呼大睡。 第二天上午,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准丈母娘王玉兰亲自打电话给刘汉东,让他到家里来一趟,刘汉东满心以为是商量结婚的事儿,兴冲冲赶过去才发现,屋里坐着一堆人,个个愁眉苦脸,眼神中却隐含着希望,估计都是汉威的投资者。 刘汉东的心在抽抽,那剩下七十五万,可是自己的老婆本,王玉兰这不是坑人么,可是碍着面子只能虚以委蛇,应付着这帮贪心不足的可怜虫。 随着交谈的深入,刘汉东渐渐理解了他们,这些人都是公交公司的退休职工,一辈子没攒下什么钱,如今物价飞涨,钞票贬值,钱放在银行里只能越变越少,放在股市里渣子都不剩,小老百姓没有做生意的魄力和能耐,又缺乏安全稳妥的投资渠道,汉威公司正是掌握了这些心理,才骗了这么多钱。 “都说汉威背景大,实力强,开业剪彩那天,金市长还去了呢,拍了大照片挂在墙上,现在市里又辟谣说照片是ps的,这帮狗官,和龙开江是穿一条裤子的,合伙骗我们的养老钱,棺材本。”一位大叔愤愤然道,他被骗了整整十万块,现在儿子要结婚买房拿不出首付,正跟家里急呢。 “都怨李桂英,就是她把咱们骗了的。”另一个妇女咬牙切齿,李桂英就是王玉兰的好朋友,吕建贤的姨妈,公交公司的退休售票员,正是因为有她的保证,大家才对汉威更加信任。 “听说李大姐喝药自杀了。”王玉兰悲叹道,“她也不是故意骗人的,自家也有二十多万打了水漂,不光养老钱,连儿女辛辛苦苦攒下的工资也全砸进去了,现在她家老头还在医院躺着呢,脑溢血半身不遂。” “还有我们小区一个邻居,也是投资了十几万,一分钱要不回来,跳江自杀,被人家给救起来了,还是寻死觅活的拦都拦不住,唉,汉威这回坑了不少人啊。” 大家越说越悲凉,越说越绝望,王玉兰却是jing神焕发,一边端茶递水,一边介绍刘汉东的过人之处:“小刘以前干特jing的,路子野的很,你们找他准没错。” “不过讨债这事儿也很有难度,费用开销也大……”王玉兰终于点到了正题。 众人都不含糊,那位大叔说:“现在外面追债公司官价是百分之十,费用另算,咱们也照这个尺寸走吧。” 王玉兰说:“自己人,优惠点,小刘,收百分之八吧。”说着拿出一摞复印好的委托追债协议书来。 刘汉东傻眼了,丈母娘这是把自己当成摇钱树了,事已至此,往外推是不可能了,只好答应下来,和这些大叔大妈们签了委托协议,按了手印,大家的心情都好了起来,似乎签了协议,钱就回来了一半。 中午王玉兰挽留大家吃饭,可众人都推辞,其实是囊中羞涩,刘汉东勉为其难,提出请大家下馆子,大家这才勉强答应,来到小区附近一个家常菜馆,点了些土豆丝麻婆豆腐拉皮肉丝之类的便宜菜,酒也舍不得喝,席间众同事交口称赞王大姐找了个好女婿,有本事不说,人又长的帅。 王玉兰被捧到五里雾中,看刘汉东也顺眼起来,这小子还算懂事没给自己丢人。 送走了这些苦主儿,刘汉东回到汽修厂开始犯难,他犹豫到底该不该把这笔钱散出去,心中似乎有两个自己在吵架,一个穿着劲装仗剑侠士打扮,说不义之财就应该散出去,这样才无愧于心,另一个西装革履现代人装束,说这笔钱是劳动所得,自己不说没人知道,劫富济贫那是傻逼作为。 刘汉东天人交战,左右为难,犹豫不定之下,他打了一个回家,向爷爷请教。 刘骁勇虽然年纪大了,但耳朵不聋,思维清晰,他反问孙子:“你觉得这笔钱属于你么?” 刘汉东想了想说:“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不属于我,从江湖规矩来说,那就是我的,我爱给谁给谁,自己留着也没人能说三道四。” 刘骁勇说:“法不过人情,人情不过天理,这笔钱有你一份,只是多寡问题,你好好盘算一下,你该拿多少,剩下的散出去,有益无害。” “爷爷,我明白了。”刘汉东心中雾霾一扫而空,豁然开朗 等马凌下了班,刘汉东把她接来一起商量,到底怎么处置这笔钱。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听你的。”马凌在刘汉东面前完全没了主见,就是个百依百顺的小媳妇。 刘汉东把上午的事情说了一下,叹气道:“这些人都挺可怜的, 我感觉床底下放着的就是他们的血汗钱,要是不还给他们,睡觉都不安稳,现在就是个比例问题,我也是冒了风险的,留一部分犒劳自己也不为过,就留个房子首付吧,十五万,剩下六十万均摊还给他们,再扣百分之八的佣金,就是四万八,相当于我留二十万,你觉得合适么?” “合适。”马凌无条件赞同。 刘汉东如释重负,终于解决一个困扰内心的大难题。 这笔钱不可能立刻支付,要缓上几天才显得真实,这几天刘汉东在外面奔波看房子,终于锁定黄花小区内一处一百一十平米的二楼住宅,三室两厅一卫,开价六十万,首付十八万,剩下贷款,自食其力供房子,心里踏实。 过了一周,刘汉东陆续将钱支付给那些大叔大妈,六十万平均分配,虽然不能拿到全部投资款,总算不是血本无归,这些人千恩万谢,王玉兰脸上也格外有光,刘汉东也了了一桩心事。 正要和房东约时间去产权中心交易房子,王星打来电话,说又有一桩生意,问他干不干。 “龙开江名下有一辆陆地巡洋舰,去年新买的,就在本市,地点我已经锁定了,这车绝对好出手,卖个六七十万不成问题,干吧,咱俩对半开。” 刘汉东犹疑了一秒钟还是答应了,反正已经偷过宾利,也不差这一辆陆巡。 “我现在过去接你,你联系下家赶紧出货。”王星挂了电话,立刻开车来到铁渣街,两人一同前往水都大酒店停车场,情报上说,那辆陆地巡洋舰就停在那里。 “换你开,我眯一会。”王星眼圈都是红的,貌似熬夜了。 “怎么了,被媳妇打出来了?”刘汉东开着车随口一问。 王星苦笑起来:“还说你是傻逼中的战斗机呢,我也好不到哪去这几天,我把那一百万都散了,只留了十万佣金。” 刘汉东乐了:“那你是傻逼中的轰炸机啊,为啥啊,钱蜇手啊?” 王星点了一支烟:“我媳妇说,给孩子积德,这钱不能黑了,得散出去才安心。” 这下刘汉东心理更平衡了,看来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哈弗开到水都大酒店后面的停车场,这是一个占地颇广的地上停车场,停了许多豪华车辆,王星下车去搜寻陆巡,刘汉东坐在车里等着。 过了几分钟,忽然副驾驶的门被人拉开,一条彪形大汉快速钻了进来,手里捏着一把黑漆漆的六-四式手枪,击锤大张,子弹上膛。 刘汉东反应很快,他的手就搭在方向盘上,而方向盘上有个后来加装的多功能按钮,王星经常开玩笑说这几个按钮按下去就把坐在副驾位子上的自己弹出去,但从没试过。 今天他就试了一回,悄悄按下几个按钮,副驾驶上的汉子如同筛糠般颤抖着,分明是被座位下面的电击器给电到了。 刘汉东松开按钮,一脚将汉子踹了出去,下车捡起手枪,猛踢汉子一脚:“妈的,想黑吃黑啊!” 汉子四仰八叉躺着,t恤掀开露出黑黝黝的大肚皮,还有挂在脖子上的黑皮jing官证。 第二章十七章 被人追债 刘汉东心中一凛,迅速检查汉子的警官证,这人叫魏炜浩,单位是临江区法院法警队,职务中队长,衔级三级警督。 证件不是假的,这是真警察,刘汉东没有多想,迅速将手枪弹匣卸下丢到附近汽车底盘下面,扳机框往下一拉扭歪,套筒快速滑到后位一抬,枪身分成几个部分,四下一扔,跳上汽车一边发动一边拨打王星手机。 没人接电话,只听到不远处一阵欢快的电话铃声,王星疾步奔来,后面跟着几个汉子边追便喊:“站住!” 刘汉东踩油门猛打方向,哈弗的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散发出一股焦糊味,汽车甩头倒车过去,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紧跟着急刹车停下,王星拉开车门扑进来,车门还没关上,哈弗就窜了出去。 水都大酒店的停车场是收费的,出口处有栏杆,保安示意车辆减速慢行,哈弗却横冲直撞过去,撞断栏杆呼啸而去。 后视镜里,几个便衣骂骂咧咧,停止了追击,去搀扶昏倒在地的魏中队,捡手枪零件。 “怎么回事?”刘汉东问道,同时转动方向盘避开一辆直行的轿车,惊险万分,擦身而过,差点酿成车祸,但他脸上表情都没变。 “妈的,黑吃黑。”王星擦了一把汗。 “警察,是白吃黑。”刘汉东纠正他。 王星愣了一下,“你确定?” “确定,有个家伙带枪上车想抓我,被我电晕了,我看到他的法警证件了。” “你挺机灵的啊,车上的设备还不错吧,我告诉你,高科技的东西多了去了,那法警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魏炜浩,是临江法院法警队中队长。” “糟了。”王星脸色变了。 刘汉东一直留意着后视镜,保持高速前进,一直开到郊外僻静处,停在没有摄像头监控的空旷路边,两人这才心魂稍定,商量对策。 王星一脸严肃:“今天到这儿来就是一个局,那辆宾利惹出祸事了,多少双眼睛盯着龙开江留下的大肥肉,被咱俩硬生生咬了一大口下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看来这回不是破财就能免灾的事情了。” 刘汉东说:“下一步怎么办?” 王星想了想说:“按说法警是没有执法权的,我得打听一下背后什么情况,是哪一路人在搞咱们。”说着拿出手机打给了万旭东。 简单交谈几句之后,王星挂了电话说:“那个叫魏炜浩的是詹子羽的把兄弟,看来咱们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我他妈怎么知道怎么办!车已经卖蒙古去了,钱散给债主了,要钱没有,要命就一条!”王星忽然暴怒起来,脖子上青筋乍现。 刘汉东说:“还是黑吃黑啊,凭什么咱就得被别人吃,妈的逼急了干死他们。” 两人商议一会也没拿出个正儿八经的主意,只好先分头行动,另想对策。 王星驱车回到物资大厦,看到停车场上几张鬼鬼祟祟的陌生面孔,顿时心生警惕,打开车载电脑启动了办公室里的电脑摄像头,只见屋里坐着几个人,刀棍齐备,守株待兔。 办公室是回不去了,王星惦记着老婆孩子,先打个电话回去让老婆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一路忐忑着开回去,上楼拿钥匙开门,老婆问他:“怎么这么急?是不是出事了?” “没事,赶紧收拾东西。”王星心神不宁,打开安放在壁橱里的保险柜,将现款全都拿出来装进提包,保姆哄着俩双胞胎孩子,老婆慌手忙脚收拾尿布奶粉小孩衣服,鸡零狗碎的一大堆,收拾了半个钟头还没完,王星急了,骂了两句才丢下一堆不需要的,老婆和保姆各自抱着一个婴儿,王星拎着行李,出门来到电梯旁按了向下键。 电梯升了上来,门一打开,王星就傻眼了,电梯里满满当当全是人,一水的黑t恤,腱子肉,眼神犀利,手里捏着报纸包裹的长条状物品。 想跑已经晚了,汉子们立刻包抄过来,将他们围在其中,王星放下行李,手腕一翻,甩棍在手,他确实很难打,但老婆孩子在旁,根本无法正常发挥。 “走这么急,去哪儿?”为首的黑汉问道,面无表情,桀骜的很。 “没他们的事儿,祸不及家人,再说我和你们也没有过节。”王星斟酌着字句,对方是奔着钱来的,不会太不讲究江湖道义。 哪知道黑汉冷笑一声,伸手去抓王星老婆手中抱得孩子,王星闪身挡住,可是却发现这只是对方虚晃一枪,另一个人已经趁机将保姆手中的孩子抢了过去,几个月的婴儿被吓得哇哇直哭,王星脸色铁青,手一抖,甩棍出来了,另一手拔出匕首。 黑汉打了个响指,手下单手提着婴儿伸出窗口,这是十楼,掉下去肯定粉身碎骨。 老婆和保姆都尖声叫起来,婴儿更是手舞足蹈哭的声音都嘶哑了。 “妈了个逼的,你牛逼是不?知道我是谁不?我是段二炮!”黑汉一拳打在王星脸上。 王星倒退几步,咬牙忍着不敢还手。 段二炮又是一记勾拳,王星慢慢佝偻了身子,甩棍脱手掉在地上。 “操!在我跟前玩刀,找死!”段二炮猛地跳起来,用胳膊肘猛击王星。 王星再次硬挨了一下,对方拳脚力度极重,换成一般人,怕是早被活活打死了。 段二炮很愤怒,因为没料到王星这么耐打,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终于将王星放倒在地,蜷缩着不动了,他这才踹了口气,勾勾手,手下递上一支烟,帮他点燃,抽了一口说:“王星,你知道为啥来找你么?” “把我孩子放了。”王星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段二炮大怒,飞起一脚将王星踢的踉跄后退,“妈了个逼的,和我讨价还价,我杀你全家都不眨眼。” 忽然手机响了,段二炮接了电话,说了几句后,对王星说:“算你走运,跟我回去一趟。” “把我孩子放了。”王星依然是这一句。 段二炮扔过去一副手铐:“自己戴上。” 王星戴上了手铐。 段二炮这才摆摆手,让手下把伸出窗外的婴儿提了回来,但依然捏在手中。 “我跟你们走,别难为他们。”王星说。 王星被押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了,段二炮的声音传出来:“别他妈报警,不然就等着收尸吧。” …… 刘汉东回到铁渣街的时候,正好迎来一帮执法人员,乃是工商税务城管联合执法队,一群大盖帽让他拿出工商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以及**存根和账本。 “就是个朋友们一起玩的地方,要什么营业执照?”刘汉东根本不吃这一套,火颖等人也跟着聒噪,不把执法人员放在眼里。 “你这里经营修车和洗车的业务,以及冷饮批发零售,属于非法营业,应与取缔,罚款三千元。”一个工商执法队员义正严词的说道。 “三千,你给我啊?我免费帮朋友洗车怎么了,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营业的?”火颖翻着白眼说道。 税务局的人说话了:“你们没有**,就是偷税漏税行为,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刘汉东说:“偷你妹的税,就算我们是营业的,也是微型企业,月收入几百块了不起了,属于免税性质,你他妈懂不懂法?” 火颖等人跟着吵吵嚷嚷,大夏天的人人火气都大,越吵嗓门越大。 执法队员们都很克制,只是拿着微型摄影机拍摄着执法的过程,发现这帮人实在难缠之后,便不再纠缠,收兵走了。 大家齐声欢呼,仿佛打了大胜仗。 刘汉东却感到右眼皮不停跳动,心神也有些乱,忽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接了是个女人,自称叫韩梅梅,是王星的老婆。 “嫂子,有事么?”刘汉东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妙了。 韩梅梅抽抽搭搭将王星被绑走的事情叙述一遍,说自己不敢报警,只能找老公的合伙人想办法。 刘汉东问清楚地方,立刻骑着摩托赶过去,韩梅梅带着俩孩子独自栖身在一家旅社,保姆吓得已经不辞而别,狭窄的房间内,两个孩子哭闹不停,韩梅梅更是垂泪不已。 “刚才他们又打电话来,说一天不交钱就剁一只手,剁完手剁脚,然后挖眼……他们干的出来,就是一帮畜生。”韩梅梅一边说着,一边冲着奶粉。 刘汉东问:“对方什么来路,长什么样子?开什么车,有多少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都不要漏掉,我需要知道。” 韩梅梅努力回忆着,“大概七八个人上来的,都穿一样的黑衣服,领头的叫段二炮……” 刘汉东也不认识这个段二炮,他心急火燎,想抽烟又怕熏到婴儿,走到走廊里来回踱步,看到有人拿着苹果手机匆匆而过,灵机一动回来问道:“嫂子,王星的手机在身上么?” “应该在的,不过已经打不通了。”韩梅梅道。 “家里有ipad吧?” “有。” “照片流功能打开了吧?” “懂了!”韩梅梅拿出ipad,进入照片流功能,果然出现了几张新照片,都是同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自拍,狰狞的嘴脸和黑t恤让韩梅梅回到噩梦中,尖声道:“就是他!把我孩子悬在十楼窗外!” 第二十八章 直接闯入 刘汉东怒不可遏,拿几个月大婴儿要挟别人,这得是多丧心病狂穷凶极恶的人渣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苹果产品还有一个搜寻功能,可以对丢失手机进行gps定位,实际上韩梅梅经常用这个功能监控王星,用起来驾轻就熟,结果显示,手机位置在郊区某处。 “要不报警吧,王星不是和万处长很熟么。”刘汉东道,对方如此凶悍,不出动警察难以制服。 韩梅梅摇摇头:“找他们没用的,宋厅长调走之后,原先熟悉的这些朋友都靠边站了,指望不上。” 没辙,刘汉东记下地址,打电话让马凌下班过来帮韩梅梅照顾孩子,自己这就去救人。 “可别一个人去,你打不过他们。”韩梅梅很不放心。 “放心,我当然不会单枪匹马去干他们,我起码带一个中队过去。”刘汉东自信满满地说。 韩梅梅将车钥匙递过来说:“开我家的车去吧,后备箱里有武器,兴许能用的着。” 刘汉东下楼开车,先开出市区,停在路边给火雷打电话,问他知道一个叫段二炮的人不。 电话里明显听到火雷在倒吸凉气:“东哥,你和他杠上了?千万小心,这货横空出世,谁也不知道具体来历,是目前近江最狠最黑的打手,后台又硬,一般人不敢和他对着干。” “有多黑?” “这么说吧,他上个月砍死一个人,愣是一点事没有。” “好,我知道了。”刘汉东不想多说,火雷毕竟是个刚出校门不久的年轻人,小混混级别的斗殴可以叫上他和他的那帮哥们,真正需要玩命,还得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警弟兄们。 他又打电话给林连南,可是没人接,再打给队里其他人,统统没人接,这个点大概是在进行体力训练,手机都没带在身上。 刘汉东又想到山炮和阚万林,这两位倒是能打能拼的好汉,可是人家是做小生意混饭糊口的,和段二炮不在一个层面上,就算打赢了,招惹了这种恶棍,以后有无尽的麻烦。 还有开出租的马伟,虽然救过他的女朋友,后来喝过几次酒,但也只是泛泛之交,拉去撑场面还行,真玩命还差点交情。 想来想去,能助拳的一个都没有,刘汉东一咬牙将手机撂了,下车打开后备箱,掀起地垫,放备胎的位置处有一堆装备,望远镜、测距仪、夜视仪、有机玻璃小圆盾,橡胶警拐,刘汉东不禁苦笑,这些只是镇暴的玩意,杀伤力有限,拿这个去救人,简直就是送死。 孤胆英雄深入匪巢的时候,最起码的标配是一身的雷管,两把子弹永远打不完的手枪,还有墨镜和牙签,除了最后两样好找,其他都不可能弄到,没有合用趁手的家伙可不行,刘汉东想了想,驱车去了杜超兄弟来的铁艺工厂。 新厂开张的时候刘汉东来过,熟门熟路找到杜超,提出自己的想法,杜超说好办,厂里有现成的材料,我这就给你焊起来。 十分钟之后,一把还带着热度的兵器出炉了,杜超又找来胶皮缠在手柄上防滑,刘汉东抡了抡,手感不错。 继续上路,半小时后来到gps标识的地点,这儿竟然是一处养狗场,离得老远就听见猛犬们的狂吠声,大门外停着一辆本田雅阁,铁门紧闭,围墙三米多高,上面拉着电网,插着玻璃碴子。 这种防范规格,就是特警队来了也抓瞎,刘汉东开车远远绕了一圈没发现破绽,也没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段二炮的老巢,他将车停在远远的地方用望远镜观察,过了一会大门里出来两个人,肩膀上搭着黑t恤,寸头刺青,体型彪悍。 就是这里了!刘汉东心一横,把上衣脱了,兵器放在手边,驾驶汽车开过去,不断加速,到了养狗场大门口,降挡踩油门,一头撞了过去。 大铁门看起来异常坚固,但只是表象而已,没有钢筋混泥土加固,仅仅是在墙上打了几个膨胀螺丝而已,大门瞬间倒塌,围墙也塌了一段,尘烟弥漫,场子里很宽敞,两边全是砖混加铁门的犬舍,各种烈性犬在狭窄的笼子里疯狂的叫着,撞击着栏杆。 空地上摆着两个小圆桌,几个马扎子,四五个大汉正喝啤酒吃烤串,见到撞进来的汽车都惊呆了,他们后面就是办公室,一栋面积颇大的农村红砖大屋。 刘汉东没有犹豫,冲着这几个家伙就压过去,他很清楚,任何一丝怜悯都会送掉自己的性命。 大汉们反应还挺快,纷纷避开汽车,小圆桌被撞飞到空中,扎啤漫天挥洒,烤串天女散花。 刘汉东继续猛踩油门,汽车径直撞进了屋里,顿时墙倒屋塌,哈弗的前脸也撞得面目全非。 …… 王星被抓来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他先饱受了一顿痛殴,段二炮手下的人都是专业打手,出手极狠,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断了好几根,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头上几个豁口,血流下来结成痂。 此刻他被绑在一张椅子上,铁丝深深的勒进手腕皮肉里,有几根手指被折断了,疼得钻心,巨大的痛楚让人难以承受,酷热的天气下,几个小时没喝水让他出现脱水状况,嘴唇干裂,嗓子眼喷火。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星越来越焦躁,营救的人还没出现,难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如果妻儿再有三长两短,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懊悔、沮丧,焦急、恐惧重压下,王星的头颅越来越沉,一点点的低下去。 忽然一声巨响,紧跟着又是一声巨响,一辆巨大的汽车出现在面前,车头变形扭曲,保险杠脱落,引擎盖上全是砖头瓦块木屑。 王星眼睛瞪大了,这不是自己的哈弗么! 段二炮的手下们围了上来,他们装备了及其强悍的武器,一水的阳江出产的大砍刀,带锯齿和铁环,雪亮无比,震慑力极高。 车门打开,刘汉东跳了下来,赤着上身,左手持盾,右手拎着一把奇怪的武器,二尺长的钢管前头连着短短的钢环扣,环扣上焊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钢球,球体上许多尖锐的突起,看起来就让人心惊胆战。 王星知道,这玩意叫连枷,是中世纪时期的武器,威力极其巨大,别说刀枪了,就是重甲在它面前都形同虚设。 刘汉东以前没耍过连枷,但他会用双截棍,懂得这种势能武器的用法精髓,一个大汉举着雪亮的长刀冲过来,被他一连枷甩过去,钢球自下而上,击中了那人的下巴,当时半张脸就烂了。 一把长刀劈过来,刘汉东左手持盾抵挡,右手歇着将连枷甩过去,钢球带着风声飞过去,那人急忙回刀格挡,可是连枷前头是活动的,钢球还是击中了他,顿时放倒在地,刘汉东毫不留情,紧跟着砸在他背心上,这人口吐鲜血,挣扎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黑t恤们愣了几秒钟,同伙的血反而激发了他们狂热的斗志,怪叫着一窝蜂冲过来,刘汉东一按机关,钢管内的环扣瞬间释放出来,兵器打击范围大大增加,抡圆了挥舞过去,一扫就是一大圈,稀里哗啦倒下一大片。 空中回响着连枷钢球呜呜的破空之声,刘汉东大开杀戒,将段二炮手下五人全部放倒,完全丧失战斗力。 王星眯缝着眼睛完完整整看到这一幕,此刻他仿佛置身古代战场,冷兵器时代的万人敌猛将莫过于此了。 刘汉东将蘸着血泥骨头渣的连枷丢回车里,上前解开王星的绑绳,扶着他站起来。 “等等,隔壁屋里可能有人,你去看看。”王星勉力站起,扶着墙擦拭着脸上的血,刚才刘汉东大杀四方的时候,他又溅了一身新鲜的。 刘汉东一脚踹开隔壁房门,里面恶臭熏天,铁架子床上绑着一个男子,最骇人的是,这人两只手都没了,手腕处齐齐剁下来,还包裹着肮脏的纱布,这人微睁着眼睛,麻木的眼神看着他。 肯定是段二炮绑架的人质,刘汉东没有多想,将人解开抗在肩上,丢进了汽车后座。 王星蹒跚着从那个下巴被打碎的家伙身上搜出了自己的苹果手机,还不忘给他拍个照,这小子半个脸都碎了,虽然没死,也是重度残废,吃饭说话都受影响。 “你回避一下。”王星说。 刘汉东上车发动,不去看他干什么。 王星捡起一把刀,挑了那人的脚筋手筋,他干这个也是内行,即便送到医院也无法接上了。 “快点,有人来了。”刘汉东说。 大门外,雪亮的车灯照射过来,距离还有几百米,起码两辆轿车,估计是段二炮杀回来了。 刘汉东继续拧着钥匙,可是汽车怎么也发动不起来,眼瞅着敌人就要杀过来了,急得他猛砸中控一拳,引擎竟然咆哮起来,发动了。 破烂不堪的哈弗迅疾退走,倒车的过程中感到车轮轧到了人体,也顾不上看了,倒进院子,刘汉东又突发奇想,驾车撞向犬舍,整整一排犬舍被撞塌,各种猛犬从瓦砾堆中拱出来,疯狂的扑向汽车。 哈弗落荒而走,高底盘四驱车的通过性良好,过农村沟渠田埂没有任何压力,当段二炮带着两车人赶回的时候,留给他的只有满地狼藉和远去的尾灯,以及到处乱窜的狗。 第二十九章 江湖风云起 段二炮没有任何犹豫,打开后备箱拽出一把锯短枪管和枪托的双筒猎枪,上车猛追,可是他乘坐的轿车很快抛锚,前轮被卡在沟渠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远处的尾灯渐渐消失,段二炮气得从车里跳出来,单手持枪朝天射了两发,悻悻回去。 老巢损失严重,大门倒塌,屋子也塌了半边,留守的五个人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意识已经丧失,一群嗜血的恶狗在撕咬着他们,场面血腥而残忍。 段二炮抬枪击毙了两只杜宾,其余的狗见状迅速逃走,弟兄们上前检查伤势,冲段二炮摇摇头:“怕是不行了。” “妈的,送去抢救,我段二炮对兄弟就两句话,不抛弃,不放弃!”段二炮将双筒猎枪抗在肩膀上,满脸的豪迈。 伤员被抬上汽车运走,当然不会送到正规医院救治,这种严重的外伤医院方面肯定要报警的,黑社会都有自己的外科医生,有些甚至相当高端,可以实施复杂的手术,呼吸机、透析机等设备也都具备。 忽然段二炮想到了什么,推开内室房门一看,囚禁的人质果然不见了,气得他一脚将一把单薄的木椅子踢得支离破碎,七零八落。 自己的弟兄是什么水准,段二炮心里很清楚,能把他们五个打成半死不活的重伤,起码要出动二十人以上,看来对方实力很强啊。 …… 大灯坏掉的哈弗车在黑漆漆的田野上颠簸上,开出一段距离终于上了马路,王星从手套箱里拿出一瓶纯净水一口气喝完了,又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哼哼起来,也不知道是舒服的还是疼得。 后座上的断手伤者爬了起来,战战兢兢问他们是谁。 “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是段二炮的对头就行,你这手怎么回事?”刘汉东反问他。 原来这人叫黄家训,是浙江一个县里的企业家,还是人大代表,因为在近江投资了一项生意,和合伙人发生经济纠纷,忽然有一天就被段二炮带人绑了,要挟三千万,一天不给剁一根手指,两天不给直接剁手,三天不给再剁一只手,接下来就是挖眼,黄家训亲眼见到段二炮挖人眼,用一个不锈钢汤匙将另一个倒霉蛋的眼珠子生生挖出来,场面非常恐怖血腥。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一定厚报!”黄家训劫后余生,重出生天,激动的热泪盈眶。 刘汉东直接开回了自己的汽修厂,哈弗伤势不算严重,换保险杠、大灯,钣金喷漆一番和新的一样,来到铁渣街就觉得气氛不对,远远看见汽修厂门口大堆人围观,急忙将车停在巷口里,自己过去查看究竟。 汽修厂门外站着一帮看闹热的,院内一片狼藉,冰柜玻璃盖全部杂碎,桌椅板凳更是变成了木板碎屑,地上还有斑斑血迹,火颖孤零零的一个人拿着扫把在清理垃圾,一见刘汉东进来,委屈的喊了一声东哥就放声大哭起来。 “别哭,怎么回事,是不是段二炮带人过来的?”刘汉东心里明镜一般,段二炮既然先抓到了王星,下一个目标肯定是自己,只是没想到他们来的如此迅速。 火颖抽泣着说:“来了两车不认识的人,进来就砸东西骂人,还打了我一巴掌,我哥就和他们打起来了,还有万林哥他们都抄家伙上了,结果全被砍倒了。” “严重么?” “血糊糊的大口子,背上老长一条,现在已经送医院抢救了。”火颖比划着。 刘汉东却定了神,砍伤刺死,其实大砍刀这种武器重在威慑性,真正的高手砍人的时候很有分寸,专门往肉多血管少的部位招呼,看起来吓人,其实死不了人,皮外伤而已。 “东哥,他们是来找你的,你赶紧走吧,我没跟着去医院就是留下等你的,你手机也打不通……派出所刚才也来了,让你去一趟接受调查呢。”火颖连珠炮一般说道。 派出所是万万去不得了,去了等于自投罗网,刘汉东思忖片刻,从屋里拿了自己的旅行包,细软平时都放在里面,以备随时跑路之用,想了想又从包里掏出三万块钱递给火颖:“给你哥他们住院用。” 火颖也不矫情,接了钱问:“东哥,你去哪儿?啥时候回来?” “我去把这事儿解决一下,办完就回来。”刘汉东上了自己的富康,猛踩油门,大灯猛闪,围在门口的群众顿时散开,富康轰鸣着冲了出去。 哈弗不能再开了,暂时丢在铁渣街上,王星和那个不知名的伤者转到富康上,开到韩梅梅藏身的旅馆,马凌已经在这儿了,正手忙脚乱的给孩子换尿片,见伤痕累累的王星出现在门口,韩梅梅立刻扑了上去,眼泪直流。 王星拍拍韩梅梅的后背:“给你看样好东西。”拿出手机调出照片,“这逼就是差点把咱宝宝扔下楼的那个,手筋脚筋都让我挑了,下半辈子就是残疾人了。” 韩梅梅问:“这脸怎么回事,好恶心。” “火车撞的。”王星冲刘汉东狡黠的眨眨眼,蹒跚着走进洗手间,清洗了脸上身上的血污,韩梅梅安顿好孩子,帮丈夫处理伤口,敷药包扎,熟练无比。 “嫂子是护士出身么?”刘汉东好奇道。 “不是,以前在江北的时候,王星就经常跟人打架,我都练出来了。”韩梅梅解释说。 刘汉东转头对马凌说:“那笔钱惹出麻烦了,我们先出去避一避,你回去上班,顺便帮我打听消息。” 马凌执拗道:“不,我跟你走。” “别闹,厂子让人砸了,家里需要人镇着,你走了,谁来管这一摊子?”刘汉东轻抚马凌头发,一句话就说服了她。 事不宜迟,趁着俩婴儿入睡,几个人收拾东西走人,马凌打车回家不提。 刘汉东驾驶汽车,黄家训坐副驾,王星夫妇抱着孩子坐后面,连夜直奔江北,路上王星打了好几个电话安排,凌晨两点钟,富康驶出江北段高速公路收费站的时候,已经有十几辆车等在这里了。 悍马车的司机先下来打开后门,卓二哥从车上下来,后面跟上几个马仔,专门有一个帮他拎着传说中的马刀。 疤子、孟知秋等人也从车上下来,骂骂咧咧说很久没人敢动光哥的人了,刘汉东等人也下了车,简单寒暄,车队浩浩荡荡开往卓力旗下的五星级酒店,开了并排的四个房间给他们住宿,婴儿奶粉尿片加上保姆一应俱全,外科医生带着器械药品也赶到了,王星只是皮外伤,黄家训伤势重一些,伤口有恶化感染的趋势,再不及时救治就要连小臂也截肢了。 众人碰了个头,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梳理完之后,卓力说:“基本明白了,到了江北就不用担心,谁也不敢动你们,这个段二炮,什么来历,谁知道?” 孟知秋说:“我听近江的朋友提过,这人不是江东本地人,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就知道是从大西北蹲了十年出来的,这小子打架特别狠,不要命,有一回肚子都让人划了,肠子淌出来用手塞回去继续砍人,绝对的猛人一个,做事也很讲义气,聚集了一批人,起先给人看赌场,后来自己单干了。” “他后台是谁?”卓力打断问道,他知道这种爱惹事的狠角色背后一定有人罩,否则早就惊动公安了。 “可能是詹子羽。”刘汉东道,他这么说有依据的,先是区法院的白吃黑,然后是段二炮黑吃黑,幕后指使者肯定是同一个人。 “詹子羽的父亲是近江市局一把詹树森,这半年他把全市的派出所长都给换了一遍,他们爷俩在近江绝对是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王星进一步说明。 卓力沉吟片刻道:“这事儿是段二炮先不讲规矩的,江湖事,江湖了,还是先礼后兵吧,等天亮我会找人带话,看他们给不给我这个面色。” “谢谢二哥。”王星立即表态,并且以眼神制止刘汉东,他心里明白,这场冲突是自己这边占了便宜,养狗场那五个人已经被刘汉东彻底废掉,而汽修厂这边的都是轻伤,没有可比性。 刘汉东还是开口了:“那黄家训怎么办?” “这是另案,让他报警,回当地报警。”卓力眼皮都不眨地说道。 …… 第二天上午,阅江楼茶馆,近江人没有喝早茶的习惯,客人很稀少,只有几个服务员在打扫卫生,二楼上却已经坐了两桌客人,气氛略微紧张。 一桌是皮天堂和他的四个保镖,另一桌是段二炮和七个横眉冷目的壮汉。 “江北卓二哥托我问你一句话,这事儿有的谈么?”皮天堂首先开腔。 “谁动我的兄弟,我就要谁的命,把人交给我,其他免谈,我不管什么二哥三哥的,我认识你老几啊。”段二炮气焰嚣张无比。 “怎么和皮先生说话的!懂不懂江湖辈份!”皮天堂的一个保镖一拍桌子,怒容满面站了起来。 这边八个人全都站起来,慢慢抽出雪亮的开山刀。 皮天堂的四个保镖纹丝不动,他们在等老大的眼色。 皮天堂站起来哈哈大笑,将自己的保镖按回座位。 “别动气,我就是受人之托带个话,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段二炮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的生意吧,没事少帮人带话。” 第三十章 大夏天穿貂的男子 皮天堂早年也是混社会的,这几年洗白上岸当了政协委员,生意也越做越大,身家上亿,来往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角色,就是厅局级领导见了他都得称呼一声皮总,如今被一个江湖新人当众奚落,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是皮天堂竟然真的咽下了这口气,他一点不动怒,笑眯眯说:“好,我知道了,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卓二哥。” 段二炮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扬长而去。 他那七个兄弟也一个比一个嚣张,有的还冲皮天堂比出中指,而皮老板的脸上一直洋溢着微笑。 段二炮一帮人的脚步声远去了,保镖愤然道:“老大,教训教训这小子吧。” “不用。”皮天堂淡然摆摆手,“你没看见么,段二炮一只脚已经踏进阎王殿了。” 说着拿起手机,拨通了卓力的电话:“老二,话给你递到了,人家一点不给面子,还喷我一脸唾沫星子,呵呵,那好,啥时候你过来咱一起吃个饭,有日子没见面了,好,回见。” …… 段二炮带着一帮手下风风火火下楼,半路上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带人来到近江四环路上一家配货站,站外停了几辆大货车,门口站着两个黑t恤。 院子里,一条被铁链拴着的草狗汪汪狂吠,段二炮带人进屋,椅子上绑着个人,已经被打得血肉迷糊,奄奄一息。 “你叫程鸣?那个宾利车是你运走的,运哪儿去了?”段二炮问道。 程鸣不说话,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段二炮打了个响指,手下递过来一把砍刀。 “不说是吧。”段二炮一刀斩下,程鸣的左手被砍得只剩一点皮肉连着了。 “再问一句,运哪儿去了!”段二炮举着血淋淋的砍刀厉声喝问。 “江北玄超汽修!”程鸣带着哭腔喊道。 “操,不动点真格的你当我逗你玩的啊。”段二炮丢下砍刀,将程鸣的左手拽下来丢到院子里,草狗嗅了嗅,闻出主人的味道,呜咽一声,趴下不敢叫唤了。 段二炮带人扬长而去,过了一会,110民警接到附近群众报警赶到,将程鸣救出,带着他的左手赶赴医院,兴许还能接得上。 …… 江北,马超正在和平饭店的包房里打麻将,忽然接到程鸣家属打来的电话,说了几句后脸色大变,牌也不打了,匆忙离去,到车上就开始打电话喊人。 半小时后,三十多号人聚集在玄超汽修厂,马超告诉他们说今天可能有近江的混混来闹事,大家就哄堂大笑,说什么人活得不耐烦了,敢到江北来找死。 马超就说是段二炮,大家更不当回事了,纷纷笑着说哪里来的不知名小痞子,直接打电话让皮老大把他摆平不就得了。 每个地方的混混都觉得自己才是最牛逼的,一方面强龙不压地头蛇,一方面源于对外界的不熟悉,马超找来的这帮人就是这样,他们准备了钢管、铁尺、棒球棍、开山刀等家伙,在汽修厂里打升级,抽烟聊天,等着对手上门。 段二炮来的很快,也很出乎意料,他的学习能力很强,找了一辆泥头车直接撞进了玄超汽修厂,紧跟着是三辆豪华suv,齐刷刷从车上下来十几个人,全都光着脊梁,刺龙画虎剃着秃头,手提雪亮的开山刀。 马超这边的人反应也很快,呼啦一下全围上去,段二炮从车上下来,赤着上身披着貂皮领子的大斗篷,嘴里叼着烟,单手举着一把猎枪,二话不说连开两枪,霰弹扇面喷洒,一群人都挨了铁砂子。 “给我砍!”段二炮暴喝一声,手下趁势杀出,他叼着烟折开枪机,掏出滚烫的十二号霰弹壳子,从裤兜里抠出两发实弹填进去,单手一甩合上枪机,继续朝人多的地方开火。 这种凶残的打法,江北黑道上已经很多年不见了,马超找来的这帮人本来也是二线角色,来打个酱油充个场面而已,见势不妙顿时鸟兽散,跑得比兔子还快。 马超也溜了,边跑边打110报警。 段二炮啐了一口:“妈了个逼的,就这水平,真不过瘾。” 手下们挥舞砍刀,将厂里的桌椅板凳窗户玻璃全砸了,停着修理的几辆车也倒了霉,风挡玻璃被砸的蜘蛛网一样放射性开裂,引擎盖和车门上一道道大口子。 远处警笛声响起,段二炮这才将烟蒂一扔:“弟兄们,闪!” 泥头车是偷来的,直接丢下不要,一行人上了suv快速离去,大伙儿坐在车里叼着烟畅谈刚才老大的英姿,意犹未尽。 “二哥绝对是黑道第一人!”一个瘦排骨青年赞道。 “必,必须的,放放放,放眼全全全,全省,二哥绝对是最牛逼的!”一个结巴青年帮腔道,他们的年纪都不会超过二十岁,但眼神凶狂,不可一世,对段二炮死心塌地,疯狂崇拜。 又一人说:“听说江北也有一个叫二哥的,还他妈挺狂,上午还找人给二哥带话,他以为他老几啊,给咱二哥提鞋都不配。” “对,他也配称二哥,只有段二哥才是真二哥!” 弟兄们聒噪起来,段二炮心里很受用,想到卓老二摆谱让皮天堂带话,心里就有些不爽,问道:“这个**在江北哪儿,弄他去!” “华清池,就在滨江大道上。”有小弟答道。 “速度赶过去,草他妈的,我就不信了,卓老二三头六臂!”段二炮道。 三辆奥迪q7径直赶往华清池,虽然是酷热的秋老虎季节,但他们却把所有车窗降下,将纹着龙虎的胳膊伸出车外,拍打着车身,戴着墨镜的光脑袋也伸出来,冲车道上其他车辆比划着中指,车载音箱更是轰鸣着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 很快开到华清池娱乐总会,停车场保安打手势让他们进场,可是三辆q7直奔大门,不过这回没有破门而入,段二炮一马当先,手持猎枪进了大厅,一枪打碎玉石帆船屏风,第二枪将天花板上的巨大水晶吊灯给打了下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傻傻看着这个大夏天披着貂皮领斗篷的酷拽男子。 “操!还带话给我,带你妈逼!”段二炮不是蠢货,他知道华清池肯定养了不少保安,自己这点人来砸场子还是不够,放了两枪之后转身就走。 小弟们兴奋无比,吹着贼哨,轰着音箱,驾车扬长而去。 等楼上健身室里的保安们赶下楼,段二炮等人已经没了踪影,上车追了一阵也追不到人。 这个时间卓力正在家里带孩子,听说场子让人砸了,立刻赶到现场,让人将屏风和吊灯抬走,今天暂时停业。 监控室的屏幕上,卓力看到了段二炮嚣张无比的身影,问道:“他说的什么?” “他说,还带话给我,带你妈逼。”大堂经理是个苗条泼辣的小娘们,愤愤答道。 卓力很震惊,段二炮来砸自己场子,居然是因为带话这件事,这货到底狂到什么地步啊,简直智商成问题。 “老板,办他去,召集弟兄们,杀到近江去!”一个弟兄嚷道,胸膛因为愤怒而起伏不定。 卓力的手机响了,是马超打来的:“二哥,我厂让人砸了,段二炮带枪干的。” “知道了。”卓力挂了电话,吩咐大堂经理:“报警,打电话给韩光,说有涉枪案。” …… 段二炮并没有直接回省城,他虽然嚣张,但不是弱智,此时回去肯定会遭到报复,他带着兄弟们来到了平川,此时天已经黑透,众人找了一家烧烤摊坐下,拼了一张超级大的桌子,开始喝酒吃肉。 酒酣耳热之际,大家再度谈起今天的壮举,一致认为二哥才是江东黑道之王。 “老大,咱们已经统一了近江黑道,今天又把江北黑道摆平了,下一步就是全省了,可咱们还没有正式的名字啊。”一个手下说道。 段二炮也觉得这是一个比较迫切的问题,但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威风霸气的名字,于是让大家提建议。 手下中有一个经常玩网游的家伙建议道:“老大,叫血魂堂咋样,绝对高端大气上档次哦。” “不错,就叫血魂堂了!”段二炮一锤定音。 他端起酒杯站起来环顾四周:“弟兄们!” 大家静了下来,一道道热血沸腾的目光注视着老大。 “我段二炮不是江湖新人,十年前我就杀过人见过血,能在近江混起来,靠的是够狠,够义气,够钱多,可是最主要不是这些,而是有你们这些弟兄!” 弟兄们激动起来,继续听老大演说。 “从今天起,咱们就不再小打小闹了,咱们已经将皮天堂、卓老二这些人都踩在了脚底下,咱们必须有自己的堂口了,我宣布,血魂堂正式成立!干杯!” 啤酒杯撞在一起,大家齐呼万岁,引来邻桌人的侧目,小弟们当场就恼了,抽出砍刀要剁人家的手,吓得那桌人赶紧赔礼道歉然后落荒而逃。 段二炮意气风发,大手笔犒赏部下:“回头带你们包夜去,全部豪华单间,买游戏点卡,买q币都算我的!” 部下们欢呼雀跃。 随后段二炮又分封了两个副堂主,四个护法,以及负责情报的暗影,负责保护自己的血卫,分工明确,组织严密。 建立了组织之后,大伙儿斗志更加高昂,酒足饭饱,段二炮带副帮主和血卫找个五星级宾馆开房***睡觉去,弟兄们则在附近找了一家网吧包夜打游戏。 第三十一章 江心岛群英会 血魂堂在江北翻天覆地的时候,刘汉东正在家里陪母亲吃饭聊天,他妈唠叨说你大伯母放高利贷亏了十万块钱,现在汉南结婚也结不成了,都是贪心惹的祸啊。 “是哪家公司?”刘汉东随口问道。 “听说还是比较有名气的大公司哩,汉威投资什么的。” “那完了,这钱彻底要不回来了。”刘汉东略有些幸灾乐祸,大伯那家人向来不厚道,二十年前没少欺负自家孤儿寡母,让他们长点记性也好。 忽然手机响了,是马凌打来的电话,声音很惶恐:“你又惹祸了,听我爸说,机场分局立案调查你了,盗窃罪,数额特别巨大!你小心点,警察分分钟会去抓你。” “知道了,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刘汉东挂了电话,继续谈笑风生,顺便提到自己就要和马凌结婚了,母亲和贺叔都很惊喜。 “你爷爷都快一百岁了,要是百岁寿辰的时候能抱上重孙子就太好了,按说他这个年岁,五世同堂都是应该的。”母亲絮絮叨叨说着,刘汉东陪着她憧憬美好未来,正商议将来生了孩子是奶奶带还是姥姥带的时候,电话又来了,这回是马超打的。 马超说厂子让人砸了,二哥的店也遭殃了,是近江段二炮干的,现在道上朋友都到位了,你也过来吧。 此事是刘汉东引起的,他当仁不让,立刻驱车前往华清娱乐总汇,外面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大厅里已经坐满了各路好汉,都是自发前来请战的。 可是卓力却跟没事人一样,让大堂经理招呼弟兄们洗澡唱歌喝酒,费用都算他的。 “先别急,我有数。”卓二哥气定神闲,丝毫不怒。 大家心里就有数了,过段日子肯定要腥风血雨了,当年高土坡四大天王的名头可是硬生生打出来的,四个人就踏平金碧辉煌,那是何等的豪迈,如今小字辈们想要出头,也得拿出点本事来,段二炮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刘汉东在人群中发现了王星,事实上王星在当警察之前就和这些朋友混在一起,算是江北道上老面孔了,他告诉刘汉东,黄家训的家属在他们本地警察的陪同下已经将人接走了,还留了两万块钱算是酬谢,回头分你一万。 “卓老板什么意思?是不是过几天要组队去近江啊?”刘汉东问。 王星神秘的一笑:“过几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刘汉东说:“对了,机场分局立案了,宾利的事儿。” 王星表情严肃起来:“妈的,没完没了,背后肯定有人在搞事,想全盘接收龙开江的财产。” 两人正要聊下去,大堂经理过来招呼入席了,卓二哥摆宴,来的都是客,吃好喝玩玩好,但报仇的事儿只字不提。 …… 段二炮在平川休整了两天,喝足玩够才回到近江,养狗场已经修理好了,打发弟兄们回老巢呆着,段二炮开着q7,带着四名血卫来到淮江岸边的码头,登上一艘游艇。 游艇工作人员很客气而坚决的阻拦了四名血卫,血卫们当即翻脸,说无论何时何地,必须和二哥形影不离。 段二炮满意的点点头,部下忠勇可嘉,“这次就算了,大老板的地方还能出什么事儿,你们几个在附近找个网吧坐着等我吧。” 游艇载着段二炮来到江心岛上,绿树掩映中的私人会所白墙黑瓦,很有江南水乡的古镇风采,不过段二炮欣赏不了这个,他大摇大摆走进水榭,酒桌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就等他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自罚三杯。”段二炮将手包往桌上一丢,沉甸甸的真皮阿玛尼小包将桌子砸的一颤,想必里面放着铁家伙。 酒桌上摆的是茅台,段二炮端起分酒器咣咣咣就干了,然后拿起酒瓶又倒满,又干,再倒满,再干,三盅下去,大半瓶酒都进他肚里了。 大家就都傻眼了,见过能喝的,没见过这么能喝的,还没开场就整这么多,让别人还怎么开展? 詹子羽拍起了巴掌:“豪爽,霸气,二炮哥风采不减当年,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近江市知名企业家,人大代表,李随风李老板。” 段二炮不卑不亢道:“李老板好。” 詹子羽继续介绍:“这位是吴兴发,吴老板。” 段二炮依旧很客气的打招呼,一圈人介绍下来,开始喝酒,段二炮每杯必干,尽显英雄本色,大家都夸赞说,近五年没见过这么霸气的汉子了。 “这么说五年前有人能赶上我?”段二炮似乎很不服气,“我倒想会会他。” 吴兴发笑笑:“是有个人和你差不多,后来判了死刑,前年执行了。” 段二炮脸上就有些不悦,这话听着就晦气。 不过吴兴发接下来的话又让他转怒为喜。 “那小子不懂事,一味的好勇斗狠,和二炮哥没有可比性,如今二炮哥可是黑白两道通吃,绝对的近江第一猛人,听说前几天把江北扫荡一圈,全镇了。” 段二炮大大咧咧道:“都是瞎玩。” 大家又是一阵吹捧,接着才谈起正事,詹子羽说:“我看龙开江是不行了,他留下的可不是烂摊子,而是一座金山,咱们得想办法把这座金山开采出来……” 段二炮不爱动脑子,这些事情和他关系不大,听着听着就打起了哈欠。 忽然詹子羽的一句话让他打起了精神。 “……近江的土石方市场也必须规范起来,我觉得这一块交给二炮做比较合适,全面垄断起来,一年下来几千万不成问题,二炮你觉得呢?” “必须的!干!”段二炮没多余的话,端起分酒器又是一口干。 “我这个兄弟,就是豪爽!绝对的性情中人,讲义气,下手够狠,我们一块上中学的时候,都是练体育的,我是短跑,他是举重,经常一块儿玩,喝酒泡妞打群架,有一次和体校的混混干架,二炮帮我挡了一刀,这个情,我记一辈子!” 詹子羽说完,也端起分酒器滋溜干了。 段二炮想起往事,也动了感情回忆起来,“后来我揣一把刮刀过去,直接把那货捅了十八刀,都不是要害,送医院没法缝合伤口,活活淌血淌死的。” “痛快,喝一个,喝一个。”李随风哈哈大笑,举杯提议,众人都干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詹子羽要罩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原来还是旧交,按说杀人该枪毙的,这个段二炮只蹲了十年就出来,想必也有詹家操作的功劳。 又喝了一圈,詹子羽说:“二炮,听说你又砍人手了?” 段二炮喝大了,瞪着通红的眼睛说:“砍手怎么了,该砍,就是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要依着我的脾气,得砍脖子。” 詹子羽说:“没事,你继续砍,我这边压得住,实在不行你就交个人出来顶着,给个十万八万的,进去几年等于镀金,出来就能上位,小弟们都抢着去的。” 李随风笑着说:“二炮兄弟很有意思啊,干脆成立个砍手党算了。” 段二炮说:“太俗,我们叫血魂堂,以后见到穿黑t恤,胸口印血手印的,就是我的兄弟。” 大家都赞美这个名号霸气上档次,段二炮颇为自豪的笑了。 忽然李随风想起一件事,问詹子羽:“老弟,那个刘汉东怎么处理的,这小子打死我的两头獒王,还领着缉毒大队抄我的场子,这笔帐我可一直给他记着哩。” 詹子羽说:“这小子绝对不一般,去年和世峰对着干的事儿你们都知道的,上上个月这逼在平川,半夜摸到市长家里把人家儿子打了个半死,最后一点事没有,绝对有手段,有能力,想办他真不容易。” 段二炮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虽然他很有同感,这个刘汉东绝对是个人物,一个人放倒自己五个弟兄,但这种时候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一拍桌子说:“交给我了,七天之内,我砍他两只手。” 詹子羽笑着说:“二炮,这回就不麻烦你了,警方已经立案办他了,等进了看守所,咱们再操作。” 又是两瓶茅台下肚,李随风让服务员上了一箱红酒,詹子羽开玩笑说:“不是你店里卖的假酒吧?” 李随风笑道:“假酒也是真的,没缴关税的走私酒而已。” 大家接着喝,喝的天昏地暗,差不多该散场的时候,吴兴发随口问要不要吃点饭,段二炮说给我来一份面条吧。詹子羽补充说要大份的。 吴兴发让厨房下了一盆面条,大家眼睁睁看着段二炮狼吞虎咽把面条吃了,暗暗感慨这货绝对是猛人,放在古代那就是李逵式的万人敌。 詹子羽还有公务,先行离去,段二炮没啥事,坦然接受李随风的安排,叫了两个小姐陪他双飞。 李随风和吴兴发坐在亭子里,吹着江风抽着烟,商量事情,他俩喝的虽然多,但脑筋一点不糊涂。 “兴发,你说詹子羽的提议怎么样?生态城那块地交给咱们操作,我总觉得有些风险。” “大哥,富贵险中求,我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龙开江倒了,能吃饱一群人,咱做事有分寸就好,大头是詹老板和幕后大老板的,咱喝点汤就好。” 李随风点点头,其实他已经决定,只是征求一下老伙计的意见而已,接着扯到儿子的事情:“兴发,你上回说的办法真有用,李抗从戒毒所出来之后,就让他玩网游,结果天天不出门,再也不碰那些粉啊冰啊的了。” 吴兴发哈哈大笑:“我就说嘛,游戏比毒品还上瘾,还不伤身。” “还省钱哩,买个装备也不过十几万,再过几天让他和叶婉儿结婚,收收心,该干点正事了。”李随风眯起眼睛,惬意的很,再过几个月,他就能抱孙子了。 “对了,大哥觉得段二炮这个人怎么样?”吴兴发突然问道。 李随风笑笑:“他就是一个快死的人罢了。” 第三十二章 喝酒不开车 吴兴发深有同感:“这样的猛人隔几年就出来一个,横行不了一年半载就得让人弄死,不知道段二炮还能活几天。” 李随风说:“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违反,哪怕是公安局长家衙内的发小也不行,这个社会上牛逼的人多了去了,不知天高地厚就是一个下场,死,江北卓老二那是好欺负的么?你等着瞧好了……”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悬念,趁着酒劲,吴兴发又提到了近江黑道的传承问题:“再过十年咱们就都老了,你说谁会是下一波领军的人物?” 李随风想了想说:“那个刘汉东算一号,他和段二炮不同,该狠的时候狠,不该狠的时候很有分寸,而且不拿不该拿的钱,这人来近江之后,光手上的人命就七八条,外面说是谣传,不过子羽这边的消息说,基本都是真的,这他妈才是真正的杀神!段二炮狗屁不是。” 吴兴发说:“段二炮手底下折了好几个人,听说又是刘汉东干的。” “对,所以这个人留不得,将来我老了,李抗还年轻,不被人吃的死死的啊。”李随风将烟拦腰掐断,淡然笑道。 …… 詹子羽喝的醉醺醺的从江心岛出来,游艇上的工作人员劝他醒醒酒再走,或者打车走,至不济找个代驾也行。 “你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詹子羽拉开手包,露出里面黑漆漆的小手枪,他本来也算是个有分寸的人,但喝了酒就忘形,脾气暴躁不说,还喜欢显摆。 工作人员不敢说话了,只是暗暗祈祷待会大街上的人都小心点,别被他撞上了,死了也白死。 游艇靠岸,詹子羽叼着烟走进停车场,上了自己的英菲尼迪fx,开起重摇滚,摇头晃脑驶向出口,一个五十来岁的看车老头拦在车前示意他停车缴费。 “十五块。”老头伸出五根手指说,他有些不高兴,因为这辆车是横着停的,占了三个正常的车位,所以要收他三份钱。 詹子羽本来还打算付钱的,中控台上已经放了一张五元钞票,一听对方狮子大开口要十五元,顿时雷霆大怒,下车重重摔上车门大吼一声:“宰人宰我头上了,活腻了吧你老逼样的!” 看车老头也是见惯各sè人等的,再说这家滨江停车场小有背景,所以也不怕他,挺起胸膛对骂道:“横什么横,不就开个破奇瑞么!” 詹子羽气得转了个圈,英菲尼迪被人当成奇瑞,这老逼真是狗眼看人低,他也懒得废话,直接一记直拳打过去,老头四仰八叉放倒,然后上去猛踢:“妈了个逼的,奇瑞是吧,让你奇瑞!” 看车老头的老婆从小屋里跑出来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打人了。”然后躺在英菲尼迪车轮前。 詹子羽才不吃她这一套,上车准备压过去,老太婆机灵的很,一骨碌爬起来,车轮擦着他的身子开过去,晚一秒钟都被被压死。 “报jing!我记下车号了。”老头从地上爬起来愤怒的说道。 “打110,这人喝酒了,是醉驾!”老太婆也恨恨道。 詹子羽驾驶着“大号奇瑞”飞驰在沿江大道上,开的飞,他急着赶场和朋友喝下一场酒,开着开着就见前面有交jing拦车,于是不耐烦的靠边停车,降下车将jing官证伸了出去。 “市局的,有任务。”詹子羽皱着眉头说。 负责查车的是蕴山大队的吴良海和谭家兴,他们只是例行检查而已,可是拦下这辆英菲尼迪之后,车内一股浓烈的酒味冲出,差点把人熏个跟头,妥妥的醉驾啊。 “请出示驾驶证行驶证。”谭家兴检查了jing官证之后,依然不买账,这个自己喝了太多酒,必须控制起来,不然继续驾车很可能会酿成车祸。 “你***没脑子么,看不见我是谁么?”詹子羽将jing官证摔到谭家兴脸上,继而下车,抬脚就踹。 谭家兴闪避开来,正面对着詹子羽,他胸前有执法摄像头,可以记录下执法过程中的影像声音。 “你涉嫌醉驾,最好别开了。”谭家兴并不想闹大,谁没个喝醉酒的时候,又是市局的同事,犯不上较真,不过对方这气焰是够横的,居然动脚了。 “醉驾,醉驾你妈!”詹子羽刚才在停车场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脾气上来,非得泻泻火才行,对方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照打不误。 一巴掌扇过去,谭家兴一低头,jing帽飞了。 再一拳,依然落空,詹子羽恼了,翻身回车里拿枪出来,指着谭家兴喝道:“你再动?再动我一枪废了你!” 吴良海已经在用对讲机呼叫支援了,见詹子羽掏枪,赶紧报告:“呼叫特jing,这边动枪了!”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谭家兴不敢再躲避,对方是醉鬼可真敢开枪。 詹子羽上前猛踢谭家兴,踢得他满地乱滚,反光背心也开了,对讲机电池也掉了,吴良海见不是事儿,从后面抱住了詹子羽,围观的司机们一拥而上,抓胳膊按腿,将詹子羽牢牢制服。 谭家兴从地上拿起来,拿了酒jing检测仪让詹子羽吹,他拒不配合,被众人强行捏着鼻子吹了一口,酒jing含量超过醉驾标准三倍半! 这时候交jing增援力量赶到了,将醉驾打人者控制起来,塞进车里,中队长一看这不是詹子羽么,赶紧让人把他送去醒酒,又让吴良海和谭家兴先不要执勤了,回队里把事情经过写下来。 第二天,詹子羽才从宿醉中醒过来,依然是头昏脑胀,拿起手机一看,几十个未接电话,按照对方的重量级一个个回过去,才知道昨天自己闯了祸。 先是停车场老夫妻报jing称自己不交费还打人,这案子在派出所就给压下了,不过听说这对老夫妻打算闹大,把视频传到上去。 第二件事是醉驾被交jing抓了,幸亏中队长认识自己,事儿也被压下了。 詹子羽有些郁闷,怎么自己这么倒霉,什么人都蹬鼻子上脸,还他妈上曝光,找死吧!他一个电话打给段二炮,“二炮,哥哥让人欺负了,你说咋办?” “还能咋办,剁手!”段二炮毫不含糊。 “就在江心岛游艇码头附近那个停车场,看车子的两个老不死,你处理一下,别闹出人命就行。” “马上办!” 然后詹子羽又打给交jing支队的头儿,“你们交jing不大给面子啊,让我很难看,很没有面子啊……” 交jing支队长赶紧赔礼道歉,承诺处理当事人,改天请詹子羽喝酒。 当天中午,谭家兴被停职。 下午,江边停车场,一伙穿黑t恤的青年冲了进来,将年逾六旬的管理员砍倒一阵乱劈,又将屋里的炉灶被褥热水瓶等全部砸毁,这才扬长而去。 110接到报jing赶赴现场,将管理员送到医院抢救,老头的一只手被砍断,被推进手术室急救,老太太因为去买菜而幸免于难,坐在手术室门口嚎啕大哭。 早报的记者白娜接到线报来到医院,采访了案件当事人,老太婆得知对方就是大名鼎鼎的早报白记者,立刻象盼到了救星一般,哭哭啼啼将事情原委叙说一边。 白娜最近在关注“砍手党”的案子,这是近江一个兴起的黑社会团伙,特点是喜欢砍人手,短短三个月,砍的手都够开一桌麻将了,给社会带来极大的恐慌气氛,采访jing方,只推说正在调查,而砍手党依然肆虐,这是最的一宗。 “就是昨天那个开奇瑞的喊来的人,我有视频,白记者,我把证据给你。”老太婆很明白祸事是怎么来的。 白娜跟着她回了停车场取证,可是发现监控摄像头已经被砸烂了,老太婆从痰盂底座上拿起一张存储卡说:“我早防着他们了,视频在这里头。” 白娜将存储卡里的视频拷贝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里,卡依然还给老太婆:“您留着,多备份几个。” 回到车里,白娜打开视频文件,看到一个凶悍的男子推搡殴打管理员,气焰十分嚣张。 这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白娜知道此人,乃本市臭名昭著的衙内之一,市局一把手兼副厅长詹树森的公子,詹子羽,同时他也是市局的一名干jing。 一个大胆的设想出现在脑海里,“砍手党”能逍遥法外,是不是仗着这个詹子羽的包庇?很有可能,白娜决定把这个案子查下去。 …… 深夜,闹市区的糖果酒吧,段二炮带着手下趾高气扬的驾临,四名血卫都穿着黑sè紧身t恤,胸口印着血手印,道上懂行的见了急忙退避三舍,经理亲自招待,给他们倒酒,上果盘。 酒吧里shè灯光怪陆离,重金属音乐震耳yu聋,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台上穿着三点的洋妞在跳着钢管舞,段二炮叼着烟,随着音乐晃动着身体,旁边一桌有四个女的,都是浓妆艳抹,穿着淘宝上买的暴露礼服裙,摇晃着苹果手机,时不时向这边瞄两眼。 段二炮和血卫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全然没注意身后来了一人,从裤兜里掏出一小截金属管,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瞄准段二炮的后背,用另一只手猛击金属管的尾部。 第三十三章 砍手党覆灭 就在此人的手掌就要碰触到金属管尾部的一瞬间,段二炮忽然侧转了身子,这样就从瞄准后心变成了臂膀,杀手动作转换的极,迅速匿了管子,装作没事人一样溜达开去。 迪吧里喧嚣比,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钢管舞女,没人留意他的动作。 段二炮喝的有些多,迪吧里的芝华士兑红茶喝的膀胱涨得难受,需要去厕所放水,他带着四个形影不离的血卫前往洗手间,刚走到门口,从厕所里钻出来一个一手拿烟,一手打电话的小子,正撞上段二炮。 “我草你妈的,瞎了!”段二炮勃然大怒。 撞他的小伙子十七八岁,身板瘦的跟搓板一样,虽然也刺龙画虎,但气场明显较弱,他立刻服软:“大哥,不好意思。”并且掏出烟来敬上。 段二炮一巴掌打飞他的烟,对血卫们说:“处理一下。” 小伙子可怜巴巴的说:“大哥,我错了还不行么,我打电话没注意。” 厕所里又出来三四个人,和小伙子是一起来的,都是二十岁上下的毛孩子,见状上前推搡,血卫们也不含糊,当即从包里把双筒猎枪拽出来了,顶着对方的脑袋说:“妈了个逼的,知道我们是谁么,血魂堂的人也敢惹!” 小伙子们立刻吓尿,段二炮的血魂堂横空出世,极其霸道,专砍人手,绝非他们这种小痞子可以抗衡的。 “妈的,都跪下!”血卫们喝道。 小伙子们乖乖跪下,赔礼道歉:“大哥,对不起。” “自己囫脸,不许停!” 厕所里,段二炮站在尿池子前,惬意的掏出老二放水,听着外面囫脸的啪啪声,心里充满了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霸气与唏嘘,没有敌手的人是寂寞的。 血卫们是背对着洗手间的,而这个下跪的小子却是面对着厕所,他们一边扇着自己的脸,一边眼睁睁看着厕所大号隔间里出来一个人,手拿金属管朝着段二炮的后心拍了一下,管口喷出一股火焰,然后段二炮就栽进了尿池子。 厕所里的声音惊动了血卫们,回头一看,大哥躺尿池子里了,一个jing瘦的中等身材男子一跃就从洗手间户翻出去了。 “抓住他!”血卫们一拥而上,从户探头出去,外面空调外机,各种排水管,电线,那男子竟然如履平地,蹭蹭几下就落了地,跨上一辆电动车不慌不忙走了。 血卫们虽然能打能杀,但是不擅长轻功,只能隔空大喊:“有种别走!” “给我追!”身后传来段二炮的声音,他已经从尿池子里爬起来了,踉踉跄跄像喝醉了酒,伸手艰难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一手的鲜血,“妈的,中招了。”说着向外面走去,挤开迪吧里拥挤的人群出去了,血卫们赶紧跟上,只留下跪在地上的几个毛头小子面面相觑,今天他们算是开眼了。 段二炮跌跌撞撞穿过人群走出迪吧大门,进电梯的时候还清醒,到了楼下停车场就走不动了,小弟们七手八脚将他架上车,风驰电掣开向最近的医院,五分钟就到,把伤员架进进诊室,小弟们亮出双筒猎枪和大砍刀,学着电影里英雄的作派直接顶着医生的脑壳说:“救活我大哥,不然爆了你的头!” 护士吓得尖叫,医生默默语,开始救治,小弟们就等在手术室门口,只要医生胆敢说什么已经尽力,立马劈死他不带商量的。 十分钟不到,接到报jing的巡特jing赶到医院,黑头套、冲锋枪、防钢盾牌,立刻将血魂堂的小弟们拿下。 四小时后,段二炮才推出手术室,这颗简易击发装置shè出的51式子经过改装,头挫开露出铅心,变成一颗杀伤力极大的达姆,段二炮的内脏被打得乱七八糟,好在送医及时,侥幸没死,但大量失血依然命悬一线。 段二炮进入重症监护室,外面站了两名特jing,他涉嫌数起故意伤害案,已经被巡特jing支队控制起来了。 这案子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巡特jing支队长石国平本来在家睡觉的,接到报告后赶到一线亲自指挥,调集两个中队的特jing,根据“血卫”的供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打掉“血魂堂”在郊区的总部,抓获犯罪嫌疑人二十五名,缴获管制刀具三十把,猎枪一把,火铳两支,雷管炸药若干。 段二炮是詹子羽的人,这在近江jing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有这样的大靠山,派出所根本没法对段二炮立案调查,因为詹树森正在进行全市派出所长的竞争上岗,业务比武,名义上是提拔年富力强的人,实际上就是洗牌,安插自己的铁杆,谁能巴结上詹家父子,谁就能上位,反之就滚蛋,但这一波风cháo还没到达支队长级别,所以石国平暂时还有喘息之机。 按说巡特jing支队是不参与刑事案件侦破的,但也有一定的执法权,这回最先接jing的是巡特jing,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案子办下去,石国平很想借着这次机会扳倒詹树森,他脑筋一转,打电话给各路媒体,不经过市局宣传部门,直接发布消息,打掉了臭名昭著的“砍手党”。 直到第二天早上,詹子羽才听说段二炮出事,被杀手打了一枪差点挂掉,现在已经被巡特jing支队控制起来,血魂堂也土崩瓦解,气的他大骂段二炮不成器,又大骂石国平不讲究。 不管怎么说,段二炮这枚棋子算是废了,但并不影响大局,目前最重要的是赶紧把龙开江留下的“金矿”挖空。 …… 段二炮被打成重伤的消息迅速传开,道上重量级的人物全都没当回事,这厮太狂了,肯定有人要收他,可惜的是一枪居然没干死他。 消息传到江北,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卓二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轻轻松松就把段二炮给料理了,同时也给大家上了深刻的一课,江湖已经不是当年的江湖了,大佬们换了玩法,直接找杀手解决问题。 另一种解释是,段二炮先坏了规矩,怨不得他人下狠手,江湖自有游戏规则,违反规则的是必定被淘汰,这是自然规律。 王星托人打听了一下情况,偷车的案子还是有挽回余地的,但老躲在江北可不行,必须回去把这事儿处理掉。 于是他将妻儿安顿在江北,自己和刘汉东驱车返回近江,没敢回家,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然后联系了一些政法口的朋友商量,律师分析了情况说这根本不算盗窃,因为龙开江欠了一屁股债已经跑路,宾利车是遗弃在机场的,作为债权人的授权代理人,王星有权利取回债务人的财产,当然法律问题是很复杂的,具体情况还要具体分析。 还是老朋友万旭东看的透彻,他说:“潜规则办事,明规则办人,现在是有人想借题发挥办你们,把这事儿处理好,官司的事儿就好弄了。” 王星纳闷:“我没惹到不该惹的人啊。” 万旭东说:“你是没惹,可你的搭档惹了,刘汉东在防暴大队的时候,打死李随风价值五百万的两头獒王,又抄了人家的场子,把人家儿子送进戒毒所,你觉得这事儿难道就算了?人家小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哩。” 王星说:“这么说没我什么事了。” “你是被刘汉东牵连了,我早提醒你,别和他掺乎到一起,这小子就是个惹祸jing……你想脱身也简单,作证把刘汉东的罪名坐实了,你就没事了。” “这事儿我干不来。”王星立刻摇头,从刘汉东单枪匹马营救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就认定这个惹祸jing是自己一生一世的兄弟了。 “那就算了,你自己想办法吧。”万旭东悻悻走了。 …… 刘汉东暂时栖身在阚万林租住的房子内,他不敢回汽修厂,怕jing察在那儿蹲坑守着自己。 他也在考虑如何摆脱盗窃罪名,打了个电话给白娜请她想办法,白娜说我一直在跟踪调查龙开江非法集资的案子,听说你帮一些人讨回了欠款,正想采访你呢,约个时间吧。 于是刘汉东就约她晚上见面,刚打完电话手机又响了,竟然是马国庆打来的:“小刘听说你回来了,你到我家来一趟,有话和你说。” 马国庆说完就挂了,语气不是很和善,刘汉东立刻给马凌打电话问怎么回事,马凌也不明就里,说既然我爸找你那你就过去呗,老老实实听他骂,千万别顶嘴。 于是刘汉东就去了黄花小区,刚走到楼下,从单元门里出来几个陌生面孔,穿便衣,挎着包,别人兴许察觉不到那种jing察味道,但刘汉东可是当过jing察的,立刻察觉不妙,回头便走。 车棚里又走出来三个人,也是同样打扮,将刘汉东围住,亮出证件说我们是机场分局的,识相点别反抗,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刘汉东看看楼上马家的户,知道被准丈人给卖了,六个便衣把自己围住,真想跑估计也没多大问题,但跑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没有选择逃跑,乖乖跟着机场分局的便衣走了,上了一辆民用牌照的轿车使出小区。 五楼上,马国庆望着汽车远去,心情非常复杂,他是不愿意诱捕刘汉东的,但身为一名老公安,一名党员,他没有其他选择。 第三十四章 黄花大侠 机场分局的刑jing并没有难为刘汉东,没给他上铐子,也没搜他的手机钱包,公安系统就这么大,刘汉东的英雄事迹被好事之徒传的全系统闻名,大家敬他是条汉子,自然不会当成一般毛贼对待。 可是到了分局之后,境况发生了变化,一个四十多岁面表情的女一督倒背着手来查看了一番,下令将刘汉东关进拘留室,隐约听到她和别人的对话中提到“害群之马”,“社会渣滓”之类的词儿。 分局的拘留室条件简陋,空间狭小,刘汉东的手机被收走,腰带也被没收,暂时没人提审他,冷板凳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 黄花小区,王玉兰买菜回家,见马国庆惆怅比的在阳台抽烟,忍不住骂道:“闲着没事不知道扫扫地,擦擦桌子,就记得抽烟,我看你连小刘都不如。” 马国庆说:“以后别提小刘了,他又被抓了,盗窃罪,数额特别巨大,怕是没有十年下不来。” 王玉兰吓呆了:“十年!那凌儿怎么办?” “这不还没结婚么,就怕闺女发傻啊,死心塌地的等他,一辈子就毁了……”马国庆狠狠抽了最后一口,将已经烧到过滤嘴的烟屁股掐灭。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王玉兰道。 “还不是帮你们讨债闹得,他和别人合伙偷了龙开江几辆车,光那辆宾利就价值超过五百万,妥妥的盗窃罪,铁证如山,赖都赖不掉。”马国庆解释说。 王玉兰急了:“那汉威欠我们钱算什么,小刘帮着我们讨回血汗钱,合着还犯罪了?” 马国庆鄙夷的摇摇头,和家庭妇女谈法律真是费劲:“那是另案,知道不,不一码事,欠钱你可以去讨,去法院起诉,但不能自己偷偷摸摸拿回来,这就是犯法。” 王玉兰好歹是jing察家属,隐约明白了一些,一拍大腿道:“幸亏凌儿没和他结婚,这回小刘算是完了,出来也得有三十七八四十岁了,活生生就废了一个人啊。” 外面传来许多脚步声,还有沉重的喘息,马国庆纳闷,楼上住户乡下亲戚又来了?不应该这么多人啊,正想着自己的门被敲响,透过猫眼一看,好家伙,连楼道里都站满了人,看打扮都是劳苦大众,普通市民。 赶紧打开门,外面这些群众就问王大姐在家么,王玉兰上前疑惑道:“你们是?” 众人自报家门,原来他们都是汉威的投资者,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得知公交公司退休职工王玉兰王大姐特别有路子,能帮人讨回投资款,于是几十号人组团来求王玉兰。 王玉兰抓瞎了,她自己都是受害者,哪有这个本事,可是群众们不好打发,他们苦苦哀求,不惜下跪。 “王大姐,给两成的辛苦费都行,只要能把钱要回来,那是我父亲看病的钱啊。” “对,王大姐,我们懂规矩,该给的必须给,求你千万答应。” 王玉兰都哭了,百般解释人家就是不听,正难以脱身,马国庆出现了,他回屋把jing服穿上了,对大家说:“同志们,听我说,都听我说……” 大家看他是公安,便静下来倾听,马国庆将事情原委简短介绍一下,说:“这个讨债的人,已经被我公安机关控制了,所以帮不到大家了,我也给大家提个醒,讨债要通过合法途径,千万不要以身试法。” 群众们本来也就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的试探心理来的,听马国庆说的言之凿凿的,便也就散了。 楼道里恢复了宁静,王玉兰开始叹气:“可惜了,挺好的小伙子。” 马国庆很惊讶,老婆一直以来对刘汉东比较反感,怎么这回转了xing?不但没幸灾乐祸,还唉声叹气的,不像王玉兰的一贯作风啊。 他却忽略了一点,其实女儿的xing格不是随自己,而是随母亲,想当年王玉兰身为公交系统一枝花,为啥嫁给他一个普通民jing,还不是崇拜那一身蓝jing服,而崇拜jing服的背后,是对英雄的爱慕,对嫉恶如仇、潇洒不羁、侠骨柔肠的向往。 王玉兰跟马国庆过了二十几年,早就受够了他的蔫脾气,啥本事没有,对上级唯唯诺诺,胆子又小,干了一辈子还是基层民jing,王玉兰说让女儿找副科级公务员,一心想把吕建贤收了当女婿,全都是出于对丈夫的失望,她对世界的认知水平比较有限,觉得副科级就顶天了,吕建贤那样的就老牛逼了,可是刘汉东讨债这事儿却给她上了深刻的一课。 有胆魄,有手段,这才是好汉子!好女婿! 当然王玉兰五十多岁的人了,早过了做白ri梦的年纪,她知道这回小刘是真完了,得赶紧把女儿劝好才行,别苦等他出狱。 …… 直到第二天早上,刘汉东才被提审,聚光灯照着他,坐在小笼子里,双手拷在笼子上,面对着的就是昨天那个铁面女jing官,她先例行问了姓名年龄籍贯这些,然后出具证据,机场停车场监控显示刘汉东和王星曾去踩点,然后伙同他人将宾利车偷走。 “王星已经投案自首,帮你运送赃车的程鸣也被我们控制了,你老老实实交代问题,不要有什么侥幸心理。”女jing官严厉比的说道。 刘汉东自然有他的一套说辞,帮人讨债云云,女jing官一拍桌子:“你不要扯其他的,偷没偷车!” “没偷,是取回龙开江欠老百姓的财物。”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也当过jing察,应该知道我们重证据轻口供,你拒不交代没关系,一切证据链就指明你就是盗窃巨额财物的元凶,你知道盗窃五百万财物能判多少年么?” 女jing官冷笑着,居高临下看着刘汉东,略带怜悯地说:“你这个情况,二十年是跑不了的。” 刘汉东说:“能给我一支烟么?” 女jing官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让手下给他一支烟,并帮他点着,刘汉东吧嗒吧嗒抽完,将烟屁股一吐道:“去你骂了个比,二十年你说了算啊?你是法官啊?你抓我,检察院批捕了么?” “你!”中年女jing官大怒,一拍桌子:“给我带下去!” 刘汉东被带回拘留室,两只手拷在暖气管道上,站也不行,坐也不行,开始难捱的时光。 他说的对,检察院并未正式批捕,不过这只是程序问题,即便一两天之内法走完流程,先办他一个治安拘留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 黄花小区附近的居民健身小花园内,往ri一直喧闹到半夜的老年健身舞和红歌会都停了,这些退休下来百聊赖的老头老太太都在谈论同一件事。 火联合提着鸟笼子路过,看到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伙计坐在棋盘前也不下棋,唾沫星子横飞的说事儿,凑过去一听,原来是说龙开江跑路,欠了近江人民十几个亿的事情。 “指望zhèngfu,万辈子也要不回来了,我算看透了,现在咱国家就是资本主义,不,比资本主义还黑暗,还腐朽!”一个穿老式铁路工作服的老头愤愤然道,身边摆着一个同样老式的咖啡罐改成的大茶杯。 “龙开江就是仗着zhèngfu做后台,才骗了这么多人的钱,结果龙开江和金沐尘的合影,zhèngfu说是ps的,我屁他祖宗,那天我就在旁边,亲眼看见他们握手,好的跟一个爹似的。”另一个老头情绪也激动起来。 又一个围观棋局的老头摇着蒲扇,压低声音神神秘秘说:“听说民间有一个人,专门帮咱老百姓讨债,不少人已经收到钱了,半夜把钱丢进你家户,一分不少。”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我闺女单位同事的朋友的二舅,就收到钱了,这搁在古代,就是大侠啊。” “对,就是大侠,这事儿是真的,听说那个大侠就住在咱黄花小区呢。” 火联合忍不住插言:“不对,大侠明明住在我们铁渣街上,就在我对门,我和家小子姑娘平时一起玩的。” 大家鄙夷的看着他:“老火,吹牛打个草稿先。” 火联合急眼了:“谁吹牛逼谁死一户口本,这小孩叫刘汉东,以前当过jing察的,前段时间报纸上登的,亿万富翁家的藏獒咬死环卫工人,就是他开枪打死的藏獒,因为这事儿还被公安清退了。” 见他说的有板有眼,大家也就信了,纷纷感叹世风ri下,权贵当道,党和zhèngfu都不替老百姓说话了。 火联合吹足了牛逼回家了,他却不知道,自己又在“黄花大侠”的传奇故事上添了几块砖头。 …… 九月下旬,依然是秋老虎肆虐,刘汉东被捕已经半个月了,jing方始终没让探监,也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马凌驾驶着公交车行驶在拥堵的大街上,途径市zhèngfu的时候,惊鸿一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只拿纸牌的中年妇女,还没看清楚牌子上的字,那妇女就被附近巡逻的便衣控制住了,掐着脖子押进了面包车。 为了防范上访,重要机关门口都有便衣,市zhèngfu门前执勤的是附近派出所的几个民jing,他们将上访者抓进jing车,倒也没有难为她,就问你有什么冤屈,怎么不通过正常途径起诉或者信访啊。 妇女眼神直勾勾的,说我没有冤屈。 jing察就纳闷了:“那你举着冤枉的牌子是干啥的?” 妇女说:“我为黄花大侠喊冤,你们不该抓他,他是穷人的大救星。” jing察就明白了,这位大姐jing神上有些问题。 经过一番联系,得知这位大姐早年下岗,丈夫是开出租的,ri子过的很不容易,去年在汉威投了五万老本,结果打了水漂,导致大姐jing神失常,后来“黄花大侠”把钱给找回来了,但jing神疾病尚未痊愈,听说大侠被jing察抓了,所以大姐跑到市zhèngfu门口喊冤来了。 最终大姐被花火居委会领走,jing察们把这个当成笑话说,不过很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有一百多个举着牌子的退休老人浩浩荡荡来到市zhèngfu门前静坐,要为黄花大侠击鼓鸣冤。 第三十五章 龙爷的电话 这帮老人是市zhèngfu的常客,他们全是汉威非法集资的受害者,隔三岔五就来闹腾一回,其中不乏离休干部以及身患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的慢xing病人,打不得骂不得,稍微动作粗暴点,人家来个当场犯病就赖上你了,所以便衣们束手策,立刻退的远远的。 老人们倒也很有分寸,不往大门里冲,不堵路,而是站在大门两侧,张开标语向马路上的行人展示,这回的主题是民间讨债英雄黄花大侠,老人们还特地请人绘制了大侠的形象,一身古装,仗剑飞檐走壁,看的路人们莫名其妙,老人就给他们讲解,讲的口沫横飞,义愤填膺,说zhèngfu怎么能把这样的大侠抓起来呢。 一辆小号段的奥迪a6驶了过来,车上坐的是金市长和秘书,司机很机灵,看到大门口有情况立刻改走后门,金沐尘瞥见老人们拿的标语牌,有些纳闷:“什么黄花大侠,这是怎么个情况?” 秘书一头汗,他也不掌握情况,赶紧打电话让人查。 市zhèngfu有三个门,平时只有大门开,侧门和后门用来应付突发情况,今天就属于这种情况,金市长进了大院,秘书那边也收到汇报,向市长报告说:“所谓的黄花大侠就是一个民间讨债人,帮人讨回汉威集资款的一个人。” 金沐尘冷哼一声:“什么大侠,分明是犯罪分子,对这种人一定要运用法律武器狠狠打击,这人被依法逮捕了没有?” “已经被逮捕了。” “一定要从严,从重,从打击。” “是。” 马凌开回程的时候,天已经下起了雨,市zhèngfu门口的老人们撑起雨伞,穿上雨衣,继续声抗议着,他们手中黄花大侠的标语让女司机鼻子一酸,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认识刘汉东,全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母亲那些讨回了部分欠款的老同事,则没有一个凑热闹的。 刘汉东被捕的经历马凌已经知道,是父亲打电话把他引到家里,在楼下逮捕的,父亲是公安,他有自己的苦衷,但马凌还是法原谅父亲,这些天她都是住在朋友家的,她不愿意再回那个家。 …… 公安厅家属院,王星正在宋剑锋家的客厅里坐着喝茶,他现在也是戴罪之身,经人指点投案自首,加上有人说情,所以保释在外,有机会为刘汉东奔走。 宋剑锋现在是省委政策研究室的主任,级别还在,但权力大不如以前,空闲时间倒是大把的有,在家练起了书法,泡起了功夫茶,对于王星的来访他并不吃惊,不让他说话,先喝功夫茶。 王星耐着xing子喝了几杯功夫茶,忍不住说:“宋主任,您得出面压一下啊,这案子分明就是冤案。” 宋剑锋气定神闲道:“人走茶凉,我说话不管用喽。” 王星又磨了半天,宋剑锋才正sè道:“你们两人只能保一个。” “花钱疏通还不行么,大不了我把房子卖了。”王星下了血本了,下定决心不让刘汉东蹲监狱。 宋剑锋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有人要针对刘汉东,论如何都要让他把牢底坐穿,本来还能想想办法,少判几年,现在又闹出一个黄花大侠的事情,把某些人惹怒了,发了话一定要严办,你可以按照从犯处理,判二缓三这样,刘汉东起码十年徒刑。” “什么黄花大侠?”王星一头雾水。 客厅外支着耳朵偷听的宋双也溜回屋子,打开电脑百度黄花大侠,可是没有任何线索,只能再去偷听他们说话。 宋剑锋解释道:“自古以来,咱们中国老百姓就期盼三种人的出现,明君、清官、侠客,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明君就不说了,清官这种东西就和下水道里的鱼一样难以存活,所以老百姓就渴望能有侠客出现,黄花大侠其实只是一个由退休老人,社会底层人士口口相传,虚拟出来的人物,但原型却是落在刘汉东身上,侠以武犯禁,自古就是和官府作对的,自然触动当权者的神经,所以刘汉东辜中枪,这回真的是谁也救不了他了。” 王星叹口气,没说话。 宋剑锋继续说:“负责这案子的是机场分局刑jing大队的魏炜洁,她弟弟是临江区法院的魏炜浩,魏炜浩是詹子羽的把兄弟,詹子羽又是李随风的座上客,而李随风最近筹集了大笔资金,准备从市zhèngfu手里把北岸生态城这地接过来,这里面的关系你绕清楚了没有?” 王星点点头:“我懂,我们挡了别人的财路,仇旧恨,撞枪口上了。” “你回去吧,取保候审期间,别到处瞎跑,不然自己也保不住,你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父亲啊。”宋剑锋语重心长的说道。 …… 机场分局的魏炜洁向来有女神探之美誉,这回破获了所谓的“黄花大侠”盗窃案,加得到市局领导的欣赏,从偏远的机场分局调到了市局刑jing支队,荣升副支队长。 砍手党的案子交给女神探侦办,经过一番cāo作,血魂堂的几个倒霉蛋当了替死鬼,真正的元凶段二炮却堂而皇之的保外就医了。 刘汉东在看守所住了一个月了,这回他不是治安拘留,也不是刑事拘留,而是羁押候审,据说这案子要在临江区法院审理,检察院方面已经取得了充分的证据,政法委也牵头召集公检法开了会,定了调子。 王星是同案犯,只不过罪行较轻保释在外,他请了律师来辩护,律师也没什么好招,按理说这案子很有辩护空间,但上面铁了心要办成铁案,换什么律师都一个吊样,所以干劲也不是很大。 刘汉东的妈妈在贺叔的陪同下来到看守所探视儿子,马凌也陪在旁边,一家人隔着有机玻璃户相对言,唯有泪两行。 “你不该做傻事啊,挣钱要走正道……”母亲说了一句就哽咽了,儿子将在监狱里渡过漫长的时光,做老人的心里不好受。 贺坚叹气,走到一旁将两条烟几件衣服交给jing察,却被告知,看守所不收东西,只收钱,于是又拿了三千块钱出来,存到刘汉东的户头上,供他在看守所里买烟、打牙祭之用。 “小马,你来说吧。”妈妈含泪将位置让给马凌。 马凌坐过来,两眼红通通,拿着电话说:“我等你,不管多少年都等你。” 探视时间到了,刘汉东被押回了监室,坐在铺上心情复杂,屋里二三十个犯人没人敢来触他的霉头。 忽然铁门开了,jing察带进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青年,夹着铺盖卷,眉眼似笑非笑,贱兮兮贼溜溜的,一看就让人不舒服。 “老大,来人了,要不要过个堂,开心一下。”一个犯人凑过来,在刘汉东耳旁低语。 刘汉东打量一下来的人,这小子一副欠修理的嘴脸,便道:“先让他蹲一边去,等我心情好了再过堂。” 没想到人还挺懂规矩,立正报告说:“报告,我叫余晓栋,酒驾进来的,各位老大给个面子,我大哥是城南刘汉东,人称黄花大侠!” 犯人们就都哄笑了。 “拉几吧倒吧,叫你装,黄花大侠在这儿坐着呢。” “这逼欠修理,老大,让我揍他一顿吧。” 余晓栋眼珠一转:“我可不是吹牛,东哥的事儿我都知道,他是江北人,当年高考全市第二名,后来放着大学不上当兵去了,在十四军汽车团,干了整整八年,因为惹了当官的被提前退伍,今年初当了特jing,因为打死人家的藏獒被清退……” 刘汉东一抬手:“别说了,你过来。” 余晓栋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刘汉东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按在水泥大铺上,犯人们自动散开,帮老大望风。 “说,谁派你来的。”刘汉东咬牙切齿道。 “大哥,别发飙,我没恶意,确实有人派我来,你接个电话行不?”余晓栋丝毫惧,淡定比。 刘汉东放开了他。 余晓栋身上的手机响了,拿出来接了:“是,我到地方了,刘汉东就在我面前,好的。” 将手机递过来,示意刘汉东接电话。 刘汉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接过手机:“我是刘汉东,你哪里?” “我是龙开江。”对方的声音沉稳有力。 “你找我什么事”刘汉东一摆手,所有犯人鸦雀声,不影响老大通电话。 “你把我的宾利车给开走了是吧。” “对。” “你知道那车值多少钱么?” “没你欠的债多。” “小子挺横啊,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死,一句话也能让你活,你信不?” 刘汉东深吸一口气:“你想干什么,直接说。” “宾利车,是我放在机场车库,后来委托你变卖的,你不是盗窃犯,是经过我授权合法处理我的资产。” 刘汉东就觉得脑子懵了一下,龙开江几个意思?这是要给自己脱罪啊,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老王八蛋肯定憋着什么坏主意等着自己往坑里跳。 可是事到如今,就算万丈深渊也得往里跳了。 他镇定比道:“你需要我做什么?”最快阅读小说大主宰,看书啦网,欢迎登陆.kanshu.la阅读全文! 第三十六章 高难度任务 龙开江说:“先别急,出来再谈。”随即挂断了电话。 余晓栋接回手机,挤眉弄眼道:“怎么样,是好事吧。” 刘汉东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小子,你唬我是吧,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龙开江。” 余晓栋憋得喘不过气,挣扎着说:“等你出去不就知道真假了。” 刘汉东丢下他,盘腿端坐,闭目养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怕头。 …… 第二天下午,刘汉东被取保候审,由于消息来的太过突然,家属朋友都不知道,办完手续后他一个人走出了看守所大门,外面停了一辆黑sè奔驰,车里伸出一只手冲他勾了勾。 刘汉东走过去,只见驾驶员戴着墨镜,扶着方向盘的粗壮手臂上纹着龙,后排坐着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香云纱褂子,手里捏着佛珠。 “上来。”男人说。 刘汉东坐进车里,奔驰掀起一股尘烟离开了看守所。 “事情龙爷电话里已经和你说过了,你帮我们做事,我们放你一条生路,买卖公平,就看你做不做了。”男子点起一支雪茄,自顾自抽着,并不给刘汉东上烟。 “做什么。”刘汉东问。 “别管做什么你都得接着,这是材料,你看一下吧。”男子递过来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刘汉东打开档案袋,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张印满字的打印纸,照片上是个二十来岁的妩媚女子,分别拍于小区内、大街上、停车场以及美容院。 “这个娘们叫辛晓婉,是金沐尘的二nǎi,家住锦江豪庭10楼b座,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她的嘴撬开,我要金沐尘贪污受贿生活腐化的证据,你要是弄不到,就接着坐牢,弄到了,龙老板一句话你就是ziyou之身,就这样。” “我考虑考虑。”刘汉东眉毛一扬,他觉得这个少妇似曾相识。 “你没的考虑。”男子冷哼一声,“摆在你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想跑也行,你家里情况我们摸得一清二楚,你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自己掂量一下吧。” 刘汉东的拳头握紧了,但旋即又松开:“你们自己怎么不去撬开她的嘴?何必找我。” “你干这个专业,你不是挺会偷车的么,这回偷个人试试吧。”男子拍拍司机肩膀,“前面停车。” 奔驰停在路边,将刘汉东放下,继续绝尘而去。 艳阳高照,四下荒凉,身上没钱也没手机,刘汉东一步步走回了市区,在三环路附近拦了辆出租车开到铁渣街,停在汽修厂门口,厂子大门紧闭,敲也没人应,只好再去牛肉村,先借了钱把车资付了,再用山炮的电话通知了家里和马凌,说自己取保候审了。 打完电话,想了想又拨打王星的手机,王星显然不知道刘汉东取保候审的事情,吓了一跳:“你越狱了?怎么用市话打的?” “龙开江给我的办的取保候审,让我帮他办件事,这事儿你也有份,一起商量商量吧。” 半小时后,王星驾车来到铁渣街,两人来到郊外僻静处商量。 “这一招叫借刀杀人,龙开江是想拼个鱼死破啊,他现在被詹树森盯得很紧,手底下人也都抓的抓,跑的跑,能干大事的人不多了,所以瞄上你了,不对,还有我一份,这案子咱俩一同背的。”王星道。 “那干不干?”刘汉东其实已经下定决心,他在等王星的决定。 “还有其他选择么?”王星苦笑一下,“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了。” 王星是开私家侦探所的,盯梢跟踪安装个摄像头什么的本来就是业务范围,不过都是以抓小三为主,这回是要扳倒zhèngfu大员,难度自然不可同ri而语,还需从长计议。 “从二nǎi打开突破口扳倒金沐尘,这个龙开江身边有高人指点啊,可就苦了咱哥俩了,要是扳不倒,可比盗窃罪严重得多,对付金市长,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啊。” “干就干吧,豁出去了。” 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开始行动,王星把刘汉东送回去,自己也回家去了。 刘汉东推开汽修厂大门,里面依然保持着那晚的狼藉局面,机器设备上贴着工商局的封条,地上扔着税务局的罚款通知书。 他弯腰捡着地上的钢条、盘子、筷子,忽然察觉背后有人,回头看去,马凌的身影被夕阳笼罩着,镶上一层金边。 马凌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刘汉东丢下手中的东西,将她紧紧抱住,两人激吻数分钟,刘汉东拦腰抱起马凌进了屋子…… 一番疾风骤雨之后,两人横卧在凉席上,马凌在刘汉东赤-裸的胸膛上画圈圈,柔情蜜意,不言中。 “不是说要等到结婚么,怎么想开了?”刘汉东道。 “想给你留个种,等你出来就当爸爸了。”马凌幽幽地说。 刘汉东心里一疼:“别那么坏,我这回不会坐牢。” “怎么?” “龙开江说不告我了。” “我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事情,肯定有其他的条件,他让你干犯法的事情了?”马凌一骨碌爬起来,忽然意识到没穿衣服,赶紧找个枕巾遮掩一下重要部位。 “只要不是杀人,我什么都干!”刘汉东恶狠狠地说。 “那不行,有的事能干,有的事就不能干!” “废什么话,我先把你干了。”刘汉东一个饿虎扑羊又上去了。 …… 第二天早上,马凌从梦中醒来,一摸身边是空的,刘汉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富康也不在了,她知道男人是去替龙开江做事了,心中一阵担忧,怅然半天,穿上衣服出门,到大门口又担心被别人发现,犹豫了半天才出去,还好,街上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她。 刘汉东驾驶富康来到锦江豪庭,将车停在路边,上了王星的哈弗。 王星拿着望远镜,嚼着面包,他在这儿守候几个小时了。 “辛晓婉的车停着没动,保姆刚才出去买菜了,估计主人还在家里睡觉,咱们得想办法进她家,安装摄像头和窃听器,最好能搜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外国银行存款单,大额现金什么的。”王星说。 “费那劲,等她出门逛街,把门投开进去不就行了。”刘汉东很想速战速决。 “傻啊你,她家有保姆,时刻在家,就算买菜也就出去一会儿,我可不想再惹出什么麻烦来,再说这个小区保安措施极严,把jing察招来,吃不了兜着走。”王星道,举起望远镜窥视着锦江豪庭。 这是近江有名的高档社区,两座江景豪宅,单价上了五万,住在这儿的非富即贵,门禁很严,因为住户少,都是熟面孔,所以很难混进去。 刘汉东灵机一动:“要不这样,咱们化装成煤气公司工作人员,进去维护设备,然后直接敲门进她家检查煤气泄漏,顺便安装摄像头窃听器。” “可以试试。”王星立刻开车找了一家劳保用品商店,买了两套蓝sè工作服,回到公司自己打印了“煤气检修”的不干胶,贴在衣服和车身上,拎了个工具箱,带上窃听监控的间谍设备,大摇大摆来到锦江豪庭,出示了假的工作胸卡,果然顺利进入。 辛晓婉家住10楼b座,门前有可视对讲,王星头戴安全帽,按响门铃,和保姆通话后,门开了。 两人换上鞋套,进入室内,家里还有另一个保姆正在打扫卫生,拿着抹布擦拭着边边角角,连桌子下面都不漏过,卧室内传出女主人的声音:“好好打扫,任何旮旯都不许漏掉,晚上家里有客人,霞姐,来的什么人?” “检查煤气的。”保姆答道,一丝不苟的跟着王星,盯着他检查煤气。 王星心里只叫苦,遇上这样的家庭,什么摄像头窃听器都藏不住,只好进厨房胡乱检查一番,说你们家没问题,然后退了出来。 “你怎么不装摄像头啊,多好的机会浪费了。”刘汉东抱怨道。 “难度太大了,再找机会吧。”王星一筹莫展,行动过于仓促,准备不足,再说就算在室内装上摄像头,意义也不是很大,又拍不到床上的画面。 刘汉东想想说:“突击打扫卫生,晚上有客人……是不是金沐尘要来临幸?” 王星恍然大悟:“厨房里买了许多菜,有牛排有对虾,兴许真的是金沐尘要来过夜,今天星期几?咱们找准规律,这次不行,下次肯定可以抓到姓金的生活腐化堕落的证据。” 两人并没有白来一趟,他们在电梯口找了个隐匿位置安装了摄像头,如果金沐尘来的话,一定会被拍下面目。 然后两人就一直等在小区门口,直到夜里九点,金沐尘也没出现。 “金市长ri理万鸡,怕是轮不到辛晓婉这一只了。”王星叹道。 “再等等吧。”刘汉东不死心。 又过了一个半小时,夜间十点半,金市长依然没来,监控画面中,辛晓婉却怒气冲冲的出门了。 两人立刻紧张起来,盯紧大门口。 过了几分钟,一辆白sè双门版路虎极光驶出锦江豪庭大门,王星立刻驱车跟上,这个辛晓婉开车很霸道,一辆车占了两个车道,速度又慢,反应又迟钝,惹得一阵阵喇叭响,不过大家看到驾车的是美女之后,也都能理解。 路虎最终停在了糖果酒吧的楼下,自从段二炮在这里被枪击之后,酒吧的生意不但没受到影响,反而加火爆了。 辛晓婉停车上楼,穿的挺暴露,吊带热裤,长发披肩,身材又好皮肤又白,引得不少人扭头回望。 “这sāo娘们耐不住寂寞,来找乐子了,今天没戏了。”王星失望道。 刘汉东却不愿放弃:“我上去看看,兴许能抓到她的把柄,要挟她一把。” “好,你去吧,我接应你。”王星懒得再动。 刘汉东紧随辛晓婉上楼,进入迪吧,里面闹哄哄一片,吵得脑仁都疼,很多红男绿女跟着节奏扭动身躯,灯光太黑,一眨眼就看不见辛晓婉了。 辛晓婉是赌气来酒吧的,老公说好了今天来吃饭,人家特地做了澳洲牛排等他,结果却说开会不来了,谁知道又去哪个贱人家过夜了。 今晚这里人很多,台子都满了,辛晓婉在人堆里挤来挤去,没留意一双贼眼已经盯上了自己。 这双sè迷迷贼眼的主人,就是死而复生、咸鱼翻身,近江道上最传奇,最牛逼,最狠最黑最猛的血魂堂老大,段二炮。最快阅读小说大主宰,看书啦网,欢迎登陆.kanshu.la阅读全文! 第三十七章 最美邂逅 段二炮是保外就医出来的,詹子羽向他保证过,只要不出人命就没事儿,果然说到做到,不过血魂堂的班底被巡特警抓了许多,元气大伤,现在跟在段老大身旁的都是新招的小弟。糖果迪吧的老板也是道上混的,颇有经济头脑,他非常欢迎段二炮常驻这里,一方面能提高迪吧的声誉,另一方面也能镇得住场子,段二炮在这儿玩,哪个不开眼的敢捣乱? 这一招效果奇佳,迪吧这种地方向来鱼龙混杂,每天都有打架斗殴事件生,为此老板特聘了好几个退伍特种兵看场子,别着电击器和胡椒喷雾,每月光工资就几万块,还不如段二炮往哪里一戳来的管用,花销还小,一天三四瓶假芝华士就管够。 段二炮喜欢迪吧这种喧嚣的所在,因为他在大西北蹲苦窑的时候实在是憋坏了,迪吧里有他迫切渴求的一切元素,酒,暴力,骚浪的女人,在这里他所有压抑的**都可以得到尽情的释放,想揍人了,随时找茬剁手,想搞女人,满大厅都是穿着淘宝小礼服,摇动着身体拿着苹果手机摇微信找艳遇的浪货。 这种女人通常姿色还都不赖,也放的开,买几棵摇头丸就跟你走,段二炮夜夜换新娘,起初玩得挺痛快,一度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后来现那娘们前脚从自己床上下来,后脚就搭上一个小白脸男模,气得二炮哥挑了小白脸的脚筋,花了女人的脸,再往后,二炮哥也就学的拔**无情,游戏花丛了。 这会儿段二炮正在药手机,他也弄了个微信帐号,名字叫“与寂寞有染”,头像是大金链子和奥迪车钥匙,正摇的起劲,忽然现外面进来一个女子顿时整个世界就安静下来,一抹亮光从心底升起。 辛晓婉是江东艺术学院舞蹈系毕业的,学跳舞的人有种独特的气质,绝非那些迪吧里的庸脂俗粉可以比拟,她身材极佳,肤若凝脂,在拥挤喧嚣的迪吧中艰难的向前挤着,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高兴。 段二炮不是文化人,不晓得“我见犹怜”这种成语,但他也明白,自己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打动,一瞬间他感觉以前日的那些娘们简直都不叫娘们,那叫母猪!只有这个小娘们才够味,才能让他段二炮神魂颠倒,哪怕为她砍一百只手,都他妈值! …… 辛晓婉喜欢迪吧这种喧嚣的所在,因为她的日子过的实在太平淡无奇,每天就是吃饭睡觉逛街购物美容跳舞,对着两个农村来的保姆根本没有任何交流的**,微博微信qq上也找不到知心的人儿聊天,老公是政府高官,公务非常繁忙,又要注意影响,十天半个月能来一次就不错了,而且每次来都不能尽兴,哪怕服用了伟哥也不行,辛晓婉正是不到三十岁的轻熟女年纪,正常需求得不到满足,焉能没有怨气。 所以她喜欢夜里到迪吧来玩,越闹越好,喝点酒,抽点烟,再来点摇头丸,让郁闷的心情得以泄,如果能钓到一个年轻英俊的帅哥,那就完美了。 不过这种闹吧里金链大哥和社会青年比较多,符合辛晓婉口味的菜不多,而且她不敢乱来,如果偷吃的事儿被老公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正好角落里有一张台子刚空下来,辛晓婉走过去占住位置,旋即酒保送上芝华士和红茶冰桶,冲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段二炮。 二炮哥潇洒的挥挥手,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在射灯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辛晓婉一阵不舒服,她最不喜欢这种粗俗不堪的痞子,赶紧将头低下玩手机,她也在玩微信,名字叫“寂寞”。 突然有陌生人加她的微信,名字居然叫“与寂寞有染”看头像不就是那位给自己送酒水的金链大哥么。 辛晓婉觉得危险在逼近,拎起包就要走,可是段二炮已经端着酒杯过来了,四五个小弟也跟过来,将他们围在中间,在音乐强力节奏下扭动着身体。 迪吧里太吵,面对面说话都听不到,段二炮将酒杯塞给辛晓婉,自己也拿了一杯,一仰脖先干了,然后示意辛晓婉也干了。 辛晓婉吓坏了,她不能确定这杯陌生人递来的酒里有没有麻醉药,或许一杯下去自己就昏倒了,然后被这帮人抬进一辆没牌照的破面包车,拉到城乡结合部的小旅馆,轮番糟蹋自己,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充斥着辛晓婉的内心,她开始后悔不该耍脾气来迪吧散心,老实呆在锦江豪庭的家里看韩剧多好,她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不远处的保安,可保安视若无睹,根本不搭理。 段二炮目光炯炯盯着辛晓婉,他又相信世界上有真爱了,这小娘们眼神闪烁,吓得跟小鹌鹑一样,真有趣,真可爱,恐怕她还不晓得二炮哥和血魂堂的威名吧,等她知道真相之后,肯定惊喜万分,打都打不走。 话说回来,血魂堂确实需要一个大嫂了。 总之,二炮哥这回是当真的。 辛晓婉最终还是没敢喝这杯酒,她面带冰霜,将酒杯放在台子上,转身就走。 段二炮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用力有些猛,二炮哥是糙人,不懂得怜香惜玉,辛晓婉的胳膊被抓的生疼,心中本来就有火儿,这回更被激怒,虽然她胆子小,但也知道自家老公是什么级别的大官,捏死一个混混和捏死蚂蚁没区别,冲动之下,拿起酒杯将满满一杯假芝华士兑冰红茶全泼在段二炮脸上。 二炮哥和血魂堂的小弟们全傻了,万没想到一个小娘们敢蹬鼻子上脸,泼炮哥一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小娘们拎着包挺着小胸脯就走了。 段二炮的火噌的上来了,立刻追了过去,辛晓婉加向前走,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抬眼一看,挺直的鼻梁,坚毅的嘴唇,宽肩细腰,朴素的白t恤和带破洞的牛仔裤,不羁中带着潇洒,狂放中带着一丝温柔,正是辛晓琪梦幻中最理想的男子。 “救我!”辛晓婉紧紧抓住男子,眼眶中立刻就含了泪。 刘汉东是跟踪辛晓婉进来的,绕了一圈没找到人,得来却全不费功夫,而且还向自己呼救,这是闹哪样? 紧接着后面就过来几个混混,为的是个金链大汉,看金链子的粗细就知道档次不低,这种英雄救美的狗血段子居然让自己碰上了,真是晦气。 段二炮很愤怒,本以为这女人是单独来的,没想到是有男人的,今天非把这个不开眼的货剁了不可,他气势汹汹就上去了。 刘汉东不想惹事,更主要的是不想暴露了自己,他将辛晓婉一把推开,说:“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段二炮心说这货还挺有眼色的,也不为难他,上前一把拦腰抱起辛晓婉向外面走去。 辛晓婉奋力挣扎着,哀怨又失望的看了刘汉东最后一眼,便被段二炮抱走了。 这伙人走了之后,门口保安才心有余悸道:“伙计,幸亏你没多事,不然手就没了。” “那傻逼是谁?”刘汉东问。 “他你都不认识,他就是段二炮。”保安略带不屑看着刘汉东。 刘汉东虽然和血魂堂交过手,但一直没和段二炮面对面过,此刻恍然大悟,没有犹豫立马跟了出去。 段二炮抱着辛晓婉在等电梯,今晚他就要来个霸王硬上弓,征服这个小娘们,他相信一个真理,女人就是**,干多了没感情也有感情了,这就叫日久生情。 电梯到了,刚来的顾客们惊惶的看着他们。 “再看把你眼抠了!”小弟恶狠狠骂道。 一行人进了电梯,按了1层,电梯门缓缓关闭,辛晓婉也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一只手伸进电梯门,阻止了门的合拢,紧跟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和善的笑笑:“不好意思。” 正是刚才那个人,段二炮并不担心这家伙横刀夺爱,鄙夷的瞪他一眼:“出去!” 刘汉东一记直拳打在段二炮脸上,他带着钢制的指节套,前端是尖刺,杀伤力巨大,可怜段二炮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拳打昏,临昏迷前似乎还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那是他的鼻梁骨在支离破碎。 接下来的十几秒钟,辛晓婉一辈子都忘不掉,狭窄的电梯内,刘汉东左冲右突,拳脚膝盖并用,段二炮手下四个张牙舞爪的小弟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便全被放倒。 叮咚,电梯到一楼了,刘汉东拉起辛晓婉就走:“快跑!” 辛晓婉急匆匆跑着,忽然觉得身子一轻,原来被男子抱了起来,大步流星进了停车场,辛晓婉的心如小鹿乱撞,大喊道:“上我的车,白路虎。” 几个血魂堂小弟跌跌撞撞追了出来,手里也多了大砍刀,辛晓婉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道:“快,他们追来了!” 路虎极光是无钥匙进入的,刘汉东奔到车前,车锁自动打开,拉开门将辛晓婉丢进去,自己坐上驾驶席,启动汽车,档位旋钮冉冉升起。 “**,这么高档,怎么用的?”刘汉东问。 “转就可以了!”辛晓婉喊道。 刘汉东迅倒车,一个甩尾车头对准血魂堂的小弟们,雪亮的大灯照的他们睁不开眼。 “坐稳!”话音未落,路虎就咆哮者冲了出去,挡路者四散逃开,刘汉东猛踩刹车,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股轮胎焦糊味飘进鼻腔,被颠的东倒西歪的辛晓婉觉得肾上腺素极度分泌。 兴奋!刺激!浪漫!无与伦比的感觉!最快阅读小说大主宰,看书啦网,欢迎登陆.kanshu.la阅读全文! 第三十八章 四季酒店之夜 市中心寸土寸金,连停车场都设计的极为紧凑,进出只有一条道路,等刘汉东开到出入口的时候,正好有一辆车要进来,路虎被迫停下,血魂堂的小弟们追上来,用砍刀猛砸车窗,还有人爬到引擎盖上,高高举起了雪亮的砍刀。辛晓婉尖叫一声捂住了脸,忽然一股大力传来,差点被甩在中控台上,原来是刘汉东在迅倒车,就听车后咣当一声,有人被撞飞,站在引擎盖上的人也不见了,估计是没站稳掉下去了。 又是一把刀砍在驾驶席的车窗上,狰狞的面孔在停车场明亮的碘钨灯下照的分明,这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而已,瘦骨嶙峋的上身上刺着虎豹,戾气十足。 刘汉东猛然推开车门,将那小子撞开,没料到又是一把刀砍过来,胳膊上吃疼,中招了! 他不敢再逞强,撇一眼停车场布局,猛打方向盘爬上台阶,直接压过花坛出去了,后视镜里,血魂堂的小弟们依然紧追不舍,怎奈两条腿跑不过四个轮子,很快就将他们甩开。 路虎慌不择路,行驶在反向车道上,对面来车大灯闪亮,喇叭齐鸣,辛晓婉吓得尖叫不止。 刘汉东在下一个路口来了个甩尾摆正了方向,差点把辛晓婉甩到后排去,气的她嚷道:“你能不能开稳点!” “你能不能系上安全带?”刘汉东正眼都不看她。 “你!”辛晓婉气鼓鼓系上了安全带,偷眼看刘汉东,线条硬朗的侧影简直帅到没边,尤其是他紧绷着嘴唇用手掌搓动方向盘的时候,简直让人目眩神迷。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刘汉东瞥一眼辛晓婉道。 “不行,你这个样子不能去我家。”辛晓婉皱眉道,家里俩保姆四只眼睛盯着,带个精壮汉子回去滚床单肯定是不行滴。 “我有要说去你家么?”刘汉东奇道。 辛晓婉知道口误了,心直口快不小心把真话说出来了,不过她很有急智:“他们肯定在追杀咱们,我家也不安全。” “你家住哪儿?”刘汉东又重复了一遍,晚上的行动出计划太多了,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忽然对讲机的灯亮了了,他和王星为通讯方便,配备了摩托罗拉对讲机,用的是空气耳麦,耳机里传来王星的声音:“伙计,英雄救美,行啊,别回头,我在你后面跟着呢,今晚直捣黄龙,就看你的了,别说话,知道你说话不方便。” 刘汉东干咳了一声,悄悄将耳筒摘下,这玩意太高端,看起来像特工,他怕把辛晓婉吓到,怀疑自己的身份。 “好吧,我住锦江豪庭。”辛晓婉并不死心,自己不争一夕之欢,只要留个电话或者微信什么的,机会多得是。 …… 段二炮伤的很重,鼻梁骨被打碎,弄了个满脸花,他被小弟们架上车,还不忘交代一句:“打电话喊人去锦江豪庭堵他们!那娘们住那里。” 倒不是段二炮未卜先知,而是“寂寞”在微信上晒了不少照片,许多都是以锦江豪庭为背景,傻子都能看出她家住哪儿。 二炮哥先送医院急救,小弟们迅打电话喊人,几辆车满载刀手直奔锦江豪庭,将小区的两个门都堵上了,坐在车内,专等那辆白色路虎。 刘汉东多绕了一圈,所以比他们来的晚,距离锦江豪庭正门还有几百米就看见门口的人了,一辆奥迪q7横在人行道上,几个痞子打扮的人在四下晃悠,门卫敢怒不敢言,大半夜的极其醒目。 “他们在大门口!”辛晓婉的声音在颤抖。 “看见了。”刘汉东加快度,从大门前经过,晚上车流稀少,白路虎很醒目,q7立刻追了过来。 “他们追来了!”辛晓婉不停回头看。 “坐稳!”刘汉东降挡加,路虎极光的排量虽然不如q7,但道路追逐更考验的是车技,刘汉东自信整个近江市没几个人能追得上自己,尤其是在市内道路上。 五分钟后,q7就撞上了行道树,因为驾驶者太过心急,转弯的时候没减导致侧翻,在地上擦出一串火花撞到了两棵梧桐树 “耶!”辛晓婉兴奋的叫起来,坐在刘汉东驾驶的车里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有一种刺激的愉悦感。 辛晓婉伸手要和刘汉东击掌庆贺,却遭到白眼:“坐稳,别乱动。” “好凶。”辛晓婉撅起了嘴。 刘汉东没理她,他在考虑怎么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左思右想没有好去处,忽听一声惊呼:“呀,你受伤了!” “不碍事。”刘汉东说,他的左臂被划了一刀,血淋淋的看着挺吓人,其实并不严重。 “不行,要立刻包扎,不然你会死的。”辛晓婉急了,拍打着中控,“停车,快停车!” 刘汉东一脚刹车停下,辛晓婉拎着包下车,甩开高跟鞋奔向路边的24小时药店,买了碘酒红药水纱布绷带等一堆东西,拎着塑料袋回来,急切道:“不能去医院,警察肯定也在抓你,找个地方我替你包扎。” “这里就行。”刘汉东说。 “车里不行,去那儿。”辛晓婉指着远处一栋高耸入云的大厦,那是四季大酒店,近江最豪华的五星级宾馆。 “好吧。”刘汉东也不矫情,驾车直奔四季酒店,到了门口自有服务生过来拉门,辛晓婉将钥匙抛给他说:“把车停好。”拿了块披肩很自然的挡住刘汉东左臂的血迹,挽着他的胳膊进了大厅。 “你在这稍作等我,我去ne。”辛晓婉将刘汉东按在沙上,很镇定优雅的走到前台,拿出身份证、白金信用卡迅办理了入住手续,拿了房卡,挽着刘汉东进电梯,插卡上楼。 房间在十八楼,豪华大床房,辛晓婉欲盖弥彰道:“如果要两张床的标间,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刘汉东耸耸肩,说的好像在搞间谍活动一样,谁没事怀疑你啊。 他径直走到窗边沙坐下,窗外俯瞰江景,沿岸灯火通明,景色怡人,房间宽敞,色调温馨,房价起码两千以上。 辛晓婉拿出绷带帮他包扎伤口,她显然没干过这个,笨手笨脚的弄不好,刘汉东索性自己包扎,单手将左臂伤口缠上,用牙齿将绷系紧,站起来说:“我该走了。”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辛晓婉有些震惊,鸭子都煮熟一半快能吃了,怎么又要飞。 “回去。”刘汉东拔腿就走,丝毫没有留下保护这个无助弱女子的意思。 就在他的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辛晓婉忽然不顾矜持赤脚跑了过来,从背后紧紧抱住刘汉东,将脸贴在他宽厚的后背上,哭道:“别走好不好,我怕。” 刘汉东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就这样一走了之,很不便于日后开展工作,一心软,手就放下了。 辛晓婉继续趴在他背上哭泣,刘汉东忙了一天也没洗澡,满身的臭汗,但在辛晓婉闻起来,却是纯正的男人荷尔蒙味道,简直上瘾。 “好了,你别哭了,把我衣服都打湿了。”刘汉东说。 “你不走了。”辛晓婉破涕为笑,“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洗。” 刘汉东穿一件很普通的没牌子的夜市摊子买的t恤,浸透汗水不说,还沾了血和辛晓婉的眼泪,他将衣服脱了下来,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差点没把辛晓婉晃得晕过去。 太有型了,这种健硕而英俊的男人,只有韩剧里才出现的啊。 若只是单纯的肌肉男加帅哥倒也不奇怪,健身房里的小白脸可不少,但这汉子的线条分明不是机械加类固醇练出来的,而是体力劳动加训练形成的,他的身手如此利落,对付流氓混混只用一招,绝不拖泥带水,这种人要不是特种兵,辛晓婉把自己的名字倒着写。 “你是军人吧?”辛晓婉问道。 刘汉东点点头:“曾经是。” 辛晓婉一阵狂喜,自己没猜错,果然是个“兵王”。 “那你现在做什么?” “汽车修理工。” 这倒是出乎辛晓婉的意料之外,不由得一阵心酸,埋没英才啊。 “我叫辛晓婉,你叫什么名字?” “刘汉东。” “刘汉东……很阳刚的名字,你先去洗澡吧,一身的汗味。” 刘汉东进了浴室,四季酒店的浴室很大,大理石浴缸豪华无比,他开始冲澡,同时考虑着如何脱身。 外面,辛晓婉坐在沙上,心里小鹿乱撞,脸颊绯红,今晚的奇遇简直是老天爷恩赐给自己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浪漫而传奇。 过了五分钟,刘汉东穿着浴袍出来了,短茬头还沾着水珠亮晶晶的,浴袍下一双肌肉结实的腿,汗毛很黑很长,很有男人味。 忽然辛晓婉如遭雷击,讷讷道:“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你。” “我去年八月才退役回来,你记错了吧。”刘汉东说。 “那就对了,去年八月底九月初,你去过大润市吧,在地下停车场帮我倒车入位,就是这辆白色极光,想起来了么,你还带着一个小妹妹。” 刘汉东呆了片刻,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 辛晓婉无比欣喜,这场邂逅绝对是老天爷安排的,这就叫缘分天注定,冥冥中自有天意啊。 “哎呀好热,我先去洗澡,你看电视吧。”辛晓婉走进浴室之前,风情万种的瞟了刘汉东一眼。 第三十九章 被包养的前奏 浴室里传来水声,刘汉东心头燥热,在屋里走来走去,接下来什么剧情,傻子都能猜出来,饥渴难耐的深闺少妇打算把自己炼成药渣,一般人摊上这种事都不会拒绝,炼就炼呗,反正不吃亏,这是双赢的好事但那是指正常剧情,而刘汉东并不是去酒吧消遣邂逅辛晓婉,而是对这个女人知根知底,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要对付的是她背后的男人,这种情况下自然想的就更多一些,且不说辛晓婉的二奶身份,就是为了工作,也要斟酌一番上与不上的差异。 上了自然可以迅拉近距离,便于侦察,但总觉得对不起马凌,不上的话,工作开展的就慢,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见面就上床也不是稀罕事,完成任务才是重要的,牺牲自己色相又怕什么…… 刘汉东坐在沙上思想斗争着,那边辛晓婉已经洗好了,裹着浴袍出来,好一朵出水芙蓉!本来她是化了妆的,现在洗尽铅华,素面朝天,反而比先前好看了许多,头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瓜子脸红扑扑的,更显鲜嫩可口,洁白的浴袍下是线条优美的小腿。 这浪货浴袍底下肯定是真空的,刘汉东暗想,他目不斜视,拿着遥控器换台,正好有足球节目,便目不转睛看了起来。 辛晓婉心中暗笑,男人她见的多了,都喜欢装的道貌岸然,结果还不是一个样,这位帅哥眼睛在电视上,怕是早就心猿意马了。 对付男人,辛晓婉还是很有一套的,她颇懂得欲擒故纵的道理,男人都很贱,主动送上门的就不稀罕,求来的才当回事,现在到了临门一射的时候,反倒该矜持一下了。 她穿着浴袍和衣躺到松软的大床上,用毛巾擦着头,不经意问道:“喜欢足球啊?” “嗯,我在学校是校队前锋。”刘汉东答道。 “哦,你是哪个学校的?”辛晓婉随口问道,这种修车小工无非是蓝翔之类技工学校毕业,没想到刘汉东答道:“江大。” 辛晓婉擦头的手停住了,江大,那可是省内第一流名牌大学,不会吧。 “你哪一年上的江大?”她这回不是随口问的了,而是很认真的在问,她对这个硬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不再只盯着他健硕的躯体。 “就是淮江大水那一年,我在江北上高三,学校都疏散了。”刘汉东说。 “那你比我小一届,那年我在艺术学院上大一,学校组织我们慰问抗洪战士来着,我还跳了个舞呢,哎呀,我比你大哦,那我喊你小东弟弟吧。” 刘汉东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你怎么又去当兵了,大学毕业了么?”辛晓婉接着问。 “大一就去当兵了,当时鬼使神差的,谁都劝不住,当了八年兵,除了学会开车修车打架开枪,啥也没捞着,不过我不后悔,不当兵才后悔哩。”刘汉东眼睛盯着电视,心却飞回了云南部队驻地。 “真是可惜了,大学生涯也是人生重要经历啊。”辛晓婉抱着膝盖,思绪也飞回了轻舞飞扬白衣飘飘的年代,那时候她还是舞蹈系的大学生,每天学院门口挤满了宝马奔驰奥迪凌志,都是来接女生的富家子弟或者大款,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自己一步步滑向深渊。 辛晓婉是艺术特长生,上学比一般孩子早,虽然比刘汉东高了一届,但两人年龄相仿,也就是三个月的差距,聊起童年、少年时期的故事,特别有共同话题,不知不觉,屋内香艳暧昧的气氛就变味了,俩人一起回忆青涩的学生年代,感慨无限,心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我们喝酒吧。”辛晓婉从酒柜里拿出威士忌,四季酒店的洋酒可不是酒吧里那种小作坊自己灌装的假货,而是纯正进口真品,烈性的很。 辛晓婉很喜欢喝酒,熟练无比的开瓶,拿了两个杯子,打开冰箱加了冰块,倒上浅浅的琥珀色酒液,和刘汉东碰杯:“here'sh!” 说完一仰脖干了。 刘汉东也干了,辛晓婉继续倒酒继续干,不一会儿酒劲上来拦都拦不住,大半瓶威士忌飞下去,爱喝酒但是酒量不济的辛晓婉也趴在了桌子上,敞开的浴袍领子内,春光外泄。 她喝醉了,事情反倒好办了,刘汉东将辛晓婉抱起来放到床上,还有一丝残存意识的辛晓婉呢喃道:“不要啊……你个臭冬瓜……”其实这个不要和呀买碟是一样的,都是欲拒还迎的意思。 但刘汉东这个不觉风情的家伙还真就不要了,给辛晓婉盖上被,自己躺在沙上呼呼大睡起来。 早上八点,阳光从薄纱窗帘外射进来,辛晓婉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娇弱无比的哈欠,伸出白藕一般的胳膊拿起床头小钟看了看,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家里,而是在酒店,一个机灵爬起来,先摸自己身上,依然裹着浴袍,似乎没生什么,再看旁边的床单,平整无比,显然没人躺过。 刘汉东坐在沙上欣赏着江景,回头道:“你醒了,宿醉的感觉怎么样?” “还好,头不疼。”辛晓婉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梳洗打扮,最糗的一面都被人看见了,慌忙跑进浴室对着镜子照,头蓬乱,眼皮浮肿,眼角也有了一丝鱼尾纹的迹象,老了…… 洗脸之后,辛晓婉扎了个简单的马尾巴,穿衣出来,“下楼吃早饭吧。” 刘汉东点点头,两人一起下到二楼自助餐厅吃饭,五星级酒店的早餐非常丰盛,琳琅满目,刘汉东端了满满两大盘子,引起一些人侧目,辛晓婉也嗔怪道:“能吃完么?” “还不够呢,待会再拿一些。”刘汉东拿起刀叉狼吞虎咽起来,辛晓婉一般中午才起床,早上也不爱吃饭,只是象征性的陪着刘汉东吃一些,看他胃口这么好,心里暖暖的,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充斥着内心。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吧。 “看你,都吃到嘴边了,大冬瓜,大傻瓜。”辛晓婉拿起餐巾纸帮刘汉东擦拭着嘴角的果酱,两人亲昵的就像是一对情侣。 旁边有人路过,诧异的看了刘汉东胳膊上渗血的绷带,辛晓婉不客气的白了那人一眼,以貌取人,狗眼看人低,什么东西。 同时她也觉得,刘汉东这一身打扮太朴素了,得给他新置办一身行头才好。 刘汉东终于吃饱了,辛晓婉拉起他:“走,带你去购物。” 四季酒店的一楼大堂内开设几家奢侈品牌授权专营店,男士服饰皮鞋很多,看吊牌上的价格,能把人吓一跳,随随便便一件衬衣就要三四千,不过辛晓婉拿的是白金卡,可以任意刷。 他们先进了一家阿玛尼店,辛晓婉不由分说指着几件衬衣西装说:“这些都拿下来,试试。” 刘汉东说:“不好吧,这样。” 辛晓婉说:“你救我一命,帮你买几件衣服算什么,别废话,听姐姐的,快进去试穿。” 刘汉东只得拿了衣服进了试衣间,营业员察言观色讨好道:“小姐,你男朋友好有型哦。” “那是。”辛晓婉心里美滋滋的。 不一会刘汉东出来了,全身上下焕然一新,令人眼前一亮,两个年轻的女营业员都看傻了,这男的是模特吧~~ 辛晓婉却淡定的很:“阿玛尼黑标,这牌子差了点,不过也好啦,咦,还差双鞋,再逛。” 一边吩咐营业员:“这些都要了,刷卡。”纤纤玉指夹着白金信用卡亮出来。 营业员忙着打单据,辛晓婉上上下下打量着刘汉东,笑眯眯道:“不错,好像还差双鞋,脖子上还需要一根项链。” 正好旁边有家ferraga店,辛晓婉拉着刘汉东过来,挑了一双男鞋试穿,果断买下。 “走,去恒隆广场。”辛晓婉意犹未尽,在这儿购物实在不爽啊。 服务生将辛晓婉的路虎开到大门口,车身上刀痕依然斑驳,她蹙眉道:“这车不能开了,给我们找一辆车接送一下。” 大堂经理立刻安排了一辆带司机的奔驰s35,辛晓婉还不满意:“我们要自驾,不要太张扬的车。”于是又换了一辆奥迪a4,这回才满意。 刘汉东驾车,辛晓婉指路,直奔近江最奢华的购物场所恒隆广场而去,路上辛晓婉忽然问起:“你手机号多少我还没记呢。” “手机丢了。”刘汉东说。 “前面有一家卖苹果手机的,先停一下,我帮你买一台。”辛晓婉毫不犹豫道。 “不用了。”刘汉东赶忙谢绝,苹果手机很容易被追踪下落,他可不想把一切都暴露出去。 “没有手机怎么行,就当我借给你用的。”辛晓婉霸道的很,执意要买,刘汉东拗不过她,只好任其买了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继续前往恒隆广场的路上,忽然辛晓婉的手机响了,看了下号码,顿时花容失色,向刘汉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接了电话。 “老公,现在想起来给人家打电话了……昨天晚上,没干什么啊,我出去玩被人家追杀,车玻璃都砍碎了,我可不敢骗你,车还没送4s店,我过会张照片给你看,什么,我昨天住哪儿的,你还好意思问,我差点被人砍死你有一句安慰的话么?反倒疑神疑鬼,我不听,我不听你解释!” 辛晓婉愤怒的挂了电话,咬着嘴唇想了想说:“冬瓜,今天不能去购物了,我要先回去一趟。” “回酒店还是回家?”刘汉东并不奇怪,辛晓婉这样被保养的二奶,其实并不自由。 “回锦江豪庭,处理一些事情先。”辛晓婉表情变得忧郁起来,望着车外不再说话。 刘汉东开车将她送回了锦江豪庭,然后开回酒店,路上现后面有车在闪灯,是王星的哈弗。 哈弗开了上来,和奥迪a4并行,王星降下车窗道:“哥们,昨晚上滚床单爽透了吧。” “爽你妹啊,老子啥也没干。”刘汉东说。 王星瞅一眼刘汉东的新衣服,啧啧连声:“人靠衣裳马靠鞍,你这一身行头不少钱啊,这是被包养的前奏啊。” 第四十章 后宫 刘汉东先将奥迪车送回了四季酒店,然后坐王星的车重回锦江豪庭,停在江边树荫下,这儿正好可以接收无线摄像头反馈来的画面“金沐尘怎么还没来。”王星捧着煎饼果子啃着,盯着监控屏幕。 刘汉东不饿,他早上自助餐吃多了,“人家是市长,要注意影响的,对了,你监控她家电话没有?” “辛晓婉家里固定电话很少拨打,只是用来上网用,要不然就是保姆打电话回老家,平时她都是用手机联系,具体话单还没拉出来,就算找到也没用,现在的人谁没有几个隐蔽的号码,无法证明就是金沐尘用的。” 聊着聊着,就又提到昨晚上到底干没干的问题上,刘汉东坚持说只是闲扯了一夜,啥也没做,王星扼腕叹息道:“你二啊,b从门前过,不日是罪过,人家洗干净送到你跟前,你都不下手,这不是罪过了,是犯罪行为你知道不?” 刘汉东说:“得了吧,我可不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此言差矣,一切都是为了工作,不对,是为了自由,张爱玲的书你看过没?你这种粗人肯定没看过,我给你讲啊,张爱玲说过,通往女人内心最直接的通道就是……太粗俗了,你理解意思就行,反正想让女人对你死心塌地,可劲儿的猛干她就行,《色戒》你总看过吧,梁操唯演的,反正就是操啊操啊就操出真感情了。” 刘汉东盯着口沫横飞的王星看了半天,“你说这些啥意思?要不你上?” “我倒是想,可是女人都是先入为主的,现在她的内心已经容不下别人了,你赶紧把她办踏实了,金沐尘的贪腐证据手到擒来,然后你俩远走高飞,从此在马尔代夫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啧啧,我都替你美得沆。” 刘汉东陷入沉思,王星话糙理不糙,牺牲一下色相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嘛,而且也不吃亏,只要别让马凌知道…… “来了!”忽然王星一个激灵坐起来,屏幕上出现男人的侧影,中等身材,白衬衫黑西裤,戴着眼镜,正轻轻叩门。 “是金沐尘,没错,就是他!”王星激动起来。 …… 金市长工作很忙,但还是抽出时间来巡视一下后宫,辛晓婉是他还在当副市长的时候收纳的二奶,那时候辛晓婉还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正愁在省城找不到工作,金副市长一句话就给她安排了省图书馆的清闲工作,感动的小丫头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才好,当天提着一篓子水果来感谢金沐尘,这也是打动金沐尘的关键,他觉得这女生挺单纯的。 金沐尘当时就主抓近江市的基建,拆迁安置道路拓宽经济适用房等项目都需要他拍板定夺,可谓财大气粗,他追辛晓婉的招数很普通,就一招,拿钱砸。 还记得当时,金副市长带辛晓婉去恒隆购物,一天花了十万块!放到现在似乎不算什么,但在那时候对于一个刚出校门的青涩女生来说,已经足够震撼了,当然这还只是大餐前的小点心,购物完毕,一辆红色的甲壳虫汽车出现在眼前,金沐尘笑眯眯的说,你上班路远,这是叔叔送你的代步工具。 当时辛晓婉就泪如雨下了,被金沐尘的大手笔打动,当晚两人下榻于希尔顿酒店,辛晓婉皮肤极其白皙,汗毛细微,还是白虎,整个人如同白瓷娃娃一般,见多识广的金沐尘如同捡到宝一般,过了没几个月就弄了一处酒店式公寓金屋藏娇了。 辛晓婉很乖很懂事,开销也不算大,而且有个好处是不能生育,可以尽情的中出,而且练舞蹈的女生柔韧性极佳,任何高难度姿势都能玩,一字马什么的都是小意思,金沐尘是个谨慎的人,不爱流连风月场所,家中备有名器可以减少政治上落马的风险,所以对辛晓婉极其宠爱,没过两年就给她置办了锦江豪庭的错层豪宅,6续又换了几辆车,极光已经是第四辆了。 但是再好玩的东西,玩的次数多了也会腻,金沐尘荣升市长之后,权力大增,又6续开辟了几处金屋,渐渐的到锦江豪庭的次数就少了,即便来也是应付差事,糊弄两下就算完,搞的辛晓婉很不满意,张罗着要给老公做药膳滋补,但金市长心里明白,不是自己的事儿,是审美疲劳。 周慧敏那样的大美女,倪震都审美疲劳,在外面打野食,更何况他金沐尘,当然相处这么多年,感情还是有的,为防止辛晓婉偷吃,金市长从家乡找了两个保姆伺候她,名曰伺候,其实监视的成分占多数。 本来昨晚金沐尘打算来临行辛妃子的,可是临时有变故,陪客商吃饭喝酒去了,结果今天就出事,早上保姆打电话报告说,辛晓婉晚上没回家睡觉,金市长顿时感到头上有些绿油油,推掉中午的应酬跑来查问。 此时辛晓婉已经做好了应对措施,坦然面对金沐尘,帮他拿拖鞋,斟茶倒水揉肩膀,嗲声喋气道:“老公,人家昨天可惊险了,差点被人绑架。” “哦,怎么回事?”金沐尘故作惊讶,其实心里不当回事,女人啊,为了争宠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夸大其词更是家常便饭,他只想知道昨夜辛晓婉住哪儿的,有没给自己戴绿帽子。 “不信你看,车都被人砍坏了。”辛晓婉拿出手机给他看,里面有好多路虎车身伤痕的照片,引擎盖上深深的刀痕触目惊心。 金沐尘一惊,扶了扶眼睛仔细看,不光引擎盖上有,车窗上也有被砸击的痕迹。 “什么人干的?你去哪儿了?”金沐尘很震怒错愕。 “我昨晚上和琪琪去糖果酒吧玩,遇上黑社会了,幸亏我们跑得快,只是车被砍坏了,人没事,我没敢回家,到琪琪家过了一夜,打你电话也不接,没良心的。”说着辛晓婉眼圈红了,狠狠在金沐尘肩膀上掐了一下。 金沐尘信了一大半,他昨晚上用来和辛晓婉联系的手机关机了,自然接不到电话,想了想作出痛心疾状:“宝宝,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会补偿你的,这辆车就不要开了,你想要什么新车,老公给你买。” 辛晓婉见好就收,用手托着腮帮装做思考的样子:“嗯……我要一辆越野能力强的车,明年和琪琪一起自驾游西藏,琪琪说硬派越野车里牧马人最酷。” 金沐尘轻笑起来,牧马人最贵的一款不过六十万,毛毛雨而已。 “没问题,只要宝宝高兴,就是天上的星星一样买给你。” “中午不走了吧,我做饭给你吃。”辛晓婉松了一口气,总算蒙混过关了,琪琪是她的闺蜜,美容院认识的,每次都拿来当挡箭牌,屡试不爽。 “好啊,尝尝宝宝的手艺进步了没有,我先上个洗手间。”金沐尘有些内急,走进洗手间,手机却落在桌上。 手机震动了一下,跳出信息,内容是“老公,饭已做好,等你密西。”信人是宝宝。 辛晓婉觉得心被狠狠剜了一刀,本来还仅有的一丝愧疚也荡然无存了,天知道金沐尘在外面有几个“宝宝”而自己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她悄悄将这个号码记了下来,走进厨房准备做饭。 过了一会,金沐尘过来了:“宝宝,实在抱歉,市里出了点事,需要我过去处理一下,不能陪你吃饭了。” 辛晓婉作惋惜状:“吃了饭再走吧,很快就好了。” 金沐尘看看手表:“实在来不及了,过几天我再来品尝你的手艺。” “那好吧,我要礼物哦。”辛晓婉撅着嘴,解下围裙,送金沐尘出门,临走前两人还吻别了一下。 楼下汽车里,王星跳起来:“**,这么快,金市长是快枪手啊。” “要不怎么说辛晓婉是深闺怨妇呢,欲求得不到满足啊,要不王总你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去送一下温暖?”刘汉东道。 “得了吧,人家朝思暮想的男神是你。” 两人斗嘴的时候,金沐尘已经下到停车场,司机坐在帕萨特里玩手机,见金市长下来,也不多言,动汽车驶出停车场。 金沐尘行事很谨慎,会二奶的时候从不乘坐自己的奥迪a6专车,那车牌太扎眼,很容易被人盯上,小心行得万年船,低调点没坏处。 “去仁恒临江。”金沐尘吩咐道,他最近又包养了一个鲜嫩多汁的音乐系女声,有些天然呆,喜欢动漫和郭敬明,不过胃口也很大,家里的茶杯都得是爱马仕的,车也必须是保时捷级别,一个月的花费顶得上辛晓婉一年的开销,贵是贵了点,但这钱花的值,和这个女孩在一起,金市长觉得自己都年轻了三十岁。 忽然想起辛晓婉汽车被砸的事情,金沐尘拿起手机拨打了近江市局一把手詹树森的号码:“树森啊,我老金,我有个亲戚,昨天晚上在糖果酒吧让人打了,汽车都被砸了,是一辆白色的路虎,这案子你留意一下,近江的投资软环境很重要,对于暴力犯罪分子,露头就要打击,打狠打疼,严肃处理,就这样吧。” 辛晓婉知道是谁打得小报告,家里两个保姆,一个年长的叫霞姐,年少的叫小玉,霞姐很精明,平时也很留意自己的举动,金沐尘的眼线应该是她。 “小玉,下午跟我出去逛街,给你买几件衣服,再买个新手机。”辛晓婉说。 霞姐听到,心里不大舒服,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干急。 辛晓婉瞟一眼她:“霞姐,你儿子该上高中了吧,学费有着落了么?” “已经上了,学费交过了。”霞姐低声下气答道。 “儿子上高中你都不回去看看啊,是缺路费还是不敢请假?”辛晓婉故意诱导。 霞姐是乡下精明妇女,焉能不懂,故作矜持道:“家里用钱的地方多,能省就省了,再说这边也忙走不开。” 辛晓婉拿出一叠钞票:“我这边没什么事,你要是想回去看看呢,就帮我带点礼物给家里,要是实在抽不出时间呢,我也不勉强。” 霞姐不是傻子,县官不如现管,金市长虽然用得着自己,但辛晓婉一句话也能撵自己滚蛋,她立刻回答:“那就谢谢小姐了,我正想回家看看呢,大半年没回去了。” 辛晓婉递给她两千块钱:“拿着给孩子们买点糖吧。” 霞姐千恩万谢的收拾东西去了,等会就直接去长途汽车站,辛晓婉计谋得逞,心中得意,趴到床上给刘汉东信息:“冬瓜,下午有空么,去恒隆接着购物。” 第四十一章 二爷包不成 完信息,霞姐的东西也收拾停当了,过来告辞:“小姐,我回家几天,有事给我打电话。辛晓婉还是不太放心,把小玉叫过来说:“你送一下霞姐,打个的去长途车站。”说着递过去一百块钱。 小玉很听话,陪着霞姐下楼去了。 刘汉东这会儿正在楼下呢,忽然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辛晓婉来的信息,王星一把抢过去,惊叹道:“爱疯手机,新款哦,冬瓜,下午有空么?肯定有空啊,去恒隆接着购物,必须去啊,我帮你回复了。” “不阴阳怪气会死啊?”刘汉东把手机抢回来,现信息已经恢复成功,就一个字“去!” “等等,俩保姆都出门了!调虎离山啊,你还真的必须去,趁她家没人,我好进去装摄像头窃听器,赶紧的。”王星正色道。 刘汉东沉吟片刻道:“好吧,我就牺牲一次。” 王星抬脚就踹:“滚,再得瑟我踹死你。” 刘汉东跳下车,给辛晓婉条信息:“我就在小区门口,下来吧。”然后整理一下衣服向大门走去,忽听身后王星喊道:“等等。” 原来王星从花坛里折了一只含苞待放的粉色月季花,递过来说:“不拿点礼物说不过去。” “好吧,我服了你啦。”刘汉东拿着月季花走了。 辛晓婉收到信息,胸中小鹿乱撞,竟然有高中时期初恋的感觉,她慌忙奔到梳妆台前,心慌意乱的不晓得该怎么拾掇自己,又怕冬瓜等得着急,擦了点粉底霜,涂了些浅色唇膏,然后钻进步进式衣帽间,翻箱倒柜找衣服,她的衣服实在太多,挑的眼花缭乱,索性闭着眼睛从夏装里拿了一套淡绿色的连衣裙,又配上颜色搭调的包包和鞋子,对着镜子里含苞待放的自己怒了努嘴,花枝招展的出去了。 看到她下了电梯,走廊尽头电气井旁装模作样的煤气检修工拎着工具包走了过来…… 出了锦江豪庭大门,转过一个弯,就看到刘汉东坐在花坛护栏上玩手机呢,辛晓婉怦然心动,依稀回到中学时代,男朋友在校门前倚着山地车等自己。 刘汉东玩手机玩得入神,辛晓婉想悄悄从后面绕过去蒙住他的眼睛,走了两步就被现。 “你来了。”刘汉东收起了手机。 “好美的玫瑰,送给我的么?”辛晓婉作惊喜状。 “嗯,有人送给你的。”刘汉东将月季花奉上,看了看高耸入云的锦江豪庭大厦,想必王星已经潜入辛晓婉家里了。 “谢谢。”辛晓婉接了花,很珍惜的拿在手里,正好一辆空驶的出租车迎面过来,她赶忙截停下来,和刘汉东一起上车,吩咐司机:“去恒隆广场。” 到了恒隆广场,辛晓婉从爱马仕包包里拿出一副硕大的墨镜戴在脸上,这儿是近江名流汇集的场所,保不齐有人认识自己,万一传到金沐尘耳朵里就不好了。 恒隆广场一楼都是奢侈品专卖,lv,爱马仕这些先不急着逛,辛晓婉认为当务之急是给冬瓜买一只好点的腕表,先进了万国表店,现皮表带居多,不搭配刘汉东的硬汉气质,于是又拐进了欧米茄表店。 “这个拿出来试试。”辛晓婉一眼看中海马85潜水表,橙色陶瓷表圈金属三珠链,绝对够炫够骚,价钱也很适中,四万四而已。 “谁还戴表啊,看时间有手机就行。”刘汉东道。 “傻瓜,手表是男人的饰,不是看时间用的,是彰显身份的。”辛晓婉戳了一下刘汉东的额头,亲昵无比,心思却回到当年第一次跟金沐尘逛恒隆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傻乎乎说看时间有手机就行,结果被金沐尘笑话了很久,如今她已经拥有了十几块名表。 “太贵重了,我受不起。”刘汉东还是一脸的不情愿,他越是这样,辛晓婉越觉得有趣,这汉子真性情,淳朴厚道。 “你就试试嘛。”辛晓婉撒着娇,逼着刘汉东试戴了手表,效果还挺好,立刻让营业员截表链,开票刷卡。 刘汉东很不爽,他不喜欢不劳而获,更不喜欢花女人的钱,尤其这个女人的钱还是来自于包养费用。 被二奶包养的小白脸……自尊上实在无法接受,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似乎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洞悉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在背后指指戳戳,窃窃私语。 辛晓婉感受到刘汉东的不悦,赶忙哄他道:“好了,不逛了,去吃下午茶。” 这里是高级商业区,出门就有各种饮食店茶餐厅,找了一家装潢很典雅的茶餐厅,辛晓婉叫了一堆吃的,见刘汉东还是兴致不高,便问道:“是不是不喜欢欧米茄?近江的腕表专卖店还是不够多,顶级品牌都没进来。” “不是不喜欢,而是你的礼物太重了,我受不起。”刘汉东道。 “可是你救了我的命哎,再贵重的礼物也不足以表达我的感谢。”辛晓婉愈感觉到刘汉东的可贵之处,若是换了那些鸭子,早就粘上来了。 “萍水相逢罢了,我不是想救你,而是和段二炮有仇。”刘汉东估摸着王星也该装好监控设备了,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该把话说清楚了。 “可是……”辛晓婉有些没招了,但仍不死心“你不是做汽车修理的么,要不我投资帮你开个厂吧?”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刘汉东反问了一句。 辛晓婉一时语塞:“我……我家里的钱……我老公的钱,他是做生意的,常年在外。” “你老公做什么生意的?挺赚钱啊。”刘汉东摆出闲谈的架势。 “做房地产的,近江好多楼盘都是他们公司开的。”辛晓婉信口开河,她只晓得房地产是最赚钱的生意,所以就往这上面扯。 “哦,哪家公司?那是大亨级别的人物,啥时候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我老公不是总裁,是股东,近江几家大开商他都有参股,等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不过……你确定想见他?他很有势力哦,你不怕他找人砍你?”辛晓婉笑眯眯看着刘汉东,等待他的反应。 一般的血性汉子肯定要拍胸脯表示自己很男人,天不怕地不怕,但刘汉东却不以为然:“他为什么砍我?” “因为咱们……共度了一夜哦。”辛晓婉摇晃着吸管,大胆而暧昧的盯着刘汉东,脚尖在桌下拨弄着刘汉东的鞋子。 刘汉东冷笑:“给你钱花的男人,未必是你老公,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说完将新买的苹果手机放在桌上,扬长而去。 辛晓婉羞怒交加,想起身去追,但双腿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终于明白,刘汉东根本就没看得起自己,他完全猜出自己的二奶身份,这会儿只是虚以委蛇罢了。 自尊心大受打击的辛晓婉呆坐了许久才缓过劲来,暗骂自己太贱,没事养什么小白脸啊,还是赶紧回家做美容学菜谱,把老公伺候好吧。 “买单。”辛晓婉扬起一只手。 服务员过来说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买过了。 “他还算绅士。”辛晓婉失落的心稍微平衡了一些,叹口气将苹果手机收进包里,出门打车回去了。 …… 辛晓婉和刘汉东逛街的时候,金市长正在另一处藏娇金屋与十九岁的音乐系女生林格格颠鸾倒凤,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疯狂,林格格到底是比辛晓婉小了近十岁,在床上的表现堪称狂野。 仁恒临江的房子也是高层,卧室的一面玻璃墙正对着淮江,景色比锦江豪庭还要略胜一筹,这种玻璃墙是进口材料,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性很好,柔软的大床上,林格格一丝不挂,娇喘吁吁。 金市长长驱直入,霸气无边,有句话说权力是男人的春-药,一点不假,如果不出什么差错的话,金沐尘就要升任近江市委书记了,想到这个他就意气风,神勇无比。 “爸爸,快!”林格格忽然尖叫起来,金市长颤抖两下,一泻如注,他最受不了这个,有次林格格开玩笑说老公和我爸爸一样大,以后也喊你爸爸算了,这种称呼让金市长感到另类的刺激,每次一喊这个就缴械。 完事之后,金市长四仰八叉躺着,任由林格格帮自己清理干净,这小女生到底是学音乐的,****的本事一流,忽听咔嚓一响,分明是相机快门的声音,惊得金沐尘一个激灵做起来,抢过手机说:“可不敢乱拍,多少人栽在这上面。” 林格格撅起嘴:“人家知道咯,下次不敢了。”将刚拍的照片当着金沐尘的面删除了。 金沐尘这才放心,起身冲了个澡,穿上衣服,依然道貌岸然。 “干爹,晚上来我这儿吃饭吧。“林格格穿了件宽大的t恤凑过去撒娇。 “饶了干爹吧,你的黑暗料理我实在降不住,牛排都煎成焦炭了。”金沐尘苦笑道,拍了一下林格格的小脑袋“一会老公,一会爸爸,一会又是干爹,到底是什么啊?” “随我心情啦。”林格格蹭着金沐尘,如同慵懒的小猫。 “乖,过两天再来看你。”金沐尘恋恋不舍的下楼去了。 坐到车里,金沐尘拿出手机,有几个未接电话,大部分不重要,有一个是詹树森打得,他立刻拨了回去。 “树森,什么事?刚才在做理疗没听见。” “金市长,您交代的案子查清了,您那亲戚真不简单,一点亏没吃,还把几个家伙打成重伤住进了医院。” 金沐尘立刻坐直了身子,这是怎么回事?他没说话,继续听詹树森汇报。 “我已经压下去了,对方不敢闹事,毕竟他们也有过错,在闹市区打架斗殴,不过迪吧那种地方女孩子还是尽量少去,鱼龙混杂社会人员特别多……金市长,金市长?” “哦,知道了,谢谢你了树森。”金沐尘不动声色道。 第四十一章 卧室视频 金沐尘行事谨慎,他深知官场无朋友的道理,即便詹树森是自己这条线上的人,也不能让他过多了解自己的私生活,把柄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可不好。但他又很多疑,辛晓婉昨晚到底和谁一起去的酒吧,又是谁把流氓打成重伤,他拿起手机打给自己的秘书小吴,让他去调查一下此事,又特别交代了一句,别麻烦詹局长了。 今晚要招待南方来的客商,洽谈招商引资的事情,金市长将这些琐碎的家务事丢到脑后,抽时间在车上小眯了一会,半小时后就精神百倍的出现在会场上了。 詹树森接到金沐尘的回电后也没当回事,领导家属出点事情找他安排,那是信得过自己,不过这案子确实有点意思,派出所说根本就没接到报案,事后查访糖果酒吧的经营者,也说啥事没生,酒吧所在大楼和停车场的监控录像也丢失了,白色路虎的资料还是通过交通探头查到的。 派出所查问了线人才知道昨晚生斗殴,血魂堂的老大被人打了,鼻梁骨都断了,几个小弟也不同程度受伤,而这一切都是一个开路虎的男人干的。 可这辆6虎极光的登记人叫辛晓婉,户籍在本市,年龄二十八岁。 这些资料汇集到詹树森案头,让他觉得很值得玩味,金沐尘是外省人,本市没亲戚,他能和辛晓婉是什么关系?莫非是长期包养的情人?詹树森到底是干公安的,心细如,觉得这条线可以追踪下去,掌握一点领导的**,对自己有益无害。 此事必须交给最可靠的人去做,詹树森拿起电话:“小羽,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 刘汉东和王星碰头之后,把会面经历讲述一遍,气得王星捶胸顿足:“装什么清高啊,海马85那表很骚的,我早想买了,就是钱不得闲,你倒好,送你都不要。” “你要是愿意当小白脸,可以自己去联系,反正我是不愿拿她的东西。” “拉倒吧,人家给你买一身衣服,你怎么还穿着呢。” “那是我该得的,我救她一命。” “你这个心理要不得,你是觉得辛晓婉的钱来路不正对吧,我开导开导你,她的钱是谁给的,金沐尘对吧,金沐尘的钱哪儿来的,是**来的人民的血汗钱,是不义之财,他保养辛晓婉,辛晓婉在你身上花钱,等于人民的血汗钱回到人民手里,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天经地义!” “得了吧,说说你的进展,摄像头安上了吗?” 提到这个,王星不再贫嘴,洋洋自得道:“装好了,你绝对猜不到装在什么地方?” “别买关子,说。” “装在卧室天花板上,射灯罩子里,搭上照明电路供电,二十四小时开机,远程监控,只要金沐尘上了辛晓婉的床,绝对拍的清清楚楚。” “好吧,但愿金沐不要冷落了辛晓婉。” “我也这么想,如果他十天半个月不来,咱们就惨了,刚才龙开江的人打电话过来,说再不拿出点硬东西来,就让咱们蹲大牢。” 刘汉东沉默了。 …… 当晚宴会上,金沐尘喝的大醉,按说这个级别的领导浅尝辄止即可,但来访的商务代表团级别不低,必须拿出近江人民的诚意来,金市长舍命陪君子,喝了足足一瓶洋酒。 见现场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金市长就先行退席,酒喝的不少,菜却没怎么吃,饥肠辘辘之下就想到辛晓婉的好处了,吩咐司机去锦江豪庭,拿出手机给辛晓婉个信息:“宝宝,我马上到,下面给我吃。” 辛晓婉下午去把四季酒店的房间退了,路虎车让4s店的人开去修理,傍晚又去找琪琪聊了一会天,喝了几杯咖啡,还是觉得索然无味,刘汉东的冷漠眼神伤到了她,伤的很深。 金沐尘来信息的时候,辛晓婉刚到家,立刻忙碌起来,下了一把面条,用鸡汤勾兑好,撒了香油和碧绿的小葱,剥一枚煮鸡蛋切开了,卤牛肉和大虾铺在面条上,色香味俱全。 面条刚做好,金沐尘就到了,小玉上前奉上拖鞋。 “霞姐呢?”金沐尘随口问了一句。 “霞姐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小玉怯生生答道。 金沐尘哦了一声,没当回事,趿拉着拖鞋来到饭桌前,看到辛晓婉的面条,不禁食欲大开,连面带汤吃的精光,感慨道:“还是宝宝下的面好吃啊。” “切,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宝宝呢。”辛晓婉嗔道。 金沐尘也不狡辩,只是嬉皮笑脸的说:“那些都是应酬着玩的,我对你是真心的,小婉,咱们在一起也有四年了吧?” “四年零一个月又三天,我最宝贵的青春都献给你了。”辛晓婉有些呆。 金沐尘隐隐有些不快,辛晓婉最近总喜欢长吁短叹,快成深宫怨妇了,还是林格格那样的女孩子能带给自己更多的欢乐和松弛。 “好了,别感叹了,洗洗睡吧。”金沐尘起身进了卧室,脱衣服洗澡。 江边树荫下,王星睁开了眼睛,猛扑到屏幕前:“快看,说曹操曹操到,金沐尘来了!” 画面不算很清晰,摄像头受到射灯光芒影响,只能隐约分辨出人形,幸运的是过了一会射灯就关闭了,就看到黯淡灯光下,辛晓婉披着薄纱进来,背对着摄像头轻轻一抖,薄纱落地,露出曼妙曲线。 王星咽了一口涎水。 金市长大腹便便,戴着眼镜半躺在床上,两人演起了活春宫,只见金沐尘趴在辛晓婉身上开始俯卧撑,王星替他读秒:“1234……9。” “我靠,九秒钟结束战斗,快枪手啊。”王星啧啧连声。 灯光又暗了一些,辛晓婉去洗澡了,金市长沉沉睡去。 “可惜了。”刘汉东道。 王星看了他一眼:“可惜什么,好b都让狗日了?兄弟看开些吧,努力考公务员,什么样的娘们日不到。” 刘汉东没说话。 事不宜迟,王星立刻联络了龙开江方面,连夜将视频证据送过去,龙开江不在国内,杨庆接待了他俩,就是奔驰车里那个男人,他看了视频之后点点头:“还可以,先这样吧。” “咱们之间两清了。”王星说。 杨庆鄙夷的笑了笑:“五六百万的宾利车,一个小视频就能两清,你想的太简单了吧。” “你还想怎么样?”刘汉东怒道。 “有什么事,我还会找你们的,就这样吧,送客。”杨庆端起了小茶壶。 …… 第177章资十五亿,枪毙他都不为过,生态城的土地当初是谁批给你们的?还不是我?你以为掌握一段视频就能要挟我?告诉你,我一句话就能封杀所有媒体,你有视频都不出去,再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ps的。” 杨庆皮笑肉不笑:“谁要能ps到这种水平,直接去好莱坞搞特效了,金市长,游戏规则是你定的,你不能不遵守,我们手上还有牌没出,你就说你赢了,这样不好吧,对,你是能封杀媒体,可我要是弄一万个优盘到处呢?让全市,全省人民都见识一下你金市长的床上英姿,九秒钟,快枪手啊。” “好吧,你要什么?”金沐尘终于妥协,他赌不起。 “我要二十亿银行贷款。”杨庆伸出两根指头,“还要政策支持,把生态城划为经济适用房项目,争取国家拨款。” 金沐尘很想拍桌子大骂你***做梦,国家银根紧缩,就算是市长也搞不来这个天文数字的贷款。 但是对于一个政客来说,隐藏和克制真实的情绪是必修课,金沐尘装作很认真的思索,终于点点头道:“我明白了,龙开江还是舍不下这片热土,他想卷土重来,好吧,我会考虑的,但帮他的方式由我来定,贷款数额也不可能是二十亿。” 杨庆郑重其事的一拱手:“谢了,为表诚意,金市长是不是先放我们几个人?汉威投资那些工作人员是无辜的。” “我会安排的。”金沐尘道,此刻他心乱如麻,自己的外宅别业都被人摸清了,还安装了摄像头,这还了得!必须立刻处理! 第四十三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 金沐尘沉吟片刻,拿起了电话机直接拨到公安局找詹树森,问他非法集资案的几个当事人检察院批捕了没有“能不能取保候审?说到底都是为了振兴近江的经济嘛,要和那些暴力犯罪区别对待……好,先这样。”金市长当着杨庆的面打了这个电话,情绪也镇定了许多,“这视频,你传播出去了么?” “怎么会呢,只有我手上这一份。”杨庆道,“当然了,国外服务器上是还有备份的,如果我出事,就会放开下载,听说金市长最近要荣升市委书记,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丑闻可不大好。” 金沐尘冷笑道:“杨庆,你以为这样就能要挟到我?且不说你这视频的真假,就算是真的又能怎么样,组织上会因为私生活不检点而放弃一名有能力有水平的高级干部么?” 杨庆满脸堆笑:“金书记,您是官,我们是民,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们这不是急眼了么,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是人,当然了,您倒了对我们也没好处,大家和和气气,花开富贵,我们赚钱您步步高升,双赢不好么。” 金沐尘点点头:“你回去吧,龙氏财团清盘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谢谢金书记。”杨庆故意称呼金沐尘还没达到的官衔,在金市长看来这就是一种讽刺,但此时什么都得忍着,小不忍则乱大谋。 杨庆走了,金沐尘很愤怒的坐了一会,手指在桌上敲击着,摄像头都装到家里去了,领导的**大白于天下,可这事儿又不好让詹树森出面解决,毕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将秘书吴庆宇叫了进来。 “小吴,有人在我家里装了针孔摄像机,大概车里和办公室里都有。” “啊!让二处来查一下吧。”吴秘书道。 公安局二处专干这种活儿,但事情捅到他们那里就等于自我曝光了,吴秘书很快醒悟过来,“这事儿还不好麻烦二处,我知道有这么一个公司,专门处理类似的事情,帮人查车里和家里的窃听器什么的。” “可靠么?”金市长心里一动,民间力量倒是可以用,大不了不让对方知道自己身份就是。 “可靠,这家公司信誉很好,对客户的**保护的也很到位,听说老板以前是刑警。” “好,你去联系一下,务必保密。” …… 王星正在车里打盹,忽然手机响了,是个老客户打来的。 “王总,最近生意忙不?有个活儿介绍给你,不难,查窃听器什么的,我把号码给你,你自己联系一下吧。” “好,谢谢了。” 随即王星收到短信,按照号码打过去,是个陌生男子接的,说话干脆利落没半句废话,直接问开价多少钱。 “查车是五千,查家里是一万起步,按照房屋面积来计算。“王星狮子大开口,他很有经验,一般来说这种客户非富即贵,万把块钱对他们来说就是毛毛雨,根本不在乎。 果然,对方立刻答应下来,不过要求多开一倍的**。 “没问题。”王星暗暗得意,又做成一桩大买卖,得亏上回接青石高科的生意时办了**,不然现在就得抓瞎。 按照约定,王星来到铁路某废弃货场,一辆黑色奥迪a6静静停着,牌照已经被取下,大概是车主不想让人知道真实身份,车上有两个人,一个三十来岁很干练的司机,另一个自称姓吴文质彬彬的男子也不像是车主,看气质应该是车主身边的工作人员。 王星没有多问,干这一行就得有眼色,这辆车是政府版的奥迪a6,车主肯定是厅局级以上干部,被政敌盯上安装窃听器也属正常情况,以前他接过类似的活儿。 他拿出探测器开始在车内搜寻,一番查找后卸下一个小黑盒子,但并不是窃听设备,而是统一安装的gps定位装置。 “现在科技达,窃听器会作的很小,和纽扣电池一般大,可能藏在任何位置,我需要拆开一些内饰,可以么?”王星问姓吴的男子。 “可以,尽管拆。”男子显然对车是不是会被拆的乱七八糟并不在意。 于是王星又拿出各种工具,把奥迪的中控拆了,座椅拆了,顶棚内饰蒙皮,车内夜灯全都无一幸免,拆车的时候小吴一直在旁观看,对王星的娴熟技术和专业态度非常欣赏。 “没有窃听器,这辆车是干净的。”王星拍拍巴掌,满头大汗。 “麻烦你了,王师傅。”小吴拿出一个信封递过来,里面是五千元钞票。 “客气了。”王星将信封塞进包里,拿起螺丝刀,“我给你们原样装好。” “不急,先放着吧,你跟我去另一个地方。”小吴坐上王星的车,系上安全带说:“去锦江豪庭。” 王星一愣,几个意思?不会这么巧吧,难道这是金沐尘的专车?细想起来逻辑完全说得通,视频交给杨庆,杨庆威胁金沐尘,金沐尘找人查窃听器和针孔探头,以绝后患,而自己又是近江最有名气的私家侦探,如果不动用公安口的力量,那就只有找自己出马了。 这辆哈弗已经几次出入锦江豪庭,门卫都认识王星了,没办法,硬着头皮进吧。 “师傅,又来了。”门卫笑呵呵和王星打着招呼。 王星只能干笑一下应付过去,好在吴秘书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来到楼上,敲门进屋,小玉开的门,她没认出王星来,因为上次王星冒充煤气公司检修工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打扫卫生,是霞姐一路陪同,而且那天王星戴着安全帽穿着工作服,今天则是便装打扮。 辛晓婉在家,她是认识吴秘书的,而且刚才金沐尘打来电话,让是让小吴带人来找点东西,让她配合一下。 王星拿出探测器装模作样四下扫描,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果然在客厅沙背面找到窃听器一个,在电话机里又找出一个,在卧室天花板射灯罩子里拉出一个针孔摄像头,洗手间里也有一个,这些都是他亲自安装的,找出来自然不费劲。 辛晓婉吓傻了,她虽然胸大无脑,但也能猜出这些不是好玩意。 吴秘书将这些电子玩意装进一个档案袋,对辛晓婉说:“嫂子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就和王星一起出去了,又付给他一万五千块现金,收了四万块的**,握手致谢:“合作愉快。” “谢谢照顾生意。”王星笑的很开心,其实心里不断叫苦,金沐尘追查下去,一定查到自己头上, 王星开车走了,吴秘书打电话向金市长汇报,说小嫂子家里已经清理干净。 金沐尘松了一口气,问辛晓婉那天究竟和谁在一起的事情查清楚没有,吴秘书说还没来得及,现在就去查。 “你先回来,把经过详细说一下。”金沐尘召回吴秘书,仔细问了摄像头安装的位置,安装角度和视频拍摄的角度一致,他拿出塑料袋里的摄像头端详着,上面没有积灰,说明是最近才装上的,他心中充满愤恨和后怕,龙开江果然狗急跳墙,不灭了他,后患无穷。 摄像头肯定是杨庆派人装的,至于辛晓婉有没有参与其中,金沐尘并未生疑,因为自己对辛晓婉很好,每月零花钱十万以上,要什么给买什么,这个女人没理由背叛自己,更没理由为龙开江这样走下坡路的人背叛自己。 家里搜出窃听器和摄像头毕竟不是好事,得安抚一下辛晓婉,不过锦江豪庭是不敢再去了,那地方肯定被人盯上了,金沐尘让吴秘书打电话约辛晓婉到一家不对外营业的私房菜馆见面。 饭桌上,辛晓婉如同受惊的小鸟,双眼雾蒙蒙的:“老公,到底怎么回事?吓死我了。” “没事,有些人想对付我,最近家里有没有进什么外人?”金沐尘依然风轻云淡,在女人面前他永远成熟稳重。 “没有啊,家里一直没断过人,我出门的时候,小玉和霞姐就在家看门,怎么会进来外人呢。” 金沐尘心中有数了,八成是两个保姆出了问题,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回头把她俩都辞了,以防万一。”金沐尘道。 这顿饭吃的很没有滋味,辛晓婉担惊受怕,金沐尘心事重重,吃完饭之后,辛晓婉怯生生道:“还去我那么?” “最近就不去了,安全起见,还是减少联系吧。”金沐尘实在提不起兴致,那段视频把他憋屈的不轻,他金沐尘可不是早泄患者,而是面对辛晓婉根本提不起兴趣,那晚只是象征性的蹭了几下而已,就推说太累早早休息了,如今事,对辛晓婉就更没感觉了。 “那我也不敢回去睡了。”辛晓婉楚楚可怜道。 “这几天先去酒店住也行,家里需要重新装修。”金沐尘看看手表,决定去林格格那里过夜。 打了辛晓婉,金市长坐进汽车,吩咐司机去仁恒临江,路过花店还买了一大束粉色玫瑰,来到林格格的住处敲门,半天才开门,林格格头蓬乱,小脸红晕:“干爹,你怎么来了?” “这是干爹的行宫,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送给你的。”金沐尘将鲜花递给林格格。 “好漂亮!谢谢老公。”林格格惊喜万分。 “你吃过饭了么?”金市长一边解开衣服一边往卧室里走,“真热,冲个澡先。” “用外面洗手间的浴盆吧,够大,我帮你搓背。”林格格将金沐尘拖进了大洗手间,拿起莲蓬头将他淋湿,两人打起了水仗,林格格夸张的尖叫声充斥着房间。 卧室大衣柜的门开了,一个瘦瘦高高的长少年钻了出来,将凌乱的床单捋平,套上裤子,拿着衣服踮着脚尖走进客厅,捡起鞋子打开大门,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第四十四章 信用卡露端倪 林格格的尖叫激了金沐尘的雄风,正欲在浴室里就把小丫头给正法,忽然想起视频事件,警惕心大起,在浴室里四下摸索一番,确认没有可疑之处才放心开动,一番大战后两人躺在大浴缸两头吹泡泡玩。忽然林格格说:“干爹,人家有两件事一定要你帮忙,不帮以后就不理你了。” 金沐尘哈哈大笑:“说吧,又想买什么?” “就知道干爹最好了,我想要一辆卡宴。”林格格天真无邪的咯咯笑着说。 “卡宴……”金沐尘无奈的苦笑,倒不是他买不起卡宴,一百来万的车而已,但这种大块头的suv并不适合林格格这种小巧玲珑的女生。 “宝宝,保时捷你不是已经有一辆了么,小女生开跑车很搭配,卡宴你都够不到方向盘,再说保时捷是造跑车的厂家,造suv他们不专业。”金沐尘一面劝着,一面想到辛晓婉,到底还是辛妃子有格调又懂事,要新车也不过是牧马人这种便宜货。 “不嘛,人家就喜欢卡宴,酷酷的大车,谁说个子小就不能开大车了,我们班好几个女生都开大suv呢。”林格格撅着嘴开始生气。 “好吧,过几天我给你弄一辆。”金沐尘才不忍心小美人生气,区区卡宴百来万罢了,而且这种车在近江的保有量很大,土鳖大款都喜欢买,回头找谁借一辆就行了。 “就知道干爹最好了。”林格格扑过来在金沐尘脸上吧唧一口,继续提第179章的时候,我一个同学结婚,娘家这边没什么重量级的客人,想请干爹你出席一下婚礼。” “这个……不太好吧。”金沐尘愿意花钱,但抛头露面的事情尽量不参与,他毕竟是一市之长,在公共场合出现是要引起轰动的,被有心人盯上追查起关系来就麻烦了。 “婉儿是人家最好的闺蜜,人家都答应她了,一定把你拉去,你要是不去,人家很没有面子的。”林格格又开始撒娇。 金沐尘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此婉儿非彼婉儿,随口问道:“你学姐嫁的什么人?” “嫁给抗少了,就是李随风的儿子。” “哦,可以去一下,不过不能耽搁太久。”金沐尘微笑着说,李随风不比一般人,他儿子结婚自己倒是可以赏脸去一下。 “干爹真好。”林格格聊起头,将头埋进泡沫里,卖力的帮金沐尘吹起来 当晚金沐尘并没有住在仁恒临江,而是破天荒的回家去了,他刚走不久,林格格就拿起手机了条微信。 半小时后,先前那个少年又回来了,一进屋就骂道:“妈的,耍我啊,害我在网吧坐了两小时。” “对不起嘛,人家也不知道死老头今天会来,人家帮你要了一辆卡宴,过几天就有的开了。”林格格半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解释着。 少年一屁股坐在沙上,招手让林格格膝行过来,将她的脑袋按下来,听着啧啧的口水四溅的声音,舒服的哼哼起来。 …… 吴庆宇跟了金沐尘已经有六年了,办事一向得力,小嫂子家里现摄像头的事情给他很大刺激,如果金市长落马的话,自己的仕途也将终结,所以他不遗余力的去查辛晓婉的底细。 但他毕竟不是公安系统的人,即便找到派出所拿身份施压,也看不到当晚的监控录像,查不出6虎上的男子究竟是谁。 吴秘书灵机一动,决定从另一个方面入手,查辛晓婉的信用卡消费记录,金沐尘包养辛晓婉是不给现金的,而是给她办了一张白金级别信用卡,每月额度二十万,消费或者提取现金都可以,到期会从另一张卡上自动转账还款。 调阅别人的信用卡消费记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对吴秘书来说不是难事,他认识省人行的高管,这些都是小事一桩,很快就拿到了一张打印清单,列明辛晓婉最近三个月的开支情况。 吴秘书浏览一番,前面都比较正常,买衣服、包、鞋子,饰,做美容,办各种会员卡等等,不正常的是最近几天,竟然有四季酒店的开房记录,然后还有男士品牌服装店消费,最能引起人怀疑的是一块四万四的欧米茄海洋宇宙男款潜水表。 一定有问题!小嫂子在外面偷人了。 与此同时,詹子羽也在调查此事,他的路子就野的多,电梯里的监控视频他看了,停车场上的视频也看了,一眼就认出大打出手痛扁血魂堂的正是刘汉东。 “**,有点意思了。”詹子羽乐不可支,点上一支烟看着交警路面监控,路虎最后开到四季酒店,一对狗男女下车进去开房。 “金市长头上绿油油啊。”詹子羽立刻打电话向父亲汇报了此事。 詹树森很警醒:“这事儿不简单,昨天金市长指示公安部门把非法集资案的几个重要嫌疑犯给办了保外就医,两件事之间肯定有联系。” “爸,你是说龙开江在派人接近金市长的女人,抓他的小辫子。”詹子羽虽然是纨绔子弟,但好歹在公安系统混了不少年,这点推理能力还是有的。 “有可能,你查一下,必要的时候把人先控制起来,金市长现在不能倒,明白么?”詹树森下了指示。 “必须的。”詹子羽心里明镜似的,现在老爹和金沐尘关系很好,等金市长当了市委书记,就能进省委常委,那可是一个不小的助力,现在必须护着他迈上这个台阶。 此事不急,詹子羽先去医院探望老兄弟段二炮,不得不说段二炮命真大,上回被人打了一枪居然没挂,这次又受了重伤,脸上的骨头都凹陷了,鼻梁骨全碎,又得在医院躺上一段时间。 他来到省医大附院八楼的病房,段二炮住的是高级单人间,躺在床上,脸上缠着绷带,刘汉东戴着金属指节套打得他,除了骨头碎了,脸上还皮开肉绽,肯定破相了。 血魂堂的小弟们在屋里伺候着老大,桌上一片狼藉,吃剩的鸡骨头和啤酒瓶,空饭盒,还有密密麻麻的烟头,詹子羽看了生气,把他们全都赶了出去,坐到段二炮床边道:“伙计,你是打不死的小强啊,赶紧养伤,出来咱一起收拾刘汉东,这回非把他弄死不可。” 段二炮脸上有伤不能说话,哼哼唧唧表示有仇报仇,绝不过夜,詹子羽哈哈大笑,忽然手机响了,是手下打来的,说网上舆论很不利,有个叫白娜的女记者在调查醉驾殴打交警和老人事件,詹子羽立刻警惕起来,上回自己从李随风会所里出来,打了停车场的老头,开了一个不长眼的交警,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怕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这个白娜有些名气,她伯父曾经是省委常委、宣传部长,现在已经二线,没什么可忌惮的,办她没商量。 詹子羽安抚了段二炮两句出了病房,迎面过来一个护士,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推着小车,车上是吊瓶和针头,两人擦肩而过,詹子羽下意识的回头瞄了一眼护士的腿,现这位护士美眉的小腿肌肉很结实,一点都不纤细优美。 回头继续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段二炮被暗杀的事情,这案子还没破,但可以确定的是出自职业杀手的手笔,而职业杀手一击不中,还会来第二次…… 不好!詹子羽一个激灵,拔枪在手猛冲过去,到了病房门口,隔着玻璃就见那护士手中寒光一闪。 “别动!”詹子羽一脚踹开门,举枪瞄准。 护士手一抖,一道寒芒射来,詹子羽侧身躲避,手术刀钉在门上颤悠悠晃动,再看那杀手,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这可是八楼啊! 詹子羽追过去,探头查看,杀手已经不见了踪影,住院部大楼外面遍布围栏和空调外机,想必这小子窜到其他楼层去了。 追是追不上了,詹子羽回望段二炮,还好安然无恙。 段二炮也惊出一身冷汗,杀手再次出现,这是有人铁了心要弄死自己啊,仇家太多,一时还真想不出是谁雇的人,最大的可能是江北卓老二。 妈的,弄不死我,我就弄死你!段二炮暗下决心,等养好伤一定再去找卓力的晦气。 …… 金沐尘又接到了杨庆的电话,催促他解冻龙氏财团的资产,赶紧把贷款办下来,二十亿不行,就先来五个亿。 “政府是管不到金融机构的,你不明白么?不是我说贷款多少就放多少的,需要时间,需要协调!”金沐尘耐着怒火向杨庆解释。 “我不管那些,银行贷不出资金,就财政出钱,把生态城的盘子接下来。”杨庆依然蛮不讲理。 “我告诉你,市财政已经欠了一屁股的债,放在外国,近江市已经破产了你懂不懂!近两年市政开支修路造桥花了几十个亿,融资平台都快崩了,大把的理财项目付不出利息,换句话说,我们面临的危机是一样的,都是没钱!没钱!”金沐尘几乎有些失态了。 杨庆语气和缓了一些:“好吧,我给你时间,过两天再打电话。” 金沐尘放下电话,脸色阴晴不定,他才不会和杨庆做交易,干掉龙氏财团,能解决市财政重大危机,堵上因自己决策造成的无数窟窿,这步棋是必须要走的,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第四十五章 段二炮菊花开 如何妥善的解决杨庆,是当前最迫切的问题,最简单的办法是让詹树森把杨庆抓起来,给他安一个罪名判刑,这样的好处是一切可控,缺点是威慑力不够强,正考虑着,吴秘书敲门进来了。 “金市长,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向您汇报。”吴庆宇吞吞吐吐的样子让金沐尘有些不快。 “小吴,做事要有决断,你以后是要独当一面的。”金沐尘批评道。 吴庆宇不再迟疑,将一张清单放在金市长面前:“这是小嫂子这几天的消费记录。” 金沐尘看了看,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辛晓婉已经背叛了自己,卧室里安装针孔摄像机的事情,九成是在辛晓婉的配合下安装的! “金市长,要决断啊。”吴庆宇将刚才金沐尘送给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奉还。 政治家都是无情的,金沐尘虽然还没够得着政治家的层次,但无情方面还是达标的,他不动声色,将清单推了过去:“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吴庆宇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他知道领导需要安静一下。 中午,金沐尘推掉了应酬,自己开车去了锦江豪庭,他现在行事比以前更加谨慎了,找了一辆很低调的大众朗逸亲自驾驶,连司机都不用了。 对于金沐尘的突然驾临,辛晓婉惊喜万分,但在金沐尘看来却是慌张的表现,他故意问道:“听李秘书长的夫人说,前几天在恒隆看见你,好像买了块手表哦。” 辛晓婉一惊,头皮都炸起来了,细微的表现被金沐尘看在眼里,更加确信这女人心里有鬼。 “是啊,我本来想等你生日那天给你一个惊喜的,算了,反正差不了几天了,现在就送给你吧。”辛晓婉从柜子里拿出欧米茄的白色表盒,打开层层包装,里面是一块造型粗犷的潜水表,外圈还是橙色的,极其亮骚,根本不搭配金市长的儒雅文人气质。 “老公,喜欢么?”辛晓婉紧张万分,捧着手表观察着金沐尘的反应。 “喜欢,不过现在不能戴,我现在根本不戴手表了。”金沐尘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平时常戴的格拉苏蒂金表都摘了的,最近是敏感时期,戴表就是给自己添麻烦。 辛晓婉面露失望之色,其实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块表是买给刘汉东的,他还试戴过,上面存着他的气息,她不舍得送人。 “放着吧,以后有机会再戴。”金沐尘起身,在屋里来回转悠着,让辛晓婉很是疑惑,今天老公很反常啊。 金沐尘走来走去,回想着和辛晓婉共渡的日日夜夜,心中颇为不忍,不过再一想,这女人已经二十八岁了,青春不再,不但满足不了自己的需求,各种麻烦事还会接踵而来,养小白脸给自己戴绿帽子算轻的,逼着自己离婚或者分割家产什么的,那才叫麻烦,不忍归不忍,还是要把不安定因素掐灭在萌芽状态。 金市长在曾经的爱巢里最后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关于自己的合影和私人物品之后,收起感慨,捏捏辛晓婉的脸蛋:“乖,我有事先走了。” “不留下吃饭么?”辛晓婉嘴上说留人,手却去帮金市长拿车钥匙了。 “女人就是养不熟的猫啊。”金沐尘暗暗感慨,接过车钥匙换了鞋出去了,乘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在车里抽了支烟,呆坐了一会,拿起手机给吴庆宇打电话:“小吴,辛晓婉这边的事情你处理一下,我不想再看见她了。” 吴庆宇接到电话之后顿感棘手,写发言稿他在行,杀人灭口不专业啊,可是领导交办的任务必须完成,思来想去,他想到一个人,詹子羽。 …… 王星再次接到杨庆的电话,让他继续搜集金市长的不利证据,包养二奶这种生活作风问题就算了,这回要猛料,最好是受巨额贿赂的铁证。 “我他妈又不是纪委,你这不是难为我么!”王星急眼了,电话里就开骂。 杨庆狰狞冷笑:“那我不管,你不帮我查,我就送你进监狱。” “姓杨的,你不要欺人太甚!喂喂!”对方电话已经挂了,王星气得将手机摔在铺上,最近一段时间他没回家住,而是和刘汉东一起住在汽修厂。 刘汉东问清楚情况,怒道:“这不是拉咱们当垫背的么,绝不能就范,必须反击!” “怎么反击?人家捏着咱们的命根子,一句话就能让咱进去坐牢。”王星一摊手反问道。 刘汉东冷笑:“草他妈的,以为老子是省油的灯,那是不想和他一般计较,杀个人算什么,我这一年杀的连人带狗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还缺他一个?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他会用计,咱们也不是头脑简单之辈,来个借刀杀人就是。” “借谁的刀?”王星聚精会神。 “杨庆要找金沐尘的罪证,无非是要挟他网开一面,罪证是用来威胁对方的,而不是真的扳倒金沐尘,否则两败俱伤,谁也捞不着好处,杨庆既然往死里逼咱们,说明他的要求还没满足,这时候咱们把金沐尘的九秒视频放出去,你说会有什么效果?” “对啊!”王星一拍掌,“金沐尘就先把杨庆给料理了,他们狗咬狗,就顾不上咱们了。” “就是这个道理,不过视频要先处理一下,把辛晓婉的脸打上马赛克。”刘汉东迟疑一下说。 “这种时候还想着怜香惜玉,还说没睡过?没睡能有这感情?”王星笑道。 刘汉东打开电脑,注册帐号,利用各种网络渠道发布视频片段,正忙着,王星的手机又响了,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说:“找到段二炮下落了,在省医大附院住院部815。” 上回段二炮把王星打的遍体鳞伤,又到江北去横行一番,这笔帐一直欠着呢,电梯里揍他一顿那个不算,需要正式的和他算算账。 “找他去。”刘汉东挂上电脑,抄家伙。 两人驱车直奔医大附院,乘电梯上八楼,就见走廊里有十几个家伙晃来晃去,拎着报纸包裹的砍刀,应该是段二炮的小弟。 刘汉东按了九楼的按钮,继续上了一层,拿出电话报警,直接打得巡特警支队的电话,说医大附院八楼有持械人员闹事。 这是正规途径报警,接着刘汉东又给队里的伙计打了电话,说医院里持械这帮家伙是自己的对头,帮着修理修理吧。 五分钟后,两辆黑色涂装的依维柯警车驶入医院,两组十名防暴队员在医院保安的配合下持枪上楼,将血魂堂小弟们一网打尽,以寻衅滋事罪名全部押走,整个过程并未发生冲突,因为血魂堂经历多次打击,能打能拼的骨干不是在看守所,就是在病床上,剩下的都是网吧里招募的小混混,一见特警的冲锋枪,腿都软了。 走廊里清静了,王星和刘汉东下了楼,走进815病房,段二炮看见他俩进来,顿时将手伸到枕头下,王星一个箭步上前,电击器闪着蓝色火花戳在段二炮脖子上,电的他抽搐不止,翻着白眼软软瘫倒。 刘汉东掀开枕头,下面是一把黑漆漆的马可洛夫手枪。 “我操,装备很硬啊。”刘汉东拿起手枪检查,发现并不是真家伙,而是mp654k气动钢珠枪,用的是二氧化碳钢瓶,威力比较大而已,随手别在腰间了。 王星将瘫软的段二炮放在椅子上,这种椅子下面四个轮子,气动升降调节高低,医院地面光洁无比,推着就走,权当轮椅了。 两人推着段二炮进了电梯,操作电梯的大姐看了他们一眼说:“服务台有轮椅,免费的。” “知道,轮椅暂时没有了,推他去做ct,不出去。”刘汉东笑呵呵解释道。 来到大厅里,刘汉东懒得推段二炮向前走,一脚踹过去,段二炮坐在椅子上飞速在大理石地面上向前滑动,忽听砰的一声巨响,椅子居然炸了,座垫被崩的粉碎,段二炮倒在地上,血淋淋的屁股上插着一截钢管,还冲着天,宛如一尊高射炮。 大厅里人来人往,顿时很多人围观过来,刘汉东和王星对视一眼,互相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走开了。 医院保安跑过来,将重伤的段二炮抬起来直接送急诊科,医生检查后很严肃的说:“病人家属在哪里,伤情很严重,必须立刻手术。” 保安说这人穿着病号服,应该是住院部的病人,翻了段二炮的口袋,果然找出缴费单据,原来是八楼的病人,联系护士查找登记资料,这人根本就没亲戚,最后在床头柜上找到段二炮的手机,拨打了最近联系人,才联系上詹子羽。 詹子羽刚办妥一件事,通过宣传部的朋友向报社施压,白娜已经被停职,所有相关报道一律撤下,正自鸣得意呢,忽然接到医院电话,说你朋友重伤快不行了,赶紧来看看吧。 十五分钟后,詹子羽驾车拉着警报赶到医院,来到病床前,医生掀开床单,段二炮侧卧着,屁股中插着一截尾部炸烂的钢管,前面传宗接代的那一坨也血肉模糊的。 “谁干的!”段二炮问道。 “据保安说,是他自己在大厅里玩椅子玩出事的,这种三无产品的气动调节座椅本来就有安全隐患,瞎玩更容易出事……” “这是你们医院的椅子,你们要赔偿!”詹子羽道。 医生立刻反驳:“这可不是我们医院的椅子,不管是病房还是办公室、护士站,都不用这种椅子,兴许是病人家属自带的椅子,责任不在我们院方。” 詹子羽气得直冒青烟,问医生:“伤到什么程度,能治好么?” 医生扶了扶眼镜:“不好说,前列腺炸坏了,将来肯定会有后遗症,大便小便都不方便,可能要造瘘插导管长期挂粪袋子。” 第四十六章 送椅子 段二炮终于苏醒了,抓着詹子羽的手说:“报仇!替我报仇,是刘汉东和王星两个b养的下的手,等我养好伤,要不活剥了他俩,我都不姓段!” “淡定,淡定,先做手术。)”詹子羽将段二炮送进了手术室,叹了口气,段二炮废了,其实人伤了不要紧,重要的是精神不能垮,可伤到需要造瘘挂粪袋子的地步,还怎么做江湖大哥,怎么拿刀砍人?开玩笑,丢不起这个脸啊。 詹子羽还算够义气,又帮他交了手术费用,打电话到防暴大队找常进,把巡特警抓走的血魂堂小弟捞回来,继续在医院陪护,一问才知道,这把爆炸的破椅子真是小弟们自带的,没法赖到医院头上只能自认倒霉, 做完这些,詹子羽自认也算仁至义尽了,回到办公室依然意兴阑珊,有朋友约他晚上喝酒唱歌也给推掉了。 忽然手机响了,显示是金市长的大秘打来的,他赶紧接了,原来是吴庆宇约他晚上吃饭谈点事。 很多事情领导不方面出面,就让秘书传话,或者安排身边亲近可靠的人去办,金沐尘的身边人就是吴庆宇,詹树森信得过的人则是亲儿子詹子羽,两人经常打交道,年龄也接近,又有共同利益,虽然算不上朋友,但却称得上盟友。 没到下班的时间,詹子羽就开车出去了,行驶在马路上他总有一种错觉,认为有人在盯自己的梢,可是仔细观察后视镜,又没现任何端倪。 可能是神经过敏吧,詹子羽自嘲的笑笑,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在近江对付自己?公安局就是自家开的,全市一百多个派出所长,一多半都是自己的好哥们,黑道上的朋友更多,随便一个电话就能招呼来几百号小弟,要是玩偷袭暗杀,皮包里时刻上膛的九二式****可不是吃素的。 来到江边的香樟酒家,要了一个幽静的包房,等了半小时,吴庆宇来了,进门就说不好意思,堵车来晚了,詹子羽忙说没关系,我也刚到一会儿,吴秘书喝点什么? “来点红酒吧。”吴庆宇说。 “近江市场的红酒假的多,还是啤酒吧。”詹子羽门清的很,点了一箱进口教士纯麦啤酒,又点了几个精致的小菜,两人寒暄一阵,进入正题。 吴庆宇说:“最近有人在找金市长的麻烦,拿着ps的视频来要挟,让金市长对非法集资案网开一面,生态城那个烂摊子,也妄想着起死回生。” 詹子羽已经收到消息,吕建贤等集资案的嫌疑人取保候审,看来金市长受到的压力还不小,他正色道:“虽然是ps的东西,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马虎,如果没猜错,是杨庆干的吧,我早想收拾这家伙了,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办了。” 吴庆宇又道:“还有一件事,金市长有个亲戚很难缠……” 詹子羽呵呵笑了:“是住在锦江豪庭的那个吧。” 吴庆宇也笑了,领导在外面包养二奶其实是公开的秘密,但事儿不能说破,心知肚明就好。 “说吧,想怎么处理,车祸还是煤气中毒?”詹子羽点了一支烟,很随意的问道。 “不用不用,吓唬一下就好,毕竟是亲戚。”吴庆宇赶紧劝阻,他仔细思量了一下,金市长的意思未必是要辛晓婉死,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就算在外面养小白脸,也罪不至死,最重要的是不值得冒险杀人,万一事断送前程就得不偿失了。 “那简单,对付这种女人不用费什么劲,给我一天时间就能搞定。”詹子羽端起酒杯,“走一个。” 吴庆宇和他碰了杯,一饮而尽,忽然手机响了,是市里打来的,接了说了几句,脸色大变:“出了点紧急状况,我得回去处理一下。” “要紧么,我送你吧。”詹子羽站了起来,一脸关切。 “没事儿,我打个车就行,近。”吴庆宇拿起公文包匆匆走了。 果真出事了,而且事态很严重,有人在网上布了金市长的不雅视频,市政府启动紧急预案,已经通过有关部门删掉了微博上的视频,封了一些帐号,但于事无补,网络太大了,有关部门也管不过来,更何况金市长只是一个正厅级干部,能量还没那么大,不是每个人都卖面子给他。 吴庆宇迅回到市政府,金市长正在雷霆大怒,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只要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事情是完全可以压住的,但正是组织考察期,出了这档子事儿,升市委书记肯定要受一定影响。 金沐尘恨透了杨庆,这是要鱼死网破啊,好,那就让你们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辛晓婉,本来还想给她留条活路,现在看来也不用了,这女人吃里扒外,留不得。 …… 下午的时候,近江东郊的家具大市场,刘汉东和王星走在甲醛气味刺鼻的大厅里,四下打望,找到卖办公桌椅的地方,挑了一把最便宜的气压办公椅。 “和二炮哥坐的那把差不多。” “行,就这把了。” 一番讨价还价,终于以低得离谱的价格将椅子买走,丢到了哈弗车上。 “走,找杨总去,送他一把椅子。”王星动汽车说。 “你知道他在哪儿?”刘汉东问道。 “我不知道,但我的电脑知道,上回见他,我把追踪器安在他奔驰车下面了,他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启动追踪器,获取奔驰车的位置在蕴山脚下的龙泉山庄,这是省政府第二招待所,看来杨庆很聪明,懂得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杨庆身边肯定有不少保镖,但这两个人依然决定硬闯,开到龙泉山庄附近的时候现奔驰车动了,看时间大概是去市内吃饭,王星迎头堵截,远远看见黑色奔驰和一辆金杯面包开过来。 “哟,杨庆带了一车人。”王星冷笑,问刘汉东:“带你的链子锤了么?” “那叫连枷好不好。”刘汉东将防暴护甲的魔术搭扣按紧,他只穿了胸甲和护肩保护要害,腰间配着甩棍和电击器,连枷拎在手上,锤头上还残留着黑色的血迹…… 奔驰车还没意识到危险,迅接近中,王星一打方向盘将车横在路上,拦住奔驰的去路。 杨庆正在车里闭目养神,这几天他劳心费力,白头都多了几十根,虽然拿住金沐尘的证据,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一个词在脑海中来回的闪现:大势已去。 忽然奔驰一个急刹车,杨庆惊醒,看到前面有车拦路,疾呼倒车,可是后面的金杯面包却停下了,从车上下来十个人,都拿着家伙,这些都是杨庆找来的保镖,资金紧张请不起猛人,从城乡结合部网吧台球室找了一帮小混混来凑数,可别小瞧这帮年轻人,打起来真敢玩命,老江湖都怕他们这种生瓜蛋子。 小混混们骂骂咧咧下了车,亮出明晃晃的砍刀,哈弗车上就下来两人,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壮汉,上身着黑色护甲,带着护肘和护膝,一个拎着连枷,一个拿着警拐,似笑非笑看着他们,如看土鸡瓦狗。 “我是刘汉东,无关的人赶紧走。“刘汉东昂然喝道。 “刘汉东来了……”小混混们交头接耳一番,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血魂堂多牛逼的帮会,被他一个人踏平了,打死打伤十几个,用的就是这种奇门兵器,钢管加链子钉锤,看着就蛋疼,这要是舞到头上,脑壳不得立刻就变烂西瓜啊。 大家一致决定,不趟这潭浑水了,向杨总道个歉,上了金杯准备走人。 刘汉东将连枷舞的呜呜生风,将奔驰车玻璃砸成龟裂状,接着再来一下,玻璃整块落进车里,拉开车门将司机拽了出来,钥匙搜出来丢到山下,然后又将愤怒的杨庆拉了出来,拷上丢进哈弗。 余晓栋追上来刚要说话,刘汉东从腰间拔出一把****指着他的头。 “别冲动,你们要把杨总带到哪儿去?”余晓栋颤声道。 “没你的事,回车里去。”刘汉东厉声喝道。 余晓栋举着双手退回奔驰车,眼睁睁看着杨庆被这两人绑走。 杨庆坐在车里气定神闲,说道:“不用上铐子了吧?我好歹也比你们高一辈。” 刘汉东说:“高你妈逼,我又不是混社会的,谁和你论这个,信不信我一枪把你腮帮子打个洞。” “哎!怎么和杨总说话的。”王星皱眉喝止他的进一步举动,继而很无奈地说:“杨总,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是你先不讲规矩的,我们才出此下策,你不给我们留活路,我们有什么办法,我这兄弟脾气燥,他说要找你要个说法,我也拦不住。” 杨庆冷笑道:“行了,你俩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我还看不出就白混三十年了,别闹,懂点事的就把我放了,要不然就把我弄死,要不然我缓过劲来,一准把你俩弄死。” 王星和刘汉东都不言语了,姜还是老的辣,杨庆死猪不怕开水烫,难不成真弄死他? 早有预案,王星驾车来到铁渣街东南的废弃工地,将杨庆押到了一栋烂尾楼的第六层,地面已经打扫的很干净,摆着桌椅凉席啤酒箱,这儿是他们的狡兔三窟之一。 “杨总,你坐。”王星将杨庆按在气压椅上,用尼龙绳将他绑的结结实实,刘汉东走过来,推着椅子向前跑,渐渐加,越跑越快。 “你要干什么!”故作镇定的杨庆终于忍不住嚷道。 “走你!”刘汉东刹住脚步,用力向前一推,载着杨庆的气压椅从毫无防护的楼板上掉了下去,直坠向钢筋丛生的地面。 椅子上连着长长的尼龙绳,杨庆被坠在半空中晃悠着,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第四十七章 逝去的江湖 杨庆破口大骂,豪气不减当年,别说这种小儿科了,就是真把他杀了,也未必能让他害怕,这是混了三十年的老流氓独有的硬气,要不然龙开江也不会派他来处理善后事宜了。 刘汉东把他拉了上来,问他:“杨庆,你知道错在哪儿了么?” 杨庆还是那句话:“有种你就把我弄死,要不然我剩一口气也得把你弄死。” “那就下去再想想。”刘汉东一脚又把他踹了下去,这回绳子放长了一些,从六层坠到三层,尼龙绳没有弹性,整个人连着椅子如同秤砣一般往下掉,也搞不清楚是不是会掉到底摔死,而杨庆面色丝毫不变,果然是条硬汉。 刘汉东又把他拉了上来,再度问他:“杨庆,你知道错在哪儿了么?” “**的,有种就把我弄死,折腾这些花样算什么!”杨庆脖子上青筋乍现,怒不可遏,他是江湖成名已久的大哥,被两个小辈这样玩,面子上挂不住。 刘汉东要踹飞椅子,却被王星拦住。 “别拦我,我今天真就弄死他!”刘汉东嚷道。 “你不能吃独食,让我也玩一把。”王星说,飞起一脚踹在杨庆身上,新买的气压转椅的轮子上足了润滑油,在光滑的水泥地面上飞快打着转,杨庆被转的晕头转向,飞速接近楼板边缘,再次跌了下去,这回坠到了一楼的位置,还差一米五就会戳在下面钢筋上。 到底是五十岁的人了,他被晃悠的头晕眼花,整个人倒垂着,夕阳余晖照在脸上,满头都是臭汗,**苦咸的汗水流到眼睛里,迷得睁不开,这回楼上俩恶棍没有急着拉上去,而是把自己晾在这儿了。 杨庆很想自救,可是王星捆绳子很有一套,打得都是死扣,根本解不开,举目四望,荒凉的工地杂草丛生,足有一人多高,很远的地方能看到锈迹斑斑的铁丝网,这儿人迹罕至,除了野猫出没,呼救是没有用的。 忽然杨庆发现不远处有个新挖的土坑,长方形,长度在一米八左右,深度正好能躺下一个人,旁边放着两口袋水泥,丢着两把铁锨。 他的心立刻变得拔凉拔凉,不经意的发现彻底击垮了他的斗志,人家不是闹着玩吓唬自己的,是真要弄死自己啊,连坑都预备好了,弄死自己之后灌上水泥,浇成一整块混凝土,半夜往淮江里一丢,神不知鬼不觉,一万年都发现不了。 混了几十年的江湖,第一次感觉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杨庆在半空中晃悠着,看着自己的墓穴,不由得想起十八岁那年大逮捕,小伙伴们枪毙的枪毙,劳改的劳改,父亲流着泪对自己说,庆儿,别在外面瞎混了,接爸的班进锅炉厂当工人吧。 杨庆最后还是没进锅炉厂,而是在火车站拉起了三轮车,从此结识龙开江,走上一条江湖不归路,他们这一波赶上好时候,上一代大哥被打击的差不多了,国家改革开放,搞活市场,他和龙开江借钱买了一辆黄面的,两人24小时轮着开,赚了第一桶金。 多少年过去了,黄面的已经成为历史,火车站前的小混混也成为名震江湖的大哥,挨过刀蹲过大牢,什么好酒都喝过,什么好妞儿都上过,也该死而无憾了,但杨庆不甘心,他不能这么个死法,江湖大哥可以被人乱刀砍死,可以被一枪爆头,但不能被人浇灌成混凝土,无声无息丢江里去。 这一刻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恐惧。 尼龙绳在向上提升,杨庆再次被提到了六楼上,这俩货劲真大,杨庆体重接近二百斤,又没有滑轮之类工具,两人轻轻松松就把他提了上去。 这回刘汉东没逼问他知不知道错在哪里了,而是解开他手上的绳子,递给他一双筷子。 简陋的破桌子上摆着几个塑料袋,装着凉拌豆角、猪耳朵之类的凉菜,还有三瓶最便宜的雪花啤酒,王星递给他一瓶啤酒。 杨庆瞬间明白了,这是要喝断头酒了,他接过瓶子咣咣咣一饮而尽,抹一把脸上的臭汗说:“痛快,动手吧!” 刘汉东说:“看不出你也是条硬汉,我改主意了,留你一条命。” 王星接着说:“想来杀我们,随时奉陪。” 然后两人哈哈大笑着下楼去了。 金色夕阳下,刘汉东和王星的背影渐渐变成了年轻的龙开江和杨庆,杨庆忽然觉得眼眶湿润了,不是因为死里逃生,而是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小子让他想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一腔豪情驰骋江湖。 老了,真老了,杨庆喃喃自语道,桌上有一把美工刀,他拿过来割断了绳索,坐下来又喝了一瓶啤酒,吃了几口菜,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他哭泣,是因为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经消逝。 …… 夜,金沐尘怀着忐忑的心情给朱省长的大秘戴嘉铭打电话,询问今天省委常委会上的情况。 戴秘书爽朗的笑道:“有老板给你做后盾,有什么可担心的。” “最近不是闹出个不雅视频么,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针对我,搞得我很被动。”金沐尘心中稍微有了底,虽说书记才是大班长,但朱省长在江东为官多年,还是有很强的发言权的。 “不用担心,那只不过是别有用心的境外敌对势力搞的小伎俩罢了,邪不胜正,身正不怕影子斜,金市长你说对不对。” “对,感谢老板的信任。”金沐尘高兴起来,挂了电话,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踏实,于是又给市委曹书记打电话打探消息。 近江市委书记曹斌是个老好人,他和金沐尘合作多年,一直没发生过冲突,倒不是他好欺负,而是深谙为官之道,懂得放权,这些年金沐尘主抓经济,搞的近江有声有色,遍地都是大工地,政府卖地收入节节高,功劳两人分享,可谓双赢。 “老金啊,没大事,咱们继续搭班子。”曹书记一句话就浇灭了金沐尘的希望,这视频曝光的太不是时候了,看样子不光自己升市委书记的事儿黄了,连曹书记更进一步当副省长的好事也被影响到了。 金市长是个有信仰的人,而且信仰很广泛,除了马列之外,还信佛、研究过密宗,信风水,办公室乃至市政府的布局,都请道门大师来看过,此外还信各路杂七杂八的狐仙黄鼠狼神汉巫婆之类,总之是个很虔诚的信徒。 失落而又不死心的情况下,金沐尘决定找大师咨询一下。 吴秘书立刻联系了黄大师的助理,金市长连夜前往大师的神堂,助理前来迎接,说大师正在闭关,暂时不能见客。 金市长一点脾气没有,大师不是凡夫俗子,别说厅局级干部了,就是正部级的来了,照样得等。 一直等到凌晨时分,大师才出了关,满脸疲惫,一袭黄衫,仙风道骨,见到金沐尘便道:“老夫神游阿美利加,刚越洋归来,身心俱疲,元气大伤……你的来意,老夫在路上已经知晓,可是为了仕途受阻?” “还请大师指点迷津!”金沐尘精神一振,大师就是大师,元神出窍到美国铲事儿去了,回来的途中就能掐指一算知道自己的来意,这神通,没得说! 黄大师念念有词,忽然抬眼盯着金沐尘,炯炯眼神让他如沐阳光,很温暖很舒服的感觉。 “你身边有白虎!对不对!”大师一拍桌子喝道。 金沐尘一个激灵,冷汗都下来了,辛晓婉下面没毛,是个不折不扣的白虎,这个大师都能算出来,神啊! “的确有,大师救我。”金沐尘就差跪下了。 黄大师摇头叹息道:“你属龙,身边养着白虎怎么能行,这只白虎,留不得了。” 金沐尘还想再问其他,大师摆摆手说:“老夫倦了,改日再说吧。” 吴秘书奉上银行卡,黄大师的费用很高,问事儿起步价五万,铲事儿没固定价格,当然钱是小事,今天大师累了,法力就不济了,还是改天再来请教为好。 金沐尘毕恭毕敬出了神堂,回去的路上认真考虑许久,终于下定了杀心,一切不顺的根源都在于辛晓婉这个贱人,花了上千万养了她六年,原来是养了个隐患啊,只要除了她,自己的仕途就能一帆风顺了。 他并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问吴庆宇:“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吴秘书默默点点头。 …… 又是崭新的一天,辛晓婉约了闺蜜琪琪一起去买新车,路虎还在维修,她坐着琪琪的菲亚特500来到jeep的4s店,点名要买两门版的牧马人,销售经理亲自接待,饮料糖果杂志伺候着,给两位姑奶奶讲解牧马人的历史和性能参数。 女人对这些知识才不感兴趣,只认好看就行,辛晓婉用纤纤素手遮着脸打了个娇弱无比的哈欠,顺手拿起杂志,封底是欧米茄腕表的广告,丹尼尔克雷格穿着西装拿着枪,手腕上带着欧米茄海洋宇宙的潜水表,顿时让她想起了刘汉东。 “不要废话了,我们已经在网上了解过了的,直接开票刷卡吧。”琪琪帮辛晓婉下了决定,这个小少妇嫁了个香港富商,老公不常来,一直住在近江,其实也是个二奶,所以和辛晓婉情投意合成了好姐妹。 销售员开了单子,奉上pos机,辛晓婉拿出白金卡来刷,却刷不出钱来,再试一次,还不行。 辛晓婉拿出手机拨打银行客服热线,却被告知,您的卡已经被冻结。 第四十八章 跟往事干杯 辛晓婉傻眼了,她的吃穿用度全靠这张信用卡,账户冻结了连饭都没得吃,银行客服热线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她只好给金沐尘打电话,可是这个号码再也打不通了,不是关机,而是停机。 再打吴秘书的电话,打了十几遍也打不通,辛晓婉灵机一动,借了琪琪的手机打过去,居然打通了,吴秘书沉稳的声音说道:“你好,请问哪里?” “我是辛晓婉啊,怎么我老公的手机停机了?还有我的信用卡……” “不好意思,我正在开会。”吴秘书挂断了电话。 辛晓婉似乎明白了什么,金沐尘不再使用和自己单线联系的号码,吴庆宇设置了防火墙拒接自己的电话,再加上信用卡被冻结,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只有一个解释,金沐尘抛弃了自己! 琪琪也觉察到了不妙,对销售经理说我们明天再过来,拉着失魂落魄的辛晓婉出了4s店,找了一家咖啡馆坐着商量对策。 “不可能啊,我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情,花钱也没有大手大脚。”辛晓婉低头垂泪,喃喃自语。 琪琪递过来一张纸巾:“别难过了,男人就是这样,喜新厌旧,有专家统计过相关数据,说小三的年龄过了二十六岁,对男人的吸引力就直线下降,再说你又没替他生个孩子母凭子贵,哎,你别这么看我,我不是说你是小三,是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你不用解释,我就是小三,我明白,可我没得选择,他对我太好了,要什么买什么,豪宅名车,卡地亚的手表,爱马仕的包包,每年都去瑞士滑雪,去巴黎购物,你说女人图什么,不就是图有人疼自己爱自己,舍得为自己花钱么,我最宝贵的青春都给了他,我愿意,他现在嫌我老了,我也不怪他,毕竟曾经有过这么一段。”辛晓婉忧伤无比道。 琪琪眨眨眼睛:“小婉,你的心态真好,可是今后怎么生活啊?” 辛晓婉一笑:“我才二十八岁,老金嫌我老,但别的男人不会嫌弃我。” “对,小婉你这么漂亮,完全可以再找一个比老金更有钱的男人。” 辛晓婉摇摇头:“不,这回我不找有钱的了,从今以后,我要开始新的人生,你看过《北京遇上西雅图》么?我要过文佳佳那样的生活,找一个我爱他,他也爱我的男人,不一定要有钱,但是英俊、体贴、威猛……哎呀,我真有些感谢老金了,是他帮我做了决定,其实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而不是做他的金丝雀。” “小婉,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你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找个工薪阶层可养不起你。”琪琪担忧道。 辛晓婉耸耸肩:“我有锦江豪庭的房子,有路虎车,有十几块名表,几十个名牌包包,一百多双鞋,整整一间房子的衣服,该有的我都有了,另外你也别小瞧我,我是艺术学院舞蹈系毕业的,这些年功夫可没拉下,当个瑜伽教练,舞蹈老师还是很轻松的,重要的是自己挣钱自己花,挣的安心,花的踏实。” 琪琪肃然起敬:“小婉,今天我才真正认识你,为了庆祝你获得新生,咱们得喝一杯。” “我账户冻结了哦。” “我请客。” 两个女人嘻嘻哈哈出了咖啡馆,找了家美式乡村风格的酒吧,黑人吹着萨克斯,酒吧里客人很少,英俊的服务员小哥在吧台后面擦拭着玻璃杯,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忧伤。 “跟往事干杯。”辛晓婉举起酒杯,和琪琪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微醺之下,从包里拿出4s店里顺出来的杂志,醉眼迷离的看着丹尼尔克雷格。 “怎么,想找这样的男人?”琪琪吃吃笑道。 “切,我找的男人,比007可帅多了。” “是不是那天开房的?一晚上几次?”琪琪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聊了一晚上,啥也没干。” “榆木疙瘩啊,不解风情。” “我就喜欢他这一点,不像那些下半身思考的男人,见了漂亮女人就精虫上脑,你不知道他多酷,在电梯里几下就把那些流氓给收拾了,绝对练过散打的。” 琪琪两眼放光:“这么拉风,啥时候带出来我看看,放心,我拐不走他。” 辛晓婉怅然若失:“我只知道他的名字,连电话都没留一个。” “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打听打听,这么能打的角色,在近江道上一定有些名气。” “叫刘汉东,我喜欢叫他冬瓜。” 两人唧唧呱呱谈了很久,又去超市买了牛排三文鱼螃蟹新鲜蔬菜等,回到锦江豪庭寓所,辛晓婉展示了自己的厨艺,做了一桌美食,开了一瓶人头马,破例也让小玉上桌一起吃,喝的酩酊大醉。 吃饱喝足两个女人同床而眠,聊到半夜才沉沉睡去,第二天中午才醒来,琪琪洗了澡,将衣服丢进洗衣机,在辛晓婉的衣柜里挑了半天,翻出一条很贵气的黑色裙子说:“借我穿两天。” “喜欢就拿去穿。”辛晓婉说,她和琪琪身材相仿,做的发型也一样,走在外面经常会被人家误认为是姐妹,两人的衣服也经常互相换着穿,这是常事。 路虎4s店打来电话,说车已经修好,可以去取了,辛晓婉正忙着做饭,随口道:“琪琪,你不是喜欢路虎么,干脆折价卖给你好了。” “好啊,多少钱?”琪琪眼睛一亮。 “去年花六十五万买的,加上车牌保险购置税什么的一共七十万,算你八折好了,五十六万。” “还是太贵了,不划算啊,不如这样,咱们换车开,我再给你三十万。” “那我还不如直接挂牌卖二手车呢,你先帮我提回来吧。”辛晓婉将维修单递给琪琪,“快去快回,等你吃饭。” 琪琪下楼去了,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路虎4s店,路上想起帮辛晓婉打听的事儿,于是打电话给朋友,问认不认识一个叫刘汉东的人。 “一米八二左右,短发,皮肤有些黑,很结实,应该是练过散打或者武术的,你有听说过么?”琪琪拿着手机说道,“什么,不认识?那你帮我打听一下,我有急事找他。” 出租车司机说话了:“找大东啥事啊?” “师傅,你认识刘汉东?” “我操,近江开出租车的哪个不认识他,大东绝对是这个!”师傅挑起大拇指赞道,“讲义气,够朋友,又能打,你知道砍手党的段二炮么,那么猛的一个人,愣是让大东削的没脾气,到现在还住院呢。” 琪琪嘴巴张成o型,原来辛晓婉的男神这么厉害啊,待会一定要好好卖个关子。 “师傅,你有刘汉东的电话么?”琪琪问道。 “我找找看啊。”出租车司机拿出手机装模作样翻了翻号码,故作遗憾,“换手机把号码都弄丢了,不过我知道他住铁渣街,开了个修理厂叫汉东汽修,你想找他,我直接拉你过去。” “那倒不用,有地址就好。”琪琪暗暗高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来到路虎4s店,极光已经修理好,整修做了烤漆,维修费用很昂贵,琪琪拿出自己的卡垫付了费用,开着路虎出了店,向锦江豪庭方向驶去,她实在按捺不住兴奋,拿出手机给辛晓婉打电话,却没留意到后视镜中一辆渣土车逼了上来。 辛晓婉正在炒菜,忽然小玉拿着手机进来,说是琪琪姐的电话,她急忙接了。 “喂,车子修好了?” “修好了,我替你垫的修理费哦,对了,我查到刘汉东的住址了,就在……” 话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巨响,然后是凄厉的惨叫声。 “琪琪,琪琪!你怎么了!”辛晓婉大喊道,通话中断了。 肯定是出了车祸,辛晓婉立即拿了菲亚特的车钥匙下楼开车,去4s店只有一条路,她猛踩油门风驰电掣的开过去,在半路上果然看到被撞毁的路虎,车门严重变形,气囊开了,驾驶室里有血迹,交警正在拍照取证。 辛晓婉奔过去问交警,车里的人怎么样,受伤严重么。 “已经送医院了,伤情还挺严重的。”交警回答说。 “怎么回事啊,叫她开车不要打手机,从来不听。”辛晓婉泪如雨下。 交警说:“你朋友是被渣土车撞了,肇事车辆连个刹车痕迹都没有,简直就是谋杀。” 辛晓婉问明是哪家医院,立刻驱车前往,询问了急诊台,得知刚送来的车祸伤者已经进手术室了,于是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着。 旁边走过两个实习医生,有说有笑。 “你看了那个九秒视频没有?” “看了,金沐尘真废物,才九秒,身材那么好的妞儿,换我起码四十分钟不带休息的。” “那女的真不错,下面没毛,就是脸上打了马赛克,不知道长的咋样。” 辛晓婉震惊了,这说的分明是上次金沐尘和自己在床上的事情,视频已经曝光,势必对金市长造成极为不利的负面影响,怪不得他中断了自己的经济来源,断绝包养关系。 忽然,交警的那句话出现在脑海中:肇事车辆连刹车痕迹都没有,简直就是谋杀。 辛晓婉打了个冷战,琪琪穿着自己的衣服,开着自己的车,分明是做了自己的替死鬼。 第四十九章 乌龙 辛晓婉是美剧忠实爱好者,知道参议员之类的政治家都不是好东西,同理,全世界当官的也都不是好东西,满嘴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要不然金沐尘一个厅局级官员,怎么可能家财万贯,用膝盖想都知道他以权谋私,腐化堕落。 杀手杀错了人,肯定会再下手,辛晓婉胆战心惊,四处乱看,觉得每个人都似乎不怀好意,暗藏杀机。 “你是不是伤者家属?”护士拿着病危通知书让辛晓婉签字,吓了她一跳,琪琪的老公在香港,家里倒是有个女儿,不过还没成年还不能承担这种事情,琪琪是为自己受伤的,辛晓婉不能不管不顾一走了之,咬牙签了名字,问护士:“有没有生命危险?” “现在还不好说,失血太多,正在抢救,你先去交一下费用吧。”护士说。 一旁丢着琪琪的lv提包,上面沾满血迹,辛晓婉灵机一动,从包里拿出钱夹,里面插满各种信用卡、会员卡,还塞了几千块现金,掏出一张中行visa卡刷卡缴了手术费和住院费押金,辛晓婉不敢久留,溜出医院开着菲亚特500回到锦江豪庭家里。 桌上的饭已经凉了,小玉说我去热一下吧。 “不用,这里有五百块钱你拿着回家去吧。”辛晓婉将几张钞票递给满脸错愕的小玉,想了想又补充道:“先生不会再来了,我没钱了,开不起你的工资了。” 小玉慌道:“小姐,那你以后咋办?” “总会有办法的,收拾东西快走吧,我也要走了,再晚就来不及了。”辛晓婉走进卧室开始收拾细软,衣服鞋子太多肯定带不了,先把首饰金银填进包里,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忽听小玉怯怯说话:“姐,我走了。” 小玉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一个塑料编织袋放在脚旁。 “等等。”辛晓婉想了想,拿了一个普拉达的包递给小玉,“跟了姐一年多,没啥礼物给你,这个包拿着吧。” 小玉不懂奢侈品,但也知道主人的这些包动辄上万,辛晓婉的举动让她莫名感动,哽咽道:“姐……” “回家找个老实人嫁了,别学姐,跟人家当二奶,没出息。”辛晓婉擦擦眼角,和小玉拥抱了一下,送她出了门,依依惜别,回来继续收拾行李。 一个大号lv旅行箱装满了,可还剩下许多东西没法带,可这回不是去旅游,是逃命,只能舍弃不要了,忽然她想到柜子深处藏着给刘汉东买的欧米茄手表,赶紧拿出来,盒子不要了,手表装进随身的爱马仕提包,拉着行李箱匆匆出门,进电梯下一楼,她怕有人埋伏在地下停车场,把车直接停在楼前了。 人面临危险的时候总能爆发出无穷的潜力,辛晓婉也不例外,沉重的行李箱她居然举起来了,忽听身后有人说话:“辛小姐您这是去哪儿?” 辛晓婉一颤,旅行箱落在地上,右手迅速伸进口袋捏住防狼喷雾,回头一看,原来是物业工作人员。 “我帮你吧。”物业帮她将旅行箱放进车里。 辛晓婉松了口气说:“我去欧洲旅行,要去三五个月才能回来。” “祝您玩得愉快。”物业微笑着目送辛晓婉开车离开,心里却在嘀咕,去欧洲旅行怎么搞的象逃难一样紧张兮兮的。 …… 渣土车是詹子羽安排的,制造一起交通意外对他来说小菜一碟,类似的事儿处理过好几回了,撞死人之后安排肇事司机跑路,出事路段的交警摄像头都会很默契的出故障,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办妥之后,詹子羽接到电话,对方只说了两个字:“妥了。” 詹子羽答道:“好。”挂了,给吴庆宇发了条短信:“处理完毕。” 市政府大楼,吴庆宇匆匆走进金市长的办公室,低声道:“金市长,已经解决了。” 金沐尘倒背着手站在窗前,一言不发摆了摆手,吴庆宇知道领导心情不好,默默退了出去。 四年了,就是养只宠物也有感情,此刻金沐尘黯然神伤,不过这种伤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林格格发了信息过来,问干爹卡宴啥时候到。 金沐尘拿起内线电话让吴庆宇过来,吩咐道:“有个小朋友想搞辆卡宴开开,你安排安排。” 吴庆宇想了一下说:“李随风好像有辆卡宴,可以借来用用,这样比较稳妥,别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 “你处理一下吧。”金沐尘的心思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他现在想的是怎么挽回败局,继续向市委书记的宝座努力。 不雅视频事件基本被压了下来,没有任何一家正规媒体进行报道,网络上的视频也都删除了,在詹树森的亲自指挥下,警方逮捕了两名传播不雅视频的网民,起码劳教半年以上,以儆效尤。 最可喜的是,外地发生了性质更恶劣的**,正好把金沐尘的丑事遮掩住了,网民都是三分钟热度,过了这个新鲜劲也就不再关注了。 下午,金市长主持了反腐倡廉动员大会,晚上又接待了外商,一直忙到深夜才得闲,宴会上喝了点酒,金沐尘有些微醺,,让司机开车来到江边,遥望锦江豪庭大楼,灯火阑珊之处,藏着多少美好回忆。 这套房子现在价值近千万,比买的时候增值不少,回头安排人收拾一下,卖掉算了。 …… 次日,詹子羽忽然想起落实一下雇凶杀人的事情,然后就可以支付余款了,他给交警大队打了个电话,询问昨天渣土车撞路虎的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肇事者抓到没有。 “肇事者逃逸,不大好找,好在路虎的司机抢救过来了……” 詹子羽心一沉,暗骂开渣土车那小子做事不利索,撞个人都撞不死,真他妈废物。 交警后面的话让他的心再次一沉:“伤者已经苏醒,家属都来了,她女儿才七岁……老公据说是香港人,正赶过来。” 詹子羽心说不对啊,辛晓婉没有孩子,更没老公啊,是不是搞错了。 “伤者叫什么名字?”他打断对方问道。 “叫安琪。” “哦,谢了,回头请你吃饭。“詹子羽挂了电话,忽然大骂一声我操,在墙上锤了一拳,干这点小事都能摆个乌龙,自己的面子都丢尽了。 他马上找人调查辛晓婉的下落,刑警想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手机定位,可是调查结果却显示辛晓婉已经不再使用原来的手机号码。 “查她的信用卡消费记录,查机场火车站酒店的身份证登记记录,我就不信找不到人!”詹子羽真急了,办事不力,以后让金市长怎么信任自己。 很快得到反馈,辛晓婉的身份证昨晚登记入住一家快捷酒店,不过早上已经退房走了。 詹子羽心中有了底,看来这个娘们还没离开近江,她有几个可能出现的地点,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医院。 辛晓婉确实没离开近江,她记挂着琪琪的伤情不忍心一走了之,在医院附近转了几个圈之后还是没胆子进去,最终来到经常做瑜伽的健身俱乐部,找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健美男教练陪自己去了医院,她想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又带着强壮的男伴,杀手总会有些顾虑的。 美少妇相邀,健身教练受宠若惊,忙前跑后,帮着推门,拎包,辛晓婉坦然受之,来到病房,琪琪已经从麻醉中醒来,身上缠满绷带,面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 辛晓婉让健身教练在外面等自己,坐在病床前垂泪:“琪琪,都是我害了你。” “还好我大难不死,你得请我吃三个月的饭。“琪琪这回很幸运,内脏受伤外加骨折,但不会留下残疾。 “你没大事我就放心了,我得走了,再不走就危险了。”辛晓婉坐立不安,满脸焦虑。 “有件事还没说,刘汉东住在铁渣街,汉东汽修就是他开的。”琪琪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告诉了辛晓婉。 “谢谢,你好好养伤。”辛晓婉起身欲走,忽听门外有人吵架。 “你不能进去,这里没你要找的人。”是健身教练的声音。 “滚开!没你的事。” “叫板是吧,我今天就不让你进了。” 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堵在门口,慌得辛晓婉急忙跳窗逃走,好在病房是在一楼,轻松就爬了出去,此时健身教练已经被一拳放倒,汉子们涌进屋里,四下乱翻,一人指着远处停车场道:“那里!” 辛晓婉慌里慌张去开车,不时回头张望,四个戴墨镜的汉子远远跟过来,吓得她向停车场保安求救,说有人要绑架我,趁着保安拦住那几个人的时候,倒车出来一溜烟跑了。 墨镜汉子一把推开保安,上了丰田普拉多追出去,出了医院大门正好遇到红灯,只能眼睁睁看着菲亚特500远去。 辛晓婉再次逃过一劫,心乱如麻,不知往何处去,忽然琪琪的话回响在耳边,铁渣街,汉东汽修。 第五十章 前警察组成的暗访小组 女人大都是路痴,辛晓婉也不例外,除了经常走的路之外,近江市的道路并不熟悉,铁渣街是城市东南角的城乡结合部地带,她从来没去过,手忙脚乱南辕北辙了,瞄一眼后视镜,丰田普拉多距离自己就百十米了。 前面堵车,无数汽车按喇叭催促,车流纹丝不动,辛晓婉看到普拉多上下来两个人朝这边走过来,来不及多想,拎着提包下车就走,菲亚特500和旅行箱也不要了。 两个汉子见她下车,立刻加速本来,辛晓婉魂飞魄散,撒腿就跑,高跟鞋也丢了,赤着脚跨越道路护栏,跑到对面车道上,差点被疾驰的汽车撞飞,她拼命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钻进去大喊道:“快快快,往前开。” 司机一踩油门向前窜去,两个追击者被车流挡在护栏前,眼睁睁看着辛晓婉逃掉。 虽然只跑了几十米,辛晓婉还是觉得筋疲力尽,瘫软在车里,司机问她:“小姐,去哪儿?” “火车站。”辛晓婉说,行李丢了,连换洗衣服也没有,虽然提包里有护照,但现金没多少,买张飞机票的钱都不够,她现在是彻头彻尾的穷光蛋了。 半小时后,出租车抵达火车站,但辛晓婉并没有买火车票走人,看了多年美剧的经验让她极为警惕,车站机场这种地方肯定遍布金沐尘的耳目,是最危险的所在,她先到火车站是故意混淆视线,因为出租车号牌肯定被杀手记住了,回头一查就能知道载客路线,就能将杀手引到歧途上去。 辛晓婉在火车站附近打了一辆黑车,说去铁渣街,并没有提到汉东汽修,大难临头之际,这个女人的智慧潜力被发掘出来,她在千方百计隐藏自己的行踪。 终于来到铁渣街,望着道路上污物脏水,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电线,满街洗头房和铁艺作坊,辛晓婉傻了眼,这就是铁渣街啊,和锦江豪庭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她在小摊上买了双塑料拖鞋穿上,在街上来回走了两趟也没找到汉东汽修,无奈之下找人询问,卖五金杂货的小老板指着两扇紧闭的大铁门说:“那就是汉东汽修,让工商局查封了,牌子也撤了。” 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挂着锁头,辛晓婉的心顿时落到谷底,问小老板刘汉东去哪里了。 “好些天没见他了。”小老板抠着脚丫子说。 …… 刘汉东这几天出去跑路了,他把金沐尘的九秒视频曝光于天下,又把杨庆虐了一顿,黑白两道都得找他的麻烦,还傻乎乎留在近江就是等死。 他和王星一道回了江北,这里不但是家乡,还是大本营,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可保万无一失。 过了几天,近江传来消息,杨庆被捕,不雅视频事件已经平息,律师打来电话,说检察院撤诉了,因为有龙开江的证明,盗窃宾利案不成立。 官司没了一身轻,刘汉东把这个喜讯告诉家里,贺叔和母亲都很高兴,商量着让他别回近江了,还是就近在家里找个工作算了,将来想办法把马凌也调过来,皆大欢喜。 刘汉东说这不可能,马凌是独生子女,马国庆两口子绝不会同意女儿嫁到外地,再说我的事业在近江,汽修厂我还准备接着干呢,母亲劝不动儿子,也就不再坚持了。 家里电话响了,贺坚接了,将话筒递给刘汉东:“找你的。” 刘汉东纳闷,怎么找自己打到家里固定电话上了,接了电话道:“哪位?” “我是白娜,你到了江北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手机也不开,我找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到你家的号码。” “白记者啊,我又不知道你也在江北。” “呵呵,也是,听说你最近没事干,跟我跑腿吧,先说好,没编制的临时工哦,工作还有风险,钱也不多。” “那干个毛?” “虽然没编制没钱,但是够刺激啊。” “到底干什么?白记者。” “摄像师兼司机和打手,我现在是江北电视台暗访栏目的编导。” “等等,你不是报社记者么,怎么改行了?” “报社把我开了,只好来江北混饭吃,幸亏我在新闻行业小有名气,找个工作不难,给个准信,敢不敢干?” “呵呵,激将法啊,好吧,我义务帮你,不收钱。” “那多不好意思啊,薪水必须给,咱不差钱,你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回近江采访去,对了,你那个姓王的伙计有时间也一起去吧,我正缺人呢。” 刘汉东立刻联系了王星,问他有没有兴趣参加,王星说只要给钱啥都干。 于是乎,三人在江北一家茶馆碰了头,白娜开门见山道:“先说好,跟我干挣不到大钱,而且很危险。” 王星拍拍屁股作势要走,刘汉东一把拉住他。 “不来钱还干个毛。”王星说。 “不来钱,但是来劲啊,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三件事,第一,假酒案,我怀疑江东市场上的法国红酒都是假的,而造假者很可能是李随风;第二,公安局长詹树森的儿子詹子羽殴打收费员,醉驾被抓反而开除交警的案子;第三,官匪勾结,詹子羽是李随风的保护伞。这三个案子是**的,但又能结合在一起,李随风代表近江黑社会势力,詹子羽背后站着的是几乎整个公安系统,把他们勾结的内幕曝光了,你想得有多大轰动效果啊。” 白娜说的眉飞色舞,王星和刘汉东面面相觑,这个女人疯了吧。 “白记者,我想请问,你怎么保证节目能顺利播出?”王星问道。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咱们的暗访目标虽然很可怕,但是手伸不到江北来,我说能播出,就能播出,不但能播,还能上中央台。”白娜自信满满道。 “干了。”王星爽快无比道。 “谢谢,明天出发,我先回台里准备一下。”白娜匆匆走了。 刘汉东问王星:“你觉得她能干成这个事儿?” “成不成的不知道,但是去揭李随风和詹子羽的老底,这事儿确实刺激,人家一个女的都敢去,我为什么不敢?再不疯狂一把就老了。” …… 第二天,王星驾着哈弗,刘汉东来着富康,来到高速公路入口处,白娜已经等在这里,她乘坐的是一辆奔驰凌特轻型客车,开车的是个斯斯文文戴眼镜的男子,身板有些单薄。 白娜向他们引见:“介绍一下,我们台技术大拿,丁波,他以前是公安局搞计算机的,你们也算是同行了。” 丁波和两人握手:“幸会,二位大名早有耳闻。” 王星做思索状:“市局丁波,这名字挺熟,你认识胡蓉不?” “谁不认识她啊,当年一起办过案子,就是那个国际巨骗霍英杰,我也参与抓捕了。”丁波不无自豪的说道。 “我说嘛,都是自己人,我和胡蓉、韩光他们都是哥们,你怎么调电视台去了?”王星奇道。 “我媳妇也在市局,两口子都干公安对家庭不利,再说我本来也是聘用制,每月那点死工资,还不如电视台外快多呢。” 白娜笑道:“合着我的队伍全部是退役警察啊,这下安全了,看谁敢砸我的摄影机。” 刘汉东说:“谁敢砸咱的摄影机,我就砸谁的脑袋。” 大家哈哈大笑,三辆车打开双闪开向省城。 抵达省城后,白娜宣布了纪律,不许脱队,集中住宿在酒店式公寓,突击学习专业级摄影机的使用,好在这是暗访,对画面质量要求不高,除了专业级设备之外,还装备了几台家用级别中质量最好的微型摄影机,以及长焦相机,针孔摄像头、对讲机、电子追踪器等,光这些设备就价值不菲。 暗访组一共四辆车,除了载满设备的奔驰凌特,还有王星的哈弗,刘汉东的富康,还有白娜的吉姆尼,全都装上定位装置,车载对讲机,人手一台摩托罗拉对讲机。 行动开始,先从詹子羽入手,刘汉东和王星两辆车时刻盯着他,查他酒后驾车的证据。 傍晚,香樟酒家对面道路上,刘汉东端着长焦相机守株待兔,空气耳筒里传来王星的声音:“发现一条大鱼,金沐尘的秘书出现了。” 刘汉东端起相机,用镜头捕捉到詹子羽和一个男子握手的画面,啪啪啪连拍几张,拍完之后,下意识的四下喵喵,忽然发现酒店停车场上有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窗内亮光一闪,似乎是镜头的反光。 “咱们成黄雀了。”刘汉东说道。 “前面有螳螂么?”王星问。 “有一只,我正好能拍到他。”刘汉东端着相机调整着焦距,道路上车流滚滚,很不容易捕捉镜头,那辆神秘的桑塔纳开了出来,驶入道路的一瞬间,刘汉东看见了驾驶者,不禁惊讶:“竟然是他!” 桑塔纳驶离香樟酒家,停在江边树荫下,司机拿出鸡蛋烙馍和纯净水瓶狼吞虎咽吃起来,忽然有人敲敲车窗说:“这里不能停车,驾驶证出示一下。” 司机愕然抬头,原来站在车旁的不是交警,而是刘汉东。 “谭警官,你这是闹哪样啊?”刘汉东指着副驾驶位子上扔着的单反相机说。 谭家兴苦笑一下:“我已经不是警察了,来江边拍拍风景,散散心。” 刘汉东说:“你拍的不是风景,是詹子羽吧?” 第五十一章 下套 谭家兴面露警惕之色,将单反相机遮起来道:“不懂你在说什么。刘汉东笑道:“别紧张,咱们是一边的。”将自己的长焦相机递过去,谭家兴半信半疑,打开液晶屏翻看照片,脸色渐渐和缓,原来刘汉东也在盯詹子羽的梢。 “詹家父子一句话就把我开了,我不服,我花了所有积蓄买了一辆二手车,一部相机,天天跟着詹子羽。”谭家兴提起自己被解聘的事情,依然忿忿不平。 刘汉东问他掌握了什么证据没。 “当日他殴打我的视频,被中队收走销毁了,所以我每天跟踪他,这小子几乎每天都喝酒,喝完酒还开车,简直不把法律放在眼里,我已经收集了不少证据,包括录像、照片,酒水单据等。 刘汉东摇摇头:“你收集再多也没用,交给谁?纪委?督察?你觉得他们会受理么?” 一连串的问让谭家兴陷入沉思,点燃一支烟望着江水说:“我父亲去世的早,母亲拉扯我和妹妹长大,好不容易当了交警,穿上制服,眼瞅着日子越过越好,哪知道就因为得罪了詹子羽,警察当不成了,如果是我违法乱纪也就认了,可我是秉公执法啊,难道就因为他是局长的儿子,就能不把我们基层民警当人?照你的说法,就算我有证据也白搭,我想不通。” 刘汉东说:“你的证据不够硬,就算举报成功,能解决问题么,你拼得一身剐,只能把他拉下马,他最多受个处分,顶天开除党籍,然后想办法把你弄进监狱,你家里人也跟着遭殃,你想过这种可能性么?” 谭家兴手中的烟已经烧到了过滤嘴,急忙撒手丢开,叹气道:“难道就这么认了?” “你的路子是对的,但切入点不对,你应该盯詹子羽其他的罪行,争取一次性把他办挺,把他爹也拉下马,爷俩都送监狱里就安逸了,你说是不是?” “难不成……你就在干这样的事情?”谭家兴脑子反应很快。 刘汉东微笑着向他伸出手:“欢迎你加入我的团队。” 谭家兴没有一丝犹豫,握住刘汉东的手:“一定要让我打头阵!” 空气耳筒里传来王星的声音:“开小差跑哪儿去了,大戏快开场了。” 刘汉东道:“收到,马上过来。” 又对谭家兴说:“这回你当个围观者就行,看我们怎么给詹子羽下套的。” 驱车回到香樟酒家的路边,上了奔驰面包车,录音设备正在运行,白娜戴着耳机倾听着,示意刘汉东也拿起耳机听一下。 刚才他们将一部拆掉外壳只留下拾音和射装置的廉价手机部件送进了詹子羽和吴庆宇吃饭的包房,对话之声清晰在耳。 “已经派人到她四川老家去了,只要露面,立刻解决,再说了,她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一个胸大无脑的二奶而已。” “说的也是,我是担心她掌握了老板的证据,不安定的因素还是彻底解决比较放心,要不然睡不安稳啊。” “放心,我答应过的事情,绝对办到,来,喝酒,服务员,再来两瓶纯生。” “不喝了吧,最近酒驾查得严。” “笑话,哪个交警敢查我?看见车牌子就躲远远的了,懂事的还帮我开道哩。” “我和你不能比啊,万一出点事影响不好,我还是叫司机来接吧。” 这是詹子羽和吴庆宇的对话,颇为值得研究,两个人喝完最后一瓶啤酒,叫服务员买单,准备走人了。 “小丁,该你上了。”白娜说。 丁波下车,上了一辆租来的银色凯越轿车,没带对讲机,但身上暗藏着摄像头和拾音器,动汽车,等候着詹子羽从酒店出来。 三分钟后,詹子羽从香樟酒家出来,上了自己的英菲尼迪suv,肆无忌惮的开了出来,丁波驱车跟上,在预设好的地点故意撞上了英菲尼迪的后侧。 詹子羽立刻停车,气势汹汹从车上下来,大骂道:“眼瞎了!会不会开车!” 丁波打扮的像个谨小慎微的工薪阶层,诚惶诚恐说:“不好意思,我赔你还不行么。” 詹子羽说:“**的,英菲尼迪看不清楚么,赔得起么你,拿五千块钱来,赶紧的。” 丁波扶了扶眼镜:“你讹我啊,擦一下就要五千,我报警。”说着拿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正是交通高峰期,车流顿时堵住,詹子羽也不急,点了一支烟说:“报警好啊,我看你怎么死的。” 很快一辆警车来到现场,两个交警下来处理问题,丁波大声道:“警官,这人喝酒了,他是酒驾,车横在两个行车道上,应该他全责!” 詹子羽顿时恼了,扑上去就打丁波,将他的眼镜打飞了还不罢休,抬脚就踹。 交警急忙劝住:“羽哥,这么多人看着呢,注意影响。” 詹子羽醒悟过来,这是大街上,人人都有带摄像功能的手机,乱来是很麻烦的,使了个眼色道:“带大队去,我找人办他。” 交警会意,收了丁波的驾驶证行驶证,让詹子羽先走。 “怎么让他走了,他喝酒还开车你们不管?我都闻到酒味了!”丁波得理不饶人,在大街上乱喊,过往驾乘人员都为之侧目。 交警一脸铁青,将丁波抓进了警车带走,凯越也被其他交警开往大队停车场暂扣。 这一切都被路边一栋大楼内的专业级摄影机全部录下。 白娜拿起对讲机:“去接应一下丁波,别让他吃亏。” 丁波被带往交警大队,他并不惊慌,也不打电话找熟人,而是给交警们讲起了法律,交警们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倒也不敢把他怎么着,只得按程序办事,处理完让他走人。 刚出交警大队,路边一辆没挂牌q7里下来四个彪形大汉,径直朝丁波走过来。 丁波撒腿就跑,四条大汉立刻追赶,跑出去几十米,迎面刺眼的氙气大灯照射过来,汉子们遮住眼大骂,丁波上车,哈弗绝尘而去。 …… 白娜租了三间酒店式公寓,大家住在一起形影不离,晚上,刘汉东正式向队员们介绍了谭家兴。 “你就是谭警官啊,我一直想采访你,没找到机会,欢迎加入。”白娜率先伸出手表示欢迎。 一番互相介绍后,大家围着桌子坐下,开啤酒,点上香烟,开始整理分析,今天得到的证据虽然不能上法庭指证詹子羽,但用来曝光足够用了。 “詹子羽和吴庆宇在酒店包间里的对话有什么意思,如果能查出来,兴许能把金沐尘也一锅端了。“白娜道。 刘汉东说:“不雅视频都搞不定金沐尘,几句对话分量更不够了。” 白娜说:“你不懂政治,往往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骆驼,金沐尘虽然后台很硬,但是也有人要搞他,高层博弈很激烈,平头老百姓根本不知道,如果不是不雅视频事件,金沐尘就当市委书记了。” 大家都唏嘘不已,这真是一个颠覆的年代啊。 “还是先盯着詹子羽吧,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来,先从最简单的入手,如果能找到他和李随风官匪勾结的证据就好了。”白娜说。 谭家兴拿出一个笔记本说:“这是我跟踪詹子羽做的记录,他去过什么地方,我都记下来了。” “太好了!”白娜如获至宝,拿过来仔细翻看,和自己掌握的资料对应分析一下,得出一个结论: “詹子羽很可能参与了李随风的生意,并且鞍前马后为之效力,据我了解,近江所有的夜场都用一家提供的进口洋酒,我们都知道,夜场的洋酒本来就是假的,但假酒也有不同的渠道,詹子羽强行统一了近江的地下洋酒市场,谁不用,谁的场子就关门,还不是派人砸场子,而是警方出动,以查黄赌毒嫖为名,封门罚款。” “假洋酒我曾喝过,分为三种档次,第一档供应高级会所和饭店,直接摆在市里卖,质量还不错,没喝过正宗洋酒的人分辨不出;第二档供应本省市场,质量略差,但还过得去,唬一般县里土鳖足够;第三档也是走量最大的一种,直供酒吧夜总会这种地方,质量非常低劣,都是酒精焦糖色勾兑的玩意,但也是最赚钱的一种,一晚上全市要喝掉起码上千瓶洋酒,成本极低,价格奇高,一本万利,日进斗金!” 白娜打开地图:“我曾经为寻找假酒生产场所绞尽脑汁,始终不得要领,看了家兴的跟踪记录才豁然开朗,假酒的制造地就在近江。” 说着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这是近江货柜码头,这是江东保税区,我把保税区和码头都找遍了也没现端倪,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们在船上生产假酒。” 众人凝神听着,均感白娜不当刑警都屈才了。 白娜自信满满道:“江里停着一艘报废货轮,是李随风买的,说是拆废钢用的,可是停了很久也没动工,停泊费用是很昂贵的,这是蹊跷之一,之二是每到晚上,就有小艇来回运输,肯定是为掩人耳目选择夜晚出货,刚才看到家兴的记录,詹子羽隔三岔五就去码头,有时候第二天才下船,想必是监工去了。” 刘汉东摩拳擦掌道:“干吧,端了他的造假窝点。” 第五十二章 干他一票 白娜一锤定音,明晚就去暗访洋酒造假窝点,明天是周六,出货量比较大,可以获得确凿的证据。 有一个白天的时间用来策划和准备行动器材,货轮停泊在淮江里,只有乘船才能接近,但船舷极高,登船的舷梯处肯定有武装人员守卫,如何上船是个难题,最后是王星出了个主意,用橡皮艇加登山器材,从船舷另一侧爬上去,**一番获取证据就行。 出发地点选择在淮江西岸荒滩上,此次行动比较危险,难度太大,丁波和白娜就不用参与了,刘汉东王星和谭家兴三人上。 次日夜晚十点,两辆汽车开到人迹罕至的淮江西岸,王星从哈弗里拿出橡皮艇,用车载气泵充气,挂上雅马哈柴油马达,刘汉东和谭家兴换上防水服,外面罩着防弹背心,上面的police白色字迹用记号笔涂黑,带上反恐头套遮住面孔,摄影机固定在头上和胸前,调整对讲机频道,检查武器。 洋酒造假窝点肯定有打手,刘汉东带了把狼狗,王星带了把猎刀,这只是威慑性的家伙,真动起手来,还是要靠甩棍上阵。 按照计划,刘汉东第一个登船,王星拿出一个类似小型网球拍的东西递给他,掂了掂,很沉,是牛皮做成,还有八一五星徽记。 “这玩意叫皮拍子,侦察兵捕俘用的,里面灌了铅,照头就拍,一下就倒。”王星介绍道。 刘汉东将皮拍子塞在腰带上。 “小心行事,安全第一。”白娜和三人握手,表情郑重,宛如送君出征。 九月底的天气还很温暖,穿着防水服有些闷热,江面上起了雾,三人抬着橡皮艇下水,发动发达,向货轮驶去,距离还有二百米的时候关闭引擎用船桨划过去。 雾气笼罩,能见度很差,橡皮艇静悄悄划过去,贴在货轮边上,仰头望去,黑色涂装的货轮犹如一座大厦,吃水线之下是红色的,露出很多,说明货轮是轻载的。 王星拿出发射器,将连着绳索的钩子抛射到船舷上,用力拉了拉,确定安全,刘汉东先上,他戴着半指战术手套,蹭蹭就爬了上去,货轮上空荡荡的,江风呼啸,远远看见一个人走过来。 刘汉东急忙蹲在黑暗处,轻声提醒下方两人注意,喉麦靠的是声带震动,空气耳筒传导,适合用于噪杂场所,货轮上风很大,走过来那家伙根本没意识到有人偷偷上船,找了个地方开始撒尿。 刘汉东摸了过去,从腰后拽出皮拍子,照着后脑拍下去,那人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倒了,小便失禁尿了一地,把他拖到角落里检查身上,竟然发现一把枪管和枪托都锯短的五连发霰弹枪,以及一部对讲机。 看来没让白娜上是正确的,假酒窝点的打手武装到了牙齿,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伤亡啊。 刘汉东将枪拎在手里,戴上微光夜视仪仔细观察了一圈,确定安全,发信号让王星和谭家兴爬了上来。 三人弓着身子,互相掩护着朝货轮生活区入口快速移动,担任尖兵的刘汉东忽然示意停下,三人趴在甲板上,看到有人打着手电从舷梯下上来,前头引路的穿着黑色bdu,肩膀上挂着对讲机,腰间是电击器和甩棍。 后面跟着的几个家伙都穿的很随意,t恤衫,沙滩裤,人字拖,脖子上挂着檀木珠串,腕子上金表闪亮,手里捏着真皮小包,估计是来采购洋酒的分销商。 这群人直接进了船舱,可以看到里面也有守卫,同样的装备和服装,但警惕性并不是很高,甚至连门都没锁,直接推门就进去了,互相打招呼,上烟,都被刘汉东看在眼里,也被摄影机记录下来。 按照计划,先等人提货出来,形成证据链条,如果能进去拍摄自然最好,实在进不去也就算了,毕竟不能拿生命冒险。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出来,却见又有好几拨分销商进去。 “怎么都不出来了,是不是在里面开大会?”刘汉东嘀咕道。 “再等等。”王星说。 岸上传来白娜的询问:“情况怎么样?” 刘汉东回答:“情况很复杂,我们进不去。” “见机行事,不要硬来。”白娜叮嘱了一句。 忽然王星拍拍他,示意里面有人出来了,果见两人从舱里出来,骂骂咧咧的,在甲板上走了几步,掏出烟来抽着,交谈了几句,又继续进了船舱。 “不对啊,我看不像造假酒的地方。”刘汉东扭头看着王星,目光炯炯。 夜色中,王星的眼睛也是闪亮无比,显然猜到了什么。 “干不干?”刘汉东压抑着激动问道。 “干他一票!”王星没有犹豫。 “他怎么办?”刘汉东指了指谭家兴。 “你问问吧,别勉强人家。”王星说。 刘汉东爬过去,问谭家兴:“我们准备硬上了,你在外面望风就行,别让人家把我们堵在里头。” 谭家兴点了点头。 刘汉东将狼狗递给他,换了一个对讲频道,切断了和岸上的联系,冲王星做了个ok的手势,从黑暗中走出来,径直走向舱门,猛然拉开门,里面有俩打手正抽烟呢,愕然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不速之客,还没反应过来,两只44码的大鞋底就扑面而来。 两个打手瘫倒在地,腋下居然挂着手枪,还是道上很少见的美式m9,估计是从东南亚那边走私来的货。 刘汉东和王星各拿了一把手枪,有真铁在手,胆气为之一壮,将外舱门反锁,推开内舱门继续向前走,地上居然铺着厚厚地毯,壁灯是宫灯式样,看不出李随风格调挺高,还古色古香哩。 这是一艘五千吨级散装货轮,内部已经经过大幅度改装,搞的很是奢华,沿着地毯往前走,下旋梯,是一个玄关,冷气开的挺足,两个穿黑西装的男子站在大门两侧,看到外人出现,立刻伸手入怀。 刘汉东举起五连发:“别动,不然脑袋就没了。” 两人不敢再掏家伙,怒喝道:“你他妈知道这是谁的场子么!” 刘汉东拿枪指着他们,王星上前喝令他们趴在地上,电击器往脖颈上一戳,巨大的电流通过,两个打手筛糠一般抖了抖,不动了,但王星还是将他俩的双手用塑料手铐反绑起来,脚上也绑了一道,又从身上搜出两把枪,也是美**用制式的m9。 面对着巴洛克风格的豪华大门,两个不速之客有些拘谨,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要不你先来。”王星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客气啥,一起吧。”刘汉东说。 两人并肩站好,枪械上膛,保险打开,干咳几声清清嗓子,互相对视一眼,齐齐抬脚踹过去。 两扇大门同时被踹开,两个全身黑衣头戴反恐头套的健硕男子冲了进去,里面是富丽堂皇的大厅,装潢奢华,中西合璧,灯光璀璨,一张张赌桌旁,坐满了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客人,还有穿着制服的荷官,以及端着饮料来回穿梭的服务员。 刘汉东举起五连发,砰的一枪将大厅中央的水晶吊灯给打了下来,王星手持双枪,连发八枪,大厅内花瓶、鱼缸、灯饰被打得碎片横飞,顿时尖叫声此起彼伏。 厅内也有看场子的,一人伸手掏枪,被王星一枪撂倒,血飙起老高。 “要钱要是要命,自己选!”王星吼道,一口带大茬子味的东北话让人胆战心惊。 所有人都不敢动,虽然他们都是有头有脸,在社会上很有面子的角色,但遇上悍匪,也和普通老百姓一个样。 “穿黑西服的,都过来,面对墙站着,手举高点。”刘汉东故意操着一口河南话说道。 大厅里有十几个工作人员,发牌的荷官,端茶倒水的服务员,还有就是穿黑西装的护卫,除了被打倒的那个,还剩四个人,都是彪悍无比的壮汉,虽然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却毫无惧色,纹丝不动。 王星抬手一枪,喝道:“聋是咋滴?”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体态中等,头发花白,黑衬衫敞开三粒扣,脸上线条非常硬朗,还没说话,一股威压就逼过来,这人想必就是赌场的管理者了。 “我是张宗伟,客人的钱你们不能动,我送二百万给你们。”男子很淡定无比的说道,手伸进口袋,摸出一支雪茄,很潇洒的咬掉前头,擦着火柴自顾自点上。 他镇定自若的态度让护卫们有了底气,抱着膀子,冷冷看着两个不开眼的劫匪。 刘汉东知道如果不制服这个家伙,下面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不等张宗伟把烟点上,一枪托就砸了过去,打得他面门开花,倒在地上,雪茄也飞了,紧跟着刘汉东将枪筒塞进张宗伟的嘴里一阵猛捣,最后照头一脚,张宗伟四仰八叉晕死过去。 “叫你吸烟不招呼人。”刘汉东骂道。 四个护卫顿时不再嚣张,乖乖靠墙站好,举起双手,王星上前搜了他们,身上只有手电和甩棍,没有枪械。 “那俩妮子,把袋子拿起来,桌上值钱的全都给我放进去。”刘汉东指挥两个女荷官道。 第五十三章 白吃黑 两个胆战心惊的女荷官拿起大提包,开始装钱,赌桌上琳琅满目,不光有成捆的人民币,还有美元、欧元,港币、都是大面值的票子,此外还有许多豪客使用金条作为赌资,最小也是1克的,黄灿灿亮瞎人的眼。王星注意到大厅一侧有包房,示意刘汉东过去查看。 刘汉东持枪上前,踢开一扇门进去,里面果然有人战战兢兢趴在赌桌下面,可惜的是桌上没有现金只有筹码,贵宾级的赌客都不用现钞,而是电脑转账交割。 虽然不清楚他们的身份,但是可以猜出,包房里的人肯定是企业高管、政府高官之流,刘汉东喝令他们一个个爬出来,手抱头蹲在地上。 两大包钞票已经装好,王星抛了个飞吻过去:“谢谢老妹儿,帮我们抬上去。” 俩女荷官拖着沉甸甸的大包往外走,刘汉东最后压阵,总觉得意犹未尽,单手举枪将天花板上剩下几个水晶吊灯全部打爆,吓得满屋人尖叫哭号,这才满意离去。 对讲机里传来谭家兴的声音:“什么情况!外面有人拿枪过来了,我挡不住!” “你策应一下就行,我们马上出来了。”刘汉东说。 王星拿着枪逼着两个女荷官去开最外面的舱门,门一打开子弹就过来了,打在钢制舱门上火花四溅,外面白茫茫一片,雾气浓厚啥也看不见,谭家兴也从后面开枪了,不过他拿的是二氧化碳驱动的狼狗,四点五毫米的钢珠杀伤力无法与真枪相提并论,但足以吸引火力,趁着压力骤减,王星一个鱼跃跳出去,双手同时开火。 刘汉东拖着两个大口袋也冲了出去,就觉得胸口一疼,似乎被人用大锤敲了一下似的,幸亏穿了防弹背心,不然这回就得挂。 两人冲了出去,各持双枪猛烈射击,雾太大看不清人影,只能朝膛口焰闪处开火,一番猛射顿时将对方火力压制,冲到橡皮艇停泊位置,谭家兴顺着绳索先下,王星将两个大口袋丢下去,自己也顺着绳索溜下去,刘汉东在上面掩护,左右开弓交替射击,打得四下火星四溅,子弹壳飞溅出,在甲板上叮当乱响。 下面马达轰鸣起来,王星喊道:“撤!”刘汉东将空枪往腰带上一别,绳索抛下,纵身跳进江里,很快浮出水面,双手撑着橡皮艇边缘,被王星一把拽了上去。 等赌场保安冲到这边船舷的时候,只听见浓雾中的引擎声渐渐远去,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一个大汉拿出手机打电话:“羽哥,不好了,场子让人抢了,没堵住人。” …… 飞驰的橡皮艇上,刘汉东解开防弹衣,胸口中弹位置一块淤青,没啥大碍,王星操控马达没回出地点,而是奔着上游而去,寻到一块平坦的沙滩,直接冲上岸,拆马达,给橡皮艇放气。 “包里是什么?”谭家兴问。 “打开看看。”刘汉东说。 谭家兴拉开拉链,吓了一跳,包里满满当当都是钞票! 刘汉东说:“那根本就不是造假酒的窝点,是个黑赌场,我们把他抄了,这钱咱们三个分了,不,小白和小丁也有份。” 谭家兴的手都在抖:“天啊,这得多少钱,好几百万吧。” “别管多少,都是咱的了,赶紧刨个坑埋了,白娜和丁波先别告诉他们,不管赌场是谁开的,咱这回都把近江的天捅了个大窟窿,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危险!”王星说道。 刘汉东想了想表示赞同。 沙滩前面是树林,三人在树林里挖了个坑,将两个大包丢进去,枪也丢坑里埋上,附近做了记号,江面上依然浓雾一片,能听到汽船的马达声,大概是赌场的人在追踪他们。 三人扛着马达,背着折叠好的橡皮艇爬过防波提,穿越一片防护林,终于来到马路上,打电话让白娜和丁波过来接应。 等待的过程中,刘汉东问王星:“那个叫张宗伟的是混哪儿的,以前没听过啊,感觉老牛逼了。” 王星说:“我也没听过这名字,大概是以前的老混子吧。” 谭家兴忽然说:“这个张宗伟长什么样?” “一米七二左右身高,四五十岁,偏瘦,花白头,棱角分明,长的挺硬汉的,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气质,一看就是那种老江湖,手上有人命的。”刘汉东回想着,自豪无比,“在我跟前还摆谱,被我一枪托放倒,门牙都给他砸掉了。” “我认识这个张宗伟。”谭家兴淡淡地说,“十八年前,他是近江最牛逼的黑社会老大,专门********,那时候全国清理三角债,张宗伟绑了个欠钱的企业家,用勺子把人两个眼都挖了,后来不了了之,有个警察看不惯,开始调查他,张宗伟找了把****,在警察家门口等了一夜,早上六点钟警察出门上班的时候,被他一枪轰倒,受了重伤,在医院躺了半年还是死了。” 王星和刘汉东面面相觑,原来这个张宗伟果然是猛人啊,连警察都敢杀。 “那个警察,是我爸爸。”谭家兴眼中似乎有亮晶晶的东西,但声音依然平缓,“张宗伟开枪之后就逃去了南方,近江警察追捕他两年都没结果,后来还是深圳公安把他抓了,一审才知道是内地的逃犯,听说他判的是死缓,没想到已经出来了。” 刘汉东拍拍他肩膀:“张宗伟的命,先寄存起来,随时去取。” 谭家兴还想说些什么,远处雾灯闪现,两辆车慢腾腾驶来,大家急忙将东西搬上车,踏上归途。 白娜急不可耐的问道:“你们没事吧,我听到枪声了。” 刘汉东说“那不是造假洋酒的窝点,而是一家赌场,警卫非常严密,我们被现了,差点没回来,我还挨了一枪。”说着还解开衣服给白娜看。 “打草惊蛇,我们太草率了。”白娜痛心疾,“这几天修整一下,我要反思。” 刘汉东冲谭家兴得意的眨眨眼,两人心照不宣。 …… 货轮,詹子羽一脸铁青,气急败坏,这艘报废货轮确实是李随风购买的,但早已被詹子羽盘下,还花了三百万进行内部改造与装潢,打造近江第一豪华与安全的赌场,每天光抽头就有几十万,是他最重要的事业之一。 江上赌场非常安全,先是闲杂人等无法登船,水上分局也都打点好了,都是自己哥们,赌客只招待熟人,以及熟人介绍的朋友,詹子羽还特地请了刚出浴不久的前江湖大哥张宗伟镇场子,光保安就有二十个,长枪短炮好几把,真干起来,就是武警来了都得头疼。 没想到这么严密的赌场居然被人端了,打伤七个保安,其中一个严重脑震荡,一个膝盖中枪,一月三万块特聘来镇场子的张宗伟的门牙都让人砸掉了,桌上赌资被劫匪一扫而空,粗略估计起码上千万,幸亏赌客们的钱并不是全堆在桌上,要不然损失更惨重。 赌客们意见很大,其中不乏社会上重量级的人物,指着詹子羽的鼻子训他:“小羽你怎么搞的,安全都不能保证,以后让我们怎么给你捧场?” 詹子羽只能好声好气的劝,承诺三天之内破案,把丢失赌资还给大家。 问题来了,为了赌客的**,赌场内是没有摄像头的,只能靠大家的记忆来获取线索,据说这帮黑吃黑的劫匪起码有三个人到四个人,进场抢劫的是两个一米八以上的大汉,一个是东北人,一个是河南人,都戴面罩,看不清嘴脸,不过有保安记得,劫匪身上穿的防弹背心,隐约能看到被涂黑的plin詹子羽心中一凛,这不是黑吃黑,是白吃黑,自己开赌场的事情是公开的秘密,系统内不止一个人知道,都是干公安的,真想铤而走险干一把大的,肯定一切都计划好了的,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就算刑警大队来了都未必能破案。 张宗伟一脸愧疚走了过来,用冷毛巾敷着脸,他的脸上被劫匪捣了一枪托,门牙都崩了半颗,伤得不轻。 “伟叔你没事吧。”詹子羽很关切的问道,虽然心里有火,礼贤下士的姿态不能丢。 “小羽,给我十个人,我保证一星期之内把这俩小子抓出来。”张宗伟信誓旦旦。 “我找二十个人,五辆车供你差遣。”詹子羽说。 …… 次日清晨,刘汉东他们三个开车来到昨晚埋宝藏之处,将两大包钱财和枪械挖出,直接驱车前往江北市。 一路上胆战心惊,带着这么多现款和枪械,万一遇到警察查车就完了,好在路途无惊无险,顺利到达,在郊区找了一处落脚点,进屋关门拉窗帘,清点钱物。 两大包钞票金条,经清点共有人民币一百二十万,美元五十五万,欧元四十三万,各种规格的金条五千八百克。 以上折合人民币,粗略估算共计一千零七十余万。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盯着这堆花花绿绿的票子和金光闪闪的条子呆,烟一根接一根的抽。 “这么多钱拿着烫手,要不捐给红十字会吧。”刘汉东故作惊惶状。 王星和谭家兴异口同声道:“你那份不要给我!” 第五十四章 抗少结婚 刘汉东当然只是开玩笑而已,刀口舔血弄来的钱,他可不会捐出去给人买包。 这一千多万怎么个分法,要好好盘算一下。 王星问道:“小谭,你说该怎么分?” 谭家兴道:“你们决定吧,我就是跟着打个酱油而已,没出多大力,你们吃肉我喝汤就行。” 王星说:“那就一千万四四二分配,多出来的给白娜和丁波。” 谭家兴表示没意见,刘汉东想了想觉得这个分配方案还算合理,虽然整个行动是白娜策划,谭家兴先前的工作也将目标明确化,但整体来说是奔着假酒作坊去的,抢劫赌场只是临时起意,而且风险极大,这么分很公平。 “但是这笔钱现在不能分,外币和黄金太多,急着变现必定会被查到,要蛰伏一段时间,起码一年以上才能动,不然大家都没命花了。”刘汉东说。 王星和谭家兴深以为然,戳了马蜂窝,对方肯定疯狂追查,詹子羽可以调动刑侦力量和黑道人马,稍有蛛丝马迹就会被他咬上,绝对大意不得。 这是这笔钱由谁来藏,怎么藏,又成了新的问题,刘汉东是本乡本土的人,他的路子最多,王星无条件信任他,毕竟是过命的交情,谭家兴也毫不犹豫选择了信任。 他说:“话敞开了说吧,两位哥哥分我二百万,我已经很感激了,我绝对放心你们的安排,其实这二百万我都不大想要的。” 王星问:“那你想要啥?” “我要张宗伟的命。”谭家兴很平静的说,但是眼神中的仇恨却很清晰,少年丧父,这个仇恨刻骨铭心。 王星和刘汉东都没说话,分别过来拍拍谭家兴的肩膀表示安慰与理解。 “把枪处理一下吧。”刘汉东将包里的枪倒了出来,四把手枪有两把枪身已经出现裂纹,仔细一看并不是真的军用手枪,而是用仿真枪改造的山寨货,只能打十几发子弹就得进垃圾堆。 其余两把也不是美造m9,看套筒上的铭文应该是巴西陶鲁斯公司生产的pt92,膛线磨损严重,估计年头够久,也在报废边缘。 唯有那把国产的五连发霰弹枪状态还算不错,只不过子弹都打光了,找不到十二号鹿弹,就跟烧火棍差不多。 两把山寨枪拆成零件丢进淮江,五连发拆成零件用黄油封好藏起来,两把pt92连同剩余子弹随身携带,毕竟随时会遭遇追杀,身上没有硬家伙不行。 钱财分成三部分,人民币一包,外币一包,金条一包,分别藏在三个隐秘的位置。 办完这些,三人精神终于松弛下来,休息一晚,次日返回近江,高速公路上车流拥堵,原来已经是国庆节了,高速公路免费通行,小长假来临了。 …… 近江,蕴山脚下的富贵山庄大门两侧门柱最上方,贴了两个巨大无比的双喜字,国庆长假,山庄里起码五对新人结婚,近江的风俗讲究零点时候放炮仗,贴喜字,昨晚上富贵山庄放了两个钟头的焰火,扰的方圆几里地的人都没睡好。 马路上,小区道路上,到处都停着豪华汽车,跑车轿车suv,宝马奔驰奥迪这种根本排不上号,保时捷这种层次的都不起眼。 早上七点四十,一辆悍马从富贵山庄里开出来,直接横在小区门前的主干道上,把道路完全封死,除了电动车摩托车和行人可以钻过去之外,汽车根本无法通行,悍马车上跳下来一个染着黄头发,穿鹦哥绿紧身裤和大红鞋的男子,把车门一关,直接就走了。 马路上顿时堵了十几辆车,司机们不耐烦的按着喇叭,可没人敢去动那辆悍马。 富贵山庄88号别墅内,李随风穿着黑色夜礼服,对着镜子整理着领结,今天是儿子李抗结婚的大日子,近江全市有身份的人都收到了请柬,想必中午要大醉一场了。 吴兴发推门进来了,也是一身笔挺的西装,他笑呵呵道:“老大,这礼服绝对有派,英伦风格。” 李随风弹了弹领子:“那必须的,香港有名裁缝量身定做,刘德华梁朝伟都在他那做衣服,对了,接新娘的车队准备好了么?” “齐了,都是李抗的那帮小兄弟在操办,我们这些叔叔大爷跟着看就行,今天不要你出马,我是大总管,子羽是总协调,绝对把这个婚礼办成全市,不,全江东第一豪华婚礼。气派,场面,牛逼。” 李随风看看手表:“毕老爷飞机啥时候到?” “中午婚礼前一定赶到,小沈阳也来,双江老师本来说来的,突然生病了,唉,摊上个败家的儿子……那啥,本山大叔档期有点紧,早上打电话和他助理联系了,说尽量赶过来,估计有点悬。” “差不多就行,请太多名人也不好,有一句成语咋说的,喧宾夺主。” “对对对,老大现在学问牛了,出口都是成语。” 李随风笑呵呵:“走,出去会会老朋友们。” 李家大客厅内,已经聚满了客人,李随风的出场立刻引起轰动,几个江湖大哥上前和他拥抱握手,笑逐颜开,有小弟拿出整条软中华拆了,成盒的发给男宾们。 角落里是近江电视台的摄像机,李家特地请来的专业级别摄影师,三台机器同时开拍,摄影师傅见李随风大早上穿一套夜礼服人模狗样的游走于宾朋之间,不由偷笑。 “对了,小抗呢?”李随风忽然想起。 一个男孩子过来说:“叔叔,李抗不愿意出屋子。” “小兔崽子怎么回事,我去看看。”李随风大怒,上二楼推门进了儿子卧室,只见李抗穿着睡衣坐在电脑前,正打怪打得起劲呢。 李随风上去就把电源给关了,气得李抗蹦起来:“你干什么!耽误我大事!” 一记耳光就甩过去,啪的一声脆响,李抗急眼了:“**的,老子不结婚了,要结你去!” 李随风抬脚就踹,被一帮小青年死死拉住,吴兴发打圆场:“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都不许生气,小抗你的游戏找个朋友替你先打着,你赶紧换衣服准备出发,那么多人等着呢,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楼下,詹子羽正和一帮朋友吹牛聊天,忽然听见远处汽车鸣笛声不断,皱眉道:“怎么回事?” “小彬开辆悍马把路封了,没大事。”一个小青年解释道。 “出去看看吧,别闹出什么事儿来。”詹子羽带着几个人出去了。 马路上,穿鹦哥绿裤子的小彬正在殴打一个戴眼镜的男子。 “**的,悍马让你刮花了,赔钱!十万!”小彬气势汹汹道。原来眼镜男驾驶着奇瑞轿车想从悍马旁边绕过去,不幸擦碰一下。 后面一帮车主气愤填膺,纷纷指责小彬缺乏社会公德,堵路影响公共交通,有几个人还打电话报警了。 小彬指着这帮人骂道:“今天是我兄弟结婚,你们敢找不自在,我奉陪到底!” 骑摩托的交警赶到了现场,进行交涉说能不能把悍马先移动一下让大家过去。 “对不起,不行。”小彬根本没拿正眼看交警,拿出对讲机喊道:“来几个人支援,我就不信了。” 话音刚落,詹子羽带着一帮人赶到了,其中不乏交警支队的领导。 “小彬,你干啥呢。”詹子羽上前将小彬拉开,“今天大喜,不宜见血。” 可那个戴眼镜的司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了。 “擦碰的悍马也不让你赔了,以后注意点。”詹子羽示意手下拿一千块钱丢过去,“这是给你看病的钱。”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走了过来,问詹子羽:“能不能把车先挪一下,我有急事。” 詹子羽见他气宇轩昂不像一般老百姓,再看他的车牌,是一辆挂省直机关务牌照的gl8商务车,便递上一支烟说:“不好意思,今天朋友小孩结婚,耽误大家时间了,再等十分钟,十分钟就好。” 交警协调都没用,群众们也只能忍气吞声,此时车流已经堵了五百米以上。 小彬点起一支烟,得意洋洋的对小伙伴说:“马了个比的,省委书记出来都没咱抗哥排场。” “那绝对的。”小伙伴们旁若无人的大笑着。 八点零八分,李抗终于被强行套上礼服,捧着一大束粉色玫瑰上了花车,车队在鞭炮声中出发,最前面是一辆黑色奥迪a6,上面一排警灯,虽然牌照被遮挡,但懂行的人都能看出这是省委警卫局的开道车。 紧跟着开道车的是摄像车,然后才是新郎官的白色加长悍马,后面跟着十辆悍马,然后是十辆红色保时捷,全都打着双闪,车身装饰着各种鲜花、彩条、气球,再往后是朋友们自驾的车辆,型号颜色各不相同,从阿斯顿马丁到玛莎拉蒂,从宝马760到奥迪a8,谁要是开个宝马3系列,简直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车队浩浩荡荡走了半个钟头,直到八点四十才出完,小彬这才跳上他的悍马追赶大部队去了。 社会车辆这才放行,道路恢复正常秩序。 中年人驾驶的gl8开的飞快,直奔近江国际机场,将车停在候机大厅外的马路上,拿出手机开始联系,过了一会儿,一男一女拉着箱子出来了,女的三十岁左右,身材窈窕,气质颇佳,男的人高马大,但是一脸稚气,估计也就十六七岁。 男子急忙上前迎接,接过行李往回走。 “张叔,怎么来的这么晚?”女子并无不悦之色,相反对中年男子亲切而随意。 “堵车,有人结婚把路给封了,进退不得,生生耽误了一个多小时。”张叔一脸的无奈。 “交警干什么吃的?怎么不管。”男孩说话了,一口地道的京腔。 “人家把警卫局的开道车都借来了,基层交警又能说什么?”张叔苦笑道。 第五十五章 结个婚出多少幺蛾子 张叔将三个旅行箱搬上了车,都是低调而奢华的普拉达牌子,把手上还缠着希思罗国际机场的行李托运标签,大概是旅途匆匆懒得扯下来。 “娇娇,小飞,上车吧。”张叔上前要拉车门,男孩却抢先一步拉开车门,说道:“女士先请,姐,您先上。” 女子笑着打了他一下:“贫嘴。”弯腰上车,男孩却没跟着上去,而是坐进副驾驶位置,顺手系上了安全带。 张叔也上了车,发动gl8,随口问道:“小飞,怎么管你妈叫姐啊?” 小飞挤挤眼睛:“我妈这么年轻,我们走在伦敦街上,人家都当我们是姐弟,我也就这么叫了,我妈还挺得瑟呢,对吧,姐~~?” 女子猛敲小飞的脑袋:“反了你啊,你爸不在你就大闹天宫是吧。” 小飞弯腰躲避,大声求饶:“姐,我不敢了。” 女子扑哧一声笑了,张叔也爽朗大笑起来:“你们娘俩啊,确实和姐弟俩一样,你们来了,老板就该高兴了。” “我爸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女子问道。 张叔正要说话,忽听后面高音喇叭喝道:“前面的车让一下,让一下。”后视镜中,一辆黑色越野车闪着红蓝爆闪,打着双闪,后面是一辆银色劳斯莱斯古思特,高速从他们车旁驶过。 “这他妈谁啊!”小飞拧起眉毛,不屑中带着些许愤怒。 “接人的吧,不知道何方神圣。”张叔冷冷道。 小飞掏出手机道:“张叔跟上,我把号牌拍下来。” 女子笑道:“小飞和他爸爸一样,就是嫉恶如仇。” 张叔一踩油门跟了上去。 …… 李家的迎亲车队浩浩荡荡开到本市一个老小区,三声炮响,加长悍马停在楼下,李抗捧着鲜花下车,十六个伴郎站在他身后,一水的白礼服白皮鞋,扎眼又气派,簇拥着新郎官涌进楼道,后面跟着摄影师和其他帮闲看热闹的亲朋。 新娘叶婉儿从早上四点半开始化妆,现在已经穿好了婚纱坐在了闺房里,她的一帮闺蜜都穿着雪白的小礼服裙众星捧月一般,叽叽喳喳的,林格格也在其中,今天她的身份是伴娘。 叶婉儿的父亲是区政府的一位副科级小领导,和李随风这样的大老板自然无法分庭抗礼,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和追求,本来按照李随风的意思,给亲家买套新房子权当聘礼了,这样迎亲的时候也有面子,毕竟他们现在居住的这个小区太老了,破旧不堪,垃圾遍地,但叶父说房子可以买,但迎亲必须在自家,就要给老邻居们看看,自家闺女嫁的有多好。 李随风是草莽出身,理解亲家的小市民心思,也就同意了。 叶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全来帮忙,叶婉儿艺术学院的同学也来了不少,大部分是女生,也有几个男生,俞淼枫开着刚到手的卡宴停在楼下,抽着软中华,自我感觉正良好呢,忽然发觉有人拍自己的车窗。 “有事么?”俞淼枫很客气的问道,对方穿着鹦哥绿的裤子,脖子上挂着玉牌,戴着墨镜叼着烟,好像是新郎家那边的人。 “这车你的?”对方问道。 “我的,怎么了?”俞淼枫有些不悦,对方太拽了,不就是开个悍马么,比卡宴也高不了多少档次。 “这不是抗少的车么?”鹦哥绿狐疑的打量他两眼,也没继续追问,毕竟都是一家子,说不定是李叔把车借过来给叶家用的。 俞淼枫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刚到手的车居然是辆二手货,这也算了,还被原主人的朋友看到,自己还腆着脸说是车主,肯定被人暗地里活活笑话死。 真正的车主李抗正在叶家门口敲门,按照近江的风俗,娘家人要难为一下新郎官,不能让他这么轻易的把新娘接走,但丈母娘一家却不敢惹金龟婿不高兴,只让李抗喊了声爸妈就开了门,连准备好的红包都省了。 下一关是新娘子的闺房,里面一大群艺术学院的小伴娘可都不是吃素的主儿,拿柜子顶了门,说啥不让人进,伴郎们就猛塞红包,事先准备了几百个红信封,里面装一张渣打银行发行的一千元面额港币,塞了一百多个,伴娘们还不开门,嚷着要让李抗唱歌。 李抗无精打采的不愿意唱,伴郎们就一起帮他唱,声震云霄,鸡犬不宁,可是唱完了还不开门,里面一个尖细的女声喊道:“学狗叫,汪汪汪,我们就开门。” 李抗当场翻脸,把花一扔扭头就走,伴郎们面面相觑,拉也不是,走也不是,叶婉儿她妈急了,扑上去砸门:“婉儿,别闹了,时间都来不及了。” 喧嚣热闹的家里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傻眼了,过了几秒钟,房门开了,伴郎们涌进去上下其手,尽情揩伴娘的油,尖叫声响成一片,大家也就转忧为喜,继续兴高采烈的唠嗑看热闹。 时间紧张,藏鞋找鞋这些程序都省了,直接把新娘带走,叶家楼层太高又没电梯,李抗不愿意抱新娘子下楼,两个伴郎帮他抱着叶婉儿,怀孕的新娘体重不轻,俩伴郎累的吭哧吭哧的,其余伴郎也秉承贼不走空的原则,抢了几个漂亮的伴娘下来。 林格格俏丽可爱胸又大,是伴娘中的翘楚,早被人盯上,一个人高马大的伴郎将她抗在肩膀上下了楼,其余人等伸手乱摸,屁股上胸脯上都遭到咸猪手的侵犯,林格格尖叫不已,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结婚嘛,伴娘就是用来活跃气氛的。 俞淼枫正倚在卡宴旁边抽烟,看见这一幕七窍生烟,上前喝止:“把她放下!” “你谁啊,这么横?”伴郎们都是抗少的狐朋狗友,有钱有势的富二代居多,脾气都大的很,自然不买俞淼枫的帐。 “她是我女朋友!”俞淼枫怒道。 “你女朋友怎么了,摸摸又不会死,抗少能把卡宴借给你用,你就不能把女朋友借我们用用?”鹦哥绿裤子那小子又跑过来,阴阳怪气道。 俞淼枫当即动了手,别看他瘦,身手敏捷的很,到底是艺术学院的科班生,体操舞蹈武术都练过,一巴掌下去,小彬的脸上就出现五道指痕。 新郎家这边来的人可不少,都是一天不惹事就浑身不舒坦的主儿,见这边开打了,顿时扑上去群殴俞淼枫,打的他满地乱滚,从停车场打到花坛上,又从花坛摔到草坪上,把邻居家搭的鸡窝都压塌了,正经的鸡飞狗跳。 詹子羽闻讯赶到,立刻喝止他们,这帮恶少虽然跋扈,但都不敢不给子羽哥面子,悻悻收手,林格格哭着将俞淼枫抱起来,尖叫道:“救护车!”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连詹子羽这种大恶人都摇头叹息,结个婚出多少幺蛾子,看来李抗还是太年轻啊。 好歹压住了场面,鞭炮声中,迎亲队伍凯旋而归,林格格陪俞淼枫去医院包扎伤口去了。 …… 婚礼设在水都大酒店,绿茵茵的草坪上搭建了观礼台,宾客们衣冠楚楚,一对新人艳光四射,李随风重金请来的中央台大腕毕老爷等人乘坐着劳斯莱斯从机场赶过来,稍事休息就开始主持婚礼,著名笑星小沈阳表演了节目,现场笑声不断,客人们都赞叹李老板财大气粗,光这两位的出场费就够小户人家吃十年八载的了。 婚宴设在二楼宴会厅,摆了一百桌,这只是供应贵宾的酒席,李老板朋友太多,请五百桌都不一定够,光收礼金的桌子就安排了八张,会计们收钱收到手软。 今天来的都是重量级客人,商界大佬就不说了,哪个不给李老板面子,政界方面,最大的腕儿是金沐尘市长,其次就是詹树森局长,有这两尊神镇着,李随风的面子就更足了。 “欢迎金市长,您大驾光临,我是蓬荜生辉啊。”李随风爽朗的大笑着,和金市长热情握手。 金沐尘很矜持的和他握握手,恭喜了几句,吴秘书上前道:“金市长还有安排,不能久留,还请李总谅解。” “理解,理解,不过喜酒总是要喝两杯的。”李随风喜气洋洋,金沐尘能来就很给面子了,并不需要他陪满全场。 吴兴发立刻安排这一桌酒菜先上,红酒打开,又跑去现场将刚主持完毕正给客人签名合影的毕老爷和小沈阳请过来陪坐以壮声势。 金沐尘端起酒杯,象做政府报告一样讲了几句,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听完了还鼓掌。 李抗和叶婉儿也来了,一对新人向金市长敬酒,金市长浅尝辄止,大家起哄说喜酒必须干,于是金市长一口闷了,亮出杯底,大家都赞叹金市长豪爽,海量,大气,牛逼。 金市长干了四杯酒,坐下来吃了几口菜,吴秘书看看表,提醒领导该走了。 “不好意思,下午还有个会。”金市长起身告辞,李随风执意一直将领导送到车上,本想趁机谈点正事,可是金沐尘却没心思谈生态城地皮转手的事情,敷衍了几句就坐上奥迪走了。 金沐尘在担忧,辛晓婉躲过追杀,下落不明,这就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啊。 …… 铁渣街,汉东汽修厂对面,辛晓婉守着自己新开的摊子,纸板上写着十元贴膜的字样,小桌上放着手机套和小吊坠,生意惨淡,一天的收入只够吃三顿粗茶淡饭,但这却是辛晓婉第一次凭自己的本事挣钱。 中午时分,一辆风尘仆仆的富康远远开了过来。 第五十六章 万人迷 富康从十元贴膜摊子前呼啸而过,停在五十米开外108号门前,刘汉东下车上楼,丝毫没注意到翘首以盼的辛晓婉。 “大妹子,刘汉东回来了,还不赶紧的。”一旁的杂货铺老板热情的说道。 “谢谢,大叔帮我看下摊子。”辛晓婉心中小鹿乱撞,撒腿就跑,穿着高跟鞋走的不稳,地面又不平整差点摔一跤。 刘汉东匆忙进了院子,就看见火雷在窗子里对着镜子一边梳头一边喷着定型水,便喝了一声:“臭美什么呢?” 火雷一甩头发嬉皮笑脸道:“帅吧,待会儿泡马子去。” 包租婆听见刘汉东的声音,从屋里出来说:“大东,你房子还住么,下个月房租到期啊。” 刘汉东一愣,他记得自己很久没交房租了,原以为是包租婆古道热肠白借给自己住的,现在看来是自作多情了,不知道哪位好心人帮自己付了房租。 “到时候再说吧。”刘汉东敷衍一句,上四楼开锁进屋,从床底下拿了一双鞋出来,忽然听到背后有娇喘之声,猛回头,只见辛晓婉站在门口,含情脉脉,欲言又止。 刘汉东很吃惊,根据监听情报,詹子羽和吴庆宇商量着要做掉的应该就是辛晓婉,这会儿她应该在跑路啊,怎么在铁渣街出现了。 他迅速将辛晓婉拉进屋关上门,箭步窜到窗口贴着墙边向下扫视,没有可疑车辆和人员,然后刷的一声拉上了窗帘。 再回头刚想问辛晓婉怎么会在这儿,却只见对方一头扎过来,扑进自己怀里泣不成声,刘汉东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很尴尬的举着。 辛晓婉哭了两声,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孔,不施粉黛的小脸其实还是挺清纯的,她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让刘汉东很有犯罪感,无奈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很危险你知道么?” “我知道,他们要杀我,我没房子没车子没钱也没信用卡,连张高铁票也买不起,我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们肯定猜不出我还在江北,你带我走吧,我们跑得远远的,一生一世都不回来。”辛晓婉热切无比的说道,眼中闪着希冀的火花。 门口传来一声干咳,是火雷的声音:“东哥,有啥要帮忙的么?” 辛晓婉松开了手,刘汉东脱了身过去打开门,火雷站在外面,面对着刘汉东,眼睛却瞄着辛晓婉,眼神略有不对劲。”没事,拿了东西就走。”刘汉东想了想,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钱塞给辛晓婉:“你先拿着,别回老家,也别去熟悉的城市,随便找个地方落脚,办个假身份证,从头开始,对了,别坐火车和飞机,坐私人承包的长途汽车,站外坐,避着监控探头。” “你不带我一起走么?”辛晓婉露出失望之色。 刘汉东有些为难,辛晓婉落到这步田地,和自己曝光不雅视频有直接联系,可以说是自己害她到了这一步,可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只能硬着心肠说:“我还有事,你保重。”说完匆匆下楼。 辛晓婉忍着不哭,可眼泪滚滚而落,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宠着的,金沐辰对她更是宠爱有加,要星星不给月亮,锦衣玉食的伺候着,没想到最后竟然痛下杀手,而她一心向往的男子,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巨大的失落感和女孩子的矜持让她止住了脚步,没有去追刘汉东。 火雷急的抓耳挠腮:“小白姐,他不陪你,我陪你走,不管刀山火海我都愿意闯一闯。” 辛晓婉望着刘汉东下楼上了富康,一溜烟的跑了,失望之极之下,对火雷说:“借肩膀用用。” 火雷大喜,立刻弯下身子,辛晓婉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火雷硬是忍住一声不吭,再看自己肩膀,深深的牙齿痕迹,隐隐血丝出现,痛在肉上,心里却美滋滋的。 “谢谢。”辛晓婉抹一把眼泪,噔噔噔下楼去了。 火雷依然陶醉在幸福中。 辛晓婉到了二楼,忽然朱小强从屋里窜了出来,脸红彤彤的,鼓起勇气说:”小白姐姐,上回你让我帮你查的东西查好了,你进来看看吧。” “谢谢你了小强哥,现在人家没心情。”辛晓婉叹了口气,秀眉微蹙,脸上依稀还有泪痕,一声小强哥喊得朱小强骨头都酥了,百爪挠心,恨不得冲上去舔她的脚趾头。 这个自称“小白”的女子是前几天才搬到铁渣街来的,拎包入住什么都没带,房租也只交了一个月的,她的到来让铁渣街上的男人们为之神魂颠倒,火联合也不遛鸟唱红歌了,整天在院子里溜达来溜达去,检查电线,修理水管,尤其喜欢往三楼跑,朱小强更是惊为天人,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汪红那样的和人家一比,就只能划归“女**丝”一类了,小白绝对是十分粉木耳,绝对的! 昨天小白托朱小强查贪腐官员被二奶举报入狱的案例,小强花了一整夜搜集了大量的资料,正等着献宝呢,哪知道人家没心情。 辛晓婉走了,朱小强怅然若失,回到屋里电脑前坐着,今天他休班,花了两个小时将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就为了请小白进来坐几分钟,结果还是失败了,不过对于饱尝失败苦果的朱小强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回到街上,辛晓婉看到一辆蓝色跃进卡车开过来,车门上涂着城管执法字样,车厢里扔着三轮车和灯箱广告,想到自己的贴膜小摊,急忙奔了过去,险些又摔了一跤。 还是晚了一步,城管临时工们将辛晓婉的摊子扔到了卡车上,开了一张收据丢给她:“到中队交罚款,领东西。” 养尊处优的辛晓婉哪受过这份屈辱,可是没了靠山,她就是一个弱女子,岂敢和城管抗衡,只能忍气吞声,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赖以为生的小本经营被如狼似虎的大汉们抢走。 街上的男人们都投来同情的目光,摆摊的嫂子婶子们却幸灾乐祸,低声议论,说狐狸精活该倒霉。 城管卡车刚要启动,忽然一辆宝马轿车开了过来,挡在卡车前面,司机跳下来拉开后门,一条纹身大汉钻出来,脖子上挂着粗粗的金链子,黄色条纹裤子,绿色鳄鱼皮鞋,红色的鳄鱼皮腰带表明今年是他本命年。 “花总。” “豹哥。” “六哥。” 各种称呼显示出这位爷们绝对是铁渣街上有声望的人,来的正是鹏程工程公司的老板,花豹。 花豹从包里拿出一盒苏烟,给城管们发了一圈,很随意的问道:“怎么回事?” 领头的城管说:“豹哥,这不综合治理么,明天区里要来检查,突击清理一下。” 花豹点点头:“哦,这样啊,这是我熟人的摊子,给哥个面子先放了吧,下不为例就是。” 城管有些为难:“豹哥,这事儿不好弄。” 花豹有些不高兴:“有啥不好弄得,不就一个摊子么,罚款是吧,我给。” 城管将花豹拉到一边低声说:“哥哥,不是弟弟不给你面子,这是村长的意思,要没收这娘们的摊子,然后再出面说情要回去……”说着一番挤眉弄眼,大有心照不宣之意。 花豹乐了:“搞了半天你们唱的是这一出啊,你笨啊,你就说没抄到,人家今天没出摊子不就行了。” 城管左右为难,最终还是不得不给花豹面子,将辛晓婉的桌子板凳手机膜小挂件一堆东西又给搬了下来。 花豹走了过去,很热心的帮辛晓婉重新将摊子支起来,关切道:“妹子没事吧,以前没见过你,住哪儿?” “谢谢大哥,我刚搬来的。”辛晓婉怯生生的答道,她以前没和这种金链大汉打过交道,觉得这样的人都是黑社会。 “有事招呼一声,我姓花,花豹,这条街上别管是城管还是公安,都是我的弟弟,什么事儿就是一句话就摆平。”花豹留下一张名片,装作业务很忙的样子匆匆离去。 “豹哥,相中了?”司机刚子乐呵呵问道。 花豹回头望了一眼,意犹未尽:“小娘们嫩的能掐出水来,回头给她安排到公司当个会计,开个三千块钱还不行么,再给买个苹果手机,上玉桥市场买几个上档次的高仿包,我就不信砸不倒她。” 刚子说:“那必须的,这样的骚娘们放眼整条铁渣街,也就是豹哥能降住。” …… 交警大队停车场,一辆菲亚特500落满灰尘,这是清障车从路上拖回来的,辛晓婉逃走之前就驾驶这辆车,后备箱里还丢着一口旅行箱,里面塞满了细软。 詹子羽站在菲亚特前抽着烟,他在琢磨辛晓婉究竟跑哪儿去了,机场火车站的售票清单都查了,没有购票记录,辛晓婉四川老家也派人过去蹲守了几天,依然毫无线索。 这小娘们的行李都落在车里了,信用卡注销,金沐辰平时对她经济控制的很严,刷卡消费居多,所以身上现金不会很多…… 辛晓婉很可能还在近江!詹子羽心中豁然开朗,总是按照缉捕杀人犯的逻辑来思考,可是辛晓婉是个胸大无脑的漂亮娘们,没逻辑性和过人的智慧,只会按照本能行事,她肯定隐藏在最熟悉,最信任的人那里。 第五十七章 诱捕 詹子羽认为女人是不会有同xing朋友的,所谓的闺蜜是用来出卖的,关键时刻全不靠谱,辛晓婉一定是藏在某男人家里。 沿着这条线索开始查,捋一捋辛晓婉的社会关系肯定会有发现,因为国庆长假很多单位休息,所以不太好开展工作,忽然詹子羽灵光一闪,想到刘汉东曾经给金沐辰戴过绿帽子,兴许这里面的事儿可以深挖,而且辛晓婉就躲在刘汉东处。 “我怎么早没想到啊。”詹子羽打了个响指,“找刘汉东,正好我早想收拾他了。” 至于赌船被劫的事情,全权委托给张宗伟来查,张宗伟是近江道上老江湖了,现在社会上玩的比较好的这帮人都是他的晚辈,最重要的这种案子肯定是道上人做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从踩点到行动,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得走漏风声,而且参与的人越多,泄密的可能xing越大。 詹子羽拨给张宗伟二十个人,开着几辆汽车到处查事儿,黑道查案和jing察不同,只要有一丝线索就过去把人抓住往死里收拾,查倒腾黑枪的,查开赌场的竞争对手,最重要是查赌客中那些输的倾家荡产的道上人士,这些人才是最值得怀疑的。 张宗伟正在码头查事儿,他站在一辆厢式货车前悠闲抽着烟,手下在车厢里挥舞着铁棍痛殴一个赌客,这家伙原本是做建筑生意的,身家也有上千万,自从上了赌船之后,越玩越大,把全部资产都输光了,很有可能是他纠集几个朋友轻车熟路抢了赌船。 打沙包一般的砰砰声从车里传出,不一会儿手下出来说:“伟哥,没收住手,人好像不行了。” “打死了?这么不小心。”张宗伟丢了烟,上车摸一下那人鼻息,已经没气了。 “找个汽油桶,把人放进去,灌上水泥丢江里去。”张宗伟眉头都不皱一下,拉出口袋里的手帕擦干净手上的血迹,跳下车又掏出烟盒来。 忽然手机响了,是詹子羽打来的。 “子羽,正在查。”张宗伟说。 “不是这个事儿,先帮我处理一个人,叫刘汉东,在花火铁渣街上开了个汽修厂,人可能藏起来了,你把他揪出来,我有事问他,对了,你小心点,就是他把段二炮打成重伤的。” 张宗伟狞笑起来:“放心,我专治不服。” 挂了电话拍拍巴掌:“兄弟们,办事了。” 留下四个小弟处理尸体,张宗伟带着其他弟兄呼啸而去,直奔铁渣街,四辆车停在汉东汽修门口,张宗伟下了车,轻蔑看一眼门上的铁锁,一努嘴,早有手下举起铁棍将锁头砸掉,一群人涌进厂里将所有的东西砸了个乱七八糟,完了张总伟拿出一个喷灌晃了晃,在大门上喷下一个手机号码。 门口围着大批群众,辛晓婉也在其中,本来她还以为这帮人是追杀自己的,看到他们砸了汉东汽修才回过味来,跟着大伙儿一起看热闹。 张宗伟走了过来,yin鸷的眼神盯着人群中的辛晓婉,漂亮的女人不管在哪里都是要发光的,其实刚才张宗伟就注意到她了。 辛晓婉吓的花容失sè,腿肚子转筋,想走都走不动。 张宗伟走到她面前,冷峻无比道:“你是对面摆摊的吧,刘汉东回来你告诉他一声,就说我张宗伟找他,电话号码写门上了。” 辛晓婉噤若寒蝉,机械式的点点头。 张宗伟登车离去,开出去百十米,和一辆宝马顶上了,街道狭窄两边摆满摊子很难会车,两车都拼命地鸣笛互不相让。 过了三分钟,两边的人都按捺不住了,各自从车上下来推推搡搡,继而回车取了家伙,正要当街火并之际,忽然张宗伟大喝一声:“花得意!” 宝马车里坐的正是花火村的村委会主任花得意,他拿着手机大呼小叫:“老四,把老五老六喊上,叫齐兄弟带家伙到街上来帮我干架。”忽听对面有人喊他的名字,心中狐疑,推门下来,就见对面一个汉子摘了墨镜,露出真容。 “我cāo,这不小伟么!”花得意大喜过望,张开双臂迎过去,“好兄弟,啥时候出来的?” “有一段时间了,帮朋友干点事,还没来得及联系这些当年老伙计。”张宗伟和花得意热情拥抱,双方的小兄弟也都偃旗息鼓,互相递烟,化干戈为玉帛了。 “到哥哥地头上有啥事么?”花得意问道。 张宗伟上下打量着花得意:“你罩着这一块?” “那绝对,我是村主任。”花得意不无骄傲的答道,“大小也是个领导,走,到我那坐坐去。” 张宗伟爽快答应,随花得意到村委会小坐,抽着烟聊起当年一起混社会的往事,唏嘘了一阵,又提起来铁渣街的原因。 “帮人处理点事,找一个叫刘汉东的小子,你认识他么?”张宗伟弹弹烟灰,很随意的问道。 花得意一拍大腿:“我太认识了,早想办他了,这小子很有两下子,杀过人见过血,挺能打,也有点背景,弄得我有一段时间跑路了,总之不是很好对付。” 张宗伟淡淡一笑:“我不在这些年,这些八零后的小家伙都开始耀武扬威了,这样吧,你帮我把他叫过来,剩下的事儿不要你问了。” 花得意有些踌躇:“我和他没啥来往,得好好想想,先不忙这个,晚上有安排么,一起喝两杯,权当给你接风了。” 张宗伟爽快答应下来。 当晚,花得意找了一家很上档次的酒店宴请张宗伟,当年一起玩的小伙伴们也都叫来了,其中就有花豹,酒过三巡聊起正事儿,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一番合计之下,果然想出一招来。 “村长打电话找他肯定没戏,得让他熟悉的人打电话才行,比如火联合两口子,屠洪斌这样的人。”花豹抽着烟说。 “没好理由也不行,人家一听就有诈。”花得意当即否决。 赵玉峰眼珠一转道:“不如这样,就说蓝浣溪从香港寄来一封信,是给刘汉东的,地址不详寄到村委会了,让他到村委会来领。” 花得意一拍桌子:“好办法,就用这一招。” 花豹补充道:“现在谁还寄信啊,直接网上就聊了,要寄也是包裹。” “就包裹了,让梅子打电话给他,绝对上钩!”花得意一锤定音。 大家举起酒杯:“干!” 喝的三圈之后,花得意喝的脸通红,开始质问花豹:“豹子,你怎么回事,你哥哥看中的女人你也要抢?” 花豹急忙辩解:“姐夫,你别听他们胡扯,我没那个意思。” 张宗伟呵呵一笑:“说的是汽修厂对面摆摊的那个娘们吧?” 花得意和花豹都惊呆了:“你怎么知道?” 张宗伟说:“那娘们不一般,绝对是见过大世面的,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兄弟俩不一定镇得住。” 花得意心里就有点不大高兴,举杯道:“喝酒喝酒。” …… 次ri,村委会的治保主任路过梅姐洗头房的时候进去说了一句:“有香港来的包裹,寄给刘汉东的,地址没写对寄村委会去了,啥时候见了他说一声,让他去领。” 梅姐立刻想到远在香港的浣溪:“我去我去。”蹦起来一溜烟跑到村委会去了,可是谁也没听说有什么包裹,花得意抽着烟踱出来说:“包裹我签收的,这么大一个纸箱子,不知道装了什么好东西。” “给我就行。”梅姐说。 花得意看了她一眼:“那怎么行,写明了是刘汉东收,你又不姓刘,本人要是不来,就让邮局退回去。” 梅姐无奈,只好悻悻回去,她没有刘汉东的电话号码,去问山炮和阚万林,也说找不到刘汉东,最后还是朱小强想出办法,给刘汉东发了封电子邮件。 治保主任溜达了一圈,停在辛晓婉摊子前,翻起登记簿。 “白晶晶是吧,跟我到村委会去一下。” “啥子事情?”辛晓婉问道。 “外来人口登记,还有村里的就业扶持什么的,你去了就知道了,绝对是好事。”治保主任的两只眼睛如同探照灯一般上上下下扫视着辛晓婉,就差流出口水了。 正巧梅姐从108号出来,见到治保主任招呼了一声:“已经通知到刘汉东了,他等会就过来拿。” 治保主任点点头,带着提心吊胆的辛晓婉来到村委会,花得意正伏案工作,背后墙上是大鹏展翅的木雕工艺画,两边挂满锦旗与各种合影,照片上的花得意与区领导们站在一起,笑的很灿烂。 治保主任上前附耳说了几句,花得意点点头,抬头看了看辛晓婉,亲自起身倒了一杯纯净水递给她:“白小姐稍等啊,我处理一下公务,马上就好。” 说完拿起座机拨了个号码:“小伟,我花得意,事儿办妥了,人马上就到,你过来吧。” 然后按下插簧,又打了个电话:“豹子,中兴路改造工程必须给我拿下,招标办主任那边一定砸倒,这个项目做好了能赚五百万。” 再打电话:“老七,矿上的事情处理的咋样了,不就死几个矿工么,安监局那边我安排,哪天有空一起吃个饭,都是自己兄弟,一句话的事儿。” 花得意终于忙完了,点了一支烟说:“这个村主任真不好当,不管大小事都来找我,对了,你不是本地人?” “我是chong qing人,本来在一家美容院做的,后来老板亏本不做了,我没存下什么钱,身份证也丢了,就到这儿租房子了。”辛晓婉说着漏洞百出的谎言,但花得意并不深究,反而很同情的说:“是川妹子啊,四川就是出美女,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手机贴膜也不赚钱啊。” “人家是chong qing人,不是四川人。”辛晓婉先纠正了他一句,愁眉蹙着说,“那有什么办法,人家没有钱,也不认识什么人。” 花得意正sè道:“不如这样,村委会还缺个会计,你来帮下忙,一个月给你五千块,怎么样。” “我没学过会计撒。”辛晓婉可不傻,早就察觉到了花得意的小心思,yu拒还迎道。 “没学过可以学嘛,再说就收个钱,记个账,很简单的。”花得意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基础会计》递过来,“这本书你先拿去看一看,不会的问题来问我。” 正说着,外面进来几辆车,张宗伟从车上跳下来,快步走进办公室问道:“那小子来了么?” 辛晓婉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在街上梅姐和治保主任的对话她可听到了,毫无疑问,花得意在帮着张宗伟诱捕刘汉东! 第五十八章 就是他! 辛晓婉心急如焚,刘汉东再厉害也架不住遭人暗算,她必须赶紧通风报信才行,看起来那个梅姐似乎知道刘汉东的联系方式,等会找她报信就行。 “花主任,那您忙吧,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辛晓婉起身欲走,花得意绕过来,双手按在辛晓婉肩上,语重心长的说:“不急,你先坐着等一会,我处理一点事,回头还有事情和你谈。” 说完向张宗伟使了个眼色,两人出门去了,办公室门卡塔一声锁上,想走都走不了,辛晓婉慌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从二楼窗户看出去,院子里有几个人正从汽车后备箱里取出棒球棍和报纸包着的开山刀,刀锋雪亮,刀背上还有铁环,一晃叮当作响。 完了,刘汉东来了就是虎入狼群,不管谁死,今天肯定要出人命! 花得意把辛晓婉留在办公室是有用意的,他故意想让辛晓婉看到自己处理刘汉东时候的狠辣手段,给这个看起来颇为骄傲的小娘们一点下马威,让她明白自己是花火村的土皇帝。 过了十分钟,一辆白色富康远远开了过来,张宗伟将烟头一扔,指挥兄弟们埋伏在大门后面,待会刘汉东进来,一拥而上先把他放倒再说。 辛晓婉看见刘汉东的车开过来,急切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推开窗户,双手大力摇晃着不锈钢栏杆尖叫起来:“快跑!快跑,有人要抓你!” 刘汉东曾经给朱小强留过qq号码,这号码和微信是绑定的,所以这边发邮件他立刻就收到了,浣溪走了几个月至今杳无音讯,关心则乱,他来不及细想其中蹊跷之处,立刻驱车前来,刚要将车停在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尖叫,抬头一看,辛晓婉站在二楼冲自己狂呼连打手势,摇晃着栏杆如同牢房里的囚徒。 不好!有埋伏,刘汉东当即倒车,为时已晚,一辆奥迪q7从侧后方窜出来拦住去路。 富康毫不犹豫的撞上去,q7被撞得车头一歪,没把道路封死,刘汉东单手握着方向盘,快速倒车逃离,他认识这辆q7,段二炮的人就开这个。 煮熟的鸭子飞了,张宗伟大怒,喝令手下上车去追,亲自上楼踹开办公室的门,拽着辛晓婉的头发将她拖下来,扫脸就是两个大耳光。 “臭娘们!敢坏我的事!”张宗伟打起女人好不怜香惜玉,花得意看了心疼:“小伟,算了,看我的面子。” 张宗伟冷冷道:“得意,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看的场子让人抢了,已经很对不起老板,现在连个人都逮不到,你让我怎么向老板交差,这娘们肯定和刘汉东有关系,我得把她带走。” 花得意有心想阻止,可是想到张宗伟是替詹子羽办事的人,而且这家伙翻脸无情,心狠手辣,惹恼了他可不是好玩的,于是只好讪讪退下。 辛晓婉战栗不止,落到这帮歹徒手里的结局可想而知,她不顾一切的扑向花得意:“村长救救我,救救我。” 花得意扭头装作没听见。 张宗伟抬手又打了辛晓婉一记耳光,勒住她的脖子往车里拖。 “救命啊,报警啊!”辛晓婉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住张宗伟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张宗伟吃痛撒手,辛晓婉趁机向大门口冲去,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嬉笑着张开双臂,如同猫捉老鼠般戏弄着辛晓婉。 辛晓婉披头散发,高跟鞋也丢了,在院子里尖叫着跑来跑去,撕心裂肺的喊着救命,村委会工作人员全都消失不见,这儿是花火村深处,外面只有几个退休老人在下棋打牌,他们都知道花得意的厉害,不敢多事,收拾棋牌默默走了。 正当辛晓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忽然一声巨响,村委会的围墙被撞塌了一段,白色富康咆哮着压过残砖断瓦倒车进入院子,一个蛮横的甩尾将众人逼到墙角,车门弹开,刘汉东下车,手腕向斜下方一甩,asp伸缩警棍甩开。 两条大汉各持刀棍迎上去,刘汉东干脆利落的两下解决战斗,黑社会打架讲究的是一个猛字,遇上真正的练家子,一回合都过不了。 辛晓婉热泪满眶,刘汉东竟然不顾安危回来救自己! “谁再来?”刘汉东勾勾手,虽然现场八个打手,但在他眼中都是土鸡瓦狗。 哗啦一声,是手枪上膛的声音,张宗伟单手平举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刘汉东:“动一下就崩了你。” 刘汉东愕然,不敢再动。 “把你的烧火棍扔下。”张宗伟冷声道。 当啷一声,刘汉东扔了甩棍。 辛晓婉再度陷入绝望,但是心底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衡量一个男人是否在乎自己的标准很简单,就是这个人愿不愿意拿出最珍贵的东西给自己,金沐尘可以提供爱马仕的包包,锦江豪庭的住所,瑞士滑雪巴黎购物,但那对他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刚才刘汉东分明已经逃脱,却为了自己孤身赴险对一个人来说,有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的呢。 这一刻,辛晓婉忽然领悟了,自己一直在苦苦追求的东西其实已经降临了,轰轰烈烈的爱情,生离死别、缠绵悱恻,刀光剑影,侠骨丹心。 当一个男人愿意为你赴死,这辈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些只是辛晓婉一瞬间的心理活动,大家根本没注意到她,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张宗伟的枪口。 张宗伟走了过去,手枪正顶着刘汉东的额头,击锤张着,手指搭在扳机上,一触即发。 “别拿枪指着我的头。”刘汉东面无表情平静无比地说。 他的这种镇定让张宗伟很愤怒。 “操……”张宗伟话没说完,刘汉东头一偏,右手疾出抓住张宗伟握枪的手,同时闪身到他后方,左手勒住脖子,膝盖顶住腰眼,顺势一顶一甩,整个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 张宗伟活了半辈子,从没见过谁能手枪顶着头还敢反抗的,一般来说,道上纠纷,一方亮出枪来,不仅仅是摆出姿态,而是表明一种强硬态度,如果你服软认输,低声下去求饶,事情也不至于闹得太大,但是人家枪都拿出来了,你还牛逼哄哄的不给面子,那就是自寻死路了,逼得人家没台阶下,只能在你身上肉多的地方赏一颗铜头铅心花生米了。 刘汉东这样上膛的手枪顶着额头还敢动手抢枪的,只存在于电影和小说,道上风云三十年,闻所未闻,所以张宗伟失招了,前一秒钟还手枪顶着人家耀武扬威的,下一秒就被手枪顶着太阳穴了。 “你知道动我是什么下场么?”张宗伟也很镇定,他毕竟是见过血的人,在大牢里住了十年,一般的场面吓不住他。 刘汉东不说话,枪口下移,朝他大腿上开了一枪。 枪响了,所有人都无比震惊,这小子说都不说就开枪,绝对狠人一个。 花得意颤抖了一下,以往种种传说都是真的,刘汉东在铁渣街上就杀了六个人,张宗伟虽然也是九十年代头号猛人,但一代更比一代强,怕是重出江湖也没他的位置了。 刘汉东一手勒着张宗伟的脖子,一手举枪瞄着众人,冷冷道:“都跪下。” 没人下跪,张宗伟带来的都是道上混了多年的狠人,刀架在脖子上不带眨眼的,岂能被他唬住。 刘汉东又开了一枪,打在张宗伟另一条腿上。 张宗伟惨叫一声,声嘶力竭痛骂道:“有种你就一枪崩了我。” “都跪下。”刘汉东重复了一遍,依然面目表情。 大汉们慢慢跪下了,他们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但是拿兄弟的命要挟他们就会奏效,没办法,江湖好汉就是重义气。 “你,上车。”刘汉东对辛晓婉说。 “等等!”这种关键时刻,辛晓婉居然还一溜烟跑上楼,拿了自己的爱马仕皮包下来,这才钻进富康里。 刘汉东拖着张宗伟来到车旁,一脚踹翻他,钻进车里,富康的发动机一直没停,直接挂档踩油门走人,枪交在左手,看也不看朝后面连开三枪,大汉们刚从地上爬起来又扑倒在地,等他们再爬起来,富康已经远去了。 张宗伟两条腿都中弹了,血呼呼的往外冒,咬牙切齿道:“我知道赌船是谁抢得了!” 弟兄们抬着张宗伟上车送医,路上他给詹子羽打了个电话:“子羽,查到了,赌船就是刘汉东带人抢得,我记得他的眼神,绝对是他干的,我敢拿命担保!” “伟哥,你没事吧?”詹子羽听出张宗伟声音不对劲。 “没事,**养的打了我两枪,都在腿上。”张宗伟汗流浃背,兄弟撕了衣服帮他包扎伤口,血淌了一车。 詹子羽让张宗伟把手机给司机,说了个地址让他马上赶过去,那里有地下医院,手术设施和血浆都有,伤员一到立刻手术,好在子弹没打中骨头和大血管,只是变成了蘑菇状钻了几个弯,取出来就没事了。 张宗伟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向詹子羽叙述了刚才的场面,提到那个透风报信的贱女人之时,詹子羽打断他:”那女人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 “长得不错,皮肤白,气质好,就是有点八字脚。”张宗伟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还能抓住重点。 詹子羽一拍大腿:“靠,那不就是辛晓婉么,她跳芭蕾舞的,就是八字脚。” 第五十九章 你们是特工 詹子羽越想越生气,他自诩近江黑白两道的一哥,最近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帮金市长处理二奶撞错人,属于技术失误也就算了,自家赌船被人抄了,这才是奇耻大辱,手下最能打的两员大将也被人废了,段二炮至今躺在医院肛肠科,张宗伟双腿中枪,短期内也站不起来,剩下的都是些不上台面的虾兵蟹将,不堪大用。而这一切,全拜刘汉东所赐,如果不把他弄死,以后詹子羽的脸面就掉地上再也捡不起来了。”伟哥,你能确定抢赌船的就是刘汉东么?”詹子羽再一次确认。 “绝对错不了,不光眼神像,而且太像这小子的做事风格了!”张宗伟一口咬定,其实他并不能百分百确认,但急于报仇的他不惜栽赃给刘汉东。 詹子羽点点头:“这事儿不要给别人说,你自己知道就行。” “我懂。”张宗伟点点头。 他明白詹子羽的意思,如果让那些损失了赌资的客人们知道已经找出抢匪,肯定巴望着还钱,而詹子羽根本就没有赔偿客人损失的意思,他抓到刘汉东把这千把万找回来自己吞了,神不知鬼不觉,这才是高招。 至于那艘赌船,詹子羽已经联系朋友卖到南方去了,被抢过的船晦气,不要也罢。 詹子羽打了几个电话,通知黑白两道有分量的朋友,重金悬赏缉拿抓刘汉东,死的五十万,活的一百万。 另外又安排警方给刘汉东安了个寻衅滋事殴人重伤的罪名,上了警务平台追逃名单。 忙和了半天,又有了新的收获,码头上的兄弟报告说现一辆面包车最近几天总在附近出没,很是可疑。 …… 辛晓婉坐在刘汉东的车里兴奋莫名,叽叽喳喳,也不系安全带,伸头出去乱看:“呀,好漂亮的车车,还有星星装饰呢,一二三四五六七,是不是七个小矮人的意思?” 刘汉东铁青着脸,一打方向盘避开对面来车,辛晓婉摔回车里,既然嘻嘻笑着。 “傻笑什么呢?”刘汉东忍不住问她。 “我笑我自己,二十几年白活了,今天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精彩。”辛晓婉**的眼神注视着刘汉东,让他一阵毛。 刘汉东捡了个烫手山芋,但又不能随随便便丢掉,辛晓婉本质不坏,如果刚才不是她提醒,自己肯定遭到暗算被张宗伟拿下,他身上带着从赌场抢来的****,肯定会被对方现,东窗事,小命难保,换句话说,辛晓婉救了自己的命。 “我先送你去江北,从江北坐飞机去丽江,那地方适合你这种寻找浪漫的文艺小清新。”刘汉东说。 “丽江好啊,鼓浪屿也行,还有西藏,我要去拉萨,咱们一起去吧。”辛晓婉无限憧憬,心花怒放。 刘汉东忍不住道:“有人要杀你,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他们想撞死我,结果错撞了琪琪。” “难道你不害怕?” “害怕有用么,再说我有你啊,那么多杀手都打不过你,我有什么可害怕的。”辛晓婉天真烂漫道。 刘汉东不由得深深看她一眼,这娘们缺心眼啊。 来到租住的酒店式公寓楼下,刘汉东注意到那辆奔驰面包车不在,大概白娜他们又出去暗访了,他带着辛晓婉乘电梯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王星正躺在床上翘着腿玩手机,见刘汉东领了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进来,刚要吹口哨,忽然现是辛晓婉,惊得差点从床上翻下来。 “怎么是你?” 辛晓婉和王星同时问道。 “我是他搭档。”王星解释说。 辛晓婉记得王星是来自己家查针孔摄像机那人,怎么和刘汉东成了搭档,再看桌子上,摆着对讲机、摄影机、胡椒喷雾、甩棍、手铐以及各种不认识的电子仪器,她顿时醒悟了。 “你们……是特工!” 事到如今,刘汉东和王星只能默认。 忽然手机响了,刘汉东接了,只听白娜气喘吁吁急促的说:“我们在码头被人追打,摄像机被砸了,小丁也受伤了,快来支援……救命啊……”通讯断了。 刘汉东脸色大变,对辛晓婉说:“你在这儿等着,哪里也不许去,我们是办点事。” 王星从枕头下摸出****检查一下,别在腰带上。 辛晓婉觉得触目惊心,却又无比刺激,急道:“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也要去。” “老实呆着。”刘汉东也拿出****检查一下弹匣,对王星道:“尽量别用枪,今天见张宗伟了,他在找我,估计已经怀疑到咱们头上了,对了,家兴呢?” “是祸躲不过,碰上了就干,家兴回家看他妈去了。” “那这里也不安全,你还是跟我去吧。”刘汉东冲辛晓婉一摆手。 “太好了!我一定不帮倒忙。”辛晓婉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三人下楼上车,刘汉东开着富康带着辛晓婉,王星驾驶哈弗在后面跟随,向货运码头驶去,快到地方的时候又接到白娜的电话,说我们已经被11民警解救,但是机器被砸人被打伤,需要进一步处理,你们暂时不用过来,来了反而露马脚。 刘汉东靠边停车,避开辛晓婉接电话:“白记者,辛晓婉在我这里,金沐尘要杀她,这可是大爆料,你感兴趣么。” 白娜沉默了几秒钟说:“金沐尘这个级别的官员,不是一两个爆料就能扳倒的,除非上面想处理他,否则爆料只会惹来杀身之祸,留下证据,把人送走吧,她是无辜的。” “知道了。”刘汉东挂了电话,用对讲机告诉王星不用去码头了,该干啥干啥去。”那我先撤了。”王星驾车离去。 刘汉东回到车里,系上安全带,看了看辛晓婉:“是丽江还是鼓浪屿,你选吧。” “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儿都行。”辛晓婉一脸花痴状。 刘汉东沉默了一会,说:“如果你知道实情的话,就不会这么说了,其实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你家里的针孔摄像机和窃听器,是我装的,你和金沐尘的床上视频也是我上传到网络的,我就是干这一行的,你是我的目标,我不是你的王子,就这样。” 辛晓婉傻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原来这一切都是仅存在自己幻想中的美好童话故事,自己只是被利用的可怜虫罢了。 “谢谢你告诉我,再见。”辛晓婉推开车门下去,僵直的向前走,车水马龙汽车来往,她视若无物。 一辆载大货车呼啸而来,不停鸣笛,可辛晓婉置若罔闻,继续朝前走,眼瞅着就要撞上,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拉住。 卡车擦肩而过,辛晓婉醒悟过来,冲刘汉东大喊大叫道:“拉我干什么,让我死了吧,我什么都没有了,房子车子信用卡,那么多的名牌包和鞋全没了,还有人满世界追杀我,我爸爸是老师,知道我给人家当二奶,和我断绝父女关系,我没有人疼,没有人爱,金沐尘只当我是玩具,不对,是他一大堆玩具中的一个,他养女学生,包女主持人,这些我都知道,为了钱我忍了,他床上也不行,几秒钟都撑不到,我也忍了,这都是为了钱,可是现在钱也没了,我还有什么!” 辛晓婉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马路中央,泪流满面的说着,声音被来往的大卡车轰鸣声淹没,如今的她已经洗尽铅华,身上穿的是夜市摊子买的衣服鞋子,依然丽质天成,但却没了那种二奶的奢靡之感。 “我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辛晓婉说完最后一句话,毅然迎着一辆汽车而去。 码头附近的道路上行驶的都是重载货柜卡车,刹车距离长,司机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瞅着辛晓婉就要香消玉殒,刘汉东箭步上前,将其拦腰抱起,继而抗在肩上走回路边,丢进富康里。 大卡车还是刹住了车,司机冲这边骂了几句开走了,押车的人看见富康车身上的标志,拿起了手机。 富康里,刘汉东平心静气道:“我会补偿你。” “你拿什么补偿?”辛晓婉抱着双臂冷哼,不屑的瞄他一眼,“我这个爱马仕的包就二十万,你买得起?我平时开什么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开得起路虎么?你住得起锦江豪庭么?” 刘汉东怒了:“我他妈又不是包你,只是说补偿你一部分。” 他翻翻身上,找出一张银行卡和厚厚一卷钞票递过去:“只有这么多了,卡里有两万块,密码是卡号后六位,你先拿去用。” 辛晓婉翻翻白眼嘲讽道:“还不够我买个包。” 刘汉东气得不行,和这种好逸恶劳的二奶简直讲不通道理,这已经是自己全部身家了,人家连正眼都不看。 “爱要不要,我这就送你去江北,金沐尘的手伸不到那边。”刘汉东说着就要动汽车。 忽然一辆金杯面包车冲到前面停下,车门拉开,下来五六条大汉,看架势应该是混码头一带的地痞。 后面一片刹车声,四辆汽车将刘汉东的富康堵在里面。 “坐稳!”刘汉东低喝一声。 辛晓婉花容失色,不敢再耍脾气,手忙脚乱系上安全带,,富康已经狠狠撞在一辆宝马的车身中部。 这辆富康经过特殊加强,前后保险杠都是钢制带撞角的,撞塌了花火村委会的围墙依然毫无伤,撞宝马更是小菜一碟,一番左冲右突,硬是撞出一条路来,逃出生天。 码头外公路上展开了一场追逐战,前面是一辆富康遥遥领先,后面五辆车紧追不舍,刘汉东车技虽然高明,但对方熟悉地形,从货场中包抄过去,远远堵在前面。 刘汉东一脚刹车停下,拔出手枪上膛打开保险,将辛晓婉的脑袋按了下去。 第六十章 无处藏身 这里毗邻江东保税区,一边是滔滔淮江,一边是保税区的铁丝网,道路上时不时有货柜卡车呼啸而过,前有追兵后有堵截,跑都没地方跑。 刘汉东没有呼叫支援,一方面是因为这里距离市区较远,等援兵赶到黄花菜都凉了,另一方面他觉得这种场面他完全可以应付,座下有车,手中有枪,对方不过是一帮小混混,不足为虑。 辛晓婉被他的自信感染到,更是丝毫无惧,探头探脑非要看热闹。 对面汽车虎视眈眈,后面追兵也距离五十米停下,五辆车一起轰着油门,杀气腾腾,刘汉东也将富康的油门踩得轰响,转速嗖嗖往上走。 “撞死他们!”辛晓婉嚷道,她以为对方是金沐尘找来灭口的杀手。 “闭嘴!”刘汉东喝道,踩油门松离合,富康蹭的窜了出去,径直朝对面车撞去,刘汉东右手同时掌控方向盘和档位,左手将手枪伸了出去,概略瞄准扣动扳机,对面来车的风挡玻璃上被打出弹孔,车里的人吓得魂飞魄散,一打方向盘避开了,富康从两车之间挤过去,车身擦出火星,后视镜撞飞,辛晓婉吓得尖叫不已。 一声轰响,富康的后车窗被霰弹枪击中,玻璃乱飞,刘汉东低头的同时也将辛晓婉按下来,果然第二发子弹紧跟着打过来,车里叮当乱响,刘汉东觉得腋下火烫,知道自己中弹了,咒骂着踩油门打方向,可是前面一辆货柜卡车横在路上,此路不通。 他急忙踩刹车拉手刹,焦糊味和刺耳的刹车音同时传来,富康还是撞到了货柜卡车,引擎盖掀了起来,水箱破了,白雾弥漫,机油满地。 “走!”刘汉东暴喝一声,开门下车,朝后面连发数枪,转过来拉开门将已经吓傻的辛晓婉拽出来,奔向那辆货柜车,跳上去一看,司机跑的太匆忙,居然将车钥匙留在钥匙孔里。 刘汉东将辛晓婉拉上车,启动发动机,两脚离合二档起步,大马力柴油机的轰鸣声与富康相比,就像是鲸鱼和海豚的差距,坐姿高,视野开阔,顿时有一种天下掌握的豪迈。 当兵的时候,刘汉东就是开重卡的,搓动巨大的方向盘让他找到了当年的感觉,驾驶着这辆集装箱卡车径直向追兵们撞过去。 小车无法与大车抗衡,追兵急忙下车落荒而逃,金杯面包和宝马x5都被挤压成了废铁,没等刘汉东得意呢,就见他们拦住路上的卡车,抢了两辆同样巨大的重型货柜卡车撞过来。 “操他妈的,至于么!”刘汉东终于有些害怕了,这帮混码头的怎么不要命的抓自己,难道说洗劫赌场的事儿曝光了? 卡车对卡车,自己一点优势也没有,刘汉东一踩油门,卡车撞向码头货场的铁丝网围墙。 …… 白娜和丁波仔细梳理了线索之后,觉得保税区内有一座仓库疑似假酒生产窝点,于是趁着国庆长假偷偷潜入,将车停在仓库旁秘密拍摄取证。 可是他们很快被人发现,仓库里冲出一群拿着棍棒的大汉,拦下汽车,砸了摄像机,将丁波打伤,白娜打了报警电话,保税区派出所的民警迅速赶到,制止了殴打,现场进行调解。 仓库的打手们气势很足,根本不把警察放在眼里,一口咬定白娜他们是来偷东西的,还说前天他们丢了价值百万的货物,肯定是这俩人干的,建议警察把他们拘起来再说。 白娜亮出自己的记者证,说是正常采访,对方不依不饶,说你他妈正常采访搞什么偷-拍,涉嫌侵犯我们的商业秘密,不把事情说清楚别想走。 派出所民警不愿意掺乎这种破事,只能尽力调解,于是双方都打电话叫人,在等待的过程中继续互吵,好在警察在场,没再动手。 正吵嚷着,忽然听到卡车的轰鸣声和围墙倒塌的声音,大家齐刷刷扭过头去,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三辆重型集装箱卡车互相撞击着闯过来,径直撞进仓库,墙倒屋塌,工人四散而逃,玻璃碎片飞溅,商标漫天飘舞,红色的液体水漫金山,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味和果香。 三辆车擦出无数道火花,齐头并肩风驰电掣而去、,大家还在目瞪口呆。 白娜最先反应过来:“小丁,快拍!” 丁波的摄影机已经被砸坏,只能拿出手机来拍摄,打手推搡抢夺手机,怒喝道:“不准拍!” 手机被他们抢去,打手们骂骂咧咧走了,警察就在现场也无能为力,丁波愤愤然骂了几声,却朝白娜狡黠的眨眨眼。 白娜心里踏实了,车上肯定还有暗藏的摄影机开着呢,她在附近捡了一些空瓶子和商标,在地上舀了一些酒液,和丁波一同驾车离去,争取尽快把节目做出来公诸于众。 那三辆大卡车为什么恰到好处的出现,白娜怎么都想不明白。 …… 刘汉东也不知道无意中会帮白娜破获造假窝点,实际上他是慌不择路才闯进了假酒车间,三辆车过后,洋酒生产线一片狼藉,卡车头上沾满了液体,红色的是红酒,琥珀色的是白兰地,还有几张假芝华士商标飘进了驾驶楼。 “你把酿酒厂给撞塌了。”辛晓婉开心无比。 “是假酒厂,你在酒吧喝的玩意都是这儿出产的。”刘汉东答道。 “小心!又撞过来了!”辛晓婉捂着嘴指着侧后方尖叫。 刘汉东猛搓方向盘,将后车逼住,并肩前行,前面有一堵坚固的混凝土墙,后车撞上之后侧翻,货柜横在路上,把再后面一辆车也挡住了。 刘汉东又向前开了一段,停在一堵坚固的围墙前,自己先跳下来,大卡车太高,辛晓婉不敢往下跳,非要让刘汉东抱。 “自己下,不然就待在上面。”刘汉东才不怜香惜玉,一声怒吼,辛晓婉抖了一下,乖乖自己爬了下来。 这堵墙有两米多高,刘汉东蹲下来,示意辛晓婉踩着自己的肩膀上去。 辛晓婉不敢爬,也不敢说话,怯生生看着他。 刘汉东无奈,只好上前叉住辛晓婉的腋窝,将她托上去。 “还差一点。”辛晓婉伸出手也够不到墙头。 于是刘汉东双手用力向上一送,继而捏住了她的双腿,辛晓婉的大腿光洁如玉,肌肤上几乎没有毛孔,差点打滑没捏住,这一刻刘汉东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滑不留手。 在刘汉东的托举下,辛晓婉终于爬上了墙头,骑在上面东张西望。 刘汉东退后几步,蹭蹭两步助跑就上了墙头,先翻了出去,伸出手道:“跳下来!” “我不敢~~”辛晓婉都快哭出来了。 “跳!我接着怕什么。”刘汉东吼道。 辛晓婉眼瞅后面有人追来,两眼一闭就扑了下来,感觉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坚实可靠,宽厚无边。 她正体验着这种美妙感觉呢,却被刘汉东丢了下来,走到路边拦了一辆过路的出租车,招呼辛晓婉上车。 司机看了一烟,道:“这不东哥么?” 刘汉东握住后腰上的枪柄:“你认识我?” “近江开出租的谁不认识你?我网名叫苤蓝丝,有空关注一下我的微博啊,对了,今天江湖传出追杀令,悬赏一百万要你的命哩。”司机大哥乐呵呵的说道。 “谁出的钱?”刘汉东问道,心里有了底,肯定是洗劫赌船的事发了。 “那就不清楚了,你放心,我们近江两万的哥都站在你这边,决不出卖兄弟。”苤蓝丝拍着胸脯做义薄云天状。 辛晓婉一撇嘴,斜着眼神气无比道:“就算出卖了,也得有命花不是?” 苤蓝丝大叔道:“大妹子你这话说得对,东哥什么身手,江湖上谁不知道,砍手党厉害不?被他一个人灭了,李随风牛逼不?儿子不照样让东哥送进戒毒所,再往早了说,世峰集团实力够大吧,照样没脾气,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泄密。” 刘汉东哭笑不得,这开出租的都是包打听啊,什么都知道。 “对了东哥,去哪儿?”苤蓝丝这才想起来问。 “往前开就行。”刘汉东说。 出租车向东驶去,背后是无限夕阳。 …… 黄花小区,马凌下班回来,马国庆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女儿进家便道:”最近小刘在做什么?” “不太清楚,好像跟电视台栏目组帮忙什么的。”马凌满不在乎的答道。 “胡扯!”马国庆将报纸用力往茶几上一放,“他又上追逃名单了,寻衅滋事,把人打成重伤,这回又得进监狱,你有他电话么,马上给他打,让他投案自首,不要在犯罪道路上越滑越深。” 马凌心头一沉,拿出手机打过去,可是对方已经关机,最近刘汉东变动手机号码很频繁,几天就换一个,连马凌都没他最新的号码。 马凌焦躁万分,心头火起,刘汉东真不争气,三天两头犯事儿,这样下去怎么行,忽然想到还有微信可用,尝试着发了条语音过去。 手机立刻响了。 “刘汉东,你干什么去了,好几天不见你人影!”马凌急道。 “出了点事,最近不能和你联系了。”刘汉东声音低沉。 “你这算什么?当警察天天惹是生非,不当警察,还是天天让我提心吊胆,要不是我爸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又闯祸了,你还有没有当我是你女朋友?这样下去有意思么?不如分手算了!” 马凌越说越生气,挂断了电话。 荒郊野外,斜阳夕照,刘汉东拿着手机喂喂几声,才明白对方已经挂了。 “怎么,女朋友把你甩了?”辛晓婉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第六十一章 别样的风情 刘汉东不搭理辛晓婉,继续打电话,打了十几通马凌也不接,于是又给王星打,问他知不知道有人悬赏一百万收自己性命的事情。“你消息落后了,现在价码已经涨到二百万了,咱俩的命一个价,一人一百万。”王星大大咧咧的说道,“反正这一炮也赚够本了,我打算回东北老家,谁敢去东北找事儿,信不信我砍死他!” “出去躲躲也好,我就不送你了,一路小心。”刘汉东道。 “你也保重。”王星匆匆挂了电话。 刘汉东又给谭家兴打了电话,让他最近低调一些,不要联系自己,更不要动用那笔钱,等风头过去再说。 最后一个电话打给家里,是贺叔接的,刘汉东没多说什么,只告诉他自己这段时间很忙,电话要关机,犹豫了一下,又说你们最近小心些,注意安全。 打完电话,他将手机si卡取出扔了,向远处一片废弃烂尾工地走去,夕阳下生锈的塔吊高耸入云,杂草丛生,野猫出没,很有废土味道。 “等等我。”辛晓婉赶紧追过去。 这儿就是刘汉东经常来的烂尾楼工地,因为人迹罕至,到处遍布野草和灌木,不知名的小虫鸣叫着,远处孤灯闪烁,辛晓婉吓得小心脏乱跳,紧紧扯着刘汉东的衣角往里走,还胆战心惊问他:“不会有鬼吧。” “有个毛。”刘汉东不屑道。 一只黑色野猫从草丛中窜出来一溜烟跑了,辛晓婉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道:”果然有猫,吓死人家了。” 来到楼下工棚,祁大哥竟然不在,刘汉东沉默的抽着烟等人,辛晓婉像只小猫一般怯生生坐在后边不敢说话。 天完全黑下来了,祁庆雨才提着塑料袋出现,看工地的他竟然穿着白衬衣和西裤,一张沧桑的老脸也刮得铁青,打扮的挺整齐,看起来有个老板样了。 “汉东来了,正好我买了啤酒和熟菜,一起喝点。” 看到刘汉东背后的辛晓婉,顿时笑道:“哟,弟妹也来了。” 刘汉东说:“祁大哥,借你地方藏两天躲点事。” 祁大哥说:“我这儿就是地方大,随便住,住几天都行,东西随便用,千万别客气。” 辛晓婉看着周边环境,黑咕隆咚,乱七八糟,顿感毛骨悚然,不可思议,人类怎么可能住在这种地方!只有野人才能生存在这里。 “没水没电,没网线没ifi,怎么洗澡,怎么娱乐?”辛晓婉撇着嘴问道。 祁庆雨哈哈大笑:“别小看我这破地方,要什么有什么,我这就给你们烧洗澡水,平时汉东来我都不用的,也就是你来,破例烧一回,绝对五星级待遇,至于娱乐嘛……呵呵。” 辛晓婉很好奇,难道这里还有堪比四季酒店的享受? 只见祁庆雨搬出一个锯断上半截的汽油桶,,用橡胶管引入井水,放了半桶水,扯了两根电线,铜线末端连着一根钢锯条,锯条下半部分浸在水中,那边合上电闸,简易热得快慢慢红,加热汽油桶里的水。 辛晓婉瞠目结舌了,这就是五星级待遇,也太简陋了吧。 “水烧热就拉开电闸,我去做点饭。”祁庆雨颠颠的去了,辛晓婉看看刘汉东:“就住这儿?” “要不然呢?”刘汉东没好气道,马凌要和他分手,正郁闷着呢。 “好吧,就住这儿。”辛晓婉心说这点小磨难也吓不倒我。 刘汉东这才想起身上中了枪,脱了上衣,看到自己左侧腰部嵌了两枚铁砂子,用瑞士军刀挑出来,没事人一样又穿上了衣服。 “你不包扎一下么,贴个创可贴什么的。”辛晓婉小心翼翼说道。 “皮肉伤不算什么,水烧好了,你不是要洗澡么。”刘汉东反问道。 辛晓婉急忙摇头:“人家才不要在这里洗澡,那么脏的汽油桶。” 刘汉东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去帮祁庆雨做饭了。 辛晓婉跟过来看了一眼,差点恶心的吐了,工棚里摆着做饭的家伙事,液化气炉灶和电磁炉都有,铁锅倒还干净,灶台一层油泥,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上遍布污垢,菜刀的把手都朽了,筷笼里的竹筷也黑漆漆的。 桌上摆着酱牛肉和油炸花生米,祁庆雨下了一锅挂面,拍了两个黄瓜,炒了个茄子,正在烧番茄鸡蛋汤,都是最简单的家常菜式,对辛晓婉这种自诩美食家的吃货来说毫无吸引力,而且厨房太不卫生,苍蝇横飞,这样的地方做出来的饭菜她可不敢吃。 “来来来,别客气,一起吃。”祁庆雨热情招呼着。 “我不饿。”辛晓婉捏造了一个不能令人信服的理由,因为她的肚子在咕咕叫。”别管她。”刘汉东道。 祁庆雨想了想,拿出一个康师傅碗面来说:“那你吃这个吧,上回坐火车买的。” 辛晓婉本想接过来,可是仔细一看,是康帅傅,挤出笑脸说:“我真不饿,最近减肥。” 祁庆雨没辙,也就不再招呼他,拿了两瓶啤酒出来准备用牙咬开瓶盖,刘汉东却道:“来点劲大的,白酒有么?” “有,淮江大曲管够。”祁庆雨从床下拖出整整一箱白酒。 这顿酒喝的天昏地暗,刘汉东心情不好,因为抢劫赌船的事情败露,或许会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保不齐自己的命都得砸在这事上。 祁庆雨看出他心情不好,便问他:“出事了?” “做了一票买卖,事儿闹的很大。”刘汉东说。 “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重来一遍,你会不会做出其他选择,认真想。”祁庆雨炯炯眼神盯着他。 刘汉东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如果时间能够倒回抢劫赌船之前,自己恐怕还是要下手干他一票,只不过出手会更狠一些,直接把张宗伟打死,再故布疑兵,将线索引向别处。 忽然他灵机一动,抢劫之时自己和王星是蒙着头套的,张宗伟不可能认出,想必他们也只是瞎蒙而已,何不来个祸水东移之计,或许可以绝处逢生。 祁庆雨见他眼神有变,知道他想通了,举杯道:“喝酒!” “喝!”刘汉东举杯一饮而尽,拿起桌上的烟盒弹出一支烟来,“祁大哥档次上去了啊,中华,3字头的。” 祁庆雨说:“最近出去跑点事,不带包好烟不行,对了,那女的是你媳妇?” “你看像么?”刘汉东反问,回望一眼辛晓婉,正坐在楼上看月亮呢。 “这个女人生就一双桃花眼,不简单,你可能驾驭不了。”祁庆雨道。 “哦,老哥你会看相?”刘汉东奇道。 祁庆雨苦笑:“我哪会看相,只不过接触的人太多而已,以前认识一个建设局长,养了个二奶,也是这样的桃花眼,没过两年局长就双规了,为啥,为养二奶贪污受贿,有点用力过猛,捞过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刘汉东暗赞祁庆雨眼睛毒辣,连辛晓婉是二奶都能看得出。 两瓶白酒见了底,刘汉东还要开酒,祁庆雨劝住他:“少喝点,酒能乱性。” 刘汉东这才罢手,时候不早,他准备洗洗睡了,工地上没自来水,但是有一眼自己打的机井,井水清冽,打了一桶往头上一浇,痛快之极。 洗干净汗水尘土,刘汉东上楼睡觉,楼板上铺着一张凉席,没枕头,没被子,简陋到了极点。 辛晓婉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如同暗夜里的一只猫。 “这怎么睡啊,好脏啊。”辛晓婉可怜巴巴的说。 刘汉东拿了几张报纸走到远处铺开,倒在上面呼呼大睡,把席子留给了辛晓婉。 “没有枕头怎么办,哎,帮我要个枕头去,还有花露水,这里蚊子好多了,你看我的腿,叮了好几个包,还有我饿了,帮我下包面,有辣椒油么,我喜欢吃辣……” “再唧唧歪歪,信不信我强-奸你!”刘汉东暴喝一声。 辛晓婉嘴一撇就要哭,见刘汉东不理他,自己悄悄下楼,四周黑洞洞一片,祁庆雨拿着手电巡夜去了,工棚里没人,辛晓婉自己拿了康帅傅杯面用开水泡了,狼吞虎咽吃了,又合上电闸,重新将汽油桶里的水加温,烧热了关上电闸,脱了衣服爬进去泡着,惬意的躺着,四下秋虫私语,天上星光点点,让辛晓婉想到去年在北海道泡温泉时的经历,工地汽油桶里洗澡,也别有一番风情啊。 忽然一阵风吹过,大片的杂草呼呼摆动如同藏着千军万马,云彩遮住了星光,四下一片漆黑,辛晓婉毛骨悚然,急忙从汽油桶里爬出来,抱着衣服三步并作两步上楼。 墙角有细小黑影闪过,是只丑陋的黑毛老鼠,辛晓婉头皮炸,抱着头尖叫起来,凄厉的声音如同彗星划过夜空。 刘汉东虽然喝了一瓶白酒,但心里有事睡的不沉,被尖叫声惊醒,抓起上膛的****冲过去,就见月光下站着一尊雪白的维纳斯玉雕。 不对,是真人,是没穿衣服的辛晓婉。 第六十二章 夜色撩人 辛晓婉的身材完美到了极致,月光打在酮体上,罩上一层柔和的光辉,除了一头乌亮如瀑的秀外,全身再无毛,整个人如同瓷雕玉塑,凹凸有致,浑然天成。刘汉东完全呆住了,看毛片儿和看真人还是很有差距的,说起来他也算见多识广了,十七八岁时候的荒唐事儿先不提,就是现在的女朋友马凌,也是身材绝佳的类型,但是和辛晓婉相比还是差了些东西,仔细想,应该是缺了一股骨子里的妩媚。 辛晓婉很得意,她见多了这种震惊眼神,当初在艺术学院上学的时候,有一次被美术系的教授拉去当模特,走出幕布的那一瞬间,全画室的人,连教授带学生全都惊若天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曾经感叹说自己从事艺术工作多年,就没见过如此完美的人体,这老头后来想潜规则辛晓婉来着,不过没得逞,因为他根本拿不出足够的诱惑。 任何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不卖只是因为你出的价码不够,心高气傲的辛晓婉明白自己的优势所在,她给自己的定位是最低一天一万块,必须长包,她不在乎当二奶,但是绝对不**。 当然,事无绝对,在必要的条件下,倒贴也是可以的,比如四季酒店那一晚,比如现在,刘汉东赤着上身拎着****站在烂尾楼里,四下一片寂静,正是纵情欢乐,挥霍青春的大好时机。 刘汉东还愣着,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又喝了点酒,哪能受得了这个,不过他没流鼻血,血都涌到丹田去了,小腹一股滚热的铁流升腾起来,就觉得蠢蠢欲动,无法自制。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柳下惠之所以是柳下惠,绝对是因为他没遇到辛晓婉这样的尤物。 辛晓婉一手遮胸,娇羞无限,可是等了几秒钟,那傻小子还站着不动,气得她也不装纯情了,轻轻撩起头,小舌头舔着嘴唇,眼神却是无比鄙夷,意思分明就是:你还是不是男人?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男人。”刘汉东终于反应过来,杀气腾腾走过来,将辛晓婉夹在腋下朝凉席走去,辛晓婉夸张的大喊大叫,像蛇一样扭动着:“不要啊,不要。”反而更加火上浇油,激起刘汉东的无名邪火。 今日不同往时,当年在洗头房里浣溪也是唾手可得,但刘汉东对她只有怜,没有欲,而今辛晓婉一举一动都极其的撩拨人的神经,就算再德高望重、道貌岸然,以德服人的谦谦君子都忍不住要硬上一回。 辛晓婉被丢在了席子上,夹着腿,捂着胸,不断往后退着,看起来楚楚可怜,可脸上分明写着来啊来啊的诱惑,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把她往死里干都对不起党中央。 刘汉东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扒了,一个饿虎扑食就上去了,一切前奏都省略,直接长驱直入,这才现辛晓婉下面早就洪水滔天,江河泛滥。 辛晓婉高举两腿,承接着刘汉东一次次的冲击,这种感觉是她有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刘汉东就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打桩机般撞击着她,每一次都顶到**口,相比金沐尘那种近乎于变态的把玩欣赏又舔又抠,这才是真正的男欢女爱! 刘汉东也很吃惊,辛晓婉在床上的活力和她平时表现截然不同,想象不出这么苗条的身躯竟然藏着无尽的野性,她两只手在刘汉东背上又抓又挠,挖出一道道血痕,又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还试图吸血,被刘汉东反咬回去,两人像吸血鬼一样在对方脖颈上又吸又咬,所有的压抑的**在这一刻尽情释放。 清晨时分,刘汉东一个激灵醒过来,伸手去摸枪,却摸到一堆软软的东西,抬眼一看,原来是辛晓婉的胸部,再一看,两个人交颈而眠,一丝不挂。 辛晓婉也醒了,媚眼如丝,头蓬乱,看看刘汉东:“你醒了?咦,怎么这样?” 刘汉东有些尴尬。 “还怕羞呢,晨勃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生理卫生课没认真上过。”辛晓婉嘻嘻一笑,骑了上去…… 一小时后,祁大哥在楼下喊:“别娱乐了,该吃早饭了。” 又过了十分钟,两人下楼,祁庆雨看看辛晓婉的膝盖,问道:“怎么,摔着了?” “晚上太黑跌了一跤。”辛晓婉很自然的答道。 祁庆雨又看看刘汉东背上的血痕:“怎么,被野猫抓了?” 刘汉东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早饭是豆浆油条,祁庆雨走了半小时的路在铁渣街上买的,三人坐在工棚里吃了,祁庆雨问刘汉东:“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躲不是办法。”刘汉东说,“我在想怎么把这事儿解决,还没想好从哪儿入手。” 祁庆雨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我有句话送给你,有舍才有得。” 刘汉东沉思起来。 …… 江心岛会所,李随风正在飙,他的假洋酒生产基地一直隐藏的很好,昨天却被三辆集装箱卡车撞成了废墟,这事儿说起来还得怨詹子羽,要不是他悬赏重金捉拿刘汉东,混码头的杨竹松就不会兴师动众,就不会大打出手,结果是损失惨重,报废五辆车,损失过五十万,最后还没抓到人。 杨竹松说了,就算不为了钱,也要抓到刘汉东活剥了他,可李随风不答应,找人带话说你撞坏我的厂子得有个说法,杨竹松回话说要赔偿找刘汉东去,找我干什么,两下里互相不服气,差点干起来。 詹子羽身为近江黑白两道的一哥,自然要出来调解,大家坐在一起喝茶讲数,都是道上有身份的人,把话说开就行了。 “李总不要动怒,多大的事儿,你那厂子我又不是不知道,机器设备又没全坏,修修就行了,商标酒瓶子也没多少成本,大不了我包赔,这总行了吧。”詹子羽的姿态摆的很高。 李随风就坡下驴:“我就是那么一说,损失再大,也不能让你出钱,最重要的是不能见光,闹大了我的销路就完蛋了,这才是大头。” 詹子羽说:“广电报刊这边都是自己人,一句话的事儿,绝对能压住,就怕网络上有人爆料,昨天现场的记者我已经查清楚了,是白娜这个骚b,一心想挖负面新闻,给咱们近江抹黑,我早晚干死她。” 吴兴插言道:“网络上也好办,找水军就是,我们有经验,担心的是江北的媒体进行报道,那可就压不住了。” 詹子羽说:“小意思,我找人给江北宣传口打个招呼就是。” 事情基本解决,大家相对满意,杨竹松也不再摆着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拍着胸脯说到码头那边我安排,又问詹子羽:“你那船,真是刘汉东抢得?” 詹子羽摆摆手:“不是,那案子还在查,我和刘汉东是其他恩怨,早想办他了。” 杨竹松道:“我觉得也不像他干的。” 詹子羽心中一动:“怎么说?” 杨竹松道:“换了我,抢了***一千多万,早跑南边享福去了,还等在近江找死啊。” 这话说到詹子羽心里去了,其实他一直认为这案子是内鬼做的,因为办的实在太利索太漂亮了,没有内线不可能成功。 可是这个内鬼究竟是谁呢,每个服务员和所有的客人都有嫌疑。 可是能做出如此周密部署,又有如此魄力的人,又能有几个?这样一想,范围就缩小了许多,最终他在心里锁定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赌船的保安主管张宗伟。 他是今年才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家里父母尚在,妻子早就离婚改嫁,儿子跟着祖父母生活,日子过的很拮据,他最有做内鬼的嫌疑。 张宗伟信誓旦旦说这案子是刘汉东做的,所谓的证据不过是他的感觉而已,而刘汉东又是出了名的猛人恶汉,惹了他就等于捅了马蜂窝,这一招借刀杀人用的妙啊。 “子羽,想什么呢?”杨竹松道,将苹果手机递过来,“你上微博了。” 詹子羽接过手机,原来是微博上有人爆料说自己酒驾打人,警察包庇,全程视频证据,从酒店到道路冲突全有,可谓铁证如山。 “***有人阴我。”詹子羽大怒,不顺心的事儿接连不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居然有人设计陷害自己, 转瞬他就镇定下来,近江黑白两道一哥怎么可能因为区区小事失态呢,他冷笑道:“我知道是谁干的了,现在网络谣言推手可不少,马上就办他们。” 说完拿起手机安排:“给我监控那个姓谭的小交警,上技侦手段,全家的手机电脑都要监控,还有那天故意擦碰我车的那小子,查他的底细。” 李随风道:“敢动子羽,纯粹是找死,小事一桩,不必介意,来,喝酒。” …… 国庆长假快结束了,金市长忙碌操劳好几天,终于有了喘息之机,傍晚时分,他没带司机和秘书,独自驾车来到仁恒临江,用钥匙打开房门,踢掉皮鞋笑呵呵道:“宝宝,看我给你带什么礼物了。” 卧室里一阵鸡飞狗跳,大衣柜砰地一声关上,金沐尘心中疑惑,走过去一看,床上凌乱不堪,林格格小脸潮红,睡衣虚掩,神情不安。 金沐尘脸色大变,猛然拉开了大衣柜门,里面赫然站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小帅哥。 第六十三章 下套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林格格和愈淼枫的奸情败露,吓得魂不附体,瑟瑟抖不由得他们不害怕,金沐尘是堂堂一市之长,对付他们这样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就和捏死蚂蚁没什么区别。 金沐尘面无表情,一言不,回头就走,林格格反应过来,从床上蹦下来抱住他的大腿哭喊道:“干爹,饶了我们吧。”同时以眼神示意情郎快跑。 愈淼枫脸上还带着伤,是抗少结婚那天被人打得,他倒是挺硬气,并没有趁机逃窜,而是很光棍的说:“别为难格格,有什么事儿冲我来。” “别杀他,是我先勾引他的。”林格格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她可听说了,金市长前一个二奶因为惹怒了他遭到暗杀,汽车都撞成了废铁。 金沐尘真的是气急败坏,辛晓婉背叛他,林格格也背叛他,为什么自己的女人都是白眼狼呢,几百上千万的钱养着,还他妈偷人! 他眼神阴冷,扫视着这两个人,到底是正厅级领导,不怒自威,气场强大,愈淼枫心底刚冒出来的一丝铤而走险的歹念也被压了下去,气焰大减,舔舔嘴唇垂下头。 林格格被金市长的阴鸷眼神吓得毛,哭道:“干爹,饶了我们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呢?”金沐尘问愈淼枫。 “只要你不报复我们,做什么都可以。”愈淼枫低声道。 “转个圈。”金沐尘冷声道。 愈淼枫乖乖转了个圈,他也是艺术学院练舞蹈的,外形俊朗,身材颀长,卖相极佳。 金沐尘点点头,对林格格道:“你先出去。” 林格格不敢违命,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你。”金沐尘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指着赤身裸-体的愈淼枫,“去浴室把婴儿油拿出来。” …… 烂尾工地,刘汉东出去办事了,辛晓婉写了一张清单给祁庆雨,托他去市买些东西,祁庆雨一看就傻了:“乡下市可没有麒麟一番榨,也没有西冷牛排和三文鱼,要不你再换换。” 辛晓婉说:“你到麦德隆去买啊,笨。” 祁庆雨愁眉苦脸:“弟妹别难为我了,麦德隆来回打车几十块钱,一顿饭都有了,还是换点老百姓吃的东西吧。” 辛晓婉没办法,毕竟现在不是有钱人了,只好重新写了一张清单,油盐酱醋洗涤剂,鸡肉活鱼米面油,各种生活物品。 “油的话,没有初榨橄榄油也就算了,但决不能买转基因的大豆油,酱油要酿造的,醋也要酿造米醋,不能买那种塑料袋装的哦。” 祁庆雨点头哈腰:“弟妹我知道了。”忙不迭的赶紧跑了。 “别忘了买两双拖鞋,还有枕头。”辛晓婉在后面喊着。 送走了祁庆雨,辛晓婉在烂尾工地里溜达着,审视着自己的“庄园”,觉得也没这么糟,收拾收拾兴许能弄个唐顿庄园出来哩。 此时刘汉东已经来到了市区,找了个公用电话联系了谭家兴,约他出来见面,两人在菜市场附近的小网吧门口碰了头。 “家兴,赌船是詹子羽的,他现在悬赏二百万捉我和王星,据说我还上了追逃名单,事情不可能轻易了结,必须反击才行。” “怎么反击?弄死詹子羽?”谭家兴皱起眉头,显然觉得这个计划不靠谱。 “詹子羽下回再弄,这次先弄张宗伟,我想了一条借刀杀人之计,不过需要投入很大本钱。”刘汉东道。 谭家兴眼睛一亮:“怎么讲?” “拿出一部分钱塞给张宗伟或者他的家里人,同时让詹子羽知道,把他当成内奸处置了,一举两得,既解了危局,又报了仇,你看怎么样?” “好办法,二百万够不够,我把我那份拿出来。”谭家兴当即同意。 “这笔钱越多,张宗伟的可疑就越大,我看三百万才靠谱,咱们各出一百万,我先垫上,回头再和王星联系,有舍才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舍不了钱杀不了张宗伟,现在的问题是,张宗伟家住在哪里,家里怎么个情况。” 谭家兴想了想道:“我妈应该知道,问问她。” 十分钟后,刘汉东跟着谭家兴来到一栋八十年代的公寓楼,谭家兴就住在这里,他还没结婚,和母亲妹妹同住,房子只有六十平米,墙上挂着谭父的黑白遗像,穿着警服英姿勃勃的男人,眉眼依稀和谭家兴很像。 家里没人,两人稍坐片刻,谭母买菜回来了,见儿子朋友在,很客气的打招呼,说你们先聊着,我这就做饭,中午一起吃饭。 谭家兴说:“妈,你先别忙,有个事儿和你说。” 谭母疑惑着坐下。 “妈,张宗伟放出来了。”谭家兴道。 谭母一颤,“这个杀人犯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法院怎么搞的?” “他不但放出来了,还混得很好,和詹子羽称兄道弟的,妈,你知道张宗伟家住在哪儿么,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谭母紧张起来:“家兴你要干什么,千万不能干傻事啊。” 谭家兴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谭母还是不放心,不愿意将掌握的情况告诉儿子,刘汉东不好插嘴,只能默默坐着。 忽然房门被敲响,谭家兴上前透过猫眼看了一下,外面站着几个人,有交警大队的领导,也有派出所民警,他急忙向刘汉东打个手势,示意他躲到房间里去,然后才打开了大门。 一群或穿便衣或穿制服的警察进来了,向谭家兴出示了证件,请他回去协助调查,谭母上前护住儿子,声音高亢:“你们开除我儿子还不够么,还要抓他!” 带队的领导和颜悦色道:“阿姨,不是抓他,是有些事情请他回去说清楚,没什么大事,别担心。” 谭家兴也说妈你别怕,我没犯事。 于是谭家兴被带走了,刘汉东这才从屋里出来,谭母眼圈通红,正要说些什么,家里电话又响了,接了说了几句,表情更加紧张。 “小云别怕,没事的,晚上回来住。”谭母挂了电话,对刘汉东说:“我女儿在师范大学读书,刚才学校保卫处把她的电脑收走了,说是涉嫌了什么推手谣言,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谭家到底得罪了谁啊。” 刘汉东说:“这是詹子羽在打击报复你们,这只是开始,将来的麻烦事儿多着呢。” 谭母道:“太欺负人了,我要到省委门口告御状去。” 刘汉东说:“阿姨,这不是办法,你状子还没递上去,人就先进精神病院了,要我说,还得自己想办法,不能依靠别人。” 谭母道:“你有什么办法?” “你只要把知道的张宗伟的家庭情况告诉我就行。” “那好吧,我慢慢给你讲……” 谭母守寡多年,独自拉扯两个孩子长大,一直没忘记报仇,十年前为了索取民事赔偿,她经常到张家去讨债,对张宗伟的父母很熟悉,据她说,看到这一对公母就知道怎么养出张宗伟这样的恶棍了。 张父是赌鬼加酒鬼,张母是标准泼妇,张宗伟还有一个儿子,今年差不多也有二十岁了,据说职高都没读完就辍学在社会上混了。 刘汉东听谭母絮絮叨叨聊了一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一个戴眼镜的短女孩回来了,她是谭家兴的妹妹谭云,师范大学四年级学生,落落大方和刘汉东打个招呼就坐在母亲旁边。 又过了一小时,谭家兴回来了,他说交警大队把他叫去是谈和解的事情,让他不要紧盯着詹子羽咬了,更不要联系外地媒体曝光什么的,那样是很不明智的行为,要多为自己,多为家里考虑,安分一点的话,组织上可以考虑恢复他的工作。 “笑话,现在想起来说好听的了,早干什么去了,这帮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谭家兴嗤之以鼻,他才不稀罕回去当交警,在马路上风吹日晒吃尾气。 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怎么对付张宗伟,刘汉东建议找到张父或张母的银行账号,打一笔钱进去,然后再故意曝光,让詹子羽猜疑张宗伟。 “不妥。”谭家兴摇摇头,“很可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是啊。”我欠考虑了,而且太过麻烦。”刘汉东再次沉思起来。 “要不弄些黄金给他们?”刘汉东又道。 谭母说:“也不好,这两口子都是见钱眼开的货,见了金子肯定藏得严严实实,连儿子都瞒着。” 谭云插嘴道:“其实有个更好的办法,就是使用外币,给他们老两口一笔外币,这钱如果不兑换成人民币就没法花,到银行兑换的话就必须出具身份证,银行记录加上监控视频,想赖都赖不掉。” 刘汉东挑起大拇指:“大学生就是大学生,就照你说的办。” 计谋定下,刘汉东没留下吃饭,转了几道车回到废弃工地,离得老远就闻到香味,走进工棚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污渍斑斑的案板被擦得干干净净,还铺上了崭新的花格子台布,杯盘碗筷全刷洗干净,闪闪光,辛晓婉系着围裙在做菜,油锅里爆香姜片,下鸡肉翻炒,倒酱油、老抽、料酒、白糖、醋,锅盖一盖,拍拍巴掌欢快道:“搞定,焖上文火收汁就好了。” 刘汉东道:“看不出你还会做菜啊。” 辛晓婉回过头,嗔道:“吓死人家了,在人家背后偷看什么呢。” 第六十四章 白娜被泼酸液 刘汉东在辛晓婉屁股上粗暴的拍了一巴掌:“什么偷看,该看的不都看过了么。” 辛晓婉跳到一边:“坏死了你,别闹,人家做饭呢。” 刘汉东没有继续上下其手,虽然昨夜春风几度,但他总觉得是辛晓婉只是露水姻缘,没那么亲密。 “这道菜叫三杯鸡,是江西菜,材料不够做的不正宗,不过给你们下酒足够了,等以后有机会,你把你的哥们叫到咱家来,我天天给你们做各种好菜吃,我还会酿酒呢,葡萄酒,青梅酒,桂花酒,对了,今天出去办事怎么样?顺利么?”辛晓婉一边利索的切着番茄和黄瓜,一边问道。 从背后看过去,她头发挽起,洁白的脖颈修长,穿的是碎花短衫和一条很短的牛仔短裤,露出两条笔直的腿,下面是小凉拖,很有点居家的感觉,但怎么看都和这破败的工地格格不入。 “想什么呢?”辛晓婉虽然没回头,也能猜到刘汉东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 “没想什么。”刘汉东支吾道。 “不许打坏主意哦,祁大哥就在附近。”辛晓婉道。 刘汉东无语,出去抽烟。 不大工夫饭菜做好,三人坐在桌旁吃饭,祁庆雨明显有些不适应,以往都是蹲在地上端着大碗吃挂面,最多买份凉菜,喝瓶啤酒,今天却是桌布碗碟酒杯水杯齐备,还点了支小蜡烛,连筷子都是新买的竹筷,菜肴做的精致,色香味俱全 “要不要吃前念经啊?”祁庆雨小心翼翼问道。 “那叫祷告,不用了,咱们都不信耶稣。”辛晓婉开了三瓶青岛啤酒,一人一瓶。 “首先感谢祁大哥把庄园借给我们栖身,然后预祝祁大哥早日重振雄风,事业发达,干杯。”辛晓婉话说的一套一套的,刘汉东不禁感慨,这娘们上得厅堂下的厨房,卧室里更是一把好手,怪不得金沐尘花巨资包养她哩。 喝完了啤酒开始吃饭,辛晓婉帮他们盛饭,自己也盛了一小碗,夹了菜跑出去坐在小板凳上,用鸡肉施舍几头闻到香味跑来讨饭的脏兮兮野猫。 吃完饭,辛晓婉又抢着刷碗,说你们男人刷不干净,这活儿我来就行。 两个男人躲到一边抽烟,刘汉东问祁庆雨最近在忙什么。 “这烂尾楼是我一辈子的心病,我想把它重新建起来。”祁庆雨信心满满道,“江东建工集团的前老总是我朋友,刚从监狱里出来,有他帮我趟路子,基本不成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银行贷款,偿还债务,欠的钱实在有点多。” “多少?” “上亿。” 刘汉东并没有倒吸一口凉气,而是思索了一阵,说:“上亿资金倒也不算多,银行里有的是钱,关键是怎么贷出来,不但要有关系有面子,还得让人觉得你靠谱,就像农村压水井,压水之前得先往里面灌点水,你需要一笔启动资金,还需要一辆好车。” 祁庆雨一摊手:“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上哪里去找启动资金,能借的都借过了,除了一张老脸,我什么都没了。” 刘汉东说:“我想想办法,先拿个几十万出来用用。” 祁庆雨也不客气,“汉东,我现在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不过那些钱都是在我风光的时候借的,我现在这么落魄,你还能借钱给我,我啥也不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成,那是命,成了,欧洲花园有你一成的股份。” 刘汉东半开玩笑道:“才一成啊。” 辛晓婉远远喊道:“来看电视,大新闻。” 工棚里摆着一台老旧的二十一寸长虹彩电,支着天线接收电视节目,现在收看的是江北电视台的《暗访》节目,主持人白娜正在讲述横行江东的假洋酒事件。 “昨日,近江市保税区库区发生一起交通意外,失去控制的集装箱卡车撞开一处暗藏的洋酒生产车间,我们的记者正在附近采访,记下了这一幕,请看屏幕。” 大屏幕上,货柜卡车横冲直撞,遍地红酒,漫天商标。 白娜面前摆了几只酒瓶和商标,旁边坐着两位嘉宾,一位是法国归来的学者、品酒大师,一位是糖烟酒公司的高级工程师,大家一起讨论江东市场上的红酒。 学者先侃侃而谈,介绍了一下法国红酒的常识,巴拉巴拉讲了一通有些收不住,还是白娜打断了他,将话题拉回来,请他讲讲市面上的红酒。 “这是一瓶所谓的法国进口波尔多红酒,我们可以看到瓶塞上贴了一个红色的标签,还印着一个女人头,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们叫他directiongeneraledesdouanesetdroitsindirects海关部门的一个认证,表示其以向其征稞了相关税收,可以在法国流通或销售,实际上出口的红酒上是没有这个类型的标签的。” “那么,这是不是走私的红酒呢。”白娜问道。 “也不是,首先这个瓶子就不对,我们消费者大概不知道,法国的酒庄使用的酒瓶规格各有不同,根据产地,瓶型是固定不变的,波尔多的瓶型最常见,国内的长城啊、威龙啊,都采用这种瓶型,不过这一瓶红酒使用的是朗格多克的瓶型,和波尔多相似,但实际上还是有细微差别的。” “那是不是国内灌装商搞错了呢?”白娜一脸认真地问道。 “这个就要问问咱们糖酒公司的王经理了。”学者呵呵笑着,将话筒递给王经理。 王经理一直没说话,憋得已经很难受了,他接过话筒就开始抨击:“什么国内灌装商,分明就是假酒,从欧洲进口廉价的红酒,然后自己做瓶子,印商标,高价倾销,霸占市场,搞得我们正常途径进口的酒都不好卖。” 白娜道:“只听过低价倾销,怎么会有高价倾销呢?” 王经理说:“就是不正常的竞争手段了,包括行贿,暴力威胁,我举个例子吧……” 白娜急忙打断他:”这个话题我们改天再说,今天先说红酒,我预备了三只酒杯,大家品鉴一下这瓶所谓的波尔多干邑吧。” 三只晶莹透亮的高脚杯里倒上浅浅一层红酒,学者又卖弄了一些喝红酒的小知识,三人都举杯品尝了一下。 “倒不是说假酒,这就是日常餐酒,很廉价的那种,一欧元一瓶,欧洲人饭桌上喝的,通常都是大量进口,在国内灌装销售,价格在一百多元左右。” “那么,这瓶酒在商场里卖多少呢?”白娜问王经理。 “卖两千多,在饭店里最高卖到八千多。” “呵呵,看来咱们江东的洋酒市场真是变幻莫测啊,好了,这一期的时间快要到了,近江保税区内的地下洋酒车间,和江东市场上的假洋酒有着怎样的联系,这其中的利益链条是怎么样的,质监部门,工商部门,又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请看下期《暗访》。”白娜微笑着结束了本期节目。 节目是录播的,实际上此时白娜正在工作间和同事们制作下一期节目,忽然手机响了,是丁波的老婆苗可可打来的。 “白姐,不好了,丁波被抓了!” “什么!被谁抓了?” “近江的警察,说他寻衅滋事,制造并传播谣言,现在人已经被带走了,白姐你救救他啊。” “不要怕,丁波不会有事的,我马上想办法。”白娜好言安慰了苗可可,拿了车钥匙出门,来到停车场上,正打算上自己的吉姆尼,忽然从黑暗处走出一个人来。 “你干什么!”白娜警惕的问道,同时伸手进包去拿防狼喷雾。 那人手一扬,不知名的液体泼过来,白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酸味,眼睛鼻子刺痛**,毁容的恐惧可比殴打逮捕要强烈百倍,她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声音撕裂苍穹。 电视台的保安闻讯赶来,歹徒已经不知所踪,白娜被送进医院,除了受到强烈的惊吓,并无大碍,那些刺鼻液体并不是强酸,而是醋精,一瓶醋精可以兑出好几瓶白醋,酸性也是很强的,但又不至于毁容,用来吓唬人烈度正好。 白娜这回真的是吓破胆了,如果真的是硫酸,她的一张脸就是送到韩国都修不好了,抓丁波,泼醋精,双管齐下,黑白通吃,相当有手腕。 主播受惊,节目自然要停播,正当领导们商量明天用什么节目替补一下的时候,白娜说话了:“明天继续上,我要让这些幕后小人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新闻人。” 领导们拗不过她,只好加强保安,同时将事件上报有关部门。 半小时后,江北市长周文接到了秘书徐宁打来的电话,说白记者被泼不明酸液,已经住进了医院。 周文大惊,手都在颤抖。 “出什么事儿了?”妻子刘晓静问道,上回两口子因为小舅子的事情闹离婚,最终还是考虑到孩子的将来,没走到那一步,随着周文的步步高升,刘晓静也消停了许多,安安心心做起市长太太,不在外面抛头露面,也不乱收礼物给老公添麻烦了。 “没事。”周文捂着话筒冲刘晓静笑道,走出几步又对徐秘书说:“你给公安局小孙打个电话,让他加强电视台的安保,喉舌机关居然能混进坏人这还了得,必须破案!” 第六十五章 百姓凶猛 孙继海是周文从南泰带过来的嫡系,年纪轻轻就是公安局指挥中心的副处级主任了,将来仕途不可限量,他接到徐秘书的电话后立刻安排文保支队人手赶到电视台执行jing卫任务,同时江北刑jing二大队也出动了jing干力量,立刻展开调查。 电视台不同于一般单位,平时安保措施就很严密,外人很难进入,而且监控头密布,破案难度很小,在强大的压力下,一名临时工主动投案,说凶手是自己朋友的朋友,想来电视台见世面,自己碍于面子就带他来了,没想到居然害了白编导。 深夜十点半,江北市博爱路上的煤机厂宿舍楼下来了两辆汽车,前一辆轿车里下来四条大汉,从后一辆面包车里抬下来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子,一共六个人,浩浩荡荡抬着轮椅上了四楼。 坐在轮椅上的是张宗伟,他不顾腿上还有伤,亲自带队来江北追债抓人,上了四楼,手下上前砸防盗门,咣咣咣砸的山响,过了一会,里面的木门开了,一个穿跨栏背心的中年男子站在里面,个子不高,半秃顶,一看就是那种在家里说了不算的没本事窝囊老男人。 “刘汉东他妈住在这里是吧?”一个汉子很不客气的问道,一双眼睛往里面乱瞄,家徒四壁,貌似没啥值钱的东西。 ”你们是?”贺坚很疑惑的问道,门外这帮人刺龙画虎,面目狰狞,坐在轮椅上那位更是yin鸷无比,绝对是来者不善。 刘汉东的妈妈叫水芹,此刻她已经睡下了,听到砸门声披衣起来问道:“老贺,啥事啊?” “找东东的。”贺坚答道。 水芹从卧室出来,见到一群大汉站在门口,当即腿就软了:“东东怎么了?” “没事,你先进去。”贺坚很镇定,望着外面轮椅上的男子问道:“我叫贺坚,是刘汉东的继父,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 张宗伟说:“不请我们进屋坐坐么?” 贺坚道:“天晚了,不方便,就这样说吧。” 张宗伟说:“行,那就这么说,你儿子刘汉东在近江抢了我的赌场,拿走一千多万,我也是替人打工的,背不起这么大的数字,找不着刘汉东的人,就只好来麻烦你们了。” 贺坚说:“抢劫是犯法的,你去报案吧,刘汉东已经是成年人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来找我们也没有用。” 一个手下大怒道:“**的,怎么说话的!” 张宗伟举起一只手示意手下噤声,继续心平气和道:“我们开的是赌场,能报jing么?这事儿咱也搁在一边不说,刘汉东在我两条腿上各打了一枪,我现在坐轮椅,变成瘸子了,我不讲什么法律,我就讲江湖规矩,他犯下那么大的事儿,自己跑了,家里人就得背。” 水芹在屋里听见他们的对话,吓得哭起来。 贺坚回头道:”别哭,打110报jing。” 水芹手忙脚乱去拿电话。 张宗伟恼了,喝道:“给我砸开门!” 手下们冲上去猛踹防盗门,这扇门是那种简陋的铁栏杆防盗门,用膨胀螺丝固定在砖混的墙壁上,七八十年代的老房子早已年久失修,两下就踹开了,暴徒们一拥而入。 张宗伟的轮椅被人推了进来,房间狭**仄,几乎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到处堆满纸箱子旧报纸, 水芹还没打通电话,见到暴徒们进屋,手足无措,竟然给张宗伟跪下了。 “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水芹哭道。 张宗伟弯下腰揪着水芹的头发道:“你给我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赶紧叫你儿子回家,把钱还了,其他的账该怎么算怎么算,一千多万,买十条命都够了,他要是从此消失,就只能给你们俩收尸了。” 面对杀气腾腾的流氓们,贺坚表现的不像个窝囊中年男人,他依然冷静无比,贴着墙站着,连说话都没有提高声调。 “坐轮椅的,你松开手。”贺坚说。 “我松你妈逼!”张宗伟抬手打了水芹一个耳光,很重,水芹当即昏倒在地上,耳朵里流出血来。 贺坚没有扑上去救护,继续靠墙站着,只是拳头慢慢握紧。 “哟呵,还想打我们不成?”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大汉走过去,抬手打了贺坚一个耳光,脆响。 “拿我的家伙来。”张宗伟勾勾手,手下递上一个大号不锈钢勺子。 “刘汉东打伤我两条腿,我挖他妈两只眼,这生意还算公平吧。”张宗伟摸出一张餐巾纸擦拭着勺子,慢条斯理的说道。 贺坚脸上出现四道指痕,可他的拳头却松开了,低声下气道:“家里还有十几万块钱,先给你们,千万别伤人。” “**的,十几万就想打发人,你当我们要饭的?”一米九大汉推了一把贺坚,他叫范军辉,是练柔道的,相当能打,曾经在酒吧里一个打八个,三分钟内全部ko,带这种打手出来,根本不需要用家伙,一双拳头就搞定。 贺坚想了想说:“家里值钱的只有这套房子了,我把房证给你们,千万别伤人。” “谁他妈稀罕你这破房子,给我把他按住!”张宗伟喝道。 范军辉上前扭贺坚的胳膊,可这个矮胖的男人却像泥鳅一样滑溜,从范军辉一双铁掌下溜了出来,连滚带爬进了卧室。 张宗伟没当回事,摆摆手让范军辉去处理。 “看我怎么弄死他。”范军辉狞笑着走进了卧室。 其他手下开始砸屋里的东西,电视先砸了,然后是冰箱,厨房里的油盐酱醋瓶子,家里太穷了,实在没什么好砸的。 两个手下将水芹抬起来,张宗伟拿起勺子准备挖她的眼睛,忽然听到卧室里噗嗤一声,这音儿听着耳熟啊。 然后他们就看到范军辉跌跌撞撞出来了,一米九大个子,二百斤的体重,如同醉鬼一般轰然倒下,胸前飙起一股血箭。 贺坚出来了,右手正握一把修长的三棱刺刀,左手握着一枚六七式木柄手榴弹,没说话,径直冲过来,挥动刺刀的时候都带着嗖嗖的风声,须臾之间,按着水芹的家伙一个咽喉中刀,血溅了满墙,贺坚入刀,拔刀,极其干净利落,冷静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动作,简直冷静到冷酷。 另一个攥着水芹胳膊的小子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上就挨了一手榴弹,晃了晃栽倒在地,血慢慢渗出来。 其他人全吓傻了,他们也都是混江湖多年的老痞子了,拆迁讨债抓上访的,刀光剑影见得多了,万没想到一个小老百姓居然如此凶猛,顷刻之间,血溅五步,连杀三人! 他们慌不择路的逃走,把张宗伟也给丢下了。 贺坚没去追他们,而是紧盯着张宗伟。 号称近江头号猛人的张宗伟也愣了,行走江湖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啊,完全不讲江湖规矩,真他妈和刘汉东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贺坚高高举起刺刀,插进张宗伟的腿上,将他钉在轮椅座位上,这才抱起水芹进屋,疼的呲牙咧嘴的张宗伟这才看到贺坚这件满是破洞的跨栏背心背后的红字。 “1984,全军徒手格斗第二名。” 贺坚将昏迷的水芹摆在床上,拿起电话打110报jing,此刻他依然冷静,说自己正当防卫,杀了几个人,地址在煤机厂宿舍四楼。 五分钟后,辖区派出所的jing察来到现场,两个民jing拎着jing棍上楼,吓了一跳,屋里的血迹能淹没鞋子,三个人躺在血泊中,一个瘸子被钉在轮椅上,脸sè惨白,估计也快不行了。 jing察急忙呼叫护援,救护车和jing车相继来到现场,急救医生检查了脉搏,摇了摇头,其中两人已经停止呼吸,这种三棱刺刀杀伤力太大,伤口也是三角形的,根本无法缝合,而且都刺在咽喉和心脏部位,一刀毙命,当时就死翘翘了。 张宗伟和伤者被送上救护车,贺坚夫妇被jing察带走。 煤机厂宿舍恢复了平静。 …… 二大队的刑jing按图索骥,在夜市大排档上逮捕了电视台泼醋案件嫌疑人,几这家伙正在大喝啤酒和朋友吹牛逼,就被jing察按住带上了手铐。 jing方连夜审讯,得知此人是顶点夜总会林枫的小弟,因为在电视台有熟人,自告奋勇帮老大办事,带了瓶醋jing进去泼了白娜一脸,也没当回事,因为毕竟不是硫酸,所以没想到jing方行动这么迅猛。 jing察们立刻赶往顶点夜总会,请林枫协助调查的时候还出了点小麻烦,夜总会的几十个打手妄图阻拦jing方办案,市局指挥中心立刻调遣特jing大队和治安大队百余名干jing前往支援,封了顶点,抓了林枫。 林枫被带到二大队,才知道事情大发了,他倒也爽快,立刻招供说是帮朋友的忙,原来林枫是本市红酒代理商,和总包詹子羽很熟,和李随风也认识,詹子羽派了一个叫张宗伟的瘸子到江北来办事,林枫尽了地主之谊招待一番,又夸下海口说在江北没有办不成的事儿,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jing方正要追查张宗伟的下落,指挥中心打来电话,说博爱路煤机厂宿舍发生一起凶案,死了两个人,请二大队马上派人过去。 一次xing死两个人,属于重大刑事案件,韩光当即驱车前往,勘察现场的时候吓了他一跳,满墙满地都是血,一屋狼藉,防盗门斜歪,地上躺着两具尸体,都是要害处一刀毙命,死者身上携带甩棍、弹簧刀等凶器。 韩光赶往派出所,先看了凶器,一把63式自动步枪上的三棱刺刀,这种刺刀比56半自动上的三棱刺刀更长更锋利,极其凶狠,还有一枚教练弹,铁头木柄,上面沾了不少血迹。 立刻提审凶手,贺坚很平静的承认自己杀了那俩人。 “是我杀的,我是正当防卫。” 第六十六章 回马一枪 贺坚虽然杀了两个人,但并没有一般人那样惊慌失措,而是很有条理和逻辑,他告诉韩光,完全不认识这帮暴徒,他们在晚上十点半来到宿舍楼,砸开防盗门,殴打我和我爱人,那个坐轮椅的企图挖我爱人的眼珠子,我实在没有办法才奋起反击。 韩光皱起眉头:“为什么下手这么重,两个死者都是一刀毙命。” 贺坚叹了口气说:“我已经五十多岁快六十的人了,他们六个人都是人高马大的年轻人,我如果不拼命,两口子都得死,战场上是不能留情的,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韩光道:“他们究竟为什么到你们家来?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 贺坚道:“不管有任何理由,六个壮汉带着凶器深夜闯入民宅,我都有权保护自己,保护家属。” 韩光盯着贺坚看了一会儿,老退伍军人目光炯炯,坦然无惧。 “小张,你来继续。”韩光让助手继续做笔录,自己来到隔壁,部下女警官正在给水芹做笔录,韩光认识这是刘汉东的母亲,拿起笔录看了看,这上面写的倒清楚,原来那帮人是来逼问刘汉东下落外加报复的,他们居然要挖水芹的眼珠子。 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啊,韩光暗暗感慨,刘汉东这个小伙子嫉恶如仇,胆子又大,天知道在外面捅了多大的篓子,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水芹吓坏了,喋喋不休的说着说着就精神崩溃大哭起来,韩光让部下把她送到医院去,又让人别为难贺坚,这案子不同于一般杀人案,正当防卫的面大一些。 真正让韩光感兴趣的是张宗伟,这家伙是近江的黑社会大哥,怎么跑到江北来了,还一次性办两件事,恐吓白娜,报复刘汉东的家人,近江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驱车前往医院提审张宗伟,在车上打了个电话到省厅熟人那里打听情况,对方也是一头雾水,说最近没什么大案子啊。 来到医院,张宗伟还在手术室里抢救,他也是倒霉催的,两条腿前几天才挨了子弹,今天又挨了一刺刀,也是他狗屎运,这一刀也没伤到大动脉,不然神仙都救不活他。 估计抢救还得个把小时,推出来也是昏迷的,倒是另一个被手榴弹打晕的家伙醒了过来,被铐在急诊室外的暖气管道上,韩光过去问他,这小子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原来是张宗伟管理的赌场被人抢了,最大的怀疑对象是刘汉东,近江黑道派人来处理问题,结果反被干死两个,这事儿闹的,韩光都有些哭笑不得。 案子虽然大,但案情一点不复杂,韩光回到刑警队办公室,打开电脑调取贺坚的档案,不禁吃了一惊。 贺坚,1958年出生,服过兵役,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在昆明步校深造过,荣立过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三次,后来以陆军上尉正连级转业回地方,分配到江北煤机厂保卫科工作,再后来与刘汉东的母亲水芹结婚,九十年代末期煤机厂破产,贺坚下岗至今。 韩光掩卷深思,贺坚,不简单。 忽然他灵机一动,上内网查刘汉东,果不其然,刘汉东现在追逃名单上,罪名是寻衅滋事,致他人重伤。 看来这小子是把近江黑白两道都得罪了啊。 …… 近江,欧洲花园烂尾楼,月色朦胧,刘汉东心绪不宁,本来回江北取款的事情是委托王星办的,现在他准备亲自回去一趟。 辛晓婉依依不舍:“非要晚上走么,不能明天早上再去么?”忽然趴在他肩膀上吹气如兰道:“夜里我们再做坏事吧。” 刘汉东轻轻推开她:“我真的有事。” 辛晓婉撅起嘴:“是不是觉得和我做过了,对不起你女朋友?放心,我不会让你负责的,我又不是那种小女生。” 刘汉东说:“有人悬赏一百万要我的命,我一个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太阳的人,哪有那么多的顾虑,说起来我也是被追杀的,你也是被追杀的,倒也算是有缘。” 辛晓婉道:“可不嘛,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什么也不求,只要生命中有过这么一段就够了。” 这话说的哀怨痴情,是个男人都得动情,但刘汉东却心硬如铁,转身就走,走出十几步猛然回头:“在这儿等着我,哪里都不许去。” “嗯!”辛晓婉用力点着头,心里得意,哼,别管你女朋友多漂亮贤惠能干,照样不是我的对手。 刘汉东走到铁渣街附近,拿出新的sim填进手机,给家里打了我电话,没人接,他心里一沉,又打贺叔和母亲的手机,依然没人接。 出事了!刘汉东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他现在需要一辆车,最好的摩托车,嘉陵600在马凌家,他不敢轻易打电话,马凌他是相信的,但瞒不过马国庆,再被出卖一次的话就彻底歇菜了,于是他给火雷打了个电话。 “老大,你躲哪儿去了,全近江的黑社会都在找你!”火雷很激动,背景音嘈杂,大概是在迪吧里。 “把你摩托车借我开两天。”刘汉东道。 “摩托车在家,我让火颖给你开过去。” “我给她打电话。”刘汉东挂了,又给火颖打了个电话,不到五分钟,火颖就骑着川崎摩托车风驰电掣的开来了。 “东哥,你这回可闹大了。”火颖跳下车来,表情很紧张,大概她也听说了道上的传闻。 “别听人胡扯。”刘汉东接过摩托跨上去,戴上头盔,发动引擎。 “东哥,这个你拿着。”火颖将一卷钞票塞进刘汉东的裤兜,“跑路需要用钱,我就这点了。” 刘汉东忽然下车,一把将火颖抱在怀中。 火颖吓傻了:“东哥,你闹哪样?” 刘汉东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 火颖有些喘不过来气:“东哥……不要……别在这里……” 刘汉东却忽然松开了双手,说声保重,跨上摩托,一拧油门,绝尘而去。 火颖忽然明白了什么,东哥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啊,她追了几步,用力喊道:“我等你回来~~~” 摩托车尾灯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 刘汉东骑摩托走国道,花了五个小时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回了江北,他先去了煤机厂宿舍,此时刚五点钟,天还没全亮,悄悄上楼,来到筒子楼405门口,不禁惊呆。 自家门前拉着一道警察用封锁线,防盗门歪歪斜斜倒在屋里,地上墙上溅满血迹,客厅桌子上的电视机被砸坏,冰箱也倒了,地上用粉笔画了两个人形,应该是死亡位置。 刘汉东的嘴唇在颤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自己的莽撞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他的手也在发抖,将腰间的手枪拽了出来,可又不知道去找谁报仇。 冷静,一定要冷静,他想起爷爷曾经教育自己的话,不要在盛怒的情况下做决定,愤怒的头脑会影响神智。 深呼吸,镇定,刘汉东不断告诉自己,终于慢慢冷静下来,进屋查看白粉人形,两具尸体都很高大,其中一具起码一米九,还有一具也在一米八以上,而贺叔的身高不过一米七二,母亲才一米六几,不可能是他俩。 既然门上挂着警方的封锁线,说明警察已经来处理过了,贺叔和母亲的下落他们一定知道,不过自己背着事儿不方便去派出所打听,于是他敲开了邻居的门。 煤机厂宿舍楼里住的都是一个厂的老同事,一位大叔告诉刘汉东,昨晚上你家来人闹事,你贺叔拿刀把人捅了,死了好几个,伤了好几个,具体不清楚,贺叔和你妈都被派出所带走。 刘汉东这才放心,道声谢,直接赶往距离最近的市立医院,凌晨的医院里还没多少人,急诊科的走廊上丢着血衣,角落里摆着轮椅,值班小护士在打瞌睡。 “护士,昨晚上送来的伤员怎么样了?”刘汉东敲敲护士的桌子问道。 护士抬眼看看他:“哦,都没事,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在留观室躺着呢。” “谢谢。”刘汉东直接走向留观室,护士狐疑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个男人的手放在腰后,银色的金属光泽闪烁,是枪! 刘汉东推开了留观室的门,宽敞的病房内躺了四个病人,其中一个正是张宗伟,他还在昏迷中,旁边坐着两个精干汉子,一看那气质就知道是便衣刑警。 刑警也看见了刘汉东,立刻警惕的站了起来。 刘汉东一言不发,退了出去,他不想和江北刑警正面冲突。 一回头,就看到韩光站在面前,似笑非笑盯着他。 “韩大队,你不能抓我。”刘汉东说。 韩光鄙夷道:“近江通缉的寻衅滋事嫌疑人,我闲的蛋疼才管,你也别在我地头闹事,两便。” 刘汉东点点头:“谢了。”匆匆而去。 “别干傻事,你父母没事。”韩光在后面喊道。 刘汉东心中大定,出门骑上摩托走了。 韩光摇摇头,其实刘汉东的母亲伤的也不轻,张宗伟一耳光打得她左耳膜穿孔,如果让刘汉东知道,依着他的脾气怕是要当场打死张宗伟,这样就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 刘汉东骑着摩托来到滨河小区,他担心爷爷的安危,此时已经快六点钟了,来到爷爷家后院,就看到老人家在院子里气定神闲的练拳。 爷爷没事,刘汉东一颗心放回肚里,没打扰老人,上了顶楼,从废弃的水箱里拿了一个包裹,下楼悄悄走了。 第六十七章 栽赃 刘汉东没在江北久留,取了钱迅速赶回近江,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又是四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抵达近江后,王星和谭家兴前来接应,王星的哈弗目标太大,用的是谭家兴的桑塔纳,谭母和妹妹谭云都加入了行动,任务很简单,就是把巨款送给张家。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总不能贸然闯到别人家把一包钞票丢下就走吧,必须要让他们觉得这笔钱拿的心安理得才行。 五个人开始对张父张母进行全天候监控。 午饭后,张宗伟的父母分别出来遛弯,老头子提着鸟笼在小区里溜达一圈,蹲在花园里看人家下棋,看着看着就非要帮人家下,结果吵起来,抄起马扎子就要打人,幸亏周围遛鸟的退休人员比较多,把他们拉开了。 张母牵着一条老鼠似的吉娃娃出门等公交,上车抢座位和别人吵了一架,老太太满嘴污言秽语,全车人都不敢惹她,坐了几站路,耀武扬威下了车,一不留神踩上香蕉皮,摔了个仰面朝天,旁边过来个十岁左右系着红领巾的小女孩,把她搀扶起来。 张老太一把抓住红领巾:“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 小女孩骄傲的说:“我叫红领巾。” 张老太说:“红你妈逼,你把我撞倒了别想赖账,让你家大人赔钱!” 小女孩本以为做了好事会受到表扬,没成想遇到恶人反被诬陷,吓得呜呜哭起来,张老太其实没啥大碍,铁钳一般的手紧紧攥住小女孩,恶声恶气的骂她,说要不是你撞得,凭什么扶我,我要去医院拍片子,我骨折了,那条吉娃娃也狗仗人势的冲小女孩狂吠。 正好小女孩的家长就在不远处买报纸,闻讯赶过来交涉,路人也都作证说老太太你是自己滑倒的,不大工夫110警察也赶到现场,路人的证言加上地上的香蕉皮,还有附近便利店门口的摄像头都能证明是老太太自己滑倒的,但张老太还是不依不饶,非要人家赔钱。 小女孩的父亲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最后给了张老太二百五十元钱,才算了结此事,带着哭红眼睛的女儿走了,张老太大获全胜,得意洋洋,牵着狗进了城市公园,在花坛上坐着,掏出香烟来点燃,笑眯眯看着吉娃娃到处乱窜。 两个穿着打扮很气派的男子走了过来,在张老太对面长椅坐下,开始高谈阔论,都是什么投资金融,股票证券类的对话,聊了一阵,一个人先走了,另一个人也接到电话,大讲洋文,手舞足蹈很投入的样子,说着说着就走远了,将自己的公文包拉在了长椅上。 张老太看看四周,正好没人,迅速跑过去拎起包就走,吉娃娃一溜烟跟着她,没事人一般走到公交站台,坐上车回家了。 刘汉东和王星从暗处出来,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把巨款送出去了,比想象的容易多了。 下一个对象是张宗伟的儿子,张小伟。 张小伟不到二十岁,从小缺乏父母关爱,跟着人渣一般的祖父母长大,早早就辍了学,在社会上晃荡,派出所进过无数次,平日里不在网吧就在迪吧,生活轨迹相对稳定,寻找他不费什么事。 这回出马的是谭云。 某大型网吧二楼,张小伟正坐在沙发上抠着脚丫子,桌上摆着手机、香烟、饮料瓶子,电脑里游戏还在继续。 旁边座位上来了个妹子,长相不是张小伟的菜,也就没怎么注意,不过她的对话却引起了张小伟的兴趣。 “强子,我把家里进货的钱都偷出来了,你不说要带我走的么?什么,你和小丽好了?你个没良心的,你现在哪儿?我马上过去和你说清楚!” 妹子怒气冲冲走了,竟然将一个硕大的黑包留在沙发上。 张小伟心道这是哪家的富二代傻妞啊,被男人骗了都不知道,他瞅瞅四下没人注意,伸手抓过黑包,拉开拉链,差点晕过去。 满包的钞票,足有几十万! 他没多想,直接拎起包抓起手机跑了。 张小伟是低级小混混,娱乐方式只有网游和泡妞,在大排档吃上一顿就算打牙祭,但他一直向往更高端的生活,开着跑车泡马子,出入铂乐门这种豪华场所,那才叫高端大气上档次。 黑包里全是皮筋扎起来的人民币,粗略清点一下有五六十万,张小伟也没多想,直接打车奔着雪佛兰4s店就去了。 来到店里,销售员见他染着黄毛,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没上来招呼,张小伟直接走到科迈罗样车前,伸手开门,车门是锁着的。 “我要试车。”张小伟说。 “对不起先生,钥匙不在。”销售员很客气的回答,但是笑容背后却是淡淡的鄙夷。 张小伟拉开提包,拿出一捆现金砸过去:“我买车,现付!” 销售员这才意识到财神上门,急忙奉茶伺候,拿出购车合同,张小伟很随意的签字付款,根本不讨价还价,付清车价之后,包里还剩十几万块,直接往后座一扔,开着没上牌子的大黄蜂呼啸而去。 “妈呀,谁家的公子,挥金如土啊。”销售员感慨道。 “就是穿的土条了一些,一身夜市货,怕是这钱偷来的吧。”销售经理眼睛毒,一阵见血。 张小伟开着车,放着音乐,来到金鹰商厦,先买了全套的杰克琼斯衣服,裤子上衣衬衣样样俱全,打扮停当,去发廊重新做了头发,一通电话打出去,三朋四友全部到齐,开个钉耙宴,让朋友们见识一下自己的新车。 张小伟极度张扬,张家老太却按捺得住,拿了十万美元却不去银行兑现,王星觉得钱打了水漂,白白便宜了这家烂人,刘汉东却不这么认为。 “放心好了,绝对有用处。” “那得想法子让詹子羽知道才行啊。” “不用,那样反而画蛇添足,等着看好戏吧。” …… 詹子羽最近是焦头烂额,派张宗伟去江北处理点事儿,却闹的不可收拾,连累的顶点被查封,林枫被拘留,打手们死了两个,伤了两个,张宗伟也住进了医院。 黑社会是个很花钱的行当,雇城乡结合部的小弟们砍人,一次起码二百,出动刺龙画虎的高端打手,价码更高,若是在处理事儿的过程中死了伤了,更是要大大破费一番。 死了俩人,安置费起码上百万,这倒是小钱,可自己的生意最近一落千丈,赌场停开,等于印钞机停了,收入锐减,捉襟见肘。 屋漏又逢连夜雨,詹树森打来电话训斥儿子,问他知不知道丁波什么身份,白娜什么身份,就乱搞一气,给自己添乱。 “丁波老婆的伯父是前省委统战部苗部长,人退了威信还在,丁波的舅舅是省政协的常委,这样的人能抓么?白娜是宣传部长白铭的侄女,和江北市长周文一直关系不清不楚,这样的人能动么?你这是想和江东省委作对啊,你爹我还不是常委啊,你这还不是嫌我事还不够多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詹树森劈头盖脸一通骂,把电话撂了。 詹子羽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横行近江黑白两道的资本就是有个当市局一把的亲爹,老头子宦海沉浮数十年,经验老道得很,他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只是詹子羽这口恶气咽不下。 晚上,江北电视台的暗访节目正常播出,不过换了主播,以愤慨的语调说昨晚上白记者被不明身份的歹徒泼撒酸液,现在已经住进了医院,恶势力虽然猖獗,但我们绝不屈服,一定要把他们的画皮揭开。 节目继续,言辞更加直白激烈,以强大的证据指明,假洋酒的全省总包是某某商贸公司,各市的分包又是什么什么公司,分包以黑社会手段强迫酒吧、饭店进货,严重伤害了正常的商业秩序,破坏了酒业市场,并且给国家造成极大的损失,必须严厉打击。 詹子羽气的抡起椅子砸了电视,他就是总包,这节目一播出,生意别想做了,假洋酒生意虽然只是他众多项目中的一个,但这钱赚得很爽利,而且又安全,如今大批假酒砸在手中,损失也不是不小的数字。 糟心的事儿太多,千头万绪,反而无从抓起,现在詹子羽根本没精力去帮金市长追杀辛晓婉了,也没空去追杀刘汉东,他眼下最重要的事儿是把张宗伟捞出来,江北警方给他安了个入室抢劫的罪名,这是要往重里办的迹象,詹子羽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江北去,别说他了,就是詹树森的话都不好使,原因无他,江北是宋剑锋的地盘,詹树森和宋剑锋不一路,人家自然不给他面子。 詹子羽很懊丧,本来把张宗伟请来镇着场子是自己的得意之举,觉得这样的老江湖办事靠谱,出手狠辣,哪知道是个半吊子,看赌场让人抢了一千多万,带着十几号弟兄去砍人,结果被人打瘸了两条腿,带着人去江北办事也全砸锅了,被一个下岗工人杀了两个弟兄,张宗伟也被钉在轮椅上,还他妈黑道大哥,近江第一狠呢,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操他妈的,我一个月两万块工资,就养这么个废物。”詹子羽在屋里走来走去。 手下进来小心翼翼道:“羽哥,有个事儿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屁就放!”詹子羽很不耐烦。 “小伟被派出所抓了。”手下道。 詹子羽一愣:“哪个小伟?” “就是张宗伟他儿子,今年还不满二十,买了辆四十几万的科迈罗,在迪吧门口和人抢马子打架,被派出所抓了,在所里报羽哥你的名字……” 詹子羽脸色阴沉下来,他每月给张宗伟两万薪水,才干了一年就能给儿子买起科迈罗,这事儿可不大科学。 第六十八章 焦头烂额 詹子羽立刻赶到抓了张小伟的派出所,看到一辆造型硬朗的黄色雪佛兰跑车停在外面,下车围着转了几圈,啧啧连声:“变形金刚,大黄蜂,可以啊,我他妈混了多少年都没混上这样拉风的跑车,这车多少钱来着?” 手下答道:“加上保险牌照购置税什么的,五十来万。” “他妈的,老子十九岁的时候还在骑跑车,他十九岁就开跑车了,真不能比啊。”詹子羽冷笑道。 手下不明所以:“羽哥,你那时候开的是什么牌子的跑车?” 詹子羽道:“捷安特。”转身进了派出所。 所长听说詹子羽来了,急忙出来迎接,递烟道歉:“不知道那小子是羽哥的人,不好意思。” “一个朋友的儿子,怎么个情况,出人命了么?”詹子羽轻描淡写的问道。 “伤者还在医院,脑袋让开瓢了,不死也得重伤。” “哦,闹得还挺大,我给他交代几句。” 张小伟被铐在走廊里,大大咧咧坐着,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见詹子羽进来赶紧喊了声叔。 詹子羽装模作样问了几句案情,然后问他哪里来的科迈罗。 张小伟从小跟随祖父母长大,瞎话张嘴就来:“朋友的车,借给我开的。” “我怎么听说是你买的啊?还到处跟人显摆。”詹子羽似笑非笑。 “是我爸给我买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张小伟立刻改口。 詹子羽盯着他:“小伟,别给你叔瞎扯那些没用的,这车到底哪来的?” 张小伟咽了口唾沫:“叔,我中彩票了,就奖励了一下自己。” 詹子羽强忍怒火,这小流氓满嘴没一句实话,这是把自己当傻子耍呢。 “小伟,你拿砖头把人脑袋开了,那人正在医院做开颅手术,死不死都是两说,真死了人,你不是枪毙就是死缓,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和你叔逗闷子,昨天某小区丢了一辆科迈罗,是不是你偷的?” 张小伟这才知道害怕:“叔,你得救我啊,我不想坐牢,这车也不是我偷的,是我自己买的。” “你他妈哪来的五十万?别给我说路上捡的钱!” “真是捡的,不是路上,是网吧里,有个丫头偷了家里的钱,被我顺走了。” 詹子羽真生气了,一个耳光甩过去:“我替你爸教训你,都他妈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给我扯谎!你说了半天有一句实话么,说!钱是不是你偷你爸的!” 张小伟被打懵了,捂着脸哭道:“叔,真是我自己偷得,我爸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我上哪儿偷他去。” 詹子羽扭头就走,这事儿蹊跷! 所长迎过来:“羽哥,要不人你先带走?”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管他了。”詹子羽丢下一句话气冲冲走了。 回到住处,詹子羽左思右想都觉得张宗伟嫌疑最大,赌船防守严密,唯有内鬼才能如此顺利的进行洗劫,而且整个过程没有死人,如果真的是哪路悍匪干的怎么可能不死人,里应外合演一场戏的可能性太大了。 张宗伟勾结外人,抢了赌船,为了掩人耳目,诬陷是刘汉东干的,实际上他根本没有真凭实据,仅凭眼神像,风格像就推给刘汉东,自己也是傻逼了,居然就信了。 不对,等等,或许是刘汉东反过来用计栽赃张宗伟,五六十万就让自己内乱,这也很有可能,不过按照刘汉东的粗暴直接风格,应该是直接反击才对啊,用计不符合他的一贯做派。 詹子羽糊涂了,在辗转反侧中睡着。 几个小时后,睡得迷迷糊糊的詹子羽被手机吵醒,先看夜光闹钟,才他妈夜里三点,再看手机号码,居然是吴庆宇打来的,心中一动,赶紧接了。 “子羽,我在水都大酒店嫖娼让警察抓了,快来捞我,快!”吴庆宇声音很低,背景音噪杂,电话戛然而止。 詹子羽立刻清醒了许多,吴庆宇是金市长的秘书,也是自己的好友,嫖娼只是一般违法,但对公务人员来说可大可小,断不能因此小事断送了吴秘书的锦绣前程。 他再拨打水都大酒店总经理商贵民的电话,无人应答。 情况有些不对劲,水都大酒店很有背景,非常安全,警察从不会去查嫖娼,今天这是怎么了,詹子羽想了想,一个电话打到蕴山分局治安大队大队长手机上。 “老王,怎么把水都抄了?” “子羽,你搞什么名堂,我正睡觉呢,抄什么水都。” “水都大酒店被人抄了,你赶紧打听打听哪个部门干的,我马上赶过去。” “我也马上过去。” 詹子羽睡意全无,赶到温泉镇水都大酒店的时候,蕴山治安大队长王强也到了,见他进门急忙迎上来低声道:“是特警大队查的,没和分局打招呼,有蹊跷。” “我明白了。”詹子羽心中一沉,这是人家直接奔着吴庆宇去的啊。 好在詹子羽在巡特警支队也认识人,防暴大队的常进是他亲戚的亲戚,也是走他的路子才进公安系统的,可是电话打过去对方关机。 巡特警支队是唯一詹家父子没有染指的单位,支队长石国平不尿詹树森那一壶,打狗还要看主人,抓了吴庆宇就是和金市长过不去,石国平要么是无心之举,要么是失心疯了想咬金沐尘一口。 …… 早上八点,詹子羽先去了巡特警支队捞人,得知吴庆宇已经放了,是市政府的一位副秘书长把他领回去的。 詹子羽心中略定,驱车去了张宗伟家,张家二老正为孙子被抓的事情发愁,见詹子羽来了急忙热情招待,问长问短。 “把人打成重伤,起码要判个十年八年的,我尽量想办法,可是检察院、法院那边都需要打点,这年头没钱什么事儿也干不成。”詹子羽说道,这也是实话,并非他夸大其词。 张家老头很着急:“小詹,你说个数字,家里凑一凑,先把孩子放出来再说。” 老太太却说:“小詹啊,宗伟跟你干活的,这个忙你不帮谁帮,俺们家里没什么钱,就几万块棺材本,那也不顶事啊。” 詹子羽道:“小伟买了辆四五十万的好车,这钱不是你们给他的?” 老太太明显紧张起来:“我们老两口就那点退休工资,哪能攒下来四五十万,可能是宗伟给的钱。” 老头插话了:“宗伟也没那么多钱啊,可能是孩子自己打工赚的,小伟可聪明了,整天在网吧里打电脑,研究黑客,一黑就是几十万。” 詹子羽受够了,张家人都是满嘴跑火车的货色,他敷衍两句就告辞了,出来之后给临江区法院的法警中队长魏炜浩打电话,让他想办法弄一张法院的介绍信,调查张家人的银行账号。 同时他又安排了两个小弟,日夜盯着张家老两口的动向。 詹子羽走后,张家老两口就开始争吵,老头子说拿钱搭救孙子,老太太说这事儿不应该咱出钱,宗伟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姓詹的干活,小伟出事他就应该帮忙。 老头说:“宗伟电话打不通,咱不能不管孙子啊,那是老张家的血脉,我做主,把美元拿去兑换了,救孙子要紧。” 老太太执意不肯,说那是自己挣的钱,谁也不能拿走,拌了两个小时的嘴终于松口,愿意先拿一部分出来救急。 “去大银行兑啊,千万别被人骗了。”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 老头不屑道:“八五年我就在中央大街中国银行门口倒腾外汇了,现在那些黄牛都是我的徒子徒孙。” …… 詹子羽最近赶时髦,也开了个微博关注国家大事,他打开手机刷了刷微博,脸色大变,实名认证的江东纪检微博发布消息称,昨晚警方在例行检查中查获一名在职政府高级工作人员从事聚众淫-乱活动,纪检部门将不护短,不捂盖子,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迹象,上面要办哪个领导干部,往往是从他的身边人先入手,秘书就是最好的切入点,詹子羽冷汗直冒,忽然手机响了,居然把他吓了一跳。 “老杜,什么事?喝酒我可没时间!”詹子羽没好气的问道。 打来电话这家伙叫杜延年,靠詹子羽的关系垄断了近江土方市场近乎30%的份额,旗下土方车,挖掘机数十台,更养着一批敢打敢拼的好兄弟。 “羽哥,二蛋让抓了。”杜延年的语气有些紧张。 “哪个二蛋?”詹子羽一头雾水,他经手的事儿太多太杂,记不清楚人名。 “就是我派去撞人的那个牛二蛋,前一段时间把个开路虎的小娘们撞成重伤,对,就他。” 詹子羽头皮发麻,那个灭口案子是自己安排的,按说牛二蛋跑了也就一了百了,警方断不会为了一起车祸动用宝贵的警力资源全世界追逃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杜,二蛋被谁抓的?是近江的公安,还是他老家那边的?” “都不是,是伤者家属请的私人侦探,把他从广东押回来了,现在人已经送公安局了,你赶紧想想办法,二蛋这小子一根筋,要是把我咬出来就完了。” “我知道了,你别急,这事儿好解决。”詹子羽好言安慰。 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了,詹子羽简直都有手机恐惧症了,这一个个全不是好事儿,今天怎么回事,早上没拜关公还是咋地? 他还是接了,是跟踪张家人的手下打来的。 “羽哥,张宗伟他爸在银行门口找黄牛兑了两万美元。” 第六十九章 相忘于江湖 詹子羽虽然没干过刑警,但也从事公安工作多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张老头兑换大批美元,绝对有问题,他家又没有外国亲戚,也没人在国外工作,这些美元肯定是赌船上抢来的。 “把他缠住,我马上安排人过去。”詹子羽道。 中国银行江东分行门口,张老头拿着刚从黄牛那里换来的十几万正要离开,忽然有人迎面过来撞了他一下,然后不依不饶拉着他要赔钱,说是把自己的劳力士手表碰坏了。 张老头冷笑,这些碰瓷的小花招都是他八十年代玩剩下的,当即打电话报警,不到三分钟,一辆警车驶来,将他们带到了派出所,警察并不处理碰瓷案,而是质问张老头,你包里十几万现金怎么回事?不远处,给他换美元的黄牛已经被铐在不锈钢长椅上了。 张老头心里有些打鼓,他当年干外汇黄牛的时候经常被打击,倒卖美元英镑外汇卷什么的,那可是投机倒把的罪名,现在虽然不讲投机倒把了,但是这种心理习惯还在,很自然的,谎话就滔滔不绝的出来了。 “我大儿子在石化企业工作,常驻伊拉克,这是他发的工资,我拿来兑换成人民币,我不知道这是犯法的,民警同志,下不为例算了。” 警察说:“外币不能随便兑换知不知道,你这是扰乱金融秩序罪,要判刑的。” 老头也是三进宫的老油条了,并不怵这个,反而和警察套磁:“詹子羽知道不?他得喊我一声大爷,都是自己人,通融通融。” 民警表现的半信半疑:“真的,你认识羽哥?那你给他打个电话。” 张老头还就真打了个电话给詹子羽,过了半小时詹子羽来了,装模作样和警察谈了半天,然后问张老头:“大爷,事儿大了,你这钱来路不清楚啊,是银行金库失窃的外汇储备。” “不可能,这是我家里存的,早年我倒腾外汇留下的。”张老头还在嘴硬,但闪烁的眼神已经将他出卖。 詹子羽心里恨极,老头没一句实话,这可是新版美元,你个老棺材瓤子倒腾美元的时候还没印出来呢,现在詹子羽已经确信张宗伟就是那个内鬼,就是他吃里扒外,勾结外人洗了自己的赌船,枉自己那么信任他,一口一个伟哥,把他当江湖前辈敬着,居然落了个这样结局,还自诩近江黑白两道一哥,想想都丢人! “大爷,我和伟哥那么铁的关系,我能骗你么,这钱是黑钱,留不得,留的越多,刑期越长,您老六七十岁的人了,不能四进宫啊。”詹子羽语重心长的劝道。 老头想了想,终于坦白:“这钱确实不是我家的,是老伴遛狗在路上捡的,一共就这两万。” 詹子羽简直想吐血了,心说你们老张家都是什么命啊,孙子在网吧捡巨款,奶奶遛狗又捡巨款,骗鬼呢。 “大爷,你要这样,我也救不了你。”詹子羽甩手就走,老头子在后面喊他也不回头,张家人都这德行,不用点狠招是不行的。 出了派出所,詹子羽立刻打电话让魏炜浩到张家去搜查,魏炜浩是他中学同学,又是法警中队长,二十年的老关系了,绝对比张宗伟这样的社会人靠谱。 魏炜浩带了四个弟兄直接冲到张家,二话不说破门而入,摔桌子砸板凳,让老太交出美元巨款,张家老太丝毫无惧,抓着魏炜浩大喊大叫,还咬了他一口。魏炜浩吃疼,猛地一甩手,张老太向后一仰,后脑勺磕在桌角上晕死过去。 “装,使劲装。”魏炜浩根本没当回事。 “魏哥,找到了。”手下从大衣柜里搜出了八万美元,高高举起。 魏炜浩掏手机向詹子羽汇报,打完电话说:“不止这点,再找。” 继续翻箱倒柜,又找出一些现金,可远远不够,魏炜浩坐在椅子上抽烟,瞥见躺在地上的张老太,让人打了一盆凉水过来,劈头盖脸泼过去,人纹丝不动。 魏炜浩慌了,试了试老太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他咽了口唾沫,拿出手机给詹子羽打电话,压低声音道:“羽哥,出事了,张老太自己摔死了。” “**,怎么这么倒霉,先撤!” “弟兄们,走。”魏炜浩一摆手,带着兄弟们匆忙走了。 詹子羽心绪不宁,不停抽烟,张宗伟他妈突然死亡,把事态搞得更加严重了,死个把人到没什么,可一个人藏的东西,一万人都不一定找到,事情陷入了僵局,眼下棘手事情太多,他只能一个个的办,先去处理牛二蛋被抓的事情。 打了一通电话才搞清楚,牛二蛋不是送到市局,而是送省厅刑侦处去了,开路虎小娘们的老公姓郑,身份很不简单,是江北市政协委员,更重要的是他和江北重工有着密切的关系,众所周知,江北重工起家的底子是普及版巡航导弹,姓郑的在香港开的公司,就负责帮江北重工推销导弹,换句话说,人家是倒腾军火的。 詹树森虽然挂着副厅长的职务,但基本盘在近江市局,省厅还不是他的天下,詹子羽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干涉不到刑侦处的办案。 他给杜延年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跑路。 “羽哥,我走了,这边生意咋办?”杜延年一肚子不高兴,本以为詹子羽啥都是罩得住,撞死个把人小菜一碟,没想到居然闹到要跑路的地步。 “没事儿,等风声过去再回来,生意还是你的,跑不了。”詹子羽大包大揽,好不容易安抚了杜延年,喘了口气,又开始打听吴庆宇的事情,似乎很不妙,吴秘书人间蒸发,音讯全无。 …… 詹子羽和张家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刘汉东的监控之下,张家门口废弃报箱里装了移动触发式摄像头,只要有移动物体经过就会自动拍摄,而詹子羽的英菲尼迪和张小伟新买的科迈罗上都装了无线追踪器,王星这几年私家侦探可不是白干的,这些技术设备全用上了。 一切迹象表明,计策已经完全成功,花了一百多万就祸水东引,这个代价还是值得的。 王星在政法口熟人挺多,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他敏感的嗅觉,肇事的土方车司机牛二蛋归案,吴庆宇嫖娼事发,这两件事都直指金沐尘。 刘汉东惦记着家里,给韩光打电话询问案情进展,韩光告诉他,贺坚的案子有些麻烦,死者家属在江北公安局门口拉了横幅要求严惩凶手,检察院也认为有防卫过当的嫌疑,现在贺坚已经进了看守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于张宗伟,警方是打算给他定一个入室抢劫的罪名的,但似乎又不太成立,人已经刑拘,接下来就看检察院怎么考虑了。 刘汉东很着急,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已,必须承担责任,把贺叔救出来才行,左思右想自己也没什么顶事的朋友,都是些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和华清娱乐的卓老板倒是认识,但只是一面之缘,泛泛之交,这种事儿指望不上。 他终于想到一个人,白娜好像和江北周市长有些关系,于是一个电话打过去,把事情原委叙述一遍,抢劫赌船的事儿自然遮掩不提,就说詹子羽派人到江北找自己家人的麻烦,结果闹出了人命,白姐有没有关系能帮上忙。 白娜很是自责,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 “我会尽力想办法,你放心好了。” “谢谢白姐。” “对了,如果手上有金沐尘的贪腐证据,现在是拿出来的最佳时机。” “明白。” 打完电话,刘汉东想起了马凌,他知道马凌说的分手是气话,如今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应该打个电话过去解释一下了。 马凌正在驾驶公交车,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瞥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就没接,等到下一个红绿灯的时候拿出手机准备打过去,对方已经发来了信息,居然是刘汉东的新号码。 “我没事,不要担心,过几天去找你。” 马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回复什么才好,想赌气说已经分手了别来找我,又觉得不妥,对他小小惩戒就可,真闹大了就没意思了。 红灯变绿,马凌还没想好怎么回信息,后面喇叭声一片,她赶紧挂档踩油门开车。 刘汉东没有等到马凌的回复,抬头看见辛晓婉站在楼顶,想了想从包里取了二十万上了楼。 秋高气爽,辛晓婉一袭白衣站在天台上眺望远方,高处风大,她微微眯了眼,听到身后脚步声响,回头嫣然一笑:“你来了。” 刘汉东走过去,举起手中的黑色塑料袋:“这里面有二十万,用钱的地方太多,只能拿出这么多了。” 辛晓婉不接:“你什么意思?” “金沐尘他们现在没精力追杀你,可以安全离开了。” “你不和我一起走么?不是说好一起去闯荡江湖的么?”瞬间辛晓婉眼里就晶莹闪烁了。 “对不起,我还有事,走不开。”刘汉东说。 辛晓婉黯然道:“我懂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第七十章 吴秘书舍身救主 风吹过耳畔,呼呼作响,天上一架灰色涂装的军用运输机呼啸而过,声音震耳欲聋,这也是欧洲花园项目夭折的原因之一,噪音太大,商用民用都受到严重影响。 刘汉东看到辛晓婉嘴巴在动,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等运输机过去,才继续说道:“如果你想报仇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可以向纪委检举金沐尘。” 辛晓婉摇摇头:“我检举他什么?生活腐化***么,老金虽然不是个好市长,但他是个好男人,这几年他对我一直很好,要星星不给月亮,我不能恩将仇报。” 刘汉东道:“可是他要杀你啊。” 辛晓婉道:“不是没杀成么,再说是我先对不起他的,两不相欠了,我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情。” 刘汉东很震惊,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辛晓婉,起初他觉得这个女人就是个寂寞出墙的红杏,甘心做二奶的寄生虫,现在才发现她不但多才多艺,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既然辛晓婉不愿意检举金沐尘,刘汉东也不强求,反正金沐尘背后的多米诺骨牌已经开始一枚枚翻倒下,他下台只是早晚的事儿。 …… 吴庆宇跟金沐尘多了多年秘书,耳濡目染熏陶久了,审美格调相当之高,他也学金市长在外面养了个模特出身的小三,不过档次略低,只有普通三室一厅的公寓楼和甲壳虫小车供着,一个小三不能满足他对美的追求,隔三差五还要打个野食。 前日,一个开发商邀请吴庆宇赴宴商谈拿地的事情,来的都是建设局、规划局的自家兄弟,吴庆宇就放开了,喝了两瓶红酒,当然是真正的进口红酒而不是山寨货,喝的醉意朦胧,开发商说安排了小节目,吴秘书也就笑纳了博命的岁月全文阅读。 水都大酒店号称政府第三招待所,虽然只是民营酒店,但政府单子接的特别多,官员们也都喜欢在这儿放松,因为比较安全,所以吴庆宇放松了警惕,欣然享用了开发商提供的十六岁摩尔多瓦小姑娘。 正耍的开心,公安查房,不是治安大队的民警,而是特警大队的人马,一水黑头套防弹衣加上冲锋枪,吴庆宇抢在警察踹门进来之前,给詹子羽打了个救命电话,然后束手就擒。 吴庆宇猜得没错,警方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名义上是抓嫖,其实是想引出大鱼,他缄口不言,拒不配合,最后还是市政府来了位副秘书长,把他领了回去。 嫖娼被抓,对一个公务员来说是致命的,吴庆宇的档案上将会留下抹不去的误点,他的仕途基本上可以宣告终结了。 就在吴秘书万念俱灰之际,金市长召见了他,和往常有些不一样的是,这次金沐尘亲自给秘书沏茶,递上香烟,关怀备至道:“小吴,以后有什么打算?” “老板,我对不起你。”吴庆宇痛心疾首,眼圈红了。 金沐尘拍拍他的肩膀:“别太在意,男人嘛,总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东边不亮西边亮,即使不在政府口干了,也有你的用武之地,成立个公司,做房地产开发或者市政工程,修路架桥,同样是为人民服务。” 这样一说,吴庆宇豁然开朗,只要金市长这个靠山不倒,自己就不用愁前途。 金沐尘脸色一变道:“但是,这件事到底是谁在幕后主使,谁想打我的黑枪,一定要查清楚,他们的后续动作还没跟上,如果纪委把你叫去的话,你心里应该有个数。” 吴庆宇当即表态:“老板您放心,我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就算在监狱里坐上五六年,也绝不乱说话。” 金沐尘脸色和缓许多:“小吴,组织是不会亏待任何做出无私奉献的同志的,但是,你也要做好更大牺牲的准备。” 吴庆宇心头剧震,金市长这话几个意思?难不成让自己去死? “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这边的工作有人顶着。”金沐尘道,这是下逐客令了。 吴庆宇告退,心中忐忑不安,把手机也关了,坐在办公室里不敢出去,生怕纪委来找自己。 他慢慢静下心来琢磨金市长的话,自己可掌握了不少秘密,金沐尘和詹树森、李随风合谋侵吞北岸生态城项目,派人暗杀辛晓婉,以及各种贪腐的证据,都在自己心里,假如纪委把自己双规了,以他们的手段,绝对能把自己的嘴撬开,金市长如果倒台,一切都完了,如果他不倒,自己就算判个十年八年,也能出来重新过上锦衣玉食的好生活。 关键是,自己能不能过纪委那一关。 吴庆宇心乱如麻,不知不觉连饭都没吃就在办公室过了一夜,做了无数噩梦。 第二天上午,吴庆宇准备回家休息,拖着沉重的步伐出了办公室,就看见走廊尽头有几张陌生的面孔在办公室主任的带领下走过来,他心里一慌,下意识的扭头就走。 “吴秘书,等等。”办公室主任在后面喊着。 吴庆宇走的更快了,忽然前面也出现了两个人,同样的黑西装打扮,没打领带,领子上别着一枚小小的党徽。 后面的人也跟了过来,当先一个国字脸的英挺男子拿出红皮证件道:“吴庆宇,我是省纪委监察厅第一监察室的刘国骁,请你……。” 怕什么来什么,吴庆宇头皮发炸,没等对方说完就猛然冲进最近的办公室,爬上临窗的办公桌,茶杯报纸烟灰缸什么的被他踢得乱七八糟,工作人员吓坏了,急忙站在一旁唯我神尊最新章节。 刘国骁等人走了进来,厉声喝止:“吴庆宇,你不要做傻事,我们找你回去只是例行调查,诫勉谈话。” 吴庆宇凄然一笑:“谁不知道你刘国骁的名字,第一监察室专办大案。” “你先下来,有事慢慢说。”刘国骁道。 吴庆宇不理他,对办公室主任说了一句:“张主任,帮我给金市长带个话,我感谢他这些年的栽培和照顾。” 张主任喊道:“吴秘书,别!” 话没说完,吴庆宇已经从窗口爬了出去,他所在的位置是十二楼,下面几层的工作人员就发觉窗外黑影闪过,然后是热水瓶摔烂在水泥地上的闷声。 无数脑袋伸出窗口,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身下一滩血迹。 救护车很快赶到,将吴庆宇拉走,市政府的警卫战士用水龙头将血迹冲的干干净净,省纪委的一帮人无功而返,灰溜溜走了。 窗口,金沐尘抓着栏杆的手指都发白了,吴庆宇带着无数秘密去了另一个世界,用他的生命换来了自己的喘息之机,但愿这牺牲有有价值的。 …… 张老头兑换外币的“案子”在詹子羽的过问下很快解决,释放回家,他一进家门就惊呆了,老伴躺在地上毫无声息,家里被翻得一团糟,大衣柜洞开,八万美元不翼而飞。 试了试老伴鼻息,早就没气了,老头嚎啕大哭,打了110,不大工夫警察赶到现场,詹子羽接到电话也来了,一脸严肃劝老头节哀,又说这是典型的入室抢劫杀人案,对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造成极大威胁,必须立刻破案。 在詹子羽的诱导下,张老头告诉警察,自家儿子和刘汉东有仇,这事儿八成是他下的手,警察当然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现在小区都有监控录像,先调取了再说,可是物业却报告说摄像头故障,调取不了视频记录。 江北市武警部队医院,这里是看守所定点医院,犯人生病受伤都在这儿治疗,张宗伟腿上有伤,所以不用住在看守所。 傍晚,保安送进来盒饭,张宗伟吃着吃着觉得不对,慢慢从嘴里抠出一个纸团悄悄藏起来,等没人盯着自己的时候展开看了看,脸色突变,将纸条吞进肚里。 “我要上厕所!”张宗伟喊道,因为他行动不便,看守所找了一名保安照看他,顺带着执行看押任务。 保安没把张宗伟当回事,一个瘸子还能闹出多大乱子来,麻痹大意差点要了他的命,张宗伟等他走过来,猛扑上去用茶缸猛砸他的脑袋,一下两下七八下,保安慢慢不动了,张宗伟爬上轮椅,摇了出去,大模大样下电梯,进了医院停车场,正好有个女医生开着辆polo过来,张宗伟摇着轮椅凑上去,以寻求帮助为名,将女医生打晕,爬上了汽车。 张宗伟两腿都有伤,左腿中枪又被刺刀捅穿,根本没法走路,右腿只是被子弹贯穿了肌肉,伤势较轻,可以驾驶自动挡的汽车,他将女医生的钱包搜了出来,驾驶汽车开出停车场,直接上国道,回省城。 polo在公路上疾驰,张宗伟面色铁青,眼珠子都红了,刚才那张纸条是詹子羽派人送进来的,内容是,你母亲遭到刘汉东的报复已经死亡,你儿子小伟涉嫌故意伤人被刑拘。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张宗伟和刘汉东本来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如今仇怨更深,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报仇雪恨,把刘汉东碎尸万段! 第七十一章 敲山震虎 张宗伟连夜开车往回赶,他心急火燎,浑身燥热,扯开衣领,降下两边车窗,风呼呼的吹进来,热泪扑簌簌流下。 他从小在江滨棚户区长大,父亲是个酒鬼加赌鬼,整天在外面鬼混根本不管家,是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大,母亲家是近江老户,姥爷有兄弟四个,民国的时候号称省城四虎,是远近闻名的大流氓,后来被镇反枪毙,留下孤女寡母,所以张宗伟的母亲也不是善茬,是街上有名的泼妇。 母亲很溺爱张宗伟,使他养成好勇斗狠的脾气,二十多岁就犯下大案判了死缓,在监狱里蹲了十几年,得亏家里的老房子拆迁弄了百十万的赔偿款,母亲上下打点,终于将张宗伟放了出来,所以虽然是个混蛋,但对母亲的感情是很深的。 吹了半小时夜风,张宗伟狂怒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自己四肢健全的时候都打不过刘汉东,何况现在是个瘸子,而且还背着逃犯的身份,这种情况下必须用脑子才行。 路边有一家修车铺,张宗伟将车停在门口,冲里面喊道:“帮帮忙……” 古道热肠的老板给张宗伟找了根拐杖,又把店里的电话借给他用。 张宗伟先给詹子羽打了电话,问他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里不方便说,你回来再详细谈,老地方见。”詹子羽匆匆挂了电话。 张宗伟想了想,又给一个老朋友打电话,这人是他在监狱里认识的哥们,算得上刎颈之交。 那人说正在张家灵堂里帮忙,说老太太是头部撞在桌子角上死的,家里被人翻得乱七八糟,老头现在悲伤过度,丧事都是朋友在张罗。 “小伟怎么回事?”张宗伟问。 “小伟也不知道哪里弄了一笔钱,买了辆四五十万的跑车,和人家斗富抢马子,致人重伤进去了。” 张宗伟脑子还算比较缜密的,立刻想到这事儿不简单,小伟随他爷爷,就是个小混混,不可能弄到这么多钱。 “让我爸听电话。” 老头子接了,泣不成声,重言倒语,啰啰嗦嗦,好不容易把事情说清楚了,张宗伟心里也有了数,这两笔巨款来的蹊跷,有人在陷害自己,忽然想到詹子羽并没有提到这件事,心里陡然一惊,不好!子羽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悲伤,愤怒,冤屈,憋闷,各种负面情绪轮番轰炸着张宗伟,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让老头把电话给朋友,问道:“造枪的老刑你还有联系么?” …… 张宗伟打伤保安,抢劫汽车,从武警医院逃脱,江北警方极为重视这起恶劣的越狱案,派出得力刑警追捕张犯,刑警二大队当仁不让,韩光亲自带队赶赴省城,在近江警方的大力协助下展开搜捕,但是张宗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踪迹可寻了。 詹子羽也非常郁闷,张宗伟竟然没来见自己,只发了条短信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没头没尾的短信让詹子羽既生气又害怕,生气是因为张宗伟太狡猾了,已经察觉事情败露,不敢面对自己;害怕是担心张宗伟知道他妈真正的死因找自己报复。 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还有更头疼的事情接踵而来,路虎车祸案被省厅划为重点督办案件,牛二蛋顶不住压力把杜延年咬了出来,现在警察正在通缉老杜,自己酒驾的案子曝光以后,父亲出面压了下去,现在又有死灰复燃的意思,据说省纪委监察厅开始介入。 还有一件很不妙的事情,市政府副秘书长兼建设局长周暨落马,被省纪委双规了,周暨当过金沐尘的大秘,是金系得力干将,北岸生态城项目就是他的手笔,金市长身边人接连出事,傻子都能看出趋势,老金快完蛋了。 詹子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想逃又不甘心,他的人脉都在近江,跑到外国去狗屁也不是,于是请教父亲,詹局长倒是沉得住气,告诉儿子不要自己乱了阵脚,金沐尘是金沐尘,咱们是咱们,高层要办姓金的,未必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关键是你得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 于是詹子羽在父亲的支持下开始弥补自己犯的错误,从江北抓来的丁波肯定是要放回去的,而且摆酒压惊,赔礼道歉,白娜那边也托人说和,送上二十万现金权当慰问。 被开除的交警谭家兴也收到支队的通知,让他回去上班,“在家休息”期间的工资奖金照发,而且领导暗示可以转正提级。 过了一天,金沐尘被双规的消息终于传来,金市长是在省政府开会的时候直接被纪委的人带走的,但没有正式公布。 市公安局,政治处的一位副处长宣布对詹子羽的停职决定,收走了他的警官证和配枪,并且交给刑警支队配合调查,当然这些都是在詹树森的安排下做的,象征性的惩戒而已。 詹子羽被带进了会议室,坐在他面前的是三位便衣警官,中间的是市局督察队的,左边是省厅刑侦处的万旭东,右边是一个不认识的家伙,自我介绍说是江北来的刑警,叫韩光。 督察队关心的是詹子羽酒驾的事情,随便问了几句就算完,然后万旭东问和和李随风的关系,以及假酒总包的事情,詹子羽表示毫不知情,一定是搞错了。 “你和张宗伟什么关系?”韩光忽然问起。 “谁?张什么伟?”詹子羽一脸糊涂,“没听过这个名字。” “去年刚从监狱放出来的,号称近江第一狠的,有印象了么?”韩光摸出一支烟来在桌上敲着,气定神闲的很。 “因为工作关系,我确实接触过很多社会上的朋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刑满释放的也不少,实在记不清楚。”詹子羽咬死口不认。 “张宗伟带人到江北做了不少事儿,打伤刘汉东的家人,拿醋精泼白娜,听说是你安排的啊?”韩光抽着烟,似笑非笑。 “听说?听说就能定罪了?我根本不认识张宗伟。”詹子羽道。 万旭东插言道:“前天张宗伟的儿子张小伟涉嫌故意伤人被派出所抓了,提了你的名字,而且你也立刻赶去了,你还说不认识张宗伟?” 詹子羽笑了:“近江认识我的人多了,大事小事都喜欢提我的字号,我一天晚上能处理十几个事儿,不是朋友就是朋友的朋友,场面上的事儿,打个招呼而已,事后都不一定记得起来。” 万旭东打开案卷:“那你认识杜延年么?” “知道这个人,不熟,怎么了?” “杜延年买凶杀人,雇佣泥头车司机牛二蛋撞毁一辆白色路虎极光,造成车上人员重伤,事后路上的监控视频全都不见了,这事儿你知道么?” “老杜买凶杀人,你找他啊,找我干什么?”詹子羽两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和吴庆宇关系不错啊?”万旭东很随意的问道。 “一般朋友。”詹子羽心里越来越忐忑,抱着膀子不可一世看着万旭东,开始不耐烦,“还有什么要问的,我赶时间。” “没了。”万旭东开始收拾东西。 “我也没什么要问的了。”韩光道。 詹子羽扬长而去。 万旭东和韩光对视一眼,收拾东西一前一后上了天台,抽烟聊天。 “敲山震虎,这一招不知道管不管用。” “有枣没枣打一杆,只要詹树森不倒,就没法办詹子羽,除非他自己犯错。” …… 詹子羽坐在英菲尼迪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来,打火机没气了,打了十几次也没点燃,一怒之下将打火机扔了出去,他心乱如麻,万旭东和韩光的话让他极为惊惧,本来还想留着张宗伟去找刘汉东的麻烦,现在看来必须先把姓张的解决才行。 他知道万旭东一定会派人盯着自己,父亲也交代过最近一段时间消停点,什么都别干,但什么都不干等于坐以待毙,等张宗伟被警察找到,什么都完了,这家伙知道自己太多秘密,还帮自己杀过两个人,最重要他黑了自己一千多万,必须把他除了才行,而且必须亲自动手。 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詹子羽开门下车,围着车转了几圈,又趴下看了看底盘,终于发现一个硬币大小的黑盒子,掰开一看,里面有仪表板纽扣电池和手机sim卡,这是无线追踪装置。 詹子羽朝公安局大楼方向看了看,冷笑一声:”跟我斗,还嫩点。”将追踪器随手按在另一辆车上,弃了英菲尼迪,出门打车走了。 回到家里,詹子羽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把捷克造cz75手枪,这是警方收缴的毒贩子的武器,被他偷拿回来使用,将手枪别在腰带上,两个弹夹放进口袋,换了衣服下到地库,角落里停着一辆落满灰尘的帕萨特,上车启动走了。 詹子羽的社会关系确实厉害,很快就找到了张宗伟联系过的那位狱友,几句话下来就把张宗伟的踪迹套了出来。 两小时后,詹子羽出现在枪匠老邢家里,这儿是郊区一处民房,紧邻着铁道和垃圾填埋场,相当偏僻。 老邢正在屋里干活,车钳刨铣磨镗,木工电焊油漆,样样俱全,他拿起一根拉好膛线的钢管看过去,却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 第七十二章 拐杖枪 老邢并不惊慌,若无其事放下枪管,拿起一条木制品开始刷清漆,问陌生人是谁介绍来的。 詹子羽说了个熟人的名字。 “想买什么?”老邢漫不经心问道,他的客户都是熟人介绍的,相对安全,而且道上的朋友比较尊崇这种有手艺的人,都尊称他一声“枪神”,来找茬闹事的基本没有。 “不买什么,打听个人,张宗伟来过吧?”詹子羽扫视着屋子,各种机器横七竖八,厚重的木头工作台上摆满了零件和工具,电线乱七八糟,落满灰尘,但是看不到成品枪械,如果有人贸然闯入,只会认为这是一个普通的机加工车间。 老邢看了詹子羽一眼,道:“没听过这个名字。” “是个瘸子,没印象么?”詹子羽道。 “没来过灭仙屠神全文阅读。”老邢非常确定的说。 詹子羽恼了,上前一把将老邢从凳子上扯下来,膝盖压在他胸膛上,拔出cz75,将枪管塞进老邢的嘴里。 “别挑战我的耐心,我最近脾气不大好。” 老邢惊恐的看着鼻子底下的枪身铭文,这是一把捷克造的手枪,工艺极佳,烤蓝幽黑,枪管冰冷,机头大张,熟悉的枪油味道飘进鼻子,只要对方手指轻轻一勾,自己的脑袋就会变成烂西瓜。 “我说~~”老邢口齿不清的说道。 詹子羽将沾着口水的枪管抽出:“说!” “他在我这儿买了一把枪,我自己造的54,还有八发子弹。” “他怎么来的,有别人跟着么?” “坐车来的,没看到其他人。” “坐的什么车?” “残疾人三轮摩托,红色的。” “车牌号!” “这个真没注意,我是做买卖的,不是警察。” “你要是敢骗我,哼!”詹子羽恶狠狠的用枪敲了敲老邢的脑袋,抽出钱夹,拿了一叠钞票撒在他身上,“张宗伟再来找你,就打我电话。” 詹子羽走了,老邢从地上爬起来,拿起桌上的纸片看了看,上面只写了一个手机号码,他恨恨将纸片扔进垃圾篓,还啐了一口。 …… 想从茫茫人海中把张宗伟找出来真不容易,他蹲监狱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越狱,对逃亡和隐藏研究的非常透彻,出狱后也一直保持着危机感,赚的钱从来不往银行存,而是藏在各处,随时可取,便于跑路。 现在就算詹子羽站在张宗伟面前都未必认得出他,近江第一狠完全改头换面,穿着劳保工作服,戴着大墨镜,胡子拉碴蓬头垢面,开一辆三轮残疾人摩托车,整天蹲守在520路公交车终点站。 张宗伟采取了最原始的办法寻找刘汉东,他通过社会上的朋友打听到刘汉东有个女朋友开520路公交车,但不清楚具体姓名,于是弄了一辆三轮摩托伪装成载客的残疾司机,象警察当年抓自己一般蹲坑守候,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等到了。 520路有很多司机,但年轻漂亮的妹子只有一个,人称小马,下班就开一辆绿色的嘉陵600摩托回家,张宗伟驾驶着残的跟踪了好几次才发现她住在黄花小区,但这几天都没和刘汉东联系。 张宗伟蹲了十几年的监狱,脾气性格都经过磨砺,变的坚韧隐忍,吃苦耐劳,他不用手机,也不租房子,摩托车上带一卷席子,晚上找个涵洞就睡了,吃饭也简单,地摊上拉面馒头胡乱解决,不刮胡子不洗脸,身上都馊了,反而形成更好的掩护。 他尾随马凌回到黄花小区后,明白今天就白忙活了,于是驾驶着三轮摩托驶向郊外,一番跋涉,终于来到“枪神”老邢家。 老邢接待了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副拐杖,上面是木头缠着棉布,下面是钢管涂漆。 “按照你的要求做的,这儿掰开装子弹,这里是扳机,这里是准星,时间来不及,只能做这种打一发装一发的了。” 张宗伟接了拐杖,老邢递给他两发7.62mm的步枪子弹,依照说明塞进弹膛,拉栓,支起扳机,院子尽头摆着两个铁罐子,不远处铁道上一列运煤火车经过,况且况且轰响。 啪啪两声脆响被列车轰鸣掩盖,铁罐子被打穿落地,硝烟袅袅巨木无敌txt下载。 “不错。”张宗伟赞道,这枪最大的优点是伪装性好,结构简单,射程和精度都比手枪强,适合搞暗杀,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射速太慢,打一发装一发,而且抠子弹壳特别麻烦,因为56式步枪弹无底缘,要用螺丝刀往外剔才行。 “六千块,子弹另外单卖。”老邢道。 张宗伟很爽快的数了八千块钱递过去。 “我没那么多子弹。”老邢犹豫了一下说。 “子弹只两发,多了不要。” “那钱你给多了。” “没事儿,你再帮我稍微改动一下……” “好,我现在就弄。”老邢拿过拐杖当场改造,用螺丝在上面加个了附件,一边忙碌着一边说:“昨天有个人来找你。” “谁?”张宗伟警惕起来。 老邢想了想,从垃圾篓里拿出纸条递过去:“没报名字,只说发现你就打这个号码,那人拿一把捷克手枪,很横很牛逼,你摊上这样的仇家可要小心。” 张宗伟认出这个号码是詹子羽的,他确信詹子羽上了刘汉东的当,相信自己是内鬼,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偏偏这种事儿又没法说清楚,只能抓到刘汉东才能自证清白。 …… 金市长被双规的消息是白娜告诉刘汉东的,他又告诉了辛晓婉,但辛晓婉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高兴,反而问刘汉东能不能去探视金沐尘。 “你别多心,我就是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杀我。”辛晓婉说。 刘汉东说:“他是被双规,又不是进监狱,就算是家人也无法探视的,别想那么多了,赶紧离开这座城市吧,你自由了。” 辛晓婉的护照细软都在那口lv旅行箱里,而旅行箱又是放在琪琪的菲亚特后备箱里,要出国必须拿到箱子才行,联系了琪琪后得知,汽车已经领回,箱子就在她家。 刘汉东陪辛晓婉去了医院探望琪琪,两个女人说了一阵体己话,掉了一番眼泪,然后辛晓婉去了琪琪家,取回了自己的箱子,没有停留,直奔机场而去。 近江国际机场大厅,辛晓婉拖着行李站在国际出发口,她的护照上有很多国家的签证,而且都在有效期内,只需买一张机票就能离开这个国家。 “就送到这里吧,保重。“刘汉东说。 “你也保重。”辛晓婉顿了顿,“不打算拥抱一下吗?” 刘汉东上前俯身抱住她,旅客人来人往,时间仿佛停滞,辛晓婉的眼泪一颗颗落在刘汉东背上,打湿了他的衣服。 她抽了一下鼻子,松开了手。 “真的不跟我一起走么?”辛晓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我还有事。”刘汉东说。 “好吧,再见。”辛晓婉转身拉着行李箱走远了。 刘汉东站在原处许久,直到辛晓婉站在国航售票台前才离去。 …… 傍晚,詹子羽在酒吧里和朋友喝酒谈事,忽然接到电话,说行李箱动了,此前他曾在辛晓婉的行李箱夹层里装了追踪器,但后来事情太多就把这茬忘了帝凰:神医弃妃。 “动了?去哪里了?”詹子羽很在意这个动向,因为辛晓婉是被刘汉东救走的,找到辛晓婉就能找到刘汉东。 “目前显示在机场,不对,动了,在快速移动,从机场出来了。” “给我盯紧了!”詹子羽兴奋起来。 …… 马凌下班回家,吃过晚饭百无聊赖,忽然好姐妹马琦打来电话喊她去喝酒唱歌。 “心情不好,不想去。“马凌说。 “正是因为心情不好才要散心嘛。”马琦神秘兮兮道,“我有姐夫的最新消息哦。” “你哪有姐夫,我和那个混蛋已经分了。”马凌没好气道。 “凌姐,你可冤枉姐夫了,他被人追杀哪有时间搭理你啊,道上有人出一百万要他的命哩。” “什么?怎么回事,他不是故意伤人被通缉跑路的么,你说详细点。”马凌一骨碌爬起来。 “切,你爸的话你也信啊,东哥他……等你来了再说,人都到齐了就等你了。” 电话挂了,马凌急忙换了衣服下楼,因为要喝酒就没骑摩托,这会儿出租车也很难打,正好看到一辆拉客的三轮摩托停在路边,便招呼道:“师傅,走不走?” 张宗伟正端着塑料饭盒吃凉皮,忙不迭的放下饭盒发动摩托:“走,去哪儿?” “钱柜。” “好嘞。” 张宗伟将马凌送到了钱柜ktv,目送她上楼,将摩托停在路对面巷口里,拿起饭盒继续吃着,他有的是耐心,等会儿刘汉东和马凌出来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马凌一进包房,大家鼓掌欢迎,说凌姐很久没和我们一起玩了。 “天天上班那么忙,哪有时间和你们这帮小屁孩一起胡闹。”马凌坐下,拿起啤酒开始喝,胳膊肘捣了捣坐在旁边的马琦:“说吧,到底咋回事。” 马琦让人将音乐开小,大家七嘴八舌开始讲最近道上的传奇故事,说的有鼻子有眼,刘汉东把近江黑白两道最牛逼的詹子羽给得罪了,把近江第一狠张宗伟的两条腿都给打瘸了,现在道上悬赏一百万要他的命。 “东哥这回捅大娄子了,不过还关系到李随风的假酒厂,你知道么,咱们平时在酒吧迪厅里喝的那些洋酒,都是假的,东哥把假酒厂给端了,电视台都曝光了。” 马凌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刘汉东在外面做大事,竟然不喊着自己一起,他还当自己是他女朋友么。 马琦道:“凌姐,你别生东哥的气,就你爸那个样,谁能保证不监听你的电话……” 马凌说我上洗手间,进了洗手间拿出手机,调出刘汉东发来信息的那个号码打回去,响了几声有人接了。 “你在哪?”马凌问。 “我在安全的地方。” “具体在哪儿,我去找你,现在就去。” “好吧,你知道欧洲花园烂尾楼么?” 第七十三章 废楼 马凌从洗手间出来,问大家谁骑摩托来的,借来开开,马琦立刻将自己的车钥匙献出来:“开我的。” “谢了。“马凌接了钥匙匆匆走了,大家面面相觑,凌姐这是闹哪样啊。 马琦的摩托是一辆圆头圆脑的复古型踏板小车,走私货,保养的也不好,开起来狼烟滚滚,马琦跨上摩托一溜烟跑了,对面巷子里张宗伟正在和父亲通话,期望找到母亲被害的蛛丝马迹,看到马凌骑车走了,赶紧挂了电话,发动摩托紧紧跟随。 马凌将小摩托开的风驰电掣,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跟踪,开了半个小时来到欧洲花园烂尾楼附近,这处工地已经荒废多年,围墙多处破损,杂草丛生,靠近马路的墙角臭气熏天,大小便遍地,马凌将车停在草丛中,利索的翻越围墙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张宗伟驾驶着三轮摩托也赶到了,看见烂尾楼心里就明白了,刘汉东找的藏身之所还真不赖,下车拄着双拐过去看看围墙就犯了难,自己两腿都有伤,无法爬过去,沿着围墙走了百十米才找到一个墙洞,大概是拾荒者扒出来的,正好能容一个人钻进钻出,他趴在地上,先将拐杖递过去,然后艰难的爬了进去。 工地内野草茂盛,一人多高,早已寻不到马凌的身影,张宗伟很有耐心,捡起双拐,从腰后拔出五四手枪上了膛,拄着拐杖慢慢走进了草丛。 马凌走的很快,穿过杂草丛,眼前豁然开朗,地面平整干净,工棚中亮着电灯,却空无一人。 刘汉东从工棚后面转了出来,手中提着一把银色的手枪,满脸警惕的问道:“就你自己来的么?” 马凌没说话,紧走几步一把抱住刘汉东,再也不撒手了。 …… 辛晓婉没走,她决定留下,既然金沐尘已经倒台,自己就无需远走他乡,和不和心爱的人一起面对生活的艰难险阻,共创美好未来。 坐在回城的出租车上,辛晓婉思绪万千,打开爱马仕提包,拿出用手帕包裹的欧米茄潜水表抚摸着,这是她买给刘汉东的礼物,因为是用金沐尘的钱买的,所以觉得不配当作爱情的见证。 出租车开到欧洲花园附近,辛晓婉让司机停车,拖着行李箱下了车,今晚月亮很圆,郊外的公路上车来车往,她拖着行李在路边慢慢走着,忽然一辆车停在旁边,车窗降下,一个男人探出头来问道:“辛晓婉?” 辛晓婉吓坏了,扭头就走,哪里来得及,被另一人拦腰抱起,挣扎中她将箱子踢进了路边的干涸水沟。 一把利刃压在脸上,“再乱动就花了你的脸。” 辛晓婉不敢再动,被人塞进了汽车,驾车的是詹子羽,坐在后面的是他的死党魏炜浩。 “是不是来找刘汉东?”詹子羽问道。 辛晓婉不说话。 “不说就割了啊。”魏炜浩拿着匕首威胁道。 “不是。”辛晓婉颤声道,心中追悔莫及,早点坐飞机走了就是,偏要回来添乱,这下可完了,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凄惨下场。 魏炜浩狞笑:“金沐尘的妞儿真不赖,这小皮肤摸着都弹手。” 詹子羽道:“别急,早晚是你的,先把姓刘的抓到再说,这前面是什么地方?” “好像是个烂尾楼,刘汉东会不会藏在里面?”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肯定藏在这儿了,不然这妞儿不会在这儿下车。” 辛晓婉哇的一声哭了:“不在这,不在这。” 詹子羽冷笑:“唬我,我干多少年公安了,肯定就在这儿。”说着驾车前行,来到工地大门,铁门紧闭,门上拧着生锈的铁丝,貌似人迹罕至的样子,却更坚定了他的判断。 下车一番寻找,在大门附近找到一个树木遮掩的小门,挂着崭新的铁锁,看起来这才是正门。 “羽哥,真要去抓他么?”魏炜浩有些犹豫。 “必须,不然我这口气难平。”詹子羽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两件防弹背心,自己穿上一件,丢给魏炜浩一件,“咱俩分开行动,我在明你在暗,争取抓活的。” 魏炜浩说:“这小子可不好对付。” “不行就直接打死。”詹子羽拔出手枪,拉栓开保险,插在腋下快拔枪套内,又拿出一把大锤,将铁锁敲掉,汽车里魏炜浩已经穿上了防弹背心,戴上对讲机的耳麦,也拿出六-四手枪开了保险。 詹子羽将辛晓婉揪了出来,两条胳膊拧在身后戴上手铐,嘴上贴了胶带,推着她在前面当挡箭牌,跌跌撞撞进了工地。 魏炜浩悄悄潜进了草丛,心里又紧张又兴奋,肾上腺素急剧分泌,他们小圈子里的朋友经常聚在一起玩实战性质的彩弹射击游戏,但那毕竟是游戏,比起狩猎真人还是差点意思。 詹子羽也是有恃无恐,他可不是那种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平时很注意锻炼,身体素质极佳,散打拳击泰拳都玩过,还是正儿八经的跆拳道黑道,射击更是长练,公安局射击场的常客了,每周都要去两三次,打上百十发子弹过瘾。 工地里漆黑一团,只有远处工棚里亮着灯,詹子羽摸出微型望远镜看了看,工棚里没人。 在草丛里他感到不安全,于是押着辛晓婉走进了烂尾楼的第一层,钢筋混凝土的灰色墙壁让人有一种身临末世的感觉,不过詹子羽经常在类似的地方玩cqb游戏,厚实的墙壁能让他有一种奇特的安全感。 “刘汉东在哪儿?”他低声喝问,撕开了辛晓婉嘴上的胶带。 “你快跑……”辛晓婉猛然喊道,詹子羽气得一巴掌抽过去,重新将她的嘴巴贴上。 此刻刘汉东正在楼上和马凌说话,忽然听见凄厉的一声喊,登时警觉起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喊声:“刘汉东,你的女人在我手上,快出来,我和你说点事。” 这声音就在楼下,很陌生,不是张宗伟,也不是认识的其他人。 马凌瞪大了眼睛,对方说抓到了刘汉东的女人,可自己明明在这儿啊,她不由得看向刘汉东。 刘汉东没言语,站在水泥柱子后面扫视着下面,试图找到喊话的人。 詹子羽见没人应声,再次喊道:“刘汉东,你不是挺硬汉的么,怎么怂了?我知道你在这,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女人先奸后杀,我说到做到!” 说着将辛晓婉一脚踢翻在地,用枪指着她的天灵盖。 楼上传来平静的回答:“我在这,你上来。” “你下来!不然我一枪打死她。”詹子羽道,他才不傻,贸然上楼就是自寻死路。 刘汉东拿出另一把手枪递给马凌:“掩护我。” 马凌接了枪,点点头。 詹子羽背靠墙壁,将辛晓婉拉起来当成挡箭牌,手枪顶着她的太阳穴,正对着楼梯。 今晚满月,无云,空旷的烂尾楼里,说句话都有回声。 詹子羽舔了舔嘴唇,手心在流汗,心脏在咚咚的跳,他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比喝酒嗑药赌钱都要爽多了。 忽然从楼顶上垂下一条绳索,刘汉东顺着绳索降落,出现在詹子羽的侧后方,手举银色陶鲁斯手枪,击锤大张。 “别动,不然一枪打死你!”刘汉东低声喝道。 詹子羽一愣,大意了,没考虑到这是对方的地盘,更加熟悉地形,不过他还有后手,轻轻笑道:“刘汉东,可以啊,果然名不虚传。” “把枪慢慢放下,别不相信我的枪法。”刘汉东改成双手握枪的姿势,这样打得更准。 黑影一闪,魏炜浩出现了,右手握着手枪,左手扶着右手腕,枪口微微颤动,距离不过五六米,瞄准了刘汉东。 “把枪放下!”魏炜浩厉声喝道。 刘汉东纹丝不动。 “老子一枪崩了你。”魏炜浩向前走了两步,他枪法不好,六-四手枪的威力又小,不走近点怕打不中。 忽然魏炜浩听到自己脑后轻轻的咔吧一声,是手枪击锤板起的声音,眼睛余光扫过去,一个女人平端着手枪站在自己身后。 “把枪放下。”马凌低声道。 一时间形成了僵持局面,詹子羽瞄准辛晓婉,刘汉东瞄准詹子羽,魏炜浩瞄准刘汉东,马凌又瞄准了魏炜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身后还有猎人,四把枪全都子弹上膛,一触即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刘汉东不是百步穿杨的神枪手,距离詹子羽十步,他没百分百的把握一枪击中对方的要害,而詹子羽的枪口正对着辛晓婉的太阳穴,只要手指一动就能打死他。 同样,魏炜浩也没把握一枪打死刘汉东,六-四式手枪威力太小,就算打中他两三发都不能保证丧失行动能力,更何况自己身后还有枪口指着,他满头臭汗,汗水滴进眼睛里,火辣辣的疼,又不敢去擦拭。 马凌握枪的手汗津津的,虽然没人拿枪指着她,但她的压力也不小,万一对方开枪,自家男人可就没命了。 鞋子踩在沙石碎屑上的细碎声音传来,荒郊野外的废弃工地,深更半夜会有什么人来?来人是敌是友,有没有武器,都会瞬间改变僵持状态。 月光照进废楼,一个拄着双拐的男人慢腾腾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把五四手枪。 是张宗伟。 第七十四章 近距离驳火 张宗伟走得很吃力,他两条腿上都有伤,尤其是左腿,中了一枪,又被三棱刺刀捅了个对穿,伤口到现在没愈合,刚才走了一段距离的路,伤口绽开鲜血浸透了绷带,一滴滴落在地上,但他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有的只是冷冽的杀气。 他背靠水泥柱子站在阴影下,手枪对准了刘汉东。 第五把枪的加入打破了平衡,詹子羽大喜:“伟哥,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把刘汉东拿下。” 张宗伟没急着开枪,他的面孔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能感觉阴鸷无比。 “今天人来的挺齐,趁这个空儿把几个事儿说清楚吧。”张宗伟道。 刘汉东的枪口依然对准詹子羽,他迅速将三个对手的危险性做了评估,詹子羽是警察出身,接触枪械的机会比较多,枪法应该不错,而且手中有人质,有恃无恐,他的威胁性是最高的。 距离自己最近的魏炜浩,眼角余光能瞥见他握枪的手在颤抖,而且有马凌牵制他,威胁性反而最小。 张宗伟和自己深仇大恨,腿上重伤依然持枪寻仇,可见其毅力过人,但他持枪姿势不对,腋下夹着拐杖,手臂半曲,一看就是野路子出身,而且距离超过十五步,手枪射击其实是难度最高的,而且五四式的指向性较差,真开火未必能首发命中自己,所以他的威胁性中等。 没人说话,大家都高度紧张,生怕说话分神,被人抢了先机。 张宗伟继续说道:“刘汉东,我这两条腿是好不了啦,今后怕是要拄一辈子拐杖,咱俩之间必须得死一个,反正今天横竖你出不了这个门,就当着子羽的面说句实话,赌船,是不是你抢得。” “是。”刘汉东回答他,不承认也没用了,他手中的枪就是赌船上抢来的,詹子羽自然能认得出。 张宗伟点点头:“你还算实诚,我再问你,我家里的钱,我儿子买车的钱,是不是你给的?” “是。”刘汉东依然承认。 张宗伟阴恻恻笑起来:“你还挺会用计的,连子羽都被你骗了。” “伟哥,我可从没怀疑过你,天地良心。”詹子羽急忙撇清。 “子羽,我不怪你,是谁摊上那样的事儿,都得怀疑一下,一千多万啊,不是小数字。”张宗伟混社会多年,人老精鬼老灵,詹子羽言不由衷的话他才不信。 “继续,我妈是你害死的吧?”张宗伟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真不是。”刘汉东枪口继续指着詹子羽,“看见我身后那家伙么,是他干的,我有他进你家的视频,就在我手机里,你想不想看?” “放屁!”魏炜浩急眼了,他知道张宗伟近江第一狠的名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自己还想再活几年呢。 张宗伟心里有疑惑,半小时前他给父亲打电话得知,小区里下棋的老头子们反映,家中出事前来了一伙陌生人,为首的是个黑胖子,而魏炜浩正符合这个特征,当然也不能排除刘汉东的嫌疑,毕竟自己刚去过江北刘家,对方以牙还牙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刘汉东干的,警方也有视频证据,就是他杀了你母亲,还拿走你家衣柜里的八万美元!”魏炜浩急赤白脸的辩解着。 张宗伟心头巨震,八万美元的事情父亲可没向警方交代,只有自家人和凶手才能知道,魏炜浩才是真凶! 一瞬间无数记忆涌上心头,母亲为了袒护顽劣的自己,不知道多少回和人家骂架、打架,为了搭救自己出狱,求爷爷告奶奶,花尽了拆迁款,本以为能安度晚年,却死在了这人手中,张宗伟怒不可遏,杀意噌的一下上来了,枪口一转,嘡嘡两枪打在魏炜浩身上。 枪声响起,紧绷着神经的四个人都开始下意识的开枪,月光笼罩下的废弃烂尾楼大厅内,枪火乍现,膛口焰映红了一张张面孔。 詹子羽将手中的人质用力推向刘汉东,举枪向他猛射,而刘汉东也在第一时间向詹子羽开枪,射击的同时迅速走位,詹子羽的子弹落空,身上却中了刘汉东一枪,幸亏穿了防弹背心,内脏并无大碍,只是肋骨好像断了一根。 两发子弹击中了魏炜浩的前胸,有防弹背心挡着不至于毙命,但51式手枪弹强大的动能让他踉跄着倒在地上,右手连连扣动扳机,子弹射向天花板,无一命中。 马凌的目标被张宗伟击倒,与詹子羽之间又隔了一个刘汉东,她的反应也够快,立刻调转枪口向张宗伟射击,第一发子弹落空,第二发子弹击中张宗伟的肩膀。 张宗伟朝马凌开枪,扣了一下扳机,瞎火了,枪神老邢造枪有一套,但造子弹的功夫差点,复装的子弹瞎火率很高,很不幸他就碰上了一枚臭子。 马凌又开一枪,将张宗伟放倒。 辛晓婉惊吓过度,发疯一般尖叫着冲向刘汉东,詹子羽靠在墙上举起枪咬牙切齿瞄准辛晓婉的后心。 说时迟那时快,刘汉东一把抓过辛晓婉,一个潇洒的转身将她护在身后,同时举枪向詹子羽射击。 本来还算明朗的夜空不知道哪里飘来一朵乌云将月亮遮住,废楼中霎那间黑下来,开枪全凭感觉,两人朝对方站立位置不断扣动扳机,倾泻着子弹,一直打到弹尽粮绝,空仓挂机,枪声震耳欲聋,回声连连,紧跟着是无数子弹壳叮叮当当落在水泥地上乱滚的声音。 魏炜浩靠墙坐着,神志还算清醒,举枪朝张宗伟开了一枪,还是没打中。 张宗伟也坐在地上,丢掉手枪,举起拐杖板起隐藏的扳机扣动,一颗子弹从拐杖末端射出,枪声巨大,橘红色的膛口焰把人的眼睛都闪花了。 7.62mm的军用步枪子弹打着旋转射入魏炜浩的额头,将他的脑壳整个掀起来,脑浆四溅,当场死亡。 马凌看的惊心动魄,又朝张宗伟开了两枪,一枪落空,一枪命中,再扣扳机,没子弹了。 月亮从云朵里钻了出来,月光再次洒满大地,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詹子羽靠墙坐着,眼睛圆睁,面颊上一个血洞。 刘汉东松了口气,一摸腋下,满手鲜血,他替辛晓婉挡了一枪,但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战斗太过激烈,肾上腺素急剧分泌使得痛感丧失。 但这颗穿过他肋下的子弹依然击中了辛晓婉的要害,她嘴里流出血来,急促的呼吸着:“冬瓜,我要死了。” 刘汉东扫视一眼战场,张宗伟不动了,魏炜浩天灵盖都掀开了,已经没有危险,他撕下一幅衣服帮辛晓婉按住伤口,“你不会死的。” “我包里,有手表,给你的,就当作最后的念想吧……你戴上我看看。”辛晓婉指着地上的爱马仕包说。 刘汉东捡起包,从里面拿出欧米茄手表戴上。 再看辛晓婉,她血色尽失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好看,配你,咱俩的故事,都能拍电影了,你觉得谁当主演比较好……我觉得杰森斯坦森演你最合适……范冰冰演我……导演找谁还没想好,制片人找包世宏……” 她喋喋不休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弱,眼皮也耷拉下来了。 “别睡着,醒醒。”刘汉东将辛晓婉拦腰抱起,牵动肋下伤口,疼得他直咧嘴,步履艰难的向外走。 马凌警惕万分的走到张宗伟面前,看到他拐杖尽头硝烟袅袅,钢管已经炸成了喇叭口,老邢坑人,用的是劣质钢管,这种简易步枪只能打两三发就得炸膛,但另一个拐杖还原封未动,马凌急忙将它踢到远处,张宗伟还睁着眼,冲马凌狞笑一下,他腿上有伤,身上中了几枪,已经是苟延残喘了。 对这种垂死之人,马凌下不了狠手,默默退开,心想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马凌搀扶着刘汉东,刘汉东抱着辛晓婉,三人一步一步向外挪动着,忽然马凌听到身后有响动,回头一看,只见张宗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拐杖一抖,前头竟然冒出一根锋利的刺刀来,居然就这样猛冲过来,仿佛腿上根本没受过伤。 “小心!”马凌大喊一声,刘汉东扭头望去,但怀中抱着辛晓婉行动不便来不及躲闪,就见马凌箭步上前挡在自己身后。 刺刀捅进了马凌的肚子。 “马凌!”刘汉东撕心裂肺的大叫道。 马凌紧紧握住拐杖,一脚将张宗伟踢开,慢慢将拐杖刺刀拔出来,痛苦的哼了一声,一刀扎下去,正中张宗伟心窝,拔出来,再刺一刀,血井喷一般向外四溅。 刚才的举动已经用尽了张宗伟所有的潜能,一代江湖枭雄,所谓的近江第一狠人,就这样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死不瞑目。 扎完这一刀,马凌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扑倒在地,再也不动了。 远处手电光闪耀,是祁大哥回来了,他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呆。 “打电话,叫救护车!”这是刘汉东最后的话,他这才发现自己不单是腋下中弹,身上还有两处枪伤。 祁庆雨赶紧拿出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没等他拨通就看到一群穿防弹背心戴头盔的警察冲了过来,举着钢盾端着微冲,迅速控制现场。 强光手电照射下,废楼大厅里满是血迹和子弹壳,墙上遍布弹痕,墙角坐着两具尸体。 魏炜浩不用看了,脑袋都飞了半个,死的透透的。 万旭东上前试了试詹子羽的鼻息:“还有气。” 一辆黑色涂装的装甲警车撞破工地大门开了进来,警察们七手八脚将伤员们抬上车,警笛长鸣,警灯闪烁,急速驶向最近的医院。 第七十五章 死伤惨重 祁庆雨出外办事,很晚才回来,路上还在水沟里捡了个大箱子,拉回来想撬开看个究竟呢,就遇到这种事情,饶是他商海沉浮多年,这种血腥场面还是第一次见,警察在身边跑来跑去,他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万旭东和韩光对视一眼,皆是无奈至极。 “万处,你看这是什么情况?”韩光指了指血流满地的枪战现场。 “太乱了,我看不出,只能等当事者苏醒再审问了。”万旭东面色凝重,从警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如此惨烈的枪战场面,枪案和命案都是必破的,这下压力可大了。 最先到场的万旭东带领的省厅刑侦处人员和江北刑警二大队的追逃干警,以及配合行动的近江特警,万旭东命令特警封锁现场,废楼拉起警戒线,只允许刑警勘察人员进入,拍照,提取指纹和脚印,每一枚子弹壳的位置都要标明,墙壁上的弹头也要起出来做弹道分析,尸体要拉走解剖,活儿多了去了,三天三夜都忙不完。 案件涉及五把手枪两把拐杖枪,都用塑料袋装起来一字排开,万旭东和韩光蹲下审视,啧啧称奇。 捷克造cz75,巴西造陶鲁斯pt92,国产六-四,土造仿五四,钢管加工的拐杖外形单发刺刀步枪,简直可以开军火展览会了。 忙碌了两个消小时,忽然远处车灯大亮,一辆挂警灯的黑色奥迪驶来,车上下来的是近江市局一把手詹树森,他面色铁青,手拿对讲机径直走来,看也不看万旭东和韩光,招呼身后的近江市局刑警接管现场。 万旭东上前交涉,说这是省厅刑侦处的案子。 “暂时不需要省厅的支援。”詹树森一句话就把他挡了回去,万旭东没辙,毕竟对方还兼任副厅长的职务,管得到自己。 韩光看了看詹树森,轻声对万旭东说:“老家伙的心已经乱了。” “怎么说?”万旭东不解。 “看他袜子。”韩光道。 万旭东仔细一看,詹树森正蹲在地上查看枪械,露出脚踝处的袜子,果然是一只黑色,一只灰色,可见来的有多么匆忙。 “老年丧子,人生一大悲啊。”韩光打着火机,点燃香烟抽了一口。 “不是还没死么,兴许能救过来。”万旭东说。 “脸上中枪,只有进口没出口,子弹可能钻脑子里去了,这事儿可不好说啊,救活了也废了。” 两人蹲在远处幸灾乐祸,这边詹树森召开现场协调会,声色俱厉放了狠话,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二十四小时限期破案,绝不能让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受到威胁,必须为即将召开的省党代会保驾护航之类陈词滥调。 詹树森表面上很镇定,心里却扭成一团,亲儿子重伤生死未卜,对于一个父亲的打击可想而知,况且他不单是一位父亲,还是公安局长,近江地面上发生如此恶性的涉枪命案,他难辞其咎。 好在这起案件不算疑难案子,没有侦破难度,詹树森就没成立专案组,因为专案组要报省厅,动静闹得太大反而不利于操作,他安排了几个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部下来办理此案,并且全程督办。 …… 省医科大附属医院,二十三层的四个手术室全都亮着灯,凌晨时分,从江北请来的脑外科专家方教授进入手术室,抢救颅脑严重受伤的公安干警詹子羽。 隔壁手术室,打了麻药毫无知觉的刘汉东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他身中三颗子弹,肋下一道贯穿伤,另外两处都在躯干位置,要命的是子弹找不到了,做了全身ct后发现一颗在胃部,一颗在胰脏,伤者大出血,一度生命垂危,全麻手术持续进行中。 马凌腹部中了一刀,小肠几乎被切断,伤势非常严重,也在紧张手术中。 辛晓婉是肺部中弹,这颗子弹穿过刘汉东的躯体钻进她的右肺,一度引起呼吸衰竭,幸亏送院及时,抢救还来得及。 黄花小区,马凌到现在没回家,王玉兰心急如焚,不停拨打着女儿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马国庆焦躁不安的踱着,不停抽着烟。 忽然手机有人接听了,王玉兰带着哭腔骂道:“凌儿,你作死啊!” “是马凌的家长么?”对方竟然是个男的。 王玉兰心慌了:“我闺女呢?” “我是刑警支队的,马凌在医大附院抢救,你们快点过来吧。” 马国庆心头巨震,拿了车钥匙和钱包带着王玉兰打着手电下楼,从车棚里推出女儿的嘉陵600,象年轻时候那样载着王玉兰直奔医院。 夜幕下的街头,老公安驾驶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劲风吹起他花白的头发,泪水模糊了双眼,但此刻他不能哭,必须撑起家庭的重担。 来到医院,楼下停着几辆警车,几个男子在花坛附近抽着烟,黑暗中烟头一明一按,他们都穿着夹克衫牛仔裤运动鞋,背着单肩包,马国庆搭眼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便衣刑警,掏出警官证走过去询问,果然是刑警支队的人,便衣们带他上了楼,王玉兰看到手术室的字样就差点晕过去。 医生给马凌下了病危通知书,说她伤势极其严重,很不乐观。 “请你们救救她,她才二十四岁啊。”马国庆老泪纵横,差点给医生跪下。 “我们会尽力的。”医生好言安慰一番,进了手术室。 马国庆向刑警打听消息,对方看他是同行,便告诉他你女儿参与了枪战,死了好几个人,开了几十枪,省厅领导都惊动了,又涉枪又出人命,肯定升级为省厅督办的大案要案。 “还有谁参与?”马国庆敏锐的意识到这事儿肯定和刘汉东这个惹祸精脱不开干系。 “现场五六个人,具体情况不清楚。”刑警很懂得保密意识,不该说的绝不透露。 马国庆仰天长叹,这是作的什么孽啊,倒霉事都摊在自家了。 不知不觉,东方破晓,天亮了。 …… 警方连夜办案,经过弹道比对和手枪上的指纹分析,在资深刑警的分析下还原了当时的场景,詹子羽开枪打伤了刘汉东,又被刘汉东击中重伤,魏炜浩是被瘸子张宗伟用土造步枪打死的,辛晓婉身上的子弹是詹子羽枪里发射的,马凌腹部刺伤是张宗伟所为,而张宗伟的死因就复杂一些,身上有旧伤,又中了三颗子弹,但最终致命的还是心脏位置的两刀。 死者张宗伟,去年出狱,职业不明,号称近江第一狠,刚从江北警方监视下逃脱,名列追逃名单。 一号伤者刘汉东,退伍军人,解聘特警,他的事迹不用说了,近江最近两年的风云人物。 二号伤者辛晓婉,重庆籍,二十七岁,无前科,据查是前市长金沐尘包养的二奶。 三号伤者马凌,近江籍,二十四岁,无前科,公交系统职工,公安子弟。 所有涉案枪支都是黑枪,包括魏炜浩所用的六-四式手枪也不是法院配发的,而是一把枪号磨掉的失窃枪支,根据弹道比对,应该是三年前铁路公安处丢失的一把警务用枪。 这些材料立刻送到詹树森案头,老局长戴起眼镜仔细阅读,顿时觉得不妥,詹子羽不是刑警,而且在停职审查阶段,拿着黑枪在荒郊野外烂尾楼和人驳火,这算怎么档子事儿? 还有魏炜浩,他又不是刑警,只是法院的法警,拿着铁路公安处丢的手枪半夜里乱窜,说是办案谁也不信啊。 “案情相当复杂,一定要慎之又慎。”詹局长下了指示。 手下人心领神会,根本不需要老领导点拨,都是办了多年案子的神探了,处理这事儿不跟玩儿似的,先捂盖子对外保密,等风声过去,把罪名往死的伤的头上一扣就行了,詹子羽因公负伤,魏炜浩壮烈牺牲,这才是主旋律。 至于开枪打伤詹子羽的刘汉东,这人是肯定留不得了,非法持枪、故意杀人,办他一个死刑妥妥的。 至于怎么罗织犯罪经过,这就是技术活儿了,不是一朝一夕能想出来的,毕竟要面对检察院和法院,还要经得起历史的考验,马虎不得。 …… 江北,家里出事之后,水芹就借住在亲戚家,早晨五点钟她就起来了,一晚上噩梦连连,根本没睡好,而且今天还要去看守所送衣服被褥。 人家告诉水芹,看守所生活条件很差,物价奇贵,而且还有牢头狱霸躲猫猫什么的,必须砸钱送礼,才能保证亲属在里面不吃苦头。 天气渐渐转凉,水芹拿了一条被子,几件衣服,取了三千块钱,想想觉得不够,又多拿了两千,背着铺盖卷搭乘公共汽车赶往江北市桃林看守所。 到了看守所才知道,根本不让探视,衣物可以转交,现金直接存进犯人的账户就行,可以在看守所的超市购物使用,当然价格和外面天差地别,一包红梅都能卖到一百元。 水芹不懂这些规矩,和前来送东西的其他家属聊起来,人家告诉她,像这种杀了两个人的重罪,不是死刑就是死缓。 “办案民警告诉我,这应该属于正当防卫。”水芹说。 对方唾沫星子横飞道:“公安说的又不算数,法院判的才是真的,这种事儿多了去了……” 忽然手机响了,水芹急忙出去接电话,竟然是办案的韩光打来的。 “刘汉东出事了,在近江医大附院正在抢救,情况不太乐观,你们家属做个心理准备吧,最好能来个人处理一下。” 水芹有种肝肠寸断的感觉,这种感觉和当初听到刘汉东父亲牺牲的消息时如出一辙。 第七十六章 纪委接管 男人和儿子都出了事,水芹感到自己的世界里天都塌了,她一个五十多岁的家庭妇女平时接触的都是平头百姓,关键时刻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思来想去还是却找前公公刘骁勇。 水芹买了二斤水果来到滨河小区刘骁勇的家,敲门后无人应答,在门口等了半个钟头才见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老人家从外面回来。 “爸。”水芹喊了一声,眼泪就出来了。 “小芹来了,进屋坐,先喝口水。有事慢慢说。”刘骁勇拿出钥匙开门,虽然水芹改嫁了,但他们仍是一家人,经常走动往来。 水芹边说边哭,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连说家里遭难,实在没办法才来来惊动老人家。 刘骁勇到底是打过仗的老将军,遇到这样的大事毫不慌乱,沉吟片刻说贺坚的事儿不急,先管东东受伤的事情,说着给大儿子打了个电话,让他们一家人立刻过来,有重要事情商量。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大伯家一点没耽误,不到半小时就全来了,大伯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问道:“爸,您想好卖房子了?” “不是房子的事儿,东东出事了,在近江抢救,家里得派人过去。” 大伯一听就犯了难:“我这身体也不好啊,不能劳累过度,也不能受刺激。” “那就让汉南开车去。”刘骁勇道。 大伯母不乐意了:“爸,汉南是新手,从没上过高速公路,我可不放心,都是您的孙子,手心手背的,您可不能偏心啊。” 刘骁勇道:“那就坐火车去。” 汉南刚要说话,大伯母又开腔了:“我们家汉南单位新来到领导特别严,不让随便请假,再说去了能有什么用,汉南又不是医生。” 刘骁勇道:“老刘家就这两兄弟了,理应守望相助才是,当哥哥的出事,做弟弟的怎么能袖手旁观,领导再严格也不能不通情理,必须去。” “哎哟,老爷子您这话说的。”大伯母瞥了一眼水芹,开始阴阳怪气,“汉南的对象已经让您老给搅黄了,这要是再把工作搞没了,我们家汉南可怎么办,哎,老实人就是吃亏啊。” 刘骁勇并没有生气,平静的坐在藤椅上说:“汉南,爷爷就问你一句,你去不去省城?” “我……”汉南犹疑不定。 “男子汉大丈夫,痛快点。”刘骁勇皱起眉头。 “爷爷,我真的挺忙的。”汉南看了看母亲,还是说了谎。 “好,不去就算了,你们走吧。”老爷子起身回屋换衣服拿钱,招呼水芹:“走,我陪你去省城。” “爸,您老都快一百岁的人了,这要是在外面磕着碰着怎么好啊。”大伯父急忙阻拦。 刘骁勇很坚决,谁也拦不住,带着水芹打了一辆出租车去火车站。 大伯父埋怨道:“你没事惹老头生气干什么,他离休工资每月上万块哩,开药什么的也全报销,以后咱还得指望着老头呢。” 大伯母不屑道:“离休工资再多也是给刘汉东留得,老东西从小偏向汉东,不喜欢咱家汉南,我就是要气气他。” “你啊你。”大伯父摇头晃脑,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 刘骁勇和水芹在傍晚时分终于赶到近江医大附院,此时刘汉东已经从手术室转入了重症监护室观察,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身上连着心电监护、血氧监控,眼睛紧闭,纹丝不动。 水芹趴在玻璃上看着儿子,眼眶里噙满泪水,医生从监护室出来,她赶紧上前询问儿子的伤情。 “你是伤者家里人吧,伤势比较严重,至今还有一颗子弹没取出,明天还有一台手术,对了,把费用缴一下吧。”医生说。 水芹忙着去交钱,刘骁勇注意到走廊里有几个背单肩包的小平头在盯着自己,便走过去主动招呼:“是民警同志吧。” 由于刘汉东牵扯重大案件,警方派了三名便衣警察二十四小时监护,他们都奉了命令不许透露案情,所以只能含糊其辞的告诉刘骁勇,你孙子涉嫌杀人,案子很大,具体的俺们不能说。 刘骁勇长叹一声,在长椅上坐下,望着重症监视里的孙子久久不语。 同时被送入医院的其他三名伤者情况各有不同,詹子羽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专家组正在会诊拿治疗方案,马凌的状况也不太好,刺刀上有毒,被刺中的肠子感染必须截掉,只有辛晓婉的伤势相对较轻,经手术取出了子弹,人也从麻醉中醒来了。 辛晓婉被转入单人特护病房,刑警支队特地找了两个女刑警监护她,另有一名资深老刑警来给她录口供。 “你现在面临的问题非常严重,省厅领导高度重视,你最好配合调查,不要存在侥幸心理,更不要和警方打马虎眼,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刑警极其严肃的恐吓辛晓婉。 辛晓婉将脸扭到一旁,理都不理他,她已经是死过两回的人了,没什么可怕的。 刑警大怒,指着辛晓婉喝道:“不配合是吧,进了看守所你就老实了。”说着起身去喊护士,要帮辛晓婉办出院。 护士没来,来了几个穿黑色夹克衫的男子,为首一人亮出红皮纪委证件对警察说:“省纪委第一监察室刘国骁,现在辛晓婉由我们接管。” “这怎么行,这是我们省厅领导亲自督办大案的重要证人。”警察当然不买纪委的账,拒不配合,不愿交出辛晓婉,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刘国骁拿出公安厅长亲自签署的条子,硬是在刑警们眼皮底下将辛晓婉接走了。 警察立刻向领导汇报,领导又向詹局长报告,詹树森接到消息后浓眉紧锁,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辛晓婉虽然不是本案的关键人物,但是牵扯到另一件案子,金沐尘买凶杀人,用的可是詹子羽的关系,目前这案子已经被省厅接管,自己都无法插手,真相曝光出来,就是雪崩效应,满盘皆输,挡都挡不住。 金沐尘被省纪委双规,这是高层在博弈,以詹树森的级别还没资格参与,更无法干扰纪委办案,他能做的就是自己眼前这点事。 詹树森拿起电话打到刑警支队,督促尽快办理10.20特大命案。 支队领导都是詹局长一手提拔的铁杆部下,领导一个眼神都能体会出深意,自然心领神会,一下午就把事儿办妥了,提请检察院以非法持枪、袭警、故意杀人罪名逮捕刘汉东。 …… 某酒店客房内,一名穿着藏蓝色西装的女工作人员正在给辛晓婉打针,她的技术很娴熟,不亚于资深护士,在辛晓婉手背上拍了两下,插入针筒,弹了弹输液管,问道:“感觉怎么样,不舒服就说一声。” 辛晓婉双目微闭,她知道自己已经身陷囹圄,而且是传说中的纪委办案,但她一点也不关心自身处境,满脑子都是昨晚上的情景,马凌矫健的身手让她自愧不如,最后替刘汉东挡刀的壮举更让她感动而丧气。 辛晓婉终于明白为什么刘汉东始终对自己不是全情投入,本以为自己是还珠格格,没想到只是金锁而已。 一个国字脸的男子走了进来,三十余岁年纪,眉宇间一股正气凛然,他点点头示意女工作人员出去,拉了把椅子坐下,自我介绍说叫刘国骁,想和辛晓婉谈谈金沐尘的事情。 “好啊,尽管问吧,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辛晓婉面目表情的说道,她和金沐尘早已恩断义绝,不主动揭发爆料那是念旧,但被纪委找上门了,自然不会替他遮掩。 刘国骁问了一些事情后,话锋一转:“这些贪腐的问题我们已经掌握,现在有件事要问你,你知不知道金沐尘找人杀你灭口。” “知道。”辛晓婉点点头,沉浸在回忆中,“如果不是他,我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刘国骁道:“可以详细说说么?” “当然可以。”辛晓婉正好想趁着这个机会梳理一下思绪,以前没人听只能自言自语,现在有了一个最好的听众,她将会用最真实的情感,最华丽的语言,将自己人生中最难忘的回忆叙述出来。 “事情还要从九月的一天说起,那天老金去找别的情人了,我百无聊赖自己一个人去了迪吧……”辛晓婉开始从头叙述,整整讲了两个小时,期间喝了三杯水,换了两次吊瓶。 迪吧英雄救美,酒店暧昧一夜,铁渣街力克群雄,保税区生死时速,烂尾楼夺命枪战,铁血男儿,痴情女子,侠骨柔肠,惊心动魄,这些剧情在辛晓婉的叙述下堪比好莱坞大片般精彩。 刘国骁办案多年,但接触的都是贪腐案件,如此精彩浪漫缠绵悱恻的电影般的故事还是头一次听到,他听的入迷,差点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对辛晓婉的印象也大为改观,本以为是个贪慕虚荣的二奶,现在才知道是个痴情女子。 “就这样,他又一次救了我,医生说,如果不是他替我挡住了子弹的大部分能量,这回我可能会死。“ “后来呢?”刘国骁意犹未尽。 “没有后来了。”辛晓婉望着窗户,忽然道,“可以把窗帘拉开么?” 刘国骁走过去将窗帘拉开,外面是波光粼粼的湖泊,夕阳照在湖面上金光灿烂,辛晓婉微微眯了眼睛,喃喃道:“真美啊。”看了一会儿,竟然沉沉睡去。 门被敲响,一名纪委人员进来道:“刘主任,有最新进展。” 刘国骁正在帮辛晓婉盖被子,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快步走过来出了门才道:“什么事?” “有人实名举报,詹子羽受雇金沐尘暗杀辛晓婉。” “谁?证据可靠么?”刘国骁沉声问道。 “可靠,是名记者白娜举报的,有詹子羽和吴庆宇的录音。”工作人员说着拿出手机播放起来。 “已经派人到她四川老家去了,只要露面立刻解决,再说了,她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一个胸大无脑的二奶而已。” 这是詹子羽的声音。 “说的也是,我是担心她掌握了老板的证据,不安定的因素还是彻底解决比较放心,要不然睡不安稳啊。” 这是已经自杀的吴庆宇的声音。 刘国骁脸上浮现出笑容:“终于有了突破口了,不怕金沐尘不配合,这回连詹树森一起办了。” 第七十七章 铁案如山 省纪委侦办金沐尘贪腐渎职案,省主要领导交代过一条重要原则,不要拔出萝卜带出泥,搞无谓的扩大化,但詹树森这一坨烂泥并不属于受保护对象,反而是金案中的主要共犯,早就列在纪委的黑名单上了。 刘国骁来到酒店另一个房间,这是一个大套间,屋内家具尖角都用橡胶垫包裹着,墙壁上也蒙了一层软质物,满头白发的金沐尘穿着衬衣西裤坐在沙发上,一名纪检人员坐在他对面,目不转睛盯着他。 “金沐尘,给你看样东西。”刘国骁拿出手机向他展示照片,屏幕上辛晓婉躺在床上打吊水,看布置装潢应该是同一家酒店。 金沐尘扫了一眼,没说话,他被双规以后就缄口不言,拒不配合,哪怕纪委出具了他的亲信周暨的供词,依然不吐半个字。 “说实话,辛晓婉挺漂亮的,人也很感性,你挺有眼光。”刘国骁坐了下来,摆弄着手机开始放剪切过的录音,是辛晓婉的供词,不过不是和金沐尘的那些事儿,而是和刘汉东之间浪漫激情的故事。 不得不说刘国骁很有当导演的潜质,剪切的话语都恰到好处,体现了辛晓婉对刘汉东的一往情深,义无反顾,但金沐尘没有任何反应,他早就知道辛晓婉背叛自己的事情,现在亲耳听到,更觉得自己的决策正确,这女人,该杀。 “所以你让吴庆宇联系詹子羽杀辛晓婉,差点就成功了,不过詹子羽命不好,没把人家杀掉,自己倒受伤住院了,现在也被我们控制起来了,老金啊,你本来只有贪腐的罪名,现在又多一个买凶杀人,你厉害啊。” 金沐尘鄙夷的哼了一声,什么罪名不罪名的,自古刑不上大夫,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是统治阶级忽悠老百姓的,自己倒台并不是因为这些所谓的罪名,而是站队站错了。 刘国骁又放了一段录音,这回是林格格在说话:“我可讨厌老金头了,就他花样多,每次都逼着人家做恶心的事情,想到他我都想吐……” “再来一段。”刘国骁切换到下一段,是俞淼枫在说话:“我恨他,恨不得杀了他。” “姓金的是变态,老玻璃,老流氓,臭狗屎……”俞淼枫的声音越来越激动。 刘国骁按下停止键,笑眯眯看着金沐尘:“老金,可以啊,双向插头男女通吃,不过你后宫管理的很失败啊,你的二奶二爷们,要么移情别恋,要么恨你入骨,对了,电视台那个妮儿,干脆不承认和你有关系,啧啧,真绝情。” 金沐尘将脸转过去,还是不说话。 “咱们听听你正牌夫人怎么说。”刘国骁继续放录音,这是录的越洋电话里的对话。 “对不起,我和金沐尘已经离婚,没有关系了,请不要打扰我和儿子的正常生活。”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是金沐尘远在多伦多的原配妻子。 “众叛亲离,身陷囹圄,你还指望谁来救你?好好想想吧。”刘国骁终于收起他的mp3,轻蔑看一眼面如死灰的金沐尘,起身走了。 金沐尘心里很难受,但他告诉自己,这些只是纪委的招数,用来摧毁自己的精神防线,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坚持住,如果松口了,那就是洪水开闸一发不可收拾,牵连到的人太多了,自己也绝不会因为坦白而受到从宽发落,该判几年还是几年。 相反,如果坚决不松口的话,外面的朋友念自己的好,反而会想方设法进行搭救,出狱后也会有人照顾…… 不过目前的形势还真是严峻,詹子羽折了,詹树森也不远了,自己还能撑多久也是个未知数,一夜白头,心理压力可想而知,想自杀又死不了,活着成为一种煎熬,监狱里无数个日夜将如何度过…… 金沐尘的精神面临崩溃,刘国骁却信心百倍,斗志昂扬,带着纪检人员赶赴前交警谭家兴的住所,詹子羽醉驾殴打交警一案是扳倒詹树森最好的突破口,因为民愤极大,罪证明显,如果掌握了确切的证据在网上再炒一把的话,哪怕有个别领导想保詹树森也要掂量一把沸腾的民意。 …… 医大附院,刘骁勇和水芹在病房外已经等了一天一夜,刘汉东又做了一次手术,推出手术室在icu昏睡,医生说手术比较成功,你们家属不用在这儿守着了,再说还有他们呢,说着朝走廊里的便衣努努嘴。 水芹也劝老人:“爸,您去休息吧,年纪这么大顶不住,您再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就真完了。” 刘国骁依然坚持:“我要看到孙子醒来才放心。” 就这样又等了两个小时,刘汉东慢慢睁开了眼睛,护士急忙报告医生,医生来检查了一番,用小手电照照瞳孔,问他感觉怎么样。 “我睡了多久?”刘汉东反问。 “两天两夜,你体质很好,换别人未必能撑过来。”医生说。 刘汉东看看四周,自己躺在重症监护室内,身上连着各种电线,鼻子里是氧气管,面向走廊的窗前站着两个人,是爷爷和妈妈,他努力想爬起来,却感到身上剧疼。 “别动,你刚做完手术,别牵动了伤口。”医生急忙制止。 但刘汉东还是摆摆手给亲人打了个招呼。 “爸,你看,东东没事了。”水芹喜极而泣。 刘骁勇也欣慰的点点头。 忽然两名刑警径直闯入重症监护室,拿出手铐不由分说将刘汉东的两只手分别铐在病床栏杆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医生质问道。 刑警冷峻的回答:“他是10.20特大杀人案的凶手,跑了谁负责?” 医生说:“他这个样子怎么跑?等人康复一些再上手铐行不行,这样我们没法治疗了。” “那是你们的事情,这样的人渣,死了都便宜他。”两个刑警恶狠狠的看了刘汉东一眼,他们都是詹树森一系的人,和詹子羽关系相当铁,自然恨透了刘汉东。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小同志,讲点人道主义好不好,他伤成这样又不能逃跑,何必徒增他的痛苦和治疗的难度?” 刘骁勇也进来了,他一身过时的银灰色中山装,花白的头发向后梳着,虽然是耄耋之年,但气色很好,腰杆笔直。 刑警知道这位老爷子是刘汉东的祖父,而且还是离休干部什么的,但丝毫不给他面子:“我们这是预防他继续犯罪,万一帮绑架医生护士怎么办,这是对你们的安全负责知道不?” 众人吵吵嚷嚷,惊动了查房的医院领导,副院长亲自和刑警协调,最后双方都作出让步,刘汉东一只手被铐在栏杆上,另一只手用来打针、自理生活。 不管怎么说,刘汉东总算没有生命危险了,水芹在附近社区开办的家庭旅馆租了两个房间,安顿老人家休息,自己去街上买了锅碗瓢勺,开火做饭,能省一分是一分。 她熬了一锅汤,给公公留了一碗,拎着保温桶来到医院,却发现人去床空,连走廊里的刑警都不见了,急火火找到护士询问,护士说病人被警方带走了,可能转到其他医院去了。 水芹忙问是哪家医院,护士摇摇头:“他们说保密,我也不清楚。” …… 刘汉东被转到了近江武警总医院,这里的医疗条件比医大附院略差,但是安全性较好,刘汉东和马凌都在家属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秘密转移过来,警方组织精兵强将进行连夜突审,争取尽快打开突破,办成铁案。 刑警们采取了车轮战术,不让刘汉东睡觉,轮番审问他,可是始终撬不开他的嘴。 一个面色阴郁的中年汉子走进了刘汉东的单人病房,喝令其他人离开,拿起床头柜上的杂志卷成棒状,掀开被子朝刘汉东的伤口打去。 刘汉东疼得冷汗直冒,可是两只手都被铐住无法反抗,只能任由他殴打,缝合不久的伤口渗出血来,咳嗽两声,嘴角也有血迹,但他一声不吭,狠狠盯着这个警察。 中年汉子停了手,点了支烟塞进刘汉东嘴里,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开始说话:“我打你,是替我侄子报仇,你把子羽打成重伤,到现在还在icu躺着,医生说可能会是一辈子植物人,我和子羽的父亲是三十年的老交情了,当年一块儿当兵,一块儿转业,一块儿进的公安干校,你说我打你,应该不应该。” 刘汉东啐了一口鲜血:“别扯那些没用的,你想怎么着,说吧。” “你的档案我看过,是条汉子,我是这么想的,这案子已经闹得够大,别管怎么样你是脱不开干系了,何不成全一下别人,像个爷们一样把责任扛起来,这样对大家都好。” “怎么抗?”刘汉东问他。 “我们还原一下当晚的场景,张宗伟要找你寻仇,他在ktv外绑架了你的女朋友马凌,逼问出你的下落,然后带着枪去找你,这个过程被詹子羽和魏炜浩发现,他们俩虽然没有带枪,但是为了人民群众的安危,毅然跟踪过去,结果发现被你绑架的辛晓婉,经过一番搏斗,你打伤了詹子羽,张宗伟打死了魏炜浩,你又杀死了张宗伟。” 刘汉东笑了:“你写小说肯定没市场,编的故事傻子都不信。” 中年汉子冷哼一声:“信不信是另一回事,你和张宗伟把这案子背起来,这样马凌就不用坐牢了,你当我们真查不出是她杀了张宗伟么?真追究起来,起码是死缓。” 刘汉东说:“我考虑考虑。” 中年汉子走过来,俯着身子盯着刘汉东的双眼道:“你横竖都是死,早死早超生,为别人考虑考虑。” 第七十八章 新公安局长 “给我三天时间。”刘汉东说,“我这个吃软不吃硬,你们别来逼我,我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好,我就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中年汉子看了看手表,“今天24号,27号我再来找你。” “还有。”刘汉东盯着这个殴打自己的家伙,“怎么称呼?” “我姓于,刑警支队的。”汉子笑了笑,“怎么,还想报复我?” 刘汉东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他。 于警官出去了,和门口执勤的便衣交代了几句,匆匆离开,赶回公安局向詹树森汇报。 这几天詹树森忙的焦头烂额,10.20大案是封锁消息的,电视报纸根本没报道,内部通报称已经破案,但是这案子涉枪又是命案,是要向省厅汇报的,这一块儿必须认真对待,不然事后翻案,大家都不干净。 最近网上又在爆料,说自己利用职权为儿子开脱罪行,打击报复公正执法的交警,甚至动用技术手段监听交警全家的电话什么的,没有内部人透露风声,这些事情不可能被外界知道,詹树森自顾不暇,分身乏术,四天时间白头发多了一半。 刑警支队长于钦的到来让他稍微放松,于钦是他的老战友了,也是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部下,两人之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詹局,我已经安排好了。”于钦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詹树森眉头紧锁,不时点头,最后说:“老于,局里最近可能会有比较大的人事变动,我大概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于钦并没有吃惊,坐到支队长这个位置,已经不单纯是一名刑警了,更多考虑的是政治层面的事情,目前社会舆论对詹局长很不利,而宣传部门并没有介入,说明这是高层授意,有人想拿掉詹局长的帽子。 “詹局,这样的话,计划要变动一下了,必须办成真正的铁案,死案。”于钦拧着眉头说道。 “你安排吧,就不要请示我了。”詹树森摆摆手,示意于钦可以离开了。 “那您忙吧,詹局长。”于钦起身告辞 等他走了,詹树森拿起电话打给朱省长的秘书,询问今天常委会上的情况。 “放心,朱省长对詹局长的工作还是满意的,再说近江公安系统最近变动颇大,恐怕经不起更大的波动了。”大秘的话似乎给了詹树森一颗定心丸,但仔细一想,这番话恐怕只能代表朱省长的意见。 詹树森坐在办公桌前久久沉思,外面已经是万家灯火,他拉开最下层的抽屉,里面放着配枪,护照,以及二十万欧元现钞。 尘埃落定之前,逃跑是不理智的行为,前任副局长郝光辉惨死在机场的情景历历在目,詹树森不想重演,也没必要重演。 听天由命吧,他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 江东省委常委会正在进行,但不是商讨詹树森的去留,而是讨论近江新任市长的人选。 对于这个问题,省委书记徐新和早有考量,他认为目前近江官场暮气沉沉,需要朝气蓬勃的年轻干部,组织部门根据领导的想法,推荐了几个三十来岁的正厅级后备干部,其中就有江东政坛最耀眼的新星周文,但徐书记表示目前江北的经济发展还离不开周文,其他地区的干部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好挪动。 近江是省会,市长人选相当重要,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安排好的,目前只能让副市长代着,省委尽快安排合适的干部。 又过了一天,常委会再次召开,这次讨论是近江公安局长詹树森的去留问题。 和詹树森预想的一样,常委会上有人提出罢免他的职务,说此人目前已经不适合担任公安局长。 本来近江的公安局长人选问题,拿不到省委常委会台面上讨论,但近江毕竟是省城,而且市委班子刚出了问题,所以问题升格,直接由大佬们拍板定夺。 朱省长没有当场反驳,而是示意手下人反对,说最近一年公安系统变动太大,搞的人心惶惶,很多干警都没心思工作了,目前最需要的就是稳定。 但对方反驳说,正是因为近江公安局问题太多,领导层都坏掉了,先是郝光辉,现在又是詹树森,纪委的邮箱里塞满了实名举报詹树森的检举信,说他明码标价卖官,伙同儿子詹子羽把全市派出所长都换了一遍,谁行贿谁上位,更别说最近曝光的利用职权打压交警的事情,闹得全国都知道,这样的人不处理,会让人觉得江东省出了问题。 双方摆道理,讲事实,虽然字字诛心,但表面上依然是一团和气,最终还是要两位主要领导拿意见。 朱省长表示,稳定压倒一切,不能寒了干部的心,詹树森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总体来说党性很强,再说了,把他拿下,就没人压得住阵脚了。 徐书记说:“家政同志的话我有不同看法,死了张屠户,我们就得吃带毛猪了么?我知道一个年轻的干部,有担当,有魄力,我看可以顶替詹树森。” 大家都看向徐书记,等他说出这个人选来。 “这个人就是现任平川市委书记,沈弘毅。”徐新和道。 常委们有些愕然,太出乎意料了,沈弘毅是前公安厅长宋剑锋的秘书,宋下台前费尽周折才帮他安置了一个县级市副书记的职位,按说政治前途不算到头,也要原地踏步很久了,这这家伙走大运,硬是凭借着处理**有功获取徐书记青睐,平步青云当上市委书记,从副处变成正处,这已经很逆天了,现在又要出任近江公安局长,这到底是什么节奏。 “这个……小沈太年轻了吧。”朱省长也搞不清楚徐书记这步棋怎么走的,但他必须反对,因为这完全大乱了自己的人事部署,詹树森是肯定保不住了,他想的是让另一个副局长顶上来,好歹也是自己这边的人。 朱省长这边的政法委书记也说话了:“沈弘毅是秘书出身,在公安系统的时间很短,恐怕不能服众,而且他刚出任平川市委书记还没多久,再次变动怕是对地方上影响也是负面的,而且显得我们组织部门的人事安排没有定性,形同儿戏。” 徐书记一方的组织部长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关键时刻必须务实,沈弘毅虽然年纪轻,但经验很丰富,学历也过硬,是公安大学高材生,硕士学历,在香港警务处,纽约警察局都交流学习过,下到平川基层负责维稳的时候也显示出过人的才干和政治智慧,他挑得起这个担子。 “就怕公安系统内部有人不服啊……”政法委书记悠悠说道。 组织部长笑道:“我们先不说公安系统的事情,就拿平川来说吧,一个省管县级市,你们知道政治生态有多复杂么,当地几个家族,把持了全市几乎所有的公务员职位,父亲当局长,儿子当科长,丈夫是主任,妻子是科员,小姨子是打字员,妹夫是司机,你把儿子送到我管辖的交通局来,我把女儿送到你负责的税务局,盘根错节,关系密密麻麻,比蜘蛛网还复杂,这样的一个地方,沈弘毅作为外来户一把手,都能游刃有余,你们觉得他年轻么,幼稚么?” 大家都沉默了。 “再说公安系统的问题,现在的近江公安局已经到了非整改不可的地步了,不知道大家听没听过10.20大案,詹树森的儿子在野外和人互相开枪,打了几十枪,死了两个人,牵扯到的事情相当复杂,有金沐尘的二奶,有法院的法警,有通缉的要犯,说句不客气的,公安局已经烂透了,成为某些人的私家打手,广大基层干警对此是很不满,很有怨气的,拿下詹树森,让小沈顶上去,是众望所归。” 政法委书记干咳一声道:“还有一个问题,沈弘毅是刚提的正处,而近江公安局长是高配的正厅级,差了两级,就算是打破常规,也不能拔苗助长啊。” 最终还是徐新和书记一锤定音,采取了折衷方案,让沈弘毅出任近江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正局长由一位资深的老好人,差两年就要退休的老傅担任。 而沈弘毅走后,平川市委书记的位子则顺位由高市长顶上。 这样一来,既达到了目标,又照顾了朱省长的面子,皆大欢喜,面面俱到。 但归根结底,这一局还是徐书记赢了。 …… 深夜,沈弘毅还在市委办公室里伏案工作,就任市委书记以来,他的精神压力极大,平川政坛派系复杂,牵一发动全身,还有高先显等实力派的掣肘,想一心一意搞建设基本不可能,全部身心都用来平衡关系,勾心斗角了。 忽然电话铃响了,是省委组织部打来的,说柳副部长已经到平川来了,传达省委重要指示,请沈书记接待一下。 沈弘毅立刻叫起秘书和司机,驱车到高速公路出口迎接,心中揣测不已,组织部深夜来人,到底会有怎样的安排。 等了半小时,柳副部长的奥迪车终于到了,沈弘毅上前迎接,柳副部长让他到自己车里说话。 “弘毅同志,省委决定,由你担任近江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你有什么要求和想法,都可以向组织提出。”柳副部长道。 沈弘毅心头巨震,这个任命太过匪夷所思,五月份的时候自己还是宋厅长的秘书,当了两个月的副书记,两个半月的书记,忽然又要出任公安局常务副,这是坐过山车呐。 不过静下心来一想,这是机遇而非磨难,如果领导不欣赏自己,怎么会一次次破格提拔,他没有犹豫,坚定的说:“我服从组织安排,只有几个小小的要求。” 第七十九章 新官上任 柳副部长微笑着说:“谈谈你的要求吧。” 沈弘毅说:“第一,我要公安局的人事任免权和财政签字权。” 柳副部长点头道:“可以,老傅虽然是局长,但马上就到点要退休了,责任主要由你这个常务副来担,当然了,常务副只是过渡,将来组织还会给你更重的担子。” 沈弘毅先表示了感谢,又说:“第二,我要从平川带几个人过去。” “可以,这个你自己安排就好了,级别和组织关系,部里会帮你解决,第三呢。” “没有第三了,组织上点我的将,那是对我的信任,我再挑三拣四乱提要求,就是不识抬举了。”沈弘毅在柳副部长面前不装假,有什么说什么,这是因为和对方关系亲密,他到平川当市委副书记就是柳副部长促成的,事实上柳副部长是他妻子娘家的表舅,虽然远了点,但是是实打实的亲戚。 柳副部长哈哈大笑:“徐书记点的将,果然不错,给你一天时间,把这边的工作交接一下,马上赶回近江,有你忙的。” 沈弘毅道:“柳部长,我想问一下,詹树森怎么处置?” 柳副部长沉吟片刻道:“组织上的意见是先免职,如有违法违纪的情况,党纪国法不是摆设。” 简单谈完,沈弘毅送柳副部长回宾馆下榻,看看时间,午夜十二点,拿起电话打通了平川公安局长徐功铁的手机。 “徐局长,休息了么?” “报告沈书记,还在加班。” “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十五分钟后,徐功铁匆匆来到市委书记办公室,沈弘毅目光炯炯看着他,开门见山道:“老徐,我要调离平川了。” 徐功铁就觉得一个炸雷在头顶轰响,他是沈弘毅一手提拔起来的,局长的宝座还没暖热呢靠山就要调走,不管谁来接任书记,公安局长这个位子肯定要让自己人坐的。 “所以叫你来,问问你有什么打算?”沈弘毅拿出烟盒,抛了一支给徐功铁,实际上沈书记不怎么抽烟,但为了和群众打成一片,抽屉里总备着3字头的软中华。 “我没啥想法,服从组织安排。”徐功铁强打精神道,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得二线了,仕途基本没啥指望。 “如果有一个机会,调你去省城发展,你愿意么?”沈弘毅问道。 徐功铁精神一振,光顾着沮丧了,忘了问沈书记高升到哪里,水涨船高,鸡犬升天,自己虽然跟沈书记时间只有短短几个月,但关系处的相当到位,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近江可比平川这种县级市的发展机会多多了。 “我愿意,沈书记到哪儿,我就到哪儿,为您牵马坠蹬,鞍前马后。”徐功铁啪啪拍着胸脯,慷慨激昂。 沈弘毅笑笑:“很好,组织上调我出任近江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我觉得功铁同志综合素质很强,党性觉悟也很高,近江公安系统出了许多蛀虫,很多人员需要调整,你别急着答应,回去和家里商量一下再说。” “好的,沈书记,我明天早上给你正式答复。”徐功铁很有眼色,知道沈弘毅今晚肯定很忙,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说道:“刑警队的胡朋,业务能力很强,我觉得这个同志值得培养。” “我会考虑的。”沈弘毅点点头。 徐功铁匆匆往回赶,在车上就迫不及待的给胡朋打电话,告诉他沈书记要调走,还要带自己回省城,问他愿不愿意和哥们一起并肩战斗。 “徐哥,你这消息太突然了,我得消化消化。“胡朋正在睡觉,听到这个头都懵了。 “你慢慢想,明天给我回信。”徐功铁赶回家,老婆已经睡了,听到他进屋,爬起来问道:“我的大局长,你不能天天这样啊,二半夜才回家,你当这是旅馆啊。” 徐功铁不说话,扒了衣服往床上一躺,长吁短叹:“唉,我的局长当到头了。” 他老婆大惊:“咋了,你受贿还是**让人抓到把柄了。”继而抹起了眼泪,“这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就没了,让人怎么活啊。” 自打老公当上公安局长,徐功铁的老婆的社会地位也蹭的一下上去了,别管走哪儿都有人招呼,亲戚朋友同事熟人,全都笑脸相迎,简单一句话,在平川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忽然老公要落马,这让刚尝到甜头的老婆如何能接受。 徐功铁道:“臭老娘们,号丧呢,老子我不当局长,那是领导有更重要的担子交给我。” 老婆大喜:“啊!是不是提你当副市长?” “不是,沈书记要调回省城掌管公安局,调我去当他的左膀右臂,你说我去不去?” “不能去,省城离家那么远,房价那么贵,再说小孩上学怎么办?我的工作怎么办,你在县里就是龙头老大,说一不二,到省城你一个正科级算个屁啊,随便一个处长局长的都能骂的你狗血喷头,不许去!” 徐功铁愣了,本以为老婆会为自己事业上的进步欢喜雀跃,却等到一通痛骂,实在让他无法接受。 “老娘们家,头发长见识短,沈书记调走了,高市长接任书记,还能有我的好果子吃?随便找个理由就把我免了,到时候喝西北风啊。” “那我不管,反正不能离开平川。”老婆认死理,坚决不同意。 徐功铁闷闷不乐,跑客厅里睡沙发去了,辗转反侧睡不着,抽了一夜的烟。 第二天,徐功铁来到市委打算向沈书记汇报思想工作,却没机会挨上边了,市委班子在柳副部长主持下办了一个小型的交接仪式,沈弘毅卸任平川市委书记,高先显接任。 高先显亢奋的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本以为自己的仕途就此止步,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沈弘毅屁股没坐热就要调走,书记的位子还是自己的,天意啊天意,回去后一定要烧香拜佛感谢神灵保佑。 因为高市长是平川老人了,而沈弘毅来此任职一共也没几个月,所以实际上没什么好交接的,就是一个仪式而已,完成之后,沈弘毅就要跟随柳副部长回省城。 趁着大家从会议室出来的空当,徐功铁凑了上去,告诉沈弘毅,自己坚决跟他走。 沈弘毅点点头,和高先显耳语几句,高书记不停点头,眼下沈弘毅说什么他都答应,别说调走几个人了,就是把公安局一锅端他都没意见。 “老徐,你的组织关系暂时还放在平川,你人跟我走,近江那边事情多,我身边没人真不行。”沈弘毅走过来语重心长的说。 “我连行李都收拾好了。”徐功铁举了举手中的提包,里面是一套警服,洗漱用品和换洗内衣。 沈弘毅的平川一号奥迪车不再使用,还给市委小车班,高书记对他的高风亮节十分钦佩,表示沈局长是我们平川走出去的干部,老家人民必须有所表示才行,指示市委办公室将一辆市领导下基层用的兰德酷路泽4.6排量四驱越野车借给沈弘毅使用。 “高书记这么客气,我就却之不恭了,先借用几天。”沈弘毅笑纳了这辆兰德酷路泽,带着徐功铁踏上回近江的征途。 高书记带领平川四套班子送到高速入口,就在双方握手话别之际,一辆桑塔纳风驰电掣般开来,胡朋拎着旅行包下来,二话不说就上了沈弘毅的车。 沈弘毅和徐功铁相视一笑,不言中。 …… 江东省公安厅,一辆黑色奥迪开到楼下,警服严整的詹树森下了车,在秘书的陪同下走进大楼,向来往同事打着招呼,上电梯直奔十楼会议室,他是来开县级公安局领导班子培训座谈会的。 可是进了会议室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詹树森顿时觉得不大对劲,猛回头,省厅政治部主任带着几个干警走过来,向他宣读了省厅的决定,免掉了詹树森的近江市公安局长以及兼任的副厅长职务。 詹树森神经紧绷着,仿佛已经听到了后面的话,交纪委双规。 万幸的是,没到双规那一步,只是免职而已,依然保留副厅待遇,可以自由行动。 “老张,新局长是哪个?”詹树森问。 政治部主任告诉他,是副局长老傅顶上来。 詹树森松了一口气,老傅是个老好人,谁都不敢得罪,自己只是免职而已,大不了过段时间换个地方当官,近江公安系统全是他安插布置的棋子,别人想摆弄好这盘棋,可不大容易。 近江市公安局迎来了史上最年轻的常务副局长,年仅三十一岁的沈弘毅,不过大家对沈副局长并不陌生,他是前厅长宋剑锋的秘书,为人很低调,业务水平也很高,年轻就意味着有活力,有闯劲,局里不少80后开始动起心思,寻找事业上的突破口。 局办给沈弘毅准备了一间办公室,正要请示新领导如何装潢布局,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人了。 宣布任命之后,沈弘毅就带着两个平川警察下了基层,先在近江市区内外转了几圈,让徐功铁和胡朋认识一下各分局和主要派出所的位置,然后让他俩自由活动,先把家安好。 “家就安在省厅招待所,我们没啥事,还是跟在沈局长身边吧。”徐功铁说,警察的第六感告诉他,近江不大安全,所以在西装里加了件防弹背心,腋下别着92式手枪,脚脖子处还绑了把小巧玲珑的77式。 “不用,我能保护好自己,你们先熟悉一下环境吧。”沈弘毅谢绝了他俩的好意,独自打车来到省厅家属院。 宋家,房门轻轻敲响,宋双去开了门,见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沈弘毅。 “让小沈进来。”宋剑锋在客厅里喊道。 “爸爸,你怎么知道是沈秘书来了?”宋双奇道。 “老领导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沈弘毅换了拖鞋,笑呵呵走了进来。 “小沈,坐。”宋剑锋招呼沈弘毅坐下,寒暄几句,直奔主题:“你刚上任就面临一件很棘手的案子啊。” “哦,老领导,怎么讲?”沈弘毅全神贯注。 宋剑锋道:“你这次能被选中接任公安局这一块,固然有自己的努力,但也机缘巧合也是有的,詹树森的儿子接连出事,闹得舆论纷纷,一周前又发生10.20特大案件,动了枪,死了人,案情扑朔迷离,直接动摇詹树森的根基,让省委主要领导对他忍无可忍。” 沈弘毅认真听着,不插话。 宋剑锋顿了顿,“这一切,都和一个人有关,而这个人的命运,似乎和你的仕途紧密相联。” 沈弘毅脑筋转的极快,脱口而出:“刘汉东!” 第八十章 第一把火 宋剑锋哈哈大笑:“虽然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但有时候不相信命运也不行,刘汉东简直就是你的福神,过几个月就闯个祸,替你创造机会。” 沈弘毅也笑了,他知道老领导是在开玩笑,但不得不否认,如果不是刘汉东,赵默成就不会倒台,自己就没有发挥空间,就得不到高层领导的赏识,就不能当上平川的市委书记。 这次也是一样,刘汉东又捅了个大娄子,把詹家父子全给装了进去,没想到却暗合了省委领导的布局,正好将詹树森拿下,让自己顶到了风口浪尖。 “照这样说,我应该感谢他了。”沈弘毅笑道。 宋剑锋道:“感谢倒不用,秉公执法,还他一个清白就行了。” “老领导,这案子我还不太清楚,您给指点一下吧。”沈弘毅虚心求教,他虽然是科班出身,但没干过刑警,真不知道如何入手。 宋剑锋扭头看一眼女儿,宋双和可可正听的入神。 “双双,去烧壶水,拿茶叶。”宋剑锋将不情愿的女儿支开,这才道:“十月二十日,夜里二十三点,欧洲花园烂尾楼工地,六个人,七把枪,死两个,重伤四个,交火三十八发子弹,涉案人员有金沐尘的二奶,有詹子羽,有一名法警,有臭名昭著的张宗伟,还有刘汉东和他的女友,你第一感觉,这案子是怎么回事?” 沈弘毅思索片刻道:“在不掌握其他细节的情况下,我大胆推理一下,刘汉东这个人的性格是嫉恶如仇,宁折不弯的,而詹子羽号称近江黑白两道一哥,仗着他父亲的势力为非作歹,横行霸道,不可一世,刘汉东肯定是站在他对立面的,张宗伟是刑满释放人员,号称近江第一狠,这种人正是詹子羽招纳的对象,所以他是詹子羽的打手,那名法警无疑也是詹子羽的人,至于金沐尘的二奶,我就拿不准了,她为什么出现在这种场合,不过凭直觉,她是刘汉东阵营的人。” 宋剑锋赞叹道:“小沈你的判断能力还是很强的,继续说。” “这种动枪的案子,肯定牵扯到极大的经济利益,詹子羽和刘汉东都是比较冷静的人,不会为一口气杀人,我猜测是刘汉东裹挟了金的二奶,而金二奶身上藏有重大秘密,或许是金沐尘海外资产之类,詹子羽动了贪念,带人带枪去抢人,结果发生驳火,造成伤亡,呵呵,我就是瞎说而已,不当真啊。” “当然,咱们不是分析案情,就是聊天嘛,你说的基本差不离,詹子羽去找刘汉东的麻烦,但动机比较复杂,还需要进一步侦查,我建议啊,仅仅是建议,以这件案子为突破口,打响第一炮。” 沈弘毅摩拳擦掌:“我懂了,打掉詹树森的气焰和根基,利用这件案子,洗一下近江公安系统的牌。” 宋剑锋拿了一支笔,在便笺本上写了一串名字:“这些,都是可以信赖的人。” 沈弘毅道:“我从平川带了两个人上来,都是刑警出身,应该能帮上忙。” 宋剑锋问了名字,不客气的说道:“县里的刑警经验不行,没接触过复杂的案子,跑跑腿还凑乎,依靠他们办案不现实,你下一步成立一个专案组,挑选精兵强将接管案件,兵贵精,不在多,省厅刑侦处的万旭东可以用,再就是江北刑警二大队的韩光,也可以借调过来使用 宋双端着托盘过来了,给两人斟茶,沈弘毅暂时打住话头,聊了聊其他的事情,宋剑锋也就不再深入讨论案情了,毕竟到了沈弘毅现在的级别,已经不需要过问具体案件,在大方向上进行指导就行。 过了半小时,林虹回来了,要张罗做饭,沈弘毅及时起身告辞,宋剑锋也不强留,说有需要尽管打电话,我虽然二线了,但还是可以替你出谋划策的。 沈弘毅出了省厅家属院,华灯初上,正是家家户户开始做晚饭的时间,他想到自己的妻子,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不过倒也并没有思念之情,想找辆出租车,可是下班高峰期很难打车。 一辆兰德酷路泽开了过来,徐功铁探头出来:“沈局,去哪儿?” 沈弘毅上车,笑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跟踪你了。”胡朋笑道,“一来没地方可去,二来担心你出事。” 沈弘毅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又是公安局副局长,能出什么事?” 胡朋说:“沈局,话不能这么说,你是临危受命,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你呢,咱们干公安的,丑恶离奇的事情见的多了,不得不防啊,而且你现在的安危,关系到很多人,你要是出点事,我和老徐的前程也就歇菜了。” “胡扯什么呢。”徐功铁呵斥道。 沈弘毅有些动容,胡朋说的是实话,这俩老爷们放弃平川的稳定生活跟自己到近江闯荡,是冒了风险的,自己必须给人家一个交代才行。 他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已经回来了,但晚上不能回家吃饭。 打完电话,沈弘毅招呼道:“走,找个地方喝两杯去,我请客。” 能和领导一起喝酒,那是莫大的荣耀,徐功铁和胡朋欣然答应,沈弘毅指路,来到郊外一家生意极好的辣子村农家饭店,点了几个菜,几瓶啤酒喝起来,徐功铁说我开车不能喝酒,沈弘毅说车放这儿丢不了,今天开怀畅饮。 喝着喝着就出了事,沈弘毅啤酒喝多了上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一个人,那家伙正站着和别人碰杯呢,被沈弘毅碰的一杯白酒全洒在身上了,当场就瞪眼推了沈弘毅一把。 “瞎啊你!”这汉子人高马大,挂着金链子,穿着皮夹克,头皮剃得铁青,腰间挂着一串钥匙,其中还有宝马车的蓝天白云折叠钥匙。 “对不起,我给你擦擦。”沈弘毅挺低调。 “**的,对不起就算了?给我跪下!”汉子眼睛瞪得溜圆,气势滔天。 “你什么意思,欺负人么?”沈弘毅脸色一冷。 这桌上坐了八个人,都是彪形大汉,闻言全都站了起来。 “我就欺负你怎么了,赶紧给我跪下赔礼道歉,不然我他妈削死你!”汉子看沈弘毅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那边徐功铁和胡朋发现有人找沈弘毅的麻烦,立刻走过来打圆场:“算了算了,不就是泼杯酒么,赔你还不行?” 沈弘毅很满意他俩的低调处理方式,自己刚出任常务副局长,可不是闹事的时机,这种地痞流氓,不值得和他们一般见识。 徐功铁和胡朋都是四十岁的人了,穿的也土气,大汉们鄙夷的看他们一眼,气焰更加嚣张,说不跪也可以,拿五千块钱来。 沈弘毅说能不能少点,我们出来喝酒,没带这么多钱。 对方说少一分都不行,拿不出钱就下跪磕头道歉。 沈弘毅使了个眼色,徐功铁打开提包,点了五千块钱给他们,一场麻烦才结束。 三人回到座位上,沈弘毅当即打电话给本辖区派出所报警,说有人敲诈勒索。 “你们录下来么?”沈弘毅问。 “录了,从头到尾。”胡朋亮出手机。 过了十分钟,派出所还没警务人员到场,那桌人喝的更嗨了,在大声喧哗,猜拳行令。 沈弘毅这次拨打了110,再次报警。 打完110,他又拨打了另一个手机号码。 五分钟后,一辆桑塔纳警车来到辣子村,一名民警带着两个协勤进来喊道:“刚才谁报警?” 沈弘毅举手道:“我报的,我被人敲诈勒索。” 那桌人听见他的喊声,顿时停止喝酒,怒目而视。 民警过来调解,基本就是和稀泥,说你们要不然自己协商解决,要不然都跟我回所里去。 对方很是愤怒,一连提了好几个名字,都是公安系统的熟人。 “詹子羽是我哥哥,你知道不?我一句话就能让你脱衣服。”金链汉子指着警察的鼻子痛骂,说着说着更加愤怒,要过来殴打沈弘毅。 徐功铁挡在沈弘毅面前,手握住了枪柄,他就是拼着老命也不能让领导受伤。 沈弘毅纹丝不动,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和这帮醉鬼没道理可讲,但这种时候他不能退缩,不然就不配当一名公安局长。 胡朋也握住了枪柄,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先鸣枪示警,无效就开枪打人,先打腿,无法有效制止就打头。 突然间警笛大作,二十余名黑衣特警冲进饭店,将闹事一桌人团团围住,这帮人依然嚣张无比,砸了酒瓶子当作武器,仗着酒劲破口大骂,根本不把特警当回事。 特警们开始疏散酒店里的顾客,等人走完了,警棍盾牌大皮靴就上去了,将八个家伙打得满地乱滚,然后上了背铐,丢进了警车。 直到抓完人,派出所长才出现,冲过来喝问:“怎么回事?怎么把我弟弟逮了?” 沈弘毅问他:“你是所长?” “你谁啊?”所长是个三十来岁的红脸汉子,长着一颗酒糟鼻子,生面孔,想必是詹树森提拔的新所长。 “我是近江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沈弘毅,你被免职了,明天到市局接受处理。” “沈局长?”所长目瞪口呆,系统内消息没那么灵通,沈弘毅今天中午才宣布的任命,他还不知道。 沈弘毅理也不理他,径直出了饭店,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警车,巡特警支队长石国平下了车,爽朗笑道:“沈局长,你来了,近江公安系统广大干警就有盼头了。” 第八十一章 27专案组 石国平是宋剑锋提拔起来的人,詹树森一直想把他弄下去,无奈没找到机会自己却先倒台了,沈弘毅的上位让石国平看到了希望,接到电话后亲自带了一个中队的特警前来接应。 “石支队,我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就别把我往高处架了。”沈弘毅和石国平很熟悉,也知道他的性格,自己初掌大权,整个公安系统能放心使用的也就是巡特警支队一个单位,这种境遇自然迅速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石国平正色道:“沈局,不是我架你,是形势确实到了非拨乱反正的时候了,基层民警怨声载道,干活的得不到提拔,拍马溜须的反倒节节高升,整个系统成了詹家父子的**王国,现在就指望你了,你只管大刀阔斧的干,大家一定支持你。” 沈弘毅很明白,这种时刻,谦虚的话可以说,但丧气的话绝对不能说,他郑重的点头:“石支队,我一定不辜负大家的期望,扭正这股不良风气。” 闹事的暴徒被巡特警抓走处理,沈弘毅看看时间不早,安排徐功铁和胡朋去休息,自己这才回了家。 沈弘毅的家位于近江东郊大学城,新房是妻子单位的房子,八十五平米,精装修,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小区里静悄悄,沈弘毅轻轻上楼,开门进屋,没开灯,走到卧室前以前,妻子竟然不在家。 他打了个电话给妻子,原来人家还在实验室加班。 沈弘毅苦笑,人家都是小别胜新婚,自家倒好,两个人都忙于事业不管家庭,不过这样也好,省了许多矛盾纠纷,他没在家里休息,直接回公安局,因为时间太晚,办公室都下班了,只好到机房去调档案看资料,一看就是一整晚。 第二天,沈弘毅搬进了自己的新办公室,詹局长被免职后,办公室依然保留,新的傅局长不愿意挪窝,还留在老办公室,只好腾出一间屋来给沈副局长用,时间仓促,来不及装潢,只能随便打扫一下,配套崭新的办公家具,屋里一股甲醛味道。 傅局长和沈弘毅碰了一下头,老傅是部队转业,公安口业务不熟,懒得抓权,他也明白沈弘毅是省委主要领导点将,将来要挑大梁的,所以主动将权力下放,说我快退了,身体也不好,工作上小沈你多分担一些。 然后傅局长召开了全局副科级以上会议,正式向大家介绍新任常务副局长,沈弘毅是秘书出身,写发言稿很有一套,所以没有委托别人写,直接脱稿演讲,引经据典,头头是道,而且讲话时间不长,雷厉风行。 散会后,大家议论纷纷,人心惶惶,詹局长这棵大树倒了,他提拔的干部们肯定要倒霉。 沈弘毅回到办公室,亲自打电话给万旭东,让他到自己办公室来一下,然后又打给韩光,韩光是宋剑锋最欣赏的爱将,和沈弘毅互相认识,不用客套,直接说有案子需要你帮忙,赶紧来吧。 韩光说正好我在省城,立刻就到。 打完电话,办公室主任进来了,客气的询问沈局长有什么要求,有什么指示,一通废话后磨磨唧唧提出,昨晚上喝酒闹事的人,是自己朋友的儿子,希望沈局长能放小伙子一马。 “我知道了。”沈弘毅不置可否。 办公室主任告退后,说情的电话又来了,原来那桌客人背景都挺厉害,有刑警支队长于钦的侄子,市中院刑庭庭长的外甥,还有什么开发商的儿子,省委某处长的亲戚等等,都是些得罪得起,但是得罪了会给工作带来障碍的人。 沈弘毅这才知道公安口领导工作难做,这帮小崽子得罪的是堂堂公安局副局长,都有这么多人求情,这才养成他们嚣张跋扈的脾性,觉得出了任何事都能摆平 换了旁人,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抓瞎,但沈弘毅智商和情商都是极高的,而且跟宋剑锋当了几年秘书,耳濡目染的多了,这帮小崽子在自己上任第一天就敢冒犯虎威,必须严办,否则自己如何服众,但是又不能得罪人,这里面很讲究领导艺术。 沈弘毅给石国平打电话,让他刑拘那八个酗酒闹事的家伙。 “以寻衅滋事,敲诈勒索罪名刑拘,再加上袭警,抢夺武器,照五年徒刑的规格走,提请检察院批捕。” “明白。”石国平心里明镜似的,沈局长这是让自己唱白脸呢,把事情弄的极其严重,无法收拾,然后沈局长再卖人家一个面子,适当的“从轻发落”一下,既惩治了坏人,又不伤和气,皆大欢喜。 半小时后,万旭东和韩光来到了沈弘毅的办公室。 “走,外面去谈。”沈弘毅很谨慎,他担心办公室里有窃听器,重要谈话不敢在这里进行。 三人驱车来到江边,沈弘毅这才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秘密成立专案组,对詹树森,詹子羽父子立案侦查,突破口就是10.20大案。 “从枪支来源入手,一查到底,牵扯到谁都不放过,最好把于钦也给带进去。”沈弘毅说话不拐弯抹角,万旭东和韩光都是宋剑锋的嫡系,现在宋厅退了,这些力量自然变成自己的人马,藏着掖着没意思,不如开门见山。 万旭东一笑:“我们早已开始调查了,詹子羽雇凶杀人一案就是省厅督办的,不过詹树森没倒,案子一直被人压着,现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韩光道:“我是追逃来的,张宗伟的底细这几天调查了一下,他是跟詹子羽干的,不知道为什么火并了,大概和张宗伟家里的变故有关,他父亲,儿子被抓,母亲意外死亡,根据我的情报,杀人者应该是魏炜浩,也就是10.20案的死者之一。” 沈弘毅很欣慰:“看来你们已经有了很大进展,这我就放心了,詹树森虽然被免职,但死而不僵,必须把他彻底打死,近江的天才能亮。” 万旭东和韩光都是信心满满,搞政治斗争他们差点,但办案都有一套。 沈弘毅看看手表:“今天二十七号,就叫27专案组吧,人员你们自己选,只对我一个人负责,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 晚上八点,近江武警总医院,于钦拿了一叠写好的笔录来到病房门口,冲值班的亲信点了点头。 根据计划,让刘汉东签字画押后就解开他的手铐,创造逃跑的条件,然后在逃跑过程中警告无效,予以击毙,詹树森突然被免职,于钦必须把案子做的干干净净,才能以绝后患,这种事情必须保密,所以原本有两名守卫,特地撤掉一个。 刘汉东正躺在病床上休养生息,他中弹三处,元气大伤,脸色苍白,这些天除了上厕所就没下过床,警卫对他严密看管,左手时刻都被铐在床栏杆上。 于钦走了进来,将笔录递给刘汉东:“你看看吧。” 刘汉东浏览着于钦一手炮制的笔录,脸上浮起轻蔑的笑容:“于支队,辛苦你了,把我编排的这么神勇,身上别着四把手枪闯荡江湖,你当我小马哥啊。” 于钦道:“看完没别的意见就在有你名字的地方按手印,最后写上我对口供无异议,然后签名。” 刘汉东说:“别急啊,我没看完呢,哎,这什么字我不咋不认识?” 于钦凑过去看,刘汉东忽然闪电般伸出右手揪住于钦的衣领,用额头猛地撞击对方面门。 人的头骨是最坚硬的部位,刘汉东在特警队集训的时候可没少练拿啤酒瓶王头上砸的绝技,这一击凝聚了极大的力量,于钦猝不及防,当即晕倒。 刘汉东伸手将于钦腰带上的钥匙串取下,其中有一把简陋的铁钥匙正是开手铐的,把左手手铐打开,再搜于钦身上,只有证件钱包,没带枪。 “妈的。”刘汉东暗骂一声,剥下枕头套塞进于钦嘴里,将他铐在床上,推开窗户看看外面,一阵头晕目眩,原来这里是十楼。 十楼也得下,刘汉东一咬牙爬了出去,伤口牵动,疼得钻心,硬生生忍着,扒着墙缝爬到隔壁房间,一翻身钻了进去,这也是一个单人病房,病床上半躺着一个垂暮老人,满脸老人斑,正在看电视新闻。 刘汉东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走过去。 “小伙子,你是隔壁的囚犯?”老人忽然开口问道。 刘汉东警惕的盯着他,这老家伙几个意思? “你这样出不去,柜子里有衣服鞋子,你看看合身不。”老人说。 刘汉东看看自己,穿着白蓝条病号服,没穿鞋,这样出去很容易被人发现,他狐疑的看看老人,打开柜子,里面挂着一套墨绿色的军便服,还有一双黑皮鞋,尺码略小,但老人家穿的衣服比较宽大,刘汉东比划了一下可以穿上,迅速套上褂子裤子,穿上皮鞋,冲老人点点头:“谢了。” 老人摆摆手,一脸恬淡的笑容。 刘汉东推开房门,大皮鞋呱呱响,敲击在水磨石地面上,他所在病房门口的警察抬头看了看,只看见一个穿军装的高大背影。 武警总医院里常年住着一些离休老干部,十楼就是高干病房,为了便于看押刘汉东,于钦找了关系才把人关在这里,这儿出现穿陆军军装的人也毫不奇怪,因为军区干休所距离武警总院比较近,离休老将军们反倒不去陆军总院,而选择在这里养病。 警察看了一眼,继续低头看报纸。 刘汉东走向电梯。 病房里的老人嘴角上翘,想起了当年在南泰县大队打游击的时候,掩护八路军伤员从鬼子掌控下县医院撤离的往事来。 于钦苏醒过来,发觉嘴巴被堵,双手被铐,气急败坏猛烈挣扎,房门被踢开,值班警卫持枪冲了进来,急忙抽出于钦嘴里的枕头套,打开手铐。 “快追,刘汉东逃了!”于钦懊恼的想撞墙,自己明明已经算计到了刘汉东要逃亡,却没料到他不在半夜悄悄溜走,而选择最激烈直接的方式。 警卫猛然想到从隔壁房间出来的高大军人。 “不好!中计了!”他拔腿猛追,刘汉东听见脚步声,也不敢回头,继续硬撑着向前走,好不容易走到电梯前,就看到数字一个个的往上跳。 “站住,我开枪了!”警卫一边跑一边拉栓开保险,他不是在警告,而是真要开枪。 “叮咚”电梯开了,刘汉东刚要迈步进去,就看到电梯里站满了警察…… 第八十二章 莫问奴归处 电梯里站着的正是27专案组的刑jing们,副组长万旭东和韩光,还有从省厅和江北公安局抽调的数名jing干力量,虽然都是便衣打扮,但那股刑jing独特的气质却是掩盖不住的。 刘汉东扭头便走,前面是防火通道,走那里才有一线生机。 韩光眼疾手,一把将他拽回了电梯,江北奔雷手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刘汉东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硬是逃不掉,其余几名jing察迅速扑上去,抱腰抱腿拧胳膊,将刘汉东死死按住。 负责看管他的jing察气喘吁吁跑过来,见状有些纳闷,这些人来干什么。 于钦捂着流血的鼻子过来了,气急败坏道:“把他铐起来,上脚镣!”走近一看,来的是万旭东和一帮不认识的jing察,顿时jing惕起来:“你来干什么?” “把人带走。”万旭东道。 “你们不能带走我的犯人,他是10.20特大案件的嫌疑人。”于钦摆出支队长的架子,气势汹汹吼道。 万旭东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于钦办案没啥水平,只会玩刑讯逼供那一套,在刑jing圈子里名声很臭,只是仗着詹树森的提携,去年才破格提拔成支队长的。 “现在10.20案件归我们27专案组办理。”万旭东昂然回答。 “什么27专案组,詹局长知情么?”于钦情急之下,把詹树森已经被免职这茬忘了。 “詹树森已经不是局长了,27专案组是市局成立的,常务副局长沈弘毅同志亲自担任组长,我和韩光同志为副组长,涉案一些人员,证物都归我们,于支队,这里没你的事了。”万旭东冷冷说道。 于钦只能干瞪眼,眼睁睁看着刘汉东被带进电梯,忽然想起自己还安排了几个手下在医院门口待命,赶紧打电话。 电梯里,韩光看到刘汉东嘴角流血,问他:“于钦打你了?” 刘汉东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嘴角流血是刚才激烈挣扎造成的,和于钦关,但于钦确实揍了他一顿,这个仇他记着呢。 来到楼下,几个于钦的手下堵住大门,横眉怒目,跃跃yu试,大有抢人的意思。 万旭东早有防范,抬起胳膊对手腕处的对讲机麦克风说了句什么,不到二十秒钟,从外面进来十余名特jing,全都是一米八五以上的彪形大汉,戴着头盔蒙着面罩,手持防暴霰枪,杀气腾腾的。 从另一部电梯追出来的于钦见状便泄了气,人家有备而来,连特jing都带来了,就别想头绪了。 刘汉东被带上一辆黑sè涂装依维柯jing车,这是从巡特jing支队借的车,负责看押犯人的也是以前特jing大队的同事,想到几个月前自己也穿着这身衣服坐着同样的依维柯执勤,今天却成了阶下囚,刘汉东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jing车开往医科大附院,刘汉东依然回到这里继续诊治,专案组加派人手全面监护,韩光亲自给刘汉东做了的笔录。 “刘汉东,咱们是老熟人了,就不用废话了吧,你是条汉子,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干了什么,我们也都掌握了,现在请你回忆一下事发经过吧。”韩光拿着笔开始记录,没问什么姓名年龄籍贯,直接进入程序。 “我在工地躲避张宗伟的追杀,马凌来找我,然后詹子羽和那个黑胖子绑了辛晓婉做人质,突然出现,形成对峙,随后张宗伟也出现了,我们互相开枪,场面很乱,我击中了詹子羽,詹子羽也打中我好几发,我注意力集中在这边,张宗伟那边怎么打得真没留意,枪战之后,他们都倒下了,我们刚要撤离,张宗伟又爬起来拿着刀扑过来,马凌替我挡了一刀,然后我把张宗伟捅死了,事情大致就是这样经过。”刘汉东说,这几天他仔细梳理了一下回忆,所言都是事实,除了最后一句,没有任何杜撰。 案件发生后,韩光和万旭东是最先赶到现场的,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刑jing,凭着蛛丝马迹就能还原场景,工地附近丢弃着马凌的踏板摩托车,一辆残疾人三轮车,上面还留着张宗伟的私人物品,凭此可以判断出张宗伟是跟踪马凌来的,而詹子羽和魏炜浩则是乘坐汽车前来,辛晓婉人已经被纪委带走,暂时没有口供,但痕迹会说话,她遗留在现场的那口旅行箱附近,找到厮打挣扎痕迹,也证明她确实是被詹子羽绑架。 其实案件很简单,就是一帮人互相对shè,但为什么有这么深的仇恨,枪械从哪里来,这才是需要深究的。 “你和马凌所持的手枪,是从哪里弄的?”韩光直接发问。 刘汉东不假思索道:“抢的,从张宗伟那里抢的。” “详细说说。”韩光道。 “我的汽修厂被人砸了之后,暂时没事做,就跟江北电视台的白记者帮忙当助理,她做了一台暗访节目,调查詹子羽和李随风的地下假酒厂,我在码头附近调查的时候遇到张宗伟的阻挠,差点被他打死,我抢了两把枪防身,谁也没告诉,后来张宗伟诱捕我,又干了一仗,他的腿是被我打瘸的,所以一心报复我……” “为什么不报jing,而选择私藏枪支药,你当过jing察,应该知道这是犯法的。” “哼哼,詹家父子一手遮天,我报jing不是找死么,他们正在追杀我,我手里没枪可不行,韩大队,换了你,你又会怎么做?” “好了,不谈这个,说说你和辛晓婉的事情,詹子羽为什么用她要挟你?” “我睡过辛晓婉……金沐尘不雅视频,是我搞出来的,后来金沐尘找詹子羽追杀辛晓婉,是我救了她,说来也是我害了她,当然有义务救她,我坏了詹子羽的事儿,还打伤他的手下段二炮,所以他要杀我泄愤……” 韩光笔走龙蛇,记录的很,刘汉东很敞亮,除了抢劫赌船那一块掐了没说,其他的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张宗伟的儿子突然捡了几十万,买了辆科迈罗,他们家老太太也捡了一笔外汇,这事儿是你干的么?”韩光问道,此前他已经收集了很多线索,疑犯说没说实话,他一眼就能看出。 “不是,你看我像有几十万乱砸的人么?”刘汉东道。 “我看不像。”韩光笑笑,“不过也说不定。” 与此同时,马凌也在接受专案组的再一次讯问,她的供词和刘汉东完全能对上,除了最后一段,她坚持说是自己杀了张宗伟。 jing方迅速展开调查,主要调查枪械来源。 不查不要紧,一查全是事儿。 詹子羽所使用的捷克造cz75九毫米自动手枪,来源竟然是公安局仓库!这把枪是缉毒大队在一次行动中所缴获,没收入库,后来不知道怎么地就落到詹子羽手中,专案组特地请缴获这把枪的缉毒大队长耿直前来辨认,耿大队翻来覆去看了看说:“没错,就是这把枪,当时毒贩用枪指着我的头,要不是我躲得,就没吃饭的家伙了。” 魏炜浩的六-四式手枪,确定是铁路公安处失窃jing枪,并且在魏炜浩家里发现了原配枪套,枪纲和备用匣,加确定就是他偷的枪。 张宗伟所用的三把枪,两把土造拐杖枪一把仿五四,经鉴定是本地所谓“枪神”老邢所生产,jing方前去抓捕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不过发现一些钢管木材坯子和半成品,经比对和三把土枪材质相同。 最重要的是刘汉东和马凌所持的两把巴西造陶鲁斯pt92九毫米自动手枪的来源问题,专案组动用jing兵强将一查到底,终于获得线索。 去年夏天,jing方曾在淮江中发现一具尸体,后脑中,手脚被缚,疑似被黑社会处决,这人是远近闻名的赌鬼,家里几百万财产都被他糟蹋光了,还欠下一屁股债,这案子是头疑案,至今没有侦破,而经过道比对,正是刘汉东手中的枪所发shè。 案件发生时,刘汉东还在部队服役,显然不是他做的,而根据各方面信息显示,张宗伟帮詹子羽打理一家水上赌场,很是尽职尽责,兢兢业业,曾经亲自下手处理过欠债不还的赌客。 而且,这家水上赌场不久前曾被洗劫,这也是张宗伟和詹子羽闹翻的重要原因,据说怀疑是内鬼干的,也有人说是刘汉东干的,因为詹子羽曾发出百万悬赏令要刘汉东的脑袋,总之扑朔迷离,在当事人已经死亡和脑瘫的情况下,基本不可能查出真相。 专案组南下广东,在汕头发现了被詹子羽转卖的赌船,由于当地jing方不配合,取证很难,铩羽而归,不过收获也是有的,证实了詹子羽确实在从事非法赌博。 …… 刘骁勇和水芹找不到刘汉东,走投路,求告门,困守在旅馆里等待消息,可怜戎马一生的老人,九十多岁还要劳累奔波,水芹看了都心疼,说爸您还是回去吧。 “不找到东东,我人回去心还在这边。”刘骁勇摇头。 “要不,您看看老部下,老战友能帮什么忙么?”水芹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她只知道公公以前当过军分区司令,还是离休干部,应该有些老关系。 刘骁勇长叹:“我是地下党,又是起义将领,本来就是后娘养的,五五年才授了个中校,转业到地方当粮食局副局长,又摊上文革,六七年姐夫叛逃,全家受牵连,七十年代末才平反,我那些老部下,没被整死的也病死了,只剩我一个老不死的,老部队早整编掉了,我能找谁去?” 老人家长吁短叹,忽然水芹的手机响了,竟然是韩光打来的,说刘汉东目前没事,正在医院治疗,案情也基本查清,没想象的那么严重,起码可以保证不会是死刑,你们别担心,先回家吧。 可是家长怎么放心回去,苦苦哀求一番,终于打动韩光,来到医大附院远远的探视刘汉东。 刘汉东和马凌在一起,经专案组特许,他俩得以见面,手挽手并排坐着轮椅看夕阳。 远处树下,已经康复的辛晓婉看着这一对恋人,黯然离去,回到纪委车上,向刘国骁要了一张纸一支笔,匆匆写了一段话。 “请帮我转交给他。”辛晓婉将纸叠起来递给刘国骁。 有jing察监视着,刘汉东没有和马凌说什么,只有眼神的交流,五分钟后,马凌被推走,刘汉东也回到了病房,负责看管他的便衣jing察递过来一张稿纸:“有人给你的信。” 刘汉东展开来,这是一张纪委用信笺,上面用签字笔写了一首词,字迹娟秀飘逸,翩翩而飞。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 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 莫问奴归处。 第一章 带枪喝酒 虽然信笺上没有署名,刘汉东也能猜出是辛晓婉所书,这位词道尽了她的心声,孽缘已了,情债难还,从此不要再苦苦追寻我的消息。 “她人在哪里?”刘汉东徒劳的问了一句,其实他也明白,辛晓婉和自己一样身陷囹圄,毫无自由可言,想见面难上加难。 “这是有关方面转交的信件,并不是其本人递交的。”警察说。 忽然房门开了,韩光领着刘骁勇和水芹进来,刘汉东见祖父和母亲突然出现,惊骇的站了起来,他最怕家里人为自己担心,但这种事情怎么瞒得过去,爷爷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气色倒还说得过去,母亲连续经历大难,丈夫和儿子都杀人入狱,极大的精神负担让她头发白了一半,五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像六七十岁的老妪。 亲人相见,满肚子的话却无从说起,水芹只是流着泪告诉儿子,坦白从宽,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按说案件侦办期间是不允许探视的,韩光这样做已经违反规定,所以会面只有短短的三分钟。 探视过后,刘骁勇和水芹依依不舍的出来,韩光劝他们道:“你们还是先回江北吧,有什么事情我会打电话通知你们的。” 水芹千恩万谢,就差给韩光跪下了,她现在无依无靠,抓不到救命稻草,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心肠的办案民警,自然紧抓着不放。 回到旅馆,收拾东西准备回江北,忽然楼下上来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试探着问道:“哪位是刘汉东的母亲?” “我就是?您是?”水芹心里怦怦跳,生怕被儿子杀死的苦主家属找上门来。 那中年妇女扑通一声跪下了,水芹慌了,这是啥意思啊,赶紧搀扶:“大姐,有话好好说,别来这个啊。” “我是来感谢的,我叫谭少红,我丈夫十五年前被张宗伟害死,是你儿子帮我们家报了仇。”谭少红眼圈通红,想起当年的事情就止不住的落泪。 水芹赶紧把她请到房间里,倒茶递水,说起当年的事情,这才明白儿子杀掉的是一个恶贯满盈的大坏蛋,心里大定,儿子是英雄,是为民除害,法律这么公正,社会这么和谐,肯定不会保护坏人,惩罚好人的。 “大姐,有什么事只管开口,到近江来就住我家,别住旅馆,能省一分是一分。”谭少红非常热情。 “谢谢姊妹,我们这就要回去了,等案子开庭再来。”水芹道。 “哦,那我送你们,我让我儿子开车过来接。”谭少红拿出手机打电话。 …… 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沈弘毅正在办公室里筹划下一步警风建设问题,忽然内线电话响了,傅局长让他到自己办公室来一下。 沈弘毅立刻前往局长办公室,老傅警服严整,坐在宽大的办工桌后面,两侧是国旗党旗,令人不解的是,局纪委书记老严和网监支队长老樊也在,都是一脸严肃的样子。 “小沈,有这么一件事,前几天你就地免职了蕴山派出所的所长王斌,他现在实名举报你违反公安部五条禁令,纵容部下带枪喝酒,还把相关视频发到了网上,搞的我们很被动。”老傅示意樊支队长打开笔记本电脑,放了一段视频,像素比较模糊,看角度应该是辣子村饭店的监控摄像头。 画面中,用红圈标注了沈弘毅,徐功铁和胡朋坐在位置,桌上有四个啤酒瓶,地上还有一些,视频是剪切的,前半段是三人对饮,后面是沈弘毅等人和旁边桌上的人发生冲突,徐功铁的右手探入怀中,似乎是在掏枪,但枪始终没有掏出来。 “小沈啊,王斌发的微博已经被删除了,但造成的社会影响不可挽回,他是实名举报,大有不闹出点事端来不罢休的架势,所以我请你来,想听听你的建议。”傅局长眉头皱着,似乎对这件事很是困扰。 沈弘毅看完视频,心里就是一沉,他预料到回遭遇强劲反弹,但没想到对方从这方面入手。 “傅局长,严书记,樊支队长,正好大家都在,我就把事情原委向组织汇报一下,首先,徐功铁和胡朋两位同志,是平川市公安局的干警,不属于我局管辖,事发当日,这两位同志受平川市委市政府安排,开车送我回近江,我在平川担任了一段时间的领导职务,这两个同志都是我一手提拔,彼此感情较深,晚上没地方去,我就请他们吃了顿便饭,徐功铁是平川公安局的局长,胡朋是刑警大队长,这两位本身就是领导干部,原则性很强,因为还要开车,所以不愿饮酒,是我劝他们喝的。” 老傅和纪委严书记对视一眼,叹口气,准备说点什么,沈弘毅却继续说道:“但是,他们还是委婉拒绝了我,喝的是茶水,也并未携带枪支,他们并不是在执行抓捕和警卫任务,无需带枪,而且配枪容易出事,咱们干公安的都有这种想法,带这么一个铁砣子干什么都不方便,他们俩都是工龄二十年左右的老公安了,又不是新入警的小年轻,对枪早没兴趣了。” 严书记干咳一声:“那么,伸手入怀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严书记,徐功铁配枪习惯是在右侧腰后,腋下带枪是西方便衣侦探的风格,他伸手入怀是拿手机,记录对方的罪证。” 严书记又问道:“桌上这么多酒瓶,都是你一个人喝的?” 沈弘毅说:“我接到组织上的任命,重新回到公安部门任职,心里非常激动,当天并没有正式任职,还处在交接空白期间,就放开了喝点酒,桌上有四瓶,桌子下面还有两个空瓶子,都是我一个人喝的。” 严书记是詹树森的人,仍然不死心:“你能喝这么多?” 沈弘毅笑道:“现在的啤酒酒精度极低,和水差不多了,何况我在平川锻炼这几个月,县一级基层政府,迎来送往业务极多,每天都要喝一斤白酒,啤酒那是当漱口的,多了不敢说,一箱子灌不倒我。” 傅局长打圆场:“好了,事情弄清楚就好,造谣抹黑的,只要转发达标,就办他诽谤罪。” 沈弘毅说:“我不同意惩办举报人,无论王斌的动机如何,这种对公安机关的监督是有利的,我们知道他是在诽谤,但群众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在打击报复。” 老傅望向严书记:“老严,你的意思?” 严书记说:“那就根据小沈局长的意见处理吧。” 老傅正要最后讲两句结束这次会面,沈弘毅却不愿意这样不清不楚的结束,他说:“我的解释也只是一面之词,王斌拿出了视频证据,我也有影像文件来作证。”说着拿出手机打给胡朋,让他马上到傅局长这里来一下。 胡朋正在局里熟悉环境,接到电话立刻赶了过来。 “老胡,把你手机给我。”沈弘毅道。 胡朋被这里的气氛吓了一跳,敏感的察觉到不妙,拿出手机递过去,沈弘毅调出一张照片,正是他们三人在辣子村的合影,照片上沈弘毅面前是一杯啤酒,徐功铁和胡朋面前塑料杯子里是黄色的液体,底部有茶叶状物体。 “傅局长,严书记,这张照片应该可以说明问题了吧。”沈弘毅风轻云淡,站起了身。 “小沈,你不要多心……”老傅好言安慰,沈弘毅也表示理解,随便聊了几句就回自己办公室了。 “沈局,这是什么节奏?”胡朋问道。 “有人想整我。”沈弘毅不屑的笑笑,“对了老胡,环境熟悉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我原本就是咱省公安专科学校毕业,近江公安系统同学不少,都被詹树森打压惨了,谈起来都是一肚子怨气……”胡朋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沈弘毅打断他说:“刚才的事情是这样的,被我免掉的蕴山所王斌,实名举报咱们带枪喝酒,违反五条禁令,所以我把你叫去,拿证据给他们看。” 胡朋勃然大怒:“我草他奶奶,活腻了这小子。” 沈弘毅说:“我们绝不能打击报复,但是据我了解,王斌这个人徇私枉法,罪行累累,你这几天忙点,找些确凿的证据,对这种害群之马,必须严肃处理。” “是!”胡朋干脆利落的答应,“沈局长,还有别的指示么?” “那天晚上,你和老徐究竟有没有带枪”其实沈弘毅对这个问题也不是很清楚。 胡朋一笑:“必须没带。” …… 27专案组的两位副组长万旭东和韩光来到了沈弘毅的办公室,向他汇报侦破进展,沈弘毅看了口供笔录之后说:“我们还是要重证据,轻口供,嫌疑人的供述,未必真实可信,尤其是这种突发性的混战,记忆不一定准确,而且嫌疑人之间为了互相保护,会主动承担罪责,所以我们要用科学手段来还原真相,比如张宗伟的死,究竟是刘汉东所为,还是马凌所为,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韩光说:“拐杖枪上有张宗伟和马凌的指纹,没有刘汉东的指纹,按理说应该是马凌杀的张宗伟。” 沈弘毅说:“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你如何排除马凌为了保护刘汉东擦掉他的指纹,印上自己的指纹的可能性?当然我不是说就一定是马凌下的手,而是要根据法医的鉴定,从伤口的位置和力度,以及嫌疑人的心理分析来进行判断,才能得出最科学的论断。” 韩光正想说点什么,万旭东已经开始拍巴掌:“沈局长说的太好了,给了我们很大启发,醍醐灌顶啊。” 第二章 判决 虽然万旭东以目光示意韩光不要再说了,但他还是毫不客气的指出沈弘毅话里的漏洞:“沈局长,我不同意你的设想,张宗伟究竟死于谁之手我们暂且放一放,拐杖枪上有马凌的指纹,那是因为她在被刺中之后,自己将拐杖枪拔出来所造成的。” 沈弘毅一愣,尴尬的笑笑:“对,我疏忽了,总之这案子相当复杂,我们一定要慎之又慎,虽然不能以简单的二元论来判别每一个人,但张宗伟和詹子羽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而刘汉东又做过什么样的事,我想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为民除害,也不能将法律丢在一边,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背景,法律面前是一律平等的。” 说完他头,示意讲话到此为止,万旭东拉着韩光出去了,责怪他说:“怎么搞的,让领导下不了台,怪不得你混到现在才是个大队长。” 韩光耸耸肩:“沈局人不错,就是书呆子气太重,没上过一线,有些想当然了。” 万旭东道:“你别管人家有没上过一线,人家现在是常务副,咱们都得听他吆喝,刚才领导话里的意思你听出来么,这是要保刘汉东呢。” 韩光说:“保不保,不是他说了算的,是法院判决。” “你傻了吧。”万旭东刚要说些什么,对面来了几个人,便打住话头。 从公安局出来,万旭东赶回省厅家属区,却看到王星正在自己门口蹲着。 “王星,你来干啥?”万旭东奇道。 “万处,我来打听打听刘汉东的案子。”王星站了起来,跟万旭东进了家门,往沙发上一坐,趁对方倒茶的空当,从包里摸出一个信封塞在沙发缝隙里。 万旭东当然不会透露案件侦破情况,反而将王星训斥了一顿,王星嬉皮笑脸的说了几句多照顾,都是自己哥们之类的话就告辞了。 人走了之后,万旭东才发现了那个薄薄的信封,里面塞着二十张五百面额的欧元钞票。 “这小子……”万旭东想了想,将信封收了起来。 韩光回到省厅招待所之后,也接到了打听案情进展的电话,被他一口回绝。 …… 刘骁勇和水芹回到了江北,先把老人送回家,水芹又回到煤机厂宿舍,这里是凶案现场,地上墙上依然血迹斑斑,防盗门倒在一旁,水芹打了盆水,拿起拖把拖地,家里就这一套房子,现在成了凶宅,卖也卖不出去,租也没人敢租,只有自己住。 拖着地,水芹眼泪掉到地上,自己怎么这么命苦,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到老了,第二个丈夫和儿子又出了事,家里没有男人,就等于塌了天,感觉活着也没啥奔头了,可又不得不硬撑着活下去,不然没人照顾服刑的丈夫和儿子,都是杀人重罪,轻判也得二十年徒刑,那时候自己已经七十岁了,慢慢熬吧。 忽然她听到身后有响动,回头一看,贺坚站在门口,胡子拉碴,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 水芹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我回来了,检察院认定是正当防卫,不予起诉。”贺坚微笑着说。 水芹淡淡道:“回来就好,把衣服换了吧,晚上想吃什么菜,我去买。” 贺坚进屋抢过拖把:“你先休息,回头我买菜。”说着卖力的拖地。 水芹坐到椅子上,呆呆看着贺坚拖地,忽然就哭了起来。 贺坚也不劝她,陪坐在一边沉默着,等她发泄的差不多了才说:“别担心,东东不会有事。” 水芹抹一把眼泪,说你刚回来,先休息吧,我去买菜。 拎着篮子下走,来到附近菜市场,书报亭里摆着今天的报纸,二版上赫然黑色标题大字“退役特警勇斗歹徒,身负重伤生命垂危!” 水芹心里一个激灵,买了份报纸急火火的浏览,竟然报道的真是儿子的事情,说是有三名歹徒将一弱女子绑架至某荒废工地欲行杀害,被在此看守工地的前特警刘某某阻止,经过一番殊死搏斗,与及时赶来的公安干警合力将歹徒制服,经抢救无效,两名歹徒死亡,一名重伤,刘某某以及女友和身负重伤…… “老板,今天的晚报有多少份,我都买了。”水芹将书报亭全部三十份晚报买下,也顾不上买菜了,匆匆回家,要和贺坚分享这个好消息,她这个年龄段的人,对报纸媒体还是比较迷信的,认为报纸都给儿子定性了,法院肯定也是同样的态度,刘汉东不是故意杀人,而是见义勇为。 回到家,却发现一个陌生的女子在屋里和贺坚说话,见水芹回来,女子自我介绍说是电视台的记者白娜,和刘汉东是同事也是朋友,关于辩护事宜,她全包了,找律师托关系打官司,不用老刘家人操心。 水芹千恩万谢,送走了白娜,对贺坚说:“贵人相助,东东有希望了。” 贺坚也说这个白记者不简单,自己被无罪释放也是人家帮的忙。 …… 刘汉东伤势严重,一直住在医院,一直到两个半月后第一次庭审,此时已经是隆冬时节,滴水成冰,近江市中级人民法院门口零零星星站着几个记者,实际上此案在各有关部门压制下,社会影响并不大,毕竟牵扯阴暗面太多,不宜公开,事实上这次庭审也不对外,只有家属和特定媒体记者可以参加。 一辆囚车驶入法院,刘汉东被法警被带出汽车,押进法庭,刑事庭大门缓缓关闭,审理开始。 检方起诉刘汉东两项罪名,非法持枪和故意杀人。起诉书很长,对刘汉东以往的经历也进行了阐述,在部队受过纪律处分,提前退伍,在特警队不服从命令,被解聘开除,曾数次被治安拘留,足见被告品行恶劣,暴戾成性,在案发当晚,在已经解除危险的情况下,依然持枪将詹某某打伤,将张某某杀死,应以故意杀人罪论处,建议法庭判处该犯死刑。 此言一出,旁听席上一片哗然,检方罔顾事实,竟然以故意杀人罪起诉刘汉东,不过细想就能明白,詹树森虽然被免职,但树大根深,政法口的关系还在,想借机报复刘汉东再容易不过了。 刘汉东的辩护律师是白娜从北京请来的有名律师,专门打刑事官司的,经过两个月的准备,他的材料也非常充分,与检方针锋相对,一一列举刘汉东的英雄事迹,在部队立过三等功,在特警队和缉毒大队工作期间,多次与犯罪分子面对面交锋,可见其绝不是检方所描述的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而且在案发现场,被告只是被动防御,解救被绑架的人质,从而与死者发生冲突…… 证人一一出庭,辛晓婉出面作证,她是詹子羽和魏炜浩所绑架,在废楼中即将遭到杀害之际被刘汉东所救,警方出具证物,是辛晓婉旅行箱里的gps跟踪器,与詹子羽车里发现的追踪仪相吻合。 并且警方还出具了更加确凿的证据,证明詹子羽受雇于前市长金沐尘谋杀辛晓婉,并曾经制造车祸导致无辜人员重伤,此案另案处理。 第二个出庭的马凌,检方并未对她进行起诉,因为警方认定杀死张宗伟的真凶是刘汉东。 马凌脸色很差,向法庭供述当晚接到刘汉东电话,前往欧洲花园工地见面,然后才发生了这些事情,自己并不认识詹子羽、魏炜浩以及张宗伟、辛晓婉,只是处于自卫才开枪打伤了张宗伟,后来被他刺了一刀就昏迷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检方咄咄逼人,问马凌:“这么晚了你去废弃工地干什么,你一个女孩子不害怕么?” 马凌看了检察官一眼:“刘汉东是我男朋友,你说我为什么不去,天晚了有什么可怕的,怕鬼么?” 旁听席上又是一阵噪杂,大家都觉得这个检察官水平太次了些,尽问些愚蠢的问题。 检察官又问了一些问题,马凌只说当时太紧张,记不清楚了。 警方枪械专家,警校教员张亚森出庭作证,证实詹子羽所持手枪是性能优良的捷克造cz75自动手枪,经检测枪械膛线完好,发射次数不超过三百发,而刘汉东所持的是民用版的巴西造陶鲁斯pt92,出厂十五年,膛线磨损严重,起码发射过两万发子弹,早已进入报废状态。 “根据现场勘察,刘汉东和詹子羽相距十五米以上,这个距离是手枪最佳射击距离,而詹子羽击中刘汉东三枪,枪枪都在要害,说明他志在杀死对方,而刘汉东只击中詹子羽两枪,其中一枪被防弹衣挡住,另一枪击中面部,造成重伤,但这一枪并不是故意杀人,而是随机命中。” “刘汉东是我的学生,这是他在警校的射击成绩单,如果他想打死詹子羽,就不会落空这么多枪。”张亚森说道。 检方表示抗议,证人带有明显倾向性的证言会误导法庭判决。 审判长表示采纳抗议。 辩护方继续有证据出具,这回是张宗伟的累累罪行,以及拐杖枪的弹道比对以及张母被杀一案(另案处理)和魏炜浩之间的关系,证明魏炜浩是被张宗伟所杀,而刘汉东所持的手枪也是张宗伟拥有的。 检方称,刘汉东抢夺张宗伟的枪支,依然触犯刑法,应以盗窃、抢夺枪支罪论处,在有效制止张宗伟行为后,依然用刺刀刺中死者心脏两次,造成死亡,应以故意杀人罪论处。 辩护方称,张宗伟号称近江第一狠,身负重伤仍从警方监管下逃亡,隐藏民间伺机报复,身中数枪依然狂奔杀人,被告在这种情况下无法保持冷静,更无法判断死者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和战斗力,采取必要的极端手段是可以谅解的。 一番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后,审判长宣布暂时休庭,合议庭进行合议。 十五分钟后,重新开庭,审判长宣读判决。 刘汉东非法持枪罪成立,判处七年有期徒刑,过失杀人罪成立,判处七年有期徒刑,合计执行十四年有期徒刑。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被告方家属和死伤者家属均表示不服判决,要继续上诉。 第三章 重头再来 庭审结束,刘汉东被法警押走,突然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马凌跨越旁听席围栏,冲过来紧紧抱住刘汉东,两名身材高大全副武装的法警竟然束手无策,过了一分钟才将两人拉开。 “我等你!多少年都等!”马凌带着哭腔喊道,还想往前冲,却被马国庆和王玉兰死死拉住。 刘汉东表情复杂的看了旁听席上的亲人们一眼,回头走了,他的伤情已经基本痊愈,在进入监狱服刑前,要暂时在看守所进行羁押,等待二审。 囚车远去,亲属们陆续离去,马凌忽然走到水芹和贺坚身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双方流泪拥抱,马国庆看见也只能叹气,他明白女儿这辈子是不会再找别人了,刘汉东帮马凌背了一个杀人的罪名,这情是无论如何也还不清的。 近江公安局第一看守所,刘汉东的下一站就是这儿,当他走进囚室的时候,全部狱友都靠墙站着,噤若寒蝉,他们已经听说灭了詹子羽和张宗伟的近江第一猛人即将驾临本处,别管多横的刺头,这会都变成了小绵羊。 在看守所放风的时候,刘汉东看到了久违的段二炮,詹子羽覆灭之后,段二炮被拘捕,检察院以多起故意伤害罪提起公诉,一审判了十五年,和刘汉东一样,他也在这儿等待二审,今天的段二炮早没了当初大夏天穿貂皮大氅的跋扈嚣张,挂着粪袋子,神情萎靡,装傻充楞,唯有偶尔怨毒的目光才暴露出他内心的不甘。 段二炮也发现了刘汉东,打饭的时候故意撞了他一下,将餐盘里的清汤寡水倒了刘汉东一身。 刘汉东没和他客气,当场就按倒暴揍了一顿,民警赶来将二人拉开,严厉呵斥了刘汉东,将首先惹事的段二炮送去关了小号。 至此犯人们都明白一件事,东哥是有来头的,不少人开始巴结他,帮他洗衣服打饭,进贡家属送来的香烟零食袜子内裤等物,刘汉东不负众望,将监舍管理的井井有条,还连续获得了流动小红旗。 刘汉东在看守所期间,外面又发生一件大事,原近江市公安局长詹树森被双规,据说这是新任副局长沈弘毅操作的结果,本来还巴望着詹树森咸鱼翻生的一帮人树倒猢狲散,再也没法兴风作浪了。 沈弘毅大刀阔斧开展竞聘上岗制度,将全市派出所长再次换了一个遍,徐功铁当上了局办主任,胡朋就任刑警支队副支队长,石国平原地踏步,但小道消息称他有望出任副局长一职。 这一年的春节,刘汉东是在看守所度过的,所方给大家加了菜,组织了犯人进行文娱表演,但这个年依然过的苦涩无比。 两个月后,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省高院开庭再审10.20案,站在被告席上的刘汉东穿着看守所的橙色背心,人瘦了一圈,头发剃得很短,目光冷冽,戴着手铐。 旁听席上的水芹看到儿子瘦成这样,眼泪止不住流下来,隔着一条过道,坐的是张宗伟的父亲和儿子,他们恶狠狠的瞪着刘汉东,忽然起身喊道:“枪毙杀人犯!” 法警上前制止他们的喧哗,警告再乱喊就驱逐出去,张家祖孙才停下,恨恨坐下。 贺坚拍拍水芹的手,示意她不要难过,今天的审判就是终审,无论什么结果都得接受。 此前他们听说,詹子羽家里为了重判刘汉东,做了大量的工作,市中院认定刘汉东两项罪名,都是抵着刑期上限判的,即便如此还是不能让詹家人满意,非要弄个死刑才罢休。 所以,大家对这次审判不抱太大希望。 审理开始,依然是控辩双方交锋,证人出庭作证,这次白娜也出庭为刘汉东作证,证明他不是检方所称的无业游民,而是江北电视台暗访栏目的职工。 从上午审到下午,审判长宣布审结,择日宣判。 刘汉东被押走,走出审判大厅的最后一刻,他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旁听席最后一排孤零零站着一个戴着墨镜身段窈窕的女子,正是辛晓婉,她也看见了刘汉东,伸出手来摇了摇,好像还要作出什么手势,法警催促快走,刘汉东只能迈步出去。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辛晓婉。 回到看守所,刘汉东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脑子放空什么也不想,直到一周后,法院来人宣布对他的判决。 判决书很长,刘汉东没心情从头看到尾,直接看最后一段。 “被告人刘汉东犯过失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期三年执行。” 刘汉东心头一阵狂跳,判二缓三,等于现在就可以恢复自由! 回到监舍,狱友们都来祝贺,刘汉东和大家一一拥抱告别,互相留了地址和电话,同时看守所方面也办妥了手续,发还了私人物品,入看守所前穿的衣服,还有一块已经停走的欧米茄海洋宇宙潜水表。 刘汉东摩挲着手表,毅然将它戴在左腕上,入所的时候是深秋,现在已经是仲春时节,他穿着一件狱友送的衬衣走出了第一看守所。 看守所设在荒郊僻壤,只有一班公交车来回,门口没有出租车,只有一排小饭店和烟酒店,刘汉东用烟酒店的公用电话给家里打电话,没人接,打母亲的手机,欠费停机,再打贺叔的,居然也停机。 他心里纳闷不已,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孤零零站在路边等候公交车,白花花的太阳当空照,路边野地里麦穗葱绿,让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公交车来了,下来几个乘客,刘汉东上了车,颠簸了半小时回到市区,换乘520路,开车的司机是个陌生面孔,招呼着乘客往里走,别挤在门口,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520路抵达终点站,刘汉东步行来到铁渣街,街上喧闹依旧,车来车往,汉东汽修的大牌子早已不在,修车厂变成了装潢一新的小型超市,不远处洗头房里,梅姐正坐在帘子后面抽烟,看见刘汉东出现,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从屋里冲出来喊道:“大东,你出来了!” “低调,低调。”刘汉东微笑着说。 “是无罪释放还是……”梅姐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还是偷跑出来的?” “是正式放出来的。”刘汉东解释道。 梅姐拍拍心口窝,“这我就放心了,你要是跑出来的,姐姐这就给你预备跑路的钱。” 山炮媳妇端着水盆出来,看到刘汉东和梅姐正在街上说话,急忙将盆一放,跑进饭店将山炮和两个弟弟叫了出来,山炮扯着大嗓门喊道:“大东,屋里坐,吃了没,小月,快切一盘牛肉,拿两瓶啤酒,看大东都饿成啥样了。” 梅姐说:“你少来,人家回来不得先看爹娘。” 刘汉东奇道:“我妈在哪儿?” 梅姐说:“你妈和你贺叔就住火联合家,你以前租的房子。” 刘汉东闻言急忙跑了过去,进了院子,包租婆一如既往的打着麻将,看到刘汉东进来忙不迭的站起来,冲上面喊道:“大妹子,你儿子回来了。” 水芹确实住在这里,江北煤机厂宿舍的房子不敢再住,又挂心着儿子的官司,于是和贺坚一起搬到省城来住,两人退休工资有限,又不想打扰谭少红,所以继续租住铁渣街火联合家的房子,贺坚找了个保安的工作,水芹做清洁工,工资不高,但也能勉强维持生活。 听到楼下包租婆的喊声,水芹探头出来看,却什么都没看到,只听见蹬蹬蹬上楼的声音,片刻间刘汉东就出现在眼前,儿子瘦了,白了,穿着不合身的衬衣,拎着塑料袋,低声道:“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水芹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一群邻居围了上来,纷纷说水大姐别哭啊,儿子回来是好事,该笑才对。 在家睡懒觉的火雷听说东哥放出来了,穿着小裤衩就从屋里窜出来,大呼小叫说要喝酒庆祝,要放炮去去晦气,火联合更是不含糊,立刻拿出春节剩下的鞭炮,走到门口铺在地上,噼里啪啦放了五分钟,红纸屑满地飞。 刘汉东拿出判决书给母亲看,水芹看了好几遍,连说法院英明,没冤枉我儿子。 “我还要上诉,我是无罪的。”刘汉东对这个判决结果还是不大满意。 “上诉的事儿,慢慢再说,先打电话给小马,给你爷爷。”水芹拿出手机递给刘汉东,这是她换的新号码,怪不得老号码打不通。 刘汉东先打给了爷爷刘骁勇,老爷子似乎并不吃惊,只是淡淡的说很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做事别那么冲动。 然后刘汉东又打给了马凌,手机里车水马龙,噪杂一片,应该是在班上。 “阿姨,什么事,是不是判决下来了?”马凌的语气很急切。 “是我,我出来了,缓刑三年。”刘汉东说。 久久没有回答,隐隐有抽泣声传来。 第四章 东哥 马凌是在等红灯的时候接到刘汉东电话的,缓刑三年的结果出乎她的意料,本来已经准备好打持久战了,现在终于拨云见日,一片光明。 “我下班就过去!”马凌挂了电话,发动公交车,绿灯一亮,520一马当先,车厢里一片东倒西歪。 五点半马凌就提前下班了,匆匆赶到铁渣街,路上又接到电话让她直接去牛肉村吃饭,来到饭店,大包间里已经坐满了客人,梅姐、阚万林、朱小强、火雷火颖火联合包玉梅,贺坚水芹,连马国庆和王玉兰都来了,桌上摆了八个凉菜,白酒已经打开,各人面前摆着酒杯。 马凌入席,众人推举贺坚讲两句,他没推辞,端起酒杯站起来说:“这些日子全靠大家帮衬,在此表示感谢,今天汉东释放,是大喜事,该庆贺,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好日子在后面。” 大家共同举杯,干了杯中酒。 包玉梅说话了:“怎么都苦着脸?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啊,我说,趁着你们双方家长都在,大东和马凌的事儿就别拖了,赶紧定了吧。” 火联合帮腔道:“对对对,赶紧定了,今天来个双喜临门。” 众人目光投向马国庆,老公安心里明白这一关无论如何过不去了,起身说道:“两个孩子情投意合,又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我们做父母也要充分尊重儿女意见,就这么定了吧。” 大家起哄叫好,忽然王玉兰站起来说:“定下来是可以,但我也有条件。” 欢呼声戛然而止,大家都知道王玉兰是个难缠的角色,指不定提出什么刁钻的条件呢,马凌的心也悬了起来。 没等未来丈母娘开口,刘汉东就说话了:“我先表个态,两年内,一百平米的房子,二十万以上的私家车,绝对可以做到。” 王玉兰笑了:“你有这个信心,我就不说什么了。” 众人都笑,其乐融融,山炮端了菜进来,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喝,这场酒一直从六点喝到八点半,亲朋们才渐渐散去,火雷提议去ktv唱歌,年轻人们都响应,老家伙们推说要看连续剧,你们小孩子一块玩去吧。 刘汉东说:“先等等,我去找个人,很快。” 火雷问他:“找谁啊,打个电话喊过来不就行了。” 刘汉东笑笑:“不是朋友,是花村长,我出来了,不得通知他一声。” 火雷自告奋勇,带刘汉东来到花得意家门口,刘汉东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在外面喊道:“花主任,我来看你了,你不在,我明天再来。” 说完转身离去,二楼上,花得意躲在窗帘后面战战兢兢,擦了一把冷汗,拿起手机给赵玉峰打电话:“给我订票,明天,不,今晚上去广州。” 刘汉东等一伙年轻人打车去了一家ktv,要了一个大包房,买了一堆酒水零食开始唱歌,大家起哄让东哥和马凌来个对唱,刘汉东也不谦虚,点了一首老歌《当爱已成往事》。 马凌唱歌水平不高,但唱的很投入,“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刘汉东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辛晓婉的身影莫氏轩辕。 忽然包间的门开了,火雷走了出去,隐约能看到走廊站满了人,刘汉东关闭话筒走了出去,只见火雷正在和人讲数,朱小强尴尬的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一张餐巾纸。 对面是几个穿着时髦的小伙子,一人的裤脚处有痰迹,看样子是朱小强吐的。 “给我跪下道歉!”裤子上有痰的小子喝道。 “又不是故意的,算了。”火雷打圆场道。 “你谁啊,你混哪里的?”对方根本不给他面子。 火雷很认真的回答:“我混铁渣街的,跟东哥混的。” “**的,哪个东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拿出来说事。”对方依然强横。 刘汉东上前一步:“他跟我混的,我是刘汉东。” 说着将朱小强手里的餐巾纸拿过来,蹲下将那人裤腿上的痰迹擦了擦,站起来说:“行了吧?” 算上张宗伟,刘汉东杀的人已经两只手快数不过来,身上的杀气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对方虽然不清楚他的路数,但也能看出来这人不好惹,悻悻骂了几句也就回去了。 火雷气得不轻:“东哥,我这就打电话喊人,在门口堵他们。” 刘汉东说:“算了,一点小事犯不上。” 大家心里不快,但东哥都不发话,也只能忍了,回去继续唱歌,过了十分钟,包间的门开了,服务员送了两个大果盘,两箱子嘉士伯啤酒进来。 “没点啊,送错了吧?”火雷奇道。 “是别人送的。”服务员说。 紧跟着进来几个人,就是刚才叫板的那几位,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跟犯了错的小学生似得,进来鞠躬道歉:“东哥,不好意思,有眼无珠没认出您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 火雷乐了:“靠!刚才不挺横的么,满嘴不干不净的,送两箱啤酒就想了事?” 裤脚上有痰的小子直接跪下了,自己扇自己耳光,很用力,啪啪的脆响:“哥哥,我错了,我真不是有意的。” 马凌扯了扯刘汉东的袖子,示意他说两句。 刘汉东理也不理,将一首歌唱完,才做恍然大悟状:“怎么回事,跪着干什么,年不是过完了么?” 他这么一说,对方更加恐惧,都能明显看见身子在颤抖。 刘汉东笑了,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已经恶到这种地步,他没心思为难这几个家伙,但转念一想就这么算了也不合适,于是让他们拿几瓶芝华士进来,一人一瓶,直接对瓶吹干拉倒。 几个家伙如蒙大赦,拿起芝华士咣咣咣的猛喝,虽然李随风的假酒已经消失,但酒吧ktv里用的依然是别的渠道来的假洋酒,一瓶下肚滋味可不好受,不过能躲过一劫保住性命,算起来也值了。 几个家伙点头哈腰出去了,至于回去怎么狂吐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又过了一会,ktv经理带着服务员来了,送了两瓶黑方,递上名片,表示招呼不周,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免单,经理请客。 “这怎么好意思。”刘汉东道。 “东哥如果能每周来一两次就最好了,每月车马费这个数重生1991txt下载。”经理伸出两根手指。 “两千?”朱小强在一旁咋舌道。 经理很谦逊的一笑:“两万。” 刘汉东淡淡道:“再说吧,有空会经常来玩的。” 经理大喜过望:“东哥你有我名片了,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安排,这里给你常年预备一个车位,一个大包。” 刘汉东矜持的点头:“谢了。” 经理千恩万谢的走了,出了包间才发觉自己一头汗,服务员奇道:“经理,你怎么热成这样?” “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么,詹子羽让他一枪打成傻子了,张宗伟也是他杀的,段二炮就更别提了,被他打成那样了都……” 服务员张大嘴半天合不拢。 刘汉东等人一直唱到十二点才结束,又转战烧烤摊,打电话把谭家兴喊了过来,沈弘毅担任副局长之后,他就回到交警大队工作了,并且转正提级,现在是堂堂二级警司,开着桑塔纳警车威风凛凛的,因为正在值夜班不能坐下来喝酒,和刘汉东聊了几句,约好下次一起吃饭便继续巡逻去了。 朱小强说明天还得上早班,也回去睡觉了,人越走越少,到最后只剩下刘汉东和马凌,还有火雷火颖这一双电灯泡了。 火雷见势不妙,拉着还想再赖一会的火颖先走了。 已经两点钟了,火家的出租屋被贺叔和母亲住着,马家更是不能去刘汉东和马凌无处可去,只好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走着。 马凌忍不住了:“要不,去开个房间吧。” “好啊。”刘汉东下意识的回答,“去四季酒店。” “那可去不起,一晚上两千多哩。”马凌道。 刘汉东抬头望着灯火阑珊的江边,想起某些人,某些事。 当晚,他们在交通职业技术学院门口的小旅馆开了个大床房,只花了一百五十元。 …… 次日,刘汉东回到铁渣街,开始筹划自己的人生,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他又回到了**,不过和刚退伍时不同,现在的刘汉东不但有三百余万黑钱,还是近江赫赫有名的猛人,就算他去给人看场子,每个月都能进账大几万块,但他不愿意那样做。 汽修厂想东山再起已经不可能,门面变成了超市,机器设备也都转卖掉了,七星富康早已变成一堆废铁,好在还有一辆嘉陵600作为交通工具。 中午,刘汉东如约去和谭家兴一起吃饭,王星也从外地赶回来,三人坐在酒店包间里,一番感慨唏嘘,王星说你先休息一段时间,然后还跟我干吧,明镜调查咨询公司缺一个合伙人。 刘汉东摇头:“私家侦探属于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行业,风险太大,一不小心就得犯法,我现在可是缓刑期间,玩不起了。” 王星笑道:“我就不信蹲了几个月的看守所,你就能转性,是不是嫌不够刺激?” 刘汉东说:“这两年还他妈不够刺激啊,你算算我手上几条人命了都,我就想干点靠谱的工作,赚些钱买房子结婚。” 那笔洗劫赌船的黑钱几年内都不能动,这一点三个人心照不宣,王星也不提那茬,想了想说:“有了,不如你自己创业,开个公司吧。” 第五章 深藏功与名 刘汉东哑然失笑:“我就会开车、打架,我能开什么公司?” 王星说:“你干土方生意啊,弄几辆渣土车,找一帮十七八岁的生瓜蛋子,就凭你的名头,谁敢不买你的账,你价钱公道点,人再仗义点,不出一年就能发家,买房子买车跟玩儿似的,顺便把那笔钱也给洗干净了,多好。” 刘汉东接茬说:“再剃个大光头,弄根大金链子挂脖子上,开辆宝马车,对吧。” “太对了,就是这个调调。”王星一拍大腿。 刘汉东摇摇头,“我进看守所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回时间最长,住了半年,看守所的囚室没窗户,进去就是四面墙,放风的时候也就是看看天,还得隔着铁丝网,就像动物园的狼一样,一审判决之后,我每天都数着秒过,那真的是度日如年啊,那鬼地方我再也不想去了。” 王星说:“好好的说土方生意,你扯这个干嘛?” 刘汉东说:“干土方的有几个善茬,我到人家嘴里抢食,人家能答应?我是能仗着名气把人唬住,可是人家背后砸我黑砖咋办?我不小心再弄死几个咋办?” 王星长叹一声:“看来你是真的关怕了,算了,当我开玩笑的,有机会帮你介绍个正儿八经的工作。” 谭家兴打岔道:“愁啥啊,男子汉大丈夫有手有脚的还怕饿死啊,机会大把的,来,喝酒!” 喝完酒,大家各自离去,刘汉东开着摩托车来到欧洲花园工地。 正是人间四月天,草长莺飞的季节,欧洲花园依然生机盎样,杂草丛生,野猫野狗流窜其中,但工棚里却空无一人,锅碗瓢盆上都蒙了一层灰尘。 刘汉东心里一沉,急忙上楼,来到自己藏匿现金的地方,这是烂尾楼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墙洞外面本来刷了一层水泥,此刻水泥被砸开,洞里空空如也。 他顿时慌了神,从赌船上抢来的钱分成三份,自己分了四百万,栽赃张宗伟花了一百余万,是三人均摊的,还余下三百七十万,这是他搏命换来的钱,也是他的启动资金,竟然不翼而飞,难道是警方破获?不可能啊,如果是这样会有风声,难道是祁大哥拿走了? 自己曾经承诺祁大哥赞助他重整旗鼓,但那也只是口头承诺而已,钱藏的隐匿,除了祁大哥之外,别人不可能找到,再联系到祁大哥人已经不见了,很可能这笔钱是被他拿走了。 刘汉东和祁庆雨只是萍水相逢,敬佩他的人格毅力,但对他的私人情况并不了解,家庭住址,户口原籍,统统不知道,想找人都没地方找去,再说这种欠了一屁股巨债的人,拿了钱肯定改名换姓,不晓得跑到哪个旮旯藏着去了,挖地三尺都找不到。 三百七十万没了,刘汉东再次遭受重大打击,他投资的汽修厂也以失败告终,光房租钱就损失好几万,这其中还有爷爷妈妈省吃俭用的钱,巨大的挫败感和沮丧让他抬不起头,甚至连爬上那高高的塔吊怒吼的力气都没有了。 刘汉东在欧洲花园工地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才回到铁渣街。 贺坚在一家战友开的工厂当门卫,上的是双班倒,正好昨天在家休息,他见刘汉东回来,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说:“有人昨天来找你,把这个留下了。” 刘汉东打开牛皮纸袋一看,里面是一万元崭新的钞票,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谁送来的?”刘汉东很纳闷。 “没留名字,看着像做娱乐行业的。”贺坚说。 刘汉东明白了,那家ktv想请自己去坐镇哩,娱乐场所免不了打架斗殴的事情,不但要和警方关系熟,还得有一两个江湖上名声赫赫的人物坐镇,才能压得住场面,自己虽然手底下没人,但是名气够大够狠,给一万块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汉东,这钱你打算留下么?”贺坚问他。 “贺叔,你怎么认为?”刘汉东虚心请教,上次贺叔连杀两人的壮举让他肃然起敬,再也不敢轻视自己的继父。 “可以拿,但做事要有分寸,帮人处理事可以,适可而止,别把自己弄进去。”贺坚的话让刘汉东松了一口气,若是那三百七十万还在,他还看不上这区区一万块,如今穷的叮当响,见钱就不想撒手。 “我懂了,以威慑为主,尽量不和人家动手。”刘汉东道。 贺坚点点头:“拿人钱财帮人消灾,拿多少钱办多少事,你也老大不小了,心里有个数就行。” 刘汉东不住点头:“对,对。”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贺叔,你……杀过多少人?我是说以前打仗的时候。” 贺坚摆摆手:“别闹,看你眼圈红的,一夜没睡吧,赶紧补觉去。” 忽然门开了,水芹拿着一张报纸走进来道:“小东,这上面有招聘广告,你们学校招司机呢,你不去看看?” 刘汉东纳闷,何来“你们学校”?难道是江大招工?接过报纸一看才知道,是交通职业技术学院招客车司机,母亲以为自己曾在那里工作过,所以才说你们学校。 “好,回头我去看看。”刘汉东随口应承。 水芹却很当一回事,拉着儿子教育了半个钟头,说你现在老大不小就快三十岁的人了,好歹人家小马愿意跟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工作,千万不能再惹事生非了,你看妈这满头白发,都是为你担惊受怕的结果。 刘汉东羞愧万分,说我现在就去应聘,拿了身份证驾照退伍证骑着摩托就去了交通职业技术学院。 这所学校是马凌的母校,以前是交通局下属技工学校,专门培养公交司机和维修人员,后来教育产业化,摇身一变成了职业技术学院,增设了许多课程,什么国际贸易,计算机信息,物流管理,工商管理,金融财会,主要面向中考落榜生和高考落榜生,说白了就是一所赚钱为主的野鸡大学。 校门口一如既往的停满了黑车,阚万林正和几个伙计蹲在花坛上抽烟,看到刘汉东骑着摩托过来,上前搭讪:“东哥,你咋来了?” “有点事,帮哥看着车。”刘汉东将摩托停好,走向校门,现在是上课时间,大门紧闭,校园里空荡荡的,门卫室里有三个穿制服的保安,一个收发报纸杂志的老大爷,正坐着聊天呢。 刘汉东道明来意,进了学校,向办公楼走去,忽然看见教学楼方向有人狂奔而来,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身上满是血迹,跑得飞快,边跑还边回头望,后面远远跟着十几个学生,拎着棍子和板凳,大呼小叫紧追不舍。 门卫室里的保安听见喊声,急忙拿了橡皮棍出来,大声喊着站住,脚下却慢腾腾的不敢靠近。 拿刀的家伙人凶相毕露,边跑边用刀指着刘汉东做威胁状。 刘汉东回头一看,明白了,他挡住了人家逃跑的必经之路,这后面就是围墙,墙上有缺口,外面还有一棵大树,想必学生们跷课都是从这儿出去的。 虽然承诺过母亲不再惹事生非,但这种见义勇为的事情应该没啥问题吧,被各种挫折打击的心情郁郁寡欢的刘汉东正需要一点刺激的事情,他没有犹豫,箭步上前,纵身而起,一个带助跑的飞踹。 对方身高也在一米八以上,牛高马大,这一记飞踹正中他胸口,顿时躺倒在地,不过迅速又爬了起来,捂着胸口痛苦万分,弯腰捡起了刀子。 刘汉东也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脱下衬衣缠在手上,打量一下对方,摇摇晃晃似乎战斗力丧失殆尽,于是放弃了用重拳放倒他的计划,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回旋踢,右脚准确击中对方头部,那小子被踢得横着飞出去,嘴里的血沫牙齿乱飞。 此时学校教学楼全部窗口都站满了人,见凶手倒下,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响起。 学生们冲了过来,棍棒拳脚齐下,将凶手打得嗷嗷叫唤。 刘汉东将手上缠着的衬衣抖开,往肩膀上一甩,扬长而去,再不回头,深藏功与名。 郁闷了半年,终于小小的释放了一下压力,刘汉东神清气爽,走进办公楼,此前他来过一次的,熟门熟路,直奔教务处陈雅达的办公室。 陈雅达正站在窗口打电话,听口气是和派出所通话,见刘汉东进来示意他坐下,又讲了几句才把电话挂上,唉声叹气道:“天天出事,就没一天消停的。” 刘汉东说:“我还以为我来得巧呢。” 陈雅达说:“不好意思啊,你先坐一会,我得去处理一下,这帮不省心的孩子啊。”说着急匆匆出去了。 刘汉东闲得无聊,站在窗口看热闹,不大工夫救护车来了,学生们架着一个血人出来,看得出是被砍伤而不是刺伤的,应该并无大碍,紧跟着警车也到了,将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凶手提走。 陈雅达回来了,递上一支烟道:“刘……” “刘汉东,我是来应聘司机的。”刘汉东见陈主任已经记不起自己的名字,干脆自报家门。 “哦,应聘司机啊。”陈雅达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两人交情有限,差不多一年半前酒驾进看守所受过刘汉东照顾而已,所以刘汉东也不指望他能帮多大忙,见他有些为难,便道:“怎么,已经找好人了?” “已经收了十几份简历了,你把简历放下吧,有消息我通知你。”陈雅达道。 刘汉东根本没准备简历,借了一张稿纸现写,忽然桌上电话铃响了,陈雅达接了嗯嗯两声,对刘汉东道:“校长要见你。” 第六章 破罐子破摔 刘汉东跟陈雅达上了楼,来到一间办公室,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起身迎接他们,和刘汉东握手道:“您刚才见义勇为的举动我都看到了,小伙子贵姓啊?来找人还是来办事?” 陈雅达介绍道:“这是我们顾校长,这位是小刘,刘汉东,来应聘驾驶员的。” 顾校长非常热情:“这样啊,小刘你坐,抽烟么?” “谢谢,不客气。”刘汉东坐在了沙发上。 陈雅达忙着去倒水,顾校长也坐下来和他攀谈:“小刘以前做什么的?” “以前当兵的,前年退伍,又干了一段时间的特警。”刘汉东坐的笔直,很有军人风范。 顾校长又是一声长长的“哦”,看起来颇感兴趣。 “在哪儿当的兵?看你身手,是侦察兵吧,现在都叫特种兵了,是吧。” “在云南服役,汽车团干了八年,立过三等功,这是我的简历。”刘汉东心中有些忐忑,生怕别人在电视报纸网络上听说过自己的恶名,好在这位顾校长似乎对新闻时事的关注度不高,并不知道近江第一猛人的名头。 顾校长翻看他手写的简历,对刘汉东的硬笔书法颇为赞叹:“字写的不错,俊逸潇洒,小伙子也是一表人才。” 刘汉东心说你是招司机还是招女婿啊,嘴上却谦虚:“哪里,哪里。” “这样吧,你明天就过来,咱们学院职工待遇不是很高,月薪一千八,但有加班费,福利也不错,寒暑假相对也不忙,对了,你能开大客车么?” “可以的,我在部队大客车、牵引车都开过。”刘汉东心花怒放,刚才那两脚没白踢,工作落实了。 顾校长起身:“那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吧。” “谢谢领导。”刘汉东也起身,和顾校长握了手,跟着陈雅达下楼了。 “顾校长对你挺欣赏的,不错啊,好兆头。”陈雅达笑眯眯道,“明天早上八点过来就行,合同我让办公室给你准备好,你把身份证复引两份就行。” “谢谢陈主任。”刘汉东归心似箭,一溜烟下楼出校门,阚万林凑上来问:“东哥,笑的这么开心,吃了蜜蜂屎了?” “哥以后就是这学校的职工了,以后罩着你,有啥事和我说。”刘汉东得意洋洋,掏出烟来发了一圈。 阚万林点着烟,“东哥当工人屈才了,起码当个老师,就凭咱哥这学问,这风度,那帮女学生还不疯了一样往上贴啊,对了,学校有几个女教师,长的还不错,以后也都是你的菜。” “那不行,兔子不吃窝边草。”刘汉东笑道。 和阚万林等人胡侃了一阵,刘汉东回到铁渣街,告诉母亲工作找好了,水芹很欣慰,说儿子啊,你能安定下来就好,我和你贺叔也该回去了。 刘汉东一怔:“妈妈,住的好好的怎么要回去?” 水芹说:“近江又不是咱家,还是回老家舒坦,再说我们在这儿给你添麻烦不是,妈的摊子还在,回去继续卖鱼,给你攒钱买房子结婚。” 刘汉东鼻子微酸,没再说什么。 当天下午,水芹和贺坚就辞了工作,坐晚上的火车回江北去了。 第二天,刘汉东换了新衣服,骑着摩托车来到交通职业技术学院,学校并不是全部学生都寄宿,早上有一些走读生陆陆续续进校,有人认出他是昨天踢翻凶手的英雄,顿时聒噪起来,求签名求微信号什么,搞的刘汉东飘飘然起来。 好不容易打发了学生们,刘汉东来到教务处,陈雅达已经坐在屋里了,见到刘汉东进来表情有些不自然。 “小刘啊,你跟我来一下。”陈雅达起身走向外面。 刘汉东跟着他出去,眼角余光看到教务处里其他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空荡荡的走廊里,陈雅达问道:“小刘,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儿?” 刘汉东心里一沉,知道坏菜了,怕什么来什么,不过他还存着一线希望,兴许人家学校就需要这种能罩得住场面的猛人呢。 “是这样,我是缓刑……” 没等他说完,陈雅达打断道:“小刘,不是我不帮你,这事儿真不行,校委会那一关过不去,学校毕竟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你说你这样……唉,也怪我,没问清楚。” 刘汉东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道:“不录用我是吧。” 陈雅达道:“这样吧,我帮你留意着,有合适的工作给你打电话。” “不用了。”刘汉东转身就走,来到校门口,手机响了,是母亲发来的短信,告诫自己要勤快一些,扫地打水擦桌子这些活抢着干。 刘汉东回了短信,说领导很欣赏自己,让妈不要挂心,一定好好干。 发完短信,他骑上摩托,没戴头盔,一拧油门冲了出去,风驰电掣般行驶在大路上,此时唯有高速飚车才能发泄他的苦闷。 不知不觉,摩托车开到港口附近的保税区,刘汉东忽然想到混码头的杨竹松曾经为了詹子羽的悬赏追杀自己,这笔帐还没和他算呢。 姓杨的开了一家货运公司,就在保税区附近,刘汉东在路边找了一个开集装箱卡车的司机,一支烟的代价就问明白了公司所在地,开着摩托过去了。 杨竹松正在公司开会,他的生意主要在码头一带,没他的允许,外面的货车进不了港口,为垄断市场,手下养了一批打手,不过平时都散养在外面,需要行动的时候才电话召集来。 “今天开会呢,主要商量投资开个货代公司的事儿,海关、港务局这边的关系都很铁,闲着也是浪费……”杨竹松正滔滔不绝的讲着,忽然一声巨响,玻璃渣子扑面而来,一辆摩托车冲破了落地窗飞了进来。 来的正是刘汉东,他居高临下从货柜上冲下来,正好撞进杨竹松的二楼会议室,下车揪住杨竹松就是一顿猛掏,打的他像个大龙虾一般佝偻着,其余股东们吓得面无人色,慌忙打电话叫人。 杨竹松被打得吐酸水,还没看清楚下手的是谁。 刘汉东暴揍他一顿,才揪起他衣领子,将人推在墙上问道:“还认识我是谁么?” 杨竹松这才看出是刘汉东,心里就是一寒,因为对方路数完全摸不清,这小子实际上不是混社会的,他一没地盘,二没小弟,纯粹就是单枪匹马的猛人,下手极黑,不考虑后果,偏偏命又特别好,把詹子羽打成重伤,把张宗伟宰了,硬是判二缓三,逍遥法外。 碰上这号人,你江湖辈份再老,手底下兄弟再多,一点作用都没有,人家根本不尿你这一壶。 “你想怎么样,划出个道道来吧。”杨竹松很硬气,他知道求饶没用,反而折了自己的派头。 刘汉东没搭茬,将杨竹松拽过来,一脚踹出去,整个人横着飞出去,撞在会议室的大鹏展翅油画上。 把码头老大揍了一顿,刘汉东心情稍好,扶起摩托车发动起来,开着下楼了,正遇到几个家伙拎着棒球棍冲上来,刘汉东猛轰油门,摩托车直接压过去,将他们逼得节节后退,左手抄起摩托头盔,哐当一下砸翻一个人,在一楼大厅横冲直撞一番,然后扬长而去。 杨竹松被扶起,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痛苦万分道:“轻点,肋骨断了。” “大哥,怎么回事,这小子是谁?” “还能是谁,刘汉东,纯粹就是一个疯子!” “大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人做了他!” …… 淮江岸边,野花烂漫,大堤上停着摩托车,刘汉东斜坐在上面抽烟,刚才发泄了一通,心情略微好了些,但没持续很久,因为他知道打了杨竹松,又给自己惹下了无穷的麻烦。 但是不教训杨竹松,自己心里总憋着也不是事,反正老子已经是有案底的缓刑犯人了,正常社会已经不接纳了,不如破罐子破摔,混社会算了。 想明白这个,他心中豁然开朗,开始盘算怎么开始混,先去给ktv看场子,然后弄一帮手下,找王星借点钱买几台车,做土方生意,不就是成天和人打架么,这业务自己太在行了。 “妈妈,对不起,我实在没能耐干别的。”刘汉东默念道。 夕阳西下,刘汉东骑着摩托车回到了铁渣街,街上电锯声,电焊光不断,车水马龙,污水横流,电线密密麻麻,沿街楼房伸出无数晾衣竹竿,晒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一如既往的喧嚣杂乱。 108号门前,停着一辆体形庞大的丰田红杉suv,还有一辆奥迪s8黑色轿车,锃亮的流线型车身,r20的巨大轮胎,让刘汉东口水四溢,这车4。0t的八缸发动机,520马力,顶得上五辆紧凑型轿车,而且还是全时四驱,脱困能力比一般suv还强,刘汉东也只在网上看过图片,没摸过真车。 忽然他灵光一闪,不对啊,铁渣街可是城乡结合部棚户区,谁能开得起二百万的豪车?而且还配着保镖乘坐的红杉大型suv。 第七章 丑小鸭 红杉的车窗贴着深色防爆膜,看不到里面,刘汉东绕到车头,才看见驾驶位上坐着一个穿西装的彪形大汉,秃头墨镜,耳后隐约有透明的空气耳筒,西装领子上还有一枚青色的盾形标志。 这排场,这牛逼轰轰的劲头,除了青石高科安保部,还能有谁。 刘汉东心情激动起来,他知道好运来了,急火火进了院子,上了四楼,发现房门是敞开的,正要走进去,里面的人听见脚步声先出来了。 确实是舒帆回来了,但刘汉东差点没认出来。 近两年没见,舒帆已经从一个十四岁的小女生出落成十六岁的豆蔻少女,高了,皮肤也变成健康的小麦色,脸上戴着一副眼镜,嘴里隐隐金属光泽闪现。 刘汉东笑了:“丫头长大了。” 舒帆的眼圈却红了,笑了一下,露出满嘴钢丝牙箍,随即又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因为自己变了,大哥哥却一直没变,头发短短的,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还沾染着血迹,看起来刚和人打架回来,时光流逝,转眼在国外住了两年,科罗拉多大峡谷、黄石公园、六十六号公路,迈阿密海滩,纽约帝国大厦,游历万水千山,却始终忘不了铁渣街的这处简陋的四层民房。 “你怎么开的门?”刘汉东问道。 “我有钥匙。”舒帆从脖子上拉出一根白金质地的细细项链,链子上拴着一枚三环挂锁的铁钥匙,正是当初包租婆给他们配的钥匙,没想到舒帆至今还保留着。 面对已经拔高半个头的丫头,刘汉东有种陌生感,不知道说什么好啊,舒帆也不说话,一时间有些尴尬,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个人,一袭青衫黑裙黑丝,正是青石高科总裁办的助理佘小青。 “人来了,太好了,一起去吃饭吧,餐厅已经订好了。”佘小青冲刘汉东挤出一个笑脸算作打招呼,又匆匆下楼去了。 “我不喜欢她,安阿姨的狗腿子。”舒帆小声说,“是安馨派来监视我们的。” 刘汉东心说监视你才对吧,怎么叫监视“我们”,嘴里道:“我换件衣服。” 舒帆说:“你换吧,我不偷看。” 刘汉东嘿嘿一笑,这丫头比以前开朗活泼多了,好事儿,他换了一件干净的衬衣,和舒帆一起下楼,小丫头非要挽着他的胳膊,躲了两次没躲过,只好堂而皇之让舒帆挽着下楼,在邻居们众目睽睽之下出了院门。 佘小青拉开奥迪s8的车门,舒帆钻了进去,指着驾驶位说:“哥哥,你来开。” 刘汉东乐了,上了驾驶位系上安全带。 佘小青有些不悦,坐在了副驾驶位子上。 红杉在前面开道,奥迪s8跟在后面,缓缓出了铁渣街。 “去哪里吃饭?”刘汉东问。 “马克西姆西餐厅,已经定好位子了。”佘小青道。 舒帆说:“我不爱吃西餐,我想吃牛肉板面。” 佘小青奇道:“什么牛肉板面,哪一家餐厅?” “就是市中心一个工地上,搭了一个棚子。”舒帆解释道,那大概是她印象最深刻的一顿饭了,虽然是和一帮民工一起。 佘小青满脸的忍无可忍:“小帆,你总不能在工地的小摊上请客吧,那既不卫生,也显得没有诚意。” 舒帆针锋相对道:“我喜欢,那地方对我是有含义的,你不懂。” “我告诉安总。”佘小青拿起手机。 “随便你,就会打小报告。”舒帆才不在乎。 佘小青真打电话向安馨报告,说了一通后还是妥协了:“好吧,就去吃什么牛肉板面吧。” 一小时后,两辆车才抵达市内地铁工地上的牛肉板面小摊,这两年近江大兴土木,地铁工程是最为浩大的,建了两年还没完工,卖牛肉板面的还在,棚子底下坐着几个民工,面前摆着空碗,橱子上放着一台九寸小彩电,播放着没营养的综艺节目,大家看的正起劲。 两辆豪华汽车停在小摊旁,从红杉上下来四个彪形大汉,刘汉东这才看清楚,除了司机是中国人之外,其余三个保镖竟然都是老外,一老一少两个白人,还有一个是黑人,身高接近两米,壮的象头熊。 舒帆向他介绍,年龄大的是乔,以前白宫特勤局的特工,保护过克林顿和小布什,现在已经退休,年轻一点的是迈克,海军陆战队退役中士,在波士顿当过巡警,黑人叫探戈,是拳击运动员,曾经获得过迈阿密拳赛重量级金腰带。 这三个保镖都是夏青花高价聘请来保护女儿的,舒帆在美国的安全由他们负责,但美国保镖在中国未必好使,语言不通,环境也不相同,只是因为合同还没到期,所以跟着舒帆来到中国。 至于开车的那位,是青石高科安保部的老李,前中国人民解放军前特种部队上尉连长。 刘汉东和四位保镖一一握手,简单英语问候。 佘小青走进棚子让老板收拾两张桌子,一定要擦干净,然后来六份板面,碗要洗干净,面要煮熟,餐具要消毒,老板都懵了,他这小地方哪儿来过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贵宾,还有三个是老外,忙不迭的收拾桌子,重新刷碗洗筷子,切肉的案板也再冲刷一遍。 客人们落座,民工们却并不离开,反而向黑人探戈搭讪,问他是不是美国的篮球运动员,刘汉东英语多年不用已经生疏,舒帆小丫头的英语倒是极其的流利,充当翻译帮助双方交流,一会儿英语一会儿普通话,还夹杂着几句近江方言,真是不敢相信,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还是个语言障碍患者。 不大工夫,板面上桌,都是小脸盆大小的陶盆,韭菜叶粗细的宽面条,上面摆着卤蛋和两根青菜,浇上葱姜蒜、花椒、桂皮、八角、茴香、孜然、面酱、辣椒、牛油做成的卤子,每盆再多加二十块钱的牛肉丁,闻起来喷香,看起来也令人食指大动。 老李从红杉后备箱里拿了一箱可乐,保镖和司机都不能喝酒,舒帆未成年,刘汉东也要开车,佘小青不喝酒,大家就用可乐下饭,吃的是满头大汗,外国人不会用筷子,老李车里有西式餐具,唯有老特工乔会用筷子,据说是陪同克林顿总统访华的时候学过。 吃面条的时候,舒帆巴拉巴拉讲起刘汉东的光辉事迹,老李微笑不语,老外面露惊讶之色,佘小青不吃面条,拿了瓶罐可乐在手上转着,不屑的撇撇嘴。 饭后,探戈提出和刘汉东掰腕子,试试他的力气,刘汉东欣然答应,不过看这黑人的胳膊像水桶一般粗,怕是弄不过他。 “哥哥,和他比,不怕他。”舒帆煽风点火,惟恐天下不乱。 腾出一块地方来,刘汉东和探戈的右手握在一起,互相试探了一下,作为裁判的老李一声令下,两条胳膊上的肌肉瞬间绷紧,开始角力。 黑人的爆发力很强,刘汉东就觉得一股股绵延不绝的力量传来,胳膊渐渐吃不住劲,眼瞅着拳头就要被探戈压在桌面上,舒帆忽然扑了过来,双手抓住刘汉东的手往回扳,小丫头这点力气杯水车薪而已,但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刘汉东在一厘米一厘米的收复失地,渐渐又扳平了。 探戈额头上渗出一层汗水,他可不想放水谦让,卖雇主的人情,可是对方实力确实不可小觑,后劲源源不断,大概这就是中国人的“内功”吧,心里一发虚,力气就跟不上了,被刘汉东一把扳倒。 “嘢!赢了!”舒帆跳了起来,嘴里的钢丝牙箍闪闪发亮。 探戈耸耸肩,和刘汉东握手,伸出大拇指赞他厉害。 刘汉东见这黑哥们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自己半条胳膊都麻了,估计回去要擦点红花油才行。 吃完饭该走了,迈克说这种吃面的大碗很有艺术气息,请佘小青和老板商量,买一个回去当工艺品,老板听说外国友人喜欢自家的饭盆,表示无偿赠送,不要钱,不过想请篮球明星和自己合个影,于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天色还早,舒帆说找个地方坐坐去吧,佘小青立刻一脸警惕,生怕这丫头又生幺蛾子,去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让她松口气的是,舒帆这回选的是淮江边上普通的咖啡馆。 保镖们没跟着进去一起喝咖啡,只有佘小青陪同,舒帆讲了很多在美国的事情,每一句都以“可惜你不在”结尾。 “那这次回来待几天?”刘汉东问她。 “不走了,在江大附中读书。”舒帆说。 “哦,江大附中可是全省重点中学,很难进去的哦。”刘汉东道。 佘小青冷笑插言:“我们安总一句话的事儿。” 两人都不搭理她,舒帆说:“哥哥,你和那个开大公交的姐姐怎么样了?” 刘汉东一愣,这丫头居然还记得马凌,而且能联想到谈恋爱的事情,真是人小鬼大。 “挺好的,交往着呢,就是没钱买房子结婚。” “房子啊,我家有一处空房子,先借给你住,然后你看好合适的位置,我让爸爸买下地皮给你盖别墅。” 刘汉东听的一愣一愣的,直接买地皮盖别墅,还是用来送人情的,这得多大的财力啊。 还没等他消化完这句话,舒帆又说了:“哥哥,你还骑摩托车啊,那下雨下雪多不方便啊,你看那辆s8怎么样,喜欢么?” 第八章 龅牙妹的贴身保镖 刘汉东倒吸一口凉气,舒帆这是几个意思,要把价值二百万的进口豪华奥迪送给自己当座驾?车是不孬,可这车保养一次怎么着也得大几千块,磕着碰着维修换件以万元为单位,每年的保险费少说四五万,一句话,玩不起啊。 所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喜欢归喜欢,可我不能要你的车。” 舒帆嘻嘻笑道:“我也没说送给你啊,就是给你使用权,你接我放学总要有个好点的交通工具吧。” 佘小青在一旁清嗓子,干咳。 舒帆不理她,继续说道:“我觉得,哥哥现在最缺的是工作,我正好转学到江大附中,每天上学路好远,没有人接送保护可不行,乔他们合同到期就要回美国了,我需要一个司机兼保镖,哥哥你可不许推辞啊。” 佘小青忍不住了:“小帆,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操心,安总会安排的。” “我的事情自己做主,不要别人插手。”舒帆冷着脸说,转而又嬉皮笑脸求刘汉东:“哥哥,你不会不答应,对吧,你最疼我了。” 刘汉东心说舒帆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怎么美国混里两年性格都变了,看来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过司机兼保镖这活儿似乎不错,起码比混社会强,不需要打打杀杀,薪水肯定不会少。 “那样的话,我岂不是成了校花的贴身保镖了?”刘汉东开玩笑道。 “那你就是答应了,太好了。”舒帆兴奋的直拍手。 佘小青气得不行,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她好像不高兴啊。”刘汉东道。 “别理她,安阿姨是狐狸精,她就是蛇精,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人。”舒帆撇嘴道。 “我觉得挺好的啊。”刘汉东打量着远处打电话的佘小青,削肩,柳腰,尖下巴,大眼睛,真像葫芦娃里的蛇精姐姐。 “她是安阿姨安排来照顾我生活起居的,自以为可以把我捏在手心里了,哼。”舒帆气哼哼说着,忽然看到刘汉东腕子上的手表,“咦,好靓的手表,谁送给你的。” “哦,一个朋友。”刘汉东忽然想到辛晓婉,不禁怅然若失,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过的还好么。 “是个女朋友,而且不是开大公交的姐姐,对吧?”舒帆问道。 “别瞎猜。”刘汉东无力的辩解。 佘小青打完电话来了,板着脸说:“安总说了,只能以驾驶员的名义聘请,不能兼任保镖。” “为什么?”舒帆很不高兴,嘴巴立刻就撅了起来。 “安总说了,公司董事级别不能配专门的安保人员,成本太高,配司机已经是破例的了。” 转脸对刘汉东说:“安总说了,月薪六千,五险一金,愿意干就干,别提条件。” “我愿意干,不过事先声明,我是有案底的人,而且还在缓刑期间。”刘汉东不想重蹈覆辙,再被人炒一回,提前把自己的事儿说了。 佘小青看了他一眼,又去打电话了,过了三分钟回来,刚开口,舒帆和她异口同声道:“安总说了。” 刘汉东很不厚道的笑起来。 佘小青白了他一眼,道:“公司有规定,服刑人员不能聘用,但你可以作为舒帆小姐私人聘用的司机,工资和保险由舒帆小姐的监护人支付。” 刘汉东道:“我无所谓,只要有人发工资就行。” 舒帆耸耸肩,也表示无异议。 “好吧,明天我会带合同来给你签,你的工作是接送舒帆上学放学,我们家在温泉镇上的上风上水别墅,学校是江大附中,你必须每天早上七点到家,放学时间不确定,但小帆出校园的时候,你一定要在,anyquestion?” “有问题。”刘汉东举起手,“难道不需要化装成学生潜入校园贴身保护大小姐么?” 舒帆雀跃起来:“好啊,好啊,这样最好了,化装成老师也行,哥哥绝对是麻辣教师。” 佘小青正色道:“别闹了看多了么,还潜入校园当保镖,你就是单纯的司机,负责接送雇主,负责途中安全,如果出现交通意外,你要承担责任。” 大家都无语,觉得蛇精姐姐好无趣。 佘小青看看手机,道:“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舒帆还想再玩一会,逛一逛迪厅之类的,被佘小青严词拒绝,说那都是不三不四的人才去的地方,不能去,舒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刘汉东。 “那种地方确实不适合未成年人,蛇精……佘青说的没错。”刘汉东道。 “是佘小青,不是佘青,也不是蛇精。”佘小青不满的白了他一眼,杏核大眼不像蛇,倒像是猫。 既然佘助理发话,大家只能回去,依旧是红杉开道,s8殿后,一路上很是顺畅,刘汉东倒是巴望着能和某辆土鳖卡宴之类的发生点小事故,见识一下老外保镖的能耐,可惜啥事没有,安全到家。 舒帆的家就在上风上水别墅区内,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大院子,汽车一直开到门廊下,家里的工作人员已经打开大门,刘汉东在部队的时候给团长当过几天小车司机,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迅速下车去拉车门,却被佘小青抢了先。 舒帆热情邀请刘汉东到家做客,带着他四下转悠,这栋别墅面积相当大,半地下一层是佣人房、洗衣房,再下面一层是家庭影院和温泉游泳池,常年恒温,附带一个小型健身房。 一楼是客厅、厨房、餐厅,琴房、书房,以及客房,二楼是卧室,整个房屋的装修风格简约低调,挂满相框,基本上全是舒帆从小到大的相片。 “哥哥,这里空房间很多,你干脆搬过来住算了。”舒帆说道。 刘汉东吓了一跳,赶紧谢绝:“不了,太干净了,我邋遢惯了的,受不了这个。” 楼下佘小青的紧张表情明显一松。 好在舒帆也就是说说,没继续再提。 时间不早了,刘汉东要回去了,佘小青让人打电话叫出租车,舒帆却说让哥哥把车开回去算了。 “这怎么能行。“佘小青瞪大了眼睛,她眼睛本来就大,瞪大了占了半个脸。 “怎么不行,哥哥要给我当司机,就得先熟悉一下车辆。”舒帆振振有词。 佘小青本想再打电话请示安总的,但转念一想今天已经打了太多电话,显得自己办事不力,索性妥协一回:“那好,你就先开回去吧,千万不能剐蹭了哦。” 刘汉东高兴坏了,开车奥迪s8出了上风上水,打电话约了火雷火颖和马凌,十分钟后在黄花小区碰头,不要骑摩托。 十分钟后,火雷火颖来到黄花小区门口,东张西望也没看见东哥。 路边一辆黑色豪车降下车窗,刘汉东得意洋洋招呼道:“哥在这儿呢。” “**,奥迪!”火雷震惊万分,绕着车转了两圈,“这派头不像是a6啊,是a8吧?” “你眼瞎啊,是s8.!”火颖道。 火雷咋舌不已,这车太高端了,在近江根本就没见过。 两人钻进车里,乱摸一气,问东哥哪儿弄的,是不是偷的? “以后我就是我的座驾了。”刘汉东不解释,光得瑟。 过了一会马凌也出来了,同样的东张西望一阵,拿出手机打电话,只听到铃声从路边的豪华奥迪里传出,顿时惊呆,跑过来将刘汉东从驾驶席上扯下来,自己坐上去扶着方向盘感受起来。 “老实交代,哪弄的车?”马凌质问道。 刘汉东此时才老实交代,说前年自己救过的小女孩回国了,给她当司机来着。 “又给青石高科当司机啊,切,好马不吃回头草,要我就不去伺候他们。”马凌不屑道。 “我是看小帆的面子,权当给朋友帮忙。”刘汉东道。 马凌也只是嘴硬而已,她明白刘汉东现在的境况,能找到这样的工作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这车怎么开啊,太科幻了。”马凌四下摆弄,啧啧称奇,这车和大公交简直是天壤之别。 刘汉东一番指点,马凌迅速上手,驾驶着s8驶向大路,火雷火颖手忙脚乱的系上安全带,他们都知道,凌姐开车比东哥还猛,一不小心就得甩出去。 马凌开了一会,撇嘴说这车不好,不如大公交视野高,而且太贵怕擦着碰着,开起来一点不尽兴。 “换我开。”火雷迫不及待道。 “我我我。”火颖也跃跃欲试。 “我再玩一会。”马凌才不让位,问刘汉东:“去哪儿?” 刘汉东想了想说:“去金樽ktv。” 金樽ktv就是承诺每月八千块邀请他每月来两三次镇场子的那家,既然收了人家的钱,就得经常露个面意思意思。 十分钟后,ktv停车场里来了一辆奥迪s8,径直奔着预留vip车位就去了,保安上前阻止:“不好意思,这是预留的。” 火雷降下车窗,甩了一支烟过去:“是东哥的车。” 保安立刻挪开车位前的红帽子,打手势指挥奥迪倒车入位。 马凌是开惯公交车的,驾驶s8这样五米多长的大型轿车游刃有余,一打方向盘,奥迪严丝合缝倒入车位,车技比刘汉东还娴熟一些。 金樽ktv的经理江浩风接到保安对讲机通报,亲自下楼迎接,瞥见东哥开的是豪华奥迪,顿时敬仰万分,心里又有些忐忑,以东哥的身份,每月就给人家八千块,未免有些寒酸啊。 一番客套寒暄,江浩风领着四位贵宾进了大包间,酒水饮料果盘都是赠送的,又陪着喝了两杯才出去。 四个人霸占一个大包间,感觉有些空旷,火雷打电话喊朋友来玩,刘汉东和马凌一对麦霸已经拿着麦克风开唱了。 忽然江浩风推门进来,脸上依然挂着职业性的微笑,眉宇间却有一丝愁云,刘汉东立刻将话筒递给火雷,走出包间。 “东哥,有点小麻烦,不太好弄。” “什么人?” “李抗,东哥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李随风的儿子啊,他怎么不去铂乐门?” “东哥你不知道,詹树森下台之后,铂乐门就被公安局查封了。” 第九章 龙开江请宵夜 李随风的大靠山有两个,一是金沐尘,一是詹树森,这俩人都被双规了,自然生意一落千丈,夜总会被查封也在情理之中,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随风涉黑起家,一般人还是惹不起他。 刘汉东第一次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对手又是这种手下败将,摩拳擦掌,信心满满,跟着江浩风来到另一处包间门口,这里已经聚集一群人,ktv的安保也来了三四个,但慑于对方身份都不敢动手。 包间里已经狼藉一片,液晶大电视被砸了,地上果盘玻璃碴子呕吐物混和着,音乐依旧轰隆隆喧嚣不已,李抗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抽烟,时不时指着门口骂两句,还有几个家伙也都东倒西歪着,看样子喝了不少。 刘汉东走了进去,李抗看见他,晃动的二郎腿立刻放了下来,一脸紧张,他虽然喝多了,但神智还算清楚,上回在自家的铂乐门就被刘汉东揍了一顿,还被抓进戒毒所住了三个月,惨痛回忆犹在眼前,哪还敢呲毛。 “李抗,你喝多了赶紧回家睡觉,少在这儿瞎闹。”刘汉东拍拍李抗的面颊,就像老师训学生一样,很随意的说了一句。 李抗站起来,连个屁都不敢放,灰溜溜就走了,其余几人也都认出刘汉东来,同样不敢顶撞,混社会也分三六九等,张宗伟这样的金牌打手只能算是二等,詹子羽却是当之无愧的一等一流,这俩都让刘汉东灭了,他们这些中流偏下全靠认识这个叔叔那个哥哥吓唬人的小崽子,既没胆量也没资本和人家叫板。 “别忘了把账结了。”刘汉东在后面说道。 李抗等人不敢应声,低着头匆匆而去。 东哥出马,轻松解决一场大麻烦,江浩风很高兴,让服务员拿两瓶黑方过来,又让ktv保安们都来敬东哥一杯,互相认识一下,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走廊里闹哄哄的一幕被一位客人看到,走进洗手间打了个电话。 两小时后,刘汉东等人出了ktv,一个个醉醺醺喝了不少,江浩风说东哥你没事吧,不然我给你找个人代驾。 刘汉东说不用,我打个车回去就行,我的奥迪先搁在停车场,明天早上来取。 江浩风还是找了一辆帕萨特送刘汉东和马凌回去,开到半路忽然后面过来一辆奔驰车,横在前面挡住去路。 刘汉东一惊,以为是李抗找人来堵自己,可是看到车上下来的人,不由得苦笑起来,这人可比李抗难缠的多。 来的是龙开江手下的余晓栋,曾经潜入看守所给自己传话的人。 余晓栋笑吟吟走过来,扶着车门看向刘汉东:“东哥,龙爷想见你。” “太晚了,改天吧。”马凌警惕的瞪着余晓栋。 刘汉东拍拍马凌的手:“没关系,我去去就回,龙开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推开车门下来,跟着余晓栋上了奔驰车。 马凌还是不放心,让司机跟过去。 奔驰车发现了紧跟在后面的帕萨特,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开到近江老火车站附近,停在一处乱糟糟的夜市大排档前。 高铁建成之后,老火车站的客流被分走了许多,附近商家生意大不如从前,站前一条街上白天都是卖假烟假酒和性用品的小店,晚上就支起大排档炒菜、烤串,乌烟瘴气也没人管。 余晓栋带着刘汉东来到路边一张圆桌旁,白色的塑料圆桌上摆着几个小菜,花生米,水煮毛豆,不锈钢盘子里放着十几串烤羊肉,看起来菜还没动,桌旁坐着两个中年男子,衣着很随意,其中一个是杨庆,另一个不认识。 “小栋,给你东哥搬张凳子。”那人说,站起来向刘汉东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龙开江。” “幸会。”刘汉东不卑不亢和龙开江握手,冲杨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大排档老板拿了一副招呼过来,问道:“喝什么?” “啤酒,最便宜的就行,先搬一箱。”杨庆说。 “喝什么啤酒啊,拿两瓶白的,淮江大曲。”龙开江道。 三瓶简装52度淮江大曲放在桌上,龙开江亲自拧开瓶盖,三个玻璃杯一字排开,平均分配,倒的满满当当,自己拿了一杯,端起来说:“第一次见面,透一个。” 一仰脖,咣咣咣喝完了。 杨庆也干了,呲牙咧嘴,亮出杯底。 刘汉东也不含糊,三两白酒一口下肚。 “痛快,小庆,有二十年没这么喝过了吧。”龙开江拿起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刘汉东。 “可不么,那还是以前在火车站拉三轮的时候,没事找个小饭馆就穷喝,花生米就白酒,一人一斤,喝完了找个澡堂子泡着,运气好了还能碰见野鸡,五十块钱弄一炮。”杨庆自嘲的笑笑,拈了个花生吃了。 “是啊。”龙开江感慨万千,“后来混起来了,喝酒就没这么猛了,这几年喝洋酒,xo,路易十几,骂了个比的跟跌打酒似的,哪有白酒过瘾。” 说罢拿起酒瓶子又倒满,“第二个。” 于是又干了第二杯。 杨庆道:“大哥,悠着点,太快了我这胃受不了。” “那咱慢点,吃菜吃菜。”龙开江若无其事,拿起烤串递给刘汉东,瞥一眼后面,笑道:“你对象?让她过来一起吃点。” 刘汉东回头看,马凌正站在远处望向这边,于是招手让她过来。 龙开江招呼老板:“再搬张凳子,拿副招呼。” 马凌迟疑的坐下了,依然警惕万分。 “弟妹喜欢吃什么?”龙开江很殷勤的问道,马凌摇头说吃过晚饭了,不饿。 “随便吃点,夜宵嘛。”龙开江打个响指,将老板叫过来,吩咐他去隔壁烧烤摊要几串鲳鱼、台肠,再来三个大腰子,还问马凌能不能吃辣,殷勤的如同邻家叔叔。 三杯酒下肚,两瓶淮江大曲喝完了,又开了一箱啤酒,龙开江这才提起正事。 “金沐尘和詹树森不倒,我永无出头之日,现在北岸生态城的项目重新启动了,我咸鱼翻生,啥也不说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句话。” 杨庆也说:“就是,千万别客气,都是自己弟兄。” 刘汉东借着酒劲,爽快答应:“行,有啥事我就找两位哥哥了,今天我得专门敬杨哥一杯,把你从六楼吊到一楼,不好意思了。” 龙开江笑道:“这事儿我听杨庆说了,年轻人就是猛。” 杨庆说:“别提了,当时我都吓尿了。” 龙开江道:“不打不成交,你俩单独喝一个。” 于是又是一通猛喝,一直喝到凌晨三点钟才尽兴,龙开江让余晓栋开奔驰送刘汉东和马凌回去,自己上了一辆崭新的宾利,还不忘开玩笑:“汉东,这宾利咋样,喜欢就拿走玩两天,别给哥卖了就行。” 大家就都一阵大笑,龙开江上了车,忽然想到一件事,又降下车窗道:“汉东,你住花火那边是吧?那一片以前是花得意和花豹管的,这俩货上不了台面,你得把近江东南郊这一带管起来才行。” 刘汉东笑笑,不置可否。 …… 七点,刘汉东猛然从床上坐起,想到早上要去接舒帆上学,时间仓促来不及洗澡冲去一身酒气,只能匆忙穿了件衬衣,下楼敲门把火雷从睡梦中叫醒,开着摩托车送自己到金樽ktv停车场取车。 刚到停车场,电话就打过来了,佘小青怒气冲冲质问他:“请问你有没有时间观念?” “马上到,稍等。”刘汉东上了车,以最快速度开往温泉镇,幸亏现在才七点多,马路上车流量不算大,七点三十五分就抵达了别墅,奥迪驶近,大门自动开启,舒帆和佘小青已经等在了廊下。 “扣你五十块钱工资。”佘小青没好气道,拉开车门让舒帆上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 刘汉东没顶嘴,继续开车,忽然佘小青耸了耸鼻子:“什么味道,你身上的酒气,你喝多少酒啊,这是醉驾你知道不?停车!” “昨晚上喝的,没来得及换衣服。”刘汉东解释道。 “不行,这么大酒味,交警查到拘留你是小事,耽误小帆上学可不行。”佘小青依然坚持。 舒帆看不下去了:“好了,再闹真要迟到了,我相信哥哥,他没喝醉。” 佘小青狠狠瞪了刘汉东后脑勺一眼:“那好,八点必须赶到。” “好嘞!”刘汉东一踩油门,奥迪s8瞬间加速,巨大推背感传来,他开富康尚且能见谁灭谁,何况开了这样一辆有着超级跑车引擎的奥迪。 佘小青死死抓住扶手,脸都白了,舒帆却开心的不行,时不时发出兴奋的尖叫声。 随着刘汉东的一脚刹车,到地方了,佘小青推开车门狂吐酸水。 “七点五十五,赶快进去吧。”刘汉东道。 “嗯,哥哥再见。”舒帆背起书包跑进了江大附中。 “佘助理,你没事吧。”刘汉东假惺惺问道,“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佘小青吐完了,坐回车里,“去江大工商管理学院。” 刘汉东又开车将佘小青送到附中隔壁的江东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楼下,佘小青下了车,路边树下一个男子迎了过来,两人亲昵携手进了教学楼。 江东大学算是刘汉东的母校之一,虽然只在这里上了一年,但也留下不少美好回忆,他开车奥迪车来到计算机系楼下,梧桐依旧,斯人不再,不由得一阵惆怅。 远处篮球场上,一帮少年正在争抢、扣篮,刘汉东技痒起来,反正没什么事,脱了衬衣只穿着t恤过去,要求加入其中一方。 大学生们欣然同意,于是刘汉东大显身手满场飞,又是三分球,又是扣篮,技压全场,独领风sāo。 场边渐渐围了一群观众,其中不乏青chun靓丽的女大学生,其中就有新闻系的宋双和朱芃芃。 第十章 我去年买了个表 有美女围观,球场上的篮球健将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跑跳如飞,大吼大叫,刘汉东却退场了,因为他看见了宋双。 “真巧,好久没见了。”刘汉东走到宋双和朱芃芃面前。 “是啊,有一年没见了。”宋双微笑着指指远处长椅,“去那边坐坐吧。” 忽然身后有人喊刘汉东:“同学,你哪个系的,愿不愿意参加校篮球队?” 刘汉东一回头,对方是个高大帅气的男孩。 “呵呵,我早就是校队成员了。” “我怎么不认识你。” “那是十年前的事儿了。”刘汉东笑笑走远了。 浓荫下,篮球场旁的长椅上,两个女孩并肩坐着,刘汉东坐在另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刘汉东,你现在干什么呢?”朱芃芃问。 刘汉东一指远处的奥迪s8,“给人家当司机。” “啧啧,屈才了,你这样的应该去当杀手,职业杀手。”朱芃芃没心没肺,胡扯八道。 “当司机挺好,我这样没文化,有案底的人,能找到工作不错了。”刘汉东道。 宋双心中波澜起伏,当初自己曾经疯狂的喜欢过这个男人,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对英雄的盲目崇拜已经渐渐消退,但总有一种淡淡的情愫依旧萦绕心头,希望他过的好,能出人头地。 “对了,你爸还好吧?”刘汉东问道。 “我爸已经不在省委工作了,去年底调到北京去了。”宋双道。 “高升啊,不错,该恭喜他。” “嗯。” 一阵沉默。 “对了,凌子杰还有联系么?”刘汉东问道。 “偶尔,他去了香港,在一家媒体做记者,他写的《失足妇女生存调查报告》获得了国际上的奖项。” “混的挺好。” “嗯。” 又是一阵沉默。 宋双的手机响了,拿起来说了两句:“好的,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刘汉东起身:“不耽误你了。” “嗯,再见。”宋双也站起来,拉着朱芃芃走远了。 “双双,你怎么没话和他说啊?”朱芃芃低声问。 “这个时代,终究是不属于英雄的。”宋双答非所问。 …… 刘汉东百无聊赖,忽然想到去查查欧洲花园项目的底细,说不定能把祁大哥找出来,可他不认识这方面的人,只有请龙开江帮忙。 一个电话打过去,龙开江满口答应,让余晓栋带他到市建设局去问,余晓栋办事能力很强,找到一位副局长的驾驶员,趁中午大家坐一起说说这事儿。 领导的司机都不是凡人,跟着领导耳濡目染见识颇广,知道的事情也多,只要不涉及领导的**,单位的秘密,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滔滔不绝,把欧洲花园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 原来这个项目是几家公司共同投资,祁庆雨的建筑公司承建,垫付了大量资金之后,上游出现扯皮,工程款付不出,地皮又有产权纠纷,欠了巨额的材料款、工人工资,还有天文数字的银行贷款,总之是一团乱麻,没人扯的清楚。 “兄弟,我跟你说,这事儿就算省委书记出马都不好使。”驾驶员大哥抽着烟,摇头晃脑地说道。 谈起祁庆羽这个人,驾驶员大哥倒是赞不绝口,说他人仗义,讲究,厚道,白手起家,什么苦都吃过,绝对是个人物,就是命不好,硬生生被这个项目拖死了。 刘汉东心里明白了,八成是祁大哥拿了自己的钱去堵窟窿了,因为他曾经说过欠了不少工人工资,这是最内疚的事情。 “对了,北岸生态城项目现在是怎么处理的?还有汉威融资那一屁股债?”刘汉东忽然想到龙开江重回近江,肯定是把这些破事都给料理清楚了。 余晓栋说,龙爷壮士断腕,把北岸生态城出让给政府做经济适用小区了,汉威融资欠的那十几个亿,在政府的协调下变更合同,变成政府融资的理财项目,利率低了,但是基本上都可以拿回来。 “新来的市长绝对是这个。”余晓栋挑起大拇指:“有魄力,有手段,比金沐尘强太多了。” …… 下午五点半,刘汉东驾车来到江大附中门口等舒帆放学,校门口的马路上已经停了一排豪车,都是来接孩子的。 这所学校是江东省最好的完全中学,升学率极高,而且位于江大隔壁,紧邻着省委省政府所在地,处于近江最好的地段,交通便利,闹中取静,环境极佳,教学质量上乘,家长们趋之若鹜。 初中阶段就近入学,可是附中所属地域本身就是近江一类地区,房价极贵,再加上学区房的条件,二手房已经炒到每平方十万的价格;高中阶段全凭考试,只收全市成绩最好的初中毕业生,当然每年都有一些特殊名额,由校长亲自掌控,比如省委领导的子弟,著名企业家的儿女,这种学生即使成绩不佳,也能进入附中高中就读。 放学时间到了,大门缓缓打开,穿着蓝色校服的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出来,大部分步行,有些人骑自行车或者电动车,一些学生钻进门口等待的汽车里,刘汉东注意了一下,这些接孩子的车大多数是保姆车或者私家轿车,并没有官车和军车。 舒帆提着书包从校园里走了出来,后面一阵轰鸣声,一辆白色奥迪tt敞篷跑车开了出来,开车的是个戴墨镜的小子,穿着校服,头发根根竖立,油光锃亮,,嚼着口香糖问道:“哎,龅牙妹,要不要搭车?” “谢谢,不用了。”舒帆很礼貌的回应,走到自家车旁,刘汉东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还瞪了开敞篷车的小子一眼。 敞篷小子吹了声口哨,一踩油门开走了。 刘汉东上车系安全带,问道:“你同学?” “不是一个班的,我刚到这学校,不认识他。”舒帆答道。 “哦。”刘汉东点点头,这种有钱人家的少爷出现在江大附中一点也不奇怪。 手机响了,是佘小青发来的短信,让他接了小姐之后去江大接自己。 “蛇精是不是在江大念书啊?”刘汉东问道。 “是啊,她在职读研究生,顺便所谓的照顾我,这都是安阿姨出的好主意。” “蛇精还有个男朋友吧,也在江大。” “是啊,你看见了,那人叫安杰,是安阿姨的弟弟。” “亲弟弟?按说安馨这个岁数,该赶上计划生育了。” “好像是堂弟什么的,我搞不清楚,总之蛇精是安阿姨的铁杆狗腿子。” 两人一边说着别人的坏话,一边来到江大工商管理学院,佘小青和安杰果然都在,佘小青爬上后座,安杰坐上副驾驶位子,说道:“先送我们去恒隆广场。” 刘汉东不理他,问舒帆:“要不要先回家?” 舒帆倒是很随和:“没关系,先去逛街也行。” 于是刘汉东驾车来到市中心最豪华的商场恒隆广场,将车停在门前马路上,安杰和佘小青下了车,手牵手往里走,佘小青回头说:“你先送小帆回去,车停在别墅,不要开回去了。” 舒帆小声说:“别理她,找个地方停车,咱们也去逛逛。” 刘汉东反正也没什么事,将车停在商场地下停车场,两人乘电梯上一层,舒帆直奔豪华腕表柜台而去。 恒隆一层主要经营化妆品以及各种奢侈品牌,江诗丹顿、百达翡丽这样的顶级品牌还未进驻,但一线品牌还是比较齐全的。 舒帆径直来到沛纳海柜台前,让销售员将一款标价九万四千元的黑表壳腕表拿出来试戴。 奢侈品销售员都是极擅察言观色的人精,顾客什么身份搭眼一看就能知道七八分,可是这两位什么来头真的看不出,男的二十七八岁,穿的很随意,女的十五六岁,穿着高中校服,说兄妹不像兄妹,情侣不像情侣,张口就要试戴小十万块的手表,这是闹那样啊。 但他还是戴上手套,拿出了腕表介绍道:“这是意大利品牌的沛纳海现代款,陶瓷表壳,牛皮表带,带扣是钛金属的……” “我在网上查过了,赶快试戴一下吧。”舒帆踮着脚,兴奋无比。 刘汉东心说你们怎么都那么喜欢给我买表啊,还是伸出右手,戴上了这块腕表,和左腕上的欧米茄相比,沛纳海更有一种另类的美感。 “好看,买了。”舒帆从书包里掏出小钱夹,拿出一张黑色信用卡递给销售员。 销售员接过来一看,运通百夫长黑卡! 恒隆算是江东最高端的商场了,这些营业员见惯了有钱人,但百夫长黑卡还是头一回见,顿时醒悟过来,真正的土豪都是不起眼的! “买这表不如折现给我了,我去年买了个表,有表戴。”刘汉东不是矫情的人,他救了舒帆一命,夏青石还没真正酬谢过自己,十万八万买个表确实不算什么,但对自己来说,最缺的还是现金。 “那就先不买了。”舒帆又把卡要了回来,两人在沛纳海专柜销售员怪异的目光中离开。 不远处浪琴表柜前,佘小青正陪着安杰挑选手表,拿出一款一万多的名匠试戴。 “小帆,你怎么来了?还不赶紧回家做作业,学生不适合来这种地方。”佘小青发现了舒帆,大为不悦。 第十一章 福利分房 舒帆很有素养,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佘小青顶嘴,一言不发拉着刘汉东走了。 “这人谁啊,新来的司机?”安杰望着刘汉东的背影问道。 “是个社会混混,因为救过小帆所以招他当司机,你别惹他,这人是杀人犯,还在缓刑期呢。”佘小青道。 “杀人犯请来当司机,不是引狼入室么?”安杰很是诧异。 “也不是真正的杀人犯,好像误杀什么的,安总为他的官司暗地里帮了不少忙,总之这个人不算坏人,但也算不上好人,你别管了,咱们先看表吧,慈善晚会上要戴的。”佘小青指着柜台里的女式腕表道:“这一款拿出来看看。” 回到汽车里,刘汉东说道:“小女孩花钱大手大脚可不好,将来谁能养的起你。” 舒帆说:“你不知道女儿要富养么,我爸爸说就是要宠着我,以后长大了不会被物质所迷惑。” “那你每月零花钱有多少?”刘汉东发动了汽车。 “我有爸爸的信用卡副卡,是无限额的,随便刷。” “这么说,你随时可以刷卡买套房了?” “应该是的。” 刘汉东暗暗乍舌,有钱人家就是不一般,自己朝思暮想的房子在人家看来就是零花钱就能解决的小事。 “现在去哪里?” “去公司,我想爸爸了。” 于是刘汉东驾驶着奥迪来到北郊自己供职过的青石高科工业园,汽车距离大门还有十几米,电动门自动打开,门卫一丝不苟向汽车敬礼,开到办公楼前停下,两人进入大楼,舒帆有最高级别的门禁卡,可以直接上到顶楼总裁办,这儿刘汉东曾经来过,只不过那时候当家的人是安馨。 宽敞的大办公室里,整面墙都是玻璃,家具也都是金属与合成材料,充满科幻感觉,一个极瘦削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子后面,笑容满面道:“乖女儿来看爸爸了。” “爸爸。”舒帆跑了过去,刘汉东站在门口,双手交叉,摆出保镖的架势。 男子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他穿一件黑色长袖t恤,牛仔裤,衣服仿佛挂在骨头架子上一样,他亲昵的搂着女儿,走过来向刘汉东伸出手:“你好,我是夏青石。” “夏总你好。”刘汉东伸手和夏青石握了握,对方的手很热,很有力,让他感受到一种生命顽强不息的力量。 “你救了我女儿,我还一直没有正式向你道谢,坐吧。”夏青石很随意的坐在沙发上,舒帆依偎在他身边,刘汉东一屁股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夏总不用客气,我是救了小帆,但也是为了自救。”刘汉东心里痒痒起来,夏青石要感谢自己,那还不得是百万级别的大数字啊,他在想是推辞一下再接受,还是当场就却之不恭。 “女儿就是我生命的延续,是我最宝贵的财富。”夏青石温柔抚摸着舒帆的头发,散发着慈父的光辉。 刘汉东这个急啊,心说您赶紧开支票啊。 “我看过你的资料,坦白说吧刘先生,你的特长不太适合创业,而选择做一些偏门类的生意风险又太大,我相信你不会再想和司法机关打交道了吧?”夏青石慢悠悠的说道。 “您的意思是?”刘汉东问道。 “我是说,你更需要的是一份薪水丰厚而清闲的工作,青石高科可以提供。” 舒帆插嘴道:“安阿姨才给他六千块工资,一点都不丰厚。” 夏青石略微皱眉:“是有些少,这样吧,我让行政部给你签正式劳动合同,有五险一金,福利待遇与高级经理相同,每月薪水税后一万,你看怎么样。” “谢谢夏总。”刘汉东心花怒放,不过还是有些小小的期待。 夏青石没让他失望:“听说你没有房子结婚,我帮你解决一下。” “夏总费心了。”刘汉东再次感谢。 夏青石给行政部打了电话,简单交代了一下,让刘汉东自己过去办理手续,出门的时候正遇到安馨,女强人很冷峻的冲刘汉东点点头便擦肩而过。 刘汉东来到行政部,早有文员打印好了合同,他浏览一下便在后面签了名字,随口问道:“孙中海还在这儿么?” “哦,你说以前的孙副部长啊,调到仓库当值班员去了。” “呵呵,活该。” “对了,按照公司规定,外地户籍的高级员工可以享受福利租房。”文员调出电脑里的文档看了一下,“现在只剩下黄花小区一套三居室了,一百二十平方,精装修,你要不要租?” 刘汉东心说真巧啊,打瞌睡有人送枕头,正想买黄花小区的二手房呢,公司就给租了,这福利待遇真没得说。 “怎么个租法呢?” “公司替你付房租,你只要自己负担水电煤气物业费就可以了。” 与此同时,安馨正和夏青石商量事情,“青石,周末的慈善晚会你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吧,你代表就行。”夏青石显然对这个不太感兴趣。 “那好,我替你去,你注意身体,千万别再累着……对了,慈善晚会最好小帆也参加,开拓一下社交圈对她有好处。” “可以。” “那我先下去了,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安馨走了以后,夏青石看了看女儿:“怎么,不高兴?是不是觉得爸爸给刘汉东的感谢不够多啊?” 舒帆用力的点点头。 夏青石慈爱的笑了:“女儿啊,爸爸是为你好,将来刘汉东会陪伴你走很远的路,你现在给他的待遇太高,将来拿什么给他?就像古代皇帝赏赐大臣一样,要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来,如果一开始就给他巨额现金,其实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爸爸,我懂了,我会慢慢提拔他的,以后让他去做管理。” “傻孩子,做一个领导者,要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刘汉东是个很正直的人,但他没读过大学,而且性子比较暴躁,从他这两年的经历来看,也不适合做企业管理,但他却会是一个很称职的司机与卫士。” 正说着,刘汉东回来了,再次向夏青石表示感谢。 “要感谢的话,感谢小帆吧,这都是她帮你争取的。”夏青石随和的笑笑,看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要去实验室盯着他们了,你们也早回去吧。” 于是刘汉东送舒帆回家,路上说道:“你可真幸福啊,有这样细心的爸爸。” 舒帆不说话,看看后视镜,小丫头眼中噙满了泪水,搞得刘汉东莫名其妙。 把舒帆送回上风上水别墅之后,刘汉东驱车来到黄花小区十七栋楼下,公司分配给他的住房在二单元三楼,用钥匙打开防盗门,开亮电灯,顿时傻眼。 这房子的装潢是全新的,实木地板,真皮沙发,七十寸液晶电视,华丽的水晶吊灯,墙上是巨幅印象派油画,整体格调是暖色调加温馨家庭味道,厨房间是开放式的,烤箱微波炉冰箱洗碗机一应俱全,都是进口大牌,没有使用过的痕迹,洗手间里的龙头、喷头都是纯铜镀铬,干湿分开,装修精美,用料扎实。 三室两厅,分为主卧次卧和书房,一水的高档实木家具,毫无甲醛味道,书房里摆着苹果的台式电脑,连膜都没撕掉。 刘汉东明白了,这套房子根本不是青石高科的高级职员租住房,而是夏青石专门为自己预备的婚房,家具家电都是全新的,而且人家连住得近方便照顾岳父母的细节都想到了。 这种润物细无声式的关怀,让刘汉东有一种抱上大粗腿的感觉。 “铃铃铃”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余晓栋打来的。 “东哥,你不是查欧洲花园的事儿么,那个祁庆雨今天下午在建设局出现了。” “知道他住在哪儿么?” “不知道。” “谢了。” 刘汉东下楼上车,直奔欧洲花园烂尾楼而去,他知道祁庆雨一定会回去。 五分钟后,刘汉东将车停在工地外面,步行进入杂草丛生的欧洲花园,离得老远就看见工棚里亮着灯,祁大哥穿着衬衣打着领带,坐在小板凳上正抽烟。 刘汉东走过去:“祁大哥,有日子没见了啊。” “呵呵,有半年了。”祁庆雨在鞋底上掐灭烟蒂,站了起来。 “我楼上的东西是你拿了?”刘汉东开门见山问道。 “是我拿了。”祁庆雨坦然承认。 “你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太不讲究了吧。”刘汉东松了一口气,祁大哥回到这儿就说明心里坦荡,不想躲着自己。 “这事儿怨我,不过当时情况也比较紧急,警察把这儿搜了一个遍,我怕你藏的钱被他们翻出来就先帮你换了个地方放,后来想去看你,看守所不让探视,我这边事情又多,就先拿去用了,不过我给你留了借条,也没全拿走。” “哦?我怎么不知道?” “你跟我来。”祁庆雨带刘汉东上楼,来到藏钱的墙壁前,拿手电往里面照:“你看这上面画了个箭头,就是让你再往里掏一掏。” 刘汉东探头张望,洞壁上果然刻着淡淡的箭头痕迹,如果不注意不会发现,用手电筒尾部捣了几下,一层薄薄的水泥应声而落,伸手一掏,拽出一个塑料袋,打开来,里面是厚厚的欧元和美钞,还有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兹借到人民币三百万,借款人祁庆雨。” “呵呵,我真没注意。“刘汉东总算是踏实了。 “三百万派了大用场,关系我基本都理顺了,现在就差重要一环了,上北京讨工程款去。”祁庆雨道。 第十二章 慈善义卖会 刘汉东不是一个多疑的人,也搞不清楚这处烂尾楼背后那些错综复杂纠葛不清的关系,他相信祁大哥的人品,还有心底坚守的那份信念。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祁庆雨说。 这下刘汉东为难了,他现在是舒帆的司机,刚上班就请假恐怕不太好,便问了一句:“准备什么时候去?” “周末去一趟,也没啥大事,就是请人吃饭。” “哦,我应该能去。” 祁庆雨很高兴,邀请刘汉东喝两杯,刘汉东欣然同意,两人支起小桌子,剥了四个松花蛋,小包装的油盐花生米,就着白酒滋溜滋溜的喝。 忽然刘汉东想起一件事,拿出手机给马凌发了条信息,报告自己的方位以及正在干什么,从看守所出来之后,他就配了两部手机,一部用于日常通信,另一部专门为马凌24小时开机,再不玩失踪了。 喝了点小酒,刘汉东一点醉意没有,驾车回到黄花小区,进了新房东摸摸,西看看,越看越高兴,这房子虽然产权不在自己手里,但只要不离开青石高科,理论上享有永久的居住权,和自己买的房子没啥差别。 他忍不住打电话将马凌叫了过来。 五分钟后,传来敲门声,刘汉东打开门,马凌穿着拖鞋站在门口,一脸诧异:“这房子是怎么回事?” “单位福利,怎么样,参观一下吧。”刘汉东得意洋洋。 马凌甩掉拖鞋,赤脚走在光洁的实木地板上,啧啧称奇:“我知道这房子,年初原房主九十万卖掉的,后来装修了几个星期,进家具的时候我妈还围观来着,没想到是青石高科买的房子啊,他们为啥买黄花小区的老房子啊,不如买江景房了。” “如果我说他们特地给我买的,你信不信?”刘汉东笑道。 “美得你吧。”马凌拿出手机,“我把我妈喊过来看看。” “等会再喊。”刘汉东一把抱起马凌,走进卧室丢在床上。 口口口口口口(此处删减八百五十六字) 马凌在刘汉东胸口划着圆圈,无限憧憬道:“以后咱们就在这房子里过日子了,反正房间多,把你妈接过来一起住也行,大家都在一个小区里多好啊,我开公交车,你开小车,一家司机,将来再养一个小司机出来……” 两人哈哈笑起来,幸福无限。 …… 第二天是星期五,刘汉东准点来到别墅接了佘小青和舒帆,路上提到明后天休息的问题,没等佘小青说话,舒帆就先同意了,说法定休息日不用上班,有事尽管去忙。 汽车开到江大附中附近,前方道路拥堵,鸣笛声此起彼伏,三辆公交车占据路面大半位置,私家车借到逆行,电动车见缝插针,堵得水泄不通,估计没半个小时无法疏通。 舒帆和佘小青只好下车步行去学校,刘汉东注意到前面一辆捷达出租车里也钻出一个穿校服的高中生,再一看车牌号码,正是张爱民的车,于是他按响喇叭,张爱民回头看了一眼,高兴的招呼道:“小刘,开上好车了。” “替老板开车,你怎么跑这儿拉活了,这里可常堵车。”刘汉东道。 “可不是么,我送儿子上学,高三了,马上就该考大学了。“张爱民不无骄傲的说道。 聊了两句,交警开始疏导交通,车流缓缓挪动,张爱民赶紧钻进车里,刘汉东也坐回去,龟速驶离。 下午,刘汉东来接了舒帆和佘小青,前往四季酒店参加慈善晚会,酒店停车场里停满豪华汽车,门前挂着横幅,大厅里站了许多衣冠楚楚的客人。 作为司机,刘汉东是不用进去的,只需在外面等候,他看到一辆熟悉的宾利,余晓栋从车里下来和他打招呼,说送龙总来的,两人攀谈起来,刘汉东才知道这是市长夫人搞的义卖晚会,为贫困学生和孤寡老人筹集善款,近江乃至江东的著名企业家都在受邀之列。 “你知道市长夫人什么来头么?“余晓挤眉弄眼的问道。 刘汉东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操她的男人一定很厉害,操她妈的男人也很厉害。” 余晓栋一拍大腿:“东哥,一针见血,市长夫人家老爷子是省委徐书记,江东一把手。” 刘汉东纳闷起来:“徐书记把女婿调来当省会市长,不避嫌啊?” 余晓栋说:“市长又不是市委书记,不进常委,再说举贤不避亲,能把近江经济盘活的,也只有刘市长了。” “哦,姓刘,和我一家啊。” “是啊,刘市长年龄不大,是江东省年纪最轻的副省级干部,70后,还不到四十周岁,人又帅,又是高学历,还娶了省委书记的女儿,人家这辈子活的真叫精彩。”余晓栋说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四季酒店第二层的大型多功能厅,义卖大会正在进行,现在拍卖的是市长夫人徐女士捐赠的一幅山水画,是省委徐书记的作品,崇山峻岭,江水滔滔,画作大胆使用了大量的红色。 “这幅画的名字叫做《红色江山》起拍价五万元,现在开始竞拍。”主持人是主办方从佳士得请来的专业拍卖师,西装革履,风度翩翩。 当即有人出价六万,然后渐渐抬高到十万,十二万,二十万,但那些坐在前排的大企业家们依然谈笑风生,没有出价。 当价格抬到五十万的时候,安馨举牌,报价一百万,顿时一阵惊叹声。 “一百万,有没有出价更高的。”拍卖师环顾全场。 有人举牌,是坐在龙开江身旁的杨庆,“加五十万。” “好的,现在是一百五十万了,低价五万的画作《红色江山》现在拍卖价格高达一百五十万,有没有人出价更高?” 安馨举牌,加十万。 杨庆不甘示弱,再加十万。 拍卖会变成了青石高科和龙氏财团的斗法,大家乐得看热闹,青石高科致力于新能源开发与电池生产,龙氏财团搞的是房地产和金融,都是财大气粗的主儿,鹿死谁手很难说。 安馨的心理价位是二百万,徐书记的画作从艺术价值上来说,只值五百元,其中四百元还是装潢和卷轴木料的价值,但它的附加价值是很大的,尤其是出现在慈善义卖会这种场合,出价高低代表企业的诚意,二百万已经是天价了。 价格飙升到一百八十万,杨庆和龙开江嘀咕了两句,再次出价一百九十万。 安馨微笑着举牌,“两百万。” 这回杨庆不跟了,做了个甘拜下风的手势。 安馨点头致意,其实买卖会就是表演会,龙氏财团现在财力不不如从前,大家心照不宣的合作表演,既把价格抬上去了,又出了风头,何乐而不为。 “二百万第一次。” “二百万第二次。” 正当拍卖师的锤子要落下的时候,坐席末尾有人举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五百万。” 众人目光刷的转过去,只见最后一排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星光闪闪的晚礼服,翘着二郎腿,脚尖一晃一晃的。 大家窃窃私语起来,都不太认识这个小子。 少年看到了人群中的舒帆,冲她抛了个飞吻。 舒帆认出,这小子就是江大附中同学,开跑车的那个。 “五百万!《红色江山》现在出价五百万,有更高的么,让我们看看还有没有黑马出现,五百万第一次,五百万第二次,五百万第三次,成交!” 锤子落下,这幅底价五万的水墨画增值一百倍,以五百万的天价被神秘客人买走。 市长夫人徐娇娇很奇怪,将工作人员招过来低声问道:“是哪家企业拍下的?” 工作人员说:“席位是世峰集团的,那个孩子应该是王世峰的儿子。” 徐娇娇点点头,将世峰集团记在心上。 接下来又拍卖了一些企业家捐赠的艺术品与奢侈品,安馨最终还是将二百万花了出去。 拍卖会之后是自助餐式的晚宴,每位宾客价格两千八百元,徐娇娇一袭紫色的晚礼服拖地长裙,佩戴施华洛世奇首饰,手托香槟杯,左右逢源,谈笑风生。 “听说市长夫人快四十岁的人呢,看起来好年轻,气质也好,你看她多优雅大方,就像个女王。”佘小青都看傻了。 “没烦恼,自然年轻。”安馨端着酒杯上前,与徐娇娇攀谈起来,这是两人第一次会面,徐娇娇身为**,却毫无骄奢跋扈之气,反而很平易近人,大方得体,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夏总怎么没来?”徐娇娇含笑问道。 “他身体不好,换肝手术之后还是有排斥反应……” “哦,那一定要多休息,我认识一个老中医,有护肝的偏方……” 两人一见如故,聊着聊着说到孩子,徐娇娇说:“我本来是陪着儿子在英国读书的,后来觉得影响不好,老公在国内当领导,家属却在国外,这不是裸官么,我们家那位就说了,必须回国,所以我就带着儿子回来了。” 安馨说:“是啊,夏总的女儿本来也在美国读书,这个月回国,在江大附中读高二。” “这么巧,我儿子也在附中。” “真巧,哪个班。” “五班,我不想给孩子压力,没选尖子班。” “我们小帆也在五班,我把她叫过来认识一下吧。”安馨回头张望,却看不到舒帆的人影了,只看到王世峰的儿子左拥右抱,正搂着两个身材欣长的模特拍照呢。 第十三章 枫林路壹号 安馨四下张望,佘小青急忙走过来:“安总?” “小帆呢?” “没注意,我这就给她打电话。”佘小青急忙摸出手机拨打舒帆的号码,很快接通,说了两句道:“小帆说她不舒服先回去了。” 安馨一脸歉意,徐娇娇却很理解的笑道:“大人的聚会,小孩子肯定不喜欢,我们家那个也没来,倒是世峰集团这位太子爷挺早熟的。” 说完两人会心一笑。 停车场,舒帆钻进车里,抱怨道:“真讨厌,说是慈善义卖会,一个比一个虚伪,奢靡无度,纯粹为了拉关系,我不喜欢这些人。” 刘汉东道:“那现在回家?” “不,上街转转,咱们也做做慈善,先去面包店,然后去市中心。” “你打算开粥棚布施啊?”刘汉东笑问。 “什么?”舒帆没听懂。 “我是说,你打算用面包赈济乞丐么?想法是对的,真正的穷人是缺吃的,可面包也不压饿啊,就是点心,要压饿还得是馒头,再弄点榨菜,齐活。” “那就买馒头去。” 于是刘汉东驾车带着舒帆来到一处商业街,买了几笼刚出锅的馒头,又在超市里买了许多小包装榨菜,驱车来到中央大街金鹰商厦门前,果然有几个乞丐围上来,可是当舒帆拿出热腾腾的馒头要递给人家的时候,却无一例外遭到了拒绝。 乞丐们以看外星人一般的目光看着舒帆,有人还直接要求给现金,三块五块都行,一块五毛也不嫌弃。 舒帆大为失望,说自己在美国的时候遇到的乞丐也是一个调调,只要钱要烈酒大麻,不要牛奶面包。 刘汉东说城市里的乞丐都是专业户,兜里揣着苹果手机,老家盖着小洋楼,儿女开着轿车,闲暇时间还乘着歌诗达邮轮去个济州岛什么的,小日子滋润着呢,比一般老百姓过的富裕,不用咱同情,真正需要关注的往往是不发声的,比如拾荒的,打工的,看病的,上访的。 “哥哥,你知道哪儿有这样的人么?”舒帆问道。 “只要有心,处处皆有。”刘汉东故弄玄虚,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样的人哪里有,通常这种处于社会等级体系最低端的边缘人群居无定所,游离在大众的视线之外,平时总能看到一两个,但真想找的时候,却一个都找不到了。 “好深奥,我懂了,咱们四处逛逛吧,我相信会有发现。”舒帆拎着一袋馒头回到了车里。 刘汉东想了一下,医科大附院对面有个旅社,应该住着农村来看病的人,那些人中有些是真的需要帮助的,舒帆家财万贯,爱心泛滥,这能资助一两个病患儿童什么的,也是功德无量的好事。 从这儿去医科大附院最近的路是枫林路,这条马路还是民国时期修的,道路两侧绿树掩映,小别墅错落有致,以前是国民党高级官员的寓所,解放后成了江东省委省政府领导的住宅,时至今日依然如此。 枫林路临近江边,风景优美,道路笔直,限速四十公里,禁止鸣笛,奥迪车低速通过,忽然舒帆指着路边说:“哥哥你看。” 刘汉东扭头望去,只见路边别墅铁门外,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被几个年轻小伙子推搡出来,小伙子们都留着平头,穿着白衬衣和藏青色西裤,瘦削彪悍,一看就知道省委警卫局的战士。 “这就是上访的,都跑到省委书记家门口来了。”刘汉东说,大铁门上有一个蓝色搪瓷牌子,上面标注这个院子是枫林路壹号,也就是省委书记的家。 “帮帮他们吧。”舒帆眼巴巴的看着越来越远的两位老人,“他们肯定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刘汉东一脚刹车,看看后视镜,迅速倒车回去,开门下车,大喝一声:“别动手。” 领头的大概是个班长,质问他:“你哪个单位的?” “我哪个单位有关系么?年纪轻轻不懂得尊重老人,如果是你爷爷奶奶,你能下去手”刘汉东反问道。 “非法上访,冲击领导寓所,这是犯罪行为。”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小战士怒气冲冲道。 “白宫还允许游客参观呢,领导住的地方比皇宫还金贵?老百姓来上访,那是对你们还没失望,再说宪法也没规定不许告状啊。”刘汉东咄咄逼人,理直气壮,将两位老人搀扶过来。 警卫战士们说不过他,反正人撵走就行,他们也不再说什么。 其实刘汉东也心虚,人家大概是看自己开辆四个圈的奥迪才没有动手,真要较真起来还是自己吃亏,此地不宜久留,他将两位老人搀扶上车,驾车离去。 警惕性极高的战士拿起手机拍下刘汉东的车牌号码。 “啥事上访啊?”刘汉东问道,瞄一眼后视镜里的老人,老太太还趴在车窗上恋恋不舍的看着迅速远去的枫林中的红色小洋楼。 “不是来上访的,是来找人。”老头说道,他穿着一件领口袖口都磨损严重的灰色中山装,很整洁,但破旧的解放鞋和人造革手提包都暴露了他的低微身份。 “找人?你们认识省委书记?哎,这位大爷挺面熟啊。”刘汉东忽然想到,舒帆绑架案那天晚上,自己逃亡路上在一个涵洞避雨,好像见过这位老人家,老头还帮自己处理了伤口呢。 但是老头已经记不起刘汉东了,他解释道:“这位老姐姐是来找人的,她说以前在壹号院住过。” 刘汉东纳闷了,看看后视镜里的老太太,头发花白,七八十岁的样子,细皮嫩肉衣服考究,身上沾了些灰尘,眼神直勾勾的,似乎精神方面有些问题。 “老奶奶,你家住哪儿啊?”刘汉东怕她耳背,大声问道。 “我家住枫林路壹号,我丈夫是省委书记,我儿子也是省委书记,我曾任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老太太神经兮兮的说道。 刘汉东顿时明白了,遇到精神病人了,怪不得人家警卫战士把他们往外撵。 对这种人只能哄着劝着,刘汉东敷衍几句,问老头:“大爷,这老奶奶是您亲戚?” “不是,是我前天在火车站捡来的老姐姐,唉,估计是儿女不孝赶出家门的,这脑子也不利索,都是可怜人,就顺带着照顾一下了。” “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要不还是送救助站吧。“刘汉东道。 舒帆摇摇头:“不,我们应该把老奶奶送回家,她的儿女孙辈一定正在着急的找她呢。” “你是老板,听你的。”刘汉东一打方向盘,开向最近的派出所。 沈弘毅整顿警风之后,近江的派出所风气大好,接警人员态度和气热情,询问了来意之后,给老人倒水,让座,做笔录,询问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可那老太太却开始犯迷糊,自己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孩子的电话号码也不清楚。 警察很有经验:“这是老年痴呆症患者,我们查一下有没有失踪人口的报案记录。” 警情平台都是联网的,一番搜索后没有对应的记录,警察又问老太太身上有没有证件、手机,或者其他能查明身份的东西,老头说不清楚,于是找了个女民警来搜了一下身,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这样吧,先送救助站,等查明身份再送回家,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民警也很无奈。 刘汉东正要表示同意,忽然舒帆把他拉到一边,很郑重其事的说:“我觉得老奶奶说的是真的。” “拉倒吧,她丈夫是省委书记,儿子还是省委书记,合着他们一家都是书记,可能么?”刘汉东扭头看了一眼痴痴傻傻流口水的老太太,“绝对是精神有问题,妄想狂。” “不,我相信她。”舒帆很认真的说道,“想鉴别真假很简单,等她神智清晰了再问,然后找人验证就是,建国以来省委书记不会超过三十个人,很好查。” “试试吧。”刘汉东耸耸肩,舒帆虽然年纪小,但智商和情商都极高,她的判断力可以相信。 于是刘汉东又把两位老人领回去了,直接开回黄花小区自己的新房,打电话让山炮送四菜一汤过来,舒帆很细心的服侍老太太吃了饭,帮她擦嘴洗脸,过了一会,老太太似乎清醒了一些,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要回家,去枫林路壹号。 “您老贵姓啊?”刘汉东问她。 “我姓潘。” “您儿子叫什么名字?” “叫……”老太太努力想着,半天说不出来。 “那您丈夫叫什么?” “我丈夫十年动乱中遭受冲击,他是冤枉的,我知道,他是地下党……他和那个狐狸精的事情我也知道,不过我原谅她了……”老太太答非所问,自言自语。 大家都束手无策,舒帆开始分析:“如果老奶奶说的是真的,父子两人都是省委书记,这中间起码间隔三十年到四十年,上网查一下,看姓氏有没有相同的书记。” 上网搜索一番,竟然有两对父子书记。 第一对姓郑,父亲郑泽如,五十年代担任江东省委第一书记,后调任农牧部长,其子郑杰夫前年才卸任江东省委书记。 第二对姓徐,父亲徐庭戈,七十年代末期担任江东省委副书记,其子徐新和,正是现任省委书记。 很明显,这老太太不可能是徐书记的母亲,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刘汉东灵光一闪,打电话给爷爷询问当年的事情。 刘骁勇耳不聋眼不花,脑子也不糊涂,他说:“我记得郑泽如,那时候陈大帅是省主席,他是第一书记,还娶了个姓潘的女大学生,说起来还是你姑***同学哩。” 第十四章 财神奶奶 刘汉东心里咯噔一下,又问了一些当年的细节,挂了电话亲亲切切喊了一声:“潘奶奶。” “乖。”老太太结结实实答应了一声。 “您认识刘媖么?”刘汉东问道,刘媖是他的姑奶奶,九十年代就去世了。 “刘媖……你说小媖子啊,她是我同学,我俩关系可要好了,她和张广吟结婚的时候,我送了一床杯面哩,她大姐是陈大帅的秘书,她大哥是交警总队的上校总队长,她家里书可多了,后来破四旧都给烧了,对了,那年我们去机场玩,认识一个飞行员,你都不知道有多英俊,有多潇洒,开着吉普车,戴着蛤蟆镜……”潘老太太絮絮叨叨说起解放前的事儿,记忆竟然极其清晰。 这也符合老年痴呆症的症状,远期记忆不受影响,反而是越近的事情越记不住,她说的这些往事,刘汉东都听爷爷提起过。 现在可以确定,这老太太就是郑杰夫的母亲!刘汉东一颗心激动的砰砰乱跳,心说真是好人有好报,上回捡了厅长小姐的苏牧,这回捡了大官的亲娘,老天爷你咋这么照顾我,这运气好的没地方说理去,回头去买张彩票得了。 外面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是马凌带着母亲王玉兰来看新房,王玉兰看见客厅里三个陌生人,两个看起来挺寒酸的老人家带一个女孩,还以为是刘汉东的江北亲戚来了,心里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堆起笑容打招呼。 那老头是个实打实的上访兼拾荒的,见了这家女主人前来,急忙站起来客套,老太太却很依然坐着,只是微微颔首。 王玉兰是公交车售票员出身,眼睛毒的很,仔细一看,这三人可不像是一家子,老头穿的朴素,皮肤黑而粗糙,应该是长期户外活动,风餐露宿,老太太细皮嫩肉,衣服和气质不搭配,像是落难的阔太太,那女孩子穿着江大附中的校服,看着两位老人的眼神不像是看长辈,而像是少先队员怜悯的看着五保户老人。 “小刘,这是你老家亲戚,怎么也不介绍一下。”王玉兰故意道。 刘汉东倒没想那么多,直截了当说这是走失的老人,暂时领回家来照顾一下。 王玉兰的脸顿时拉长了,干咳一声道:“小刘你跟我来一下。” 刘汉东跟着王玉兰来到里面书房,聆听她的训示…… “小刘啊,不是阿姨说你,新房是用来结婚的,你把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可不好,现在社会这么乱,万一人家配了钥匙以后来偷你怎么办,赶紧送派出所,送救助站,实在不行贴补他们几十块钱,这些有年纪的人都是一身病,在咱家犯了病咱赔不起啊。” 王玉兰巴拉巴拉唾沫星子横飞,马凌站在一旁很是担心,怕刘汉东顶嘴吵起来。 刘汉东笑眯眯的解释:“阿姨,你听我慢慢说,那个小女孩是青石高科董事长的女儿,也就是我的雇主,这俩人是她让我捡回来的。” “哦,是她啊。”王玉兰脸色和缓一些,“那么有钱,怎么不往自己家领啊。” 刘汉东心说咱住的房子就是人家青石高科的宿舍啊,不过这话没提,又说道:“那个老太太,是前任省委书记的母亲。” 王玉兰正在喝水,一口水全喷了:“什么!省委书记的母亲?” “一点不假。”刘汉东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王玉兰不相信:“小刘,你别被人骗了,现在骗子可多了,骗术花样繁多,连冒充孙中山、张学良的都有,这俩人我看就像骗子,省委书记的老娘得有多少人跟着伺候啊,还能跑丢?” 刘汉东说:“阿姨,你别不信,我已经查清楚了,错不了。” 王玉兰还是半信半疑,等刘汉东把证据说出来,神情变得兴奋而惶恐:“我的天啊,省部级领导的母亲,这可是财神奶奶啊。” 刘汉东道:“那还要不要送派出所啊?” 王玉兰道:“坚决不能送,好好在家供着。” 刘汉东奇怪了:“在家供着?不给人家送回去了?” 王玉兰道:“你们年轻人不懂,领导的母亲走失,肯定很着急,要到处找的,一天找不到,两天找不到,这心里还不越来越着急,开出的价码还不越来越高,这时候咱们再出现,效果更好。” 刘汉东暗赞姜还是老的辣,不过又犯了难,这老太太住在家里,谁来照顾? 王玉兰当仁不让:“我来照顾,吃饭穿衣洗澡擦身,权当照顾婆婆了。” 马凌插嘴:“这么大的事儿,还是告诉我爸比较好。” 王玉兰坚决制止:“绝对不能让你爸知道,就他那脾性,非得坏事不可,本来是咱家的功劳,最后就变成他们所的功劳了。” 丈母娘拍板定案,刘汉东也乐得撒手不管,将两位老人托付给王玉兰和马凌照顾,自己开车送舒帆回上风上水。 今天是周末,近江市区到处出现严重的堵车情况,刘汉东驾驶的奥迪被堵在了路上,任他车技再精湛也没有了施展的空间。 淮江出租车公司的司机张爱民也被堵在了路上,他车上搭载了两名客人,一个二十来岁沉默寡言的小伙子坐在后排,一个三十来岁穿牛仔裤和格子衬衫的男子坐在副驾位子上,这人很健谈,从上车就开始和老张聊天。 “师傅,开出租车一月能收入多少钱啊?”男子随口问道。 “看人了,勤快点的,一月能弄个六七千不成问题,养家糊口是够了。”老张谈起自己的本行就滔滔不绝,“我干这一行有不少年了,早年开黄面的,那车没空调,冬天冷夏天热,穿着军大衣带着饭盒子,没日没夜的干,那时候年轻体力好,现在顶不住喽。” 车载对讲机响了,有人呼叫张爱民,“老张,今天挣几块钱了?” 张爱民拿起手麦:“今天不行,干了一天才三块。” “你在哪儿趴着呢?” “拉活呢。” “我靠,这个点你还拉活,不是找赔钱么。” 正好车流开始行进,张爱民不再对话,放下手麦,松手刹踩油门前进了几步。 “师傅,三块是不是三百元的意思?”男子似乎对出租车行业挺感兴趣。 “对,行话,三块就是三百。” “那为什么说这个时间拉活就是赔钱呢?” 张爱民笑呵呵解释起来:“你看看这路,挖的跟大禹治水似的,年年修路,月月修路,修完路面修路下,挖开铺设什么电缆,什么管道,各单位都跟约好了一样,轮着完,路烂成这样,车又多,每月车管所新上牌的汽车几千辆啊,都涌到路上来,能不堵么,所以咱们开出租的这个点不愿意拉活,跑得多,亏的多,汽油又贵,起步价又低,和客人漫天要价吧,被投诉了罚到死,所以形成恶性循环,一到晚饭的点儿,出租车都找个地方停着,咱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男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问:“那您认为,出租车最重的负担是哪一块?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么?” 张爱民道:“油价贵咱不怨,那是美国打伊拉克造的孽,美国佬把全世界的石油都垄断在自己手里,卡咱们脖子,这个事儿是国家主席该操心的,咱抱怨也不顶用啊,开出租的怕什么,怕交警,逮着就狠罚,一天白干,再就是这路太堵了,放着大把的客人不敢拉,还有就是起步价该提了,咱近江好歹是省会,起步价才八块也太低了点。” 男子频频点头:“还有呢?” “说实在的,最重的负担是份子钱,每天一睁开眼,就背着二百块钱的债,干完这二百,剩下的才是自己的,还得应付交警罚款,车辆保养维修,还不能出事故,不然一个月白干,你看我这鬓角头发,全白了,为啥,熬得,我最多的一天能开十五小时,你问我为啥这么拼命,我孩子上高中,马上考大学,学费我得给他预备吧,大学毕业结婚买房子,我得给他攒个首付吧。” 男子听着,脸色愈发凝重。 张爱民倒完了苦水,叹一口气,望着计价器苦笑:“这一趟白跑,还得倒贴。” 男子爽朗大笑:“没关系师傅,我不会让你赔钱的。” 后座上的男子一直不说话,捧着手机玩游戏。 不大工夫,数名摩托交警来到现场,疏导交通,指挥车流交错通过瓶颈路段,很快恢复畅通,出租车来到目的地,市级机关第一招待所门口。 男子下了车,后座上的年轻人掏出一百元给张爱民,说不用找了,剩下的是小费。 “这怎么能行,就算是小费也太多了。”张爱民坚持要退五十元。 “师傅,这不是小费,是咨询费,您应该得的,拿着吧。”男子和煦的笑容让张爱民想到头天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一张面孔,只是他很难将面前穿牛仔裤和格子衬衫的人与一市之长联系起来。 “您不会是刘市长吧?”张爱民试探着问道。 男子呵呵一笑:“我就是刘飞。” “哎呀,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张爱民慌忙下车,将一百元钞票往回塞,“刘市长,我不要你的钱,就想和你合个影。” “好啊。”刘飞爽快答应,让助手用张爱民的手机拍了张合影。 张爱民高兴万分:“有和刘市长的合影,我就啥都不怕了。” 刘飞哈哈大笑:“难道我的照片能辟邪?这样吧,我给你写个字。” 助手拿出纸笔,刘飞略一沉吟,笔走龙蛇,写下“一路畅通”四个字,后面龙飞凤舞签上名字,郑重递给张爱民。 第十五章 花钱记 张爱民拿了刘市长的题词,心满意足,再三感谢,目送刘飞和他的助手进了大门才上车离去,顺手打开收音机,交通台正在播放点歌节目,他忽然脑子一热,拿出手机打过去,真神了,以往怎么打都占线的交通台热线这回居然立刻打通了。 “导播你好,我想给咱们的刘市长点一首歌,他刚才做我的车了。”张爱民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说道。 导播请张爱民稍等,等前面一首歌播放完毕,将他的通话切到主持人那里,张爱民经常听节目,可是打进电话却是头一回,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出现在收音机里更是破天荒,车载收音机里传出一阵阵音频啸叫,主持人请张爱民关上干扰源,开始对话。 “刚才我拉了一位客人,穿的挺普通,你猜是谁,是咱们近江的刘市长……”张爱民将自己的奇遇娓娓道来,最后说想给刘市长点一首《好人一生平安》。 主持人说:“感谢这位热心听众,让我们知道近江有一位关心市民出行,关心的哥的姐的好领导,不过我们曲库里暂时没有好人一生平安,就让以一首羽泉的《奔跑》送给刘飞市长和奔走在路上的的哥的姐们。” 张爱民扭开收音机,充满力量的旋律和歌声传来:“速度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 这一刻,近江数千出租车司机都在听着同一首歌。 …… 刘汉东将舒帆送回别墅,把车停下,自己打了辆出租车回去,车载收音机正播放着交通台的节目,司机听到市长微服私访调研出租车行业的对话,不禁摇头晃脑道:“有啥屁用?开出租的最大的负担就是份子钱,车是我买的,车是我开的,公司每月收我六七千块钱,妈了个逼的凭啥啊,有能耐就把份子钱去了,我给他磕头烧香。” 刘汉东根本没注意节目播放的是什么,他满心都是那位捡来的“潘奶奶”,如果能把这个关系利用起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回到黄花小区,王玉兰已经张罗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潘奶奶高坐正中,围着餐巾,面前摆着汤碗骨碟酒杯,王玉兰夹菜倒水,殷勤的不得了,看的马凌不停翻白眼,见刘汉东进来,和他咬耳朵说:“我奶奶在的时候,我妈都没这么孝敬过。” 刘汉东一笑而过,吃过了饭,祁庆雨打电话来说火车票已经买好,夜里十一点发车的卧铺,老火车站发车去北京,千万别走错了。 到十一点还有几个钟头,刘汉东陪两位老人说话,得知老头姓聂,十年前他儿子陷入一桩杀人案件,屈打成招,被判死缓,目前仍在监狱服刑,老头认为儿子是被冤枉的,把房子也卖了,十年来一直在上访,但毫无结果。 “这种事儿可不少,还真没办法。”刘汉东很是同情,但无能为力。 潘奶奶却义愤填膺起来:“政法机关怎么能草菅人命,我找他们领导去!” 大家就都随声附和,哄老太太高兴就行。 聊了一会儿,老太太疲倦了,王玉兰扶她去休息,老头在客厅打地铺,刘汉东带了两件换洗衣服出门打车直奔火车站。 祁庆雨已经等在老火车站进站口了,自打动车高铁兴起之后,乘坐普通列车的乘客越来越少,老火车站比以前萧条许多,两人检票进站,等了个把小时,排队登车。 这是一列红皮快车,硬卧车厢上下铺,近江到北京车程是九个钟头,睡上一夜明天早上正好到站办事。 列车北上,祁庆雨拿出二锅头白酒和火腿肠、花生米,两人小酌几杯,谈起事业,祁庆雨踌躇满志,说这次北京之行事关重大,千万不能搞砸了。 “我现在还背着几千万的债呢,你那些钱,我是一分掰成两半花,当然了,在领导身上不能省,只能在自己身上省钱,尽量不坐飞机,不住高级宾馆,不吃饭店,这回带你一块儿来,也是给我起一个监督作用。”祁庆雨笑道。 “说啥呢,我还信不过你。”刘汉东举起二锅头的小方瓶,“走一个。” 喝点小酒正好上卧铺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列车员开始换票准备下车,半小时后,祁庆雨和刘汉东站在了北京站前,周围是熙熙攘攘的旅客,八点钟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以前来过北京么?”祁庆雨眯着眼睛,叼上一支烟,看到戴悠悠章的中年大妈虎视眈眈,就没敢点上。 “第一次。”刘汉东四下打量,“北京真大,估计赶得上八个近江,二十个江北市。” “办完了业务,带你转转,看看故宫颐和园,还有长城,不到长城非好汉嘛。”祁庆雨笑道。 两人在附近居民区找了家小旅馆住下,吃了早饭,去租了一辆北京牌照的老款奥迪a6,还是手动挡的,祁庆雨解释说这钱必须花,在北京活动不能没车,而且车不能太差,不然很多单位的大门都进不去。 然后他就开始联系,打了几个电话后说安排好了,晚上见,咱们先四下逛逛吧。 两人开着车在北京满世界转,上午逛了颐和园,下午去了趟军博,晚饭随便凑合了一顿,一直等到夜里八点半,电话才打过来,让祁庆雨去某某酒店。 刘汉东立刻驾车前往,酒店位于二环内,档次很高,大堂装潢的华丽无比,四个衣冠楚楚的男子从楼上下来,祁庆雨急忙迎上去说话,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和他握手寒暄,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说了句什么,祁庆雨朝这边摆摆手,刘汉东立刻到前台去结账,电脑打出明细账单,连同酒水一共是两万八千元! 一顿饭小三万,刘汉东震惊无比,仔细看看其实也没几个菜,八千元一瓶的红酒开了两瓶而已,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忍痛结了帐,戴眼镜的上前报了单位名称,让服务员将这两万八开成招待**。 祁庆雨道:“小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祁总,你带车来的吧,正好送我们一下,进行下一场。” 祁庆雨满口答应,可是奥迪车坐不下这么多人,只好让刘汉东带他们先去,他打车随后到。 于是刘汉东驾车送他们去郊外某会所,一路上听他们聊天谈话,知道这四人都是国企经理人,手上权力不小,动辄都是几千万上亿的大项目。 会所位于香山脚下,对外不挂牌子,停车场上全是豪车,奥迪a6在这儿只能算是低档货色。 四人勾肩搭背进了会所,刘汉东等在停车场,过了一会儿祁庆雨打车追过来,走进会所,没五分钟就出来了,上车陪刘汉东坐着,点了一支烟抽着,忽然叹了口气:“没意思,跟他妈孙子一样。” 烟头一明一暗,黑暗中祁庆雨的脸满是沧桑。 就这样在车里坐了几个钟头,两点钟的时候手机响了,祁庆雨一个激灵醒过来,接了电话,喊上刘汉东进去结账。 一结账傻眼了,消费了二十七万八千。 两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一夜消费小三十万,这钱到底怎么花的啊,戴眼镜的家伙出来了,喝的醉醺醺的:“祁总,辛苦你了。” “钱主任,我那个事?”祁庆雨小心翼翼问道。 “哦,那个事儿比较复杂,原来的公司不是合并了吧,管事的人都换了两茬了,要找原始档案什么的相当麻烦,你等通知吧,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祁庆雨只好先把账结了,递出银行卡的时候手都在颤抖,刘汉东心中暗骂不已,这么能糟蹋钱的主儿,肯定不是好人。 钱主任回房间去了,祁庆雨和刘汉东出来继续等候差遣。 “这帮货到底消费什么了,一晚上能花一辆高级轿车的价钱?”刘汉东百思不得其解。 “好酒好菜总归有个价钱,这年头,只有玩人的价钱是没上限的。”祁庆雨道,“你没听说那些个女明星都是明码标价的吧,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那花了钱能办成事么?” “不能保证,能让你花这个钱就是给面子了,多少人想来帮他们结账都没这个机会呢,就算办不成,也不能拉下脸来,惹恼了人家,更是一分钱别想要了。”祁庆雨的语气忽然愉快起来,“别管怎么说,这笔钱花出去了,总归会有点收获,我有这个预感。” 直到上午十点钟,四位贵客才容光焕发的从会所里出来,依旧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祁庆雨急忙下车,瞪着一双熬红了的眼睛走上去,陪着笑脸说话,可是人家根本不搭理他,随便应付了几句,便分乘两辆奔驰车离去。 祁庆雨讪讪走回来,上车说咱们也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觉,晚上可能还得出来。 刘汉东终于忍不住了,问道:“究竟是谁欠谁的钱?” 祁庆雨道:“现在欠钱的是大爷,我也不敢奢望全拿回来,能拿来一半就行。” 刘汉东问这事儿具体谁负责,祁庆雨说是那个戴眼镜的钱主任。 “你知道他家住哪儿么,他家几口人?有小孩么?”刘汉东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他要是不给钱,我有自己的解决方式。” 第十六章 后奶奶 祁庆雨一听这话,沉默了一下道:“现在还不适合上手段,再说你还背着缓刑,如果姓钱的拿钱不办事,我自有办法搞他。” 刘汉东知道祁大哥当年生意做的挺大,肯定不是任人宰割之辈,也就不再提此事。 星期天,两人枯坐一整天没有下文,晚上刘汉东乘坐晚班火车返回近江,祁庆雨留下继续催款。 清晨时分,刘汉东走出近江火车站,打了辆出租车回到黄花小区的家里,用钥匙开了门,蹑手蹑脚走进去,却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难不成王玉兰把潘老太太送回去了?他急忙打电话给马凌。 “我们在江北呢。”马凌的声音听起来还没睡醒。 “去江北干什么?” “老太太要到江北来探访老同学什么的,拗不过她,我和我妈就陪她来了,对了,我们住在你爷爷家。” 刘汉东道:“住我爷爷家干嘛,你们老中青一帮娘们不把我爷爷吵死啊。” “哎刘汉东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们家也真是,快百岁的老人家独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们来陪他那是给你面子,替你尽孝知道不。”马凌伶牙俐齿,将刘汉东好一通数落,完了又说:“你快点来吧,潘老太太寻死觅活,非要嫁给你爷爷呢。” “什么!”刘汉东一下就懵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奶奶去世几十年了,爷爷也快一百岁了,要续弦也不等到现在了,肯定是王玉兰这个八婆出的好主意! 电话里说不清楚,时间紧迫,刘汉东先去上班,开车将舒帆和佘小青送到学校,然后掉转车头直奔高速路,往日四个钟头的车程,他两个小时就开到了,来到滨河小区爷爷家,离得老远就听见屋里有人咋咋呼呼,邻居们三三两两站在外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刘汉东敲开了门,只见往日冷清无比的客厅里坐满了人一边是王玉兰母女和潘奶奶,一边是大伯一家人,中间是爷爷稳坐中军帐,两边剑拔弩张,面色不善。 一见刘汉东回来,大伯母就阴阳怪气开了腔:“小东,你想要这房子也不用出歪招啊,从哪儿找来的老保姆,脑子都短路了,还想骗你爷爷结婚。” 大伯坐在一旁抽烟,脸色很难看,但没说话。 汉南捧着手机玩游戏,头都不抬。 王玉兰搭茬道:“他大娘,说话客气点,什么叫歪招?老年人就该活活等死么!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了?自己不孝顺,还不让人家找老伴,简直丧良心,谁摊上你这样的媳妇真是到了八辈子霉。” 大伯母恼了,指着王玉兰的鼻子破口大骂,虽然她是个泼妇,但是在公交车售票员出身的王玉兰面前耍嘴纯属关公面前耍大刀,自找难看,王玉兰抱着膀子冷笑着,时不时一两句尖酸刻薄的话轻飘飘丢出去,把大伯母气得浑身发抖,无奈骂不过别人,只能嚎啕大哭,坐地撒泼。 “够了!”刘骁勇终于忍无可忍,将一只茶杯狠狠摔在地上,顿时瓷片飞溅,两个吵嚷的女人立刻住了嘴,老爷子指着大伯父道:“带着你老婆,给我滚。” “爸,我们也是为你好。”大伯父作痛心疾首状。 “滚。”刘骁勇闭上眼睛,仰头躺在了藤椅上。 大伯母不甘心失败,冷哼一声道:“爸,以后出了什么事,千万别找我们。”说着踢了一脚汉南:“就知道玩手机,你妈被人骂了也不帮忙。” 汉南挠挠头,终于将手机收了起来,这才发现哥哥进来,点点头算打了招呼,跟着父母悻悻而归了。 “不送了,有空来玩啊。”王玉兰幸灾乐祸的喊了一声,关上房门道:“该谈正事啊,两位老人挑个好日子吧。” “王阿姨,这是怎么回事?”刘汉东问道,“这也太突然了吧。” 王玉兰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说:“小刘,潘老太太和你爷爷年轻时候就认识,星期六就闹着要来江北,结果两人一见面就对眼了,老太太哭着喊着要嫁给你爷爷,我寻思她这身份,给你当个后奶奶也不亏,就撮合了一下,目前成功一半了。” “一半?怎么讲?” “你爷爷这边还没松口,估计老头爱面子,怕丢人,其实这有啥丢人的,少年夫妻老来伴,找个老伴合伙过日子哪点不好,两人都是离休干部,有共同语言,能过到一起去。” 刘汉东无语。 “劝劝你爷爷。”王玉兰挤眉弄眼,换身行头就是古代的媒婆嘴脸。 刘汉东瞅瞅爷爷,老人家闭目养神,显然被这事儿烦得不行,潘老太太倒是一往情深的看着老头,大有生死相随之意。 “我懂了。”刘汉东小声说,“老太太不但老年痴呆,还花痴,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这孩子,胡扯什么呢。”王玉兰正色道,“老太太不糊涂,脑子清楚的时候比谁想的都明白,他和你爷爷一样,也是长期一个人孤单寂寞冷,保姆不能代替亲人,这回遇上你爷爷,那是前世修的缘分,你们做晚辈的应该支持才对。” 刘汉东看看马凌,马凌耸耸肩,她是被母亲强拉来帮忙伺候老太太的,连假都帮她请好了,母亲如此热衷此事,做女儿的能说啥。 “这个事儿吧,牵扯面比较广,人家姓郑的那边啥都不知道呢,咱们就给人家找个爹,这事儿怕是不合适吧,我觉得起码先把老太太送回去,再谈其他的。”刘汉东斟酌着语言劝道。 王玉兰一想是这个道理:“也行,通知一下北京方面。” 闭目养神的刘骁勇张开了眼睛,手指磕击着藤椅扶手说道:“这个这个,小王啊,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是这种事情,总得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吧,我在家种花养鱼,过的好好的,忽然你们跑来,还要给我安排一个老伴,搞什么搞嘛,简直乱弹琴。” 王玉兰满脸堆笑:“老爷子,我们哪敢不征求您的意见,潘老太太人不错,又是您的老相识,您二位都是八十多九十多岁的人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可不能再错过了。” 刘骁勇气得一拍扶手:“胡闹,我要找老伴,早二十年就找了,还用等到今天?” “那不是没遇到合适的么,我们家闺女也这样,以前成天跟我说,妈,我不结婚,和爸妈过一辈子,结果呢,还不是被您孙子给勾搭走了么,爹妈拼死的反对都没用,您老也别对我们发火,这是缘分,老天爷给定下的。” 这会儿潘老太太又犯糊涂了,站起来就往外走,刘汉东拦她,老太太迷迷糊糊问道:“你谁啊,怎么在我家里?” 王玉兰忙道:“他是您孙子啊。” “你又是谁?”潘老太太狐疑的瞪着王玉兰。 马凌手扶额头,实在受不了这份乱了。 …… 北京,西城区某中央直属机关家属大院,这是一栋六十年代的苏式建筑,其中一套房子正是潘老太太的家,布沙发,木茶几,藤编外壳的暖壶,书架上摆着《求是》杂志,墙上挂着一幅遗像,黑白照片上中年男子穿着黑色中山装,风度翩翩,笑容中透着睿智与自信。 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贵妇人,衣着考究而得体,没有穿金戴银,但身上的每一件饰物,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知性与大气,她捧着茶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对面的中年男子。 “刑侦总队调取了相关街区所有时段的监控录像,但没有任何发现,带gps芯片的手环倒是找到了,是被捡垃圾的人拿去玩了,目前警方正在扩大搜索范围,向京郊四周寻找,寻人启事也贴遍了大街小巷,相信会有结果的。”男子皱着眉,字斟句酌的介绍着情况。 “谢谢王警官,可是已经过去七天了,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妇人一脸担忧的问道。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我们正在整理最近的无名尸体报告,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男子答道。 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的正是调到北京工作的宋剑锋,他沉吟一下道:“我建议警方把搜索范围扩展到全国范围,不能排除老人家去了外地的可能性,尤其是她居住过,生活过的地方,郑主任在哥本哈根开会无法赶回来,我们要尽最大努力找到老太太的下落。” 妇人点点头:“老宋说的对,应该扩大范围,人老了就像小孩,想什么就是什么,说不定去了近江或者其他城市。” 王警官道:“那我们刑侦总队就无能为力了,还得麻烦部里出面协调,不对,宋局以前不是担任过江东省厅一把手么,打个电话安排一下就是。” 宋剑锋立刻拿出手机给他的得意门生沈弘毅打电话,与此同时王警官的手机也响了,起身去了阳台接电话。 等宋剑锋安排妥当,王警官也接完了电话,脸色有些怪异:“有新情况,怀柔那边发现一具年老女性的尸体,头部已经被碾碎不可辨认,初步判断是车祸后藏尸灭迹,体貌特征和潘老比较接近。” 大家立刻赶往太平间,由于尸体损毁严重,郑夫人就没进去看,委托宋剑锋观察了一下,确实无法判明,但是当法医拿出死者的上衣时,郑夫人的眼泪涌了出来:“这是妈妈的衣服,里子上绣着姓名缩写,不会错。” 第十七章 丧母之痛 既然衣服对得上,这具尸体八成就是潘老了,气氛顿时悲伤起来,众人都向郑夫人表示了哀悼,请她节哀顺变。 郑夫人并没有失态,她拿出纸巾擦拭一下眼角,说通知老郑吧,让他回来一趟处理后事。 宋剑锋却说:“嫂子,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做一下dna检测才能最终确定。” 郑夫人点头:“检测是要做的,不过老郑和孩子们都在国外,分两步走吧,治丧委员会先成立起来,提取dna样本,等老郑回来做个比对,还有就是一定要追查肇事人员,我婆婆为革命奉献了一生,以这种方式死去是不能接受的。” 王警官立刻表态:“交警方面已经展开调查,很快就会有结果。” 郑夫人又擦了擦眼角泪痕,叹气道:“走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潘老的组织关系还在江东省委,北京的亲朋友好不算太多,郑夫人悲伤过度,精力有限,难以胜任治丧工作,一切交给宋剑锋办理。 远在哥本哈根参加世界能源高层论坛的郑杰夫收到母亲去世的消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回,因为大会还差一天就要闭幕,而他在闭幕式上有重要的讲话不能错过。 …… 刘汉东决定把潘老太太送回去,这事儿拖得越晚越不好,吃过午饭就出发,先回省城再说,老太太一阵迷糊一阵清醒,迷糊的时候谁都不认识,清醒的时候非得拉着刘骁勇,没办法,只好一车将他们全拉回近江。 路上,刘汉东才想起聂大爷的下落,王玉兰撇撇嘴说:“那老头让我打发走了,给了他五十块钱呢。” 刘汉东气得不行,但也只能回头再去寻找聂大爷。 回到省城已经是下午了,把家人安顿在黄花小区,刘汉东驱车去接舒帆放学,路上说想请几天假,佘小青当即变脸,说你还能干么,不能干就辞职。 “你说的哦,那我真辞职了。”刘汉东一说这话,佘小青就退缩了,嘟嘟囔囔抱怨了一通,批了三天事假。 如果找到潘老太太的家人是个难题,刘汉东选择了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报告警方,当然他不会直接打110报警,而是通过关系找近江市公安局副局长沈弘毅。 公安局长的手机号码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于是他先找到宋欣欣,凭着第六感觉,他断定宋法医和沈弘毅关系挺好,不过宋法医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费了好一番口舌才答应帮他通报。 沈弘毅接到老领导的电话,委托他寻找郑杰夫老母亲的下落,郑是前任省委书记,现任国家能源战略执委会当家人,正部级官员,无论于公于私都应该倾尽全力协助,他立刻亲自打电话到省委警卫局询问,不过没有任何线索。 正想着如何向老领导汇报,秘书走进门:“沈局长,宋法医电话在二线。” 沈弘毅急忙拿起二号分机,笑问道:“宋**医,有什么指示?” 上级对下级以这种调侃的语气说话可不常见,尤其是在男上级和女下级之间,更容易引人遐思,不过沈弘毅不在乎,他是个爱惜羽毛的人,即便心底留着那份感情也不会诉诸行动,不会被人抓到小辫子。 “我可不敢指示领导,有件事汇报一下,刘汉东这个人你记得么,他刚才打电话给我,说是捡到一个老人家,是前任省委书记的母亲……” 沈弘毅忽地站了起来,抑制不住的激动,他是党员,是无神主义者,但这一刻忽然开始相信命,而刘汉东就是他仕途上的贵人,已经不止一次的验证了这个事实。 “人在哪里?”沈弘毅抑制着激动的心情问道。 宋欣欣说我也不知道,我把刘汉东的号码给你,你们自己联系吧。 拿到号码之后,沈弘毅立刻亲自拨打刘汉东的手机号码,可是怎么打都占线,连续几次都这样,他索性吩咐秘书:“给我找花火派出所的马国庆。” 秘书立刻打通派出所的电话,正好马国庆在所里值班,听说沈副局长找自己,心里咯噔一下,战战兢兢拿起话筒。 “老马,让你女婿给我回个电话,立刻。”沈副局长历来雷厉风行,说话不说第二遍。 “是!”马国庆答应道,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马国庆很担心,八成刘汉东又惹祸了,这两天王玉兰神神秘秘不回家,或许和此事有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叹口气,开始拨打女儿的手机,打了两次占线,第三次打通了。 “凌儿,出什么事了,公安局长都找上门了。”马国庆强打精神问道。 “爸,你放心,是好事,刘汉东捡了个财神奶奶,这几天我和我妈都在呢。” “我不管你们捡了灶王爷还是财神爷,赶紧让刘汉东给人家沈局长回个电话,号码是……”马国庆打完电话,掏出烟来点上,猛抽了几口定神。 沈弘毅面前的电话机终于响了起来,他一把抓起话筒,坚定有力的说道:“你好,我是沈弘毅。” “沈局长,明天会议怎么安排?”是办公室打来的。 “迟些再说,我在等一个重要电话。”沈弘毅按了下插簧。 紧接着电话又响了,这回是刘汉东打来的,沈弘毅问清楚潘老太太所在位置,立刻亲自前往黄花小区。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利了,沈弘毅见到了潘老太太,确定无误后立刻打电话向宋剑锋报告,宋剑锋办事很稳健,在dna对比检测报告出来之前是不会宣扬潘老去世的消息的,果然如他所料,车祸死者并不是潘老,真的潘老在近江。 “小沈啊,今天时间太晚了,就不要打扰老人家休息了,明天你亲自把潘老护送来北京,就这样,对了,我代表郑主任一家感谢你。” 放下电话,宋剑锋立刻通知郑夫人,电话背景音是欢快的钢琴曲,一点没有悲伤的味道,郑夫人也很冷静,再三确定之后淡淡笑道:“呵呵,原来是个乌龙啊,治丧委员会赶紧停掉吧,不要让人家看郑家的笑话。” “嫂子,通知郑主任吧。”宋剑锋道。 “现在哥本哈根时间是下午三点,老郑应该在开会,待会儿你通知他吧,我就不打电话了。”郑夫人说完挂了电话,没问婆婆的健康情况,也没问什么时候回京。 宋剑锋心里不是滋味,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仅在市井百姓家上演啊。 估摸着宋主任的会议进行的差不多了,宋剑锋开始拨打电话,郑杰夫在国外开会,公务联络都是通过使馆的保密电台,私人事务才用手机,打过去是关机状态,再打随行代表团其他人员的电话,得知郑主任已经乘坐土耳其航空班机提前返国,连报告都是让人代替发言的。 人在飞机上,手机关闭,宋剑锋再大的本事也联系不到郑杰夫,正好等他回来再说。 …… 次日一早,沈弘毅安排的丰田考斯特高级旅行车就来到了黄花小区,局办公室主任徐功铁随行,接了潘老太太下楼上车,王玉兰马凌刘汉东等人提着大包袱小行李跟在后面,应老太太强烈要求,百岁老人刘骁勇也舍命陪君子,跟着一起前往北京。 沈弘毅已经安排了航班,以他的地位还达不到“要客”级别,不过托人买几张公务舱座位不是难事,潘老太太没有身份证,但她的户籍还在近江市,公安局连夜给制作了临时身份证用于乘机,走的是贵宾通道,免安检,不用排队直接登机。 今天清朗,也没有空域管制,两小时后顺利抵达首都国际机场,宋剑锋带车亲自来接,不过郑家的人一个都没出现。 郑杰夫和随行工作人员乘坐的是土耳其航空tk1784航班,从哥本哈根起飞后三个多小时抵达伊斯坦布尔中转,但他无法容忍多等近九个小时,要求工作人员购买最近的机票,可是两个钟头后起飞的韩亚班机要途经首尔中转,耽误时间更多,只好作罢。 在伊斯坦布尔等待转机的这段时间里,郑杰夫哪里也没去,一直坐在宾馆房间里回忆往事,他少年丧父,是母亲一手将他养育长大,担任领导岗位以来,疏于关心母亲,一年难得回去两次,就算是中秋节、春节也不容易团聚,仔细回想上一次陪母亲说话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目前是个坚强的人,自己住在老房子里,那宿舍还是郑杰夫在国务院工作的时候分的房子,苏联图纸,七十年代建造,早已年久失修,小区里尽是离退休的干部,毫无生机可言,人家老太太还养狗养猫,种花喂鱼,母亲却没有这些嗜好,她患上了老年痴呆症,不记得回家的路,妻子找了两个保姆伺候婆婆,自己却不愿意照料,孙子孙女都在国外留学工作,老人家孤独终老,横死郊外,她临走的时候一定是带着深深的遗憾吧。 不知不觉,郑杰夫落泪了。 午夜时分,郑杰夫再度乘机,经过九个小时飞行抵达北京首都机场,恰逢流量管控,飞机迟迟不能降落,随行工作人员将空乘唤来,低语几句,经过地空协调,载有要客的航班优先降落了。 机场有专车等候,郑杰夫将随行工作人员遣散,只带司机前往市区,来到熟悉的西城区家属大院,他让司机在大门口停车,自己下来步行,院子里的梧桐树郁郁葱葱,红砖楼房刻画着多少沧桑历史。 郑杰夫走到楼下,摘掉眼镜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慢慢上楼,母亲活着的时候没能陪她多说说话,今天要补上。 终于来到母亲家门前,郑杰夫拿出钥匙,恍惚间听到了母亲的声音,还有好多人的欢声笑语,他知道自己幻听了,因为过度的思念而出现了错觉。 第十八章 私奔 郑杰夫再度潸然泪下,物是人非,阴阳两隔,树欲静风不止,子欲养亲不在,就算自己是正部级官员又如何,手握权柄资源,却照顾不了亲生母亲,悲哀,自责、沮丧、痛苦的心情轮番折磨着他,伸出去的钥匙怎么也投不进锁孔。 忽然门打开了,一个高大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望着他,郑杰夫误认为自己走错门了,刚要道歉,那人却侧身道:“郑主任来了。” 郑杰夫一愣,看向屋内,家具陈设如此熟悉,正是母亲的居所,白色布沙发上坐着侃侃而谈的,正是自己的母亲潘老太太! 家里坐满了人,大部分不认识,唯一熟悉的是宋剑锋,他也看到了郑杰夫,正站起来向这边走过来。 郑杰夫瞬间就明白过来,母亲的死讯是个误会。 宋剑锋快步上前,三言两语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郑杰夫恍然大悟,立刻恢复了上位者的尊严与矜持,一一与近江来的客人们握手,表示感谢。又走到目前面前喊了声妈,潘老太太微微点头,继续和坐在旁边的刘骁勇畅谈往事。 门外又进来几个人,都是郑杰夫身边的工作人员,这种级别的领导身边是不可能单独行动的,刚才他们只是想让领导安静一下,远远尾随而已。 郑杰夫说:“你们来的正好,帮我安排一下晚宴,规格要高……” “我不去饭店,就在自己家吃。”潘老太太道。 郑杰夫立刻道:“那算了,安排酒店住宿就可以,你们去买些菜来,我亲自下厨。” 领导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是极有眼色的,立刻数清了屋里的人数,打电话安排五星级酒店客房,又找了几辆汽车来提供交通便利,买菜倒是有些麻烦,要到最近的大型超市买无污染的绿色蔬菜和放心肉,当然领导下厨和领导植树一样,只是个象征性的动作,真正上桌的菜肴直接让酒店送过来就好。 郑杰夫陪着“老家来的客人们”说话,在大领导面前,伶牙俐齿的王玉兰结结巴巴说不出成句的话,反而是刘汉东逻辑清晰,叙述简介,如何遇见,如何收留,如何辨别,如何送回,说的头头是道,郑杰夫听的频频点头,末了说道:“那位姓聂的老人,一定要找到,好好感谢人家,还要请司法机关介入,查一下他儿子是否冤案,当然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干预司法,按照程序一步步来嘛。” 宋剑锋接话道:“我马上安排。” 郑杰夫询问了王玉兰和马凌的工作单位,勉励小马同志多为人民服务,又和沈弘毅握了手,点点头没说什么,不过这对于沈弘毅来说已经足够,最后郑杰夫亲切慰问了刘骁勇老人的身体健康情况,说老人家年龄这么大了还陪着一起来京,真是过意不去。 大家表情就有些怪异,心说这可是你后爹啊。 好在刘骁勇不会主动提这茬,老太太也不提,别人就更不会说了。 工作人员买来了蔬菜肉蛋葱姜蒜油盐酱醋,郑杰夫卷起袖子作势下厨,在场都是有眼色的人,哪能让大领导给他们做饭,不过这回郑杰夫是铁了心要孝敬老娘,无奈之下,只好由工作人员切好了土豆丝,热了锅放了油,大领导拿着锅铲子随便炒了两下,点到为止。 客人太多,家里的饭桌坐不下,椅子也不够,去邻居家借了两个凳子才勉强坐开,工作人员非常细心的准备了一瓶红酒,宋剑锋见了急忙阻止:“郑主任不喝酒的。” “今天要喝,破一回例没关系。”郑杰夫道,虽然在座的大多数并不熟悉,但他们不是官员部下,只是普通的老百姓,这让他生出一种在家吃团圆饭的感觉来,刘骁勇就是老爷爷,王玉兰就是自己的妻子,刘汉东和马凌就是儿子和媳妇,沈弘毅是另一个儿子,宋剑锋则是来串门的老朋友,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膝下环绕的孩童。 郑杰夫平易近人,大家也渐渐从拘谨变得放开了,和大领导聊起了家常,谈兴正浓之际,工作人员进来打断,向领导耳语几句,郑杰夫站起来说:“对不起大家,总理召见,不得不去啊,你们先聊着,老宋你招待好,我改天再招待你们。” 说完和大家一一握手,最后对潘老太太大声说:“妈,明天搬回家去住吧。” 老太太装聋作哑,无动于衷。 郑杰夫尴尬的一笑,伸手虚压一下:“大家坐吧,继续吃饭,再见。” 他走了,宋剑锋留了下来,陪大家吃完了饭才和沈弘毅一同离去,刘汉东他们则被工作人员带到宾馆休息,老太太家进驻两名保姆,24小时伺候着,小区保安也接到命令,留意着老太太的行踪,千万不能再走失。 …… 郑杰夫从中南海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点钟,夫人还没有休息,随便洗了个澡,老郑躺到了床上,谈起母亲的事情,让夫人经常去探望一下,别让老人太过孤单寂寞。 “不是我不愿意过去,老太太一直不待见我,我去了只能增加不愉快,两个孩子都在国外,各有事业学业,总不能为了尽孝耽误前程吧,再说我们又不是不让她来住,可她就喜欢住在那个老小区里,有什么办法?”夫人早就一肚子怨气了,巴拉巴拉说完,却发现丈夫已经睡着,他太累了,十几个小时没合眼,又是六十岁的老人,已经抗不住了。 刘汉东他们下榻在距离**很近的北京饭店,硬件软件都是超一流的,王玉兰这回可开了洋荤,打电话回家向马国庆狠狠的炫耀了一下,想到明天要游览伟大首都,更是激动的翻来覆去睡不着,结果把第二天早上看升旗的节目给耽误了。 沈弘毅工作繁忙,和老上级聊了几个小时,乘坐晚上的航班返回了近江,宋剑锋安排人热情招待刘汉东等人,找了一个专业导游,一辆旅行车,还有一名工作人员全程陪伴,甚至还为刘骁勇预备了一台轮椅。 游玩的第一站是**广场,进入广场要经过安检,比进机场还严格,饮料也要喝一口才允许带进去,王玉兰啧啧惊叹:“我第一次来这儿,还是和老马度蜜月的时候,二十多年了,变化真大。” 远处蜿蜒长队,是参观纪念堂的群众,王玉兰要看,大家却都没兴趣,导游也说看这个太耗时间,而且距离很远啥也看不清楚,还不如到城门楼子上去看看,体验一下国家领导人的感觉。 在广场和**城楼上就玩了一上午,中午在广场附近的一家全聚德吃了烤鸭,正要去故宫进行下半场,忽然刘汉东的手机响了,是北京固定电话打的,接了一听,竟然是潘老太太打来的。 “孙子,快来救我。”老太太说完就撂了电话。 刘汉东赶紧打回去,是保姆接的,说没事,正给老太太治疗呢,再问详细的就支支吾吾不回答了。 “谁打的?”王玉兰问。 刘汉东就把电话内容给大家说了一下,刘骁勇当机立断:“不玩了,去看老潘。” 一行人驱车前往家属院,北京交通拥堵的厉害,好在司机技术娴熟,距离又不远,很快赶到地方,进大门的时候一辆白色救护车拉着警笛出来,大家并未在意,赶到老太太家,敲开屋门,保姆惊愕的看着他们:“你们找谁?” “老太太呢!”刘汉东质问道。 “救护车拉走了。” “追!”众人回头再追,可是救护车早已消失无踪。 刘汉东说:“刚才那辆救护车上有305医院的标志,就去那儿!” 一路赶到解放军305医院,这是一所专门为中央领导与部队离休干部服务的小型医院,地方不大,很快就找到了潘老太太的下落,因为她老人家正在检查室大吵大闹。 大家围过去帮着老太太吵架,说你们怎么虐待老人啊,医务人员很委屈,说不干我们的事,是家属安排的手术,在皮下植入微型gps芯片,这是高端科技,对人体没影响的。 潘老太太大怒:“谁给你们的权力对一个无产阶级革命者实施间谍手段!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刘汉东马凌王玉兰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啥好了,他们终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不能插手人家的家庭内政。 关键时刻,刘骁勇说话了:“老妹妹,你真不愿意做这个手术?” 潘老太太说:“我坚决不做。” 刘骁勇问说:“是你儿子安排的哦。” 潘老太太说:“我知道,他们都忙,没时间照顾我,可我要求也不高啊,一星期来一回,打几个电话就行,我离休工资够花,组织上关怀照顾也很多,可我就是想有家人陪着啊,他们给我请了好些保姆,保姆能代替亲人么?” 说着说着,老太太眼圈红了,医务人员也都放了手。 刘骁勇沉思片刻道:“小东,买票带你潘奶奶回江北!” 刘汉东一愣,爷爷这是几个意思,公然把人家老娘拐走的节奏么? 戎马半生的老军人斩钉截铁,说一不二,当孙子的还能说啥,对马凌使了个眼色,架了老太太就走。 第十九章 老来伴 随行工作人员搞不清楚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边送老太太回家,一边报告上级,这些琐碎事情是不敢惊动郑主任的,于是电话打到郑夫人手机上。 郑夫人也在国家部位担任职务,只不过比较清闲罢了,得知婆婆拒绝“治疗”,立刻赶到家属小区,可是她还是晚了一步,家里的大衣柜敞开着,墙上的相框也摘下来了,再打电话,得知老太太已经被送到火车站,赶紧追过去,路遇堵车,更加心急火燎,气得不行,给丈夫打电话,秘书接的,说郑主任在开会,无法接听。 夫人给宋剑锋打电话,气急败坏说了一通,宋剑锋也慌了神,因为老太太是沈弘毅带队送过来的,他自然要被牵扯上,赶紧联系火车站方面,通过铁路总公司的关系联系到站长,将这批客人先请到贵宾候车室稳住再说。 一个小时后,郑夫人终于赶到了,一进门她就拉长了脸,环视众人,尽力压住怒火,保持着涵养说道:“妈,跟我回去吧。” 老太太不理她,郑夫人命令工作人员去拉,不待刘骁勇发话,刘汉东就站了出来,沉声道:“谁敢抢人,我废了他。” 郑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天子脚下,正部级领导干部的亲娘,居然被人强行抢走,还有法律么,还有秩序么,她浑身发抖,厉声喝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母亲有病,是限制行为能力人,你们这样做是绑架。” 刘骁勇说道:“这位大嫂,你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有道理就讲,老人需要关心,需要照顾,需要多陪伴,你们做到了没有?令堂虽然脑子有时候不清楚,但是清醒的时候还是能自己当家作主的,我们这样做不是绑架,你给她植入什么芯片才是限制人身自由。” “说得好。”刘汉东附和道。 郑夫人不愿降低身份和他们辩论,转身出门,反正今天绝不许他们坐上火车。 当郑杰夫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刚在国务院开完一场会议,立刻带领随从赶赴北京南站,贵宾候车室内,一干人等被郑夫人带人拦在这里,连110民警也出动了,都在苦劝老太太回心转意。 昨天还好端端的,今天就闹出这样的事端,郑杰夫难以理解,他问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冷哼一声:“还不是你老家这些人搞出来的事情。” 于是郑杰夫又去问老母亲,潘老太太正清醒着,义正严词斥责了儿子给自己上间谍设备的行为,说你这不是一个**员的行为,是特务,是军统,是国民党反动派,我不愿意留在北京了,我要回江东,和老刘在一起。 郑杰夫回头夫人,他明白了,所谓上间谍设备一定是夫人出的主意,自家婆媳关系一直不好,母亲向来强势,如今老了,又患了老年痴呆症,终于轮到夫人占上风了。 望着母亲威风凛凛毅然决然的样子,郑杰夫哭笑不得,他知道刘骁勇的来历,绝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乡下老头,而是正儿八经的地下党出身,离休干部,五五年陆军中校,和母亲年轻时候就认识,按说把母亲托付给他是可以信任的,但是总要考虑一下影响。 “妈,您这是真打算常驻江东了?”郑杰夫打量着行李,母亲把父亲的遗像都装进了提兜,还有两口老式柳条箱,都塞得满满的,妥妥的搬家架势。 “对,你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们了,再说北京空气这么差,大院里好几个老人都呼吸衰竭走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潘老太太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郑杰夫环顾周围,轻声道:“我想和两位老人单独说几句话。” 大家立刻全部撤出贵宾室,郑夫人没动,不过郑杰夫看了她一眼之后,还是退了出去。 郑杰夫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他是当过省委书记的高级领导干部,如今虽然不是封疆大吏了,但权力和资源依然远超一般人,如果他不想让母亲走,谁都带不走潘老太太,但他不准备这么做,多年官场摸爬滚打养成的政治智慧告诉他,以势压人,往往适得其反。 “刘大叔,我妈就托付给您了,有什么需要,我一定会尽力满足,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郑杰夫微笑着说道。 刘骁勇没料到郑杰夫这么爽快就答应,原本准备的一套说辞都派不上用场了,只能郑重点头答应。 “小杰,你有什么条件?”潘老太太问道。 郑杰夫道:“两位老人要在一起生活的话,还是走法律程序比较好,不然被人说闲话,对大家都不好。” 潘老太太和刘老头对视一眼,万没想到自己都没提出的事情,孩子居然先说了。 郑杰夫道:“我以前工作太忙,疏于对母亲的照顾,是我做的不够,我检讨,但是这个事实很难改变了,刘大叔和妈妈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暮年能走到一起,堪称天作之合,我赞成你们结婚,不过婚宴就算了,以简朴低调为宜,两位老人什么意见?” 潘老太太抹起眼泪:“小杰,我可没想背叛你爸爸……” 郑杰夫宽厚的笑笑:“妈,您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还抱着老封建传统不放,再说爸爸六十年代就去世了,这些年来您孤苦伶仃一个人,我们做儿女的也很难过,能找到合适的伴侣,我们打心眼里替您高兴。” 一场闹剧终于以皆大欢喜告终,站长安排了宽敞的商务坐席,有乘务员专门服务,郑主任和夫人亲自送他们上了南下的列车。 高铁列车远去,郑杰夫依然在挥手告别,夫人在外人面前保持着涵养,但晚上少不得要吵上一架,不过郑杰夫对此不以为然,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对方是自己风烛残年的亲生母亲,适当的退让是必要的。 …… 刘汉东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老爷子出马给自己找了个后奶奶,这样算起来,自己得喊郑杰夫一声大爷了,可惜他已经卸任省委书记,不然自己在江东就能横着走了。 忽然他想到祁大哥还在北京讨债呢,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进展,祁庆雨说正在进行,这事儿不能急,都等了好多年了,不差这几天。 其实接电话的时候,祁庆雨正在钱主任所在集团大楼下等待,他已经等了一个上午,中午在附近小摊吃了个煎饼果子又来等,门口的保安都和他混熟了,说钱主任今天可能不来了。 “没事,我再等等。”祁庆雨道,顺手给保安上了一支中华烟,他随身带两包烟,一包自己抽的五块钱淮江,一包软中华用来应酬,昨天他给钱主任包养的女学生买了一个爱马仕的包,又花了两万块,花钱如流水一般,好歹也得有点动静了。 苦等了几个钟头,钱主任的奔驰车终于来了,祁庆雨急忙跑上去帮着拉门,钱主任下了车,打量一眼祁庆雨:“祁总你怎么还在北京?” “这不等您么。”祁庆雨赔着笑,其实心底憋着一团火,眼中含着一汪泪,为了工程款,他不得不给人家当孙子。 “哦,进来吧。”钱主任在前面走,祁庆雨小步在后面跟着,进了电梯,按了楼层,大气不敢出,到了办公室,看到地上有谁不小心泼的咖啡,祁庆雨心里一动,下意识的拿出纸巾蹲下来擦地。 “你别忙了,大厦有保洁人员的。”钱主任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他做事是有分寸的,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请他吃饭,为他花钱,若不是看祁庆雨是个本份人,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大厦很高级,正面的落地玻璃窗,外面是帝都景色,雾霾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钱主任坐在红木办公桌后面,打开电脑处理公务,他不说话,祁庆雨也不敢出声,就站在一旁等着。 过了二十分钟,钱主任终于忙完了,祁庆雨正要说点什么,电话又响了,钱主任接了十分钟电话,越说兴致越高,居然拿起皮包准备出门。 祁庆雨心冷了,今天又白等。 钱主任出了门,祁庆雨紧跟在后面,电梯门开了,里面站满了人,只能挤得下一个,祁庆雨只得讪讪站住,请钱主任上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了,祁庆雨招手:“钱主任再见。” 钱主任还拿着手机讲电话,理也不理他。 祁庆雨叹口气,走楼梯下楼,来到大门口,保安问他:“办成事么?” “话都没说上。”祁庆雨苦笑道。 忽然手机响了,竟然是钱主任打来的,祁庆雨急忙接了,声音都有些颤抖:“钱主任你好。” “老祁,你明天上午来一趟。”钱主任说完就挂了电话。 祁庆雨激动万分,终于有眉目了。 次日一早,祁庆雨来到了大厦,一直在会客室等待,直到十点半钱主任才开完会,把祁庆雨叫到办公室,干咳一声道:“老祁,你别等了,我看你是个实诚人,就和你直说了吧,你那笔款子是无论如何要不来了。” 祁庆雨心一凉,前前后后花在钱主任身上五六十万了,难不成都打了水漂。 钱主任说:“事情太复杂,我这个级别已经无能为力,除非你认识老总,不然一点办法没有,这样吧,看你挺不容易的,我给你介绍一个工程吧,标的有五百万,撑不死饿不着的,你愿意接么?” “我接。”祁庆雨毫不犹豫道。 钱主任不继续往下说了,笑吟吟看着祁庆雨。 “我懂。”祁庆雨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行卡推过去,“一点心意。” 第二十章 事当两可需平心 钱主任很矜持的不去接银行卡,只是微微点头:“行了,你先回去,有事通知你。” 祁庆雨不甘心,忙了几个月就得到轻飘飘一句话怎么行,再说工程都是要招标的,凭钱主任一个人也当不了家,他必须得到确定的消息。 于是,祁庆雨赔笑道:“钱主任,您好歹给我一个准信,是什么工程,在哪个位置,需要垫资么,招标怎么走程序?” 钱主任说:“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在贵州修座大桥,项目已经定了,招标也进行完毕了,我和中标单位说一声,把工程转包给你就是,垫资是肯定要垫的,不然这样的好事哪能轮的到你,你别告诉我手里没钱了啊。” 祁庆雨说:“不瞒您说,我真没钱了,这些钱都是借的。” 钱主任说:“那你想办法贷款啊。” 祁庆雨苦笑道:“我早上了银行黑名单了,连信用卡都办不出,还怎么贷款。” 钱主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想别的办法。” 祁庆雨说:“能不能先预支一部分工程款,钱主任,您帮人帮到底吧,等我缓过来,一定好好感谢您。” 钱主任失去了耐心,板起脸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祁庆雨凭着多年经验,知道这回彻底完了,不接这个活儿就是不给钱主任面子,以后连电话都别想打通,他不愿意这样失败,先将银行卡摸了回来,深吸一口气说:“钱主任,我实话实说,我从监狱里出来,一分钱都没有,欠了一屁股债,连家乡都不敢回,我来北京所用的经费都是借的,这是我最后的希望,如果这回不能翻身,我活着也没啥意思了,要死的话我不会一个人死,怎么都得拉几个垫背的。” 钱主任冷笑:“你威胁我,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拿起电话快速按着保安部的号码。 祁庆雨一把按在电话机插簧上,拿出手机调出视频开始播放,一段段的视频,有钱主任进入会所的,有收贿赂的,还有和二奶、私生子会面的。 钱主任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祁庆雨,你跟踪我?” “对不住,我也是被逼急了没办法,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祁庆雨收起了手机。 钱主任两手扣在小肚子上想了半天,忽然拉开抽屉拿出一张银行卡丢过去:“这是别人送我的,里面有五十万,你先拿着应急,其他的我再想法子。” 祁庆雨将卡丢回去:“你私人的钱我不要,再说我也得防着点你给我下套。”起身告辞,“钱主任,我等你的准信。” 钱主任冷笑,目送祁庆雨出去,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老黄,我记得你跟朝阳分局的人挺熟,正好我这儿有个敲诈勒索的案子。” 祁庆雨很警惕,回去换了一家旅馆,将钱主任受贿的证据藏在旅馆公共厕所的水箱后面,然后给刘汉东打了个电话,刚把进展介绍完,房门就被踹开了,三个便衣警察冲进来将他按在地上戴上了手铐。 来的是朝阳分局的刑警,祁庆雨涉嫌敲诈勒索、寻衅滋事被刑事拘留。 “喂喂,祁大哥你怎么了!”手机里传来刘汉东的喊声。 一名便衣捡起手机挂断电话,将祁庆雨的私人物品收集起来,这些都是可以当作罪证的东西。 …… 刘汉东能猜出祁庆雨被捕了,他来不及上班,立刻再度赶赴北京,先去旅社拿了证据,然后直奔钱主任所在的炎黄海外建设总公司大厦,他要找老总爆料,报复钱主任。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当刘汉东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大厦前张灯结彩,地上铺着红毯,大门上挂着欢迎宋剑锋同志指导工作的横幅,一群西装革履笑容满面的公司高层站在楼前拍着巴掌,一辆黑色奥迪在保安引导下驶来,有人打开车门,从后座上下来的正是宋剑锋。 刘汉东乐了,径直上前大呼冤枉,保安上前阻拦,被他一把推开,所有人都惊诧万分看着这个斜刺里冲出来的喊冤者,宋剑锋更是一怔。 “保安!”公司领导大喊道。 宋剑锋摆摆手:“听人家把话说完嘛。” 刘汉东一指人群中的钱主任:“钱汇仁克扣我上千万工程款不给,还收受贿赂,生活腐化,渎职贪赃,我有证据!” 钱主任被这戏剧性的一幕惊呆了,心说祁庆雨这老小子果然留着后手呢,不过不打紧,宋局长这种级别的领导才不会过问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先敷衍过去再说。 他刚要说话,总经理先开口了:“小同志,有事不要在外面说,我让公司纪检委员来接待你,你看怎么样?” 刘汉东说:“你们沆瀣一气,我不相信你,我只相信老宋。” 总经理很诧异,看看宋剑锋:“宋局长,他认识您?” 宋剑锋笑着说:“岂止是认识,打过不少交道呢。”想了想又说,“这小伙子是杰夫同志的晚辈,他反映的事情你们认真处理一下吧。” 总经理震惊万分,炎黄海外建设总公司是国家能源战略执行委员会的下设单位,而执行局局长宋剑锋更是能决定他们政治前途的顶头上司,至于郑杰夫就更不用说了,打个喷嚏公司上下都得地震的大人物,绝对得罪不起。 宋剑锋轻飘飘一句话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在不影响视察的情况下,公司高层立即彻查此事,调出原始档案堆积在会议室里,几个会计一起查账,刘汉东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茶水和香烟,还有人专门给他介绍情况,原来钱主任以前所在的建设集团被炎黄合并之后,债务进行了重组,档案显示这笔一千二百万的工程款早已在几年前结清了。 刘汉东坚称款项未付,可是会计原始凭证里连收条都有,还签着祁庆雨的名字,而祁庆雨人在公安局拘着,要进行笔迹分析比对的话需要时间。 忽然宋剑锋在总经理的陪同下走进了会议室,他这次来就是想敲打一下这个单位,正好借题发挥,到底是当过公安厅长的老刑侦,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这笔钱是被冒领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公司纪检部门来处理了,炎黄海外是正宗国企,派系林立,内部斗争很激烈,钱主任所处的阵营风头正健,多少人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这下可好,打瞌睡有人送枕头,钱主任的罪证送到眼皮底下,不好好利用一把都对不起老天爷。 宋剑锋结束视察,带着刘汉东离开了炎黄海外,车上语重心长的问道:“小刘,你是替朋友出头吧?以后这种事情要三思而后行,假如今天你不是遇到我,你觉得会有什么下场?” 刘汉东满不在乎道:“大不了鱼死网破。” 宋剑锋摇摇头:“看来坐牢还是没让你长心眼,你现在是缓刑期间,任何一件小事都能把你的前程毁掉,北京不比近江,这里是天子脚下,别说是你这样没有背景的小角色了,就是知名的歌星影星,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一样要进监狱,你不要小看对手,他们都是掌握亿万资金的人,不管用司法手段还是黑社会手段,想解决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刘汉东沉默了,宋剑锋位高权重,能放下身段和自己说这么多废话,说明人家看得起自己,做人不能不识抬举。 “你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运气,靠贵人相助成功,所以在你下每一个决定之前,先想好退路,匹夫之勇永远成就不了大事。”宋剑锋说道,“我曾经对很多人说过一句话,事到万难需放胆,但对你来说这句话不成立,因为你遇到任何事情都是放胆去做,不计后果,所以我送你另一句话,事当两可要平心。” “我懂了,谢谢。”刘汉东心悦诚服。 “希望你真的明白了。”宋剑锋让司机靠边停车,放刘汉东下去。 …… 钱主任被双规,他受贿贪赃生活堕落的事情逐一曝光,原来本该支付给祁庆雨的千万巨款被他和其他几个人秘密瓜分,事情水落石出,被朝阳分局刑拘的祁庆雨被放了出来,走出拘留所的那一刻,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刘汉东,百感交集,走上去紧紧握住刘汉东的手:“兄弟,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刘汉东说:“小事一桩,北京咱有人。” 祁庆雨感慨道:“经历这次磨难,我明白一个道理,以前我总想着闷声发大财,不敢得罪这个,不敢得罪那个,一味的低头装孙子,这年头越是老实人越吃亏,事到万难需放胆,豁出去拼了,反而能有一线生机。” 刘汉东哈哈大笑:“走,我预备了一桌酒席给你压惊。” 驱车来到国贸附近一所高档饭店,包间里已经坐了几位客人,祁庆雨一看就傻眼了,全是炎黄海外建设总公司的高层领导,总经理,总工程师,财务部门负责人,还有几个项目部的头头,居然都出现在给自己压惊的酒宴上。 第二十一章 一亿先生 这顿饭让祁庆雨生出角色错位之感,往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领导们,如今平易近人,和群众打成一片,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喝酒都是实打实的一杯杯见底,席上还讲荤段子,讲各种秘闻轶事,完全将两位客人当成了自己人。 这段时间祁庆雨在北京请了好几顿饭,每顿都是几万块的花销,他对京城饭局规格标准有个清晰的认识,今天这顿饭,用的都是正宗拉菲酒庄出的xo,吃的是双头鲍、鹅肝、松露、黑海鱼子酱,估摸着得破六位数,不禁胆寒起来,小刘花钱没谱,比自己还大手大脚,不过转念一想,能达到这种效果,花再多钱也值了。 吃的差不多了,祁庆雨瞅个机会把刘汉东叫出来,低声道:“去把账结了吧。” 刘汉东笑道:“你别操心了,有人安排。”拉着他又进了包间。 “说什么悄悄话呢,不许搞小动作啊,罚酒。”总经理端着酒杯,满面红光道。 祁庆雨赶紧给自己满上,一饮而尽。 一直到酒宴结束,祁庆雨也没看到刘汉东去结账,本以为就此结束,哪知道人家还有后续节目,领导们叫来几辆豪华小轿车,载着贵客前往上次去过的香山会所喝酒唱歌。 这是祁庆雨第一次在如此高档的娱乐场所消费,发现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位置更好一些,装潢更精致豪华一些,最重要的差别在于服务人员的档次,陪酒的小妞环肥燕瘦,从俄罗斯大洋马到娇小可人的越南妹子全都有,主力是腿长肤白的模特们,在黯淡的灯光下,每一个都是国色天香,而且气质极佳。 都是老江湖了,用不着假惺惺瞎客气,大家各自挑选心仪的妹子,刘汉东选了一个长腿妹子,见祁庆雨直勾勾看着一个娃娃脸,怕他拉不下脸,就帮他点了。 会所里的佳丽不但卖相好,个顶个都有绝活,唱歌跳舞都是专业水平,酒量也颇为过人,最为难得的是身上没有风尘气,不像一般夜总会的小姐,动辄就往身上扑,给人感觉不像是在娱乐场所,而是在明末的江南高级妓院,这些小姐都是卖艺不卖身的秦淮名妓,只谈诗词歌赋,不谈金钱名利,比如陪刘汉东那位小姐,谈吐高雅,从欧洲文艺复兴谈到近代中国史,令人叹服,一问才知道,这位还是名牌大学研究艺术的高材生。 喝酒唱歌跳舞结束,晚上自然不用回去,会所的卧房奢华程度堪比总统套间,光浴室就有五十平方,巨大的水床上方,镶嵌着大镜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据说是极为昂贵的龙涎香。 刘汉东百爪挠心,想风流快活一回,却又考虑到自己已经订婚,不能对不起马凌,好在那小姐冰雪聪明,善解人意,还颇懂得欲擒故纵的道理,帮客人放好洗澡水就告退了,只在床头柜上留了号码。 这一夜,刘汉东睡的很不踏实,翻来覆去,思想斗争相当激烈,直到凌晨四点才沉沉睡去,第二天上午十点才醒来,领导们已经结了帐离去,祁庆雨坐在大堂里等他。 刘汉东问祁大哥昨晚进行的怎么样,那个娃娃脸服侍的不错吧。 祁庆雨苦笑:“啥也没干,让人家走了。” 刘汉东道:“咱俩一样,还是太土鳖啊,不对啊,我家里有,不缺这个,祁大哥你多年没开荤了,怎么熬不住?” 祁庆雨说:“你大哥我从包工头干起来的,早年用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也包过二奶,养过小三,可是那女孩长的和我闺女真像,岁数也差不多,下不去手啊。” 刘汉东说:“你觉得这一晚上花销得有多少?” 祁庆雨伸出一只手,翻了一下:“按照每个人八万块的标准,你自己算算吧。” 刘汉东咋舌:“不是人过的日子啊,你说他们怎么就这么舍得呢?” 祁庆雨说:“那我就得问你了,你说北京有人,到底什么背景?” 刘汉东说:“其实也没啥,算起来郑杰夫是我大爷。” 祁庆雨惊呆了:“什么?你是郑杰夫的侄子!不对啊,那你怎么还能吃官司?” 刘汉东一笑:“刚认得大爷,不过货真价值。” 这下祁庆雨恍然大悟,这帮领导不是良心发现,也不是失心疯,而是巴结刘汉东呢,北京不乏冒认官亲的假***,甚至假冒中央领导的骗子,但一般都是哄骗外地土鳖官员,央企高层都是见多识广、火眼金睛,能让他们放下身段花出巨款,说明刘汉东真的和郑杰夫能扯上关系。 郑杰夫是中央领导,如今掌管国家能源战略安全这一块,虽然不比当封疆大吏时那样呼风唤雨,但权势丝毫不弱,能攀上这棵大树,将来就不用愁了。 “小刘啊,我有个想法,咱们成立一个新的公司,你来当法人代表好不好?”祁庆雨说道。 “别啊,我这点水平,当个司机还行。”刘汉东急忙推辞。 “我能东山再起,从资金到人脉都是全靠你,咱兄弟不说那些虚的,你当法人代表便于开展工作,不要你具体管事,挂个名就行,老大哥替你打工,有郑杰夫这样的关系,欧洲花园的一笔笔烂账咱就能一刀斩开,这几年也没算耽误,光地价就涨了三倍,我晚上睡不着估算了一下,项目重启之后,欧洲花园我能拿到的部分价值两亿!咱早先的约定就别提了,现在一人一半,咋样?” “一亿……这得中多少体彩大奖才能攒够啊。”刘汉东喃喃自语,他是穷人家孩子出身,活了二三十年,赚的最大一笔钱还是打劫赌船的四百万,但那种刀口舔血的事情一辈子做一次了不起了,如今突然就有了一亿身家,而且基本没费力,这钱来得太轻松,未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刘汉东毕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一亿里只有两千万是自己“投资”回报,剩下的八千万却是祁庆雨对自己的“再投资”,毕竟攀上郑杰夫这样的大树,将来回报何止两亿。 祁庆雨继续留在北京公关,争取炎黄海外建设能够重启欧洲花园项目,注入资金,将这块死地盘活,毕竟这是双赢甚至多赢的事情,把一块烂尾楼盘重新建设起来,对开发商、建设者、地方政府,当地群众都是有利的。 刘汉东返回了近江,不久的将来他就能坐拥一亿身家,目前却不得不继续给青石高科当司机,这让他有一种深藏功与名的超牛逼感觉 这几天刘汉东请了事假,青石高科又调来一名司机为大小姐开车,说来也是熟人,前年刘汉东在青石高科开碧莲客车的时候,就和苏强搭档,现在又成了工作伙伴,夏青石很疼爱女儿,除了奥迪s8配车之外,还有一辆奔驰r300mpv,两辆互为备用,两个司机其实工作很清闲,日常帮家里做一些搬搬抬抬的小活 刘汉东回来销假,重新上岗开车接送舒帆上下学,这天下午接了舒帆,路上闲得无聊,随便找了个话题瞎扯:“小帆,你为什么要戴钢丝牙箍,多难看啊,听说有一种透明的牙箍,效果好,也美观。” 舒帆抿嘴一笑,将牙箍取了下来,满口皓齿根本不需要矫正整形。 “你这是干嘛?”刘汉东乐了。 “对,我就是想让自己丑点。” “为什么?” “不然那些男生很讨厌的,轰都轰不走。” 原来如此,舒帆人小鬼大,十六岁正是爱美的年纪,她却反其道而行之,戴钢丝牙箍和黑框眼镜,上学只穿校服,努力扮成丑小鸭。 “那么,有效果么?”刘汉东很好奇。 舒帆颓丧的摇摇头:“没用,他们都知道我家很有钱,有段时间整天有人送花,还有人送千纸鹤什么的,还有短信邮件轰炸,最离谱的是我们的音乐老师,算了,不说了,反正这些都已经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是不是你爸派人吓唬他们了?”刘汉东怅然若失,这种事儿本来应该他这个司机兼保镖来处理的,威胁恐吓中学生,想想那些情窦初开的少男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就觉得过瘾。 “不是,是同学帮着解决的,就是那个喜欢开跑车的,叫海宁,他在学校论坛上宣布说喜欢我,然后大家就都偃旗息鼓了。”说到这里,舒帆小脸红了一下,说到底还是豆蔻年华的少年,被人喜欢总归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海宁?家里一定很有钱吧。”刘汉东下意识的对这个小子很反感。 “是世峰集团的继承人,他不太上学的,老师也不敢管,平时高兴了就来,不高兴就逃学,连考试都不当回事,反正他也不用学习,需要上大学,让他爸爸买一所就是。” “这么拽?世峰集团可是你们青石高科的死对头啊,前年绑架你的案子,就是他们找人做的。”刘汉东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虽然古长军被判了死缓在大西北服刑,但他只是执行者,真正的幕后主使一直逍遥法外。 舒帆说:“其实绑架我的主谋是我大伯,和王世峰没有关系,爸爸都不愿追究了,我也不想再提……对了,周末海宁要开个party,你说我去不去。” 第二十二章 海宁王国 听到舒帆这样问自己,刘汉东心里一动,反问道:“既然你会这样问我,说明你心底已经又了答案,如果不愿意去,你问都不会问。” 舒帆吐吐舌头:“哥哥真厉害,一定学过心理学,其实我就是想看看,海宁这样的纨绔子弟是怎样开party的,和美国中学生有什么不同。” 刘汉东问道:“海宁不是王世峰的儿子?为什么姓海,不姓王?” 舒帆说:“当然姓王了,不过人家觉得姓王太俗,就直接叫名字了,大家也就跟着这样叫了,其实他的学生证成绩单上还是叫王海宁。” “你看过他的成绩单?” “没看过,他连考试都不参加,哪有成绩单。” 一路闲扯,汽车开到江东大学校园内,佘小青捧着手机下楼,一直到钻进车里还在刷微博,刘汉东觉得佘小青算是自己的领导,舒帆想去参加世峰集团太子爷的聚会必须向她通报一下才行,于是不顾舒帆的眼色,还是将这事儿说了出来。 佘小青只是白了他一眼,说了三个字:“要你管。” 刘汉东气坏了,舒帆也嫌他出卖自己,扭过脸去不说话,回家的路上三个人都很沉默,回到别墅,刘汉东收车入库,见苏强正在刷车,凑上去问道:“你有安总的电话么?” 苏强一愣:“安总可是集团老总,我这样的小司机可联系不到她。” 刘汉东说:“谁要求你认识她了,公司没有通讯录什么的么?” 苏强说:“有是有,可只能找到总裁办的固定电话。” “也行。” 于是苏强打电话给同事,辗转讨来了总裁办的电话,可是打过去人家说安总正在欧洲出差,问你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 刘汉东挂上了电话,他不喜欢层层转告,可是这件事必须让舒帆家里人知道才行啊,忽然他一拍脑袋,舒帆的父亲不就住在别墅里么,直接找他就是。 夏青石确实就住在楼上,刘汉东上楼的时候被人拦住,是个一米七左右的男子,三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眼神犀利无比,被他盯着浑身不自在。 “有事么,小刘。”男子很客气的问道。 “我要见夏先生。” “稍等。”男子回身进了书房,顷刻出来招招手:“进来吧。” 夏青石正在书房办公,他比以前更瘦了,但精神很旺盛,从桌上的三台电脑和一堆文件就能看出。 “小刘,是不是小帆的事情?”夏青石主动问道。 “是,小帆打算周末参加王世峰儿子办的party,我觉得有必要让您知道。” “哦,那你觉得应不应该去?”夏青石反将这个问题抛给刘汉东。 刘汉东心说那是你闺女啊,凭什么我来决定,嘴里却道:“我想夏先生聘请我工作,不单单是开车这么简单吧,一方面是工作机会的方式酬谢,一方面也是为了小帆的安全着想,我刚从牢里出来没多久,对青石高科和世峰集团的恩怨也不太清楚,难以评估风险,不过小帆个人是愿意去的,如果夏先生觉得没问题,我愿意陪她一起去。” 夏青石似乎对刘汉东的回答非常满意:“咱们的看法相同,你陪她一起去吧。” 刘汉东转身离去,夏青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绑架小帆的主谋是我的亲哥哥还有世峰集团的王世煌,这件事情已经达成谅解,王世峰本人也向我赔礼道歉过了,两家公司从事业务不同,也不存在私人恩怨,所以不用过于担心。” 刘汉东回转身点点头,下楼去了。 转天就是周末,星期六上午十点钟,刘汉东驾车带着舒帆来到江边码头,停车场上已经停满豪车,这让刘汉东非常纳闷,难不成江大附中的学生们都是土豪子弟? 江边停着一艘汽艇,专门迎接参加聚会的同学们,来一波走一波,目的地就是江心洲小岛,郁郁葱葱的岛上隐约可见白墙灰瓦的仿古建筑,据说这里原先是李随风的高级会所,自打詹树森倒台之后,李家生意迅速缩水,把这个会所也卖给世峰集团了。 刘汉东陪舒帆上了汽艇,乘风破浪开了五分钟抵达江心洲,下船的时候登记姓名,领取一个号码丢到密封票箱里不知何用,然后工作人员引领他们来到大厅,海宁邀请的不光是江大附中的同学,还有他小学乃至幼儿园的同窗好友,宾客们都是十六七岁年纪,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小团体,最大的一帮人打扮新潮,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还有一拨人略有拘谨,穿着打扮也很普通,双方占居大厅两端,各自聊天。 一阵音乐声响起,海宁闪亮登场,身穿全白礼服,发型弄得很夸张,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少年颇为得意,拿过话筒说道:“欢迎大家到我的海宁国来度假,这里是我的独立王国,我就是国王,你们都是我的臣民。” 下面顿时响起一阵嘘声,少男少女们正是叛逆期,天王老子都不服,何况是同学。 海宁嘻嘻一笑:“当我的臣民可没什么不好,岛上的一切任你们享用,全部免费,我还会搞一次抽奖活动,你们进来的时候领到的号码就是抽奖号,三等奖是一台ipad,共二十名,二等奖是iphone5s土豪金手机一部,共十名,一等奖是airbook笔记本一台,共五名,特等奖只限女生参与,选中者成为我的王后,奖品是……” 他一指身后的大幕,金丝绒幕布缓缓拉开,里面停着一辆红色宝马z4跑车,车旁站着两个穿露背礼服的女模特。 一阵惊叹之声,同学们全都震惊了,他们中不乏富豪人家的公子小姐,但这种手笔的玩法只能望尘莫及。 “海少,你说的全部免费包括她们么?”一个少年指着女模特喊道,顿时一阵笑声,夹杂着口哨声。 海宁笑道:“那要看你丫够不够长,够不够粗,活儿好不好了。” 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少年们渐渐明白,这个岛有别于学校乃至正常社会,可以随心所欲的玩耍。 刘汉东惊呆了,问舒帆:“现在中学生这么开放了?” 舒帆不以为然耸耸肩:“没啥,上到高三如果还是处女,简直就是丢人的事情,甚至有胆大的同学把冰毒带到学校来抽呢。” 刘汉东瞠目结舌:“我们那时候,躲在学校厕所里抽个烟都觉得老牛逼了,你们都开始在课堂上溜冰呢,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小帆,你可不能跟他们学坏啊。” 舒帆耸耸肩,不以为然,四下打望:“咦,他怎么没来?” “谁没来?”刘汉东奇道。 “另一个很特别的同学,叫刘小飞,他爸爸是市长,所以很嚣张,但人家学习好,英语比老师还标准,我猜这次聚会是海宁故意和刘小飞较劲,因为一周前刘小飞就办了一次同学聚会,那次把海宁搞的灰头土脸,很没面子。” “怎么个没面子法?”刘汉东很好奇。 “因为聚会的官方语言是英语。” 海宁大声宣布:“现在开始,大家请随意,希望你们在海宁王国渡过一个难忘的周末。” 岛上可玩的应有尽有,有一个配备高端电脑的小型网吧,有一个彩弹射击场,有装备进口影音设备的小型电影院,有恒温游泳池和酒吧,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图书馆,藏书从进口英文图书到原版日本漫画都有。 海宁还有他的杀手锏,一艘停在专用码头上的白色游艇。六月初的天气已经很炎热,穿着泳装躺在游艇甲板上喝着香槟,看三点式美女戏水,简直是电影里土豪的生活。 同学们兴奋万分,各取所需,矮丑搓的宅男们钻进电脑房继续打游戏,土肥圆的宅女们去看**漫画,但大多数同学的举动还是拿出手机拍照片,上微信朋友圈炫耀。 中午吃的是自助餐,五星级饭店标准,酒水香烟管够,就像海宁说的那样,这里是他的独立王国,未满十八岁却百无禁忌,甚至为同学中的小情侣准备了炮房和安全套。 吃饭的时候进行了抽奖,除了头等奖之外全都开了出来,大家拿到奖品更加兴奋,互相敬酒庆贺。 中午大家都喝高了,原本心底那点拘谨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男生们抽着3字头的软中华大吹特吹,都是我爸爸怎么样怎么样之类的话题,甚至还有几个小子捧着矿泉水瓶做的冰壶,在大庭广众之下溜冰。 有些女生喝多了酒,满脸酡红,半推半就被男生拉进了房间…… 整个午宴,舒帆都在刘汉东的陪伴下规规矩矩坐在角落里,冷眼旁观这一切,直到海宁再度登场。 海宁换了一身白色海军服,头戴船长帽,嘴唇上还贴着两撇小胡子,一群跟班也都各自化装成动漫里的角色,岛上备用道具间,服装道具一应俱全,足见海宁还是个骨灰级的cospy玩家。 “现在我宣布特等奖得主,以及海宁王国的王后人选。”海宁故作神秘,一指墙上的液晶大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字,大家凝神屏息,静待大奖出炉。 倒计时完毕,屏幕上出现一个名字:“舒帆。” 随着一阵明快的音乐声,聚光灯照了过来,将丑小鸭一般的舒帆罩在光环中。 海宁走过来,在众多女生羡慕嫉妒很的目光中伸手道:“我的王后,能和我一起驾驶游艇么?” 刘汉东暗笑,他早已看出海宁这**崽子对舒帆不怀好意,今天玩这么大排场,不是为了和什么刘小飞置气,而是为了泡舒帆。 第二十三章 江难 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刘汉东不准备插手,愿不愿去是舒帆自己的事情,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叛逆欺,就喜欢和大人逆着来,更何况刘汉东只是个司机,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舒帆并没有不知所措,在众人注视下从容答道:“首先我不是你的王后,我连party女王都不算,我只是抽到了大奖,然后我愿意到游艇上去玩。” 海宁嬉皮笑脸,洋洋得意,他才不和舒帆抠字眼,只要能邀请到船上就是胜利。 由于午宴时间拖得太久,登上游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这艘三十六英尺长的白色游艇的船头涂着“海宁号”的字样,船首流线型,驾驶舱蒙着一层深色玻璃,船尾小甲板上铺着柚木地板,码头上的少男少女们早已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享受土豪生活。 海宁将手指塞进嘴里吹了一个尖锐的口哨,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说:“游艇乘员是有限制的,我只能邀请五个人上船,并且只限女生。” 男生们愤愤然,但也无可奈何,谁让他们没有游艇呢。 除了舒帆之外,海宁又挑选了五位女生,都是苗条俏丽的少女,五个女孩兴奋的又蹦又跳,手牵着手上了游艇。 “我的女王,请吧。”海宁先跳上船,向舒帆伸出了手,脸上浮着邪恶的笑容。 舒帆却挽住刘汉东的胳膊,大大方方上船。 海宁的笑容凝固了,猛地将墨镜摘下来问道:“他是干嘛的?” “是我的保镖,贴身保镖,我去哪儿,他去哪儿。”舒帆郎朗道。 “不行,船上不许有男人。”海宁拉下脸来。 “那算了,我也不去了。”舒帆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海宁气得在甲板上来来回回暴走了好几趟,叼着墨镜腿下了狠心:“好吧,就让他上来。” 舒帆狡黠的笑了,在海宁的怒目注视下挽着刘汉东上了船。 海宁将两个船员赶下来:“都走,把空间留给我们。” “少爷,你一个人不行的。”一个船员担心的说道。 “放屁,我不行谁行,我都开好几回了。”海宁不由分说,摘下缆绳抛上去,一溜烟跑到驾驶舱,发动引擎,在一群女生簇拥下推动油门,掌舵前行,游艇歪歪扭扭离开了江心岛。 船上有酒柜、银质冰桶里放着香槟酒,沙箱里摆着古巴雪茄,没有服务员,大家随意取用,在海宁的催促下,五个女生钻进舱室换了三点式泳装出来,遮遮掩掩,打打闹闹,显然她们还没适应这种放浪形骸的生活。 舒帆不参与她们的活动,坐在躺椅上拿了本杂志在看,刘汉东问她:“既然你不喜欢和他们一起玩,为什么要上船呢?” “因为那辆车啊,我中了大奖,总不能不给人家面子吧。”舒帆这样回答。 “嗨”海宁在舱里喊了一声,抛给刘汉东一灌姜汁汽水,又端了两杯香槟出来,递给舒帆一杯,自己坐在对面躺椅上,翘起二郎腿说道:“对了,你爸爸姓夏,你为什么姓舒?” 舒帆说:“因为我妈妈姓舒啊,你呢,为什么叫海宁,你爸爸明明姓王啊。” 海宁说:“和你一样,我爸姓王,我妈姓海,本来我爸给我起名叫王宁,我外公不同意,说一定要把海字加进去,所以我身份证上的名字叫王海宁,可是我觉得这个名字一点不好听,干脆就叫海宁了,我身边的朋友也都这样叫我。” “这样啊,那你外公一定很高兴。” “外公在我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妈妈在我九岁的时候去世的,我是没有妈妈的小孩,或许你们觉得我很吊,很狂,可是你们知道么,我只是为了想吸引爸爸的注意,他整天忙生意,根本没时间管我,我在学校有什么事情,他就找一帮兄弟帮我摆平,所以养成我这种性格。” 海宁说着,眼圈潮红,摇晃着晶莹剔透的高脚酒杯,望着滔滔江水发愣,江面上雾气笼罩,能见度越来越低。 “抱歉,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了。”舒帆很内疚。 “没什么,都过去了,对了,上次慈善晚会和你一起的那个阿姨是你妈妈?好年轻的样子。” “那是安阿姨,青石高科的总裁,我爸爸的……”舒帆斟酌着词语,却找不出合适的称呼。 “懂了,是你后妈。” “不是后妈,我爸爸没和她结婚。” “那也差不多,我爸给我找了好几个后妈,唉,咱们都是没妈的孩子。”海宁举起杯,“为天下没有妈妈的孩子。” “干杯。”舒帆和他轻轻碰杯,却只象征性的抿了一下。 海宁拿出雪茄点上,吞云吐雾,眯起眼睛看着刘汉东:“你的保镖很帅嘛,是不是特种部队退役的?” “他可比特种部队厉害多了。”舒帆看着刘汉东,眼神中充满崇拜。 海宁很好奇,冲刘汉东道:“傻大个,露两手给小爷看看。” 刘汉东理都不理他。 海宁跳了起来,走到刘汉东跟前,他只有一米六五左右,比刘汉东矮了一头,而且瘦的像个麻杆,纤细的手腕上戴着硕大的沛纳海潜水表,小脸庞还残留着稚气,嘴唇上贴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滑稽可笑,又嚣张跋扈。 “和你说话呢,耳聋聋了么?”海宁叉着腰昂着头,瞪着刘汉东。 “小屁孩一边玩去。”刘汉东看都不看他。 海宁恶狠狠盯着刘汉东半分钟,忽然笑了:“有性格,够酷,我喜欢,跟我干吧,我给你一月两万块。” “不好意思,咱们八字不合。”刘汉东毫不客气的拒绝。 “那就算了。“海宁转身离去,忽然猛地回头推了一把刘汉东,舒帆尖叫一声,酒杯落地。 刘汉东倚在栏杆上,重心不稳,差点被他推下江去,好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栏杆,海宁毕竟人小力量不够,没得逞,讪讪笑道:“我试试你的,果然够敏捷。” 此时,驾驶舱内空无一人,对讲机传出呼叫:“海宁号请速回港。” 游艇无人驾驶,低速巡航,不知不觉横在水道中央,淮江是水上运输重要通道,港务局下达大雾警报,一艘千吨级散装货轮正要返回港口,在大雾中驶来,拦腰撞上海宁号,玻璃钢艇身被钢铁货轮船首碾压成两截,发出卡拉卡拉令人牙襂的声音,正在舱里玩牌的女生们突然发觉船体倾斜,江水倒灌,手足无措,尖叫不已。 巨大的撞击力之下,海宁当场就掉进江里不见了,舒帆沿着光滑的甲板迅速滑落,被刘汉东一把抓住,从栏杆上摘了一个救生圈套在她脖子上。 “我怕!”舒帆带着哭腔喊道,突如其来的事件让她六神无主,刘汉东就是唯一的依靠。 “没事,这不是大海。”刘汉东抱着舒帆跃入江中,回头看去,断成两截的海宁号正慢慢沉入水中,几个女生在水中扑腾着,大喊救命。 “你在这等着。”刘汉东不待舒帆回答,甩开两膀,蹬掉鞋子游过去,那几个女生都会游泳,但救人的本事就差点,她们尖声说小莲落水了,快去救她。 刘汉东自幼学习游泳,曾经入选江北市少年体校游泳队,水性相当好,他一个猛子扎下去,捞出一个溺水女生,女孩吓得发狂,拼死抓住他再也不松手,无奈之下刘汉东只好一拳打晕她,拖向游艇残骸,抓了一个救生圈套住,继续潜水救人。 水下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空乱抓,刘汉东抓到一丛乱草似的东西,知道是人的头发,提起来一看,居然是已经失去知觉的海宁,于是拖着他往岸边游,舒帆会游泳,抱着救生圈紧随其后。 刘汉东拖着海宁游了上千米才登上荒凉的淮江北岸,回望江中,依然是浓雾一片,不过可以看到港务局救援艇的雾灯,肇事货轮似乎也停船救人了。 “哥哥,他死了么?”舒帆浑身湿透,颤栗不已,惊恐的看着海宁。 海宁双目紧闭,肚子涨的像个鼓,一摸鼻息已经没了。 “淹死了。”刘汉东说。 “救救他吧,可能还没死。”舒帆躬身下来。 “你干什么?”刘汉东问道。 “给他做人工呼吸。”舒帆毫不犹豫道。 “算了,还是我来吧,不能让这小子占了便宜。”刘汉东拨开舒帆,忍着恶心趴下,海宁嘴唇上的小胡子已经掉了,双目紧闭,睫毛还挺长,其实这小子长的还算清秀,就是痞气太足,让人很不喜欢。 刘汉东安慰自己,好歹是一条人命,再讨厌也不能见死不救,捏住海宁的鼻子,口对口往他嘴里吹气,然后按压心脏,往复进行,有条不紊,来回数次之后,海宁终于喷出一大口江水,活过来了。 “我死了么?”海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哥哥救了你。”舒帆说。 海宁看了看刘汉东,似乎想到了什么,摸摸嘴唇,干呕了一下,坐在沙滩上不说话了。 大雾持续,夜色降临,江岸上黑灯瞎火,后面是一片黑漆漆的树林,宛如置身地狱。 海宁打了个冷战。 第二十四章 放火烧死他们 刘汉东摸出手机呼叫支援,可是两部手机都泡水失灵,气的他大骂,扣下sim卡将手机随手扔了,抬起手腕看时间,辛晓婉送给他的欧米茄潜水表倒是不怕泡水,夜光指针指向六点半,可是这天色暗的就像九点半。 水面上大雾弥漫,岸上稍微好一些,江滩不比海滩,没有洁白柔细的沙滩,只有烂臭的污泥和垃圾,三人都是浑身湿透,六月的天气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凉的,舒帆抱着膀子瑟瑟发抖,海宁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汉东冲江中的救援船大呼小叫,手舞足蹈,可是一点用没有,雾太大,人家发现不了。 发觉这样做无效之后,刘汉东放弃努力,脱下衬衫拧干,微弱的天光下,海宁注意到他身上的累累伤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爸爸王世峰和叔叔王世煌年轻时候也是出来混的,摸爬滚打半辈子,也是一身伤疤,所以海宁认出刘汉东身上至少有三处是枪伤。 拧干了衬衫,刘汉东又将裤子脱了下来,舒帆立刻背转身去,海宁呸了一口也背过去,不过转念一想又回过头来,偷眼打量刘汉东,心里暗暗赞叹,这货身材匀称,两条腿结实有力,天生一副男模身板。 刘汉东拧干裤子重新穿上,说:“走吧。” 三人小心翼翼的往北走,还没走出五步远,海宁就怪叫一声抱着腿在原地乱蹦,原来被埋在污泥里的碎玻璃瓶扎了脚。 “我看看。”刘汉东按住海宁的肩膀,抬起他的右脚一看,一枚锋利的玻璃片深深扎进脚掌。 “忍着点。”他一把将玻璃片拽了出来,血呼呼的冒出来,海宁哇哇乱叫,眼泪横飞。 “哭什么哭,像个娘们。”刘汉东一把扯开海宁的海军服上衣,露出里面的蓝白条海魂衫。 “你干什么!”海宁双手抱胸,极为警惕。 刘汉东不说话,将海军服下摆撕成布条,当绷带绑在海宁脚上。 伤口处理好了,可是海宁说啥也不愿意往前走了。 刘汉东也觉得这垃圾遍布的江滩杀机四伏,没鞋子实在寸步难行,他四下张望,心生一计,去捡了几个破破烂烂的空饮料瓶,捏扁了用塑料袋搓成的绳子绑在脚上,虽然难看,好歹能起到一定防护作用。 海宁看刘汉东绑了这样一双丑陋到爆的“塑料凉鞋”,简直恶心的想吐,见刘汉东拿着两个瓶子走向自己,急忙摆手:“我不穿!” “那你就留在这儿吧,等我们找人回来救你。”刘汉东却不给舒帆绑这种塑料鞋,而是直接蹲下道:“上来,我背你。” 舒帆高兴的趴在刘汉东宽阔的背上,瞥了一眼海宁。 海宁气的直翻白眼:“为什么背她不背我,受伤的人是我好不好?” 刘汉东理都不理他,背起舒帆刚走几步,海宁就慌神了,这荒郊野外的,大雾笼罩,实在吓死个人,他带着哭腔喊道:“别丢下我。”一瘸一拐过来,可怜巴巴道:“给我也弄一双鞋吧。” “瓶子和塑料袋都有,你自己绑。”刘汉东不耐烦道,他最讨厌这种富家公子哥,仗着爹,仗着钱,以为全世界都欠他的,其实都是绣花枕头,一肚子草。 海宁气得咬着嘴唇,自己绑着塑料鞋,可是他太笨,怎么都绑不上,舒帆看不过眼了,轻声道:“哥哥,帮帮他吧。” 刘汉东这才帮他绑了两只塑料鞋,让他跟在自己后面亦步亦趋往防波堤上走。 江滩很宽,靠近大堤的地方是一片浓密的树林,此时天已经全黑下来,树林里雾气弥漫,遍地荆棘杂草,举步维艰,刘汉东披荆斩棘,硬是趟出一条路来,从树林里钻出来的时候,衣服被荆棘划成了褴褛,身上一道道血口子,海宁也好不到哪里去,唯有舒帆没受伤,但也在江滩上弄了一身恶臭的烂泥。 三个人如同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乞丐一般出现在大堤上,眺望北岸,朦胧中灯火隐现,靠近江岸的地方大都是港务局的地盘,仓库、码头等设施,居民区还在更远的地方。 刘汉东一指亮灯处:“去那儿。” 下了大堤就是柏油路了,因为长期载重卡车经过,道路坑洼不平,地上散落煤渣碎屑,比烂泥滩还要难走,塑料瓶做的简易鞋子太薄,海宁被硌的呲牙咧嘴,但又不想在舒帆和刘汉东面前示弱,咬着牙往前走。 “歇歇吧。”刘汉东站住,将舒帆放下,其实他一点不累,舒帆体重不超过八十斤,就算背着走个三五十里路也是小菜一碟,他是为了照顾海宁,这小子脚上有伤,单脚走路很吃力。 海宁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问道:“嘿,超级保镖,你叫什么名字?” 刘汉东道:“干什么?” 海宁说:“你别怕,虽然我有些讨厌你,但你救了我,我会让爸爸酬谢你的,说不定他会出大价钱挖你呢,我爸最喜欢收揽高手了。” 刘汉东哈哈大笑:“你老子什么人都会收,就是不会收我。” 海宁眨着眼睛:“为什么?” “好吧,我就是刘汉东。” 海宁并没有表现出排斥或者愤怒,歪着头看着刘汉东:“这名字很特殊吗?” 看来这小子不清楚当年的绑架案,刘汉东也不想在他一个小屁孩面前吹嘘自己杀入世峰集团大战保安的光辉事迹,站起身道:“歇够了,走吧。” 终于来到一处仓库,拉着铁丝网围墙,大门口有一排门面房,但大都拉下卷帘门歇业了,只有一家小烟酒店开着门,门前空地上摆着三五张矮桌子,十来把折叠凳,桌上是烧烤炉,一群赤膊大汉正吃着烤串喝着啤酒。 雾霭中走出的三个“乞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刘汉东不搭理他们,把舒帆放下,径直走到烟酒店门前,拿起公用电话。 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盯着刘汉东:“打电话要钱的。” 刘汉东从兜里摸出一张湿漉漉的百元钞票拍在柜台上,老头拿了钞票回身去验真假,钱当然是真的,他说:“我没零钱找你哦。” “不用找了,剩下的给我上烤串和啤酒,有鞋子么,拿三双。”刘汉东道。 “只有塑料拖鞋,三十块一双你要不要?”老头发觉他们都赤着脚,趁机漫天要价,一双豆大的眼睛狡黠的看着刘汉东。 刘汉东又摸出一张百元钞票拍过去:“毛巾有吧,干净衣服有吧,都拿出来。” “好咧。”老头收了钱,屁颠屁颠去拿货,他这小店开在北岸库区,面对的客户都是码头工人货车司机,卖的是廉价烟酒、小商品市场批发的劳保用品,进价低得很,今天遇到冤大头还不狠宰一刀。 海宁和舒帆累得够呛,各自搬了一张小马扎坐下,海宁吆喝道:“刘汉东,给我拿一瓶依云。”还很绅士的问舒帆:“你喝什么?” 刘汉东嗤之以鼻,这种小铺里的娃哈哈都是假的,哪里来的依云矿泉水,他重新拿起电话,考虑是打给佘小青还是马凌,最后决定还是打给阚万林,他最近在北岸新城一带拉活儿,距离这里最近,来的也会最快。 号码按到一半,电话机插簧被人一把按下,一张狰狞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是坐在那里吃烧烤的客人之一。 “你什么意思?”刘汉东警惕心大起,一只手伸到背后勾手,舒帆是个细心的女孩,刚才海宁大咧咧喊刘汉东拿水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临近桌上吃烧烤的客人们面色不对,见刘汉东勾手,二话不说拉起海宁就走。 “你就是刘汉东?”汉子问道,身后一帮人都慢慢站起,拎起马扎子,面色不善,虎视眈眈。 刘汉东忽然醒悟过来,虽然这里是北岸,但也属于港区,是杨竹松的地盘,这帮夜里吃烧烤的家伙满身江湖气,即便不是杨竹松的手下,也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没猜错,这帮人是混北岸港口的混混,为首的外号黑蛇,和杨竹松是一拜的把兄弟,杨竹松悬赏五十万花红要刘汉东一条胳膊,不过江湖人士忌惮刘汉东的恶名不敢动手,连职业刀手也不愿意接这个棘手的活儿,黑蛇他们混北岸的,轻易不到南岸市区去混,也没想着招惹刘汉东这尊煞神,但是既然人到了自家地头,就忍不住要动他一动了。 刘汉东感受到黑蛇的敌意,根本不回答他的问话,直接一个双峰贯耳砸过去,两人距离近在咫尺,黑蛇虽然警惕对方发难,但没料到刘汉东出这么阴狠刁钻的招数,被他两只钵盂大的拳头直接砸中两边耳朵,就感到漫天星星,耳畔长鸣,还没反应过来,一记直拳轰到面门,将他打得连连倒退。 其余众人立刻冲了过来,刘汉东上前迎敌,三下五除二放倒两人,海宁都看傻了,忘记迈步子,舒帆硬是将他拉进了小铺,冲刘汉东指了指卷帘门。 刘汉东会意,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地处偏僻,自己一个人或许可以杀出重围,但是带着一对少男少女就肯定跑不掉,不如躲起来等待援兵。 黑蛇的兄弟们见刘汉东挺能打的,急忙回身从面包车里取出长刀和斧头冲过来,哪知道刘汉东却将小铺卷帘门拉了下来,死死踩住。 汉子们用力拉门,无济于事,气得拿斧头猛砸卷帘门,黑蛇擦干净鼻血,吐出碎牙齿,恶狠狠道:“找汽油灌进去,放火烧死他们!” 第二十五章 杀人放火金腰带 这间小铺只有不到十平方的面积,三尺长的玻璃柜台里摆满廉价香烟和饮料,背后货架上放着白酒啤酒真空包装的鸡爪子猪蹄子之类零食,底下塞着一些暖壶胶鞋劳保手套之类的杂货,天花板上悬着一盏二十五瓦的电灯泡,灯光昏暗无比 铁皮卷帘门被砸的乱响,刘汉东踩住门把手,冲舒帆喊道:“快打电话” 舒帆去拿电话,却被海宁抢了先,抓过话筒狂按键盘 “拨110”舒帆急道 “找警察没用”海宁拨的是一个手机号码,12390开头,后面是四个,号码挺吉祥,就是关键时刻打不通,占线,再打还占线,海宁暴跳如雷:“妈的,快接啊” “打110”舒帆再次喊道 外面传来黑蛇的喊声:“刚子,把电话线砍断,别让他们报警” 话音刚落,听筒里就没声音了,小卖铺的电话线都是扯的明线,就耷拉在门口,都不用跳起来,直接一挥刀就砍断了 和外界最后的联系通道也没了,三人困守小屋里,大眼瞪小眼,忽然电灯也灭了,原来电线也被掐断 黑蛇指挥若定:“老三,把你摩托车的u型锁拿来,把卷帘门锁死,他不让咱们进去,我还不让他出来呢” 卷帘门被锁上了,一帮人在外面扛着刀斧骂骂咧咧,有人砸开路边货车的油箱,用胶皮管猛吸一口,管子一端流出柴油来 店主从百十米外的自己住所兼仓库里拿了几条干净毛巾和t恤衫出来,见状大惊:“老黑,你不能烧我的店啊” 黑蛇一把推开他:“烧了我赔你就是” 手下凑过来低语:“大哥,真烧啊,三条人命哩” 黑蛇一甩手:“烧,妈逼的把我牙打崩了,我不弄死他以后怎么混” 混社会的最讲面子,被人打了必须找回场子,不然就是一辈子的污点,黑蛇只是刚起步的小混混,还没到学会隐忍的层次,他现在的行事准则就是一个字:狠 这帮人吃烧烤之前就喝了一场大酒,每人起码一斤白酒,刚才又灌了三箱啤酒,神经被酒精烧着,早就失去了理智,再加上刘汉东的名气之大如同西行路上的唐僧,吃了唐僧可以长生不老,干死刘汉东可以立刻跻身近江黑道一线,比起来杨竹松的五十万悬赏倒在其次 黑蛇就是地人,从小混这一块,身边都是发小死党,这儿地处偏僻,又有大雾笼罩,烧死几个人根没人知道,怕个鸟啊 外面吵吵嚷嚷,骂骂咧咧,舒帆和海宁听到他们要放火烧屋,吓得魂不附体,刘汉东摸黑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塑料气体打火机擦着,就见两人脸色煞白,舒帆到底经历过绑架案,虽是女孩倒还镇定些,海宁就不行了,平时拽的要死,事到临头两条腿跟筛糠一般,地下一滩水,也不知是衣服上的江水滴下来,还是吓尿了 刘汉东没安慰他们,形势紧急他来不及废话,快打量这间屋子布局,很不巧,没窗户,三面墙都是砖头抹水泥,怕是撞不开,卷帘门被锁死,小屋就变成了牢笼,店里易的东西很多,真点起火来三人都得变成烧猪 小铺里没武器,柜台里倒是有几把水果刀,都是从批发市场进的劣质货,削苹果还凑乎,杀不了人,不过墙角摆着一把管钳,刘汉东拿起来掂了掂,比较趁手,他又从货架上找了副劳保手套戴上,今晚怕是要开戒杀人,这回可得长点心眼,再不能把指纹留在凶器上 一边戴手套,他一边冲外喊:“外边的人听着,我旁边的小子是王世峰的儿子,你们敢乱动,小心全家灭门” 怒火冲昏了头脑的黑蛇等人才不相信刘汉东的鬼话,谁不知道刘汉东和世峰集团有过节,人家王世峰的儿子能和他在一起? 泼水的声音传来,一股油味弥漫开来,负责点火的家伙点着香烟抽了两口,手指一弹,烟卷划着弧线落进柴油里,灭了 “妈的,让你找汽油,你抽他妈一筒柴油管蛋用,你他妈会不会放火”黑蛇气得一脚踹过去,手下踉跄逃开,又去面包车里抽汽油 刘汉东绝不会束手待毙,他挥起管钳猛砸墙壁,一下,两下,墙皮被砸的瑟瑟往下掉,露出里面的水泥来 …… 王世峰的家也住在尚风尚水别墅区,有网球场和游泳池,葱绿的草坪上种着一棵菩提树,犬舍里养着四头凶猛的比特犬,王世峰不喜欢养藏獒,觉得那畜生太蠢笨,看家护院还得是烈性斗犬 最近他把集团的业务逐渐下放,做了个甩手掌柜,世峰集团的事业已经上了轨道,再事必亲躬就太失败了,所以每天下午他都按时回家,有时候还去菜市场买菜,和菜贩子讨价还价,一毛钱两毛钱挣得面红耳赤,然后带着买来的菜肉上了有司机驾驶的宝马760回家,他觉得这才是生活 世人眼里,王世峰和龙开江、李随风一样,都是捞偏门出身的大亨,其实不然,王世峰上过大学,而且是正儿八经的江东师范大学,后来还当了一段时间的中学老师,因为某些原因才辞职下海,经过多年打拼混到今天这个层次 王世峰最初代理水暖器材,回来做装潢,上个世纪末拉起建筑队盖楼,房地产市场的火爆早就一大批亿万富翁,他就是其中之一,贷款,拿地,抵押,再贷款,他敏锐的意识到房地产业其实就是资运作,所以花重金砸到了一位银行行长,从此顺风顺水,成就一番伟业 早年干建筑队的时候,有些地痞流氓非要让王世峰用他们家的高价沙子,王世峰有个弟弟叫王世煌,从小野性难驯,脾气暴烈,拿着一把刀把那流氓给劈成重伤,从此一战成名,没人敢惹他们 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往事了,王世峰站在落地窗前回忆着当年,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晚饭他只吃了一碗稀粥,因为孩子和同学聚会去了,不回家吃饭,所以他也懒得做饭 忽然司机小斌匆匆走进来,拿着无绳电话:“四叔找你” 王世峰接了电话,慢悠悠道:“喂,还来吃饭么?” 打电话的是王世煌,他的声音焦灼万分:“大哥,海宁号让货船撞沉了,小宁失踪了” 王世峰大惊:“什么时候的事,派人找了么?” “半小时前,港务局救援队和水警大队都去了,雾大,不好找” “雾再大也得给我找”王世峰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跳,声音骤然提高,“发动所有船只给我找,安排潜水员给我下去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哥,水警大队没有潜水员,只有海军才有” “那就找海军”王世峰怒挂电话,让小斌备车,想想还是亲自协调海军那边的关系比较好,他先给市委曹书记打电话,因为曹书记兼着省军区政委,和军方能说上话 电话打个不断,其间有不少打进来的电话,熟悉的号码回过去,不认识的号码根不理,很快王世峰的宝马760抵达江边,工作人员开汽艇将他接到岛上坐镇指挥,江面上依然雾气蒙蒙,许多船只在撒网搜救,江水滔滔,根没有人影,大家都知道,打捞上来的希望很渺茫,估计过两天会在下游发现尸体 王世峰紧咬牙关,目光冷冽,面前跪着一排大气不敢出工作人员,不是他们疏忽大意,海宁就不会一个人驾船出去,就不会遇到大雾被货轮撞沉,就不会下落不明 王世煌从外面走了进来,揪起人来啪啪的耳光就打上去,嫌不过瘾又用脚踹 “妈的,小宁有个三长两短,要你们偿命”王世煌打得一手鲜血,这才停下来用纸巾擦手 王世峰问:“出事的还有谁?” 一个工作人员战战兢兢答道:“船上一共八个人,救起来五个,除了少爷,还有一个女孩,一个男的不见了” “谁家的孩子,通知家长了么?”王世峰叹了口气 工作人员们根没顾得上这个,大老板发问才去询问同学们,此时那些留在岛上的男女同学都聚在大厅里,面前点着小蜡烛为失踪同学祈祷平安呢,他们告诉工作人员,另外两个人是舒帆和她的保镖 “什么,夏青石的女儿?那她的保镖不就是刘汉东么”王世煌目露凶光,“大哥,不会是姓夏的报复咱们?” 王世峰断然道:“不会,上次的事情我已经和夏青石达成谅解了,既然有刘汉东在,我反倒放心一些,有没有他们自己游上岸的可能性?” 王世煌说:“游上岸他们不会打电话回来啊” “哪来的电话,手机泡水怎么用?江上雾气那么大,游到北岸仓库区,连个人都找不到,怎么打电话?”王世峰气不打一处来,见弟弟还愣着,一脚就踢过去,“还不派人上北岸去找” 王世煌颠颠去了,王世峰忽然想到还有一个陌生的未接电话没回,拿出手机调出号码回过去,可是响了很久没人接听,不禁心生狐疑,马上打电话给电信局长:“秦局长,我王世峰,有件小事麻烦你,62开头的电话号码是哪一片的?” “是北岸的固话,你把具体号码报给我,我让人给你查详细登记地址”秦局长很热心 …… 黑蛇的手下终于弄了半桶汽油,从卷帘门下面灌了进去,而刘汉东还在奋力砸着墙,水泥墙壁终于出现裂纹,继而扩大,薄薄的一层水泥灰浆下面是单层红砖,这种门面房都是简易搭建的临时房,并不坚固,而刘汉东在求生意志下力量极大,硬是将砖墙砸开了一个洞 外面,黑蛇亲自用打火机点一张卷起来的报纸,火焰烧的脸盆大小的时候,狞笑着丢进汽油里 火焰噌的一下起来了,迅向卷帘门下烧去 提供无弹窗全字在线阅读,度快章质量好,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匹夫的逆袭最章节,章节是第二十五章&nbp;杀人放火金腰带地址为如果你觉的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ntr> 第二十六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黑蛇点报纸的时候,刘汉东已经将海宁从洞里丢了出去,紧跟着又把舒帆丢出去,他已经闻到浓浓的混合油味道,放火其实没什么可怕,令人恐惧的是油挥发与空气形成混合爆气体,那是会爆炸的 刘汉东手脚并用钻出墙洞,原来墙后是一条壕沟,里面残存着雨水和垃圾,紧挨着就是仓库的围墙,狭窄的空间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海宁最先拱出来,趴在沟里弄了一身的污水,然后舒帆又被刘汉东丢出来压在他身上,紧跟着刘汉东又出来了,压在两人身上 “快跑”刘汉东厉喝一声,两人爬起来没命的狂奔,时间就是生命,黑蛇丢下火把点汽油,一道火焰渐渐烧进了卷帘门内虽然这个过程只有短短几秒钟,却给刘汉东他们留出了逃命的时间 小卖铺密封的空间内已经聚集了大量爆性混合气体,一见明火立刻爆炸,威力堪比重磅炸弹,卷帘门竟然被炸的脱离了大门横着飞出去,黑蛇等一帮人正叼着烟拿着啤酒瓶嘻嘻哈哈等着看烧烤活人,转瞬就被大门砸飞 周围的汽车、树木也都遭了殃,被横飞的碎砖头瓦片砸的面目全非,那辆小面包车直接被气浪掀翻,远处的大卡车也被砸的坑坑洼洼,有几个站的远的流氓直接被飞溅的砖头开了瓢,一脑瓜子的血 冲击波传来的时候,刘汉东趁势一跃,压在前面两人身上,他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自己前行,然后整个世界都变了,充满了烟尘和火焰,巨大的爆炸声近在咫尺,耳鸣不已,看东西也模模糊糊,紧跟着无数碎砖杂物从天而降,砸的后背生疼 砖石横飞,烈焰冲天,竟然在夜空中形成一朵诡异的蘑菇云,爆炸声传出老远,方圆百米内的玻璃都被震碎 黑蛇侥幸没死,恍恍惚惚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周围的人全身笼罩一层灰尘,眉毛胡子都看不见了,张大嘴喊着什么?耳朵却什么也听不见,看着已经被炸成废墟的门面房,他傻愣愣转不过弯,不就是放火么,怎么变成爆炸了,难道店里藏着煤气罐? 事情闹大了,啥也别说了,赶紧跑路黑蛇肋骨断了好几根,胳膊也折了,让人搀着往家走,先回家收拾细软,带上小红去广州,混不好不回来 北岸库区驻有一个消防中队,这么大的爆炸立刻引起警方注意,110指挥中心接到几十个报警电话,消防车和警车同时出动,冒着大雾前往爆炸地点,同时紧急上报有关方面 沈弘毅正在办公室加班,接到指挥中心警情通报说是北岸库区发生爆炸,立刻绷紧了神经,北岸有油库和天然气储气罐,事关全市气安全,这可是头等大事 “备车,我要去现场”沈弘毅匆匆出门,拿起手机亲自给市长打电话:“刘市长……” “我已经在路上了,你抓紧部署,一定要把事态控制住”刘市长的消息比沈弘毅还要灵通,这会儿已经前往北岸区,市长比公安局长去的还快,这让沈弘毅感到巨大的压力 夜深了,浓雾依然不散,沈弘毅的专车开着雾灯,打着双闪,穿越江底隧道抵达北岸,这边雾大,根看不见路牌,全靠导航仪指引才来到现场,消防队的车已经到了,遍地都是泡沫,路边停着一辆银色奥迪6,沈弘毅认得这是刘市长的座驾,按说官场有不成的规矩,官车一律采用庄重的黑色,但刘飞特立独行非要选银色,车牌号也是定制的,江01976,据说是刘飞爱人徐娇娇女士的出生年份 刘市长正在指挥灭火,身旁聚着消防队中队长,派出所长,港务局相关负责人,一个个表情严肃,听刘飞安排部署,手里就差拿个小子做记录了 沈弘毅急忙走过去:“雾太大,我来晚了” 刘飞皱眉道:“你确实来晚了,案子我都帮你破了,这是一起蓄意纵火案件,性质非常恶劣,北岸有油库和天然气储存罐,出了事谁能担得起责任?我命令你们五小时内破案,不然摘帽子滚蛋” 沈弘毅深吸一口气,刘市长果然如同传言中所说的骄横跋扈,不可一世,训斥手下就跟训儿子一样 “我马上处理”沈弘毅没有顶撞刘飞,而是亲自勘察现场,询问目击证人,刘飞看到这一幕,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 案子很简单,小卖铺的老板见事情闹大了,根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全说了,沈弘毅听说里面烧死了人,赶紧让消防队查找废墟内有无烧焦的尸体,翻了一下没有,悬起的心这才放下 纵火者黑蛇已经逃匿,不过这种人都是在派出所挂号的,家庭住址手机号码都有记录,天降大雾根跑不了他,沈弘毅带着派出所干警亲自前往抓捕,把受了重伤的黑蛇堵在屋里,破案根没用五个小时,四十分钟就解决了战斗 沈弘毅打电话向刘飞汇报,得到的只是一句淡淡的“知道了” …… 刘汉东带着俩孩子匆匆走在路上,三人经历水泡火烤已经面目全非,浑身上下散发着臭味,满身都是灰泥,比乞丐还惨不忍睹 一辆丰田花冠轿车慢吞吞驶过,海宁急忙挥手,司机看见他们这副德行根不停车,捡起路边的石子砸过去,正中车后窗,车上下来一个粗壮汉子,手里拎着大扳手,恶狠狠道:“的,找死啊” “阚万林”刘汉东喊道 原来这辆“花冠”正是阚万林驾驶的比亚迪f3黑车,他下午拉了个远路的活儿,现在才回去,正好遇到刘汉东,啥也别说了,赶紧上车 阚万林小心翼翼开着车,瞄着后视镜里两小泥人,掏出红梅递给刘汉东一支,自己叼了一只,点上抽了一口这才问道:“东哥,咋的了,掉沟里了?” “可不是么,先掉江里,又掉沟里,把你手机给我,我打个电话”刘汉东道 “不巧,没电了” “给我一支烟”海宁从后面伸出手来 “操,小屁孩不许吸烟”阚万林喝道 “你会后悔的”海宁咬牙切齿道 “哟呵,东哥,你哪里捡来的小崽子,这么横?” “呵呵,人家有资横啊世峰集团的太子爷” “什么”阚万林一脚刹车,脸色剧变,继而一张大红脸笑成了菊花,将红梅整盒递过去:“抽,随便抽” 海宁叼上一支烟,阚万林殷勤的帮他点上,摸摸脑袋,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不赶紧开你的车“刘汉东问道 “想起来了”阚万林笑着冲海宁说了一句话,还是用普通话说的:“土豪我们做朋友” “滚”海宁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刘汉东皱眉:“怎么说话的,懂不懂礼貌?” 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海宁恢复了猖狂,没好气道:“少他妈和我开这种玩笑,老子不习惯” “小崽子真几牛逼”阚万林道,正要再开车,刘汉东却一把拉起了手刹,开门下车,绕过去将后门打开,冲一脸惊愕的海宁勾勾手:“滚出来” “干什么?”海宁下意识的往里缩,他怕刘汉东 刘汉东一把将他拽了出来,用力过猛,海宁的衣服扣子被扯开,露出里面的海魂衫,小身板单薄无比,平的像个飞机场 “道歉”刘汉东冷冷道 “凭什么”海宁梗着脖子 “凭你坐人家的车,抽人家的烟” “不好意思,我这人生来就不会向人道歉” 刘汉东扬起了巴掌,阚万林在后面劝:“东哥,算了,随便打两下就行,别往死里打” “你敢”海宁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刘汉东正要一巴掌打下去,胳膊被舒帆拉住,丫头轻轻摇摇头 “咱们走”刘汉东悻悻收起巴掌,转身上车,海宁见状大怒:“的,敢把老子一个人丢在这,回头我让我爸找人砍死你们” 刘汉东来就窝着一肚子火,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将车门重重一关,大踏步的走向海宁,吓得这小子节节倒退,忽然不小心绊倒,坐在地上往后退,惊恐万分:“你要干什么?别过来” “我今天教你怎么做人”刘汉东揪起海宁的领口,挥起蒲扇大的巴掌,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大耳帖子,海宁小嫩脸上顿时出现清晰的指痕 阚万林兴奋的哈哈笑:“打得好,三宾得给” 舒帆问他:“叔叔,你说的什么?” “我说的是日语,你不懂,哎,怎么喊我叔叔,喊哥哥就行” 那边刘汉东已经打完了,像拎小鸡一样将海宁塞回车里,冲阚万林道:“尚风尚水” 大雾笼罩,能见度不足二十米,足足开了一个小时才到别墅,一路上海宁蜷缩在后座上一声不吭,大家也不理他 …… 曹书记协调到了海军部队,潜水员数次潜入水下依然一无所获,同时王世煌带人在北岸打着水电到处找,同样没找到任何踪迹,王世峰表面上冷静无比,其实心里痛得如同刀绞一般 海宁是他的心头肉,如果出了事,王世峰的后半生将会生活在痛苦煎熬中 忽然手机响了,是家里的电话打来了,王世峰毫不犹豫接了,是海宁的声音 “爸爸,呜呜呜呜,我被人欺负了” 提供无弹窗全字在线阅读,度快章质量好,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匹夫的逆袭最章节,章节是第二十六章&nbp;不作死就不会死地址为如果你觉的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ntr> 第二十七章 都市夜归人 听到海宁的哭腔,王世峰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中把佛祖上帝真主玉皇感谢一个遍,谢天谢地,大吉大利,只要人没事儿,其他都是次要的 不过被人欺负了也不是小事,中博大精深,每个词都能找出不同解释,被人欺负了可以理解为被人殴打了一顿,也可以理解为被人侮辱了,王世峰又紧张起来,问海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听筒里只有哭声,这死孩子说啥都不肯吐露 完了完了,孩子八成被人侮辱了,王世峰拳头捏的啪啪响,一边拿着手机安慰海宁,一边招呼人送自己上岸,开车回家 王世煌匆匆而来:“大哥,北岸发生爆炸,遍地警察,不知道和小宁有没有关系?” 王世峰冲他晃晃手机:“宁儿已经到家了” “大哥你这就回去么,我给你安排车”王世煌担心大雾天出现交通意外,从附近工地调了一辆自卸王送大哥回家,大货车高大威猛,吨位大马力强,公路上见谁灭谁,只要不遇到装甲车,再恶劣的天气都不怕 四十分钟后,王世峰回到了尚风尚水,这一路上举着手机就没放下,胳膊都麻了,海宁抱着电话哭个不停,可见这回真的是被欺负惨了 大门打开,王世峰快步走进来,坐在沙发上的海宁看到爸爸来了,这才丢下电话扑过来,扎进他的怀抱哇哇大哭,眼泪在脏兮兮的脸上冲刷出一道道痕迹来 “让爸爸看看”王世峰捧起海宁的脸,不禁大吃一惊,孩子两颊各有一个掌印,四道指痕清晰无比,微微隆起,整个脸都肿了一圈,难怪宁儿哭的这么凄惨 “告诉爸爸,谁干的”王世峰后槽牙咬碎,太阳穴附近血管突突直跳,这是要发飙的前奏 “刘汉东打的我,他还骂我,说我是野种,二椅子阴阳人”海宁趁机添油加醋,“爸爸,你一定得弄死他” “他就光打你骂你了?”王世峰皱眉问道 “这还不够么”海宁瞪大了眼睛 王世峰将他推开,仔细观察,海宁为了让父亲见到自己凄惨的一面,保持了原汁原味,连脸都没洗,头发灰蒙蒙的,里面全是灰烬,小脸脏兮兮的比乞丐还不如,身上用两个字可以形容,脏,臭,最离谱的就是脚上绑了俩娃哈哈的塑料瓶,踩满了污泥杂草 “宁儿,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掉江里了么,谁救得你?”王世峰知道孩子这副惨象,背后故事一定很多 海宁眼珠一转:“爸爸,你不知道,游艇翻船就是刘汉东捣的鬼,他想害死我,要不是我会游泳一口气游到岸上,这回就淹死了,他又跑来追杀我,想绑架我勒索你,幸亏我机灵,找个机会跑了” 王世峰眉头深,他对自己这个儿子太了解了,满嘴跑火车,没半句实话,不过孩子今天受了不少罪是真的,就不揭穿他了 “好了,你先去洗澡换衣服,这一身臭的” “爸,你答应我,弄死刘汉东个逼养的” “好了,你先去洗澡,回来再说” “不行,你先答应我” “爸爸答应你,一定要刘汉东好看” 海宁足足洗了两个小时才从浴室出来,身上干净了,脸还淤青着,刘汉东这两巴掌打得实在太亲切了,王世峰心里火大,不管事实真相如何,这口气一定要出 …… 今夜沈弘毅充分体会到刘飞的精力之旺盛,凌晨两点钟他要求召开现场调度会,把北岸区的区委书记、区长、副区长、公安分局长,港务局航运管理局负责人等相关人员全都召集到港区办公室,限令半小时必须到 会议室内气氛很紧张,刘飞不苟言笑,沉默无言,他身后站着一个黑铁塔般的汉子,身高足有一米九,双手交叉放在裤裆前,如同一尊巨灵神,据说这人是刘市长从部队挑选的司机,特种兵出身,负责领导的人身安全,功夫相当了得 区委书记穿着睡衣就到了会场,港务局的相关负责人也都到了,就差区长了,刘飞抬起腕子看看手表,道:“不等他了,现在开会” 说是开会,其实是听他训斥,刘飞一口纯正的普通话,训起人来字正腔圆,大家不敢低头,又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只能苦着脸硬挺着,足足训了十五分钟,区长才姗姗迟来,进来就道歉:“刘市长,对不起,雾太大,我等司机过来接我,耽误了时间” 刘飞敲着桌子说:“如果美国人趁大雾天发动袭击,咱们就不打仗了?在座的都能按时到,就你做不到,你怎么就比别人特殊?还等司机来接你,你自己不会开车?怕出事你不会骑自行车,实在不行你不会自己走路” 区长一张老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五十岁的人了被训的跟三孙子一样,实在下不来台 “开会都不能按时到,你也别干了,就地免职”刘飞一句话就把一个区长给免了,在座众人都露出惊恐目光,这市长果然是雷霆手段 “还站着干什么,等我请你出去么?”刘飞得罪人得罪到底,将失魂落魄的区长驱逐出了会议室,继续开会 “据我了解,今晚上出了好几起事故,淮江里有撞船,库区有人搞恐怖活动,炸了房子伤了人,流氓团伙肆无忌惮,杀人放火,你们北岸区还是的天下么,公安机关是摆设么,我很怀疑你们中的某些人是犯罪分子的保护伞” 刘飞说话极不客气,公安分局长额头上渗出汗珠,叫苦不迭,北区的治安情况是复杂了些,但是公安人员总不至于给黑蛇这样的小地痞充当保护伞,但他不敢顶撞刘飞,生怕也被就地免职 沈弘毅干咳一声:“刘市长,我打断一下” 刘飞眉毛一挑看向他:“弘毅同志有什么意见?” 沈弘毅正色道:“库区是防火重点保护地区,居然发生如此严重的纵火案,公安机关疏于防范,工作不到位,我检讨,王局长你先停职,等候处理” 分局长老王如同被抽了筋一样无力瘫在椅子上,不过相比区长他还算幸运的,停职和免职意义不同,只是暂时停止履行职务,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沈弘毅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老王是詹树森一系的人,局里早想拿下他了,只是碍于他和傅局长关系好,一段时间内不想动他,这次借着刘飞发飙的机会顺带着把他停职,让局纪委查他的老底子,这种人不查则以,一查满屁股都是屎 刘飞继续开会,慷慨陈词,大家强打精神听他训话,一直说到凌晨四点钟才散会,众人各自归去,刘市长坐上了自己的银色奥迪,看了看外面依然浓厚的大雾,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在微博上,题目叫“都市夜归人” 沈弘毅没回去,直接坐镇派出所等候审理结果,警方连夜审问,案情水落石出,黑蛇等人吃烧烤的时候遇到刘汉东,双方起争执发生继而发生斗殴,黑蛇团伙他刘汉东等三人锁在小铺里打算活活烧死,可是不料发生爆炸,反被砸伤 又是刘汉东惹的祸,沈弘毅嘴角勾勒起一丝笑纹,这个小子还真是自己的幸运星 “为了一点争执就要把人烧死,这个黑蛇还真是够黑”沈弘毅冷笑道 派出所长解释道:“黑蛇之所以要干掉刘汉东,是因为杨竹松出价五十万,要卸刘汉东的胳膊,道上都知道” “杨竹松,混码头的,公然悬赏伤人,这是向公安机关叫板啊”沈弘毅心里打定主意,明天就让刑警队抓杨竹松的证据,把他办了 至于黑蛇,纵火罪都便宜他了,妥妥的杀人未遂,危害公共安全,这辈子怕是要在牢里度过了 沈弘毅亲自部署,开展一次严打行动,代号利剑,集中打击北岸港口货场区域的欺行霸市,流氓地痞,行动为期一周,市局调特警大队给予支援 …… 天亮了,刘汉东送舒帆和佘小青上学,两人很默契的没有提及昨夜惊魂,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送她们到了学校,刘汉东跑去电子市场买了两部手机,其中一部是三防手机 刚把im卡装好,短信就接二连三跳出来,除了广告信息和马凌发的之外,还有一条居然是沈弘毅发的,让他回电话 刘汉东迟疑一下,决定回电,沈弘毅是公安局常务副,真想找自己是躲不过的,八成是为了昨晚的事情,估计爆炸死了人,自己又要背黑锅了 电话打过去,是沈弘毅亲自接的,态度和蔼而坚决:“刘汉东,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完就挂了 刘汉东驱车来到市公安局,第一次到这儿来还是带舒帆报案,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惊险历程历历在目,不禁令人唏嘘 门口保安盘查很严,刘汉东报了名字,一路畅通,来到局长办公室外等了半小时,沈弘毅开完会出来,招呼他进屋,亲自倒了杯纯净水递过来 “刘汉东,昨晚上你去哪里了?”沈弘毅开门见山 “是他们要烧死我,我什么都没做,我有证人”刘汉东也不拐弯抹角 “咱们不说这个,案情已经查清楚,你是受害者,只需要到时候做个证人就行,我请你来是谈另一件事情” “你说” “我想请你当特情” 小&nbp;说q20&nbp;u20 提供无弹窗全字在线阅读,度快章质量好,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匹夫的逆袭最章节,章节是第二十七章&nbp;都市夜归人地址为如果你觉的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ntr>去&nbp;读&nbp;读&nbp;om) 第二十八章 阚万林的胳膊被打断 刘汉东好歹也混过公安口,知道特情就是所谓线人,通常干刑jing的都有自己的特情,特情基本上都是混社会的,刑满释放人员也不在少数,未必真的喜欢干这行,想和公安套上关系,或者有把柄捏在人家手上不得不干,反正这活儿不是什么好差事。 但是给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当特情又是另一码事了,普通jing察的线人提供了情报都有几百上千块的费用,副局长的特情肯定能捞到更多的好处,沈弘毅是智商很高的人,在他面前不用演戏,刘汉东直接回答:“我愿意干,但是有什么好处呢?” 沈弘毅微笑着看着他:“一般的治安案件,我可以不拘你。” 刘汉东大喜,这可是免死金牌啊,以自己的脾气xing格,每星期都得干几场架,攀上沈弘毅这棵大树,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就没事。 沈弘毅拿起内线电话将办公室主任徐功铁叫来,让他和刘汉东见个面,互相认识一下。 徐功铁来了,和刘汉东热情握手:“我们早就认识了,你小子把平川闹腾的不轻啊。” 刘汉东谦虚道:“哪里哪里。” 沈弘毅说:“以后徐主任负责和你联系,有什么任务他会交代你,另外你的身份还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刑jing支队的胡朋,一个是巡特jing支队的石国平,好了,暂时就这样,老徐你带他去北岸新区分局,昨晚上的案子做个笔录。” 刘汉东说:“不给我发个证么?” 徐功铁说:“你以为是香港jing察卧底啊,别说证了,电脑里都没你的名字,特情不在编。” 刘汉东嗤之以鼻:“懂不懂幽默。” …… 阚万林停在路边等活儿,忽然几辆汽车开过来将他团团围住,他见势不妙赶紧锁上车,打电话喊人。 车上下来一帮人,穿着运动服,剃着板寸头,拎着铁棍、鹤嘴锄,一人跳上阚万林汽车的引擎盖,挥起鹤嘴锄狠狠刨下来,尖锐的锄头顿时将风挡玻璃砸出一个洞来,再来两下,整块玻璃掉落下来。 阚万林急眼了,发动汽车猛踩油门,左冲右突,困兽犹斗,把这几辆车撞的伤痕累累,jing报声响成一片,正撞的起劲,比亚迪熄火了,他被人揪了出来狠打,情急之下从裤兜里掏出弹簧刀来,还没捅过去,胳膊就被人用棒球棍砸了一下,小臂骨折,弹簧刀也飞了。 一帮人将阚万林围在中间,拳打脚踢,直到远处响起jing笛声才罢休,临走前丢下一句话:“以后嘴巴放干净些。” 阚万林被送进了医院,手臂骨折,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汽车也被人砸毁,车窗玻璃全碎了,座椅也被割开,车身被砸瘪几十处,坑坑洼洼如同月球背面。 jing察做了笔录就离开了,这种没死人的打架斗殴案件本来是不会关注的,但是今天上午分局通知,新区治安严打,正好撞枪口上,不管也得管了。 事发现场有摄像头,将斗殴一幕全都记录下来,jing方调取录像,根据车牌号码找到了凶手,他们是世峰集团的保安。 世峰集团是纳税大户,王家两兄弟都是政协委员,尤其王世煌更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但是jing方考虑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又是严打第一天,主持工作的副局长下了死命令,今天打人凶手必须归案,所以刑jing大队派了一组人前往世峰集团逮人。 新区分局的四名刑jing来到世峰集团,副总裁王世煌接待了他们,下午三点多种,他还没吃饭,在会议室一个人捧着碗粉丝在吃,刑jing们鱼贯而入,王世煌打了个响指,也不问人家吃没吃,让工作人员再上四碗鱼翅,原来他吃的是鱼翅。 “先来碗鱼翅漱口,晚上咱们喝大酒。”王世煌自来熟,其实他根本不认识这几位刑jing。 带队的刑jing中队长说:“王总,是这样的,今天中午在新区běi jing路……” 王世煌举起手:“不用说了,我知道,强子!” 一个穿黑西装的汉子走了进来。 “中午闹事的几个人呢,交给jing察叔叔带走。”王世煌吃完了鱼翅,擦擦嘴,掏出软中华来散了一圈,自己点上,美美抽着,“不好意思啊,这帮小子jing力旺盛,净给我添乱,打伤人没有?我赔,医疗费误工费全赔,我和你们分局长老王老在一起喝酒了,上礼拜还喝了一场大酒,妈逼把我胃喝的差点吐血,老王真几把能喝。” 王世煌如此配合,交人、赔钱,jing察们到有些不适应了。 不大工夫,打人的几个小子被带来了,一共四个人,但视频上分明十几个,而且带头砸车打人的就是那个叫强子的保安头目,刑jing们也不想追究这么深,人家作出这种姿态已经很给面子了,真拒不交人,jing方也没有好办法。 工作人员拿来四个档案袋,每个袋子里塞了两条软中华,就这样敞着口递过去,jing察们自然不会接,王世煌一板脸:“怎么,看不起我?” 中队长不卑不亢道:“太多了,烫手。” 王世煌勃然变sè,猛地一拍桌子。 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忽然王世煌哈哈大笑:“都是纯爷们,我佩服。”掏出名片来发了一圈,还说以后大家就是朋友,有事尽管说话。 最终中队长还是没收中华烟,押着四个嫌疑人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工作人员给中队长一张千元加油卡,说是办案辛苦,经费紧张,这是王总赞助你们的汽油。 中队长坚持写了收条,收下了加油卡,同来的实习民jing感慨道:“王世煌人不错嘛,没传说中那么恶。” “这是因为事情小,拘留罚款就行了,人家赔得起,要是大案子,他就不是这副腔调了。”中队长拍拍实习民jing的肩膀,“小李,你还年轻,不会看人。” 四个嫌疑人带回分局,对打人砸车的事实供认不讳,依法处于治安拘留十五天。 安排jing车把人送拘留所,中队长接到了王世煌打来的电话。 …… 新区医院骨科病房,阚万林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胳膊上已经打了石膏,另一只手不耽误玩手机发微信,他还惦记着朱玲玲,在微信圈子里可怜巴巴显示自己的石膏手,巴望着人家能来看自己,最好带着一保温瓶的猪肘子汤。 朱玲玲没等来,南强来了,就是砸断他胳膊的那家伙,世峰集团的保安头儿,他带了两个人,大摇大摆来到医院,将两万块钱扔在床上说,说看病修车的钱都在这儿了,以后学乖点,嘴别那么欠。 阚万林已经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揍,就因为昨天夜里对世峰集团的太子爷不恭敬,不过胳膊被打断,汽车被砸坏,这也太过了一些,但他敢怒不敢言,毕竟人家势力大,自己一个开黑车的乡下人,胳膊拧不过大腿。 南强等人刚要走,迎面遇上了刘汉东。 阚万林激动起来:“东哥,就是这货把我打伤的。” 刘汉东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南强么,冷笑道:“古长军一走,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也称王。” 南强等人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曾经交过手,知道刘汉东的厉害,对付他们几个人小菜一碟,不过南强并不准备服软,他挺起胸膛,盯着刘汉东,大有分庭抗礼之意,不过气场还是差了一些。 “刘汉东,我称王称霸又怎么了,你蛋疼啊?有种咬我啊。”南强故意出言挑衅,当看到刘汉东捏紧了拳头的时候,他不由得一阵窃喜。 一小时前,王世煌把他叫到办公室,安排他拿两万块来看阚万林,遇到刘汉东的话就想法激怒他,闹得越大越好。 起初南强不明白,很为难的说我真干不过这小子,王世煌说谁让你干他了,你挨揍就行,这货背着缓刑呢,敢动手立刻就得进去蹲监狱,我早安排好了,你只管去做,挨揍越重越好,最好能弄个轻伤什么的,这回非把刘汉东关起来不可。 南强佩服的五体投地,带了几个人蹲守在医院,看到刘汉东的奥迪车远远过来,才快速走进病房,于是有了刚才那一幕。 依着刘汉东的火爆脾气,这一架是非打不可的,不过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刘汉东居然没动手,反而笑呵呵道:“年把没见,你长进了,故意激我是吧,别整那些没用的,想打架咱找个没人的地方练,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场所,咱有点素质好不好。” 刘汉东不上当,南强急眼了,上去就是一拳,刘汉东早有准备,侧身闪开,一记直拳,南强鼻血长流,发疯一般冲上来,他带的两个马仔也扑了过来,四人就在医院走廊里交上手了。 等阚万林拿到棍子出来支援,架已经打完了,早已埋伏在院子里的协jing们冲进来,将刘汉东按在墙上戴上手铐,这时他刚给徐功铁打完电话。 南强他们三人已经躺在地上了,牙齿崩了,眼睛肿了,不过心里美滋滋的,刘汉东这个有勇无谋的匹夫,终于中计了。 刘汉东戴上手铐,被jing察们押上jing车带走,南强叼上一支烟,马仔给他点上火,用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目送jing车呜哇呜哇的离去,满意的抽了一口,徐徐吐出,此刻很有一种功成名就的感觉。 忽然jing车又呜哇呜哇的开了回来,在医院门口把刘汉东放下了,手上已然没了铐子。 第二十九章 出租车大罢工 南强不知道刘汉东有什么神通,居然能从警车里又出来,但这确确实实发生了,二老板的妙计白瞎了,他下意识的冲进病房拎起一把椅子,警惕的瞪着刘汉东。 “别怕,我不揍你,回去告诉你家少爷,这笔帐我算他身上了。”刘汉东说。 南强觉得很没面子,正要说两句狠话再走,刘汉东一瞪眼:“滚!”吓得他椅子脱手落在地上,拔腿就走,三人越走越快,上车发动,一溜烟逃了。 刘汉东回到病房,和阚万林一起大骂海宁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骂了一阵,阚万林好受一些,王家给了两万块,看病修车是够了,不过精神上的损失无法弥补,必须出了这口恶气才行,于是刘汉东提议星期一去附中门口堵人,把海宁的狗腿打断,阚万林说好,我也去。 “你胳膊都断了,去哪儿啊?”随着银铃般的声音,朱玲玲来了,还拎着一个保温桶,阚万林眼睛瞪圆了:“玲玲,你真炖了肘子汤啊?” “是骨头汤,时间来不及,店里买的,东哥也在啊,给你盛一碗。”朱玲玲转过身去在小桌上倒汤,阚万林盯着人家浑圆微翘的屁股发愣,还忍不住吞了口涎水,朱玲玲端着碗转过身来,阚万林的眼睛急忙转向天花板,嘴里哼哼唧唧。 “万林哥,喝汤补补。”朱玲玲将汤碗送到阚万林嘴边,伺候他喝了一口。 “味道不太正,不如玲玲你炖的好。”阚万林道,忽然发现朱玲玲眼圈红红,不禁大为感动,“哥就是一般骨折,没事,别伤心。” 朱玲玲说:“谁为你伤心了,马伟打架进去了,搞不好要判刑。” 阚万林心中暗喜,嘴里却道:“他也真是的,脾气这么火爆,整天在外面惹事,要是我有这么好的媳妇,天天在家趴着。”觉察这话有些露骨,干咳一声道:“那啥,把人打成啥样了,找人了么?” 朱玲玲说:“也没打成啥样,人好好的,但是那家人找了关系,弄了个轻伤的医疗报告,法律上的轻伤就很重了,可以判刑的。” 阚万林说:“那就多赔点钱,把事情摆平。” “关键是没钱,车是公司的,积蓄就三千,医疗费都赔不起,我都愁死了。”朱玲玲说着又要掉泪。 阚万林也是个穷汉,挣点钱吃干嫖尽,手头连一千块都拿不出,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刘汉东。 刘汉东被他看的发毛,他和马伟交情不深,本不想趟这浑水,但偏偏又是个心软的,见朱玲玲如此憔悴,起了同情心:“好吧,我找人打听一下情况。” 他办事雷厉风行,拿出手机当场给徐功铁打电话。 徐功铁接了:“这回又是啥事?” “没事,帮朋友打听点事。”刘汉东捂住话筒,问朱玲玲是哪个派出所抓的人,什么案子,问清楚了告诉徐功铁,说犯事的是我朋友,想请徐主任出面打听一下,有没有调解的余地,赔钱道歉都好,千万别把人判了,进去蹲几年人就废了。 徐功铁心里很有数,刘汉东是沈弘毅看重的人,沈局长曾经交代过,只要不太过分的要求,一律满足他,而且他在平川市干的那些事情让任何一个有血性的汉子都打心眼里佩服,和这样的交朋友心里踏实,干公安这一行的,少不了和社会上的人打交道,而刘汉东在近江黑道上的地位已经处于领头羊位置,无论于公于私,都必须帮忙。 “好吧,我帮你问一下。”徐功铁没把话说死。 刘汉东挂了电话,朱玲玲急忙问道:“怎么说?” “找的市局办公室主任,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刘汉东道。 朱玲玲大喜:“太好了,谢谢东哥。” 阚万林酸溜溜道:“还有我呢。” “谢谢万林哥。” 忽然阚万林想起自己枕头底下还压着两万块钱哩,干咳一声道:“一听你就谢的不诚心,这样吧,你不手头紧么,哥给你两万块。”一转身摸出两万块钱来摆在朱玲玲面前。 “万林哥,你哪来这么多钱?”朱玲玲惊诧道。 刘汉东很配合的插言:“你万林哥不是让人打断胳膊么,这是别人赔他的医疗费和修车费。” “这钱我不能要。”朱玲玲很坚决的将钱推了回去。 阚万林急了:“看不起你哥还是咋的?你哥缺这点钱么,住院费我早交过了,预存了一万块,足够花的,修车也有保险。”说着朝刘汉东猛使眼色。 刘汉东只好再次配合他:“是啊,你就拿着吧,你万林哥不差钱。” 好说歹说,朱玲玲终于收下两万块,要打借条,被阚万林骂了回去:“咱这关系还打条子,你不骂人么,那啥,这回怎么谢我?” 朱玲玲一咬牙,弓腰在阚万林的大红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转身飞也似的跑了。 “你的保温桶忘了。”刘汉东追出去,早不见了人影。 回来就看到阚万林长吁短叹:“这么好的妞儿,可惜了,我就纳闷了,马伟到底哪点好?” “你就别打主意了,拆不散的,你不懂女人。”刘汉东很有感触,从某些方面来说,马伟和自己有些类似,成天在外面打架惹祸,可马凌就是对自己不离不弃,女人一根筋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 阚万林徒劳的辩解:“我就是看玲玲可怜,没别的意思,那啥,东哥借点钱,护士刚才来催住院费了。” 刘汉东揶揄道:“我不能看不起万林哥啊,万林哥差这点钱么?” 最终刘汉东还是替他补交了住院费,毕竟阚万林挨打和他有关,而且刘汉东最近手头很宽裕,不差钱,青石高科的工资,金樽ktv的车马费,还有抢劫赌船剩下的几十万,足够他大手大脚的。 从医院出来,一路上没见到任何出租车,这让刘汉东很是纳闷,打开收音机调到交通台,听到这么一则新闻,今天是全市出租车大罢工第二天,政府正在努力协调,并增开公交车满足市民出行,两个主持人还号召私家车主们义务拉客,大家互相帮助渡过难关。 手机响了,是徐功铁打来的,他说你那个朋友撞上枪口了,事儿不好办。 刘汉东奇道,什么枪口,是不是遇上严打了? 徐功铁说不是严打,是出租车罢工,你那个朋友就是挑头的之一,昨天是罢工第一天,仍有不少出租车上街拉客,罢工一方组织了纠察队上街,看见拉活儿的出租车就逼停暴打,马伟就是所谓的纠察队队长,一天砸了七八辆车。 “哦,懂了,他把拉活的司机给打伤了。”刘汉东心想这事儿确实不好办,怕是要让朱玲玲失望了。 “打伤了司机倒好办了,反正都是他们自己人,内部协调一下,多赔几个钱就完了,他把人家出租车里的乘客打伤了,事主家里条件不错,挺有背景,非要罢他弄进去蹲两年……” 刘汉东说:“徐主任,你说话都不管用么,帮帮忙吧。” 徐功铁没把话说死,只说再问问情况,就把电话挂了。 徐主任正忙着,全市出租车司机大罢工,公安部门压力很大,沈弘毅这会儿正在朱雀饭店的总统套房内开会,刘市长就任以来,几乎不在市政府办公,而是将市中心老牌五星级酒店朱雀饭店的总统套房当作了自己的办公地点。 朱雀饭店在盐务街上,距离中央大街只有一百米,可谓近江市的黄金地段,这家饭店的历史可以追朔到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蒋介石、宋子文都曾在这里下榻,多少风流雨打风吹去,设施老化,房间偏小,如今已经不能算是最高档豪华的酒店,但刘市长就喜欢这种沧桑的感觉。 三楼会议室内,刘飞正在主持会议,会场内坐着交通局、运管处,交警支队,市内几家大出租车公司的负责人,大家都愁眉紧锁,一言不发。 刘飞冷冷的看着他们:“黄处长,你介绍一下情况吧。” 黄德发是市运管处的处长,他拿手帕擦着冷汗,拿出一份稿子,还没开始念就被刘飞打断:“这是现场协调会,不是开两会,不用拿稿子。” “刘市长,各位领导,情况是这样的,这个事情呢,是个突发情况,我们运管处这一块呢,对于出租车这一块呢,一直抓的比较紧,从培训到管理,到车辆的安全追踪……” “谁让你谈这个呢,说罢工的问题。”刘飞毫不留情的再次打断他。 淮江出租公司的总经理郝佳辉插言道:“罢工属于突发事件,黄处长刚从国外调研回来,不了解具体情况,我替他介绍一下吧。” 郝佳辉的胞兄叫郝光辉,曾任公安局副局长,权势熏天,弟弟混的也不赖,是全市最大的出租车公司总经理,而且哥哥出事后并未受到波及,这得益于他为人处事的方式与低调谨慎的作风。 “好,郝总就介绍一下吧。”刘飞往后仰了仰,俯视着郝佳辉。 “在我发言之前,想先请刘市长原谅,因为我的话可能比较激烈。” “呵呵,咱们不搞一言堂,有什么你尽管说。” “这场大罢工,和刘市长有很大关系。”郝佳辉镇定的说道。 第三十章 刘飞出招 听闻此言,大家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做好刘市长发飙的思想准备,可是这回刘飞居然没动怒,相反笑容可掬道:“继续说,我倒想听听你的高见,罢工和我能扯上什么关系。” 郝佳辉丝毫无惧,侃侃而谈:“一句话,生存压力,出租车司机感到强大的生存压力,上周五的淮江日报刊登刘市长的讲话,说要开放出租车牌照,消除门槛,表面上增加了出租车的保有量,但是却导致市场的无序化发展,让原本已经被黑车和不断增加的私家车压榨的很艰难的出租车行业雪上加霜。” 这话果然激烈,就算不是面对作风粗暴的刘飞,区区一个出租车公司的老总敢以指责的语气对市长这样讲话,也是找死的前奏。 刘飞似乎很受用这种直接痛快的对话,点头道:“继续。” 郝佳辉早有准备,打出打印好的资料,却并不看,说:“近江市的出租车保有量是一万九千四百五十三辆,出租车司机非完全统计近四万人,这样一个数据在全国范围来说都是不小的,近江虽是省会城市,但经济发展和人口总量远不如京沪,比一线城市也要略差,但我们的出租车摊到每个市民头上,比例却比京沪还要高,这就形成僧多粥少的局面,除了上下班高峰期,平时出租车空驶率很高,加上油价上涨,起步价偏低,司机根本挣不到钱,如果再降低准入门槛,增加大量出租车,这个行业就崩溃了。” 说到这里,郝佳辉顿了顿,以动情的语气说:“每一台车,背后都是一家老小,油盐酱醋,司机拉不到活,家人就要挨饿,四万司机,四万个家庭,不是小事啊,刘市长,请您三思啊。” 说完将资料恭恭敬敬放到刘飞面前,扯下自己的领带,摘下胸前的工牌,说道:“淮江出租是全市最大的出租车公司,职工罢工,我难辞其咎,我现在辞职,请领导批准。” 刘飞直截了当道:“不批准,你先把罢工解决,再谈其他。” 郝佳辉恳切的说:“不提高起步价,司机们不会复工的,我了解他们。” “还敢要挟政府了?”刘飞眉毛竖了起来。 “刘市长,容我汇报,司机们平时很抱团,车上有对讲机,装备好的还有平板电脑,手机更是普及,他们的组织能力和执行能力,都远超我们的想象,据我统计,我公司的司机平均年龄在三十三岁,文化程度高中,坑灰未冷山东乱,原来刘项不读书,这样一个年轻男性组成的集体,有先进的通讯工具和交通工具,真乱起来无法想像啊。” 刘飞的中指有节奏的在桌上敲打着,他打算动出租车市场这块大蛋糕是早就准备好的,只是没预料到会遭到如此强劲的反弹,这个郝佳辉显然就是整个利益团体推出的代言人,抛开立场不谈,刘飞对这家伙还是挺欣赏的。 考虑了不到一分钟,刘飞就做出了决策:“郝总,如果政府承诺近期不开放牌照,开听证会调整出租车起步价,罢工能不能立刻平息?” 郝佳辉说:“我不敢完全保证,毕竟这是司机们自发行为,我只能说尽力沟通。” 刘飞摆摆手:“你去沟通吧,我要求今天十八点之后,街上要见到出租车,散会。” 众人如释重负,正要起身离去,刘飞仿佛忽然想起来似得:“黄处长,我看你这个运管处长当的挺吃力的,别干了。” 不出意料,刘飞开会,总得有人被免职,大家都向垂头丧气的老黄投去同情的目光。 出了会场,几个出租车公司的经理凑到一起嘀咕起来。 “郝总,关键时刻还是你行啊。” “佳辉,好样的,敢和刘飞当面锣对面鼓。” 听着大家的赞誉,郝佳辉淡然一笑:“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真开放出租车牌照,大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不就是个市长么,又不是古代皇帝,说杀人就杀人,我有啥怕的,我家老头在位的时候,他岳父才是科级干部呢。” 众人各自散去,郝佳辉上了自己的奔驰车,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可以了,收吧。” …… 整个会议,沈弘毅一言不发,他觉得出租车罢工和公安局关系不大,如果罢工需要出动警力解决,那和北洋军阀有什么区别。 散会后,刘飞主动喊住了沈弘毅:“弘毅同志,跟我来一下。” 朱雀饭店有六部电梯,但刘飞却进了一扇标有工作间字样的门,原来这是酒店内部员工电梯,沈弘毅跟着刘市长进了电梯,刘飞介绍道:“外面的电梯到不了我住的楼层,只有这个能到,下回你来找我可别弄错了。” 沈弘毅点点头,不知道刘飞单独召见自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电梯抵达二十层,走廊里空荡荡的,两头各有一个摄像头,整个楼层都被刘飞包了,实际上这个楼层只有四个套房,其中一个就是总统套房。 这是沈弘毅第一次到刘飞的办公室来,他发现总统套房名不副实,客厅里的沙发搬走了,摆着组合健身器械,跑步机,各种规格的杠铃、哑铃,甚至还吊着一个练拳击的沙袋,奢华的红木家具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简单的板材办公桌椅,五名工作人员在电脑后面忙碌着,见刘飞进来也不打招呼,唯有那个一米九的高大保镖喊了一声老大。 “我哥们,黑子,特种兵出身,绝对的兵王。”刘飞介绍道。 沈弘毅微微点头,看得出这位司机兼保镖身上有一种军人气质。 “到我这儿别拘束,随意,想喝什么自己拿。”刘飞一指酒柜,里面各种白酒啤酒红酒饮料一应俱全,最多的居然是红牛,可见这个团队工作之辛苦,需要功能性饮料来提神。 “客气了。”沈弘毅道,他意识到刘飞把自己叫到这里来是一种亲近,也是一种招揽。 刘飞冲坐在电脑桌后面的女助理说:“帮我查一下郝佳辉的档案。” 女助理啪啪敲打着键盘,很快调出郝佳辉的档案:“郝佳辉,男,汉族,生于1980年4月,近江公安专科学校毕业,江东大学企业管理硕士,早先当过警察,后来调到交通局工作,历任科员,副科长,科长,淮江出租车公司副总,总经理。” 刘飞摩挲着下巴:“80后,年富力强,什么家庭背景?” “其父郝向党,曾任江东省政法委副书记,已退休,他还有一个比他大十二岁的哥哥郝光辉,曾任近江市公安局副局长,前年牵扯到一桩案件自杀了。” “这样啊。” “郝佳辉的妻子袁静,是交通厅副厅长袁本夫的二女儿,袁静的大哥在省高院工作。” “有点意思了。”刘飞冲沈弘毅招招手,“你看电脑,这是我们监控的近江出租车司机的十八个qq群,以及微信圈子,我有证据表明,罢工是受人指使的,而且,主使者就是出租车公司、运管处、交通局这些机构。” 沈弘毅并不吃惊,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开放牌照,损失最大的不是司机,而是吃份子钱的出租车公司。 让他吃惊的是,刘飞竟然动用高科技手段对罢工进行了监控,这位看起暴躁的市长,其实心思很细腻。 “罢工的主谋,肯定就是这个郝佳辉。”刘飞笑道。 “需要我们公安部门怎么配合?”沈弘毅只好回应了一句,他不想参与到这种出力不讨好的政治斗争中来,得罪刘飞不好,得罪另一方利益团体也不好。 仿佛察觉到沈弘毅的不情愿,刘飞说道:“弘毅同志,你是80后吧,咱们年龄差不多,说实话,我看了你的资料,很欣赏你,目前江东乃至全国的官场,严重缺乏一股朝气,缺乏冲劲,我见过许多90后的科员,二十来岁就暮气沉沉,沾染上许多官场坏习气,我觉得这样不好,无论对国家民族,还是对干部自身。” 沈弘毅不断点头,大话谁都会说,有城府的人才不会被别人两句**汤一灌就晕头转向。 刘飞接着说:“出租车改革势在必行,我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了近江人民的福祉,是为了广大出租车司机的饭碗,出租车公司和寄生虫吸血鬼有什么区别,别的城市我管不着,但我刘飞领导下的近江市,绝不允许新时代的骆驼祥子出现。” “刘市长,我很佩服你,但不得不说,出租车行业背后的利益链条太多太繁,说句不客气的话,刘市长您本人或许就是这个链条中的一环,只是您自己不知道罢了。”沈弘毅说道。 刘飞眉毛一扬:“我当然知道,所以要快刀斩乱麻,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我叫你来,只为一件事,擒贼擒王,拿掉郝佳辉。” 沈弘毅说:“淮江出租车公司是国企,您一句话就能拿掉他。” 刘飞说:“我不但要免掉他的职务,还要送他进监狱。” 第三十一章 沈副局知恩图报 沈弘毅有些为难,刘飞虽然没明说,但是意思很清楚,动用刑侦手段抓郝佳辉的小辫子,把他整倒,实际上这一招在官场斗争中并不鲜见,但是直接把公安局长找来以下任务的方式进行,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更何况,沈弘毅并不算刘飞圈子里的人,这样做是冒着政治风险的,我党禁止在组织内部使用特务手段,今天刘飞能对一个国企领导上手段,谁能保证他明天不对党政领导上同样的手段,这个口子不能开。 但是贸然拒绝也是不明智的,刘飞是徐新和的女婿,近江市长,自己又是徐书记亲自提拔起来的,不能不给人家一个面子,短短几秒钟,沈弘毅脑子里已经转了几十个圈。 刘飞好像看出他的为难,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一摆手道:“弘毅同志,有没有兴趣来一盘?” 沈弘毅以为刘飞要和自己对弈一局围棋,哪知道人家拿出了拳击手套,他赶紧推辞:“不好意思,我没练过这个。” “公安局长没练过散打拳击?一般擒拿格斗也行啊。”刘飞兴致很高,看他拳峰都平了,看来经常打沙袋。 “在公安大学上学的时候练过擒拿格斗术,后来一直在机关工作,早丢了。”沈弘毅很无奈的笑道。 “那枪法怎么样,改天咱们练射击去,不去你们警院的射击场,去部队靶场,各种武器随便玩,我打狙击成绩最好……”刘飞谈起这些事情眉飞色舞,很不见外,仿佛不是上下级对话,而是朋友谈天。 闲聊了一阵,秘书接到电话,说是街上已经出现出租车,罢工结束了。 刘飞看看时间,正好下午六点。 “呵呵,郝佳辉动作很快,晚饭时间到了,留下吃饭吧。”刘飞不由分说,让工作人员多订了一份盒饭。 刘市长盛情款待,沈弘毅不好推辞,过了十五分钟,盒饭送到,是本市一家著名的下岗工人开的快餐盒饭,二十元一份,两荤两素,环保纸饭盒,刘飞和工作人员们就坐在茶几前,拧开辣酱瓶子,大快朵颐。 “黑子,给沈局长开一罐啤酒。”刘飞道。 “谢谢。”沈弘毅接了啤酒,大家举杯:“干杯。” 各自狼吞虎咽,有那苗条纤细的女工作人员,居然把饭盒里的大肥肉拨给刘飞:“老大,给你吃。” 刘飞居然照单全收,酒满口肉满腮,吃的那叫一个痛快。 沈弘毅有些震惊了,这种风格的领导他还是第一次见,从刘飞身上他发现了一股朝气和干劲,能跟这样的领导一起工作,不得不说确实是很爽快的。 晚饭后,沈弘毅回到公安局,调取刘飞的档案,其实对于新市长的履历他是了解过的,但这次是认真的研究。 刘飞从北清大学毕业后考上公务员,当过科员、秘书,乡党委书记,县长,县委书记,地级市市长,市委书记,虽然年轻,每一个脚印都踏踏实实,一环不拉,政绩也相当突出,虽然有着作风粗暴,独断专行的坏名声,但他呆过的地方,经济发展很好,民间口碑也极佳,曾经有过全县人民十里长街挽留的故事。 沈弘毅还注意到刘飞的年龄很小,1979年出生,自己这个80年的混到正处级已经算是坐直升机了,刘飞已经是副省级,简直就是坐火箭升上来的,除了能力强之外,沾了岳父的光也是重要原因,刘飞比他的妻子徐娇娇小三岁,刚参加工作没多久就结婚了,女大三抱金砖,果然不错。 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干部主动招揽自己,是靠拢呢,还是保持距离,沈弘毅犯了难,自己是徐书记一手提拔的青年干部,但和徐书记本人交流不多,算不得嫡系人马,和刘飞更是没有过交集,更重要的一点是,生性谨慎的沈弘毅感觉刘飞做事过于特立独行,这样的人要么干出一番大事业,要么戳一个天大的篓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敬而远之才是最安全的。 左右为难,举棋不定之下,沈弘毅忽然想到组织部柳副部长,这老爷子是自己爱人的亲表舅,找他请教一下应该有用,于是收拾东西出门,打算去探望一下,正巧徐功铁走过来说:“沈局,有个事情汇报一下。” “哦,你说。” “刘汉东今天可惹了不少事,先是打架斗殴,又托我捞人。” “严重么?” “不严重,就是稍微麻烦点,牵扯到出租车罢工。” “不严重就帮他办了。” “明白。” 沈弘毅满腹心事,哪有心情管刘汉东捞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他下了楼,没让司机开车,自己驾驶着汽车来到省委大院附近的一条街,想买些水果,近江郊区的种植户经常开着三轮农用车进城卖果子,价格便宜又新鲜。 正好遇到城管大清理,抓人扣车,鸡飞狗跳,没买到水果,只好去超市买了些燕窝人参之类的补品,提着去了柳副部长家。 副部长不在家,这种级别的大领导常年都在外面忙于公务,很少顾及家庭,不过沈弘毅登门,表舅妈一个电话打过去,表舅表示一小时后就到家。 沈弘毅等了一个钟头,柳副部长酒气熏天的回家了,说是陪北京来的老朋友多喝了几杯,表舅妈一阵埋怨,去泡茶切水果了,客厅只留爷俩。 “书房里说话吧。”柳副部长知道沈弘毅轻易不会登门,今天来肯定是有重要事情说。 进了书房,沈弘毅也不绕弯子,将今天在朱雀饭店开会的事情说了一下,当然该隐瞒的还是要隐瞒,他只是想知道,刘飞这个年轻市长到底能走多远。 柳副部长听罢,重重拍了拍沈弘毅的肩膀:“弘毅,你能有今天,其实最应该感谢的就是刘飞。” “难道是他向徐书记推荐的我?”沈弘毅一点就明白。 柳副部长深深点头:“是的,当时刘飞还不在江东省工作,通过网络渠道得知你在平川的一些作为,对你的工作能力和一身正气非常欣赏,并多次在徐书记面前提到了你。” 沈弘毅心底一股热流涌过,怪不得刘飞对自己那么亲切,原来神交已久,说句实在的,自己到平川这样一个县级市当副书记,政治生涯基本上没什么大奔头了,全省那么多副处级干部,不乏年轻有为者,上头没人,想出头实在是太难了。 省领导视察的时候,别说这些县处级的了,就是厅局级的都得巴巴的往上凑,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让领导记住自己,留下好印象,其中艰难不足道也,很多优秀干部,缺的不是能力,而是一个机会。 省委书记是全省一把手,能入他的法眼那是上辈子烧的高香,刘飞和自己素昧平生,却不遗余力的举荐自己,这份恩情难以报答。 “弘毅,要知恩图报啊。”柳副部长打了个哈欠。 沈弘毅得到了答案,及时告退,他决定全力配合刘市长的工作,当然方式上要注意一下,他给胡朋打电话,让他查郝佳辉的个人资产,越详细越好,这年头查人就从资产入手,基本没跑。 “要秘密进行。“沈弘毅最后叮嘱了一句。 “明白。”胡朋爽快答应,干这一行的人嗅觉都是极其敏锐的,出租车大罢工,上面肯定要办人,拿淮江出租的老总开刀再合适不过了,而沈弘毅就是刘市长的一把利刃,自己就是沈局长这把利刃的刀锋。 调到近江以来,领导还没交办过重要任务,这次一定要办妥办利索,报答领导的知遇之恩。 查别人资产这种事儿很简单,银行存款和房产登记,一查一个准,胡朋立即着手调查,通过关系调取了郝佳辉的银行往来帐,查到他名下只有一百多万存款,这个数目对于一位老总来说很正常,甚至有些寒酸。 再去房屋产权中心查郝佳辉名下房屋,只有两处,一处老公房,一处五年前购买的商品房,大的也不过一百二十平米。 又去交通管理局查郝佳辉的私家车,只有一辆牧马人,他老婆袁静有一辆甲壳虫,对于他们这种收入的人来说,不算很奢侈。 胡朋急眼了,回去之后冥思苦想,抽了一盒烟,正巧徐功铁来串门,问他有啥心思,是不是半个月没回家见老婆憋着了。 “我哪有你潇洒啊,局办的警花随便拿来泻火。”胡朋没好气道,“领导交办的任务,我没完成。” 徐功铁细问缘由,胡朋一五一十说来,徐功铁哈哈大笑:“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现在人谁没三五个户口身份证,郝佳辉他哥以前是公安局副局长,给他多办几个户口不跟玩儿似的。” 胡朋豁然开朗,一头扎进公安局信息中心,熬夜查找,功夫不负有心人,郝佳辉的另外两个身份证真被他从浩如烟海的户籍资料中抠了出来,说来也简单,利用头像模拟比对软件一搜就出来了,郝佳辉的另外两个名字分别叫郝斌和冯辉,户籍安在不同的分局,身份证号,出生年月,甚至民族都不同。 用郝斌和冯辉的身份证号码再查,收获颇丰,光名下的存款就五百万,奔驰车一辆,悍马车一辆,别墅、铺面、车库,林林总总资产不下三千万。 第三十二章 飞基金 胡朋是个细致人,领导交办的任务不但要保质保量的完成,还要超额完成,从房屋产权中心出来,他又去了移动和联通总公司,调取了以郝斌、冯辉身份证登记的手机号码,果然有收获,郝斌名下的一个联通号码每月流量颇大,打印出通话清单来,基本上只和一个号码互相联络,以对方号码登记身份证调查,果不其然,是个二十三岁的幼儿园女教师。 这下生活作风问题也扒出来了,胡朋还不满意,又彻夜整理各种材料,把郝佳辉的社会关系全都列出来,整理出一份厚厚的资料,心情兴奋睡不着,就打开电脑玩起了游戏。 东方破晓,胡朋伸个懒腰,来到洗手间洗漱,看着镜子里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自己,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沈弘毅每天早上七点半必到单位,此刻他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了,常务副局长来的这么早,局办一帮人也跟着受罪,别管家住的远近,全都提前半小时上班。 胡朋拿着材料进来了,轻轻放在桌子上,沈弘毅拿起来翻了翻,眼睛就亮了,他点点头道:“行,放这儿吧。” “沈局,没别的安排我先下去了。”胡朋说。 走到门口的时候,沈弘毅叫住了他:“老胡,辛苦了,回去补个觉。” 领导的一声辛苦,忙碌整夜也值了,胡朋爽朗一笑:“顶得住。” 目送精神抖擞的胡朋离去,沈弘毅拨通了刘飞的电话,刚接通就意识到不对,现在才七点半,据说刘飞喜欢熬夜办公,打扰了领导休息可就不好了。 刘飞立刻接了电话,声音听起来精力充沛的很:“沈局长,早啊。” “刘市长,您安排的任务我已经处理完了,开完晨会就送过去。” “好的,我等着你。” 九点半,沈弘毅亲自送材料去朱雀饭店,本来这种事情派人去一趟即可,或者直接发邮件,但他认为电子邮件容易留下把柄,而且亲自去显得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赶到地方的时候,走廊里已经站满了前来汇报的干部,刘飞在酒店办公,市政府的干部们就得两头跑,忙的不亦乐乎,一不小心还要被市长骂,费尽心血写好的报告刘飞只瞄一眼就丢出来,作风果然粗暴无比。 沈弘毅不需要和别人一起排队,工作人员直接领他进入办公室,他将材料放到刘飞桌上,并不说话。 刘飞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我要的东西,谢谢。” 说完低头批阅公文,眉宇间一抹凝重,全然不像昨天那样亲切自然。 “刘市长你忙,我先下去了。”沈弘毅有些失落,本以为刘飞会招呼自己坐下,探讨一下怎么办郝佳辉的事情,却遭到冷落,暗暗后悔应该派人送材料的,再看刘飞一眼,人家连头都没抬,只好转身出去。 下电梯的时候,沈弘毅忽然想到袁世凯接见手下的一些轶事,和刘飞的手段颇为类似,营造出一种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的气氛,说穿了无非是运用权术而已,自己还被他搞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真是好笑。 …… 淮江出租车公司总经理郝佳辉有些心绪不宁,按说他挫败了市长开放出租车牌照的“阴谋”,为大家保住了利益,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一颗心就是静不下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忽然电话响了,是公司开户行,淮江银行大客户经理打来的,他告诉郝佳辉,公安来查过账。 郝佳辉心里一沉,问查的是公司账还是私人帐,经理说查的是郝斌名下的私人存款。 “知道了。”郝佳辉颤抖着将手机挂上,一颗颗汗珠渗出来,不知不觉后背都湿了,有人在查自己的底细,象自己这样的国企老总,哪一个能经得起详查,一摸都是一屁股的屎,更何况下手的很可能是刘飞! 自古民不与官斗,出生于干部家庭的郝佳辉深刻明白这个道理,他上初中的和同学发生摩擦,大哥带人将那个同学打成重伤,那家人到处告状,去被寻衅滋事的罪名送去劳教,至今他还能偶尔见到那个同学,瘸着一条腿坐在路边修自行车。 在权力面前,群众就是蝼蚁,在更大的权力面前,干部同样也是蝼蚁,大哥郝光辉惨死在机场的一幕浮现眼前,郝佳辉不禁打了个寒颤,难道自己要步大哥后尘而去? 他失魂落魄的出了办公室,同事打招呼都没听见,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刘飞捏死我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罢工确实是郝佳辉组织的,以这种形式向领导施压,还是他从电影《黑金》里学来的,周朝先为了当国民党立法委员,发动台北出租车司机大规模骚乱,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又装好人出来收拾残局,制造一个光辉伟大的形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郝佳辉还在警校上学,周朝先一度成为他的偶像,遇到事情,不自觉的就想模仿一把。 周朝先虽然风光无限,但下场也很惨,郝佳辉是个聪明人,不会把自己玩死,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抽了几支烟,终于定下神来,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刘飞的秘书,想向刘市长汇报一下工作。 郝佳辉要投降。 但是秘书却说刘市长很忙,最近大概没时间见你。 郝佳辉一点办法没有,他只是一个交通局下属企业的总经理,即使套级别也不过是正科级,和刘飞差了十万八千里,堂堂市长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一个办法,郝佳辉的老婆袁静和刘飞的夫人徐娇娇认识,袁静也是**,她爸爸是交通厅副厅长,女儿毕业后进高速公路公司,当然只是挂个名,从来不去上班,因为喜欢美容,所以开了一家高档美容会所,徐娇娇是会所的常客,两人经常探讨一些美容保养方面的话题,虽然算不上闺蜜,但也是熟人。 郝佳辉匆忙来到袁静的美容会所,把事情和盘托出,袁静吓得花容失色:“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刘飞是能得罪的么,他岳父可是省委书记啊,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们人再多,也搞不过他啊。” “我也是没办法,事关太多人的利益,刘飞开放牌照,是要砸大家的饭碗啊。”郝佳辉颓唐无比。 袁静说:“你保他们的饭碗,他们能保你的命么,你没听说过刘飞的手段么,他当县委书记的时候,把全县干部全都洗了一遍,你跟他玩手段,不是找死么?” 郝佳辉说:“说啥都晚了,现在他盯上我了,查我的底子,搞不好刑侦支队明天就来抓我了,赶紧想个办法吧。” 袁静也急得团团转,大难临头,各种奇思怪想都涌了出来:“咱跑吧,去加拿大,反正赚的钱也够花了。” “钱都存在国内银行里,汽车房子一时间不好变现,出国咱讨饭啊?”郝佳辉摇头。 “要不然,咬咬牙给他上点好处,给他送二百万,请他高抬贵手?” “得了吧,行贿领导,当场就得把我抓起来,再说刘飞不缺这点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找杀手把他做了吧!”袁静是个狠心的女人,举起手做了个挥刀的手势。 郝佳辉哭笑不得:“你这是活得不耐烦啊,本来只是判刑的罪过,你搞了这么一出,咱都得枪毙了,再说刘飞身边保镖形影不离,人家防范的可严了。”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坐以待毙?” “走夫人路线,你不是和徐娇娇挺熟的么,你托她给刘飞带个话……” “怕是不行,我和她交情还没这么深,再说人家凭什么帮咱们,人家什么都不缺,看不上咱们的。” 郝佳辉来回踱步,冥思苦想,忽然灵光一闪:“有了,我送她一个点子。” “什么点子?” “徐娇娇这样的人,以咱们一般人的眼光看,确实什么都不缺,但她肯定有自己的追求,前不久她不是开了一个慈善晚会么,我断定这个娘们好名,咱们就投其所好,你就说会所进了新产品,约她傍晚来试用,然后在闲扯的时候提议她办一个慈善基金会,咱们可以捐献第一笔资金,数目不能太大,也不能小了,就捐一百万吧。” “行,就这么办。” 袁静立刻拿起电话联络徐娇娇,约她晚上来会所做spa,试用新产品,郝佳辉心事重重的去了,回到公司开始整理材料,静待下文。 晚上八点半,袁静打来电话,郝佳辉一颗心砰砰狂跳,成不成在此一举了。 “老公,徐娇娇很感兴趣,我俩连基金会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飞基金。” 郝佳辉如释重负:“好,太好了,你说捐钱的事儿了么?” “说了,我说咱们捐一百万,我看她高兴,就擅自做主了,说你们出租车公司再捐五百万,你不会怪我吧?” “我感谢你还来不及,老婆,么么一个。”郝佳辉心花怒放,其实这也是一种贿赂,所谓基金会不过是阔太太们沽名钓誉打发时间的一个沙龙而已,收受捐款和纳贿也没啥区别,反正账目又不公开。 只希望刘飞能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深夜一点钟,郝佳辉已经入睡了,忽然手机鸣叫起来,迷迷糊糊爬起来一看,是市长秘书打来的电话。 “郝总,刘市长要见你。” “好的,什么时间?”郝佳辉睡意全无。 “现在。” 第三十三章 机动部队 郝佳辉放下手机开始穿衣服,袁静不满道:“又是哪个狐狸精召唤你呢?” “别瞎说,刘市长召见。”郝佳辉穿上衬衣,因为太过兴奋,扣子都扣错了,袁静爬起来帮他解开重新扣上,抱怨道:“这个刘飞真会折腾你,半夜叫你去干什么。” “我就怕他不折腾我,他这级别的领导想把我送进监狱,都不需要自己开口,一个眼神,手底下人就办了。”郝佳辉套上裤子,拿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材料,趿拉着拖鞋就往外走。 袁静跟在后面,见老公径直拿了车钥匙开门往外走,赶紧提醒道:“你还穿着拖鞋呢。” “来不及了。”郝佳辉下车库去开他的奔驰车,从所住的蕴山别墅区到朱雀饭店平时需要半个钟头,夜里一点钟车辆稀少,十五分钟就赶到了,郝佳辉匆匆上了电梯,来到顶层,只见走廊里站着五六个惴惴不安的干部,顿时明白刘飞这个时间点召见自己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人家就这种工作习惯。 刘市长办公极快,前面六个人只用了十分钟就见完了,全部被骂的狗血淋头,灰溜溜的走了,轮到郝佳辉,他心中七上八下,不由自主的舔着嘴唇,跟着工作人员走进了办公室。 刘飞伏案工作,将他先晾了十分钟,郝佳辉坐立不安,见刘飞桌上的咖啡杯空了,心中一动,上前拿起咖啡壶,轻轻帮领导续满。 “听说你要见我。”刘飞终于抬起头来,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给你五分钟时间。” 郝佳辉赶紧说道:“是这样的,上次会议之后,我回去认真学习了淮江日报上刘市长的文章,深受启迪,并且深刻感到自己的觉悟太低,认识不够,只顾着公司效益,没有把全市人民的交通出行放在首位,其实开放出租车牌照,对于出租车市场的稳健发展和合力竞争是很有益处的。” 刘飞冷冷打断他:“你来就是说这些?” “我……”郝佳辉被他冷峻的口气吓到,接不上话了。 “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刘飞问道。 “我连夜写的一个材料,关于我市出租车市场的分析报告。”郝佳辉颠颠上前,将报告双手奉上。 “放着吧,你先回去。”刘飞继续工作,看都不看郝佳辉。 “那我先回去了,刘市长,您保重身体,熬夜对健康不利。”郝佳辉倒退着出门,正要顺手带上屋门,刘飞忽然说道:“下次出门别这么急,记得换鞋。” 郝佳辉心中一阵轻快,领导注意到了自己的拖鞋,这是好事,《黑金》电影里有这么一幕,周朝先穿着睡衣就匆匆赶去处理出租车司机大乱斗,为形象加了不少分,自己其实也不差那十秒换鞋的时间,就是想表现一下诚惶诚恐的心情,接到电令立刻赶来,充分说明领导在自己心目中的重要性。 刘飞拿起郝佳辉的分析报告看了看,写的很详细,很用心,将淮江出租车公司的股份构成,利润分配,每辆车的成本、损耗、支出全都列了出来,令人震惊的是,出租车行业真是一本万利,车辆都是简配的,大批量购置价格更低,但是给司机的价格却很高,份子钱更是敲骨吸髓,榨尽司机的每一滴血,而公司所谓的管理成本极低,一个千辆车的公司,一个经理一个会计足矣。 出租车公司虽然是暴利行业,但降低份子钱却不容易,以淮江出租车公司为例,大股东有交通厅、省路桥公司,以及一些名头不响但很有背景的公司,动了份子钱,就动了这些单位的蛋糕,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刘飞为官多年,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刘飞的着眼点是解决市民出行难,打车难的问题,郝佳辉主动靠拢,拿出六百万捐款,以及面前这份投名状,说明这个同志还是可以挽救的。 …… 这两天刘汉东都在江大附中门口等海宁出现,可这小子大概察觉到了什么,从出事那天以后就没来上过学,许诺的大奖宝马z4也泡汤了,对此大家都不觉得惊讶,海少做事全凭心情,心情好了星星月亮都摘给你,心情不好一毛钱都不愿意掏。 倒是有人又给阚万林送去五万块钱,没说谁给的,丢下就走了,刘汉东分析是王世峰的授意,当爹的替儿子擦屁股来了。 马伟的案子结了,对方托的也是公安局内部的关系,听说徐功铁出面,哪还敢继续纠缠,再说本来伤的就不重,无非是想出一口恶气罢了,他们收了两万块钱赔偿就不再追究,派出所就把马伟给放了。 释放的时候,派出所门口来了几十辆出租车,马伟披着衣服从里面出来,眉头略皱,不可一世,宛如凯旋的英雄,兄弟们一拥而上,给老大点上烟,送进车内,浩浩荡荡而去。 司机们给马伟摆压惊宴,设在郊区的农家菜馆,因为地方偏僻,方便停车,整条马路上停满了黄绿相间的出租车,陆续还有车辆赶来,到场的司机足有二百多人,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女。 农家菜馆一片热火朝天,啤酒成箱的往上搬,司机们打定主意喝一场大的,大不了晚上不出车了,反正路堵得跟脑梗病人的血管一样,跑的越多,赔的越多。 正喝着酒,天花板上吊着的电视机播出新闻,说我市召开价格听证会,决定将出租车起步价调整为十二元,每公里单价上浮两角钱,另外再加收一元钱的燃油附加。 司机们一阵骚动,继而举杯庆贺,价格上涨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好事,而这里面马伟的功劳也不小,不是他率领纠察队到处围追堵截,罢工就不会进行的这么彻底,就不会取得这么宏大的胜利。 电视机上出现记者采访刘飞市长的画面,马伟拿起酒瓶猛砸桌子:“静静,听市长说的啥。” 大伙都安静下来,电视机里传来刘飞铿锵有力的声音:“他们跟我说,起步价调整,份子钱也要做相应的提高,要不然出租车公司利润就会下浮,影响到税收,我告诉他们,份子钱绝不允许上浮一分钱,谁敢动这个念头,谁就先下岗,去开一个月的出租车,就能体验到司机们的艰苦了。” 马伟带头鼓掌,雷鸣般的掌声回荡在农家菜馆内外,拍完了巴掌,马伟举起啤酒瓶大声嚷道:“敬咱刘市长!” 下面举起一片拿着啤酒瓶的手臂,如同绿色的玻璃森林。 “干杯!” 继续乱哄哄的喝着,朱玲玲从外面进来了,往那里一坐,气鼓鼓道:“就知道喝,自己怎么出来的都不知道。” 马伟神气活现道:“那帮逼养的不敢告我了,派出所拿我没辙,又不想管我饭,我不就出来了么。” 朱玲玲说:“屁,要不是万林哥借了两万块赔给人家,东哥帮忙找人疏通,托了市局的关系,你这会早就看守所了,起码判你两年!” 马伟挠挠头,问旁边一个人:“不是郝总帮我找的关系?” 那人道:“拉倒吧你,郝总能顾得上你,他被刘市长骂的狗血喷头,自己的事儿都顾不过来,还捞你?” 马伟这才相信朱玲玲的话,忙道:“赶紧喊东哥和万林哥来喝酒。” 朱玲玲没好气说:“万林哥住院呢,东哥忙得很,不一定得空。” 马伟说:“我亲自去请。”放下酒瓶,招呼了几个还没喝多的伙计,开了三辆车去接人,朱玲玲怕他路上闹事,赶紧也跟了去。 阚万林正躺在新区医院冷清无比的骨科病房里百无聊赖,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野广告,上面印着最新韩国技术无痛人流,不孕不育人工授精,还配了几张搔首弄姿的穿三点式戴护士帽的日本**照片,搞的万林哥火气泛滥,正想将没断的那只手伸进被单子里撸一管,忽然房门推开,朱玲玲走了进来。 “万林哥,还看报学习呢,赶紧起来吧。”朱玲玲一把被单子,就看到一柱擎天,吓得哎呀一声背转身去,脸涨得通红。 “尿憋的。”万林嘿嘿一笑,“啥事?” “哦,马伟出来了,喊你去喝酒,他去接东哥了,我来接你的。” “那赶紧走吧。”阚万林一骨碌爬起来,好几天没喝酒,他的馋虫都快从喉咙里爬出来了。 朱玲玲驾车,阚万林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因为刚才的尴尬,一路无话,到了农家菜馆之后,上桌喝了两杯,外面一阵喧哗,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冲走进来的刘汉东打招呼。 刘汉东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人请,今天晚上本来带着马凌和火雷等一帮人吃烧烤,被马伟接过来继续第二场,酒桌上马伟再次表示了感谢:“废话不多说了,今后有什么事只管招呼,我和我手下的弟兄们,就是东哥的机动部队,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一个电话十分钟内必须赶到。” 第三十四章 去禁毒大队说情 这种江湖上的场面话刘汉东听的多了,他和一般混社会的大哥不一样,靠的不是兄弟多,而是人够狠,遇事自己就能摆平,所以只是一笑置之,没往心里去。 马伟可不这样想,他是铁了心要搭上刘汉东这条线的,其实两人早有交集,只不过未曾深交,前几年马伟就在近江道上打出了名气,人称小马哥,经常惹事生非,派出所进了好几次,拘留所也蹲过,因为讲义气,够朋友,公司上下都佩服他,领导也卖他面子,所以混的不错,自我感觉良好。 从本质上马伟和刘汉东是一类人,但马伟的江湖气更重,并且自认是一方大哥,去年刘汉东救了他的女朋友朱玲玲,马伟很感谢他,也曾邀请刘汉东喝了几次酒,流露出让刘汉东跟自己混的意思,不过刘汉东也是个心高气傲的,有酒就喝,没事也不主动联络,时间一长,关系也就淡了。 但现在不同了,自打刘汉东把张宗伟干死,把詹子羽废掉之后,江湖地位扶摇直上,现在属于一线人物,两人之间拉开了档次,马伟心里那点小小的骄傲也都随风而去了,他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如果把自己放在刘汉东那个位置,早让人弄死了,所以由衷的敬佩东哥。 他喝多了酒,话也敞开了说:“东哥,你现在也是南关一哥了,怎么还替人家开车?这不行啊,手底下得有一把子弟兄,弄几个生意才像话。” 南关是近江老户的说法,就是城南一带,龙开江也曾提过,花火这一片目前缺乏有分量的大哥级人物,刘汉东应该顶起来。 刘汉东来的晚,酒还没喝透,笑问:“你觉得干什么生意好?” 马伟说:“最来钱的肯定是房地产,咱资金不够玩不起,那就跟着开发商喝点汤,南关这些工地,咱给他吃下来,土方必须归咱们做,不服就打,半年下来绝对发财。” 刘汉东说还有呢。 “还有就是开酒吧,请几个dj,弄一帮小妞在里面摇,再来点粉儿、冰的耍着,生意绝对好。” 刘汉东说我不喜欢这个,还有什么生意最赚钱。 马伟挠挠头:“那就只有开出租车公司了,弄百十辆车,汽油修理保养工资全都不要你管,每月光收份子钱就几十万,一年就几百万,***比抢银行还挣钱。” 刘汉东有种感觉,所有的生意都是有色彩的,房地产就是浓浓的土豪金,纯属资本运作,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土方生意就是纯正的社会黑,只有混江湖的滚刀肉才能玩,ktv也黑,不过少了好勇斗狠的戾气,多了一分风骚时尚,都不是自己喜欢的行业,而出租车公司则是蓝绿相间的正儿八经的运输服务企业,属于正当行业。 他说:“可以考虑一下。” 马伟眉飞色舞:“太他妈好了,东哥开公司我拉一帮弟兄过去帮忙,绝对都是技术好的老司机。” 刘汉东心说你这帮伙计都凶神恶煞跟混社会的一样,拒载绕路漫天要价都是你们这帮货,我真开公司还真不敢要你们,当然嘴上却客气道:“那必须的。” 阚万林也说:“还有我那帮兄弟,也给东哥帮忙去。” 刘汉东暗道你们开黑车的更不堪,有人连驾照都没有就敢上路,半夜拉个女客,意志不坚定就琢磨着劫财劫色,断然不能要,真开出租车公司,要的是张爱民那样本份老实的司机师傅。 喝完了酒,众人醉醺醺的不能开车,用对讲机唤来几辆出租车,开去金樽ktv继续进行,进门的时候前呼后拥,让刘汉东充分感受到了当大哥的威风,江浩风还特地来到包厢和大家喝了三杯酒,给足了面子。 “最近没人闹事吧?”刘汉东问他。 “必须的,以前是他们不知道,现在出来混的基本都知道金樽是东哥在管理,没人敢闹,有不识相的,小雷就办了。”江浩风说。 火雷俩毕业后一直没找到正经工作,就在外面瞎混,玩摩托泡马子,得亏他家里还有点钱养的起,经刘汉东介绍在金樽当了个安全副主管,工资不少,还能随便玩,可乐坏他了,不过小伙子办事还算尽职,金樽最近很太平。 喝酒唱歌,不亦乐乎,刘汉东出去撒尿,路过一间包房,不经意瞥见里面的人正拿着冰壶溜冰,他干过一段时间的禁毒警察,对这个很敏感,当场就踹门进去了,喝道:“怎么跑这儿溜冰来了!” 屋里的人并不害怕,而是大喊雷哥,附近服务员听到,赶紧跑过来劝,说这是东哥,雷哥的大哥,客人们这才紧张起来,乖乖的站好,说我们就玩玩,不当真的。 火雷闻讯赶到,向刘汉东解释说这都是我的朋友,来捧场的,刘汉东扫视一下众人,都是二十出头的男孩女孩,穿的华丽夸张,桌上摆着清一色的土豪金苹果手机,包、鞋也都是名牌,估计是一帮富家子弟闲得无聊刚开始接触毒品,他给火雷面子,没当众发飙,点点头退了出来。 出了包间,火雷向他解释,店里不卖这个,都是客人自己带的,现在市面上卖这个的很多,街口有个报亭,卖报纸和饮料,也卖冰壶,用小矿泉水瓶子插两根吸管做的吸毒工具,十元钱一个,一晚上能卖二百多。 “咱金樽算很严格的了,不让拆家进场,但是管不住客人自己带啊,市内那些迪吧更乱,公开的卖,自己进了货往里面掺假,恨不得刮墙皮兑进去,赚钱都赚翻了,咱要是放开了,就凭东哥的关系,绝对能赚疯……” 火雷说的神采飞扬,走廊里灯光黯淡,没注意到刘汉东脸色都变了。 “哥在看守所蹲了半年,社会都乱成这个吊样了,火雷,你可绝对不能碰这些玩意。”刘汉东正色道。 火雷眼神有些闪烁:“我不玩这些。” “不玩就好。‘刘汉东回了包厢,几次三番想拿出手机给缉毒大队打电话报案,可是想到金樽是自己照看的场子,江浩风一个月给上万的车马费,这样做对生意大有影响,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忽然江浩风探头进来,冲刘汉东招招手,把他叫到自己办公室,上烟倒水,开门见山:“东哥,有事请你帮忙。” “说。” “金樽的老板,就是我姨夫,他就一个孩子,宝贝的不行,昨天小孩溜冰让警察抓了,说要送进去强制戒毒,听说东哥和禁毒大队比较熟,想请你帮个忙,通融一下,尽量别送戒毒所,那不是人呆的地方,孩子还小,受不了那个苦。”江浩风很恳切的说道。 “我帮你问问吧,毕竟我跟缉毒大队的伙计们很久没联系了。”刘汉东道。 “那就太谢谢东哥了。”江浩风大喜,拿出一张卡推过去,“里面二十万,办事用的,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刘汉东毫不客气收了卡,问道:“你姨夫做什么的?” 江浩风叹气道:“我姨夫当初也是混社会的,说起来和龙开江是一辈的,四十多岁脑梗赛,半身不遂了,从此退出江湖,不过混了不少年,家底子还是有一些的,就开了金樽,让我管理着,其实靠的还是他的影响力,不过这些年江湖也乱,不讲规矩了,所以姨夫让我请东哥来罩着。” 刘汉东再次保证,一定尽力,江浩风千恩万谢,说今晚费用免单。 …… 第二天,刘汉东送完舒帆和佘小青,驾车来到缉毒大队驻地,再次来到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大家还都记得刘汉东,亲切和他打招呼,拍他的肩膀,正巧耿大队从外地办案回来,接待了刘汉东。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啥事。”耿直心里很有数。 “捞人,有个朋友的孩子,叫葛亮,才十九岁,前天吸毒让抓进去了,他家里不想让孩子进戒毒所,托我打听打听,有没有通融的可能。”刘汉东也是实话实说。 耿大队冲外面喊了一嗓子:“小方!” 方正颠颠进来:“耿大,啥事?” “查一查,前天有没抓到一个叫葛亮的吸毒人员,有没前科,有没藏毒带毒。” 方正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回来:“有这么一个小孩,没前科,没藏毒,人在拘留所关着,等着往盐湖戒毒所送呢。” “把人提回来吧。” 刘汉东大喜:“耿大队,你太给我面子了,晚上我请客。”说着将一张卡塞了过去。 耿直将卡推了回来:“别给我来这一套,我放人不是给你面子,也不是想收好处,我有别的要求。” 刘汉东心知不妙,硬着头皮道:“你说,看我能不能接住。” 耿直说:“金樽是你管的吧,那地方毒品可挺泛滥的。” 刘汉东赶紧撇清:“和我没关系。” 耿直说:“我知道,你就是拿点车马费,维持一下秩序,不参与管理经营,不过以后你得参与进去了。” 刘汉东顿时明白了,耿大队真黑,这是要培养自己当卧底啊。 耿直颇为玩味的看着他:“你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第三十五章 入股金樽 刘汉东说:“耿大队,以我现在的江湖地位再当老点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耿直说:“专业点,那叫特情,你是咱缉毒大队出去的,为老单位奉献一下,不委屈你。” 刘汉东说:“我要是不答应呢。” 耿直哈哈大笑:“不答应你就是傻逼,我给你慢慢说,这里面好处有多大好处。”说着将刘汉东拉到没人的地方巴拉巴拉一处说,说的唾沫星子横飞,刘汉东把头点的像拨浪鼓,满口答应。 事儿就算说定了,耿大队雷厉风行,往拘留所打了个电话,然后让方正带刘汉东直接去提人,正巧警车不在,方正跟着刘汉东下楼走到奥迪s8前,着实被震惊到了:“年把没见,你都开上a8了!” “看清楚,这是s8,超跑的发动机。”刘汉东得意洋洋,“你来试试?” “算了,回头碰了擦了,打死我也赔不起。”方正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子上,顺手拿起中控上的红梅烟盒,“奔雷手同志,你这烟和车不搭配啊。” 一声奔雷手让刘汉东感慨无限,依稀回到当年在缉毒大队的日子,上车启动,出了大门,正遇到宋欣欣坐着警车过来,两下里降下车窗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了。 “宋法医很憔悴啊。”刘汉东瞄了一眼后视镜,宋欣欣正在下车,穿着警服长裤和高跟鞋,飒爽又苗条。 “缺少男人滋润啊。”方正很惋惜的叹了口气,“整天和冷冰冰的尸体打交道,又带个孩子,条件再好也让男人打退堂鼓了。” “你不上?”刘汉东一本正经的问道。 “我降不住这样的,再说我已经找好了,就快结婚了,对了,到时候把你车借来用用,奥迪s8当婚车绝对有面子。” “行啊,给两条喜烟就行。” “没问题,两条红梅。”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来到拘留所,刘汉东可是这里的常客,不过以往都是被送进来,接人倒是头一次,他不用进去,在外面等着就行,耿大队已经打过招呼,方正进去办了手续,提出来一个黄毛小子,瘦瘦高高的,跟霜打得茄子一样没精神。 刘汉东只问了一句:“你叫葛亮?” “报告政府,我是叫葛亮。”小伙子不清楚刘汉东的路数,赶紧回答,眼神惶恐万分。 “江浩风是你什么人?” “是我哥。” 刘汉东点点头,示意他上车,路上没再问别的话,继续和方正谈天说地,先把他送到缉毒大队,然后开车直奔金樽,路上给江浩风打了电话告诉他葛亮已经放出来了。 听到刘汉东在给江浩风打电话,葛亮才壮着胆问道:“大哥,你是我哥的朋友?” “嗯。”刘汉东不太想搭理这种不成器的孩子,葛亮看他有些不耐烦,战战兢兢的不再说话。 来到金樽门口,江浩风已经等在这里了,见刘汉东车来,跑过来上了车,抑制不住的兴奋:“东哥你这效率太高了,我已经通知姨夫了,咱现在就过去吧。” “我就不去了吧。”刘汉东推辞道。 “那可不行,姨夫很想见见你,他身体不方便,要不然就过来了,再说家里也想再感谢感谢你,你是不知道,我姨这几天都没合过眼,整天的哭。”江浩风说的很诚恳,刘汉东想到耿大队的话,就答应了。 葛亮在后面小声说:“哥,东哥就是那个东哥么?” 江浩风瞪他一眼:“江湖上有几个东哥?” 葛亮又不敢说话了。 葛家住在蕴山别墅区,房子挺大,有院子有车库,汽车刚停到门口,大门里就出来一窝老娘们,哭天喊地的将葛亮接进去,倒没人搭理刘汉东和江浩风。 “这孩子让惯坏了。”江浩风说,“老葛家三代单传,他四个姑姑,一个比一个惯他,爷爷奶奶更是宠的不得了。” 两人下车进院子,葛家人依然忙作一团,没空搭理他们,院子里有个坐轮椅的中年男人,江浩风冲他喊了声姨夫,向他介绍刘汉东。 “听龙开江说过你的事儿。”中年男子很客气,“近江道上的新秀啊。” “瞎混。”刘汉东在旁边坐下,拿出红梅上烟,他听耿大队说过,葛亮的父亲叫葛天洪,当年是道上的大混混,要不是脑梗偏瘫,绝对要比龙开江、李随风等人混的好。 “这回得多谢你,浩风,打电话到聚副楼订餐,要天字号包间。”葛天洪道。 刘汉东站了起来:“酒就不喝了,我下午还有事,对了,卡没送出去。”说着将银行卡递过去。 葛天洪不接:“小刘你这样可不行,办事捞人哪有不花钱的。” 刘汉东说:“我和缉毒那帮伙计是出生入死的关系,一句话就办得了的事儿,真用不着花钱,我连烟都没上,不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葛天洪再三挽留,江浩风也跟着劝,屋里那帮抹眼泪的老娘们也出来了,拉拉扯扯非要留刘汉东吃饭,最后还是拗不过他,只好放他走了。 刘汉东开车走了,葛天洪对江浩风说:“这小子真讲究,可以深交。” 江浩风也说:“东哥人是不错,讲义气,身手又好。” 葛天洪问:“他现在跟谁干的?” “好像是给哪个大公司老板开车。” “屈才了。”葛天洪沉吟片刻,将银行卡递给江浩风,“这笔钱入店里的总账,当刘汉东的入股,每月给他五个点……十个点的分红。” “十个点是不是太多了?”江浩风飞快的盘算了一下,金樽的装修费用就一千多万,加上房租、电费、人员开支乱七八糟的成本可不低,二十万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葛天洪笑而不语。 …… 隔了一天,江浩风正在办公室看着会计算账,金樽ktv的财务制度不正规,出纳、会计都是葛家的亲戚,账目乱的一塌糊涂,连借贷式记账簿都不用,找几个小学生作业本密密麻麻写上每天的收入支出,只能能看明白就行。 忽然楼下传来轰响,江浩风走到窗口看去,一辆巨大的自卸王正在向ktv大门口倾泻建筑垃圾,保安拦都拦不住,他赶紧下楼交涉,人家理都不理,紧跟着过来十几辆车,车上下来五十多个人,一水的安全帽加口罩,拎着钢管和斧头,二话不说冲进店门就砸,ktv白天生意很少,只有两个保安值班,加上前台和接待三四个女孩子,根本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堂被砸了个稀巴烂。 江浩风明白是怎么回事,金樽ktv所在的这栋大楼被原房东卖掉了,新买家嫌租金太低,给金樽开出两个条件,要么增加租金,要么搬走,这两个条件都无法接受,双方已经争执了很久,对方终于按捺不住了,采取了非常手段。 大堂被砸,门口一堆建筑垃圾,晚上肯定没办法营业了,江浩风打电话向姨夫报告,葛天洪说我也没办法,你问问刘汉东有什么招。 江浩风这才明白姨夫为什么要给刘汉东十个点的干股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于是他给刘汉东打了电话,十分钟后刘汉东赶到现场,问清楚缘由后说:“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办法,他们租金要的太高,答应了就是替他们打工,搬走也不现实,才开业没多久,光装修花了一千万,这不得亏死。”江浩风愁云满面。 刘汉东说:“既然闹成这样,就是没得谈了,比谁的拳头大是吧,报警!” 江浩风傻眼了,原以为东哥会单枪匹马,深入虎穴,靠威名和狠辣震慑对方,或者一个电话喊来几百口子,把对方场子也给砸了,没想到居然出的是报警这一招。 没辙,报警吧,电话打到派出所,人家说你们经济纠纷,我们没法管。 刘汉东早有预料,他让江浩风安排人先把门口的建筑垃圾拉走,然后把大堂里的满地狼藉打扫干净,挂上一个“装修中,照常营业”的牌子,然后出去了一趟。 下午五点钟,又是一辆满载建筑垃圾的自卸王开了过来,后面跟着十几辆外地牌照的汽车,刚停在门口准备卸货,忽然凄厉的警笛响起,十几辆黑色涂装的依维柯警车从旁边巷子里冲了出来,将这些外地牌照汽车团团围住,身着防暴服的特警拿着盾牌和警棍下车组阵,防暴枪装填催泪弹,警犬虎视眈眈。 想象中的大乱斗并没有发生,这些打手都是对方花每人一百元的价钱从城乡结合部找来的小混混,仗着人多势众吓唬人还行,遇到特警就吓尿了,立刻举手投降,钢管斧头丢了一地,四五十号人垂头丧气被押上警车。 江浩风这才明白刘汉东的能量,没有过硬的关系,根本调不动作为市局机动力量的特警大队,即便有熟人,也喊不来这样规模的队伍。 但是抓了这帮人,也还是治标不治本,转天人家再找一帮人来捣乱,总不能让特警大队整天守在这儿吧,江浩风找到刘汉东请教,刘汉东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让你姨夫和人家好好谈价钱就是。 江浩风说已经谈崩了,要不然也不会到这一步。 刘汉东说那我去谈吧。 〖 第三十六章 倒霉的一天 既然要代表金樽出头,就得先了解一下对方是什么来头,刘汉东询问江浩风,得知买下金樽ktv所在大楼的新房东是江北人,姓林,在江北也是做娱乐行业出身的,还开过煤矿,玩过房地产,现在嫌江北池子太小扑腾不开,进军省城了。 正聊着,忽然楼下传来警报声,江浩风趴在窗口一看,惊呼道:“东哥,你的车让人砸了!” 刘汉东一个箭步上前,只见楼下一个小子飞一般逃窜,后面保安紧追不舍,他赶紧下楼来到停车场,奥迪s8的侧窗玻璃整体龟裂落在车内,放在中控台上的几十块零钱不翼而飞。 过了一会,两个保安气喘吁吁的回来了,他们都是四五十岁的下岗工人,体力哪能跑得过年轻人,自家停车场上出事,刘汉东也没法追究他们的责任,调取监控录像,砸车的毛贼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手里拿着专门的破窗锥,动作很利落,跑得比兔子还快,穿着红裤子的两条腿活像风火轮。 刘汉东只能自认晦气,打110报警,报保险公司,再让苏强来把车开去4s店维修,折腾一圈也没心思谈事情了,告诉江浩风,约好时间地点通知自己就行。 出了金樽,刘汉东本想打车回去,可是拦了几次都没拦到空载的出租车,只好去等公交车,站台上熙熙攘攘全是人,已经是七月流火的季节,女孩子们穿的清凉无比,热裤短裙小吊带,颇为养眼,因为车被小毛贼砸了,刘汉东心情不好,没注意到旁边有人在打量自己。 520路来了,正好是马凌驾驶的那一班,虽然公交车没空调,急着回家的人们还是一拥而上,有人高叫:“别挤,别挤。”却拼命往里钻,刘汉东不和他们一起挤,等最后才上车。 马凌戴着墨镜和太阳帽,手旁摆着大茶杯,皮肤晒得漆黑,看到刘汉东上车便道:“投币。” “我还要投币啊?”刘汉东伸手去摸钱夹,裤兜里空空如也,顿时脸色大变:“停车,钱包让人偷了。” 马凌带一脚刹车减慢速度,打开了车门,刘汉东跳下车举目四望,站台上哪还有人,他这下可急了,钱包里有身份证和银行卡,全部身家都在卡里,几十万块钱呢,堂堂城南一哥居然被人洗了皮子,传出去还不让人家笑死。 手机响了,是马凌打来的,让他赶快想办法,最好去公交分局问问,调取站台监控录像查一查。 此刻刘汉东深深感到自己作为一名新晋江湖老大的不合格,首先老大是不会乘公交的,其次老大如果丢了钱包,一个电话人家就得颠颠送回来,还得赔不是,可自己只能报警求助,实在丢人,他抬起手腕想看看时间,却发现腕子上空空如也,不但钱包被人摸了去,手表也让人摘了,简直神不知鬼不觉,这小偷技术太好了。 那块欧米茄可是辛晓婉留给自己的念想,刘汉东恨得咬牙切齿,打电话给王星向他求助,王星得知刘汉东被扒窃,先哈哈大笑了一阵,然后说别急,回头给老佛爷打个电话就行。 刘汉东问老佛爷是谁,王星说是近江的贼祖宗,小偷全是他的徒子徒孙。 既然王星打了包票,刘汉东也就不费事去报案了,依然在站台等下一班520,顺便看看能不能逮到小偷。 几分钟后,站台又站满了人,515路公交车开过来,大家依然蜂拥而上,刘汉东死死盯紧,看有没有小偷出没,扒手们好像察觉到他的怒火一般,再也不出现了。 515开走了,站台上稀稀拉拉几个人,不是白领就是学生,刘汉东心里一股邪火直窜,今天是怎么了,连续两次遇到贼,让我抓到了非往死里收拾不可。 “刘汉东,是你么?”背后传来喊声,回头看去,一辆大众轿车停在站台前,副驾驶上的女人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刘汉东努力想了想,终于从记忆库里找出这个女人的印象:“你是李慧?” “呵呵,算你有良心,还记得我,刚才就看见你了,没敢认,特地绕了一圈回来的,你去哪,上车再说吧,这里不能停车。” 李慧是刘汉东的高中同学,从毕业就没见过,人家盛情邀请,刘汉东不好拒绝,就上了车,开车是个文质彬彬的男子,李慧介绍说这是我老公,自己做点小生意,又问刘汉东你现在干什么呢。 “我退伍回来帮人开车。”刘汉东随口答道。 李慧很兴奋,滔滔不绝的说着,高中同学有很多都在省城发展,有当公务员的,有自己开公司的,都混的有声有色,马上就是毕业十周年了,同学们准备搞一个聚会,在qq群里都讨论半年了。 “刘汉东你一定要参加哦。”李慧拿出手机,“把你的手机号,qq号,微信号告诉我。” 留下联系方式后,刘汉东发现汽车行驶方向不对,便说自己住东南方向,你把我放下就行,我自己搭车回去。 “你住哪个小区,我开车送你吧。”李慧老公说的很客气,但却已经开始减速靠边停车。 “我住铁渣街一带,那里经常堵车,不方便。”刘汉东等车停稳,推开车门,忽然想到身上没钱,挠挠头道:“李慧,借我一块钱坐车。” 李慧从提包找硬币,嘴里嘟哝着:“超市买东西,明明找给我两块钱,怎么不见了。” 她老公干咳一声,拿胳膊肘碰了碰李慧。 李慧恍然大悟,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二十元钞票递过去:“打车回去吧。” “谢了,同学会上还你。”刘汉东拿了钱走了。 “你同学混的挺惨啊,连坐车的钱都没有。”李慧老公开车前行。很欢快的说道。 “他当年可是我们班上最风光的男生,不但学习好,也会玩,好多女同学给他递情书呢,后来考上江大了,结果上了一年就退学当兵去了,真是可惜。”李慧望着后视镜里刘汉东越走越远的背影,黯然神伤。 “你是不是暗恋过人家啊。”她老公满是醋意的问道。 李慧打了他一下,娇嗔道:“瞎扯什么呢,膝盖痒痒想跪搓板了么?” …… 当晚,马凌将刘汉东臭骂一顿,因为身份证也在钱包里面,要补办银行卡得先补办身份证,而身份证又得回江北老家去办,一套程序走下来麻烦死人。 “你怎么不把自己给丢了。”马凌骂归骂,完了给他一千块钱零花,让他赶紧请假去补办。 刘汉东打电话向佘小青请假,少不得又被一阵奚落,当然假还是批了。 次日,刘汉东正要回江北,忽然接到江浩风的电话,说是和对方约好了,在阅江楼茶馆见面,中午十二点。 这是刘汉东第一次以大哥身份参与黑社会讲数,心里隐隐有些兴奋,因为双方发生过冲突,今天中午说不定会一言不合打起来,必须未雨绸缪才行,金樽这边能喊到二十多个人,他又给马伟打电话请求增援。 马伟听说东哥要吹哨子喊人,登时兴奋起来,问是讲数还是干架,刘汉东问这有什么区别么,马伟说时代进步了,道上规矩也细分,讲数不靠人多,靠的是出场人物的分量,干架就是纯粹比谁的人多家伙多,有喷子的一定要拿上,到时候未必真能打起来,其实就是一个相互示威的仪式,这在香港叫做“晒马。” “你要是在阅江楼茶馆这种高档场合讲数,我那些弟兄们就不适合出场了,太掉价,这样吧,到时候我过去,再喊几个江湖上有一定地位的伙计,十二点是吧,我十一点半到楼下。” “谢了。”刘汉东挂了电话,想了想又给龙开江打了个电话。 “龙总,有件事想麻烦你。” “别给我客气,有事你说。” “金樽这边出点问题,约好明天阅江楼喝茶讲数,龙总能来给兄弟架个势么?” “没问题,一定到。” 有龙开江坐镇,刘汉东心里就有谱了,接下来就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了,他给耿直打电话:“耿大队,明天中午有空么,阅江楼请你喝茶。” “你小子,有事直说。”耿直才不上钩。 “金樽房屋租赁的事儿,我可是按你的要求来做到,要不然才不参合这些破事呢,耿大队你得帮我。” “黑社会讲数,警察出面不好吧。” “别说的那么严重,就是一般合同纠纷,大家都是斯文人,不会当场喋血的,到时候你就装作路过,和我打个招呼就行。” “好,我明天去一趟。” 安排好这一路人马,刘汉东还觉得意犹未尽,想来想去能动用的资源不多了,马凌这边倒是和皮天堂的老婆挺熟,于是发短信找她要了电话号码,辗转联系到了皮天堂,可是皮老板正在国外出差赶不回来,他很热情的给刘汉东支招:“我帮你找个人,也是近江地面上黑白通吃的人物,叫关涛,和我关系很好,中午肯定过去给你架势。” 人差不多够了,眼下要解决的是交通工具,奥迪车才4s店等进口玻璃,大夏天的开摩托车太热,正好阚万林胳膊骨折还没痊愈,先借他的比亚迪f3用一用。 这辆比亚迪被阚万林糟蹋得不轻,买来就没保养过,机油黑的像墨汁,挂挡也不平顺,发动起来轰鸣如拖拉机,刘汉东正在路边试车,忽然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快步走来,招手道:“师傅,机场去不去?” 女子穿着桃红色的裙子,脖子上扎着一条色彩斑斓的丝巾,拖着银色的拉杆箱,这副装扮正是江东航空的空乘夏季制服。 〖 第三十七章 邂逅初恋 刘汉东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阚万林这辆比亚迪挂的是平川牌照,而近江的平川牌照小车里,十辆有八辆是干黑车的,其实他也是干过一段黑车生意的,遇到生意不免技痒。 “二百!”刘汉东习惯性狮子大开口。 “一百!”空姐拦腰就砍。 从这儿到近江国际机场正常打表的话大约是八十元左右,黑车不用给公司缴份子钱,按说价格应该比正规出租便宜才是,可这会儿路上一辆车都没有,空姐不停看表,估计是赶时间,一百就一百吧,刘汉东身子向后一侧,打开了后车门:“上来吧。” “师傅后备箱开一下。”空姐开始收行李箱的拉杆。 刘汉东从后视镜里看到空姐吃力的抬着箱子,绅士风度泛滥,下来帮她拿箱子,拎起来才发现轻的很,这小妞也太单薄没力气了。 “谢谢。”空姐走的香汗淋漓,扯下脖子上红蓝相间的丝巾,用小手扇着风,刘汉东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小腿修长,身材纤细,挽着发髻,化着淡妆,不对,这眉眼,这嘴唇,难道是她? 刘汉东心事重重回到驾驶位,空姐钻进了后排,比亚迪轰隆隆发动,向机场驶去,刘汉东瞟一眼后视镜中的空姐,总觉得酷似自己高中时期的初恋情人宣东慧,可是当年扎着双马尾的清纯女生无论如何也无法和后座上风姿绰约娥眉淡扫的空中小姐形象重叠起来。 “师傅快点,我赶时间。”空姐撂下一句话,拿出苹果手机上网打发时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去机场的路车流量很大,刘汉东驾驶的比亚迪犹如游鱼一般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半小时后停在了近江国际机场一号航站楼前,空姐下车开后备箱拿行李,刘汉东也下来帮忙,趁机再次仔细看了几眼,依然无法确认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初恋。 空姐拿出钱夹,抽出一张百元钞票递过去,嗫嚅了一下,欲言又止,拉起行李箱走了,刘汉东怅然若失,在原地呆呆站了一会,往事历历在目,就算对方真的是宣东慧,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辆银色奥迪a4停在前面,副驾驶上下来一个俏丽的女孩子,驾驶员下来拿行李,两人亲昵的拉着手,男的要亲女的,女的说别在这儿,人多,刘汉东没在意的瞄了一眼,发现男的居然是佘小青的男朋友安杰。 刘汉东摸出三防手机拍了张照片,心满意足,下回佘小青再敢给自己脸色看,立马拿出照片刺激丫的。 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半小时,刘汉东驾车去了汽配城,买了机油三滤,把比亚迪保养了一下,十一点钟开车过去,来到阅江楼附近,马伟已经到了,带了两个人,都是膀大腰圆刺龙画虎的角色,一见刘汉东都服服帖帖,毕恭毕敬,口称东哥。 马伟介绍说:“王刚,王强,混湖西新村的,都是玩的不错的弟兄,带来充个场面,回头谈事的时候,你俩站东哥后面。” 四人上楼,江浩风已经到了,也带了几个人,三四十岁年纪,穿的很随意,都是葛天洪当年的小兄弟,现在自己做生意,半黑不白的,也算道上人士。 十一点五十,龙开江到了,带着杨庆和钱振虎,大家寒暄客套,江浩风点了两壶茶先喝着。 “那边怎么还没来人?”刘汉东问。 “已经来了,不过不是正主,也是喊来架势的朋友。”江浩风一努嘴,远处坐着几个汉子,正低头玩手机。 整个二楼已经被包下,今天到场的不是这边的就是那边喊来的人,楼下又上来几个男子,刘汉东一看就笑了,上来的是铁渣街的花豹,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十二点差两分钟,正主到了,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穿着t恤和板鞋,阴柔英俊,刘汉东顿时皱起眉头,问江浩风:“这家伙是不是叫林福强?” “以前叫什么不清楚,现在叫林枫,怎么,东哥认识他?”江浩风很诧异。 “认识,还是老对头哩。”刘汉东冷笑,不是冤家不聚头,想当年上高中的时候,林福强看上宣东慧,整天带着一帮职高的小痞子在一中门口堵人,刘汉东和他们干过不止一次架,每回都打得血头血脸,后来林福强的父亲出面,让派出所把刘汉东给拘了,要不是班主任拼死保自己,肯定要被一中开除。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林福强,现在叫林枫了,他也认出了刘汉东,大大咧咧坐下,点上一支烟,敲敲桌子:“人到齐了吧,开始谈吧。” 江浩风介绍道:“林总,这位是我们金樽的副总刘汉东,今天他全权代表金樽。” 林枫说:“刘汉东混的可以啊,都副总了,那就谈谈吧,有啥意见都拿出来。” 刘汉东说:“金樽当时签的合同是十年,白纸黑字,买卖不破租赁,这是法律也是民俗,你姓林买了房子,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啊,当然价格不是不可以谈,可你干的叫什么事,弄一车建筑垃圾扔门口,找一帮小孩乱砸一气,你这是想和平解决的态度么,房租的事儿先放一边,你先给我一个说法。” 林枫针锋相对:“刘汉东,别以为杀了张宗伟,废了詹子羽,你就是近江的老大了,你差得远了,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儿了,要么房租翻番,要么给我滚蛋,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刘汉东一把抓起桌上沉重的水晶烟灰缸就要抡过去,江浩风急忙抱住他:“东哥,别动手。” 林枫吓了一跳,惊得站了起来,随即气得发抖:“他妈的你还想动我!” 在场的大佬们都跟着劝,好不容易按住,林枫怒道:“不谈了,明天下午江滩上见。” 大佬们都摇头,现在的年轻人性子真急,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早知道这样还来谈个屁啊。 忽然楼板被人踩的咚咚响,一个魁梧的汉子在四个保镖的簇拥下上来了,见状笑道:“怎么还动起手来了,早知道早来一会了。” 大家都和他打招呼,称呼一声王总,江浩风附耳告诉刘汉东,这位满脸横肉的角色是世峰集团的二当家,王世煌。 王世煌是林枫这边请来的重量级人物,和龙开江可以平起平坐的,花豹这样的只配在沙发后面站岗放哨。 又是一阵寒暄,王世煌大大咧咧道:“葛天洪怎么没来?” 江浩风说:“我姨夫身体不好,金樽这边的业务都交给东哥了。” 王世煌看看刘汉东,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恨意。 刘汉东问道:“王总,古长军在大西北还好吧,你没去看他?” 王世煌忽然哈哈大笑:“你行,今天不扯别的,单说金樽的事儿,你们两下闹得挺大,连特警大队都出动了,闹到最后大家都挣不到钱,没意思,我看今天龙总也来了,就趁着人都在,把事情解决了吧。” 林枫偃旗息鼓:“我听王叔的。” 刘汉东也道:“那你就比划比划。” 王世煌说:“说到底,不就是钱闹的么,要我说也别撵人家走了,也不要涨什么房租,干脆林枫你拿几百万给老葛,把金樽盘下来,这不双赢么。” 龙开江呵呵笑道:“小王你这不是坑人家么,老葛腿脚不好,攒了半辈子钱就弄了这个一个场子,指望养老呢,你一句话就给人弄没了,要我说,在原来房租基础上涨两三成也就可以了。” 王世煌说:“现在通货膨胀,钱不当钱,涨两三成一点意思也没有,要不这样吧,林枫以房子入股,占金樽七八成的股份就行,强强联合总比互相斗强,有钱大家一块儿赚,多好。” 刘汉东断然回绝:“门都没有。” 林枫大怒:“怎么和王总说话的,有没有江湖尊卑!” 王世煌并不生气,摇头晃脑道:“所以说中国人就没协作精神,一个中国人是条龙,一群中国人是一群虫,都想着吃独食,当我没说,你们继续。” 还有什么好继续的,谈判不欢而散。 临走的时候,林枫特意走到刘汉东面前,一脸鄙夷的低声说:“刘汉东,十年前你斗不过我,现在更不行,我能活活玩死你。” 刘汉东微笑回应:“那就试试吧。” 自始至终,耿大队也没出现。 刘汉东和江浩风回到金樽商量对策,刘汉东建议先挂上停业整顿的牌子以备不测,娱乐场所想找点毛病实在太容易了,无论工商、消防、公安、城管都能来管一把,所以老板必须八面玲珑,黑白通吃,不然一天都开不下去。 江浩风说:“林枫家在江北开的夜总会叫顶点,最近隔三岔五被公安查,大概是得罪了当地有分量的人,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霸占金樽,进军近江娱乐市场。” 刘汉东说:“所以坚决不能让他们得逞,林家父子都不是好鸟,肯定准备了不少阴招。” 江浩风扼腕叹息:“当初下狠心把这栋楼买下来就好了,哪有现在这么多烦恼。” 刘汉东也纳闷:“当时为什么不买呢?” “一来没这么多钱,二来房东也不卖,后来林枫走的是詹子羽的关系,强取豪夺以超低价把大楼拿下了,现在又想故伎重演,把金樽也抢下来,纯粹就是欺负人。”江浩风忿忿不平,他说的很有道理,近江这么多赚钱的娱乐会所,ktv,夜总会,林枫不抢别人家,但抢金樽,其实就是看葛天洪是个软柿子,好欺负。 正说着,楼下来了一辆警车,消防支队的几个干事夹着皮包下来了,要突击检查消防设施。 “东哥,怎么办?”江浩风愁眉不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无非是封店罚款,接招就是。”刘汉东说的轻巧,其实心里也没主意。 江浩风下去接待消防干事,塞红包人家不收,板着脸开了一张五万的罚单,勒令关门停业一周,整顿消防设施、安全通道,不通过检查,不许开业。 消防队的走了,大家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这大概只是林枫组合拳的第一招而已,接踵而来的还有更多的检查、捣乱、闹事。 刘汉东感到很憋屈,很无力,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不是靠拳头就能解决的。 忽然手机响了,是耿大队打来的:“中午谈的怎么样?” “谈崩了,消防队的刚来过,罚款整顿。”刘汉东没好气的说道。 “谈崩了就继续谈。”耿直笑道,“林枫不行,就和林国斌谈。” 刘汉东心里一动:“耿大队,你出手了?” “没大案,下午抓了个瘾君子,身上带了十几片缅麻。对了,还是你江北老乡呢,姓林,你不来瞅瞅?” 刘汉东乐了:“必须去啊。” 〖 第三十八章 亲自抓小偷 耿大队说:“你来也行,帮我带二十份盒饭过来,要两荤两素的那种,对了,再买两箱红牛。” 刘汉东没二话,立刻网上订餐付款,让快餐店送二十份盒饭过去,又亲自去超市买了两条烟,两箱红牛,一堆零食,开车赶到缉毒大队,耿直向他介绍了情况,林枫吸毒的事实耿直早就掌握了,像他这样的瘾君子每天都弄点,浑身不舒坦,下午在酒店房间里吸食冰毒,被抓了个正着。 “我看看他吧。”刘汉东幸灾乐祸道。 “没啥看头,你事儿已经办完了,赶紧回去吧。”耿直板起脸,公事公办,硬是把刘汉东赶走了。 刘汉东磨破嘴皮也没用,只好又回到金樽,一进门服务员就说有客人来找你,在大包里等着呢,赶过去一看,是张生面孔,三十来岁年纪,穿的很随意,大裤衩加拖鞋,手上带着紫檀佛珠和翡翠扳指。 “我关涛,中午有事没能过去,不好意思了。”男子向他伸出手。 “你好,坐吧,喝点什么。”刘汉东和他握手,感到对方的手温暖有力。 “涛哥刚到,已经安排服务员拿酒去了。”陪坐一旁的江浩风道。 关涛说:“刚才和小江聊过了,消防支队那帮伙计纯粹瞎胡闹,故意找茬也不是这么玩得,我和他们参谋长很熟,一个电话就解决。”说着拿出手机,居然是个老掉牙的诺基亚,当场打了个电话,哼哼哈哈说了几句,挂了道:“没事了,可以营业了。” 江浩风说:“罚款单怎么办?” 关涛笑道:“罚款单要么你撕了,要么留着告那几个小子,一告一个准,他们这叫违规执法,一没封条,二没文件,就是故意整人。” 江浩风恍然大悟:“我也没经过这个,被他们一唬就慌神了。” “遇事不能慌,找准路子,找对人,一次性砸倒……”关涛很健谈,滔滔不绝的说着,服务员送来两瓶xo,一群公主进了房间,倒酒伺候,关涛左顾右盼:“陪酒的呢?喊几个过来助兴。” 江浩风说:“这不怕查么,都放假了。” 关涛哈哈大笑:“打电话叫回来,都说了没事了。” 江浩风半信半疑,但还是打电话叫了几个小姐过来陪酒,关涛酒量不错,和刘汉东推杯换盏喝了不少,正喝到酣处,刘汉东觉得裤兜里手机在震动,于是到外面去接电话,是王星打来的,说和那条街上的佛爷联系过,那个时间点确实有人干活了,但偷的不是你的钱包,是个女士钱夹,更没人偷手表,因为戴名牌手表的人都不会坐公交车,所以现在的小偷都不练这个技术了。 刘汉东纳闷:“那我的钱包和手表哪去了?” “这个真不知道,盗亦有道,他们不会骗我,兴许是有人捞过界吧,这两天你去当铺瞅着点,兴许能发现。” 这条线索断了,让刘汉东很是丧气,暗下决心从明天起上街抓小偷,非把这个毛贼抓到不可。 喝酒唱歌完了之后又去夜市吃烧烤,喝的醉醺醺回到家,倒头就睡,第二天依然没去上班,正要开车回江北补身份证,忽然接到准岳父马国庆的电话,让他到派出所来一下。 刘汉东赶到派出所,马国庆拿出一个信封丢过来:“看看是不是你的东西。” 拆开一看,正是自己的身份证、银行卡。 “小偷给你丢邮筒里了,邮局转给派出所,你的大名系统内无人不知,人家就给送过来了,下次小心点。”马国庆以教训儿女的口气说道。 “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刘汉东很诧异,这小偷还挺有职业道德,但即便如此还是得把他抓到,破案的办法已经有了,就从邮筒入手。 现在网络发达,平信基本上没人使用了,邮政局分设各处的邮筒也大大缩减,只保留邮政局门口仅有的几个,只要调取附近治安摄像头就能查出是谁干的。 在马国庆的帮助下,刘汉东调取了邮局所在地派出所的监控录像,还真被他找到了,此人很自然的走到邮筒前,将信封塞进去,扭头就走,他戴着遮阳帽和墨镜,看不出面容,服装也很平常,看不出特色,这样的人丢在人堆里就找不着,无处可寻。 没办法,刘汉东采取了最笨但是最稳妥的办法,买了一个皮夹子里面塞满草纸,放在屁股后面的口袋里,露出老大一截,专门在公交车站台上晃悠,一边走一边留意周围人群,他特地戴着大墨镜,很好的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真被他发现了扒手的踪迹,小偷和正常人不一样,其实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出,一般人的眼神是很散的,小偷却有着明确的目的性,盯人,准确的说是盯人的口袋,手机、钱包、金项链都是他们的猎物,而且小偷都穿的比较有特色,绝不穿跑不快的拖鞋、皮鞋,而是运动鞋为主。 刘汉东假装看公交站牌,却从旁边不锈钢金属柱子的反光上锁定了身后两个人,这俩毛贼盯上了自己屁股后面的钱包。 公交车来了,刘汉东假装上车,头也不回,通常人在挤公车的时候注意力会放在前面,忽略被挤压的感受从而失窃,而刘汉东的注意力全在身后,口袋里一松,他当即回头,一把扼住那人的脖子,劈面一拳,打的他满脸桃花开。 旁边人都愣了,只有小偷的同伙装模作样义愤填膺道:“你干嘛打人!” 刘汉东说:“小偷就该打!” 那人道:“你别血口喷人,他偷你什么了?” 刘汉东的皮夹还在口袋里,小偷抽了一半就被发觉,硬是给塞回去了,这下没罪证了,同伙更加猖狂,叫嚣着要让刘汉东赔钱,冷不防又是一拳打过来,打的他捂着鼻子蹲在地上,鼻血长流。 围观的人更多了,刘汉东拿出束缚带将两个毛贼双手捆在背后,押着他俩走向自己的汽车,群众们窃窃私语,说这个汉子肯定是便衣警察。 两个贼老老实实不敢反抗,大概他们也嗅出了危险的气息,被押上比亚迪,刘汉东开车直奔欧洲花园。 “哥,你不是公安吧。”年龄大点的贼可怜巴巴的问道。 “你说呢?”刘汉东反问。 “看你不像,是道上的吧,兄弟知道错了,放我们一马吧。” 刘汉东不搭理他,风驰电掣的开着车,来到欧洲花园工地,这里依然荒凉无比,俩贼嗅出危险的味道,两条腿都打颤:“哥,你要干啥?” “替你们爹妈修理一下你们的贼手。”刘汉东拿出一把匕首在袖子上擦着。 俩贼噗通跪下:“哥,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不是也没偷成么,我们赔你不行么,千万别废了我们,就指望这个吃饭呢。” 刘汉东左右开弓,七八个耳刮子扫过去,打完了说:“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偷我的手表搁哪儿了?我钱包里一千块钱呢,给我吐出来!” 俩贼被打懵了,结结巴巴辩解:“哥哥哥,真……真没对你下过手,今天第一回,主要是你你你太露白了,皮夹子露那么长一截,不拿都对不起祖宗,按说你这样的,我们一般不偷。” “为啥不偷?” “我们偷老的、少的、女的、先捡防范低的下手,大哥这样的年轻人就得留点意,警惕性高不说,被抓到也麻烦,不是挨揍就是送派出所,不值得,大哥长的也挂象,感觉是混社会的兄弟,主要还是你那皮夹子太厚实了,俺们猪油蒙了心,连大哥都敢偷,该死,该死。” 刘汉东才不被他们花言巧语欺骗,又是一通耳刮子打过去,说:“说啥都白搭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今天不把我的手表和皮夹子送回来,我剁你俩两根手指。” 俩贼被他凶相吓坏,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抓,一人道:“大哥,容我打个电话中不?” “给谁打?” “给我们大把头,就是带我们干活的老大,他啥事都知道,兴许知道您老的手表是让谁摘了去的。” “打吧。”刘汉东挥刀切断了他的束缚带,这小偷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扯着嗓子喊起来:“老大,救我啊,我和小明让人点了,不是公安,是个大哥,什么,哦,我问问。” 捂着手机问刘汉东:“大哥,您贵姓,怎么称呼?” “我是刘汉东。” “老大,那大哥说他叫刘汉东,好好好,我让他接电话。” 手机递过来,刘汉东接了:“喂。” “刘大哥对不住,都是自家人,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敢在您老头上动土,你那事儿,昨天王总给我提过了,我一直在查……”对方诚惶诚恐,极为客气。 “少说这些没的有的,不把我手表和皮夹子交出来,你和你的人以后别想在街上出现,我找一帮人专门盯你们,见一个逮一个,逮到就剁手,你还别不信。” “刘大哥,我信,我太信了,这事儿真不是我的兄弟做的,这样吧,给我一天时间,我保证给你查出来。” “你谁啊,我凭什么信你?” “他们都喊我老佛爷,站台钳工这一块归我管,刘大哥,咱都是混江湖的,吐口唾沫砸个坑,我话放在这儿了,明天一定给你回信。” “好,我信你一回。”既然对方提到了王星,刘汉东也就不再咄咄逼人,将两个小偷放了,“滚吧。” 两人如蒙大赦,一溜烟的跑了。 刘汉东的三防手机响了,是江浩风打来的:“东哥,林国斌到近江了。” 第三十九章 老鬼 林国斌昨天晚上就开车过来了,最近发生很多事,搞得他焦头烂额,应接不暇,顶点夜总会被卓力的华清娱乐打压,本来生意就半死不活,公安每星期都来查,物价局、工商局也没事就来转一圈,搞的根本干不下去。 林家在南泰县有个小煤窑,也被安监局给封了,罚款二百多万,林国斌投资的房地产项目也夭折了,总之是事事不顺,其中缘由林国斌也很清楚,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江北是混不下去了,只好把事业重心移到近江,靠詹子羽的帮忙,低价拿了一栋楼。 按照林国斌的意图,用黑社会手段把葛天洪从金樽挤走,自己取而代之,继续从事娱乐行业,连装修费都省了,可是詹家父子出事,让他的计划停摆了一段时间,直到勾搭上王世煌才重新启动。 开局不利,葛天洪不好欺负,见招拆招不说,还主动出击,通过警方把林枫给抓了。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林枫的被捕和葛天洪有关,但都是混社会的人,这点猫腻再看不出就白吃几十年社会饭了,林国斌有些后悔,不该轻视对方,人家随便露了两手,自己就吃不消了,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吧。 他打电话约葛天洪在庆丰饭店吃饭,这次不是讲数,双方都没带人马,葛天洪这边只有江浩风和刘汉东,林国斌也只带了两个手下,一见面他就给葛天洪赔礼道歉,说小孩瞎胡闹,这些事情我也是刚知道,实在对不住老哥了,葛天洪虚以委蛇,双方说着言不由衷的客气话,一团和气。 刘汉东仔细打量着林国斌,这个当年曾把自己送进派出所,差了毁了自己前途的老男人。 记忆中的林国斌很英武,很潇洒,喜欢穿黑色西装和白衬衣,而眼前的林国斌两鬓斑白,皱纹深深,不像纵横江湖的风云人物,倒像是位和蔼的邻家大叔。 刘汉东没说什么话,今天是林国斌和葛天洪的对手戏,不需要他这个后辈出面。 林国斌主动退让,说房租不涨了,维持原样,权当交个朋友,葛天洪说房租必须涨,先上浮两成,签五年合同,五年后租赁不变,但价格可以再商议。 “老哥真是厚道人,这更让我过意不去了。”林国斌满脸愧疚,“这样吧,这个月房租免了,权当赔偿砸坏的装潢费用。” 葛天洪推辞了一下接受了。 趁着气氛和缓,林国斌提到了儿子的事情,说林枫因为一些小事被公安抓了,老哥近江政法口人头熟,能不能打个招呼,从轻发落。 葛天洪看了刘汉东一眼,说这些事儿都是小刘在联系,找他就行。 林国斌又来向刘汉东敬酒:“小刘,以前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地方,我替林枫向你道歉了。”他端起酒杯看了看,让服务员换大高脚杯,亲自拿起酒瓶咣咣咣倒了大半杯,足有半斤白酒,就这样一口气全部喝下去,亮出空杯底。 大家都鼓掌叫好,刘汉东也不含糊,依葫芦画瓢,照样一口气干了半斤白的,但他年轻人身体素质好,半斤下去屁事没有,林国斌却撑不住了,硬挺着又坐了一会,吃了几口菜,终于还是忍不住去了洗手间,手下要跟着,被他喝退。 见林国斌半天没回来,手下有些着慌,进去洗手间一看,林国斌扶着墙站着,嘴角挂着血丝,惨然笑道:“老了,喝吐了。” 手下一看出酒桶,里面殷红一片,这哪喝吐了,分明是喝到胃出血。 林国斌被紧急送往医院,葛天洪亲自陪同,关切有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林国斌是刎颈之交,多年莫逆一般。 得知林国斌没有生命危险,葛天洪才放心离去,路上对江浩风说:“别忙回家,换地方咱继续喝。” 江浩风为难道:“姨父,你这身体还行么?” 葛天洪说:“今天太高兴了,必须得再喝一场,不要去什么大酒店,路边大排档就行,咱喝个庆功酒。” 于是,将车停在路边,三人找了家大排档继续第二场,吃着花生毛豆,喝着冰镇啤酒,葛天洪兴致很高,谈起当年江湖事,眉飞色舞,意气风发,拍着外甥的肩膀说:“小风,将来跟你东哥多学着点,小亮不争气,我这份家业就指望你了。” 又对刘汉东说:“小东,金樽有你两成的股份,这是你该得的。” 江浩风一愣,不是八个点么,怎么变成两成了,姨夫出手太豪爽了,不过转念一想也能理解,如果不是刘汉东鼎立帮忙,单凭葛天洪的老脸根本保不住金樽,给他20%的股份一点不亏,再说还有将来呢,有刘汉东罩着,金樽万事无忧。 刘汉东也不矫情,坦然接受,并且表明态度:“以后小风和葛亮就是我的兄弟,金樽就是我的家。” 这场酒喝的尽兴,直到凌晨一点钟才各自回去,呼呼睡到天明,手机响了,是老佛爷打来的,说手表有下落了,是一个外号叫老鬼的家伙干的,这人刚从监狱里放出来,没帮没派,自己单干,住址已经摸清楚了,住在欧尚佳园,是一处高尚社区。 老佛爷说都是同门,我出面抓人不大合适,东哥亲自去提人吧。 刘汉东理解他的苦衷,当即叫了火雷、马伟等十几个人,浩浩荡荡来到来到欧尚佳园,门口保安见他们凶神恶煞的,不敢阻拦,弱弱地问你们找谁,刘汉东拿出写着门牌号码的纸条问了楼宇所在位置,领人杀过去,在单元门口布置俩人,其余人乘电梯上楼,电梯降到一楼,从里面出来一个穿白衬衣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斯斯文文的样子,看了他们一眼,避之不及快步走了。 敲了半天没人应,马伟打电话喊来开锁匠,花了二百块钱开了大门,一群人涌进去搜查,屋子装潢的很好,收拾的干干净净,根本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刘汉东大怒,立刻打电话给老佛爷质问他。 “东哥,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么,给我两个脑袋也不敢骗你啊,老鬼这人属狐狸的,兴许是听到风声跑了吧。” “老鬼长什么样?多大年纪?” “四十岁上下,他想什么样就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货能耐大了,会易容。” “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还易容!易你妈逼!” “东哥,我真不哄你,老鬼的道行深了去了,当年可是公安部悬赏十万通缉的要犯,我们这样的和他比就是小鱼小虾,上不了台面的。” “要是让我查出来你半句假话,你以后就别混了。”刘汉东挂了电话,出来敲对门的房门。 房门开了,是个保姆模样的妇女,见一群大汉堵门,吓得声音都发抖:“你们找谁?” “大嫂别怕,我打听一下,对门住的什么人?” “你说李教授么,他刚下楼,我刚拿垃圾出门的时候还见他了。” “是不是穿白衬衫戴眼镜的?” “对,就是他。” 一群人赶紧下楼追,那还能看见人影。 这一趟无功而返。 刘汉东越想越憋气,找到王星了解老鬼的底细,王星带他来到省公安厅,联系了万旭东调取当年的档案,查到老鬼的原名叫韦生文,曾因盗窃被劳教、判刑数次,这人是个惯犯,每次从牢里出来,盗窃技术都更上一层楼,十年前因为连续盗窃政府机关,影响过于恶劣,省厅调动了退休的老刑警,动用高科技刑侦手段,费尽周折才把他抓到,判了十三年,因为改造良好,减刑提前出狱了。 “当年抓捕他的老刑警还在么?”刘汉东问。 “在,我给你个电话,你可以去拜访他。”万旭东给了个号码,刘汉东联系了一下,对方很热情,邀他去家里坐坐。 老刑警叫高金山,早已退休多年,谈起当年的事情依然感慨不已。 他先问了案情,得知刘汉东的证件银行卡被丢进邮筒,点头说:“是老派做法,现在的小偷都不讲究这些了,洗了皮子直接给你丢垃圾箱臭水沟里。” 又感慨道:“韦生文这人可惜了,不管他从事什么行业,肯定都能有大出息。”高金山叹道。 “老爷子,给我们讲讲吧,让我们这些小辈开开眼。”王星递上一支烟,帮老头点燃。 高金山干咳一声,眯起眼睛,思绪回到了几十年前。 “说起来韦生文还是我老对头的徒弟,他师父本名我记不清楚了,外号叫千手观音,他原是六指儿,就是畸形儿,多生了两根手指。” 刘汉东问:“那不就是七指了么?” 高金山说:“他是左右两只手都畸形,各多长了一根手指,这种多生出来的手指是没用,没神经,就是废物,但是在他们这一行里有个说法,传说这种人天赋异禀,就该吃这碗饭,总之这个千手观音是近江小偷里最厉害的一个,就没有他偷不着的东西,而且他跨行,不但扒窃,还入室盗窃,什么样的门锁都难不住他,还会开保险柜,随身带着个听诊器,老式保险柜的转盘密码锁,他一听就明白密码是多少。” 老头说的入神,烟都忘了抽,刘汉东和王星也听的入神。 “千手观音还有个本事,就是易容。” “啊,真有易容这门技术?”刘汉东震惊了。 “当然有,你以为武侠小说里都是胡扯的么,只不过和你理解的有所不同,他们的技术都是代代相传的绝学,从明朝锦衣卫传下来的,锦衣卫镇抚司不但负责镇压百姓,还有个重要任务是刺探军情,深入敌后需要化妆仪容,这门学问可深了,一时半会讲不明白,反正他们可以乔装改扮成任何面貌,老人、妇女、残疾人、外国人。” 王星忍不住插嘴:“这不和七十二变一样么?” “不一样,毕竟有局限性,只能骗住一般人,老刑侦他可骗不了。”高金山端起茶杯,吹拂着热气,颇有些骄傲。 刘汉东点头:“我懂了,装什么像什么。” “对,千手观音被抓的那年,我还在派出所当所长,亲自提审了他,他这人很健谈,和我也挺聊得来,他说他的这些本事,都是跟师父学的,他的师父也不是等闲之辈,解放前的军统特务,在日本人眼皮底下偷保险柜,暗杀汉奸,当然了,坏事也没少干,咱们地下党近江联络部就是被他师父被破获的。” “这人后来呢?”刘汉东好奇之心大起。 “千手观音是在1983年枪毙的,他师父是解放初期镇反的。”高金山叹了口气,“其实都是人才啊,如果国家能利用起来,能办多少大事啊。” “那这么说,老鬼跟千手观音学徒的时候还很年轻了?”刘汉东忽然想到那个白衬衫中年男人,至多只有四十岁的样子。 “也不年轻了,那时候有二十岁,算起来今年五十多了,千手观音是他师父的关门弟子,老鬼又是千手观音的关门弟子,那时候他还叫小鬼,这家伙鬼精鬼精的,和同行也不怎么来往,属于独行客。” “那么,怎么才能抓到他?”刘汉东终于问到正题。 高金山摇摇头:“小伙子,你已经打草惊蛇,这一辈子都别想抓到他了。” 第四十章 高校偶遇 退休老刑jing的话反而激起了刘汉东的雄心壮志,非把这个老鬼抓到不可,他问高金山:“高老师,那您当年是怎么抓到他的?” 高金山说:“韦生文这个人有个弱点,就是心高气傲,看不起我们公安人员,本来他是有机会逃脱的,却为了显示自己的本事,故意留在原地,因为他相信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可是他错了,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我们发动治安积极分子,监控所有的暂住人口,先偃旗息鼓一阵,等他放松jing惕再次露头的时候,抓了个正着。” 刘汉东心里灵光一闪,向王星使了个眼sè,结束了这次见面,留下两条烟两瓶好酒,再次表示了感谢,离开了老刑jing的家。 “怎么,你有线索了?”王星也是刑jing出身,遇到这样的案子不免技痒起来。 “我瞎猜的啊,欧尚佳园对门房子里,住的才是真正的老鬼。”刘汉东说。 “那简单啊,再去一趟不就结了。”王星驾车直奔欧尚佳园,再次来到那间房,就听到屋里有人说话,推门进去,见房屋中介模样的人正在向客户介绍这套房子:“两室朝阳,卫生间干湿分开,有宽带上网……” “对不起打断一下。”王星亮出自己的jing官证,这货的证件是真的,当年干刑jing留下的,被开除的时候没上缴。 房屋中介赶紧询问:“jing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住在这里的人呢?” “哦,已经搬走了,欧尚佳园的房源很抢手,挂出牌子立刻有人租。” “租房的人长什么样子,用的什么身份证,你们公司应该有存底的吧。” “是个中年大叔,还挺帅的,公司肯定留着复印件的,我打电话问问。”小中介立刻打电话回公司,不大工夫,身份证复印件的照片就传到他手机上。 身份证名字叫李海涛,极为普通的一个名字,照片上的人相貌端正,不帅也不丑,没有任何特征可言,这样的大众脸丢到人群里很难找到,不用问这张身份证是假造的。 刘汉东问他:“对门的房子也是你们公司的房源么?” 中介说:“不是,不过你想租我可以联络。” 刘汉东知道自己蒙对了:“那你帮我联络一下吧。” 王星加重语气道:“牵扯到一桩大案子。” 小中介脸sè都变了:“不会是杀人吧,这屋里没藏尸体吧。” 王星说你瞎猜什么,和房子没关系,赶紧联系。 中介怕他们影响了自己的生意,赶紧打电话联络另一家中介公司,虽说同行是冤家,但同行之间也经常互通有无,房源共享,很快查到结果,对门的房子是同期租出的,但租房人不叫李海涛,而叫张建军,也是个极为普通的名字,不过对方不愿意透露身份证信息,被王星拿过电话恶狠狠吓唬了一顿, 不到十五分钟就骑着电动车过来了,拿出身份证复印件一看,照片果然是同一个人。 刘汉东和王星对视一眼,均感高金山所言不虚,老鬼狡兔三窟,心理素质极好,想抓他比登天还难。 对门的房子也已经退租,中介带来了钥匙,进门一看,房间收拾的很整洁,床上被子叠成豆腐块,可见老鬼是个极严谨的人,和这种高智商罪犯斗智,着实有趣。 “查他留给中介的联系电话。”王星想到了突破口,拿到号码立刻去移动公司调话单,这个号码只和房屋中介联系过,并没打过其他号码。 王星毛了:“这货太谨慎了吧,他不过就是个老贼,又不是间谍特工,他担心个啥。” 刘汉东说:“可能只是一种生活习惯,我觉得从那个所谓的李教授下手,或许会有收获。” 王星问:“李教授和老鬼能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一对老基友?” 刘汉东充满恶意的笑了:“老鬼蹲监狱的时候被人爆菊,xing取向改变,成了老玻璃,扒窃的时候遇到李教授,两人一来二去就勾搭上了。” 王星说:“你不去写小说都可惜了,跟你亲眼看到的一样。” 刘汉东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可惜咱能量有限,如果能调动公安厅力量,清查全市的老玻璃,我就不信找不出他。” 王星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老鬼只是扒了个钱包手表,派出所都懒得搭理这种案子,茫茫人海,去哪儿去找这个李教授,这事儿只能先搁下了。 …… 金樽房屋纠纷尘埃落定,葛天洪在林国斌的病房内签署了新的房屋租赁合同,房租上浮百分之二十,签约五年,皆大欢喜,林国斌一场酒喝到胃出血,差点挂了,进军省城的计划终于以惨败收场。 据说林枫被从轻发落,本来要办他一个贩毒的罪名,经多方疏通最后送去强制戒毒了, 从此林枫的名声一落千丈,丢人丢大发了,中午还在阅江楼和刘汉东抖狠,下午直接拘进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就这种层次还敢和东哥叫板,简直自不量力。”江浩风见谁和谁说这个段子,不到两天就满城风雨,道上伙计都知道东哥不但够狠,政法口也是平趟,绝对属于呼风唤雨,黑白通吃的新晋大哥。 这种传闻绝非没有依据的瞎吹,刘汉东当过特jing,干过缉毒,杀人无数,硬是判了个缓刑,前段时间混码头的大哥杨竹松放话说要弄死刘汉东,结果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还关看守所呢,估计没个十年八年徒刑下不来。 奥迪车的玻璃装好了,因为不是车辆行驶中破损,所以保险公司不予赔偿,只能从刘汉东的工资里面扣,不过刘汉东也不在乎,现在他拥有金樽20%的股份,需要用钱直接到柜台支取,比银行都方便。 早上刘汉东销假的时候,佘小青很生气,抱着膀子冷冷对刘汉东说:“以后严禁公车私用,如果有意见就辞职。” 刘汉东说我没意见,不用就不用呗。 佘小青说:“如果我是你,根本没脸拿这份薪水,你这样和寄生虫有什么区别?” 刘汉东恼火了,瞪着佘小青质问你什么意思! 佘小青吓得倒退一步,随即鼓起勇气面对,昂起头怒目对视,两人几乎鼻尖顶着鼻尖,隔得如此之近,都能感受到佘助理急促的呼吸和微微的颤抖。 “别以为你是黑社会我就怕你。”佘小青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然后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正巧苏强路过,好奇的看过来,刘汉东就赶紧撤了。 时候苏强问他,东哥,你怎么把佘助理惹哭了,刘汉东说不是我,是佘助理被男朋友甩了,找我倾诉来着,苏强心存狐疑,不过看刘汉东说的煞有介事,也就很配合地装着相信了。 刘汉东驾车将舒帆和佘小青送到各自学校,将车停在校园内,开始一天的新生活,他先在cāo场上跑了五千米,然后洗把脸,戴上黑框眼镜冒充学生到处乱窜,找人打球,他好歹在江大读过一年书,虽然年近三十岁但并不显老,穿的时尚点冒充大学生也有人信。 上午基本都在球场渡过,中午在学生食堂吃饭,下午去锻炼,江东大学的体育设施非常齐备,游泳池篮球馆健身房一应俱全,高兴了还能和同学们打几场篮球,不知不觉时间就打发掉了,舒帆和佘小青也该放学了,开车接回家,剩下的时间就是各种应酬,基本上每天都有酒局,一晚上喝三四场很正常,先在饭店喝,然后去金樽接着喝,喝到半夜转战夜市大排档,如果没有其他业务,一天就是这样过的。 仔细想想,佘小青的话也挺有道理,刘汉东过的确实像一只寄生虫,而且是那种很健硕肥大的虫子。 夏季炎热,刘汉东在游泳池扑腾够了,出来在校园林荫道中溜达,此时已经临近放假,很多学生已经回家,树影婆娑,微风拂面,感觉甚好,如果能有佳人在怀,来段校园浪漫故事就完美了。 刘汉东正在想入非非,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哎,那位同学,跟我来一下。” 回头一看,是个满头白发的小老头,穿着玉白sè的短袖衫,西装短裤,尼龙袜子皮凉鞋,手拿折扇,学究气很浓。 “老师,啥事?”刘汉东问。 “跟我走。”老头转身就走,刘汉东闲着没事,就跟着他上了一栋楼,老头打开一楼一间办公室,指着满屋子的书说:“你帮我搬到四楼去,照原样摆好。” 刘汉东望着铺天盖地的国学典籍直发呆,这么多书得搬到哪年是个头啊。 老头说:“别害怕,能搬多少是多少,我不让你白干活,来,抽烟。”说着拿出一盒红梅来。 “干完活再抽烟。”刘汉东推辞道,立刻开始搬书,这栋楼没电梯,全靠两条腿跑上跑下,他体力充沛,动作麻利,即便如此搬了两个小时还剩下一小半。 刘汉东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去接人了,便道:“老师,不好意思,我有事得回去了。” 老头说:“没关系,谢谢你了,对了,你不是江大的学生吧?” 刘汉东呵呵一笑:“不是,我就是来玩的。” 老头说:“你身上戾气太重,不好,有空多读读书,能化解戾气,陶冶情cāo。”随即拿出钱包,可里面空空如也,老头有些不好意思,便道:“这样吧,你挑几本书拿去读。” 刘汉东也不客气,故意挑了几本民国时期出版的书,老头脸sè都变了,忙道:“算了,借给你你也没时间读,不如你有空就来我这儿看书,想看多少看多少。” “我考虑考虑。”刘汉东故意逗老头,手里拿着那几本书,装模作样思考了半天才道:“好吧,成交。” 老头松了一口气,又拿出红梅来:“小伙子,抽烟。” 刘汉东接了烟,帮老头点上,两人坐在地上聊天,刘汉东问他:“老爷子,怎么称呼?” “我姓邵,喊我老邵就行。” “还是喊邵教授吧。” “什么教授不教授的,我就是一个打杂的。” 闲扯了几分钟,佘小青发短信催促了,刘汉东赶紧告辞,颠颠的跑了,开车接了舒帆和佘小青回家,路上舒帆说:“哥哥,学校放暑假了,明天起不用来上学了,你也不用早起接我了。” 刘汉东说:“太好了,我也能放假了。” 佘小青说:“想得美,从明天起,你调到公司总部工作,为夏总开车。” 第四十一章 陆地怪兽 青石高科每月给刘汉东开一万元薪水,就凭这一条他也得听招呼,从第二天起,他就成了董事长夏青石的专职司机。 次ri一早,刘汉东照常来到夏家,以前他都是开了汽车在廊下等候,今天却被保姆叫进屋里,夏青石坐在餐桌旁吃饭,包子油条豆汁,都是家常早点,他很自然的招呼刘汉东:“坐下一起吃。”不待回答就让保姆拿了一双筷子过来。 刘汉东也是个没脸没皮的,当真坐下吃起来,夏家的早点味道和外面早点铺子卖的不一样,特别好吃,这是因为从原料到制作都是家庭厨师在cāo办,甚至连家里吃的蔬菜都是专门的菜园种植的,没农药污染,纯天然绿sè蔬菜。 夏青石胃口不好,故意吃的很慢,等着刘汉东狼吞虎咽完才放下筷子,擦了手,出门上车,刘汉东开车出了院子,停在大门口的一辆越野车很快跟了上来,他知道里面坐的是青石高科的保镖。 “小刘,工作还习惯么?”夏青石随口拉家常。 “还行,就是太闲了一些。”刘汉东说。 “是我疏忽了,年轻人的生活应该充实一些,听说你开车技术很好?我倒是有一份兼职工作给你,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夏青石忽然狡黠的笑起来。 “什么xing质的工作?工资多少?”刘汉东迫不及待的问道。 “试车员,公司生产的纯电动跑车,需要试车驾驶员,因为要考验车辆在各种极端环境下的xing能,对试车员的要求很高,起码是赛车手级别的,你行么?” “我行。” “那就把后面的车甩掉给我看看。” “瞧好吧。”刘汉东切换到手动模式,一踩油门,奥迪s8箭一般冲了出去,后面越野车急忙加速跟过来,却被远远甩在后面,车载对讲机响起,传来老李的声音:“夏总,什么事?” “没事,考验一下小刘的车技。”夏青石说。 可是没等刘汉东施展出浑身解数,前面道路就堵塞了,只能一米一米的往前挪,夏青石今天似乎有些兴奋,又问道:“小刘,你每月工资够花么?” “谢谢夏总,我开销不大,够花,其实近江生活成本不高,主要压力是住房,公司分配我一套宿舍,解决我大问题了。” “那你觉得生活的幸福么?” 刘汉东想了想说:“也幸福,也不幸福。” 夏青石笑了:“哦,怎么讲?” “我幸福,是因为我有一份清闲又高薪的工作,有公司免费提供的住房,有女朋友,有江湖地位,以我的出身和本事来说,已经做的够好了;我不幸福,因为我没从小没父亲,我妈妈还住在破房子里,我不想碌碌无为过一生,所谓知足者长乐,其实是骗鬼的话,猪圈里的猪有一口麦糠吃,有太阳晒,它们最知足,人也是一样,胸无大志者最幸福,但还有一种真正的幸福,是不断追求新的梦想并且实现,那种感觉不但是幸福,而且是人类社会不断前进的动力,所以,人有追求才幸福。” 夏青石有些意外:“小刘,看不出你还挺有思想的 那么你有什么追求或者说梦想?” 刘汉东说:“我和大多数人一样,过的庸庸碌碌,又心有不甘,总觉得自己还能再牛逼一些。要说具体的追求,我想给我妈买套房子,想给女朋友换个工作,这都是一时半会难以实现的,但我会努力去做,幸福就像打游戏一样,重点在过程,而不是结果。” 夏青石问:“你女朋友做什么工作的?” 刘汉东说:“她开公交车的,夏天没空调,车厢里四五十度,一天下来,能流一盆汗,实在太辛苦了,我说给她找人调动一下岗位吧,她说不怕热,正好减肥,对了,夏总,你别光问我啊,你觉得自己幸福么?” 夏青石说:“我曾经以为,像乔布斯那样做一个能改变世界的人,才是真正的幸福,现在我不这么想了,能每天早上醒来看到女儿,能让我的员工们过的快乐,就是我的幸福,好了,我们不说幸福了,谈谈爱国……” 走了一路聊了一路,上午九点半,抵达青石高科,刘汉东又没事做了,去员工健身房练一下组合器械,去游戏室打一局街霸,去咖啡厅吃点零食喝杯咖啡,望着窗外广阔的厂区,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不安。 这份工作,他干的心里不踏实,之所以待遇如此优惠,全因为自己救过舒帆的命,身为一个大男人,躺在功劳簿上不思进取,和猪圈里的猪区别也不大。 刘汉东找到夏青石,问他车上说的话还算不算数,夏青石问你真的要当试车员,你知道这份工作的危险xing么? “我可以理解,试车员和试飞员是一样的道理,未成熟的产品总有各种风险,所以更需要胆大心细技术好的好汉来开,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不怕死,这份工作我最适合。” 夏青石哈哈大笑,说公司不是军队,不会拿活生生的人命来试车的,你愿意做就试试吧。 试验区车库前,电动门冉冉升起,一辆黑sè流线型跑车静静停着,刘汉东眼前一亮,前前后后绕了几圈,啧啧称奇, 20寸铝合金轮毂内是红sè刹车卡钳,霸气凶猛的车头,因为是纯电动车,所以没有进口格栅,造型比较独特,整车浑圆无比,门把手和车灯都恰如其分的隐在车身中,油漆锃亮如镜面,整车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凶悍霸气。 “可以试试么?”刘汉东心痒难耐。 夏青石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刘汉东钻进车里,座椅包裹xing极佳,采用透气网眼真皮材质,内饰全黑,没有传统仪表盘,而是一块硕大的触摸屏,运动式方向盘,刹车油门档把一键启动,和普通汽车区别不大。 两名技术人员上前讲解cāo作步骤,因为是纯电动汽车,发动起来并无引擎轰鸣,为了安全起见,设计了模仿轰鸣,车辆再有外放音箱,踩下油门,宛如高级大排量跑车的轰鸣声响起,并伴有微微的颤动,直接刺激着驾驶者的肾上腺素分泌。 试车区有专门的环形跑道,刘汉东一踩油门冲了出去,眼睛余光瞄着速度表,心中默默查数,从起步到时速一百公里大概只用了四秒不到,这个成绩对于一辆超跑来说都算优秀了,而且自己是刚上手,估计还有潜力可挖。 在跑道上绕了三圈,刘汉东就停车下来了,垂头丧气,情绪不佳。 “怎么,不满意?”夏青石很惊奇。 “不是不满意,是太喜欢,我怕开上瘾了舍不得下来,夏总,这车什么时候能上市?”刘汉东不时回望超跑,尽是不舍之sè。 “样车只有这一辆,车身是钛合金和碳纤维做成的,车顶是太阳能充电板,车内载有四十八块高能快充铁锂电池,加上定做的cāo控系统,如果算上人工和科研投入的话,这辆车的成本要上十亿了。”夏青石微笑着解释道。 刘汉东顿时收起借走玩几天的念头,问道:“咱们公司以后打算生产汽车么?” 夏青石说:“青石高科主要做新能源开发,我们为各行各业提供电池和能源解决方案,目前全国的高能电池市场我们已经占据半壁江山,将来或许会渗透到更深层次的应用领域,比如生产自己的电车、电力直升机,甚至飞机,呵呵,这些伟大的理想,恐怕要小帆这一代人来完成了,我们目前连最基本的快速充电技术都没掌握,你看这辆超级跑车,它虽然跑得快,续航力也足够,但是充电需要两个小时,仅此一项,就无法淘汰传统汽车,而且还有电池快速充放引起高温爆炸的问题,极端环境下电池能量下降甚至失效的问题,生产成本的问题……”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随行人员上前劝阻:“夏总,注意身体。” “好吧,回去了。”夏青石坐上了电动车,这是一种微型敞篷电动小车,用于公司园区内交通,造型别致可爱。 刘汉东道:“夏总,那我当试车员的事情怎么说?” “你已经是了。”夏青石答道。 公司人力资源部门和刘汉东签订了新的劳动合同,聘请他为试验部的试车员,这份工作薪酬很高,有基本工资和各项补助组成,还享有医疗保险和大额人身意外保险。 试验部门不光有这辆超跑,还有在研发之中的大型电动公交车,家用电车,电动摩托等,加上刘汉东一共有五名试车员,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体素质好,反应机敏,刘汉东很快和他们打成一片,大家谈到那辆超跑都赞不绝口,说开出去比布加迪威航还牛逼,这造型,这气势,妥妥的陆地怪兽。 “如果结婚的时候能借来当花车就好了。”一个小伙子叹道。 刘汉东也做起白ri梦来,自己结婚的时候开一辆陆地怪兽去接马凌,路上吸引无数眼球,见谁灭谁,宝马奔驰路虎捷豹,全都不在话下。 手机提示音将他拉回现实,是李慧发来的微信,说本周末同学聚会,不许不去,可以带对象,不许带小孩。 第四十二章 同学会 刘汉东下班之后向马凌汇报了同学会的事情,马凌很想参加,但是正好周末有同事请假,班调不过来,只能作罢。 “不许勾三搭四,不许和老情人死灰复燃,不许喝太多酒,记清楚没有?”马凌轻轻揪着刘汉东的耳朵约法三章,她是半开玩笑半当真,自家男朋友如此优秀,被人撬了墙角可就不好了。 周末下午,刘汉东穿着t恤和大裤衩拖鞋就去了,因为晚饭肯定要喝酒,就没开比亚迪,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鲍翅楼大酒店。 鲍翅楼是近江最高端的饭店之一,位于江边风景区,装潢华丽,价格不菲,以公务饭局和婚宴为主,生意火爆的时候需要提前一周定位子,而且是大厅的位子,包间根本不对外预定,中央治理公款吃喝风以后,鲍翅楼的生意一落千丈,开始走亲民路线,但包间依然很难预订。 刘汉东来得早,大酒店停车场里车辆还不多,进门报了包间号,迎宾小姐将他领到二楼云天阁大包,近百平米的大房间,一面窗户临江,包间内有洗手间和ktv,两张大圆桌上摆着鲜花,沙发上坐着俩人,其中一人盯着刘汉东看了一会,大笑道:“刘汉东,你变化不小啊。” “王亚明!”刘汉东也认出了对方,两人亲切握手,王亚明腕子上的天梭表跟着颤动。 “抽烟么?”刘汉东落座,掏出了红梅。 “抽我的。”王亚明拿过茶几上的芙蓉王。 “这位是?”刘汉东看着另外一人,很眼生,不像同学。 王亚明解释道:“这是我的驾驶员小李,本来同学会我是来不了的,单位太忙,又是迎接检查,又是写报告,我是副镇长,这些事情躲不掉的,正好省里开干部会议,我一想正好来和同学们聚聚,一晃都十年没见了,你最近忙什么呢?” 刘汉东说:“天天上班呗,朝九晚五。” 王亚明说:“哦,那好啊,都市白领一族,房子买了么?” “我是蓝领,给人当驾驶员,住的是公司分的宿舍。”刘汉东说,他知道王亚明从小就爱虚荣喜欢显摆,开个同学会还把驾驶员带来炫耀,索性成全他,让他自我感觉再爆棚一些。 “老同学,不是我说你,当初你参军的决定是错误的,什么都耽误了。”王亚明摆起老大哥面孔语重心长教育刘汉东,“你看我,大学毕业当年就考了选调生,下基层从村官干起,现在好歹也是副科级了,虽然辛苦,但是踏实……” 正说着,包间门开了,老同学李鑫搂着个漂亮姑娘走进来,和王亚明衬衫西裤的打扮不同,他穿的很时尚,修身衬衫紧腿裤白皮鞋,手腕上硕大的万宝龙手表,手里拿着阿玛尼的手包,进来先将蓝天白云的宝马车钥匙往桌上一丢,然后掏出手包里的软中华,王亚明就将茶几上的芙蓉王往后缩了一下。 “李鑫,你还在省能源公司么?”王亚明寒暄道。 “还在,国企嘛,就是混,趁我家老头还没退,我还能再往上动一动。”李鑫抖出软中华发给刘汉东一支,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 “你现在是经理了吧?”王亚明继续问。 “五月份刚提的采购部经理,忙的要死,对了还没介绍,这是我女朋友苏曼丽,移动公司的客服经理。” 苏曼丽很乖巧的和大家打招呼,不得不说移动公司招募的这些客服小姐都很正点,坐有坐姿,站有站相,身材相貌连笑容都是一流的。 陆续又有一些同学到场,来到的第一个动作基本都是将手中的车钥匙不经意的丢在桌上,然后掏烟,若无其事的看腕子上的手表,男人用来显摆的东西不多,翻来覆去就那几样,手表香烟汽车女友,这几样刘汉东一样不占,他不由恨起老鬼来,如果不是他偷了自己的欧米茄,也不至于完败啊。 李惠和她老公也来了,还有两个女同学,其中一个还带着老公,抱着三个月大的孩子,虽说事先不让带孩子来,但人家真的带来了总不能赶走吧,女同学们都去逗孩子,男同学们很自觉的把香烟掐了,继续吹牛谈天,交换名片,讨论的都是官场和商场的事情,刘汉东很难插嘴。 五点半了,服务员开始布菜,李惠说还差一个人,宣东慧没来。 李鑫问道:“校花还在江东航空么?” “是啊,还干着乘务长呢,她这个年纪也该往后勤转了。”另一个女同学接口道。 刘汉东心里咯噔一下,那天见到的女子竟然真的是宣东慧。 门开了,气喘吁吁的宣东慧拖着拉杆箱站在门口:“对不起大家,我刚下飞机,赶死了,没迟到吧?” 大家都起哄说罚酒三杯,宣东慧说等会再喝,不好意思我先用一下洗手间,匆匆进了洗手间锁上门,传来冲水的声音,男同学们互相交换眼神,有人道:“听说校花还单着,你们赶紧上啊,王亚明,你不也单着么?” 江北一中是重点中学,这帮校友基本上都是考上近江的大学然后留下工作的,混的最差的也是大公司白领,但毕竟年轻,依然处于拼搏阶段,距离功成名就还差了很远,除了李鑫,他是国企中层,年薪二十万,灰色收入另算,当众人怂恿王亚明追宣东慧的时候,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在想心事。 没人注意角落里的刘汉东,实际上这些同学早就在qq群里互相交流过,彼此什么生活状况了然于心,前几天李惠把刘汉东的落魄样在群里大肆渲染了一番,说他穷的连坐公交的钱都没有,大家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什么的。 王亚明笑道:“别开玩笑,人家是空姐,我是苦逼基层公务员,配不上人家的。”但看他眼神分明是跃跃欲试。 李惠说:“就这么定了,大家入席,把王亚明旁边的座位留给宣东慧。” 众人纷纷入席,李鑫很巧妙的坐在了宣东慧的空位旁边。 因为人太多,安排了两张圆桌,混的比较好的坐一桌,,没车没房没女人的**丝苦逼们坐一桌,刘汉东自然是被分配到后一桌落座。 宣东慧从洗手间出来了,她洗了脸素面朝天,却更如出水芙蓉一般美丽,女同学们都惊呼,问她怎么保养的皮肤。 “多吃水果,多喝水,还要适量运动。”宣东慧看到留给自己的座位,迟疑了一下还是落座了,眼神扫向另一张桌旁的刘汉东,四目相接,却只是点头微笑,并未提起那天打车的事情。 今天的饭局是李鑫安排的,标准是按人头来的,每客标准三百元,酒水可以自带,王亚明让司机拿出四瓶口子窖,李鑫嗤之以鼻,将车钥匙丢给女朋友,让她去宝马车里把五粮液和红酒拿来。 不大工夫,酒菜齐备,男生喝白酒,女生喝红酒,当然还在哺乳期的除外,李鑫站起来致辞,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无非是校友同学应该多联系,互通有无,守望相助,最后举起酒杯:“干!” 开场三杯酒,然后吃菜,各自进行,忽然那婴儿哇哇哭起来,女同学和她老公只好先行退场,他们一家子走了之后,大家更加放松,男生们继续吞云吐雾,喝酒吃菜,串桌子互相敬酒。 坐在刘汉东旁边的是他的高中同位尹志国,是个戴着厚厚近视镜的矮胖宅男,江东大学高能物理博士,他酒量不行,也不善交际,和刘汉东一样,傻坐着就知道夹菜吃。 “志国,博士毕业后怎么办?找好下家了么?”刘汉东问。 “留校可能性不大,争取进个研究所之类。”尹志国筷子头飞快,大鱼大肉可劲的吃。 “怎么不试试青石高科,你这个专业挺对口的。”刘汉东道。 “哦,我投了简历的,还没回话。” “要不我帮你问问。” 尹志国停下筷子:“刘汉东你认识青石高科的人?” “认识他们高层,其实我就在青石高科上班。”刘汉东终于找到了显摆的机会,得意洋洋看着尹志国。 尹志国呆呆看着刘汉东,却不是惊喜或者诧异的表情,而是花痴…… 刘汉东摸摸自己的脸:“胖子,你看我干什么?”忽然嗅到一股暗香,回头一看,原来是宣东慧坐了过来。 “敬你们俩。“宣东慧喝的有些多,小脸粉扑扑的如同苹果般煞是诱人。 “干杯。“刘汉东和尹志国举杯回应。 宣东慧笑道:“刘汉东,老同学你也宰,八十元的车程你收我一百,真不厚道。” 刘汉东说:“要不我找你二十。” 尹志国眨眨眼:“你们说什么呢?” 宣东慧狡黠的一笑:“这是我们俩的秘密,不告诉你。” 李鑫走了过来,伸手去揽宣东慧的肩膀:“校花,你怎么跑了,咱们的交杯酒还没喝完呢。” 宣东慧很巧妙的避开了李鑫的咸猪手,冲刘汉东说:“我们航空公司最近在招聘,你可以去试试。” 刘汉东点头:“谢谢。” 宣东慧还是被李鑫拉走了,和那些场面上的同学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看过来,穿着廉价t恤和大裤衩的刘汉东拿着筷子飞速夹菜,一手拿着啤酒瓶仰脖猛灌,吃相就像街边小饭馆里的民工。 这还是当年英姿勃发的那个他么,这还是为了自己在校门口和十几个流氓对打的那个他么,这还是那个发誓要保护自己一生一世的那个他么? 宣东慧的眼角有些湿润。 第四十三章 停车场纠纷 “班花,想什么呢?”李鑫的声音将她从记忆深处拉回来,“人家王亚明端着杯子呢。” 宣东慧赶紧端起酒杯,和王亚明碰了一下:“不好意思走神了,你干了,我随意。” 王亚明却并不急着喝酒,端着杯子一本正经道:“宣东慧,有件事你得帮我。” “啊,什么事?我就是一小服务员,可帮不了你大镇长。” “你又讽刺我,是这样的,我们镇正在开发旅游,需要一个形象大使,我找了很久也没有合适的,今天看见你,我就知道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是你了!我们玉潭镇旅游形象大使!” 大家都跟着拍桌子起哄:“好,在一起!” 宣东慧笑道:“别闹,我都快三张的人了,当什么形象大使,我看李鑫的女朋友更合适。” 王亚明正色道:“老同学,只有你符合我们玉潭镇的气质,为了开发旅游项目,我都半年没睡过好觉了,你就当不是帮我,而是为了帮助玉潭镇的父老乡亲们,答应了吧。” 见他说的这么恳切,宣东慧只有答应:“那好,我试试,可我事先说明啊,我工作太忙,时间上没法配合你们的宣传工作。” 王亚明说:“没关系,我们可以配合你。” 李鑫说:“谈成了!你们俩再单独喝三个,王亚明你要拿出点诚意来。” 王亚明不含糊,到底是基层乡镇锻炼出来的,大杯子和白酒,一口闷,博得一阵赞扬。 宣东慧好不容易坐下,李惠探头过来低声问:“宣宣,刚才和刘汉东聊什么呢?” “哦,我看他挺不容易的,想帮他联系一份稳定些的工作。” 李惠也是个急性子,当即就拍了桌子:“大家静一静,咱们同学毕业十年了,能聚在一起不容易,李鑫刚才说的很好,咱们应该互通有无,守望相助,拿什么,刘汉东当兵回来,还没有正式工作,咱们帮他介绍一个好点的工作不行么?” 尹志国诧异的问刘汉东:“你不是在青石高科工作么,怎么又失业了。” 刘汉东感到百口莫辩,即便辩解也会被人认为是吹牛,索性不解释,任凭他们闹。 王亚明说话了:“我们镇上工作机会倒是有,不过工资低,两千块钱左右,就怕刘汉东不愿意干。” 李鑫说:“两千可以了,一步步来嘛,跟着你大镇长混还怕没出路么,刘汉东,你还不过来敬未来的上司一杯。” 刘汉东拎着啤酒瓶过来了,李鑫道:“没诚意,换白酒!” “不好意思,各位好意心领,我没法去。”刘汉东不理李鑫,和王亚明碰了杯。 李鑫喝的脸通红,说话也有些冲了:“怎么搞的刘汉东,我们是为你好,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不能再这样混了知道不,赶紧找点正事干干,你看你混的这叫什么事儿,没工作,没女朋友,房子更不用说了,你混成这样,我们这些老同学都觉得丢人。” “好了,李鑫你少说两句。”苏曼丽扯着男朋友的衣服,小女孩倒挺善良的,还向刘汉东赔礼:“别生气,他喝多了。” “我没喝多!”李鑫甩开苏曼丽,拿出金卡和车钥匙丢给她:“下去结账,在车里等我,下一场铂乐门,接着喝。” 刘汉东平静的说:“我不能去,是因为我现在还在缓刑期间。” 一片哗然,李鑫笑呵呵问:“是偷窥女厕所还是……” 话没说完,刘汉东的手指已经点在他额头上:“李鑫,你这话放在十年前,我早扇你了,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话别那么欠。” 李鑫就觉得没来由的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酒劲都醒了一半。 大家都劝,说李鑫喝多了别在意,我们都是为你好,李鑫也打哈哈:“我喝多了胡扯八道,别生气。” 刘汉东不想败了大家的兴致,也就过去了。 喝的差不多了,李鑫说大家别忙着回家,还有下一个节目,铂乐门唱歌,不许不去。 刘汉东说:“去什么铂乐门,去金樽吧。” 李鑫说:“你不懂,铂乐门换东家了,新装修上档次,我认识他们经理,已经留好包间了。” 同学们意犹未尽,都表示愿意去,可是喝了酒不能开车,只好打车,李鑫说我宝马车可以坐两个,王亚明和宣东慧跟我走。 王亚明下意识道:“不用,我带车来的,驾驶员没喝酒,可以带三个,挤一挤能装四个。”话说完就后悔了,人家李鑫这是为自己创造机会呢。 已经晚了,宣东慧说:“那好,我和刘汉东一起坐李鑫的宝马。” 众人下楼,就听到停车场上有人在吵闹,李鑫看见自己的宝马和一辆丰田普拉多撞在一起,赶紧跑过去,大家也都围上去观看。 原来苏曼丽倒车的时候碰上了普拉多,对方车里下来四个大汉,都是刺龙画虎挂着金链子的社会人,不依不饶让赔钱,报保险也不行,人家没空等,必须拿现金出来。 李鑫也不含糊:“哥们,你说个数吧。” 对方为首的是个肉瘤脑袋,叉开五指:“五万,少他妈一分钱都不行!” 李鑫气笑了:“五万,你怎么想的,不就是蹭破一点车漆么?” 肉瘤脑袋说你别给我讲那些,我车门内部变形了,这是中东版普拉多国内修不好,别扯那些没用的,赶紧拿五万块钱来,不让别想走。 李鑫大怒,拿出手机打电话:“龙哥,在哪儿呢?弟弟这边出点事,有人想讹我。” 肉瘤脑袋见他打电话叫人,也拿出手机:“小伟,马上带人过来,鲍翅楼停车场。” 同学们见李鑫和人发生冲突,走也不能走,帮也帮不上忙,只能干看着。 李惠悄悄捅一下王亚明:“大镇长,你出面解决一下。” 王亚明苦笑:“我在镇上说话还有点用,在近江我什么都不算啊。” 刘汉东抱起膀子看笑话,他不是不帮同学,是想看看李鑫的斤两。 宣东慧一声不吭,拿起手机拨了110。 巡警最先抵达现场,因为只是纠纷并没有打架,双方也都表示不会动手,协商解决,警察也就走了。 李鑫喊的人先来了,是十几个混混模样的人,上前围住对方开始交涉,没有撕扯推搡,只有横眉怒目,间或打几个电话协调。 同学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都说还是李鑫混的好,黑白两道通吃。 不大工夫,事情谈妥了,龙哥走过来,接了李鑫的烟,点燃抽了一口,鼻孔里喷出两道烟,略略皱着眉头,不耐烦又带着一丝霸气说道:“摆平了,他妈了个比的,在我地头上想讹人,门都没有,我分分钟办了他。” 李鑫说:“谢谢龙哥了,回头我安排。” 龙哥说:“他妈的,张嘴就五万,当我带十几个弟兄是摆设啊,你给他四万就行了。” 李鑫脸色都变了,又不好说什么。 刘汉东终于看不下去了,就算李鑫再讨厌也是自己老同学,而且今晚他买单,应该帮他出次头。 他径直走向肉瘤脑袋,对方看见他,上下打量,没敢放狠话。 “你跟谁的?我看你有点面熟。”刘汉东慢条斯理掏出一支红梅点上。 “哥哥,我跟虎爷的,钱振虎。”肉瘤脑袋规规矩矩回答。 “哦。”刘汉东恍然大悟,“想起来了,那天在阅江楼和林枫谈判,你在楼下,给钱振虎开车门的那个,我是记得在哪里见过。” 肉瘤脑袋问:“大哥,你……是东哥?” 刘汉东点点头:“宝马车是我同学的,给个面子。” 肉瘤脑袋很爽快:“早说嘛,东哥的同学那就是自己人,没事了,那谁,打电话让小伟不要来了,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东哥,你们都来见见。” 另外三个人也都上前和刘汉东握手,很规矩的站着,如同班主任面前的小学生。 大家都看傻了,李鑫更是莫名其妙,龙哥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问道:“李鑫,你同学叫什么名字?” “叫刘汉东,咋了?” “我靠!”龙哥一拍大腿,急忙凑过去说了些什么,刘汉东没搭理他,挥挥手撵滚蛋。 一场危机化解,心情略受影响,但节目还得继续,刘汉东和宣东慧上了宝马车,苏曼丽开车,李鑫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回头问刘汉东:“老同学,你在社会上混的不错啊?” 刘汉东说:“我不混社会,在看守所的时候认识一些道上朋友而已。” 李鑫提了几个名字,都是马仔级别的,问刘汉东认识不? “我就知道南强,世峰集团的保安头,其他不熟。” 李鑫兴奋起来:“你认识强哥啊,他混的也不错,道上没人敢惹,对了,你怎么认识他的?” 刘汉东说:“我揍过他。” 李鑫被堵得无话可说。 鲍翅楼距离铂乐门不远,十分钟开到,可是预留的是个小包间,逼仄狭小,根本玩不开,众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刘汉东说话了“还是去金樽吧,我安排一个大包间。” () 〖 第四十四章 混也是一种生活 李鑫有些不乐意,毕竟铂乐门是他定的地方,就说这个时间金樽肯定爆满,不如挤一挤算了。 “玩就玩得痛快,这么小包间走路都绊脚,换地方!”刘汉东眉头一竖,霸气四溢,宣东慧也跟着说:“既然刘汉东都说能订到大包间,就去金樽吧。” 王亚明紧跟着宣东慧的节奏:“去金樽也行。” 少数服从多数,李鑫只好妥协,再去金樽,路上刘汉东打了个电话,安排好了大包间,到了地方,保安引领他们进了车满为患的停车场,竟然有两个预留车位,众人嘴上不说,心里暗暗震惊,刘汉东能量不小啊。 金樽的包间果然够大,富丽堂皇,设施齐备,江浩风亲自接待,安排服务员上果盘和洋酒,大家落座,开始点歌。 过了一会,火雷匆匆进来,附耳对刘汉东说:“东哥,抓到了。” 刘汉东起身随他出去了。 王亚明凑到李鑫跟前问:“刘汉东好像混的不错哎,和这里的经理挺熟的,他不会是混社会的吧?” 李鑫说:“有可能,你没听他说现在还是缓刑期么,再说他上学的时候就经常打架斗殴,这种人不混社会没别的出路啊。” 王亚明说:“那怎么李惠说他是帮人开车的。” 李鑫想了想说:“可能是给某个社会大哥开车,兼任保镖什么的。” 王亚明点点头,这个答案符合他的心理预期。 刘汉东来到楼下保安值班室,健身组合器械上绑着一个少年,衣服被剥掉,打得血头血脸,奄奄一息。 火雷说:“东哥,你的办法真管用,找了个奥迪车,座位上扔个皮包,真把这小贼给引出来了,我追三条街才追上,小贼真能跑。” 刘汉东伸手挑起少年的下巴,问道:“是你砸我车的?” 少年眼皮肿成一条缝,脸上一片淤青,没说话。 “揍一顿送派出所。”刘汉东转身就走,忽然眼角余光瞥见少年的两只手,竟然是畸形的,各生了六根手指! 他猛然回身,点了一支烟塞在少年嘴里,拍拍他的脸:“你师父在哪?” 少年很迷惑,依然不回答。 “东哥,还送派出所不?”火雷问。 “先关着,明天再处理。”刘汉东推门出去,却发现宣东慧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刘汉东顺手在门框上擦掉手上的血迹。 宣东慧朝里面看了一眼:“没什么,出来接个电话,你在做什么?严刑拷打?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你是黑社会。” 刘汉东笑了:“别瞎猜,保安在停车场上抓到一个专门砸玻璃偷东西的小毛贼,收拾一顿就送派出所了,我跟他们经理比较熟,就过来看看。” 宣东慧说:“那辆花冠是你的?” 刘汉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宣东慧说的是阚万林的比亚迪,便道:“不是,是朋友的,他那天正好借他车办点事,没想到遇到你……你过得还好么?” “飞来飞去的,就那样呗。“宣东慧不想多谈自己,又问刘汉东:“你没个正经工作可不行,捞偏门早晚会进去,我们航空公司在招工,应该有合适你的岗位,我帮你报个名吧。” 刘汉东心中一股暖流升起,宣东慧还是和当年一样善良,可惜使君有妇,再续前缘是不可能的了。 仿佛猜到他心思一般,宣东慧淡淡一笑:“你别想多了,我只是想帮你一把,别在这条黑路上越走越远。” 一时间刘汉东百感交集,自己和同学们已经走上不一样的道路,他不想解释,也无法改变,只好说了一句:“其实,混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宣东慧展颜一笑:“我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处理完了么,回去唱歌吧。” 两人回到包间,李鑫正在拿着麦克风吼歌,看小屏幕上的歌单,都是他点的,刘汉东当即点了一首《无言的结局》把李鑫正在唱的切掉,拿起麦克风递给宣东慧。 宣东慧记忆犹新,这首老歌他们俩曾在高中毕业联欢会上唱过,当时刘汉东考上江东大学,自己则因为发挥失常,上了民航学院的空乘大专班,从此劳燕分飞,天各一方,再往后就失去了联系,初恋无疾而终。 看着两人深情对唱,王亚明心里不是滋味,李鑫坐过来说道:“妈的,刘汉东这小子扮猪吃老虎,哥几个都被他耍了。” “没意思,我先走了。”王亚明觉得索然无味,起身离去,李鑫送他下楼,两人闲聊几句,无非是背地里说刘汉东的坏话。 “操,不就是混社会打手么,有什么拽的。”李鑫忿忿不平,他不记得刘汉东帮自己解围的好处,反而恨他抢了风头。 王亚明宽慰他:“你跟个劳改犯置什么气,这样的人早晚横死街头,要不然就是在大西北蹲监狱,你等着瞧就是。” 这么一说,李鑫心情才好了一些,两人约定下周去玉潭镇郊游,这才握手而别。 回到包间,李惠两口子也要走,只剩下宣东慧、尹志国和刘汉东,这会儿苏曼丽正拿着麦克风和刘汉东玩对唱呢,又把李鑫气得不轻。 “差不多撤吧,吃烧烤去。”李鑫建议道,他不想半途而退,让刘汉东阴谋得逞,抱得美人归。 大家都同意,下了楼来到前台结账,李鑫不由分说走上去,拿出钱包打开,里面一水的金卡、白金卡,让服务员买单。 “不好意思先生,已经买过了。”服务员说。 李鑫回头看去,刘汉东道:“结过了,走吧。”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你结账,你也不富裕。”李鑫酒劲上来了,非要再结一次。 江浩风过来了:“这位哥哥,别争,是免单。” 李鑫狐疑的看着他,喝多了洋酒的脑袋有些迟钝。 “东哥是金樽老板,在自家店里请客,当然免单。”江浩风笑道。 李鑫差点憋出内伤,金樽的装潢档次和消费水平在近江算是一流的,夜夜爆满,日进斗金,刘汉东不声不响的,居然是金樽的老板,他有些无法接受。 苏曼丽也喝了酒,宝马车暂时放在金樽停车场,五人打车找了一家烧烤摊继续喝酒,夏夜街头,微风轻抚,露天烧烤摊上没几个客人,大家聊起当年上学的种种事情,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收不住,大家仿佛回到了青葱岁月。 在宣东慧的坚持下,刘汉东讲述了自己退伍之后的经历。 开黑车,当特警,开修理厂,帮人追债,光这些段子就够让大家目瞪口呆了,杀人放火的故事刘汉东直接隐去不谈,怕吓着老同学们。 李鑫叹了口气说:“你过的也不容易,怎么不早联系我,帮你安排个工作还是可以的。” 宣东慧手机响了,拿起来回了条短信,这已经是她第五次回复短信了。 “是不是男朋友催了?”苏曼丽故意问道,女人的直觉总是灵敏的,她已经预感到李鑫对这位老同学似乎有些想法。 宣东慧笑了笑,不置可否。 刘汉东的手机也响了,是马凌打来的电话,问他啥时候结束。 “再过一会就差不多了,你先睡。”刘汉东起身去接电话,宣东慧眼神黯淡了一下,又拿出了手机发信息。 唯有尹志国不停地吃着烤串,根本不管他们这些值得玩味的小细节。 又过了十分钟,一辆奔驰车开了过来,宣东慧起身说有人来接我了,不好意思先走,改天再聚。 不知道为什么,刘汉东有种空落落酸溜溜的感觉。 李鑫打发苏曼丽去结账,望着宣东慧高挑的背影说:“大家都省省吧,人家是天鹅,咱们是癞蛤蟆。” 刘汉东没说什么,心里却想,这只天鹅哥上高中的时候就吃过了…… 宣东慧走了,大家也就没兴致了,各自打车回家。 第二天是星期日,刘汉东不用上班,上午来到金樽,进值班室看了看,小蟊贼依然被绑在椅子上,头耷拉着,发出阵阵鼾声。 出了屋子,火雷拿过一只鞋说:“装好了,鞋里一个,手机里一个,直接用平板追踪,跑不了他。” “好,放人!”刘汉东说。 火雷推门进去,将衣服鞋子丢过去:“**的,起来,滚吧!” 小蟊贼的绑绳被解开,忙不迭的穿上衣服鞋子,匆匆出门。 “再让我逮到你,往死里打!”火雷骂道。 小蟊贼跑得更快了。 刘汉东拿起平板电脑,上面显示是近江市区地图,一个光标在缓慢移动。 “叫二十个人,都带对讲机,开四辆车跟我出去抓人。“刘汉东说。 昨晚审了一夜,小蟊贼只招供说自己是贵州人,朋友都喊他小刀,就是不承认有个叫老鬼的师父,所以刘汉东采取了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的招数。 半小时后,追踪器显示,小刀进了医大附院。 “这小子又想砸车盗窃!”刘汉东恼怒无比,在医院门口下了车,亲自进去抓人。 远远看见小刀提着一个塑料袋进了住院部大楼,刘汉东明白他不是要砸车,而是要顺手牵羊盗窃病人财物,暗想自己判断错误了,小刀可能和老鬼真的没有师徒关系,像老鬼这样眼高于顶的资深窃贼,是不会放任自己徒弟做这些没技术含量的工作的。 〖 第四十五章 刀仔 小刀在医大附院对面的小街上买了一份米线,他经常光顾这家米线摊子,老板娘特地给他多加了两个鹌鹑蛋,米线浇着热腾腾的牛肉汤,撒了很多红辣椒,套了三层塑料袋,提在手上沉甸甸的。 “老板娘,忘带钱了,明天补给你。”小刀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老板娘晃一晃油乎乎的胖手。 小刀感激的点点头,提着塑料袋走了,这条街上全是饮食摊点,食客尽是医大附院的病人及家属,中午时分正是客流高峰,老板伙计们应接不暇,小刀趁人不注意,从快餐店的柜台里顺了一只肥硕的烤鸡腿。 医大附院门前熙熙攘攘,尽是提着保温桶和塑料袋的家属们,小刀夹在他们中间进了医院住院部,排队等电梯,上楼,来到十二楼血液科,二十八床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见小刀进来急忙放下手中故事会:“哥,你来了。” 小刀提起手中的塑料袋:“你最喜欢吃的米线。”又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鸡腿,“中午加餐,吃鸡腿。”说着躬身从床头柜里拿出塑料饭盒,小心翼翼将米线倒在饭盒里。 女孩看到他脸上的伤口,倒也见惯不惊:“哥,你又打架了。” “先吃饭,回头给你讲。”小刀拉了椅子坐下,笑眯眯看女孩吃饭。 “哥,你也吃。”女孩将咬了一口的鸡腿送到小刀嘴边。 “我吃过了,吃的肯德基。”小刀潇洒的一摆手。 “哥,我也要吃肯德基。” “等你病好了,哥带你吃肯德基的全家桶,先来三桶,再打包三桶。”小刀说的自己口水都出来了,从兜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点上,美美抽了一口。 正好护士从门口经过,喝道:“病房不许抽烟!” 小刀急忙将香烟在鞋底上按灭,等护士走了又点上。 走廊里,火雷一间屋一间屋看过来,终于在六号病房发现了小刀,正要推门进来,被刘汉东拦住,示意到他先到护士站打探情况。 两人来到护士站询问,护士狐疑的打量着这两个人高马大一脸凶相的汉子,很警惕的回头喊道:“护士长!” 护士长过来了,刘汉东拿出一个黑皮证件晃了下:“派出所的,了解一下情况。” “这样啊,二十八床的病人叫丛敏,得了淋巴癌,小姑娘才十三岁,家里没人,只有一个哥哥,你们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 “哥哥,那小子不是姓厉么?”火雷奇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只有他来照顾,你们要是抓了他,小姑娘可就毁了。”护士长没好气的说道。 刘汉东说声谢谢,带着火雷到走廊尽头长椅上坐下。 火雷说:“看不出这小子还是个痴情种子,估计是在外面认得干妹妹。” 刘汉东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丛敏吃完了饭,和小刀一起说说笑笑出了病房来到电梯旁,两人下楼来到小花园,在树荫下坐着说话。 “哥,你昨天干啥去了,晚上都没来看我。” “哥做了一票大买卖,砸了一个大贪官的奥迪车,拿了好几千块钱,大官的保镖追我三条街,最后我从三楼直接跳下来,把他甩掉了,不过我也摔的很重,腿都瘸了,就没来看你。”小刀唾沫星子横飞,丛敏瞪大了眼睛,崇拜的看着他:“哥,你真厉害,以后真得小心了,别从那么高楼上往下蹦。” 不远处火雷嘀咕道:“这货还是个牛逼大王啊。” 刘汉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刀继续吹牛:“小敏你放心,我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菩萨上帝如来佛都保佑我,我只砸贪官的车,国产车就算车里放再多钱我看都不看。” 丛敏问:“哥,你怎么知道谁是贪官?” 小刀颇为自信的说道:“当官的没有不贪的,县处级以上的官都坐奥迪,认准了奥迪砸,绝对错不了,还有宝马,那都是有钱人开的,砸了也没错。” 闲扯了一阵,小刀送妹妹上楼休息,路过护士站的时候,护士喊他:“二十八床住院费已经欠账了,赶紧去交,不然下午化疗就停了。” 小刀捏一捏瘪瘪的口袋,没说话。 安抚妹妹躺下休息,小刀出去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火雷的手机也响了,小刀的手机内置了窃听软件,所有接进打出的电话都会连到另外一部手机上。 手机里传出对话音。 “老莫,你上回说的话还算数不?”是小刀的声音。 “算数,长期收货,别人给两万,对你特殊照顾,两万五,配型费手术费全免,咋样?”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我要先拿钱!” “只能预付一半,剩下的事成之后再给,不过话咱说清楚,给了定金之后你就不能走了,集中住宿,集中手术。” “我懂,哪儿见面?我现在就需要用钱。” “你到码头这边来,到了给我打电话,对了,要买苹果的话,咱这儿有香港过来的水货,比外边便宜。” “知道了。” 电话挂了,刘汉东和火雷面面相觑。 “这货要干啥?” “不会是卖肾吧。” “拦住他。”刘汉东说。 小刀刚走到门口,一辆汽车从斜刺里冲过来,车上跳下三个大汉,小刀反应极快,转身就跑,医院里人多,楼道曲折拥挤,片刻就看不到人影了。 火雷监视着平板电脑上移动的光标,用对讲机指示手下去后门堵截,小刀如同惊弓之鸟般看到面色不善的男子就绕着走,但终究敌不过高科技设备,最后被人从藏身的垃圾桶里揪了出来。 小刀被塞进面包车里,坐在面前的是金樽的刘老板,他扔了一支香烟过来:“怎么,要卖肾?” “关你屁事?”小刀怒目而视。 刘汉东打了个响指,火雷递上一扎钞票。 “帮我做事,这些钱我马上让人存到医院账上。” “好!”小刀眼睛都不眨,毫不犹豫的答应。 “你不问什么事?”刘汉东很奇怪。 “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杀人放火偷东西么,我烂命一条,无所谓,干啥都行。”小刀一副光棍样。 “你到公交站台上去偷东西,随便你偷,进去了我捞你。” 轮到小刀纳闷了:“啥意思?” “别问为什么,照做就行,记得最好别让人逮到。” 刘汉东让火雷把五千块钱存到了丛敏的住院账户上,把收据给了小刀,然后撵他滚蛋。 “东哥,你这唱的是哪一出?”火雷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我要抓偷我钱包和手表的老鬼,用小刀把他引出来。”刘汉东说。 “这一招管用么?” “试了才知道管用不管用,这个老贼太狡猾了,不用狠招不行,我还就和他耗上了,万事最怕认真,我们**员最讲认真。” “东哥,看不出你还是党员啊!” “我八年党龄老党员了,咋了?” “没啥……就是有点膈应……东哥这样的居然也是党员。” …… 蕴山区政府接到市政府通知,下周一刘飞市长要来视察市容情况,区委区政府非常重视,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对策,组成由城管牵头、公安配合的联合行政执法队,对本区几个老大难地段进行突击检查整顿。 区政府一帮领导分析认为,重中之重在于城乡结合部的铁渣街,这里向来是城管执法的难点,流动摊贩多,占道经营严重,而且尽是外来人口,泼妇刁民,不服管教,执法难度很大,不下猛药不行,刘飞市长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视察调研,从不按照下面人预定路线进行,想玩虚的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必须全面铺开,不留死角,搞一次声势浩大的综合治理,预先把不安定因素都解决掉。 各办事处、社区、居委会、村委会都贴出通知,劝说固定商家这几天安分一点,不要乱扯横幅,不要把小板凳小桌子冰柜灯箱拉到人行道上去,大家明白又有检查,也都给面子,互相尊重才能和谐共赢嘛。 最难整顿是那些流动摊贩,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下班高峰期堵住道路,水泄不通,这些人还最难管,狡猾的见城管就跑,彪悍的敢反抗对打,最近城管负面新闻较多,打死打伤小贩的恶性报道层出不穷,所以区里有严令,不许发生肢体冲突。 星期天中午,火花办事处城管中队开始在铁渣街整顿,三十名城管队员在数名派出所民警协同下从北头到南头拉网式清理,后面跟着两辆白色长安面包车和一辆车门上喷着行政执法字样的卡车,遇到不配合的,城管们也不打也不骂,一群人上去围起来,双目注视,直到对方配合,摄像机全程拍摄。 半天综合整顿下来,铁渣街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残旧的门头广告牌也都撤了,洗头房按摩院被勒令停业,拉下卷帘门,遮挡门头,等风声过了再说。 周一,刘飞市长并没有来视察,也没说到底是取消还是延迟,下面人只能紧绷着神经,保持街面整洁,严防死守,城管中队长钟大勇已经二十四小时没合眼了,办事处主任的话沉甸甸的压在他心头。 “给火花办事处丢了分,谁也保不住你。” 钟大勇着急上火,嘴上起泡,期盼着刘市长赶紧来视察,走个过场了事,别再折腾基层办事人员了,当然这话只能心里想想,他不比那些临时工,他是有编制的人,是党员。 周二,刘飞市长依然没来,但区里和办事处不敢松紧,再次强调要严防死守,可是老百姓和商户不答应了,老百姓买不到早点和蔬菜,做生意的不能开张,大家怨声载道,城管们也坚持不住了,小摊小贩悄悄走上了街头,一切照旧。 铁渣街北口有一家卖水果的摊子,常年占道经营,水果箱子占了整条人行道,甘蔗皮丢到马路上,老板家送货的面包车又占了半条路,人多车多,不一会就挤成大疙瘩。 钟大勇带人过来了,好言好语劝说老板把箱子搬回去,把车开走。 老板理都不理,大嗓门招揽着顾客,他是花火村的老户,村主任花得意的表弟,属于地头蛇级别,因为以前和钟大勇有点过节,所以偏偏不买他的账。 “你自己不搬,我们帮你搬。”钟大勇招呼临时工们动手,城管中队有编制的人员很少,工作量极大,不得不聘请二十余名临时工,干这一行不横镇不住场面,所以临时工们也都是本地的滚刀肉,脾气横的很。 “谁敢动我的东西!”老板挥起水果刀。 不知道谁先动的手,反正冲突一触即发,双方战成一片。围观群众兴奋无比,有人高喊:“城管打人了!”更多的人拿起手机拍照摄像。 谁也不曾注意,一辆银色奥迪悄悄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两个人。 〖 第四十六章 刘市长怒打城管 从奥迪车上下来的正是刘飞和他的司机兼保镖黑森,刘飞特地选在周二傍晚微服前来视察,就是想看一看基层真正的情况,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竟然遭遇了传说中的城管野蛮执法。 “黑子,过去看看什么情况。”刘飞脸sèyin沉下来,他xing格中很有锄强扶弱、嫉恶如仇的因素,最见不得以强欺弱,以多欺少,尤其是穿着制服的zhèng fu工作人员欺负老百姓。 黑森排开众人挤上前去,大声喝道:“住手!” 此时城管们已经打红了眼,和水果店老板一家人扭打在一起,双方都不是练家子出身,打架全凭蛮力,也不知道谁扔出来半块烂西瓜,朝着黑子扑面而来,到底是专业级别的保镖,一扭头就躲过去了,他是躲过去了,却苦了身后紧随而来的刘飞,烂西瓜正好砸在t恤上,好大一团污渍蔓延开来,淋漓往下滴。 黑森勃然大怒,揪过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城管,二话不说就是两记大耳刮子,打的对方眼冒金星,大红了眼的城管们顿时向他冲来,黑森摆出专业拳击手的架势,脚下闪转腾挪,不到十秒钟就放倒了五个城管,都是一拳ko,绝不拖泥带水。 钟大勇以为是水果店老板喊来的援兵,立刻拿起手机呼叫支援,不大工夫两辆执法车杀到,火花派出所的民jing也接到命令赶来处理纠纷,按照惯常处理办法,他们要把当事人都带回所里问话,可是这时一个穿白衬衣的年轻男子拦住了他们。 “你们是哪个派出所的民jing?”男子很威严的问道。 出jing的正是马国庆,到底是几十年老公安了,一眼就看出这男子散发出一种高级领导干部的气场,再加上一丝不苟的发型,不怒自威的面孔,他可以断定这位属于惹不起的那种人。 “我是花火派出所的,我姓马,这位同志,有什么问题回所里协商解决,在这儿堵着交通,大家都不方便。”马国庆诚恳的说道。 男子很坚定的说:“发生如此恶劣的城管殴打商户事件,你身为公安民jing,不秉公处理反而和稀泥,党和zhèng fu养你这样的民jing有什么用,叫你们领导来。” 又对钟大勇说:“你是火花办事处的城管吧,你告诉你们直管领导,十分钟给我赶到这里,我要现场办公。” 钟大勇心里一凉,意识到出大事了,但他还不敢完全肯定,战战兢兢问道:“请问您怎么称呼?” 男子道:“我是近江人民的首席服务员,我叫刘飞。” 一片哗然,这个年轻男子竟然就是近江市长!他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年轻,还要英俊,他不像那些四平八稳的官员那样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而是t恤牛仔运动鞋,亲民而又不失潇洒。 那个一身黑的铁塔汉子,想必就是传说中刘飞市长的贴身保镖黑子了,他刚才放倒城管的动作简直帅到爆,大家兴奋起来,有人带头喊道:“刘市长好!” 顿时一片呼声:“刘市长好!” 忽然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刘市长我爱你!” 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 刘飞伸手四下虚压:“同志们,朋友们,我今天特地到铁渣街来看一下,看什么呢,就想看看咱老百姓的原生态,怎样上班上学,怎样买菜做饭,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听听你们有什么意见和建议,我为什么不让区里的干部陪我来呢,因为我怕他们糊弄我。” 下面一片会心的笑声。 “可是,今天看到的情况让我很痛心,身为城管行政执法人员,竟然对群众拳脚相向,还殃及了我这个市长,请我吃了半块烂西瓜。” “哈哈哈哈”群众们大笑起来,刘飞脸上也浮起了笑意,他很享受这种被爱戴自己的人民簇拥的感觉。 “近年来,城管暴力执法现象与ri俱增,城管队伍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已经崩塌,明明是城市的管理者,人民的服务员,却变成凶神恶煞的暴徒,拿着党和人民发的工资,对群众拳打脚踢,不可一世,我想问大家,这正常么?”刘飞语音突然提高。 “不正常!”一片雷鸣般的喊声。 几个鼻青脸肿的城管垂头丧气坐在地上,不敢走,更不敢反驳。 钟大勇心如死灰,知道自己的仕途就此终结,刘飞市长罢免区长局长都是一句话,何况自己这个连副科级都不到的小卒子,蕴山区这回不少人要摘乌纱了,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清退出队伍不说,搞不好还要弄个行政拘留。 花火办事处的书记、主任,蕴山区的区长,闻讯赶到现场,在刘市长面前站成一排,刘飞看都不看他们,继续向群众讲话:“别的城市我管不着,但是在近江,绝不许出现城管打人现象,出现一起,查处一起,负责领导全部给我下岗!” 说罢拂袖而去。 人群给刘飞让出一条道路,有人喊道:“刘市长万岁!” 稀稀拉拉十几个人跟风:“刘市长万岁。” 大多数人却哄笑起来,万岁这个词儿实在太古老,只存在那个红sè荒唐的年代,放在刘飞身上有些违和感。 围观人群中就有刚从超市下班的理货员朱小强,他兴奋的简直都要流泪了,目送刘市长伟岸身影离去,一口气跑回出租屋,打开电脑,上了久违的微博,用颤抖的手连发数条长微博,并且附上了刚才拍摄的照片。 发了微博,朱小强下了两包泡面当晚饭,草草吃了,继续上网看跟帖,果然评论转发无数,顺手打开qq,好友栏里“女神”的头像依然是灰sè的,敲了一句“在么,天气热,注意身体多喝开水。”发过去,等了一会,依然没有回音,朱小强忍不住叹了口气。 微博页面显示有私信,打开一看,是一个实名认证的大v阮小川发来的,留了个电话号码,说有重要的事情谈。 朱小强隐隐有些激动,拿起手机拨过去,很快通了,对方自称是报社记者阮小川,想请朱小强帮着多宣传一下刘市长的事迹,并且暗示是有津贴的。 “我愿意干,不给钱都愿意。”朱小强毫不犹豫的答应,胸中壮怀激烈,天不负我,终于轮到我朱小强名震江湖了! …… 小刀这几天都在闹市区公交站台徘徊,他以前没干过钳工,却无师自通,能从人的眼神分辨出谁是小偷,谁是便衣jing察,谁有钱,谁穷酸,什么样的包好偷,什么样的人好能碰。 两天时间,他偷了五个钱包八个手机,夏天人穿的少,很多年轻人喜欢把钱包塞在屁股兜里露出老长一截,不偷都对不起他,当然有得手也有失手,不过即便被发现,失主也大都敢怒不敢言,只有一回例外,正好有个反扒队员路过,把小刀给抓了,送进了派出所。 在派出所铐了大半天,刘汉东来了,和jing察交涉了一番,把小刀捞了出来,现在刘汉东已经不需要动用徐功铁的关系,自己的面子就好使了,公安系统内部谁不认识刘汉东,就像当年谁不知道詹子羽一样,当然也不能全靠面子上,他带了两条硬中华,说小刀是朋友的弟弟,误入歧途回去好好教训,绝不再犯云云,这类小偷小摸的案子够不上拘留,jing察也就卖他一个面子。 刘汉东开一辆老款奥迪a6,这车是葛天洪的,平时丢在金樽当业务车用,小刀坐在车里浑身不舒坦,抓耳挠腮的。 “怎么,挨揍了?”刘汉东瞄了他一眼,这种小蟊贼是派出所是没人权的,揍了也白揍。 “停车,我下去。”小刀说。 “去哪儿?” “去医院。” “我送你去。”刘汉东开向医科大附院,随口问道:“丛敏是你什么人,一口一个妹妹的,你俩长的可不像。” 小刀说:“她就是我妹妹。” “干妹妹?” “亲妹妹,也不是很亲那种。” “怎么说?” “我妈死的早,我爹又给我找了个后妈,后妈带了一个小孩,那时候才五岁,就是小敏,她跟我后妈的姓,我跟我爹的姓,后来我爹老是喝酒打人,后妈就带着我和妹妹出来要饭,捡垃圾,偷东西,卖花,什么都干,再后来小敏得病,后妈给我们留了五百块钱就走了。” 刘汉东有些动容:“你知道小敏得的什么病么?” “我知道,是癌,治不好的,可是那也得治啊,能活一天是一天,我是她哥,不能不管她。”小刀说着,声音有些呜咽,于是不说话了,死死咬着嘴唇,扭头看着车窗外。 外面是“飞基金”的巨幅公益广告牌,号召大众为慈善事业募捐。 “可你买了肾,自己怎么办?” “有什么不好办的,我烂命一条,不知道活哪一天呢,妹妹哪天不在了,我也不打算活了,反正活着也没啥意思。”少年恢复了冷酷的表情,故意保持着轻松的语调,竭力想在刘汉东面前维持着尊严。 第四十七章 小敏的生日 小刀十七岁,这个年纪该上高二,该闹着父母买苹果手机,该追女孩,该泡网吧打游戏,该肆意挥洒青春,对未来充满希望,可小刀却觉得活着没啥意思,不是这孩子出了问题,就是这社会出了问题。 刘汉东默默开车来到医院,跟随小刀上楼。 “大哥,我不跑,你不用盯着我。”小刀有些别扭。 但刘汉东还是执意随他来到病房,小敏见哥哥带来一个陌生人,怯生生不敢问。 “你就是小敏吧,我是你哥的朋友,你喊我东哥就行,收拾收拾,咱出去玩。”刘汉东笑眯眯说道。 小刀惊呆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刘汉东。 小敏到底年纪小,兴奋起来:“好啊好啊,去哪里玩?” “你跟我走就行了。” “可是……我不想出门。”小敏忽然犹豫起来,她穿着宽大的蓝白条病号服,带着帽子,因为长期化疗,头发已经秃了,十二三岁正是刚懂事的年纪,女孩子怕丑哩。 “咱先去百货公司买衣服。”刘汉东洞穿小女孩的心事。 一番磨磨蹭蹭,小敏终于换好了衣服穿上鞋,跟着刘汉东和小刀出门,在护士站被人拦下,护士长虎着脸说:“干什么去?下午还有两个吊瓶要打。” 刘汉东将护士长拉到一旁问她:“大姐,我就问你一句话,这孩子还有救么?” 护士长说:“无论如何不能放弃治疗……”面对刘汉东炯炯眼神,忽然叹了口气说:“时间早晚的问题。” “既然没多少时间了,何苦受罪,我带她出去玩玩,买几件衣服,逛逛公园,让孩子开心开心,大姐你得支持我。” “好吧,早去早回。”护士长看了看挂在胸口的挂表:“晚饭前回来。” 刘汉东带着俩孩子下楼,来到停车场,小敏看着四个圈的奥迪,惊讶道:“东哥是大官么?” 小刀尴尬的解释:“他不是当官的,是做生意的。” 刘汉东说:“对,我是做生意的,你哥现在跟我干,小伙子很有能力,我准备提拔他当经理呢。” “真的么,哥哥,太好了。”小敏一脸兴奋,坐进汽车,在座位上扑腾着,欢快的如同一只小鸟。 刘汉东驾车直奔市中心,那儿有个服装街,都是出口转内销之类的价廉物美服饰,一家家的走过来,看中哪件买哪件,反正再贵也就是几百块的样子,承受得起,小敏很懂事,只挑了一条裙子,一条中裤两件衬衫,到底是穷苦家庭出身,挑中的也都是几十块的廉价货色,刘汉东也不勉强她一定要买贵的,这样反而会让女孩有心理负担,总之喜欢就好。 买好衣服,刘汉东又带他俩去江畔的水上乐园,买了四百元的通票,玩了整整一下午,看着两个孩子在水里扑腾,大呼小叫,嬉笑追逐,刘汉东心里却酸酸的,这大概是小敏第一次在这样的地方玩耍,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玩完之后,刘汉东请俩孩子吃饭,滨江的香樟酒家在近江餐饮行业当数一流,装潢的富丽堂皇,门口的迎宾小姐个高腿长,吓得俩孩子都不敢往里走,。 这一顿是小刀兄妹俩吃过最奢华的晚餐,中途几次小刀出去,却又无功而返,刘汉东看出他的心事,借着上厕所的名义把他拉到一边问:“有事么?” “今天是小敏生日,我想给她买个小蛋糕,身上没钱,出去转了一圈也找不到能下手的……”小刀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不早说,哥安排了。”刘汉东立刻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又嘱咐小刀保密,啥也别说。 吃完饭已经是八点钟,小敏忧心忡忡,生怕耽误了时间被护士长骂,可两个哥哥都没有送她回去的意思,而是开车直奔金樽ktv,一进大门,三人都愣了,一群人挥舞着冷焰火,唱着生日快乐歌,然后一辆小车推出,上面是五层蛋糕,点着十三根蜡烛。 小敏当场就泣不成声,小刀也咬着嘴唇把脸别过去,不想让人看见眼里的泪花,他们兄妹俩从小没享过福,没进过饭店,更没过过这样隆重的生日。 更让小敏惊喜的是,负责自己病房的护士也被请来了,大家一起许愿吹蜡烛,小敏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念念有词,完了睁开眼将蜡烛吹灭,然后开始分吃蛋糕,欢声笑语中,刘汉东被江浩风叫到楼上办公室,说有重要的事情谈。 “东哥,这是最近的现金流水账目,您看看。”江浩风将账簿递过来。 刘汉东瞄了两眼,点头赞道:“生意不错嘛,蒸蒸日上。” 江浩风道:“东哥,有些客人提出特殊要求,应该怎么处理?” “什么特殊要求?”刘汉东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是……有人想找刺激,弄点带劲的……”江浩风有些难以启齿,因为大家都知道东哥以前干过缉毒,和他提经营这个,肯定碰一鼻子灰。 没想到刘汉东并没有板起脸来,而是问道:“别家都怎么办的?” “不自己卖这个,但也不禁,只要放开了,自然有拆家过来卖,咱们要做的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你就拿主意吧,别惹麻烦就行。”刘汉东不置可否,但意思是并不反对。 出了办公室,迎面遇见火雷,他很纳闷的问刘汉东:“东哥搞什么呢,这么大排场。” 刘汉东就把小刀妹妹的事情说了一下,火雷笑着说东哥你是铁了心要收这个小弟了,这成本可够大的。 “我就是觉得小女孩太可怜了,我杀孽太多,偶尔积德行善一回你就不习惯了么。”刘汉东点起一支烟,眼前浮现小刀倔强的面容,这小子瘦小干枯,还不到一米七,根本不是当打手的材料,等这事儿过去,给他安排一个服务员的工作就行。 因为小敏的健康原因,生日晚会只开了半个钟头,九点多刘汉东就送她回医院了,到地方免不了又被护士长痛骂了一顿。 从医院出来,小刀忍不住说话了:“东哥,我别的话不多说,这条命从今往后是你的了,刀山火海,一句话。” 刘汉东并不惊讶,十七岁的孩子人生经历还不够丰富,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他们用命来报答,更何况是小刀这样经历坎坷,从来没人给过温暖的少年。 “我要找的人,是个四五十岁的男的,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你只管在街上转悠,他自然会盯上你的。”刘汉东说。 小刀挠挠头:“没啥特征,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他会对你的手感兴趣。” “明白,我一有消息就报告你。” “晚上住哪儿?” “桥洞、公园,反正天热,天当被地当床。” “跟我回金樽,值班室有床有空调。” …… 家家乐超市深处角落里,穿着红马甲的理货员朱小强正忙中偷闲看手机刷微博,他发布的市长大战城管的视频被转发八千多次,粉丝也暴涨数千,为了更好的投入工作,朱小强忍痛舍弃了自己实名认证的七字党id,叫飞常关注,简介是刘飞粉丝团副总斑竹。 朱小强并不知道,自己只是刘飞庞大宣传团队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如果他买一份近江日报看的话,会发现前三版都是刘市长的相关报道,市委曹书记的报道反而较少,而近江新闻联播中,也是以市长调研考察主持会议的报道居多,近江市长强书记弱的格局在金沐尘时期就是如此,所以大家也都见惯不怪了。 那天参与殴打商户的几名城管临时工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清退,中队长钟大勇被就地免职,当然这事儿不算完,水果摊老板去医院看病,拍片子做ct,一套流程下来,又托人搞了个轻微伤的鉴定报告,要让城管局赔钱哩。 于是,倒霉的临时工们被派出所行政拘留,全市城管执法队伍进行集中学习,市里隐约有消息传出,要清退所有城管临时工。 消息传出来不到一天就证实不是谣传,城管执法局全面整顿清理,包括正副局长在内,所有领导干部一律待岗,等候进一步通知,所有临时工、聘用人员全部清退,一个不留! 隔了一日,市政府门前聚集起数百名身着绿色城管制服的临时工们,他们打着标语前来静坐示威,请刘市长收回成命。 市政府立刻启动紧急预案,调来大批防暴警察在门前组成封锁线,深蓝警察对豆绿城管,远远看去泾渭分明,如同古代战阵,不少人幸灾乐祸,说这些城管活该倒霉,谁让他们没事就掀人家摊子,也有人说城管战斗力不是挺强的么,怎么遇到防暴警就怂了。 围观人群中就有被免职的城管中队长钟大勇,他在示威队伍中看到了自己的十余名部下,这些老伙计前来闹事并没有和自己通气,要不然说啥都会拦住他们,刘市长是以铁腕著称的领导,这种逼宫的办法对一般领导兴许有用,对刘飞只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他知道这些伙计也是被逼上了绝路,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没学历没技能的社会底层人士,当城管不过是混口饭吃,但每张面孔背后,都是一家老小,小贩可怜,城管何尝就不可悲? 忽然城管们不再静坐了,纷纷起身,防暴警察们如临大敌,举起有机玻璃盾牌严阵以待,后方催泪弹也做好了准备。 但城管们并没有任何攻击性的举动,而是四散离开。 钟大勇心中一动,他知道这件事决不可能轻易结束,于是紧紧跟着几个面熟的同事,一直跟到盐务街上,城管们再次聚集起来,堵住了朱雀饭店的大门。 原来有人通风报信,说刘飞并不在市政府上班,而是在朱雀饭店办公,在这儿示威才有作用。 〖 第四十八章 撤销城管局 城管们的情报不太准确,刘飞此时并不在朱雀饭店,而是下县调研去了,不过城管们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他们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不等到刘市长决不收兵。 朱雀饭店相当于刘飞的行宫,被纳入公安特级保护单位,附近常年有两辆巡逻车执勤,发现警情,巡逻人员立刻报告指挥中心,市局常务副局长沈弘毅在第一时间接到报告,他一方面命令巡特警支队出动维稳,一方面请市政府协调城管执法局领导去现场做疏通劝说工作。 这一招很有效,城管临时工们好歹也算半个体制内人,上街闹事也只是为了保住饭碗,熟识的领导们一露面,几句**汤灌下去,把带头的人搞定,其他人没了主心骨,也就慢慢散了。 刘飞是深夜才知道城管围堵朱雀饭店的事情的,他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凌晨两点钟把城管口的一帮领导叫到朱雀饭店会议室,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刘市长怒火冲天,在会议室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指着这帮噤若寒蝉的官员痛斥:“想逼宫是吧!想造反是吧!别以为找几个城管堵门就吓得倒我。” 官员们唯唯诺诺,不敢顶撞,刘市长比金市长更要强势跋扈,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其实这位市长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被他当场免职的官员,事后基本都会低调复职,板子打得凶,说明领导眼里有你,把你骂的狗血淋头,说明领导器重你,把你当自己人。 可是这回刘市长却抛出了一个令大家无法接受的决定。 “我决定,撤销城管局!”刘飞断然一挥手。 满座皆惊,城管局撤销了,市容谁来管,小摊小贩谁来撵,城管局的局长是市政府副秘书长兼的,城管局没了他大可回市政府上班,可是全局上下百十名干部向何处去,一张张嘴都是要吃饭的啊,撤编一个局级单位,非同小可,刘市长不和曹书记通气,不召开常委会,脑子一热就撤掉,后患太严重了。 大家反应过来就开始劝,可是刘飞根本听不进去,宣布散会,众人只得离去,想着明天刘市长气头过去,兴许会收回成命。 凌晨四点钟,还在熬夜工作的沈弘毅接到刘飞的电话。 “弘毅,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我在加班,刘市长起的这么早?” “呵呵,我根本就没睡,你过来一下吧,有事和你聊聊。” 沈弘毅压抑不住的兴奋,他敏锐的察觉到,刘飞不是把自己当成下属,也不是心腹嫡系,而是同等的朋友。 来到朱雀饭店,刘飞正坐在会议室里看文件,他不喜欢用办公桌,喜欢在会议室办公,因为桌子够大,可以摆更多的文件,见沈弘毅进来,他亲自去煮了咖啡,丢了一支特制小熊猫给沈弘毅。 “刘市长,您不是不抽烟么?”沈弘毅笑道。 “偶尔,提提神而已。”刘飞开门见山,“弘毅,这么急叫你来是有件大事商议,我准备撤销城管局的编制。” 沈弘毅眉头一挑,脑子迅速转动起来,继而笑道:“刘市长,你是打算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们公安局吧?” 刘飞爽朗大笑:“弘毅,你这个人有个缺点,就是太聪明了,没错,我是这么打算的。撤销城管局,成立城管公安分局,赋予城管警察执法权和配备武器的权力,一举两得,既为城管正了名,又为城市管理扫清障碍,减轻了阻力。” 沈弘毅说:“这个步子迈的有点大,在全国范围也是首创,省里什么意见?” 刘飞说:“其实在我来近江任职之前就有这个想法,实行城管警察,只是一直条件不成熟罢了,我研究这个课题也有一段时间了,并且和徐书记、朱省长都探讨过,和市委曹书记也通过气,充分征求过他们的意见,可以说,省里是大力支持的,敢为天下先,是我刘飞的座右铭,当然也要你们支持才行,不然我一个光杆司令也撑不起来。” 沈弘毅说:“省里给政策我就踏实了,不过城管局忽然降格成为公安局的下属分局,干部职工的思想工作怎么做,这么多人的编制怎么解决,是保持原来的事业编,还是进行政编,还有大量的临时工问题,别的不说,光是服装警械车辆重新喷涂就是一笔大开支,刘市长,你丢了个烫手山芋给我啊。” 话虽这样说,沈弘毅心里却挺高兴,他的本科毕业论文就是论证将城管并入公安的可行性,实现“大公安”的设想,刘飞把他的梦想从文字变成了现实,而且城管并入公安,人手大增,可以负担一些巡逻任务,大大减轻路面巡警的压力,人多枪多是任何强力机关领导梦寐以求的事情,沈弘毅也不例外。 刘飞笑道:“行了,别苦着脸了,财政上我会帮你想办法,朝廷不差饿兵,我别的本事没有,赚钱的能耐还是没人能匹敌的。” 这话不假,刘飞和金沐尘不一样,他拉动当地经济的手段不是靠房地产,而是靠招商引资,他关系广朋友多,带动近江税收上一个新台阶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沈弘毅也只是故意哭穷而已,两人相视而笑,继而敞开心扉,大谈城管警察的未来,一番交谈下来,两人很多理念都是一致的,真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一直聊到早上七点,工作人员来上班,刘飞才放沈弘毅回去,临别时说:“弘毅,你也搞一个微薄吧,不是那种政务微薄,就是私人微博,我找人帮你宣传一下,将来会有用场的。” 沈弘毅点点头,握手离去,工作人员拿着平板电脑上前道:“老大,网上已经开锅了,您要撤销城管局,这在全国范围也是爆炸性的大新闻,您看是不是辟一下谣。” 刘飞说:“不用,有争议才有眼球,重磅炸弹要一枚接着一枚,舆论效果才会翻番增加。” …… 刘汉东不上微博,但他也听说了臭名昭著的城管将被彻底取消的事情,老百姓基本都是拍手称快的,也有人忧心忡忡的提出,以后小商小贩没人管怎么办,别人就会以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说,刘市长肯定有办法。 他最近只盯一件事,用小刀引出老鬼。 小刀继续在公交站台转悠,只不过出手的次数很少,只有碰到稳妥的“肥羊”才会下手,他不想再被警察抓住劳烦东哥捞人,那样显得自己很没本事,不争气。 早上的公交站台总是特别繁忙,因为道路拥堵,很多本来开私家车的人也转为乘坐公交车,上车下车转车的人数以百计,乱成一锅粥,这也是扒手们开张的大好时机,据小刀目测,单单是这个站台附近就有五个钳工。 小刀不和他们争,也争不过,他虽然年纪小,但很江湖,在人家地头上混饭吃就得守规矩,别人盯上的目标他从不下手,反而帮着打掩护,偶尔得手还会拿出一半来孝敬前辈,所以管着这一片的老佛爷也没有为难他。 但是有一种人例外,小刀不但不给他们面子,还会针锋相对破坏他们的生意,这些人就是横行近江的维族劫贼团伙,这些人年龄不大,技术不精,但胆子特别大,光天化日之下扒窃,即便被发现也有恃无恐,有时候还会亮出小刀子恐吓失主。 今天小刀就遇到了这么一桩,几个小贼盯上一个背包的妇女,下手的时候被小刀叫破,他们狠狠瞪了小刀几眼,走到一旁窃窃私语起来,过了十几分钟,来了几个维族汉子,目露凶光,蠢蠢欲动。 小刀知道他们要报复自己,但少年人的血性让他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的逃走,按一按腰间的匕首,打算来个血溅站台,维族人慢慢围上来,杀气腾腾,手中赫然拿着英吉沙,路人纷纷避开,就连同行扒手们也远远抱着膀子看热闹,没人愿意多管闲事。 忽然一只铁钳般大手捏住了小刀的肩膀,继而将他的右臂拧到身后,喀嚓一声戴上手铐,小刀惊诧回头,只见一个国字脸剑眉男子正冷冷看着自己。 “屡教不改是吧,跟我回所里去。”男子拉着他就走,维族汉子们见状也就散了。 小刀被男子拉到路边汽车旁,这是一辆不起眼的民用牌照汽车,男子将小刀塞进车里,上车就走,方向却不是派出所。 “大哥,你哪个所的?”小刀搭讪道,他一点也不怕,因为东哥会来捞自己。 男子回答:“公交分局的,盯你很久了,你多大啊就干这个,家里人呢?” “没家里人,我不干这个干什么,你管我饭啊。”小刀才不吃这一套。 “你师父是谁?” “我没师父。” “怪不得,这手艺也太潮了点,真给祖师爷丢人。”男子嘲讽道。 “我怎么就丢人了。”小刀很不服气。 “,脑子不灵,骨头倒挺硬,新疆帮也敢惹,你这小子简直就是作死。”男子将手铐钥匙丢过来,“自己打开。” 小刀没接钥匙,将已经打开的手铐拎起来晃悠着:“这玩意锁不住我。” 男子靠路边停车,回头笑道:“小子,想当贼王么?” 〖 第四十九章 诱捕老鬼 男子说完这句话,就好整以暇等着小刀如雷轰顶,痛哭流涕,拜倒在地磕头认师父了,可是小刀只是瞟了他一眼,略带鄙夷的一口回绝:“不想。” “不想也得当。”男子粗暴的将小刀的手拽过来,“看,天生双六指儿,祖师爷非要赏你这碗饭吃,我也没办法,你这个徒弟我是非收不可的。” 小刀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就是东哥要找的人!他拽回手说:“师傅,你不是公交分局的条子么,麻溜的带我回局子,别耽误中午吃饭。” 男子气笑了:“小子,还挺倔的,我就让你开开眼。”手腕一翻,掌中出现一枚鸡蛋。 小刀说:“我知道了,你不是条子,你是变魔术的。” “看清楚了。”男子捏住鸡蛋上下两端开始剥壳,小刀刚开始嗤之以鼻,渐渐脸sè就变了,男子剥得是是一枚生鸡蛋,片刻过后鸡蛋壳剥掉,里面蛋白蛋黄被一层薄膜包裹着,丝毫没破。 “剥个鸡蛋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去摸几个钱包。”小刀依然嘴硬。 男子一副你不识货的鄙视表情,说:“钳工是这一行里最没出息的,既然你想见识一下基本功,我今天就露一手。” 说罢带他来到附近一个公交站台,正好一辆公交车驶来,一群乘客冲过去,男子嘱咐小刀紧跟自己,抢先两步上了车。 小刀目光敏锐,早已发现站台上有扒手,而且扒手盯上了一名孕妇,在上车投币的瞬间将孕妇的钱夹从提包里施展二指禅夹了出来,可转瞬就被男子夹走,又借着投币的空当塞回了孕妇的提包,他动作极快,孕妇和扒手都没发觉。 在公交车上,小刀悄悄给刘汉东发了条信息,告诉他已经找到目标了。 下一站,两人下了车,男子丢过来三个钱包:“把钞票拿出来,身份证银行卡丢邮筒里,皮夹子扔垃圾箱。” 小刀惊愕了,在车上他一直盯着男子,居然没发现他的动作,这人的扒窃技术可谓炉火纯青,比同行高出一大截来。 “你怎么下的手?”小刀忍不住问。 男子亮出手指缝里的刀片:“用的这个。” 小刀心悦诚服,夏天衣服单薄,用刀片难度极大,因为很容易割到皮肉,只有技术高深的老前辈才敢在夏天玩刀片,据说他们cāo刀的本领赶得上特级厨师,能在人的光脊梁上切肉,能做到一堆肉丝切好,脊梁上连一道红印子都没有。 男子看到小刀发呆,略感满足,语重心长教育他:“钳工活儿干的再好也是小毛贼,发不了家,致不了富,免不了挨打,少不了蹲监狱,想当贼王,就得苦练基本功,将来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小刀眨眨眼:“师父,你到底是干啥的?” 男子矜持一笑:“别人送我一个外号,叫盗圣。” 小刀捧腹大笑:“盗圣白玉汤,你武林外传看多了吧。” 男子也不生气,等小刀笑完了说道:“现在你没正式拜师,这种欺师灭祖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以后再敢这样没大没小……”说着手一抖,小刀就觉得脖颈一凉,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伸手一摸,手上竟然有淡淡血迹。 “你还会飞刀?” “不是飞刀,是扑克牌。”男子手里多了一副纸牌,一张一合,纸牌如同弹簧一般打开合拢,小刀惊呆了,眼中冒出了火花,他不稀罕学什么偷窃的绝招,对电影中赌神一般神乎其神的牌技却有着强烈的兴趣。 “我学,我拜你为师!”小刀激动的嚷道。 “跟我走吧。“男子转身离去,小刀颠颠跟在后面,回去开了汽车,来到一处高档住宅区,男子的家就在这里,三居室的大房子,装潢华丽,男子正式介绍了自己:“我姓韦,你以后叫我韦教授就行,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厉小明,别人都喊我小刀。” “小刀这名字不错,接着用吧,我给你讲讲咱们门派的来历……”韦教授侃侃而谈,小刀听的昏昏yu睡。 讲了半个钟头,韦教授总算讲完了,去卧室拿了把匕首过来,放在小刀面前:“正式拜师之前,你先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自己把多出来的两根小手指斩掉。” 小刀有些犹豫,十指连心,就这样硬生生斩掉不得活活疼死啊,他倒是早想去掉这两根畸形的手指了,家里没钱做手术才一直留着的。 “怕疼趁早别干这个,将来练功的时候比这个更苦更疼的都有。”韦教授伸出自己的左右手晃着,“你看我的手。” 小刀仔细一看,韦教授两只手的小拇指外侧各有一个淡淡的圆形印迹,他顿时明白了,韦教授也是双六指! “我当年拜师的时候,也是自己切掉的,用的是生锈的菜刀,砍第一下的时候没断,是用身子压着刀硬给截断的,砍第二个的时候手已经没法拿刀,你猜我怎么弄断的?”韦教授说的轻松,小刀却汗毛直竖。 “我用牙咬断的。”韦教授身子一仰,翘起了二郎腿,“下不了这个狠心,就不配当戏子的徒弟,当千手观音的徒孙。” 忽然传来敲门声,小刀说我去开门,一溜烟的跑到门口拉开反锁的房门,外面站着的正是刘汉东等人,他们拨开小刀冲进来,老鬼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东哥,这边!”火雷趴在窗口喊道。 刘汉东探身一看,老鬼正顺着排水管道往下爬,动作快的如同消防队员。 “追!”刘汉东转身疾走,拿起对讲机命令守住单元门的弟兄绕到楼后去堵截,可最终还是无功而返,老鬼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悻悻回到老鬼家里,刘汉东开始翻箱倒柜,可是家里空空如也,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再次无功而返并没有让刘汉东气馁,反而对这个滑的像鲶鱼一般的家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老鬼,我他妈非把你抓到不可!”刘汉东赌咒发誓道。 “东哥,他不叫老鬼,他自己说叫戏子。” “戏子,他还会唱戏?”刘汉东忽然回过味来,老鬼只是道上朋友对他的尊称,但韦生文自己并不认可这个外号,叫戏子有什么讲究? 刘汉东再次来到小区物业查找线索,工作人员从电脑里调取老鬼所住房屋的资料,说这套房子已经一年没交物业管理费了,麻烦你们交一下。 “你们没租住户的身份信息电话号码么?”刘汉东奇道。 工作人员惊讶万分:“这套房子空关一年多了,没人租啊。” 刘汉东明白了,老鬼这家伙何止狡兔三窟,他身怀绝技,撬门开锁跟玩儿似的,越是这种高档小区,空关闲置的房子越多,而且大都装修完善家具齐备,把锁投开进来就住,省心的很。 诱捕老鬼的计划泡汤,小刀也不用再去街上扒窃了,刘汉东给他安排了金樽服务员的工作,白天还能照顾妹妹。 刘汉东自己还要上班,每天接送夏青石,他顺便提到自己有一个同学是研究高能物理的博士,想到青石高科工作,能不能走个后门什么的。 夏青石说我现在已经不参与行政管理,具体招聘问题要看人力资源部的意见,不过我可以给你一张名片,你让同学拿着去试试。 刘汉东很高兴,给尹志国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工作的事情有眉目了,走了青石高科董事局主席的路子,肯定没问题。 “哎呀太好了,等我聘上了请客,请一场大的。”尹志国无比兴奋。 “行了,不说了,正忙着再联系。”刘汉东说完挂机,因为他看到苏强在招呼自己。 “佘助理叫你。”苏强说。 刘汉东来到总裁办,原来是需要出车,为安总开车的师傅今天休班,临时借调刘汉东帮忙。 安馨的专车是一辆奔驰s600,刘汉东拿了钥匙下楼取车,熟悉一下cāo作,将奔驰停在门廊下等候,五分钟后,安馨在佘小青的陪同下上了车,佘小青吩咐刘汉东:“去朱庄。” 朱庄是位于青石工业园区北面的一个自然村,二十年前还是偏僻的小村落,现在已经成为城市的边缘地带,征地迁移只是时间问题。 从总部到朱庄村只有五分钟的车程,这里彩旗飘飘,推土机轰鸣,数百名防暴jing察严阵以待,对面是上千名群情激奋的村民,不用问,又是征地纠纷。 工地上有一座临时板房,挂着项目指挥部的牌子,外面停着一排奥迪车,刘汉东开过去停好,下来打开车门,安馨和佘小青下车走入板房开会。 刘汉东百无聊赖,和旁边司机搭讪:“你哪个单位的?” “我市局的,你是……你是刘汉东吧。”司机问道。 刘汉东乐了,自己越来越出名,走哪都有粉丝。 “我姓李,给沈局开车,你这是?”小李递过一支烟,掏出打火机很恭敬的给刘汉东点上。 “我送青石高科安总过来的,出什么事了?”刘汉东吐出烟圈,望着远处对峙的jing民。 “切,还不是征地纠纷,青石高科把朱庄地块拍下来了,村民不愿意搬迁,出动防暴大队强行进场,差点干起来。”小李滔滔不绝的介绍着情况,刘汉东不以为然,这种事儿不稀奇,全国各地都在发生,只是没想到青石高科这样浓眉大眼的高科技企业也会像那些吃骨头不吐渣滓的开发商一样强征农民土地。 “征地干什么,盖楼么?”刘汉东随口问道。 “你在青石高科上班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啊,你们公司拍的是工业用地,盖厂房试验场什么的,拿地的价格是不高,村民拿到的实惠少,又得不到房屋补偿,所以就闹起来了,他们倒是情愿开发商开盖大楼,这样又能分房子又能拿补偿款,这年头,谁也不是傻子啊……” 变天了,一片乌云盖顶,暴雨yu来,刘汉东望着远处黑压压的防暴jing察队伍和他们对阵的村民们,心中有些迷茫,生在这个时代,对错善恶黑白都是模糊的。 第五十章 青石征地 七月的暴雨说下就下,豆大的雨点砸的板房铁皮屋顶啪啪乱响,刘汉东躲进车里,看远处村民们被淋得四散奔走,而防暴警察们却纹丝不动,严守阵线,收割过的麦地残留着焚烧庄稼茬子的焦黑痕迹,令人想到“坚壁清野”四个字。 领导们从板房里出来,佘小青撑起雨伞,安馨和身旁的沈弘毅交头接耳说了几句,沈局长又对旁边分局领导说了些什么,领导拿起对讲机下令,警察队伍在暴雨中向前挺进,后面几十台挖掘机也轰鸣起来。 刚才还奔逃避雨的村民们看到征地大军动了,再次重新聚拢,双方越靠越近,在暴雨中,在泥泞里展开了厮打,一个个淋成落汤鸡不说,还滚了满身的的稀泥,许多村民被防暴警察拖走,眼瞅着村民防线就要失陷,忽然一团橘红色的火球升起,火球中似乎有人在手舞足蹈。 “快灭火救人!”坐在车里的刘汉东都能听见沈弘毅的喊声,他知道,村民中有人**了。 警方迅速启动紧急预案,事实上**这种事儿在拆迁征地过程中屡见不鲜,早已不是新鲜事,五个泡沫灭火器一起狂喷白色泡沫,很快将火焰熄灭,**者被抬上救护车拉走急救。 暴雨竟然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着悲壮的气氛,后方村庄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村民们却更加坚定团结,征地队伍反而士气大跌,难以继续,沈弘毅拿起对讲机下达了撤退命令。 刘汉东看到安馨走过来,赶忙下车开门。 “谢谢。”安馨没表情的说了一句,坐进后排,摘下眼镜拧着鼻梁,一副疲惫而困惑的表情,佘小青也坐了进来,吩咐刘汉东回公司。 雨又开始下,比刚才小了许多,雾蒙蒙的雨水飘洒在挡风玻璃上,都不用开启雨刷器,下过雨的乡间小路泥泞难走,好在奔驰车是四轮驱动,不会被烂路困住,刘汉东看着后视镜中的两人,佘小青默默递了一张面巾纸给安馨擦泪。 安总哭了,这个铁血女人居然也会哭,大概是看到村民**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残存的一点同情心吧,刘汉东受舒帆影响颇大,潜意识里对安馨有一种敌对和抵触的情绪,但他总看不惯女人哭,觉得该说点什么安慰一下。 “英国圈地运动的时候是羊吃人,咱们现在是房吃人,也别太内疚了,不是青石高科,也会有别的开放商征他们的地,扒他们的屋,这个时代,老百姓有屋有地就是原罪。”刘汉东说。 安馨没说什么,佘小青却怒了:“你懂什么!老实开你的车。” 刘汉东不理佘小青,这妹子就是看自己不顺眼,跟吃了枪药一般随时呛声。 安馨抬起头来,眼圈红红,她微笑道:“谢谢你,刘师傅。” “咱们公司征那块地干什么用啊?”刘汉东问道。 “不说话谁也不会把你当哑巴。”佘小青白了他一眼。 安馨却解释道:“公司发展迅猛,未雨绸缪,如果现在不买地,等将来厂房不敷使用,地价飞涨的时候再买就迟了,朱庄地块和我们工业园区正好能连成一片,是最合适的。” 刘汉东说:“那现在怎么办?我早听说朱庄民风彪悍,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连我们防暴大队都干不过他们。” 安馨说:“总会有办法的,只是要消耗时间和资金。” 刘汉东说:“一寸光阴一寸金,资金可以耗,时间耗不起啊。” 安馨略微有些吃惊,在她心目中刘汉东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汉,没想到却有胆量在自己面前卖弄口舌,听起来有些幼稚,有些可笑,但句句都是实话。 佘小青可真的是气坏了,平时刘汉东耍嘴献宝也就罢了,安总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还在这里巴拉巴拉的说着,简直不长眼,正要训斥,安馨却说:“刘师傅,你有什么解决的方案么?” 刘汉东说:“我相信我能想到的方案你们早就想到并且付诸实施了,不见效对吧?那是因为执行力度不够,或者说没对症下药,每一户人家都要单独出一个方案,单独处理,这种事黑社会出面比政府好使,如果黑社会里有个头脑精明的,就更容易办了。” “哦,你认识这样的人么?”安馨看起来颇感兴趣。 佘小青冷哼一声:“什么认识不认识,他就是。” 刘汉东赶紧撇清:“我可不是黑社会,拆迁也没经验,其实我有b计划,就是收购另一块地作为储备。” “说说看。”安馨道。 “我建议公司收购近江交通职业技术培训学院,这个学校是交通局下属单位,早先是交通技校,培养大客车大货车司机的,学校面积很大,有一个年久失修的训练场,整一下就能当试车场用,还有学校本身也是一种资源,青石高科虽然是高科技企业,但也属生产型企业,如果我预测的没错的话,将来我们会生产电动汽车的整车,这样就需要大量高素质的工人,现在到处都是劳务荒,有钱招不到人,把交通技术学院收购了,当成青石高科的工人培训基地,源源不断的提供合格工人……” 刘汉东还在发表长篇大论,奔驰已经驶入了青石高科总部大门,佘小青敲敲靠背:“刘师傅,醒醒,到站了,赶紧洗车去。” 安馨下了车,对刘汉东说:“你的建议很有启发,我会考虑的。” …… 下班后,尹志国要请刘汉东吃饭,当博士的收入低,每月一千多块钱补助,还累死累活忙的像条狗,偏偏带他的博导是个老油条,就会骗项目经费,真正的科研成果拿不出手,所以尹志国急着要找工作。 两人见面,刘汉东把夏青石的名片给了他,尹志国说我已经发邮件给你们hr了,明天就面试,有夏总的名片更是有如神助,绝对能过,我请你吃好的,把你女朋友喊上。 刘汉东算一下马凌的班次,正好能赶上吃晚饭,就问尹志国准备在哪儿请客,是烧烤摊还是米线摊? “别寒碜我了,马克西姆餐厅走起,八二年拉菲兑雪碧敞开了喝,今天不过了。”尹志国豪气云天。 刘汉东哈哈大笑,没看出书呆子尹志国还挺黑色幽默的。 六点半,中央大街马克西姆餐厅,刘汉东和尹志国已经入座,桌上摆着两杯矿泉水,尹志国看着菜单强自镇定,空调那么足,他的汗水依然滑落。 “怎么,太热?”刘汉东拿过菜单一看,连他都吓一跳,法式西餐价格昂贵,酒类更是吓死人。 “要不还是烧烤吧。”刘汉东说。 “也行,西餐到底吃不惯。”尹志国拿纸巾擦擦胖脑袋上的冷汗,起身欲走。 正好从外面进来两位美女,一个白色连衣裙轻盈飘逸,一个黑色短裤**酷飒,都是一米七上下身材极佳的妹子,尹志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刘汉东却呆了。 白的是宣东慧,自己的初恋女友,黑的是马凌,现任女朋友,这俩人怎么一起进来的,他不由得看向尹志国。 “我把班花叫来你不反对吧。”尹志国一脸无辜的说道。 谁说理工科博士情商低,刘汉东就一口啐谁脸上,尹志国这死胖子一点不傻,他对班花也动了念头,只不过不像王亚明和李鑫那样露骨,人家心里明白得很,宣东慧喜欢的是刘汉东,为了防范于未然,将苗头掐灭在萌芽状态,死胖子使了一计,把宣东慧和刘汉东的女朋友同时请来吃饭,潜移默化就把潜在问题给解决了。 刘汉东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只好笑脸相迎,两位女士互相不认识,都以为刘汉东是冲着自己来的,异口同声挥手喊道:“刘汉东。” 喊完之后,两个女人互相对视,眼神中带着探寻和一丝敌意。 餐厅里的侍者和客人也都随着她们面朝的方向看过来,刘汉东笑盈盈迎上来说道:“我介绍一下,这位马凌,我女朋友,这位宣东慧,我高中同学。” “你好。”两个女人点头致意,笑颜如花,暗地里却开始了较劲,宣东慧身高在168左右,比马凌矮了五厘米,但她鞋跟高,把身高上的弱势弥补过来,而且她皮肤白,一白遮百丑那是对丑女而言,宣东慧本来就天生丽质,肤色加分更胜一筹,不过马凌一身小麦色健康肌肤也是各花入各眼,不遑多让,两人气质更是截然不同,宣东慧是空姐,工作环境造就的温和甜美笑容与马凌公交车彪悍女司机的风格相去甚远,总之是难分高下。 死胖子尹志国迎上来,推一推黑框眼镜:“两位美女,快请坐,今天我请客。” 这是一个四人桌,马凌很自然的刘汉东坐在一起,宣东慧只好和尹志国并排而坐,尹志国递过菜单,叫来了侍者,很优雅从容的点了一份藏红花大虾,尹志国很狡黠的说不善点菜,让宣东慧替自己做主,于是又替他点了一份法式焗蜗牛。 刘汉东自己点了牛排,替马凌点了鹅肝批。 “就吃一道菜,够不够啊?”马凌很土鳖的问道。 宣东慧抿嘴一笑:“套餐里包括头盘、汤、主菜和甜点,面包是随意吃的。” 马凌说:“哦,这样啊。”心里却很不乐意,将这口气撒到了刘汉东头上,下面狠狠踩了他一脚。 刘汉东一呲牙。 “怎么了?”宣东慧很关切的问道,更让马凌气不打一处来。 “没事,牙疼,喝什么酒水?”刘汉东若无其事道。 “赤霞珠吧。”宣东慧点了一瓶两百多元的红酒,这让暗地里捏着一把汗的尹志国如释重负。 〖 第五十一章 拆迁部经理 在刘汉东看来,这顿饭吃的刀光剑影,再美味的菜肴也变得索然无味,因为两个女人时时刻刻都在较劲。 起因是互相介绍完工作后,尹志国这个死胖子嘴贱说马凌和宣东慧是同行,都是交通系统的,马凌就不乐意了,说自己拿的是a照,开大公交的,意思是说宣东慧就一空中服务员,和自己不存在可比性,哪知道宣东慧立刻说自己这个乘务长已经干腻了,下一步已经报考了公司内部的飞行员培训班,准备转行开飞机哩。 这一回合之后,尹志国又提到新的话题,说空姐是不是经常遇到骚扰,土鳖乘客拿着手机乱拍,索要电话号码、还有咸猪手什么的,你们怎么应对? 宣东慧说我们公司有集体培训咏春拳,应付一般骚扰没问题,马凌哼一声说自己从小学二年级就开始练武术,现在是跆拳道,有空还去道馆客串教练,教小朋友们练武呢。 就连尹志国这种宅男博士都能听出火药味,想说点轻松友好和谐的话题缓解一下气氛,于是提到高中时代,大家的青葱岁月,三个老同学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痛快,马凌插不进嘴,闷头吃她的鹅肝。 不知不觉就提到了当年的风云往事,尹志国也不知道是脑子缺根筋还是故意火上浇油,竟然说起刘汉东为宣东慧和林枫打架的事情,为了这个还被派出所抓去,差点没能参加高考。 “十年前的陈年旧事还提他干什么。”刘汉东不安的瞄了一眼身畔的雌老虎。 马凌倒没有流露出任何吃醋的样子,她略带骄傲的说:“我们家刘汉东就这种臭脾气,到现在一点没改,去年他为了救我杀了人……”说罢自觉失言,赶紧住嘴,还欲盖弥彰的用手捂住嘴,但那表情分明就是故意的。 果然,宣东慧和尹志国都被惊到了。 “怎么回事,没听你说过。”宣东慧很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当防卫而已,不过法院还是判我防卫过当,判二缓三。”刘汉东和那些江湖混混不一样,不愿意吹嘘这些事情,一句话就概括了。 尹志国似乎很感兴趣:“我好像在网上看过这个案子的报道,当时还奇怪呢,这人的名字和我高中同学一样,只是没想到真是你,我还记得案件的细节,最后那人拿刀刺你,是你女朋友帮你挡了一刀,然后你俩搏斗,你把那人杀了。” 马凌心道你个死胖子终于站在我这一边说话了,用力点头:“对,案情就是这样,那人刚从监狱里放出来没多久,凶恶的很,拿一把自制的刺刀扑过来,当时我也没多想就挡了一下……” 宣东慧幽幽道:“你果真没有变。” 这一回合之后,宣东慧彻底服输,初恋时的两小无猜毕竟比不过替夫挡刀的生死之情。 接下来吃饭聊天就很和谐了,完了尹志国去结账,身上现金没那么多,好在有信用卡可以刷。 饭是吃完了,按规矩接下来还有其他节目,比如唱歌什么的,可是宣东慧提出要回家睡觉,说连续倒了几个班累得不行,实在没劲玩了。大家也就不再勉强,刘汉东朝尹志国使了个眼色,尹志国鼓起勇气说道:“那啥,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宣东慧婉言谢绝。 刘汉东再使眼色,尹志国眨眨眼,明白过来:“反正我也没啥事,就送你一趟吧。”说着颠颠跑出去,在西餐厅对面的农业银行门口打开车锁,骑着一辆电动车就过来了。 马凌差点扑哧笑出来,刘汉东手扶额头,无言以对,心说大哥你泡妞好歹打个车也行,骑个电动车你闹哪样啊。 尹志国似乎还颇为得瑟,踩着电动车的踏板说:“这车可大有玄机,是我自己拼装的……” 不等他把玄机卖弄出来,宣东慧就拦了一辆出租车,说声拜拜上了车。 “这车的电池是我自己做的,比一般电动车续航里程多两倍哩。”尹志国干巴巴的说道,但是失去了炫耀的对象,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没意思。 刘汉东说:“哦,不错嘛,速度怎么样,能飚车么?” 尹志国垂头丧气道:“那是电机功率的问题,我暂时还没考虑。” 马凌似乎心情很好,打趣道:“博士,啥时候替我拼一台空调车出来。” 尹志国推一推眼镜,很认真的说:“电动车的电池体积小,成低,是我用笔记电芯里的18650电池并联起来的,载重一百公斤没负担,可是用在公交车上就不合适了,因为公交车经常超载,挤上百人又是爬坡又是频繁启动,还要带动空调,目前的电池还达不到这种水平,就算是青石高科的高能锂离子电池也不行,不过这个课题很可以研究一下,城市公交的电力化办法。” 刘汉东一句话就把他堵回去了:“得了吧,城市公交电力化都施行一百多年了,无轨电车不就是,拉个大辫子走哪儿都有电线,不比装几十块电池强。” 尹志国进入了状态,再次推一推眼镜,很严肃的说:“无轨电车自然有它的局限性,不可能到处都拉电线吧,现在城市电缆都铺设在地下了……” 马凌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玩笑,这书呆子还当真了,赶紧岔开话题说:“博士,你不是要追空姐么,赶紧回去想招吧。” 尹志国又变回颓唐模样:“哪有,我就是喊老同学吃顿饭,不聊了,我先走了。”骑着电动车驶去,望着他盘踞在电动车上的粗壮背影,马凌搂住刘汉东的胳膊说:“你这帮老同学真有意思。” “一般般。”刘汉东做好了思想准备。 果不其然,马凌狠狠掐了他一下:“说,和那个宣什么,当初是不是早恋来着。” 刘汉东很真诚的辩解道:“我就是见义勇为来着,没别的心思,我发育晚,不懂事。” 马凌楞被他气笑了:“得了,我也不管你当年的破事,总之以后不许和空姐有来往,你高攀不起人家的,我看见没有,她的提包是爱马仕的,好几万一个呢,你养的起么?哪像我,夜市一百多的包都得砍价。” “对对对,就是就是。”刘汉东百般附和,好不容易将马凌哄好。 …… 第二天,刘汉东送完夏青石,正在总部健身房里推杠铃,忽然手机响了,是尹志国打来的,说在大门口被保安拦住不让进。 “等等,我去接你。”刘汉东拿了衣服下楼,开着夏董的奥迪s8将一脸得瑟的尹志国从门卫接来,今天面试,死胖子穿了条皱巴巴的西裤,泛黄的白衬衣,拎着个公袋,装了乱七八糟不少东西。 “你事先没和人事部门联系么?怎么大门都进不来。”刘汉东问他。 “联系了,不知道你们保安怎么搞的。”尹志国从裤兜里掏出一条咸菜般的领带,开始往脖子上系,“对了,我电动车停门口不会丢吧?” “开进去就是。”刘汉东和保安打了个招呼,让尹志国骑着电动车进来,停在办公楼前,带着他上楼来到人力资源部,有员接待应聘者,刘汉东用不着进去,他冲尹志国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祝你好运。” 回到健身房正要继续锻炼,教练说佘助理找你,赶紧去总裁办吧,于是刘汉东来到总裁办,安馨接见了他,还让佘小青倒咖啡。 “抽烟么,我这里可以抽的。”安馨脸上的笑容让刘汉东想到一句歇后语,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娘们没打好主意,再看佘小青,似乎也是一脸奸笑。 “谢谢,不抽。”刘汉东惊惶莫名,来硬的他不怕,就怕这种笑里藏刀,何况还是俩娘们,真要使个美人计什么的,自己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安馨也不见外,开门见山道:“刘师傅,昨天你提的建议我认真考虑了一下,觉得双管齐下比较好,我看了你的档案……呵呵,其实你的这些经历大家都耳熟能详了,你是公司的特殊人才,想必你自己也很清楚吧,夏董招你来不是做司机这么简单的。” 刘汉东表情严肃,端坐如钟,正色道:“我懂。” 他自然清楚,月薪上万块的清闲工作,每天就开开车,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人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哩,他也隐约猜到了安馨的目的,无非就是拆迁。 “刘师傅,现在公司需要你的帮助,朱庄地块已经不能再拖了,这块地我们买了近两年,一直都没进展,虽然现在征地工作主要是政府主导,但企业也不能坐视不管,毕竟这是我们买的地。” 刘汉东说:“安总,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安馨说:“公司下设一个工程部,主要负责在建工程项目,工程部来没有拆迁部门的,我准备临时设立一个,由你出任拆迁部的经理。” 刘汉东心说不出所料,下面就该我狮子大开口了,他干咳一声道:“我愿意干,但我有几个条件,我需要设备和人员以及资金,至少三台车供我调遣,保安部们借给我十个人,最好是当过兵的那种,资金方面我要求不高,实报实销就行,不设上限,我保证一年内把事情办妥。” 安馨说:“时间不够了,你必须在一个月内解决问题,车可以有,小青给他弄辆车,人手你自己找,公司保安部一个萝卜一个坑,资金方面,我会给你调一个会计管账。” 佘小青拿着平板电脑调出后勤车辆资料,说:“后勤部有一辆捷达,适合跑工地烂路。” 安馨说:“就这辆吧,小青,你去给刘师傅当副手,管一下资金支出运用。” 第五十二章 去看烧伤病人 刘汉东心里明镜似的,只拨了一辆老掉牙的捷达车,不给人手,不给财权,还派了个和自己不对付的佘小青,说明安馨根本没对自己抱什么希望,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而已,不过这样也好,混呗,当拆迁部经理起码时间上zi you点。 安馨又说:“你这个拆迁部经理只是对内的职务,在和村民做沟通工作的时候,你不能使用青石高科的名义。” 刘汉东奇道:“那我是什么,身份不明的社会人员?” 安馨说:“你主要负责调查与协调,搞清楚村民的诉求,配合zhèng fu的征地拆迁,具体工作还是他们来负责,你一定要记住,青石高科的发展不能以百姓的血泪为代价。” 刘汉东说:“我明白了,我就是维和部队xing质,别人可以打我,我只能自卫但不能反击,这是带着镣铐跳舞啊。” 佘小青插嘴道:“如果黑社会手段可以解决问题的话,还用找你么?” 刘汉东点头称是:“也对,纵火泼粪放蛇这些招太低级,治标不治本,我会努力去做的,那啥,把事情做成了,有什么奖励没有?” 安馨说:“公司有明确的奖惩制度,如果你能为公司作出重大贡献,年度之星就是你的。” 刘汉东一撇嘴:“就是那种工作牌挂绳换成红sè的奖励么,我可不稀罕。” 安馨微微一笑:“物质奖励也不会少,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 刘汉东说:“好吧,我直接向安总负责是么?” 安馨说:“有什么问题你和佘助理商量就好。” 佘小青得意的看了一眼刘汉东。 刘汉东本来还想提一个条件,就是不和佘小青搭档,听到安馨这话也就消停了,合着佘小青不是副手,是监军啊。 从这一刻开始,刘汉东暂时调往工程部门任职,但组织关系还在行政部,佘小青打发他去后勤部领车,撅着嘴说:“安总,我不想和刘汉东一起工作。” 安馨说:“这项工作对公司非常重要,刘汉东是匹烈马,控制好了能派大用场,别人和他搭班我不放心,只有你才能担任好这个辔头的工作。” 佘小青心里喜滋滋的,也就不再抗议了,又问:“那么工作应该如何开展呢?” 安馨说:“你们尽力去做就好了。” 佘小青虽然呆萌,但也不傻,听出了安总话里的意思,公司根本没把这步棋当作战略部署,纯粹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杆。 刘汉东去后勤部提车,分配给他的专车是一辆白sè捷达,因为车龄久远,白sè车漆已经泛黄,打开引擎盖,干干净净,拉出机油尺,黄澄澄的机油,可见车辆保养得不错。 车库师傅告诉刘汉东,这辆捷达还是夏总创业的时候置办的汽车,行驶了二十多万公里,可谓青石高科的元老级汽车,你可得好好伺候着,这车虽然扎实,毕竟是十年车龄的老爷了,用的狠了小心抛锚。 刘汉东说放心好了,我把这辆捷达当兄弟照顾,上车启动,引擎轻快,档把微微颤动,开一圈溜溜,转向清晰,指哪打哪儿,车况不赖。 正好尹志国打电话来,说面试结束,三堂会审,人力资源、开发部、生产部都来人了,提了很多问题,自己也都对答如流,肯定没问题。 刘汉东说中午别走,我请你食堂吃饭,见识一下青石高科的午餐,尹志国欣然答应,中午时分,两人来到员工食堂,坐在游泳池边享用了一顿丰盛的自助餐,菜品琳琅满目,连越南菜印度菜都有,水果饮料任选,而且中午也可以喝酒,有公司自酿的葡萄酒和鲜生啤,尹志国吃的满嘴流油,含糊不清的说减肥大计要完蛋,进了公司肯定要胖三十斤。 吃完了饭,刘汉东要送尹志国回学校。 “不用了,我骑车来的,再说你不得上班?”尹志国客气道。 “我升职了,现在是经理,时间可以zi you支配,公司还给我配了专车。”刘汉东颇为自豪。 “什么部门的经理?” “行政部下面的分部。”刘汉东含糊回答,拆迁部他说不出口,太丢人。 把尹志国的电动车塞在捷达后备箱里,刘汉东送他回了江大,路上随口问道:“你们学校搞基的多不多?” 尹志国想了下说:“喜欢**的都是女生,大部分男生就算再饥渴也不会去搞基,教职员工里倒是有几个老玻璃。” “哦,什么样人?” “最出名的是个姓李的院副教授,叫李斯特,以前还结过婚,生过小孩,后来是他老婆实在忍不下去了,曝光说他是同xing恋,结果离婚了,孩子判给女方,他倒是安逸了,可以光明正大的搞基,学校也不管这个,要在以前那就是极其严重的作风问题,不开除不足以平民愤的,现在开明了,不但没人歧视,还有不少女生特地跑来听李教授的课哩。” “很英俊么?” “何止是英俊,简直就是英俊,不对,那叫儒雅,李斯特年轻时候的照片我看过,你猜像谁?一个香港明星,特帅,姓古,三个字的名字。” “古巨基?” “去死,古天乐好不好。” “我想看看这人,哪儿能见到?”刘汉东心里有谱了,把李斯特和心中一个形象叠加起来。 “院下午有大课,他可能在。” 江东大学院教学楼三楼大教室,李斯特正在向学生们讲授《近代史》,下面一大半都是女生,可见这位风度翩翩的副教授多么受欢迎,他穿着洁白的短袖衬衫,浅灰sè九分亚麻西裤,腰间很随意的系着一根橘红sè的细皮带,手腕上灿烂耀眼一块橙sè表圈的欧米茄潜水表。 刘汉东桀桀的怪笑起来,尹志国毛骨悚然,嗖的一下闪开三米远:“刘汉东,你怎么笑的这么渗人。” “没什么,李教授蛮有风度的,他有车么?” “有吧,好像是一辆奥迪a4。” “回头给我指一下。” 刘汉东很高兴,如此轻松就找到了老鬼的对象,顺藤摸瓜抓到老鬼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尹志国回他的实验室忙去了,刘汉东百无聊赖,来到上次帮老头搬书的小楼溜达,竟然发现老头还在,坐在一堆旧书中整理着,他见到刘汉东也很高兴,连说有缘,还要借两本书给刘汉东看。 “现在看书都用这个。”刘汉东拿出手机晃了晃,他除了三防手机之外,又置办了一台安卓系统的大屏幕手机,监控窃听搞那些见不得人的特务勾当,离不开高科技设备。 “哦,你看的什么书?”老头颇感兴趣。 刘汉东扭捏起来:“我看的是网络小说,《国士无双》。” 邵老头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太浮躁,不肯静下心来阅读,网络小说是很肤浅的东西,看多了智商会下降的,我给你推荐一本小说,你没事的时候读一读。” 刘汉东说:“老爷子,你饶了我吧,我看不得大部头,脑仁疼,我还是看我的网络小白文吧,又爽又能学到东西。” 邵老头冷笑:“你说的爽就是所谓的意yin吧,看看我这本书,不比那些网络小说难看,照样爽得很,而且都是历史真实人物。” 刘汉东无奈,接过书来,封面上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陈子锟大传”,印着北洋时期的将军图像,手驻战刀,身披斗篷,英姿飒飒。 “好吧,我拿回去看看。”刘汉东说。 “等下,我给你题个字。”老头把书拿回去,问了刘汉东全名,拿出钢笔摘下笔帽叼在嘴里,龙飞凤舞写了一行字:赠刘汉东小友,多读书,读好书,落款是邵文渊。 忽然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蛇jing”,是佘小青打来的电话,刘汉东赶紧接了,听筒里传来佘小青怒不可遏的声音:“刘师傅,你还有没有一丝一毫的组织纪律xing,想到一出是一出,你下午跑哪儿去了!” “我来市内办点事,搜集资料呢。”刘汉东义正辞严的反驳。 “别说废话了,马上到医科大附院去,跟我去看昨天烧伤的病人,医院门口见面。”佘小青说完就挂了电话。 刘汉东辞别邵老头,开着捷达赶往医大附院,到地方一看,佘小青已经捧着一束花等在门口了,冷着脸不停看表,见刘汉东来了,把花束往他手里一塞,扭头就走,刘汉东赶紧追上,旁边路过俩小护士,对他俩指指点点:“看,表白失败了。” 来到烧伤科所在的综合楼,走廊里站满了村民,神情严肃,窃窃私语,佘小青向一人询问:“师傅,我们是青石高科的,病人在哪个房间?” 那人看了佘小青两眼,大喊道:“青石高科的人来了!” 乡亲们呼啦一下全围上了,几个彪悍妇女指着佘小青的鼻子开始骂:“还有脸来,把俺婶子逼得**,赔钱!拿医疗费!” 男人们更是怒发冲冠,上来就要揍人,吓得佘小青腿都软了,就觉得手脖子被人拽住往外拖,高跟鞋都走掉了,好不容易逃出来,再一看原来是刘汉东把自己从万马军中拉出来的,不过自己手腕子都被他捏肿了。 “你想死别拖着我啊,这不成心刺激他们么,你知道浇汽油**有多惨么?生不如死。”刘汉东道。 佘小青嗫嚅道:“我也是为了工作,作为当事一方,本着人道主义jing神也应该来探望一下的。” 第五十三章 真相 刘汉东得理不饶人,将佘小青狠狠训斥了一顿:“看看你穿的,短裙黑丝,花花绿绿,嘴涂的象刚吃过死孩子,这副打扮去慰问人家,你这哪是慰问啊,你这是火上浇油,人家没打你算有素质了。” 佘小青委屈的眼泪汪汪,却又没法反驳,气鼓鼓的暗想,等我抓到你的把柄,也把你痛骂一顿。 正好两个村民出来抽烟,看到佘小青没走,又上来指指戳戳,骂骂咧咧,佘小青吓得直往后退,刘汉东迎上去喝道:“干什么!卖地征地是政府干的事,你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事,有种出门左拐是政府,再嘴上不干净我扇死你!” 他凶神恶煞,人高马大,俩村民见讨不到便宜就灰溜溜的走了。 刘汉东手里还拿着一大束鲜花,明摆着送不出去,丢了又可惜,忽然想到有几天没来看小敏了,便让佘小青在车里等一会,自己上楼去借花献佛。 佘小青好奇刘汉东去看什么人,悄悄跟在他后面,到了楼上血液科病房,隔着玻璃看到刘汉东在和一个小女孩说话,还帮她把花放在瓶子里,心里狐疑,来到护士站打听,护士说那个小女孩患了淋巴癌,东哥经常来探视的。 “他们是亲戚?”佘小青问。 “不是,非亲非故,一点关系没有。”护士看了看佘小青,“你是东哥的女朋友?东哥可是好人,你要珍惜啊。” 佘小青心说刘汉东可以啊,把护士们都灌了汤,一口一个东哥喊得真亲。 十分钟后,刘汉东从楼上下来,坐进车里,掏出一支红梅点上抽着,佘小青咳嗽两声,见他不以为然,便下车等着,一支烟抽完,刘汉东又点上一支,佘小青急了,拍着车顶说:“喂,你走不走?” 刘汉东说:“没看我正在思考么,一点眼色都没有,真不知道你咋当上助理的。” 佘小青气得翻白眼,想一走了之,可转念一想这样等于示弱,于是又留了下来。 刘汉东确实是在想对策,他没干过拆迁,也不是正宗黑社会,赶鸭子上架干这一行不专业,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人,朱玲玲,好像她就是朱庄的人,但不能确定,还是先给阚万林打个电话问一下。 阚万林已经不住院了,骨折属于小病,全靠在家自愈,他也搬到铁渣街上来住,百无聊赖吊着打着石膏的胳膊在街上瞎混,忽然眼前一亮,看到一家新开的理发店,门头四个大字“小颖美发”,里面坐着个妹子,吊带短裙加凉拖,大白腿晃眼,于是不由自主就走了进去。 “大哥,理发还是洗头?”妹子放下杂志起身问道,声音很甜,带点四川味。 “理发,弄个时髦头,那样的。”阚万林指着墙上贴的韩国明星李俊基。 妹子抿嘴一乐:“行,坐吧。” 理发店里家伙事挺齐全,电推子剪刀电吹风都有,不过妹子手艺有点生,阚万林一双贼眼往内室瞄,看到床铺枕头和卫生纸,心里就猫抓一样痒痒。 剪完了头,妹子问道:“大哥,吹一下吧。” 阚万林心道果然没猜错,就是干这一行的,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很淡定的问道:“什么价位?” “吹一下不要钱。”妹子说。 “那就吹一下。” 妹子低头拿起电吹风,插上电源,抬头一看,顾客正在拉裤子拉链,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阚万林看到了电吹风,知道自己误会了,憨厚一笑:“没事,拉链坏了。”他一张大脸来就红,臊的通红也看不出。 手机突然响起,缓解了尴尬气氛,阚万林接电话:“东哥,啥事,哦,小玲就是朱庄人,咋了?哦,知道了,我马上把她的号码发给你。” 挂了电话,摸出五元钞票丢在镜子前,很潇洒的说:“不用找了,哥去处理点事,回来再吹。” 妹子追出门去:“大哥,五块不够啊,剃头六块。” …… 刘汉东终于联系上了朱玲玲,她确实是朱庄人,但早就不在村里住了,从她爸九十年代开出租起就搬到了城里,但爷爷奶奶还在乡下,逢年过节都会回去,找她打听事儿算是找对人了。 朱玲玲在出车,下午六点才有空,这个时间段刘汉东去了一趟王星的明镜调查咨询公司,借了些无线追踪器、摄像头之类的玩意,都是王星在淘宝上买的,硬币大小的追踪器安上sim卡贴在汽车上就能进行gps定位,价格才几十块钱,实在是居家旅行斗小三的必备之物。 刘汉东把这玩意装在了李斯特教授的奥迪车上,大功告成一半,回头一看,佘小青歪头看着自己:“你装定时炸弹呢?” “不懂别瞎说,这是追踪器。” “我就想问你,你干这个,和朱庄征地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是开着公司的车,利用工作时间做自己的私事,你这个人还有没有觉悟!”佘小青终于找到借口将刘汉东痛斥了一顿,不过效果不佳,因为她几乎天天都要斥责刘汉东,这个皮糙肉厚的家伙习以为常了。 快到六点了,刘汉东开车和朱玲玲碰头,两人约在北郊一个把子肉馆见面,矮桌子矮板凳,大铁锅里炖着带皮大肥肉和青菜、豆腐、肉丸子,附近路上停满了出租车,足有上百辆,饭店里里外外都坐满了人,一多半都是开出租的。 朱玲玲已经占好了位子,刘汉东落座,向她介绍了佘小青的身份,佘小青有些紧张,以为对方会很抵触青石高科的人,没想到朱玲玲很爽快的说东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什么事尽管问。 佘小青想了想说:“村民们有什么合理的诉求,可以私下里向我们……” 刘汉东打断她说:“昨天的那个人你认识么?” 朱玲玲说:“怎么不认识,是我大姑,你们不知道,她有病的,绝症胰腺癌,疼得下不了地,家里也不给看病,正好趁着征地,让我大姑泼上汽油点了,横竖都是死,这样死法还能捞点好处。” 佘小青目瞪口呆,喃喃道:“太没人性了,怎么能这样。” 朱玲玲说:“我大姑命苦,生了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坏,平时让老人住猪圈旁边,饿了扔个窝头,饿了自己打井水喝,得了病不给看,听说要征地,就把老太太供起来了,汤一灌,老太太就自甘自愿把自己一把火烧了,不给儿孙添麻烦,还能讹一笔钱哩。” 刘汉东问:“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么?” 朱玲玲说:“村里人都知道。” 佘小青忽然灵机一动:“曝光他们,上电视,上网络,让全世界唾弃他们这种卑鄙无耻冷血的行为。” 朱玲玲忙道:“可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耽误了村里人挣钱,他们不得把我骂死啊,也就是东哥问我才说的,要是别的记者什么的,打死我也不说。” 佘小青说:“这是谋杀,应该报案让警察抓他们。” 朱玲玲说:“我听说,老太太是留了录像遗嘱的,亲口承认,自愿,和儿孙无关,也怨不得他们使狠招,征地给的钱太少了,一亩地才五万块,一院房拆下来,给个十几万不错了,可十几万够在城里买什么的?买个厕所还差不多。” 佘小青说:“我们拍地的时候,单价合成到每亩两百万了,怎么到村民手里才这么点?” 刘汉东说:“你把中间程序给省了,征地不是青石高科从村民手里买地,所有的土地都是国家的,政府低价征地,高价卖地,转手挣钱,要不然怎么会出动防暴大队。” 佘小青眨巴着眼睛:“政府低吸高抛从中挣大钱,这不就成了商人么。” 朱玲玲说:“商人可没这么黑的,贩毒的还差不多,转手几十倍的利润。” 大家都很困惑,党和国家不是应该为群众谋福利的么,一定是思考的方式不对。 马伟带着一帮兄弟也到了,又点了两箱啤酒,要和东哥大喝一场,刘汉东说别喝太多,晚上可能要办事。 “办什么事?”马伟很感兴趣。 “抓人。”刘汉东说。 佘小青在一旁竖起了耳朵。 刘汉东却不说了,大家快速吃完饭,结账六百多。 “开,招待费用,哥哥现在是经理,出门都带小密的。”刘汉东豪气万丈,阻止马伟掏钱的动作,朝佘小青努努嘴。 佘小青强忍怒火,拿出钱夹子结了帐,跟着大家出门。 “马伟,安排车送佘助理回家,咱们去干正事。”刘汉东拿出手机调出监控软件,显示李斯特教授的奥迪车停在市中心步行街附近。 他知道,那里有一家同志酒吧。 刘汉东等人进了这家名为“东宫”的酒吧,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们分头行动,刘汉东刚坐下,就有一个留着齐刘海长的像古巨基的小伙凑了过来,手往刘汉东腰上一搭,说道:“哥,肉真结实,能请我喝一杯么?” “你谁啊?”刘汉东强压住一巴掌抽过去的冲动。 “哥,我叫夏木,你叫我就行。”小伙蹦上座位,一双杏核大眼看着刘汉东,“哥,不常来吧。” “嗯,第一次来,我找教授,你看见他了么?”刘汉东道。 “讨厌,原来是来找教授的,呵呵,他可真吃香,好多人找,嗯,请我喝一杯就告诉你。”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刘汉东打了个响指把侍者叫来,给点了一杯啤酒,一般饭店里喝啤酒都是用玻璃杯,夜市大排档喝啤酒通常对瓶吹,东宫酒吧里的啤酒是用高脚杯,还插了根吸管,吸了一口啤酒,掏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翘起兰花指一指远处角落。 “喏,教授就在那里。” 刘汉东这才注意到黑漆漆的角落里坐着自己的目标,一个是李斯特,另一个想必就是老鬼了。 第五十四章 出柜传说 刘汉东这回带了十几个人过来的,下定决心要把老鬼生擒活捉,胜利就在眼前,他感到一丝莫名兴奋,和这货斗智斗勇还蛮有意思的,这么快抓到未免有些小小失落。 马伟等人已经就位,酒吧门口站了四个人,后门厕所位置也站了四个,其余人等分散各处,只等东哥号令,而角落里的李斯特和老鬼还浑然不觉危险即将降临。 刘汉东大剌剌走过去,在两人注视下落座,微笑着看着老鬼,这个男人四十岁上下,穿着考究得体,头发理的一丝不苟,一张国字脸,剑眉星目,绝对是师奶杀手级别的老帅哥,不对,应该是男女通杀型的老帅哥。 老鬼是道上人的称呼,这家伙自称教授,还有个绰号叫戏子,刘汉东一时间不知道叫什么好,便道:“终于见面了。” 老鬼很冷静,并没有夺路而逃,或许他已经猜到自己逃不掉了,他打量着刘汉东,冷冷道:“你还是出现了,说吧,你想怎么样?” 刘汉东说:“你拿了我的东西,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老鬼英俊的面孔忽然扭曲起来,抬手给了对面李斯特一记耳光,打得挺狠,金丝眼镜都被抽飞了。 这一巴掌打得太突然,刘汉东都被搞愣了。 老鬼站了起来,指着刘汉东大声道:“就是他,给我打!” 酒吧里呼啦啦站起来一片人,足有七八个,不过看起来并不像社会混混,刘汉东暗道不妙,居然中埋伏了,擒贼先擒王,把老鬼搞定再说,这家伙是有功夫傍身的,而且擅玩刀片,贴身肉搏怕是占不到便宜,脑海里电光火石般念头闪过,刘汉东飞起一脚将老鬼踹翻,抖出甩棍就要招呼过去,哪知道李斯特扑过来护住老鬼,狠狠瞪着刘汉东。 老鬼的手下正要上前,马伟带人将他们拦住,双方对峙,推推搡搡,言语冲突,暂时还打不起来。 老鬼推开李斯特爬了起来,擦一擦嘴角的血迹,这是刚才摔在地上磕出的血,他痛心疾首道:“真没想到我们在一起三年,最后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结束,这就是你所说的志同道合的那个他么?李斯特,你的品味下降的太快了,这家伙除了年轻还有什么比我强的?” 刘汉东察觉不妙:“等等,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韦生文?” 老鬼比他还纳闷:“什么文?” 刘汉东扭头看李斯特,他神情惭愧,缄口不语。 酒吧老板及时出现:“都别动手听我说,感情上的事情勉强不得……这位兄弟不常来,怎么称呼?” 马伟上前道:“东哥你都不认识?还敢开酒吧!” 老板笑的很和气:“不好意思东哥,您好像不是圈子里的人?” 马伟大怒:“什么圈里圈外的,刘汉东,东哥,知道不!干趴詹子羽张宗伟的那个东哥!” 老板吓一跳:“不好意思,没认出来。” 刘汉东此时猜出结果了,但还需最后确认,他问老板:“这人你认识么?” 老板说:“你说唐生啊,他是搞艺术的,自己开着工作室,和李教授在一起很久了,其实分分合合很正常,分手了还可以做朋友嘛,何必大打出手?曾经拥有过,在心底有一份珍藏的回忆就够了。” 刘汉东彻底明白了,唐生是李斯特的前男友,人家今天是来分手的,却被自己横插一杠,还差点砸了人家酒吧,这个乌龙大了,不过这厮也有责任,带了七八个人来分手,摆明了想打架,所以也不用和他客气,过去揽住李斯特的肩膀就往外走。 “放开我,我不认识你。”李斯特挣扎着。 唐生正欲上前,被酒吧老板拉住,耳语几句,大概是在向他科普刘汉东的鼎鼎威名,就见唐生紧握的双拳松开了,垂头丧气坐在椅子上,他花钱雇来的那些所谓打手听到对阵的是东哥,也都鸟兽散了。 刘汉东捏住他的手腕:“你不认识我,你的手表认识我,这块表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留给我的礼物知道不,送你手表的家伙在哪儿?不说小心我拿铁棍捅爆你。” 李斯特吓得浑身发抖,却咬死口不承认,说这块表是自己买的。 刘汉东狞笑道:“不说是吧,我有的是招让你开口。”拉着他向大门口走去,叼着吸管看着这一幕,啤酒都忘了吸。 来到门口,忽然一人匆匆上楼,不经意间和李斯特四目相对,刘汉东明显感觉到李斯特整个人都僵住了,再看那人,神色如常,淡然开口说声借光,就要擦肩而去。 “老鬼!”刘汉东大喝一声。 那人扭头就跑,速度堪比兔子,刘汉东将李斯特丢下,迈步就追,马伟等人不明就里,也跟着追了下去。 嘴里的吸管落地,感叹剧情变化之快。 东宫酒吧位于二楼上,有一条长长的楼梯通道,老鬼狂奔到楼梯口,迎面一群人走来,他面露惊惶,可是跑得太快刹不住,被人一把按住,拉胳膊抓大腿硬生生架走了。 刘汉东追到楼下,看到一群人架着拼死挣扎的老鬼进了漆黑的巷口,不禁一乐,这货仇家真不少,他不急着追了,点上一支烟,慢悠悠走过去看热闹。 老鬼被四个大汉按在地上,右胳膊被人踩住,一个汉子从报纸卷里拿出木鞘肋差,缓缓拔出雪亮的利刃,比划了一下老鬼的手腕位置,高高举起正要劈下,一个声音响起:“停手。” 刘汉东站在路灯下,身影拉的老长,正好投射在老鬼身上,他弹着烟灰,悠闲道:“在我眼皮底下砍人手,不大好吧。” 大汉们警惕的看着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马伟等人赶到了,簇拥着刘汉东,一步步逼近。 老鬼被人从地上拽起来,肋差搁在脖子上,为首一个黑脸汉子问刘汉东:“朋友,怎么称呼?” 刘汉东没说话,马伟上前道:“操!东哥知道不?金樽的东哥。” 对方气势明显一弱,近江混社会的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刘汉东。 “不知道东哥什么意思?”黑脸汉子问道。 刘汉东说:“这是我要找的人,把他交给我。” 黑脸汉子客气而坚决:“东哥,不好意思,我先把他手剁掉再把人交给你带走。” 马伟喝道:“废什么话,赶紧交人!” 对方毫不退让:“不好意思东哥,这人在我们场子里出老千,震哥非常生气,必须要带他一只右手回去我们才能交差。” 马伟怒了:“听不懂人话么,这人是东哥要的,赶紧让开!” 对方寸步不让,话里的火药味也越来越浓:“东哥,不要让我们难做,不然大家都下不了台。” 刘汉东不以为然:“我不让你难做,马伟!” “有!” “打110报警。” “是!”马伟拿出手机真格的拨打110,“喂,110么,东宫酒吧后巷有人闹事,十几个人都带着刀,赶紧派特警来处理。” “行,我先把人交给你处置。”黑脸汉子终于退让,将老鬼推了过来,悻悻而去。 刘汉东问马伟:“真打110了?” “我根本没拨出去,吓唬一下这帮孙子。” 刘汉东微微皱眉,因为他看到赌场的打手们并未远离,这帮家伙大概不甘心,还想再瞅机会劫人。 “你出老千?”刘汉东问道。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面老鬼,这家伙最大的特征就是没有特征,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不黑不白,头发不长不短,长着一张让人记不住的大众脸,不算很帅,但也绝对不丑,单从相貌服装上完全看不出这人的社会属性,属于丢到人群中立刻找不出来的那种。 老鬼鄙夷的冷笑:“和他们打牌还用出老千?我就是赢钱太多,把他们逼急了而已。” 刘汉东拿出束缚带让马伟把老鬼的双手反绑起来,然后掏出手机打给在附近巡逻的特警中队,不出三分钟,一辆黑色特警依维柯巡逻车就出现了,红蓝警灯闪烁着,车上下来五名手持微冲的特警,赌场打手们见警察真的来了,只好驾车离去。 特警都是刘汉东的哥们,过去聊两句就打发了,然后押着老鬼和李斯特上车离去,直奔金樽夜总会,现在ktv已经升级为夜总会了,生意也更上一个新台阶,汽车直接停在后门,下车的时候老鬼手上的束缚带已经断了。 “能捆住我的人还没生出来。”老鬼手指间一抹寒芒,是刀片。 刘汉东突然一拳打过去,老鬼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身躯压翻了垃圾箱,一抹嘴,满手血,牙齿也松了,啐了一口,也是带红的,他激动起来:“为什么打脸!” “偷老子的钱包和手表,打你算轻的。”刘汉东上去又是一脚,“害老子日思夜想,今天终于逮到了,我让你狡兔三窟,我让你跑!” 老鬼抱着头蜷缩着不敢反抗,任凭刘汉东拳打脚踢。 刘汉东打了一会,忽然觉得有种失落感,终于逮到了偷自己钱包的小偷,可是揍一顿也就解气了,反而没了那种追踪破案,层层解开谜底的乐趣,他点了支烟,弯腰拍拍老鬼,将烟塞在他嘴里。 “为什么偷我东西。”刘汉东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老鬼抽了口烟,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咝咝吸着气,说道:“你穷追不舍就为这个?我把身份证银行卡丢邮筒里,算对得起你了。” 刘汉东说:“鬼都怕恶人,你下手的时候就不害怕?” 老鬼说:“我就是看你一身戾气才下手的,一般良善百姓我才不动,盗亦有道,我也是有操守的。” 刘汉东说:“他们叫你老鬼,还真对得起你。” 老鬼傲然道:“我正式的花名叫戏子。” “有什么讲究?”刘汉东颇感兴趣。 “说了你也不懂,我年轻的时候有一部电视剧,叫《加里森敢死队》,你这么大年龄的小孩肯定没印象……” 〖 第五十五章 谈笑间 提到加里森敢死队,刘汉东一点也不陌生,九十年代录像带流行的时候他在音像店租过带子看,给幼小的心灵造成极大冲击,也曾梦想当一名深入敌后的特种兵,他问戏子:“难道你也精通八门外语?” 老鬼矜持一笑:“八门外语不敢说,我能说中国所有方言,包括维语、朝鲜语,藏语,粤语沪语什么的更不在话下,英语我是口译水平,日语法语也都会一些,日常会话没问题。” 刘汉东问:“开保险柜什么的也会?” “那都是小儿科。” “那为什么你又自称教授?” “难道你不觉得我的气质很像化艺术圈的高端人士么?” 刘汉东服了,这家伙绝对是个人才,向他伸出手:“走,上楼喝酒去。” 韦生倒也洒脱,并不在意刚才刘汉东揍了自己一顿,擦干净血就和李斯特一起上楼去了,大家开怀畅饮,仿佛多年好友一般,手表当然重回刘汉东手上,不过李斯特对此有些不满,他并不知道自己男朋友是个大盗,还以为韦生和刘汉东之间有点什么。 喝到酣处,韦生问刘汉东:“你那个小伙计能不能让给我?” 刘汉东知道他说的是小刀,便让人把小刀叫来,当面问他:“你愿意拜这家伙为师么?” 包间里灯火黯淡,大家都喝的醉醺醺的,小刀看不出刘汉东是喜是怒,不敢回答。 “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别磨磨唧唧的。”刘汉东道。 “我想学门手艺傍身。”小刀一咬牙道。 “好,那我就把你交给韦教授了。”刘汉东道。 韦生借着酒劲要当众收徒,不过他坚持原则,一定要让小刀自己把多出的两根畸形手指切下,刘汉东让人拿了一把廓尔卡狗腿弯刀过来,丢在小刀面前。 小刀真不含糊,拿起桌上的洋酒瓶子一仰脖咣咣咣灌了半瓶下去,眼睛都红了,把左手摊在大理石桌面上,右手拿起刀压在多余的小指上,大喝一声用力压下,硬生生将手指切掉,紧跟着试图用鲜血淋漓的左手却拿刀,却颤抖着拿不起来了。 “我来帮你。”韦生拿起弯刀,将小刀右手往桌上一摆,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将第六指剁下,把刀一丢,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比狠还比不过我们老一辈啊。” 小刀手上缠了纱布绷带,送下去休息了,对江湖人士来说,这种小伤根用不着送医院,过了半个钟头,小刀缓过劲了,又过来端茶磕头,正式拜师,从此就算韦生的关门弟子了。 …… 次日上午,刘汉东被手机铃声吵醒,电话是佘小青打来的,催他去上班,再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半,头依然昏沉沉的,昨夜的记忆已经模糊,都不知道怎么回家的。 刚穿上衣服,电话又来了,还是佘小青打的,告诉他不用来公司上班了,直接到医院去盯着点,伤员情况不妙,怕是撑不过今天了。 刘汉东心里一个激灵,去年夏天在平川抢浣沙遗体的回忆历历在目,如果者不治而亡的话,下一步肯定就是家属村民抬尸堵门,青石高科一段时间内别想太平了,自己拿着丰厚的工资就得替人家办事,再说这事儿还牵扯甚广,闹大了,又得劳动特警抢尸火化,当然事态最后总会被压下去,可是闹大了对沈弘毅也不好,自己身为沈副局长的特情,理应为领导排忧解难。 想到这里,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徐功铁的号码,告诉他朱庄的伤员可能要不行,这人身患癌症,如果能抢先做尸检掌握确凿证据,就能掌握主动权。 徐功铁是明白人,一点就透,立刻报告沈弘毅,沈局高度重视,马上作出部署,让市局法医鉴证中心派员进驻医院,等死者咽气后暂时不通报家属,抢先做尸检,他又亲自和医院领导进行了沟通协调。 宋欣欣接到命令,立刻换下警服赶往医大附院,烧伤科病房属于无菌病房,闲杂人等莫入,宋法医穿着无菌罩衣进入抢救室,烧伤病人处于休克状态,浑身上下没一块完好皮肤,烧伤科医生介绍说病人大面积烧伤,肯定熬不过去了。 “当活着成为一种煎熬,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宋欣欣叹息道,身为法医,她大多数是和尸体打交道,站在弥留之际的重伤员身旁等着尸检,让她有一种屠夫的错觉。 说话间,监控仪上的心跳光点变成了直线,医生急忙进行抢救,心脏起博,注射肾上腺素,当然这只是例行程序而已,谁都知道病人没救了。 上午十点四十,病人宣告死亡,根据领导指示,暂不通知家属,由法医进行解剖,打开腹腔之后,可见明显恶性肿瘤,宋欣欣做了组织切片送化验室,缝合创口,从后门离开,护士通知家属病人死亡,走廊外顿时一片嚎啕大哭声。 果不其然,朱家三兄弟已经备好了孝服和招魂幡等物事,还有一口漆黑的大棺材,将他们的老娘换上寿衣装殓进棺材,抬上一辆客货车,浩浩荡荡开出医院。 佘小青一直在医院大厅守候,见状急忙追出去,给刘汉东打电话没人接,只好打了一辆出租车跟在朱家灵车后面,看他们一路洒纸钱,放着哀乐开向城北方向,估计不是回家办丧事,而是去堵青石高科的大门。 她赶紧打电话给安馨通报情况,安馨很冷静,让佘小青跟紧随时报告情况,然后通知公司安保部门,调集人手预备应付突发事件,又打电话给公安分局请他们调派警力维持秩序。 很不巧,通往北郊的道路大堵车,前方临时施工,又有交通事故,总之堵得是一塌糊涂,汽车排成长龙,鸣笛声此起彼伏,半小时都没挪动一厘米。 朱家三兄弟的客货车也被堵在其中,朱老大很不耐烦的敲打着车门,后方十米处,是佘小青乘坐的出租车,她紧张兮兮给安馨打电话汇报:“安总,堵车了,具体位置在淮江北路延长段,堵得很严重,他们暂时过不去。” “很好,继续盯着。”安馨放下电话,安保主管来报告,大群村民开始在公司大门汇集。 “不要发生冲突,等警方处理。”安馨镇定下令,但她心里明白,这次事件将会给公司带来巨大的损失,打开电脑,微博上已经满是青石高科征地的负面消息了,声势之大,令人不敢相信背后只是几个没化的农民。 …… 此时沈弘毅正在朱雀饭店向刘飞市长当面汇报关于朱庄征地受阻的事情,这块地属于历史遗留问题,征地协议书的生效时间是去年,到今天已经一年半了还迟迟没有动工,朱庄个别村民漫天要价的情况属实,但征地补偿款过低的问题也很严重。 刘飞当即作出指示,无论如何不能酿成大规模,我们不能为金沐尘犯下的错误买单。 沈弘毅没明白领导的意图,迟疑道:“您的意思是采取柔性政策?朱家这样闹法无非是利益驱动,给他们一百万足够了。” 刘飞忽然站起,来回踱了几步,挥动着手臂说:“敢同恶鬼争高下,不向霸王让寸分!这才是党和政府应有的魄力和手段,对于困难群众,我们要有春风般的温暖,对于敲诈勒索的刁民,我们要有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 沈弘毅也站了起来,敬礼道:“刘市长,我明白了!” 这时宋欣欣打来电话,说组织切片经过化验,确系癌症,沈弘毅展颜微笑起来,拿到这个铁证,就方便动手了。 刘飞问他:“弘毅,有什么开心事?” 沈弘毅说:“死者身患癌症的证据已经拿到了,我部署了一名女法医在病房内,背着家属抢先进行了尸检。” 刘飞眉头一挑:“女法医?那是巾帼英雄啊。” 沈弘毅有心想让宋欣欣在领导面前留下好印象,便将这位年轻鉴证中心副主任介绍了一下,刘飞果然很感兴趣,尤其对宋欣欣收养孤儿的行为赞不绝口。 “我们一定要弘扬这种爱心精神,下一步你们公安系统要竖立一些道德模范标兵,宋法医当之无愧。” 两位领导谈话的时候,徐功铁出去布置行动,刑警大队和特警大队联合行动,派出十余名身穿便衣的精兵强将,步行来到堵车路段,拉开车门将人按倒上了手铐蒙上头罩,两人架一个直接拖走,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周围群众纷纷举起手机拍摄,一名带队警官高声道:“请大家配合一下,不要拍照,保护我们的缉毒干警好不好。” 群众们恍然大悟,原来是警察抓毒贩啊,现在的毒贩真狡猾,居然化装成出殡的样子运送毒品。 只有佘小青知道怎么回事,她长长吁了口气,拿出手机打给安馨:“安总,没事了,人已经被警察带走。” “知道了,你做的很好。”安馨夸赞了一句。 青石高科方面的情况也有好转,分局派来几十名协警维持秩序,因为正主没到,村民们群龙无首也闹不起来,大多数人只是来看热闹而已。 佘小青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功劳大大的,转念想到刘汉东,不禁柳眉倒竖,恨得牙根痒痒,这家伙关键时刻掉链子,白拿那么多薪水。 朱家三兄弟和相关人员被捕之后,交通慢慢就恢复了畅通,尸体送往火葬场焚化。 沈弘毅还在和刘飞谈话,徐功铁进来报告,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刘飞笑道:“沈局运筹帷幄,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啊。” 两人相视而笑。 从朱雀饭店出来,徐功铁向沈弘毅汇报了具体处理经过,他说道:“刘汉东这小子挺有能耐的,如果不是他人为制造这场大堵车,尸体拉到青石高科门口,可就不容易处理了。” 第五十六章 请客吃饭 在沈弘毅的印象中,刘汉东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这回居然也会用计了,看来人都是会进步的,他随口问道:“怎么制造的大堵车?” 徐功铁说:“这小子和一帮出租车司机关系特好,故意弄点小车祸还不简单,近江的交通状况来就差,尤其出城的圆盘道,载重卡车、长途客车都是大块头,平时都堵,何况还有人故意添堵。” 沈弘毅暗想要冲新认识一下这个刘汉东了,他嘱咐徐功铁:“以后刘汉东的事情尽量照顾一下,这人是个可造之才,用好了有奇效。” 徐功铁心里有谱,他是老刑警出身了,明白干公安的必须黑白两道都沾,尤其要认识一些混社会的人物,这样方便开展工作,至于充当保护伞攫取非法利益什么的,那就是另说了。 说曹操,曹操到,刘汉东的电话又打过来了,问怎么处置朱家三兄弟,徐功铁说这要看检察院怎么起诉了,估计息事宁人为主,不会判的很重。 刘汉东说那不行,这兄弟三个简直就是畜生,虐待老人不给看病也就罢了,还教唆老娘,放在古代要凌迟的大罪,怎么着也得判个故意杀人罪。 “徐主任,怎么判是法院的事儿,咱们至少先把这个声势造出来,我好开展工作,忘了告诉你,青石高科征地这一块现在是我管。”刘汉东这样说。 刚才领导还做过指示要照顾刘汉东,徐功铁自然满口答应。 …… 这是刘汉东第一次指挥大型行动,调动了十辆出租车,一辆公共汽车制造了六起擦碰事故,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成功的将朱家三兄弟拦在路上,为公安部门和青石高科赢得了时间,此时他颇有些成就感,拿起手机给佘小青打了个电话。 佘小青正坐在出租车里向前慢慢挪动,看到来电显示上一个“刘”字,便没好气的接了电话:“您终于睡醒了么?” 刘汉东并不介意佘小青的揶揄,大声道:“我约了朱庄的一些乡亲晚上吃饭,你帮我联系一下安总,公司这边最好有高层到场。” 佘小青很生气,自己在这边忙的不可开交,刘汉东在家睡懒觉不说,还不经过自己同意擅自做主,约了一帮村民吃饭,这算哪门子事。 “刘师傅,你做事之前先和我沟通一下好不好?安总管着一个大公司,没时间陪你们吃闲饭!”佘小青挂了电话,气鼓鼓的往外看去,只见远处一辆抛锚的出租车旁,刘汉东正拿着手机讲电话,她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仔细一看,确实是刘汉东,这家伙怎么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交通堵塞和他有关?不过佘小青很快否定了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这货肯定是偶然路过而已。 佘小青态度一贯恶劣,刘汉东并不当回事,他心里有数,青石高科上下压根没把宝押在自己身上,这回老子偏就干出点成绩给你们瞧瞧。 当天晚上,刘汉东在鲍翅楼摆宴,请的是朱玲玲的几个亲戚,他们都住在朱庄,而且是对抗征地的积极分子,这次请客是以青石高科老总的名义,当然安馨不可能出面,来的是乔装成青石副总的戏子韦生,他不但盗艺了得,演戏更是出类拔萃,白衬衣黑西裤,小方步迈着,儒商气息表露无遗。 朱家一帮亲戚起初还带点抗拒心理,大马金刀的坐着不说话,只顾皱眉抽烟,那架势分明是随时准备离席走人,因为上午朱家三兄弟被逮捕的事情已经传开,而且据说是以故意杀人罪逮捕的,领头的被抓,村民们人心惶惶,急切的想打探消息,所以刘汉东一邀请他们就来了,不过他们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抱着悲壮的心情来参加鸿门宴。 刘汉东充当的是中间人角色,他向朱家亲戚们介绍,这位是青石高科的常务副总裁韦先生,韦生很客气的和他们一一握手,倒茶递烟,姿态放的很低,笑容可掬聊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就是不提征地。 人到齐了,服务员开始走菜,鲍翅楼的档次很高,这桌酒席的标准更是不低,烟是软中华,酒是五粮液,韦总看起来斯斯的,待人接物却很豪爽,白酒杯杯见底,谈吐间也流露出对村民的同情,慢慢的气氛就转变了,开始还是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喝到后来已经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村民们来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忽然被人捧到云里雾里不免飘飘然,俨然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加上喝了不少酒,开始吐露真言。 “韦哥,俺们也知道青石高科冤,大头都让国家赚去了,可俺们没办法啊,现在房子这么贵,国家补偿那点钱够干啥的?这不是把俺们往死路上逼么,平头老百姓谁想和政府对着干啊,这不是实在没法子了么,朱家三兄弟也冤,其实他们背后还有高人……” 说这话的人舌头都喝大了,不过还是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缄口不言,韦生也不追问,继续敬酒,又喝了几杯,才郑重其事地说:“既然今天咱们能坐到一张桌子上喝酒,那就是缘分,我比你们大几岁,就自称一声老哥了,老哥奉劝你们一句话,和谁对着干都行,就是别和政府对着干,枪打出头鸟,朱家三兄弟这回十年徒刑是跑不了的,好好三个家庭不就毁了?咱老百姓图啥,不就图安安稳稳太平日子么,这块地已经拖了快两年了,政府的耐心也快到头了,硬扛下去对谁都不好。” “拼了!”一个村民眼珠子通红,将酒杯狠狠掼在桌子上,酒水泼洒出来。 “你拿什么拼?你拼完了妻儿老小怎么办?你还指望他们帮你照顾,别傻了我的好兄弟,这个世道是很现实的,别被人当了枪使。”韦生以老大哥的身份谆谆教诲。 这场酒喝的很尽兴,虽然最终也没套到话,但这几个人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出卖队友只是时间问题。 宴席花销了五千多,刘汉东自掏腰包垫付,等事情办成一块儿报销。 次日,刘汉东照样没去上班,在家睡到日上三竿,外面艳阳高照,酷暑难当,他懒得出门,中午在家下凉面吃,然后捧着邵教授送的《陈子锟大传》看起来,这一看不要紧,简直不忍释卷,一直看到傍晚时分,朱玲玲打电话来说那几个堂哥有事想向韦老哥汇报。 于是刘汉东再次安排酒局,这回就不用那么破费了,农家菜馆就行,也不用再请韦生出马,就刘汉东一个人去,还是昨晚上那几位老乡,在朱玲玲和马伟的陪同下惴惴不安,满腹心事。 “韦总呢?“他们见刘汉东一个人过来,赶忙询问。 “韦总在市里开会。”刘汉东道,这是定好的计策,恩威并施才能拿住他们。 今天发生不少事儿,先是公安局召开发布会,宣布朱家三兄弟教唆患癌症的母亲的证据,三名嫌疑人被检察院以故意杀人罪批捕的消息得到确认,然后是市政府承诺增加征地补偿款和迁移费,先迁走的还有重奖,朱庄的村民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眼瞅着征地势头不可阻挡,大家都开始各谋出路,这几位也想通了,准备卖些机密情报出来。 “我知道谁是阻挠征地的幕后黑手。”村民压低声音道,“不过我只和韦总说。” 刘汉东拿起手机拨通韦生电话,说了一阵递过来,戏子没了昨天的亲切耐心,很严肃的告诉村民,有事和刘汉东说就行,自己这边正忙暂时过不来。 村民考虑到自己不说别人也会说,一狠心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原来这些事端都是村支书朱广银挑起来的,他告诉村民只要抵制两年,土地就会被政府收回,然后会转成商业用地,盖住宅小区,原拆原建,家家户户都有同等面积的住房补偿,田地价格也比工业用地高出许多。 “把已经卖掉的工业用地收回,然后变更土地用途再次招标,这也太离谱了吧?”刘汉东虽然不是开发商,但起码的常识也明白一些。 村民们直摇头:“你小看世峰集团了,他们的能量相当大,王世峰在北京都有熟人。” 刘汉东心里咯噔一下,原以为只是单纯的征地补偿过低引发的冲突,没想到还牵扯出一桩惊天大阴谋,两年前世峰集团的古长军绑架舒帆的时候,不正是土地竞标白热化之际么,两家公司恶性竞争,在拍卖会上竞相举牌出价,创出工业用地的天价,最终还是青石高科胜出,没想到却遗患无穷。 “还有一个重要情报,支书串联了几个人,要到北京上访去哩。”村民又爆出一个惊天秘闻。 “几个人,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几时出发?”刘汉东急忙追问。 “朱广银亲自带队,七八个人吧,坐火车,晚上走。”村民们 “怎么不早说。”刘汉东立刻打电话给佘小青。 没人接听,再打,这回直接被掐断 第五十七章 飙风战警 佘小青是故意不接刘汉东电话的,她心情不好,正和男朋友安杰闹别扭,安杰硕士毕业后直接在青石高科任职,按说两人见面的机会更多了,但事实恰恰相反,安杰整天忙于工作,连微信都不回,佘小青以女人敏锐的第六感觉察到有问题发生,连发了几条哀怨无比的微博,正不停刷新等着安杰的回复呢,这个当口刘汉东不识相地打电话来,不是添乱么。 刘汉东打不通佘小青的电话,便直接和徐功铁联系,告诉他朱庄的村支书带人进京上访了,徐功铁大惊,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征地**死了人已经是惊天动地,好不容易压下来,又来这么一出,闹到首都去,近江市大小官员都要问责的。 “小刘,你马上带人去火车站把他们拦住,我这就向领导汇报。”徐功铁挂了电话,急火火出门,今天是周末,他老婆从平川来探亲,刚把饭做好摆上,三鞭酒斟满,老公就要出门,顿时沉下脸:“又加班!有什么事不能让底下人去做?” 徐功铁赔笑道:“真有大事,前几天征地不是死了人么,现在人家要进京上访哩,我得赶紧协调一下。”说罢匆匆出门,在车上给沈弘毅打了电话汇报情况。 沈弘毅当即指示,先让火车站派出所把人拦下,然后再想办法,务必不能把人放走。 徐功铁给110指挥中心打了电话安排堵截,又给市维稳办打电话确认信息,火车站售票系统和维稳办的电脑是联网的,凡是重点关注人员购买火车票,立刻就会有报警,有超过六人购买前往北京车票的,也会触发警报,维稳是个很系统庞杂的事情,不光公安口有责任,基层政府也担当了重要职责,或许他们已经做了防范措施也未可知。 今天周末,维稳办只有两人值班,查了电脑记录后才知道,朱广银是在临上车前购买了今晚前往北京的火车票,还有六名户籍信息也在朱庄的人员购买了同次火车,警报信息被值班人员忽略了。 徐功铁汗都下来了,因为这趟火车已经在半小时前出发。 火车出发就拦不住,人到北京就是大海捞针,真要在敏感场所拉个横幅什么的,那恶劣影响可就大了去了,徐功铁到底是刑警,思维模式和普通老百姓不同,遇到紧急情况他一点也不慌乱,根据车次判断这是一趟夕发朝至的普通快客,下一站应该是江北,派人在江北阻截是最有效的办法。 可是江北公安局和近江公安局互不统属,这么晚了再找人恐怕来不及,况且截访这种事假他人之手也不太好,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想出了对策,再次打电话请示沈弘毅:“沈局,人员已经乘车离开近江,我建议派精干人员到江北去堵。” 沈弘毅正在朱雀饭店向刘飞汇报征地受阻的事情,这事儿搅得他心烦意乱,身为公安局长,最头疼的不是治安问题,而是各种**,他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国民党时期的宪兵司令了,整天忙着镇压。 接到徐功铁的请示电话,沈弘毅有一丝迟疑,派刑警截访未免太过,再说这事儿应该是基层政府负责,区委区政府都不管,公安局凭什么这么热心。 坐在对面的刘飞注意到沈弘毅的表情,示意他把手机递过来,徐功铁就听到一个浑厚带着磁性的男中音:“徐主任你好,我是刘飞。” “刘市长您好!”徐功铁一瞬间肾上腺素急速分泌,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把人截住,就这样,我等你的好消息。”刘飞将手机递还沈弘毅,这种越级下令的工作方式让沈弘毅有些不适应,但领导果决的作风又让他为之钦佩不已。 徐功铁得了尚方宝剑,立刻打电话给刘汉东:“小刘,朱广银他们已经走了,你现在立刻赶到江北去,争取上车把人拦下。” 刘汉东带着几个兄弟开着捷达正往火车站赶呢,一听这话就急了:“老徐你这不是玩我么,我开一捷达怎么跑得过火车?” 徐功铁说:“你去高速路口,我安排车等着你。” 当刘汉东驾着捷达来到高速公路入口处的时候,这里警灯闪烁,警车汇聚,有人拦下他问:“是刘汉东么?” “是我。” “抓紧时间,车辆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刘汉东匆匆下车走过去一看,居然是一辆宝马r1200rt警用摩托车,已经发动着了,警灯闪着,车把上放着全封闭摩托头盔。 “我操!”刘汉东感慨道,徐主任办事真细致,夜间高速公路上大货车较多,摩托车更灵活方便,即便遇到堵车也能穿过去,只是这肉包铁一旦出事可就要了小命了。 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发牢骚,挎上摩托戴上头盔,旁边交警挥舞着莹光棒给他指路,一辆桑塔纳警车闪着警灯前头开路,不过很快就变成随后护送,因为速度实在跟不上大排量的宝马摩托。 刘汉东鸣响警笛闪着红蓝警灯高速疾驰,路上车辆误以为他是执勤交警,无不避让,只是心里纳闷,高速交警啥时候装备摩托了。 夏夜的高速公路非常繁忙,来往都是重型卡车和卧铺长途车,车灯耀眼,喇叭声不断,有时候行车道超车道都被慢吞吞的卡车堵住,后面的车辆根本无法超车,刘汉东没时间修理这些猖狂的司机,倚仗摩托的灵活机动性从两车之间直接插过去,一路上险情不断,若不是他闪着警灯,兴许早让挤成肉饼了。 将近四百公里的路程,两个多小时就开到了,下高速直奔火车站,刘汉东是江北人,熟门熟路,将摩托车直接停到车站派出所院内,然后直接翻墙进站上月台,气还没喘匀了,那趟列车已经进站了。 火车在江北站停车五分钟,背着大包袱小行李的旅客们早已等在月台上,刘汉东忽然有些抓瞎,自己不认识朱广银,又势单力薄,怎么阻拦人家一群人,赶紧拿出手机给徐功铁打电话,却发现手机上好几条未读信息,正是徐主任发来的,有给他的指示,以及朱广银的存档照片。 忽然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刘汉东接了,原来对方是江北火车站派出所的张所长,在自己赶路的时候,徐功铁几经辗转终于联系上车站警方,并且取得他们的配合,在江北火车站把人拦下,否则火车驶离江东省境,就无力回天了。 张所长带着四名警察正在月台上等候,他本不愿意揽这种破事,可他儿子在省警官学院读书,,马上就要毕业面临分配,还想留在近江上班,所以很爽快的答应了徐功铁的请求。 刘汉东和张所长碰了头,立刻上车抓人,根据情报,朱广银在第十三节车厢,可是找到相应的座位却没发现人,几个抱孩子的妇女占据了位子,持的却是站票。 “可能下去抽烟了吧?”一个警察说道,车厢里不许抽烟,烟瘾大的旅客总会在停站的时候出去抽根烟散个步。 于是一群人又下车找人,站台上确实有不少抽烟的,但找来找去没有朱广银。 “大概在餐车喝酒。”张所长灵机一动,大伙又撒丫子奔向第九节餐车,上去找了一遍,都是无座旅客花钱在这儿喝茶,也没有朱广银等人的身影。 汽笛长鸣,列车员吹响哨子,要发车了,张所长等人只好下车,把难题丢给了刘汉东一个人。 列车缓缓驶出江北火车站,刘汉东一筹莫展,再给徐功铁打电话,对方告诉他先想办法把人找到,不要打草惊蛇,第二批截访队伍已经乘车出发,等到了北京再说。 “没买票的同志抓紧补一下票。”列车员吆喝起来,拥挤的车厢内站满了旅客,两节车厢连接处塞满蛇皮口袋,进城务工的民工脱了鞋靠在行李上打盹,妇女在哄哭闹的小孩,方便面味、臭脚丫子味,烟味弥漫,让人恍如回到九十年代。 刘汉东补了票,开始一节节车厢向前搜寻,此时已经是夜间十点钟,列车上却依旧喧嚣,从江北站上车的旅客还在艰难挪动着,寻找着自己的座位,已经落座的旅客或是在打牌聊天,或者拿出零食大嚼,漫漫长夜,总得找点事情填补空虚。 向前找了几节车厢,依然不见踪影,快到一号车厢的时候才在车厢连接处看到一群人在抽烟,其中一个黑脸膛的中年汉子酷似朱广银,听口音这帮人都是近江城郊人士,他们神情焦灼不安,低声聊着什么。 刘汉东摸出烟盒凑过去想听他们说的什么,忽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同志,身份证和车票拿出来看一下。 两个乘警将刘汉东逼进角落,常年在列车上执勤的铁路警察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搭眼一看就知道乘客什么成色,刘汉东没带行李,鬼鬼祟祟,一身邪气,早就被他们盯上了。 刘汉东乖乖拿出身份证和火车票,不由自主的看向乘警的配枪,火车上的警察都是带枪执勤的,黝黑的六-四 式手枪连着绿色枪纲插在枪套里,估计装有实弹。 乘警敏锐的察觉刘汉东对自己配枪的觊觎,顿时警惕起来,同时警务通上也出现此人的资料,过失杀人,缓刑期间。 “跟我过来一下。”乘警说。 〖 第五十八章 意气用事 乘jing的态度让刘汉东感觉受到了歧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罪犯,而且在近江黑白两道都吃的开,公安局长给他面子,道上朋友也都服气,可是在这趟进京的火车上却被当成毛贼,实在让他窝火。 “怎么了?我犯什么事了!”刘汉东怒目而视。 “你放老实点。”年轻乘jing手按在枪套上。 老乘jing很淡定:“你什么身份自己清楚,被公安机关处理过很多次了吧,老实点别呲毛,对你没好处。” 年轻乘jing很严厉:“你配合一下,不要让我采取强制措施。” 铁路公安和地方公安互不统属,而且这列车上的jing察不是近江铁路公安处的,刘汉东的关系根本派不上用场,偏偏他的倔脾气上来了,就是不吃这一套。 “你少他妈唬我,第一我没犯罪,第二我出门是经过当地公安机关批准的,你凭什么对我采取强制措施,我坐车没买票还是碍着你事了?”刘汉松丝毫不怵,高声辩驳,旅客们都望向这边。 “我当过兵,当过特jing,负过伤,立过功,我他妈招谁惹谁了,坐个火车都来找我的茬!”刘汉东继续怒吼,一副委屈而愤怒的表情。 朱广银走了过来劝说:“算了,jing察同志也是好意,大晚上的别吵着人家孩子睡觉,互相理解,互相体谅一下吧。” 车厢里有婴儿已经被吵醒,哇哇大哭。 年轻乘jing对刘汉东的猖狂态度极为不满,正要掏手铐,却被年纪大的乘jing拉住,老乘jing盯着刘汉东说:“你老实点,不要在我车上搞事,不然有你好看。” 刘汉东坦然和他对视,冷哼一声。 老乘jing将身份证还给刘汉东,带着年轻乘jing离开了。 朱广银拍拍刘汉东肩膀:“兄弟,别窝火了,这帮黑皮就这熊样,来,抽支烟。” 说着递上一支红梅,刘汉东接了,说声谢谢老哥,低头点火,开始搭讪:“老哥去běi jing啊。” “是啊,去běi jing。” “干活?” “办点事。” 两人很自然的聊了起来,朱广银以前也当过兵,更加有共同语言,闲扯半天,刘汉东感觉朱广银不是那种jiān恶之徒,解放鞋迷彩裤子加红梅烟,怎么也不像暴发户。 其他几个人穿着各异,但掩饰不住农民气息,他们盘腿坐着打牌,正好差一个凑够两桌牌,于是顺理成章拉刘汉东入伙打起了八十分,朱广银拿出小瓶装的二锅头和火腿肠、真空包装鸡爪子等,大伙儿边吃边喝边聊,直到撑不住了才互相依靠着沉沉睡去。 刘汉东也打起了盹,迷迷糊糊中看到乘jing来来回回数次,看来是把自己当成重点防范对象了,他打起jing神,给徐功铁发了条短信。 清晨时分,刘汉东被朱广银推醒:“赶紧上厕所,晚了排不上队。” 上完厕所洗了手,朱广银又拿出烙馍和煮鸡蛋给刘汉东吃,吃完早饭,车已经过了廊坊,下一站就是běi jing了。 “老朱哥,我跟你们混算了。”刘汉东说,最好的跟踪就是打入敌人内部,如影随形。 “兄弟,别跟着我们,实话对你说,我们来běi jing是上访的,跟我们会连累你的。”朱广银坦诚真挚的目光让刘汉东心里刺痛了一下。 “那好,以后常联系。” 列车终于抵达běi jing站,众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下车,验票出站,来到公交站台,朱广银向刘汉东伸出手:“兄弟,就此别过,有缘再会吧。” “再会。”刘汉东用力摇了摇朱广银的手,眼角余光瞥见路边两辆金杯大面包里黑影闪动,突然拉开门,十几个手持橡皮棍的黑衣人冲了出来,胸口印着securty字样,系着尼龙战术腰带,脚下5.11军靴,二话不说,举棍就打。 “快跑!”朱广银将刘汉东用力一推,背上就挨了一棍,疼得他哎哟一声蹲了下去,其他人也被保安们打得抱头鼠窜。 路人都停下围观,远处交jing看见也不过来制止,想必这些保安身份不一般。 刘汉东没跑掉,因为道路都被封死,保安们打算一网打尽,把他也当成了目标之一。 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照头就给了刘汉东一棍,被他劈手夺过,反手一记肘击捣在面门,登时鼻血长流,鼻梁骨喀嚓一声就断了,其余保安见他是硬茬,便都围了过来。 “照死里打!”坐在面包车里的白胖男子吩咐道,一口地道的di du口音,慵懒中带着天子脚下的尊贵。 保安们猛扑过来,刘汉东一甩手,橡皮棍迎面击中一个保安,右手从腰间抽出31英寸长的黑sè镀铬asp甩棍,左手掏出胡椒喷雾,欺身上前,抡棍就打。 保安们被他凌厉的打法惊呆了,按说这些保安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壮小伙子,手上又有家伙,如果配合默契敢玩命的话,肯定能把刘汉东制服,可他们平时光欺负那些手无寸铁的访民了,哪见过这号猛人,31寸长的asp甩棍,铁栏杆砸上去都得断啊,胡椒喷雾喷脸上就眼泪鼻涕一把抓,啥也看不清,当场丧失战斗力。 现场所有人都傻了,打群架不稀奇,但一个人追着十二个人打的盛况就是西洋景了,不少人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刘汉东退伍回来之后,一直保持着大强度的锻炼,长跑跳绳游泳举重,身体素质杠杠的,格斗技术更是与ri俱增,特jing队里学的擒拿格斗就不提了,他打架的本事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手里人命一大把,打起架来杀气四溢,势不可挡。 坐在面包车里的白胖男子完全愣住了,香烟烧到手都没发觉,他终于明白,古代战场上的万人敌不是吹的,是真实的存在,今天就见到一个活的。 片刻功夫,十二个保安就有六个躺在地上,三个捂着脸流眼泪,还有几个逃的不见了踪影,刘汉东上前将吓得走不动路的白胖男子从车上拽下来,跳上驾驶位,冲朱广银等人吼了一声:“上车!” 金杯面包迅速消失在首都的雾霾中,等巡jing赶到的时候只能送受伤的保安去医院了。 正巧火车上两个乘jing下班回家,目睹了这一幕,年轻刑jing心惊胆战,这人的战斗力太强了,如果在车上发生冲突,肯定是抢枪袭jing,跳车逃亡,不过他依然嘴硬:“早就看他不对头,竟然带着凶器上车。” 老乘jing叹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师傅,你怎么这么说话。”年轻刑jing撇撇嘴。 “你知道那些保安是干什么的么?专门截访的黑保安,听说在顺义还设了黑监狱,反正黑得很,咱们事业编的铁路jing察就别跟着凑热闹了,走吧,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比什么都强。” “难不成他还是个英雄了?”年轻乘jing很不服气,紧跟着师傅走了。 …… 刘汉东对běi jing的道路不熟,开车只顾向前狂奔,足足开了二十分钟才拐进胡同把车停下,招呼朱广银等人下车,七拐八拐,出了胡同又是一条大街,朱广银拿出皱巴巴的地图展开了,一帮人围着看,确定现在所处的位置。 趁着他们看地图的空当,刘汉东给徐功铁打了个电话,徐主任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刘汉东你吃错了药了是怎么的?怎么谁都打!那是刘市长亲自协调的截访人员,让你一顿乱棍全放倒了,你长本事了是吧,把人家打的好几个骨折的,人家经理说了,不接咱们的活儿了,还要报jing抓你呢!” 刘汉东根本无所谓:“抓就是了,谁让他们先动手打我的。” “你怎么一点大局观都没有,就你这铁身板让人家打两下又怎么了,现在可好,搞的我都下不了台,早知道不管这破事了,这可是你们青石高科的事情,喂,喂,臭小子敢挂我电话!” 刘汉东把电话挂了,他比徐功铁还窝火,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越闹越大,自己都成逃犯了,di du不比近江,黑保安势大,招惹了他们后患无穷。 朱广银确定了位置,现在建国门外大街,再往东就是国贸,这里尽是高楼大厦,立交大桥,乡下人看的眼晕头昏,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应该是一路往西。”朱广银说。 刘汉东一惊:“老朱哥,你们还想去那里整点事?” 朱广银说:“不敢,我们知道分寸,闹得太大就没法收场了,这不来一趟首都不容易,想去看看升旗,看看[**]他老人家。” 刘汉东说:“早上四点就升旗了,纪念堂排大队,还是改天再去吧,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慢慢打算。” 这一带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住处,都是国际公寓、高层豪宅,外国人扎堆的地方,一群乡下农民可算见了世面,指指点点:“你看这楼多气派,一套房怎么都得上百万吧。” 刘汉东说:“拜托,这是建外soho,潘石屹盖得房子,最便宜的一套也得五百万。” 农民们啧啧咋舌:“比近江的房子还贵,你说这地皮怎么这么值钱,俺们朱庄的地要是能盖成小区,也得卖到七八千一平米,俺们不贪心,照房子面积补偿,耕地再每亩多给点,那就发达了。” 刘汉东趁机套话:“你们是为征地的事儿来上访的?” 朱广银说:“对,就是为了征地上访,在江北就有jing察堵截,到了běi jing又出了这档子事,我们已经暴露了,下一步要改变计划,执行第二方案。” 刘汉东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朱广银已经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第五十九章 上访村 村民们七嘴八舌道:“老支书,俺们都听你安排。” 朱广银说:“我打个电话问问。”拿出手机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说了五分钟才挂机,回来说:“去永定门东庄。” 有村民打趣说:“支书,请个保镖吧,小刘功夫这么好,跟着咱们保驾护航,就不怕那些打手了。” 朱广银说:“瞎扯什么呢,别耽误人家办正事。” 刘汉东却说:“反正我也没啥事,就跟你们见见世面,管我吃住就行,再说我已经得罪他们了,不怕再多得罪一回。” 他说的意气风发,胆大包天,赢得村民们一阵喝彩,朱广银思忖片刻便答应下来:“也好,有你跟着我们就不用担惊受怕了,不过了,打的去东庄!” 国贸附近打车困难,根本拦不到空车,偶尔有一两辆空车过来,见他们一群地方上来的农民,又是去东庄这种上访村,di du的哥顿生鄙夷之意,拒载没商量。 朱广银一跺脚:“坐地铁!” 地铁倒腾几趟,又步行一段距离,其间朱广银打了几次电话问路,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永定门东庄上访村。 其实自打最高法院接访室搬到朝阳小红门乡红寺村40号之后,大批盘踞在东庄的访民就搬到那儿去了,但[**]zhong yāng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人民来访接待室和全国人大信访局接访室还在东庄附近,所以仍有不少人住在这里。 朱广银不是第一次来běi jing了,八五年他就来过,可现在的běi jing和那时候完全没法比,费尽周折终于找到住宿的地方,地下室大通铺,每人十五元,条件极差,勉强能栖身,中午每人弄一套煎饼果子吃了,拿矿泉水瓶子灌点凉水,就去“两办”上访了。 两办位于永定门西街甲一号,这里永远人来人往,搭眼一看就知道是外地访民,根据服装的干净程度和头发长短能分辨上访者在京时间长短,像朱广银他们这样的,明显属于新来的,还有钱吃煎饼果子,住地下室,老访民们住的是自建的窝棚,靠捡破烂为生,省两钱都花在复印材料上了。 今天时间有些来不及了,朱广银拿出随身优盘,打了一些文件出来,在附近找了家小饭店吃饭,点了京酱肉丝、土豆丝等价码最便宜的菜,拿了一瓶红星二锅头,各自满上,朱广银开始讲话。 “今天是咱们上访第一天,相当于万里长征第一步,今后艰难困苦还有很多,为了咱的房子咱的地,不能叫苦,不能退缩,就得舍出命来拼,早上的事大家都看见了,青石高科安排黑打手抓咱们,要不是小刘在,咱们就让关起来了,我提议,第一杯先敬小刘。” 大家闹哄哄举杯敬酒,刘汉东推辞两下也就干了,接下来各自进行,一瓶二锅头很快见底,又要了一瓶接着喝,朱广银心理压力大,喝了不到四两就醉意朦胧,开始倒苦水,骂青石高科,骂村主任朱广滨收黑钱,出卖村民。 从朱广银和村民们的交谈中刘汉东听到不少有价值的信息,总的来说村民们还是嫌补偿款太少,怀疑村委会和青石高科有内幕交易,朱广滨的儿子新买了一辆宝马车就是明证。 “为什么不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刘汉东问道。 朱广银摇摇头:“小刘,你不懂,自古以来衙门口都是朝南开的,咱没钱没势,人家连立案都不给立,没地方告去,我们也去找律师咨询了,人家说你们这种官司根本打不赢,只能上访,闹的越大越好,另一方面坚决不搬,拖得越久越好,国家不是有政策吗,征地两年没动工的要收回,就得逼着青石高科把地吐出来……” 刘汉东不敢苟同这话,青石高科花了十亿拍下的土地难道能收回,老百姓考虑事情总是朴素而简单,他忍不住反驳:“青石高科不会把地吐出来的,人家可是纳税大户,省里都得照顾。” 朱广银嘿嘿一笑:“小刘你不懂,为啥协议签了两年都没能执行?有人不想让青石高科拿那块地,你也不是外人,我就给你讲一讲这里面的内幕,俺们朱庄这块地,早先是世峰集团看上的,他们打算以工业用地的价格吃进,然后走高层路线cāo作一下,变更土地用途,盖商住楼,产权五十年那种房子,谁知道青石高科也看中这块地,两家就争起来了,争到后来连青石高科老总的闺女都给绑架了……” 刘汉东瞠目结舌。 朱广银很满意这个效果,继续说:“再后来高层协调,总算把事情压下去了,世峰集团把地让出来了,不过王世煌咽不下这口气,找了各方面的关系,阻挠青石高科用地,所以一直拖了两年,直到金市长下台,征地的事儿才重新提起。” “这里面的道道多了,黑的不见底。”朱广银一仰脖,滋溜喝了口酒,神情又沮丧起来,“我也不求别的,把我家四百平方米的房子按面积补偿就行,朱庄拆迁是早晚的事儿,农民离了地还是农民么,不弄几套房子吃租,让俺们咋活?” 刘汉东已经完全迷茫了,国家说土地都是国家的,农民就趁着征地拼死盖屋多捞补偿,青石高科和世峰集团明争暗斗,高价征地,暴力逼迁,孰是孰非,一团乱麻,总之每个团体,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拼杀搏斗,无所不用其极。 …… 近江,朱雀饭店,青石高科的总裁安馨正在等待刘市长的接见,一名官员从会议室里出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大概是挨了训斥,然后就见刘飞快步出来,chun风满面向安馨伸出手:“安总,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刘市长ri理万机能抽出时间帮我们解决问题,我感谢都来不及。”安馨和很多官员打过交道,但是像刘飞这样极具个xing的年轻领导还是头一次见,以前几次照面都是会场上,刘飞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今天他却穿了一条沙滩裤,下面是溯溪鞋,随意的如同邻家大男孩,看来传说中刘飞是万千女干部梦中情人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这人确实有他独特的魅力。 两人一握手,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刘飞的手掌白皙手指颀长,像弹钢琴艺术家的手,但却干燥温热,握着有一种安全感和信任感。 “安总,咱们到阳台去谈吧。”刘飞迈步走向总统套房的外飘阳台,说是阳台,还不如说是一个大平台,足有三十平米大小,可以俯瞰近江闹市景sè,可惜今天雾霾很大,看不到远处飘带一般美丽的淮江。 安馨来到阳台上,刘飞递给她一罐冰镇百事可乐,拉环已经体贴的打开了,看着刘飞迷人的笑容,安馨忽然有一种错觉,不像是市长召见企业家,而是私会大学时期的情人。 “安总,征地的事情愈演愈烈了,朱庄一帮村民昨晚前往běi jing,我们截访的人员没能拦住他们。”刘飞说道。 安馨一惊:“进京上访,zhèng fu有没有对应的策略?” 刘飞笑道:“这是突发事件,我们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倒是安总未雨绸缪,派员打入他们内部,不过您的员工似乎太投入角sè了,早上把截访的保安给打了,十几个人都被他放倒了,搞的我们很被动。” 安馨很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安排这个行动了?不过她并不急于辩解和求证,而是微微颔首,“那么下一步呢?” 刘飞说:“追根到底,还是补偿不到位,不能令村民满意,青石高科花了钱买不到地,zhèng fu是有责任的,但这是上一届金沐尘zhèng fu的责任,不是我刘飞的责任。” 安馨心一沉,但她明白刘市长肯定还有后话。 刘飞接着说:“我经常在开会的时候说一句老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为政一方,不应该把gdp放在首位,而是要把百姓的福祉放在第一位,朱庄村民觉得不满意,觉得委屈,他们当然要闹大,闹到最后,zhèng fu、企业、村民都是输家,我考虑过了,[**]不可取,还是争取多给村民一些补偿,我们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满意,但是做到让大部分人满意还是可以的。” 安馨说:“刘市长,我们公司的购地款项已经缴清了,十个亿,光利息每天都是天文数字。” 刘飞笑笑:“我知道,青石高科是我省除了房地产开发商之外,最有钱的企业,没有之一,你是能动用资金数最大的企业家,而我是负债最多的zhèng fu官员,你知道么,近江市zhèng fu今年所欠的债务连本带息一共三百五十八亿,我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背着一亿债务。” 安馨也笑了:“堂堂大市长可不应该哭穷啊,那么多的土地,挂牌就是几十亿的收入。” 刘飞感慨道:“土地经济这碗饭还能吃多久是个未知数,把地卖光了怎么办?难道真的再拆迁,再卖一遍?别说老百姓不答应,做领导干部的脸上也没光,我履新以来,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都在考虑一个问题,怎能不依靠卖地把近江的经济搞上去……扯远了,咱们再谈谈朱庄的事情,安总,我请你来不为别的,就为借钱。” 安馨早猜到了刘飞的目的,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就是不需要演戏,她直接问:“需要多少,以什么方式进行?” 刘飞说:“先拿一个亿,以增加补偿款的名义发放给村民。” “一个亿……”安馨有些犹豫,为买地已经投入十亿,再追加不必要的投资董事会那一关怕是过不去。 刘飞脸上浮起招牌式的笑容:“安总,你现在投入一个亿,将来会有很多亿的回报,相信我,没错的。” 安馨心思缜密作风强悍,但终究是个女人,抵挡不住刘市长的人格魅力,她伸出纤纤素手:“刘市长,那么一言为定。” 第六十章 告御状 不费吹灰之力,刘飞就从青石高科弄到了一个亿的现金,不过这笔钱对他来说是杯水车薪,近江市财政资金链都快绷断了,一方面是庞大的公务员队伍、三公支出,一方面是遍地开花的市政工程,用钱的地方多了。 刘飞是搞经济的高手,他早有腹稿,用北岸生态城的房子补贴给朱庄村民,耕地补偿款每亩地再追加那么两三万就够了,安馨给的一亿资金根本花不完,正好用在其他方面。 安馨对这一亿看得很重,青石高科虽然资金充足,但那些都是从海外市场融资来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资金是要见到利润的,岂能当人情乱送,她相信刘飞的承诺,这一亿的回报将会超乎自己的预料。 事情谈妥,安馨告辞回公司,坐在奔驰车里,她给佘小青打了个电话,询问工作进展,佘小青懵懂答道:“暂时没有进展啊。” “刘师傅和你在一起么?”安馨问道。 “这家伙整天睡懒觉,有事也不向我汇报,鬼知道他在哪里玩呢。”佘小青没好气的回答。 安馨有些不满,佘小青是自己高中班主任的女儿,这孩子本质不错,单纯可爱,缺点是有些不懂事,征地事宜,刘汉东才是主力,佘小青只是配合工作,上传下达,报销**什么的,怎么这丫头拎不清呢。 “我听说刘汉东已经到了北京,你和他联系一下,看他需要什么帮助,就这样。”安馨挂了电话。 佘小青紧张起来,难道刘汉东越级上报,在安总面前说自己坏话了,不会,他不像这样的人,可能是昨天没接他的电话,耽误了重要工作,没办法才通过其他途径找到了安馨,想到这里她一张脸火烫,羞愧难当,赶紧给刘汉东打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再打,刘汉东终于接了,张嘴就骂人:“臭娘们,打什么打,老子已经到北京了。” “你凭什么骂人!”佘小青气坏了,可是仔细一听,背景音挺杂,都是近江郊区农民口音,隐约还听到老支书、上访、征地补偿之类的词儿,她再傻也能结合安总的话得出结果,刘汉东和朱庄上访群众混在一起。 “你妈担心你,让我问你需要什么?”佘小青恶意配合了一把,相信刘汉东能听懂,“你妈”就是安总。 刘汉东果然一点就透:“给我汇点钱来,我和弟兄们住地下室呢,工作还没找到,身上钱不多了。” “知道了,还有呢?” “等我想起来给你发短信,漫游呢,省点话费,对了,再给我手机充五十块钱,就这样,挂了。” 刘汉东挂了电话,朱广银笑呵呵问道:“怎么,和媳妇闹别扭出来的?” “嗯,臭娘们嫌我挣钱少,整天嘟嘟囔囔,烦死人了。”刘汉东巧妙地掩饰过去。 过了一会,手机滴滴响了,显示新充话费五百元,又有一条银行短信,说您的账户转入两万元。 刘汉东却不知道,这两万元是佘小青动用了自己的私房钱,她虽然对刘汉东一向有成见,但还能分得清轻重缓急,刘汉东肯定走的很匆忙,身上没带多少钱,北京这地方消费水平高,又是和一帮访民在一起,抽烟喝酒拉关系处处花钱,从公司财务支款需要层层审批手续,还是自己先垫付比较有效率。 喝完酒,大伙儿回地下室睡觉,坐了一夜火车都累坏了,很快就都鼾声如雷,朱广银却没睡,拿着手机打电话,时而轻声慢语,时而高声辩驳,走来走去,香烟抽了一支又一支,刘汉东看在眼里,猜出朱广银背后有高人指点,每一步都有人进行指挥,要瓦解他们,必先揪出幕后高人。 刘汉东给徐功铁打电话,长话短说,让他把和朱广银通话的人控制起来,然后又给江浩风打电话,安排了几件事。 徐功铁办事效率很高,很快通过移动公司查到了和朱广银通话之人的身份,这人叫老赖,是维稳办挂号的重点监控人员,十年的上访专业户,业余还为其他上访者出谋划策,是个难缠的滚刀肉,基层办事处听到老赖的名字就头大。 对付这种人,徐功铁有的是办法,查到老赖开了微博,就在上面做文章,果然找出一条转发过五百的微博,国保大队迅速出击,以传播谣言寻衅滋事把人拘了,手机电脑暂扣,老赖丝毫无惧,他是派出所常客了,根本不吃这一套,叫嚷着要找律师维权,徐主任指示,先把人扣四十八小时再说。 那边江浩风也迅速行动,抽调几个小伙子陪同韦生文连夜进京。 …… 朱广银再给老赖打电话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给他家里打电话,被告知老赖被派出所抓了,朱广银顿时抓瞎,没人指点,下一步怎么操作,他心里完全没谱。 按照老赖制定的计划,朱广银等人并不打算真的走上访程序,因为都知道上访根本没用,他们要做的是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以此向地方当局施压,老赖联系不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天一早,朱广银去两办送了上访材料,在排队的时候看到许许多多全国各地来上访的群众,拖儿带女的有,披麻戴孝的也不少,听他们议论,惨状和冤屈远胜朱庄征地案,还有一些在京滞留了五六年、七八年、十几年的老上访户,精神都出问题了,神经兮兮的一看就不正常,朱广银等人看了心情更加沮丧。 好不容易递交了材料,简单叙述了情况,接访人员倒是耐心客气,可时间有限,后面还有大队人等着呢,人家让他回去等消息,他也知道这消息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了,一行人垂头丧气往回走,忽然走在前面的刘汉东被一辆突然左拐的奥迪车刮了一下,衣服破了个长长的口子。 奥迪车司机下来就骂,一嘴地道的京腔,刘汉东上去就要打,被朱广银死死拉住,因为他看到奥迪车风挡玻璃下一堆炫目的车证,什么警备,京安,人民大会堂字样,明晃晃都能把人晃瞎,这是首都的大领导啊。 后门开了,一个中年人从车里下来,白衬衫黑西裤,皮鞋纤尘不染,头发整齐的向后梳着,和煦的笑容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亲近感,领导走向刘汉东:“小同志,没事吧?” “刮了一下没大事,走吧。”刘汉东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见领导都下车慰问了,也就不再纠缠。 “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小李,开车送这位小同志去**。”领导的话让朱广银等人惊诧万分,首都大领导就是平易近人,慈祥的令人难以想象啊。 刘汉东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真没事,别耽误你们了。” 领导点点头,让小李拿了五百块钱给刘汉东买衣服,刘汉东坚辞不受,最后还是拗不过领导,但只拿了二百,他说自己这件衣服不值钱,五百太多了,烫手。 “听你们口音是江东来的吧,我小时候跟父亲在近江生活过一段时间。”领导很和善的随意聊了几句,和大家握了手,正要返身上车,朱广银终于反应过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大呼一声冤枉,推金山倒玉柱,噗通就跪了下去,其余六名乡亲反应也不慢,紧跟着都跪了一片。 “不要这样,影响不好,快起来,这样吧,把你们的申诉材料给我,我先看一下再说。”领导虚扶一下,朱广银也就趁势起来了,大庭广众之下跪了一片确实不大好看,要顾及影响。 幸亏复印的材料还有一份,朱广银赶紧递上,小李接了,领导说我还有个会议先走,后续跟进会有秘书通知你们,说完就上车走了。 朱广银等人目送领导的奥迪a6离去,心潮澎湃,感慨万千,遇到好人了,保不齐北京一个电话下去,近江市政府就得乖乖增加补偿款。 “哎呀,忘了问领导的职务和名字了。”朱广银一拍脑袋,后悔莫及。 大家也都跟着抱怨,由于心情过于激动,他们连领导的车牌都没记住,北京这么大,外地访民两眼一抹黑,上哪儿去找这位萍水相逢的领导。 八个人垂头丧气回到住处,商量着下一步怎么办,各自家属也都打电话来询问,还说公安到家里来问过情况,七个人出发前的雄心壮志短短两天就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深深的惶恐和对未知的恐惧。 上访不是个好事,地方政府深恶痛绝,北京有多少访民,就有多少截访的地方人员,黑保安、黑监狱也应运而生,形成一条巨大的产业链,访民这活儿不是一般人干的,首先要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胆魄,然后要像牛皮糖一样有韧性,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和截访人员斗智斗勇,有些小地方黑暗无比,上访人员被拉回去之后就地投入精神病院关起来,比监狱都厉害,近江是省会,手段比较文明,但是对家庭的影响也很大,民不与官斗,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金玉良言啊。 朱广银抽了半天烟,下定决心说:“实在不行,就去广场拉横幅!”先去踩个点。 然后带着几个人去了**广场,今天雾霾很大,隔了老远只能影影绰绰看见城门楼子上的主席像,眉眼都是模糊的,大批警察、武警、城管、保安云集,比游客少不到哪里去,朱广银亲眼看到民警拦住两个外地口音的老人,翻看检查了他们随身的挎包,而且进入广场和八十年代时期大不一样了,全部被栏杆围住,进入要过安检,想搞事根本不可能。 这条路也断绝了,朱广银更加灰心丧气,回到上访村地下室,带兄弟们出去吃饭,这回没喝酒,每人一碗面条,吃完回去玩手机,睡大觉,听天由命。 晚上八点多钟,朱广银的手机响了,是北京固定电话打来的,他心中疑惑,北京没亲戚啊,还是接了,是个陌生的帝都口音:“您好,是朱广银同志么?” “是是是,是我。”朱广银觉得喉头有些发干,紧张的。 “是这样的,韦部长的秘书把您的申诉材料转到我这儿来了,请问您明天有时间么,我让司机去接你们,咱们详细谈谈这件事。” “有有有,有空!”朱广银把地址报出来,约了时间,挂了电话,热泪滚滚而出:“兄弟们,遇上青天大老爷了!” 〖 第六十一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村民们见老支书如此激动失态,赶紧询问是谁打来的电话,朱广银说是上午遇到的大领导,据说是个部长哩。 “是哪个部的部长?”有人兴奋无比的问道。 朱广银刚才光顾着激动了,也没细问,他大手一挥,威风凛凛道:“不管哪个部,省部级都是一样大的,这回咱是遇上贵人了,韦部长说明天让司机接咱们去汇报情况,不行,我得去置办一身行头,穿着迷彩服和解放鞋去见部长可不大礼貌。” 大伙也都起哄要去买衣服,买什么金利来梦特娇杰克琼斯,什么好买什么。 朱广银皱着眉头说:“瞎嚷嚷什么,部长是你们随便见的么,哪能一窝蜂都去,选两个人跟我去见个世面就行。” 又对刘汉东说:“兄弟,你也是个有福的,让部长的车碰了,这回可露脸了。” 刘汉东只顾傻笑,啥也不说。 正好手机响了,刘汉东出去接电话,是韦生文打来的:“兄弟,你想弄多大场面?” 刘汉东胆战心惊:“你能弄多大?” 韦生文说:“要不把你这些朋友拉海里游览一圈?我北京的资源还是很多的,别说你这帮农民朋友了,就是地方上的厅局级干部,照样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刘汉东说:“就一般标准吧,我兜里钱可不多。” 韦生文说:“放心,都是朋友,给成本价,事后结算,你就瞧好吧。” 朱广银等人今夜无眠,却不知有一帮人却被他们搞的彻夜难眠,这就是近江市朱庄办事处和区政法委、维稳办的一帮接访人员,以及京都振武护卫中心王海经理,他们都在寻找朱广银等人的下落,尤其是王海,恨得牙根痒痒,他手下六名保安骨折,这个梁子结大了,他发誓要抓到凶手,直接打残才算完。 振武护卫中心是专门承接截访业务的黑监狱,有保安上百名,郊区破厂房一座,汽车十余辆,每年光业务收入几千万,其实这趟活儿也是老板朋友的朋友介绍的,收费便宜,给的友情价,没想到玩了一辈子鹰,却被小家巧啄了眼,搞的王海被同事奚落的很没面子,若是被京城权贵欺负了也就忍了,可外地访民也敢蹬鼻子上脸,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场子要不找回来,王海就没脸在圈里混了。 黑监狱有自己的信息来源,北京虽大,访民却是扎堆的,就那么几个地方,找旅社一查登记就能把人揪出来,王海动用了分局的关系,很快就查到了刘汉东等人的下落,住在东庄某地下室,知道地方就不着急了,打电话喊人吧,约了十几个东北籍的大汉,都是一米八以上刺龙画虎秃头挂金链子的刀枪炮,预备了两辆金杯大面包,明儿一早去拿人。 接访人员来了十五名,这年头基层公务员的日子也不好过,出差补助微薄,住不起宾馆,只能住旅社,家里打来电话,告诉他们访民住在什么位置,带队的决定,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接人,毕竟这里是首都,不是近江,闹出点事情来不得了,总之要低调再低调。 …… 早晨六点多种,王海带着两辆车杀到东庄上访村,直奔刘汉东等人栖身的小旅社,进去一问,服务员说那八个人昨天晚上退房走了,问去哪儿了,回答不知道。 王海毛了,发话说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帮丫挺的翻出来,开着车在附近转悠,一家家旅社找过去,找了二十分钟,还真被他发现了。 刘汉东等人正站在胡同口等车呢,昨晚上朱广银听了刘汉东的劝告,临时换了地方住,防的就是黑保安,有几个人嫌麻烦还不愿意换地方,没想到这一招还真灵验了。 “就是他们,给我上!”王海一招手,十几个东北大汉立刻撒丫子狂奔过去,噼里啪啦脚步声响彻胡同,买早点的居民吓得靠墙站着,生怕撞到。 与此同时,近江接访的也找过来了,他们的情报来源是近江警方提供的手机定位,和王海他们前后脚从那家旅社出来,同样无功而返,在路上溜达呢,领队眼尖,一眼瞅见了朱广银。 “在那儿呢,赶紧过去!”近江牌照的瑞风旅行车赶紧开了过去。 朱广银等人还没察觉危险,正说说笑笑,翘首以待呢,韦部长派来的专车很准时,七点差两分远远地过来了,是一辆京a牌照的丰田考斯特。 众人正要上车,忽然听到异动,胡同两头一边是十几个威武大汉猛冲过来,一边是近江牌照的旅行车风驰电掣而来,不用人招呼,几个人迅速上车,司机小伙很淡定,还不忘叼上一支烟点燃了,说声坐稳,一踩油门考斯特就窜了出去。 丰田考斯特不愧是上百万的面包车,跑起来真够快,东北大汉们肺管子都跑断了也没追上,一个个累的跟死狗似的,将钢管铁棍丢在地上,卷起t恤露出黑黝黝的大肚皮蹲在地上喘粗气,王海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打电话,两辆金杯大面包很快开了过来,弟兄们上车继续追。 近江接访人员乘坐的瑞风旅行车倒是死死跟上了考斯特,北京的交通拥堵的够呛,考斯特上了大路根本跑不快,就在车海中不紧不慢的向前开,过了一会儿,后视镜中出现了王海等人的金杯面包车,车窗里探出几棵光溜溜的肉瘤脑袋,指着考斯特破口大骂。 司机小伙心情似乎很愉快,问刘汉东:“招惹的人不少啊。” 刘汉东淡淡一笑:“一帮怂货而已。” 朱广银等人却吓得不轻,紧紧抓着扶手,不时回头张望。 考斯特七绕八绕,既没被人追上,也没把后面三辆车甩下,从永定门上二环绕到莲花池东路,右拐上羊坊店路,快到复兴路的路口时,右边有个挺排场的大门,考斯特拐了进去,门口哨兵敬礼放行。 很快三辆车也追了过来,瑞风旅行车不明就里想往里闯,被配枪的哨兵拦下,司机探头出来说:“江东省政府的,进去一下办点事就出来。” “没有车证不许入内。”哨兵面无表情,坚决制止。 接访领队是个军转干部,看出哨兵不是武警,而是陆军士兵,腰里挎着手枪,后面警卫室里不知道有多少战士待命呢,硬闯只有一个结果,没把访民接回去,自己先折进去。 首都不是自家地盘,赶紧撤吧,也不敢走远,就在路边停着,过了两分钟,王海的两辆车也杀到了,他们被前一个红绿灯拦住了,不过认识近江牌照的瑞风,知道是来接访的,王海就过去搭讪了,问怎么回事。 “他们进这里了。”领队一指大门。 王海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京西宾馆啊,部队的地盘,没通行证根本进不去,这帮访民手眼通天啊。 可是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王海决定,蹲守!就不信他们不出来! 过了一会,交警巡逻车来了,喝令他们开走,不然开罚单,没辙,只能下来人继续蹲守,把车先开回去。 朱广银等人在大院里下了车,四下张望,这里停满了汽车,大多是军牌奥迪,靠近大路的墙边是一溜高大的杨树,另一侧是雄伟的大楼,楼前都有哨兵站岗,司机给他们每人一个红色通行证,说进出都要别着,千万不能丢,不然哨兵不让进。 “这是什么地方?”朱广银怯生生问,虽然在朱庄他算一号人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但到了北京,还是被打回原形变成土鳖一只。 “没啥,部队招待所,不接散客的,中央经常在这儿开会。”司机小伙轻描淡写介绍了一句,带他们上楼开了四个标间,说你们先住着,别出去,中午就在一楼餐厅吃自助餐,随时等候领导接见。 朱广银诚惶诚恐,诺诺连声,司机小伙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别送,就在屋里看电视吧,那帮人在大门口等着呢,放心,他们进不来。 司机走了,大伙儿齐聚到朱广银的房间,兴高采烈,谈论着刚才的追逐。 朱广银注意到桌上摆着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等大报纸,再看窗外,对面就是军事博物馆,东侧是不挂牌的部队大楼,据说是总参大院,有过三年当年历史的朱广银心中兴奋而惶恐 距离二百米的大门外,王海正蹲在花坛旁打电话,找人安排自己进京西宾馆,可是一时半会联系不到部队的关系,公安口的朋友劝他,算了吧,就算进去你能怎么着?带一帮东北伙计从京西宾馆往外绑人?你喝多了吧,想上明天新闻联播还是咋滴? 接访的这帮人也傻眼了,给家里打电话通报情况,家里也没办法,只说你们别乱来,等领导协调。 事实上这次接访是分两条线进行的,一条是基层政府派员进京,还有一条就是青石高科自己的行动,双方没有交集,只有一个徐功铁从中协调,消息不通畅是必然的,等了几个小时,家里终于来电话,按兵不动。 朱广银等人的中午饭是在餐厅吃的,很丰盛,鸡鸭鱼肉饮料啤酒酸奶敞开了供应,八个人没敢放浪形骸,因为身畔都是很斯文很得体的干部,他们只是尽力猛吃猛喝,吃到肚子溜圆才上楼休息,早上起的太早,又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击,大家都困了,开了空调睡午觉 朱广银睡的很警醒,生怕有人找,果不其然,一点半手机响了,通知他们下楼上车,领导要接见。 赶紧把兄弟们叫醒,忙不迭的下楼,还是早上那辆丰田考斯特,上车以后,跟随大队客车打着双闪出门,门外交警拦住其他社会车辆,放车队先走。 路边蹲着的东北小弟问了:“海哥,上吧!别进车队逼停把人揪下来往死里收拾!” 王海一巴掌打过去:“信不信我削死你,复兴路上搞这个,你不想混了,我他妈还想多混几年呢。”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让兄弟把金杯开出来,尾随车队而去,直到车队开进了人民大会堂停车场…… 〖 第六十二章 刘汉东坐飞机 丰田考斯特和其他打着双闪的高级客车一起缓缓驶入广场旁的道路,路口执勤的武警向客车敬礼,白帽子交警指挥车辆通行,远处雾霾中广场上普罗大众忙着拍照留念,虽然隔着一道车窗,但朱广银却觉得自己和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司机提醒他们:“把证件佩戴左胸前,回头有人领着你们,不要乱走动,见了领导也别乱说话。” “是是是,我懂。”朱广银激动的牙齿都在打颤,这是什么地方,人民大会堂!总理办公的地方,国务院所在地!这辈子能进这个神圣的地方,那是祖上积了大德了。 其他六个村民也兴奋的直抖,跟打摆子似的,也难怪,他们连区政府的大门都没进过,打过交道的大领导就是办事处主任、派出所长,充其量正科级罢了,如今到了国家的心脏部位,岂能不激动,隔着长安街就是红墙金瓦的中南海和**,对面就是大广场,广场南端就是**他老人家长眠的所在,这一切都存在tv中,新闻联播里,如今却实打实的来到这里,感受着这一切,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你打我一下。”一个村民对伙伴说。 伙伴用力打了他一下。 “真不是做梦啊。”村民眼泪哗哗的。 刘汉东心里明镜似的,大会堂就是个开会的地方,除了国家开各种大会,企业和地方政府也经常租用场地,社会团体唱个红歌什么的也能租借,只要花得起租金,这回韦生文把场面整的有点大,费用不得蹭蹭的,回头怎么报销还是个问题。 车辆在交警引导下进入大会堂地下停车场,果然有人来接他们,带着八个人上去,过安检比机场还严,幸亏刘汉东的甩棍胡椒喷雾都没带在身上,不然被人当场拿下就难看了。 朱广银等人战战兢兢,四下看个不够,宛如匍匐到布达拉宫的信徒,领导的秘书带他们穿过长长走廊,来到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厅,墙上挂着国画,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女服务员都是国色天香,所有器物纤尘不染,村民们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是这里最格格不入的道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秘书请他们坐下,让服务员倒茶,景德镇出的白瓷杯子,茶叶喷香,朱广银暗想这要搁古代,就是贡茶啊。 稍等了一会,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走了进来,秘书介绍说这位是臧主任,也没说是哪个部门的。 臧主任很和气,也很有官架子,他的手松软白皙,只和朱广银握了手,说韦部长委托我来解决你们的问题,正好今天还有个会议,实在抽不出时间,就把你们叫过来了,宾馆条件怎么样,休息的还行吧,餐厅饭菜对不对口味? “谢谢领导关心。”朱广银代表大家说话,来到这种高档场所,他满心的委屈早就不翼而飞,连准备好的台词都忘了说。 臧主任侃侃而谈:“你们的申诉材料我看了,征地问题在全国范围内是比较普遍的,我们国家还处在发展阶段,有些矛盾是不可避免的,总的来说,城镇化建设的势头是不可阻挡的,啊,近江是省会城市,啊,人口激增,商业用地和工业用地都有很大的缺口,啊,这个这个,青石高科这个企业我也了解了一下,啊,是一家高科技企业,是搞这个这个新能源这一块的,国家要大力扶持的,当然了,发展不能以牺牲农民的利益为代价,啊,我们农民伟大啊,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是为党,为国家贡献了很多的,建国以后,啊,这个这个工业剪刀差,农民也是牺牲了很多的……” 秘书上前耳语几句,臧主任看看手表:“我还有一个会议要主持,先谈到这儿吧,你们的问题组织上会酌情考虑,和地方政府充分沟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会见到此结束,秘书领着意犹未尽的众人离开人民大会堂,不过没派车送,说这附近有不少景点,来一趟北京不容易,参观一下吧。 朱广银将手在裤子上擦了两下,和秘书握手:“俺们反映的问题……” 秘书淡然一笑:“首长会和江东省委联系的,要相信党,相信政府,不要被暂时的困难蒙蔽了眼睛,好日子就会来到了。” 一番话说的朱广银心里也没底,但人家大领导已经很给面子了,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在人民大会堂这种庄严神圣的地方接见他们,还有啥不满足的,除了感谢,还是感谢,千恩万谢出了门,在广场上溜达一圈,照个相留个纪念,再看看纪念堂里躺着的老人家。这才不虚此行。 刘汉东见戏码演的差不多了,向朱广银辞行:“老朱哥,你们的事情有了眉目了,转天也该回家了吧。” 朱广银唏嘘道:“事情虽然还没解决,但是看到了希望,继续留在北京,那就是不识相了,明天就回去。” 刘汉东说:“那咱们就此别过吧,我也该去忙我的事了。” 大家虽然不忍离别,但还是一一和他拥抱握手,洒泪而别。 目送刘汉东背影消失在地铁入口,朱广银大手一挥:“走,去纪念堂排队,看看**。” 刘汉东在地铁里给佘小青发了条短信,告诉她事情已经办妥,访民明日返回,给自己订一张今天中午飞近江的飞机票。然后又给徐功铁打了电话,让他通知接访人员,可以接人回家了。 半小时后,机票信息反馈到手机上,中午十一点半的航班,首都机场飞近江玉潭国际机场。 刘汉东乘坐地铁前往机场,随便吃份快餐,坐等起飞。 起飞时间已到,但是航班迟迟未到,乘客们着急了,问地勤人员怎么回事,回答是首都机场空域管制,航班还在空中盘旋等待降落。 乘客们纷纷高声质问,地勤只能好言安抚,发放免费盒饭。 又等了一个多钟头,飞机终于降落,但是还需整理加油上货,起码耽误四十分钟,乘客们火气已经很大了,强忍着不发作而已。 开始登机了,刘汉东随着旅客们登上这架江东航空的波音737,一通折腾终于落座,坐在前面的中年夫妇骂不绝口,令人心烦,想到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也就不和他们计较了。 可是飞机却迟迟不起飞,就在跑道上停着,乘客们又开始闹,空姐出来解释说耽误的航班太多,几百架飞机排队等起飞呢,咱们还算靠前的。 “我不管,我有急事回去,你们耽误的起么!”坐在前面的中年胖子站起来,脸红脖子粗的吼道,他老婆跟着附和:“赶紧飞,不然叫你们好看!” “我可认识你们航空公司老总。”胖子威胁道。 一个年轻空姐过来安抚他:“不好意思,对不起大家了,请稍微耐心等一会,马上等到我们起飞了。” “等不了!下飞机,退票!我们换高铁去!”胖子拉起夫人就走,夫人挎了个lv的包包,穿着豹纹上衣,波涛汹涌,盛气凌人。 旁边的旅客虽然也着急,但却看不惯他们这种霸道行径,一个个投来鄙夷的目光,心说你丫牛逼,认识航空公司老总怎么还坐经济舱啊。 空姐拦阻他们:“对不起先生,飞机已经滑动,您不能打开舱门。” “你妈逼说不能就不能,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么!”胖子抬手给了小空姐一个嘴巴,空姐很敏捷的闪避了一下,随即拿出手机来似乎想打开摄像头,胖子的老婆扑了上去,又抓又挠又骂,空姐脖子上的丝巾都被扯掉了。 旅客们都坐在位子上看热闹,他们心里有气,虽然讨厌胖子,但也不想帮空姐。 刘汉东看不下去了,上前将豹纹女人推倒在座位上:“耍什么横!他妈的没坐过飞机啊!” 胖子怒目而视:“你谁啊!” 刘汉东一瞪眼:“你他妈管我是谁,再不消停我现在就削死你信不信?” 这两口子立刻偃旗息鼓了,刘汉东身上的煞气太重,只要不是很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到这人不是善类。 恶人还需恶人磨,这俩坏人不再兴风作浪,乘务长也就没扩大化,不然返回登机口报警处理,又得耽误几个小时,几个空姐把委屈的小空姐拉到后面安慰去了。 飞机又开始滑动,等了二十分钟终于起飞,爬升到飞行高度之后,前面那个受欺负的小空姐眼睛红红的过来了,对刘汉东说:“先生,恭喜你获得免费升舱资格,请跟我到公务舱继续乘坐本航班。” 前面两口子不高兴了:“小**,你假公济私啊,凭什么不让我们免费升舱,大家说对不对啊,我们都有资格升舱。” 旅客们闭目养神,谁也不搭理他们。 刘汉东用手指着这俩奇葩骂道:“还要点碧莲不?” 胖子冷笑:“你别狂,下飞机咱再算账。” 刘汉东嗤之以鼻,到了近江就是自己地盘,玩黑的白的都不怕他。 “请跟我来。”小空姐引着刘汉东来到前面公务舱,座位比经济舱大一些,还有搁脚的地方,最重要是下飞机方便,离舱门最近。 “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小空姐蹲下身子,帮刘汉东系上安全带。 刘汉东瞄了一眼空姐飞机场上的名牌,“靳洛冰,名字挺好听的,你认识宣东慧么?” 小空姐说:“认识啊,不过不是一个班组的,你是惠姐什么人?” 〖 第六十三章 得罪了土霸王 刘汉东说宣东慧是我同学,靳洛冰“呀”的一声,兴奋的小脸通红,“是惠姐的同学哎,你先坐着,想喝什么,我给你拿。” “不用,你忙去吧。”刘汉东说。 靳洛冰是负责经济舱的,要照顾几百个客人忙得很,不过还是时不时跑过来给刘汉东一个酸奶一杯饮料什么的,还让刘汉东把电话号码写在她细细的小胳膊上,搞的公务舱其他旅客都羡慕起来。 北京飞近江用不了多少时间,除却空中盘旋和地面滑行,也就是一个多小时,近江机场不需要排队,很快降落到地面上,旅客们纷纷拿出手机开机发信息打电话,胖子也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冷笑着拍拍夫人的手:“等着瞧吧,有他们哭的。” 刘汉东没带行李,又是坐在前排公务舱,第一个下了飞机,后面胖子奋力挤过来,指着刘汉东大喊:“有种你别走!” “你还想咬我怎么的?”刘汉东站住了,冷冷看着对方。 “咱出去再说,好好算算这个账。”胖子气势大涨,大概感觉自己到了主场。 刘汉东扫脸就是一个大嘴巴:“算你妈逼,打女人你还有理了是吧,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还牛逼了是吧!老子忙得很,没空和你啰嗦。” 他下手极重,胖子嘴里吐出一口血沫,里面夹着半颗牙齿,当时就发飙了:“敢打我!拦住他,别让他走了。” 没人拦刘汉东,他们都幸灾乐祸看着这个胖子。 可是刘汉东下了滚动式扶梯就被两名机场保安拦住,说有人报警,请他协助调查,刘汉东才不怕这个,跟他们去了保安办公室,胖子夫妇已经在这里了,一见刘汉东进来,情绪立刻激动起来,血泪控诉这个恶棍在飞机上打人。 机场分局很快来了两个警察,将刘汉东带走调查,经查他是缓刑犯人,又在航空器上打人,属于扰乱治安,寻衅滋事,先刑事拘留再说。 “和我斗,瞎了你的狗眼!”胖子神气活现,又给航空公司热线打电话,投诉他们的空姐态度恶劣。 “上微博,曝光她们的嘴脸!我就不信整不死她。”夫人也拿出手机,像模像样的发微博。 刘汉东不是第一回被抓了,去年他在机场车库偷了龙开江的宾利车,就被机场分局刑警大队抓了,这回又落在他们手里,被丢进审讯室,铐在冰凉的铁椅子上,没人搭理他。 机场内,佘小青不停拨打刘汉东的手机,对方已经开机却不接听,难道手机放包里没听见? 航班虽然延误几个小时,但已经抵达机场,这小子故意不接电话唱的哪一出?佘小青愤愤然起来,迎面过来几个旅客,高谈阔论,似乎有谁在飞机上打人,被警察抓了的事情,佘小青心说这么二的事情除了刘汉东别人也干不出来,赶紧上前打听,果然是北京来的航班发生的事情,没错了,刘汉东又被拘了。 “真拿他没办法。”佘小青心里隐隐有些幸灾乐祸,但还是前往机场分局交涉,没想到警察根本不让她见刘汉东,说人已经拘留了,亲戚都不能见,何况是同事,这小子在飞机上打人,罪行相当严重。 空姐飞完两段就该休息了,打扫完机舱,下了飞机坐上班车,有人打瞌睡,有人玩手机,忽然乘务长说道:“哎呀,飞机上替小靳出头那个男的被抓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怎么回事?” 乘务长说:“刚才航站的朋友发来信息说的,你们知道那个胖子是谁么?” “肯定是个土豪。” “不对,是玉潭镇的书记一把手,近江机场就在玉潭镇,他真认识江东航空的老总,不是吹牛的。” 班车内一阵死寂。 靳洛冰呜咽起来:“是我害了他,我忍一忍就好了。” 乘务长安慰她:“别难过,邪不胜正,我们也上微博,揭露他的嘴脸。” “对,我们也发微薄。”空姐们都拿出手机。 “我给宣东慧打个电话,让她也找人帮忙,人多力量大,就不信咱们空姐活该受欺负。”乘务长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少妇,胆子比其他人大,认识的人也多,她发起行动,大家都支持。 宣东慧飞的广州航线,休班的时候接到同事的电话,非常惊讶,得知事情详细过程后说知道了,我想想办法,既然对方是玉潭镇的书记,那么王亚明应该认识,他不是玉潭镇的副镇长么,于是宣东慧又给王亚明打电话。 王亚明正在镇政府开会,手机调成震动,裤兜里一阵乱颤,拿出来一看,“女神”来电,顿时激动万分,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对同事说:“县里电话,我处理一下。” 出了门接了电话,按捺住兴奋,故作轻松:“老同学,你终于想起我了么?” 宣东慧说:“王亚明,有事找你帮忙。” “一句话的事儿,尽管吩咐。”王亚明潇洒道。 “是这样,今天在飞机上,刘汉东把你们玉潭镇的书记给打了,你看能不能找人说说情。” “哪个书记?”王亚明咽了一口唾沫,他知道镇委书记熊文明前天去北京开会,难道是他?那可是玉潭镇的土皇帝,自己一个区区选调生副镇长,毫无根基,拿什么去说情? “是个黑胖子,他老婆也挺胖,据说是镇委书记。” “怎么,有困难?”宣东慧发觉王亚明半天不吭气。 “我想想办法。”王亚明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 朱广银等人参观了**纪念堂,隔得老远看见躺在水晶盒子里的老人家,心里又激动又悲伤,如果他老人家还在,肯定不会有征地拆迁这些破事了。 参观完纪念堂,又去了故宫溜达一圈,门票挺贵的,不过事情办妥,大家心里舒坦,不在乎这点小钱,在紫禁城里见识了古代皇帝办公居住的场所,大家都赞叹不已,同时也很费解,为啥中央不在皇宫里办公,主席登基坐殿,太和殿上召见文武,左边是国务院各部委,右边是解放军各部队将官,那多气派啊。 从故宫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又多等了一会,看了场降旗仪式,夕阳西下,武警护旗对刺刀如林,马靴锃亮,整个广场都安静下来,无数人抬头凝望,看五星红旗缓缓降下,这一刻,朱广银激动的流下了泪水,再看伙伴们,一个个眼中也都晶莹透亮。 看完了降旗,众人乘坐地铁回京西宾馆,回来的路上,朱广银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拆迁办到村里张贴布告,增加补偿款,承诺不强拆。 中央首长说话就是管用啊,朱广银激动万分,将这个好消息和大家分享,众人也都满心高兴,说晚上一定要好好喝几杯庆祝一下。 从地铁军博站上来的时候,情况有些不妙,十几个东北大汉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个便衣男子出示 了警官证,朱广银等七人老老实实被押上金杯车,拉到顺义去了。 不过还好,冤有头债有主,王海并没有打他们,而是逼问“那个人”的下落,朱广银坚称不知道,王海气得扇了他一个大耳刮子:“说不说!” “真不知道!”朱广银很硬气,宁死不出卖朋友,当然他也真不知道刘汉东的下落。 王海还要打,有人喊他出去,谈了几句,原来近江方面接访的来了,黑监狱的业务就是拦这些访民,然后交给地方上的人带回去,现在人家来接人了,不交也不合适,全指着这一块收入呢,王海只好将这七个人交了出去。 人员被转移到近江牌照的旅行车里,双方亲切握手话别,费用什么的都是从财政里出,用不着接访人员操心,他们顺利接回访民,也算大功一件。 至于朱广银他们,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此次进京还是胜利而归的,而且能搭免费车回去,省了一笔开销,心里不免自鸣得意。 接访人员为防夜长梦多,连夜开回近江,办事处领导亲自安抚,朱广银等人都签了协议书,承诺不再上访,而且劝说其他村民不要再闹事,鹦鹉学舌一般将人民大会堂里听的臧主任讲话巴拉巴拉学了一遍,村民们见他们说的嘴响,也都深信不疑。 “中央领导”亲自过问的消息在朱庄传开,再加上政府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承诺用江北生态城的房子补偿,大家的诉求基本达到,补偿款也迅速落实到位,最能闹事的朱家三兄弟已经被捕,政府恩威并施,谁还敢得寸进尺。 此事终于告一段落,以各方面都能接受的皆大欢喜收场。 …… 安馨终于松了一口气,朱庄村民不再抗拒征地,这里面固然有一亿资金的功劳,刘汉东所做的努力也不可忽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把村民们哄的团团转,看来这小子还是有点歪才的。 佘小青报告了刘汉东被捕的消息,安馨手扶额角,暗道这小子真不消停,成天惹事生非啊,不管怎么说,他是青石高科的人,公司应该为他出头,她吩咐佘小青:“让公司的律师去交涉一下,要保证刘汉东的基本权利不被侵害。” 〖 第六十四章 飞常关注 青石高科的法律顾问以前是江东省高院的法官,政法口人头熟的很,他亲自到机场分局走了一趟,见了办案警官,也见了刘汉东,案情清楚,不但有人证物证,还有视频记录,当事人也承认打了人,因为是在航空器上打人,所以比较敏感,案子可大可小,就看受害者的意思了。 受害者身份不一般,是机场所在地,北河县玉潭镇的一把手,镇委书记熊文明,虽然机场在行政上属于近江市的飞地,但距离这么近,怎么都得卖地方官一个面子,熊书记被打的门牙都掉了,这案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目前刘汉东已经被正式刑事拘留,晚上就转看守所,办案民警根本没刑讯逼供,一切都是按照正规程序走,公安系统谁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刘汉东啊,把前局长的公子打成重伤都能判二缓三,这样的主儿谁也不想招惹。 律师尽职尽责,护送刘汉东去了看守所,机场分局的案子,就近送的是北河县的看守所,这儿的警察和犯人可不认刘汉东是老几,他们摩拳擦掌,等着虐新人呢。 当夜刘汉东就被关了小号,罪名是把五名舍友打成重伤,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 王亚明找到熊书记的驾驶员打听,果真得到熊书记住院的消息,他赶紧跑回宿舍,拿了几盒虫草鹿茸,又取了三千块现金装信封里,颠颠跑到镇医院去看望熊书记。 镇医院特护病房外的走廊里,镇党委,镇政府的头面人物都来了,看来大家的消息都很灵通,王亚明和他们打了招呼,静静等着熊书记召见。 五六个人之后,轮到王亚明进去,宽敞的病房里摆满了鲜花,简直就是鲜花和营养品的海洋,熊书记躺在病床上,吸着氧气,正批阅文件呢,他是玉潭镇一把手,财权人事权一把抓,哪怕花一毛钱也要他签字才能报销,镇长说话都不好使。 王亚明只是一个根基最浅,最年轻的副镇长,平时熊书记训他就象训儿子一样,长期养成的威压让他战战兢兢,将虫草鹿茸的礼盒放在墙角,又将信封塞在盒子把手上,让坐在旁边的书记夫人看清楚。 “小王,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夫人责怪道。 “熊书记身体还好吧,可不能累着了,不然咱玉潭镇的天就塌了。”王亚明陪着笑脸,说着恭维话。 熊书记没心思搭理他,摆摆手说:“行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说话略有漏风,看来消息是准确的,熊书记门牙让人打掉了。 “那啥,没别的指示我先回去了。”王亚明倒退着出门,轻轻把门带上,长长出了一口气,每次和熊书记见面他都紧张的要死,这回也不例外。 “刘汉东啊刘汉东,你这不是找死么,熊书记什么身份,也是你惹得起的?”王亚明心里感叹着,熊书记当了十几年镇委书记,他小舅子做工程,是混社会的,在玉潭镇乃至北河县都横着走,一句话就能弄死刘汉东。 眼下的问题是怎么向宣东慧交代,又不会显得自己很无能,王亚明想了半天,还是给宣东慧打了电话,煞有介事道:“我已经和熊书记谈过了,提到我和刘汉东是老同学,熊书记说刘汉东在飞机上打人,影响的是公共安全,就算他撤诉,检察院也要提起公诉的,这事儿很难办啊,要不周末咱俩聚一下,商量商量具体怎么处理。” 宣东慧冷冷说声知道了,麻烦你了,就把电话挂了。 王亚明懊丧又委屈,心说我哪儿做错了?犯罪是刘汉东,又不是我! …… 空姐们行动倒是挺麻利,纷纷发了微博,揭露事实真相,可是她们都不是大v,势单力薄,转发寥寥,根本无济于事。 一群女孩正躺在宿舍里义愤填膺的骂着那个死胖子,忽然门敲响了,是她们空勤队的领导,一个更年期的老娘们,莺莺燕燕们急忙起来听候领导训示。 老娘们虎着脸说:“不好好工作,态度恶劣殴打乘客,还发微薄损害公司名誉,你们几个是不是不想干了!” 大家急忙辩白,老娘们根本不听,“马上把微博都给我删了,靳洛冰,你跟我来。” 有人小声嘀咕:“凭什么呀,胳膊肘往外拐。” 老娘们猛然转身,冷峻道:“这是公司领导的意思,你不满可以辞职。” 说完昂首挺胸,带着噤若寒蝉的靳洛冰走了。 过了半小时,两眼哭成烂桃子一般的靳洛冰回来了,说被停飞了,要写一万字的检讨,还要带着花篮去看望什么熊书记,要不然就辞退! 空姐们哗然,但是也无能为力,公司领导都向着外人,她们这帮小姑娘有什么办法。 忽然一人提议:“对了,我们可以向刘市长申诉,他是贪官克星,说不定管用呢。” 靳洛冰好似抓到救命稻草:“可是,我们又不认识刘飞市长,怎么找他?” “好办,微博上艾特他一下就行。” 刘飞在新浪上有微博,名字就叫刘飞,资料是近江市长,首席人民服务员,粉丝七百万,属于大v中的大v,他的一条永久置顶微博的内容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空姐们再发微博,并且埃特了刘飞,然后开始等消息。 她们哪里知道,刘市长的微博是由一个团队来打理的,该关注什么事情,转发什么内容,回复什么消息,那都是大有讲究的,关系国计民生的事情多了去了,谁关心你空姐和乘客纠纷啊。 不过有一个人关注了这件事,他就是家家乐超市的理货员朱小强,当然理货员只是他的掩护身份,他的真实身份是刘飞粉丝团的副总班主,掌握着“飞常关注”这个id,也有几十万粉丝,因言辞犀利刻薄而闻名网络。 朱小强除了关心时政,还关注了很多美女,其中就有一个是江东航空的空姐,这姐们没事喜欢在微博上自己45度嘟嘴仰视的萌照,以及各种黑丝美腿制服诱惑照,害的副总版主大人撸了一管又一管,在心理上已经将这空姐当成了汪红的替代品,心目中的新女神。 女神的同事受了委屈,这还了得,朱小强虽然在现实世界上里没什么本事,但是在网络上可是呼风唤雨的大牛人,他冷冷一笑,扶一下眼镜,拿起安卓系统的中兴手机,这是他最新装备,早年那台5230失窃很久了。 朱小强平日在超市里默默无闻,平庸中带点小懒惰,但他在网上却是心思缜密的一个人,在转发前必定关注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会一时冲动胡乱转发评论,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刘市长粉丝团的领军人物,一言一行都代表半个官方,马虎不得。 据了解,是小官员在飞机上撒野,见义勇为者被机场公安逮捕,其实事情很简单,介入点也不多,但朱小强忽然发现,帮空姐出头的那个人竟然是刘汉东。 刘汉东现在已经不在铁渣街住了,但偶尔还会回来转转,见到朱小强也会打个招呼,甩给他一根烟,对于刘汉东,朱小强始终是心怀感激的,只是苦于没机会报答而已,如今,机会来了。 朱小强有一批网上的朋友,精通人肉搜索,鉴表什么的更是小儿科,和他们打声招呼,熊文明的老底立刻大白于天下,手上的欧米茄满天星,老婆的lv手提包,还有小舅子欺行霸市,行凶杀人的罪恶往事,全都被扒了出来。 凭着这些材料,朱小强洋洋洒洒写了一篇长微博,题为《镇委书记航班发飙,殴打空姐恶人先告状》,他不直接为刘汉东辩解,而是揭发熊文明的底子,走的是围魏救赵的路线。 老实说,朱小强这样写是冒了风险的,以他的粉丝数量,转发过500是小菜一碟,玉潭镇的警察完全可以以造谣污蔑的罪名来抓捕他,但朱小强豁出去了,他觉得自己窝囊了一辈子,怎么也得雄起一次。 “东哥,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朱小强发完微博,将手机揣回兜里,深藏功与名,继续搬货去了。 只过了二十分钟,朱小强就忍不住拿出手机看评论和转发,才转发300多,不过瘾,评论倒是很劲爆,都是痛骂雄文明的。 晚上九点半,朱小强下班的时候,转发已经达到了十万次,评论数千条,还增加了不少粉丝,他偶然间发现,那个很萌的空姐竟然关注了自己,心中顿时甜丝丝的,在颠簸的公交车上发了条私信过去,向对方询问具体情况,其实就是套近乎,不大工夫,对方回了私信,再三表示感谢,还说有时间请您吃饭。 “不用了,我是为了伸张正义。”朱小强义正辞严的回复了一条,心里怅然若失,连汪红那样的半吊子女神他都追不上,何况是这种真正的女神,真见了面就露怯了,还不如在人家心里留个高大光辉的形象。 夜里,熊文明的老婆忽然接到朋友的电话,让她赶紧上网看看。 “你家老熊的负面消息满天都是,赶紧想办法处理吧!” 她也是上微博的人,不过只有区区几十个粉丝,自娱自乐而已,结果打开手机一看,我的妈呀,最近一条微博下面有几千个评论,全都是在骂自己。 熊夫人气炸了,赶紧告诉老公,让他出动公安跨省。 熊书记也雷霆震怒,亲自给镇上派出所长打了电话,让他马上到医院来。 十分钟后,所长颠颠来了,熊书记让夫人把微博给他看了,说转发已经十几万,完全构成了诽谤罪,是不是可以依法严惩了。 派出所长很艰难的说:“这个……恐怕不大容易,对方来头不小。” 熊夫人说:“有个屁的来头,这种人肯定是领美国佬津贴的卖国贼,专门攻击抹黑我们党的干部。” 所长说:“嫂子,这个真不是,他是刘市长的人,估计是宣传口的。” 熊书记一听到刘市长的名头,吓得浑身发抖,捂着心口直抽抽,痛苦不堪,所长急忙大喊:“大夫,快来救人!” 〖 第六十五章 熊书记飞来横祸 医生护士匆匆赶到施行急救,熊书记犯了心肌梗死,静脉滴注硝酸甘油,口服阿司匹林,忙了二十分钟终于安定下来。 “你们怎么搞的,病人有心脏病,不要刺激他!要不是在医院,人就完了。”医生责怪道。 熊夫人心有余悸,本来老公只是掉了半颗牙齿,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却被活活吓出心脏病,这上哪说理去。 镇医院条件简陋,夫人惟恐出事,赶紧安排救护车送近江医科大附院,那儿条件好,医疗设施也比较齐全,为防万一,镇派出所长亲自开着jing车在前面开路,一路护送,连夜转院。 来到近江医科大附院急诊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点钟,护士说先在留观室住下吧,熊夫人顿时大怒,说我们家老熊是镇委书记,正科级干部,马上给我安排高干病房,不然你们都别想好过,我一个电话就弄死你们,说着当真就给自家弟弟打电话,让他带人过来。 非常的不巧,熊夫人发脾气发的不是时候,今天白天有医闹在门诊打伤了医生,至今生死未卜,全院上下医生护士后勤职工都在悲愤之中,怒火都快形成火山口了,熊夫人却义无反顾的踏了进去。 其实这个老娘们也不是没脑子,她知道省城比玉潭镇大多了,正科级干部如同过江之鲫,但在镇上横惯了,这个心理一时半会平衡不过来,在镇医院,那是院长亲自鞍前马后的照顾,全镇头面人物都得来送个花篮什么的,到了近江大医院,连个小护士都敢呲毛,叔可忍婶不可忍! 正好熊书记的小舅子在省城某夜总会里正嗨的爽,接到姐姐的电话,没十分钟就赶过来了,从宝马车里拿出棒球棍,咋咋呼呼要打人家护士。 白天已经发生过恶xing事件,医院保安处于高度jing惕之中,立刻前来处理,镇书记的小舅子是搞房地产开发的,黑的白的都沾一些,自我感觉在近江也是一号人物,自然不把保安放在眼里,可他不知道,特jing大队增加了对医院的保护,附近正好有两辆巡逻车,接到报jing立刻赶到。 这一通猛揍,小舅子鼻青脸肿外带脑震荡,不用进局子了,直接在急诊科就诊,护士公报私仇,拿大号针头猛戳,疼得他嗷的一声惨叫,半个近江都听的清楚。 熊夫人怂了,开始哭天喊地,说你们欺负俺们乡下人,没人搭理她,小舅子简单包扎后被特jing带走拘留,熊书记躺在观察室里,病房里四张病床,病友都是邋遢龌龊的真乡下人,咳嗽吐痰整夜不安生。 “我要转院,我要住高干病房!”熊书记强烈抗议,他的秘书拿着手机不停找人,可是现在是凌晨时分,有分量的领导都在梦乡之中,谁也不敢惊扰,没辙,要么回镇上,要么忍着。 熊书记还是决定回玉潭镇,自家一亩三分地说话算数,不受这个闲气。 他们走的匆忙,连病历都落下了,急诊护士气不过,拍下他病历上的名字,发微博! 一夜之间,熊书记成了全国最红的人。 …… 早上八点,徐功铁来到沈弘毅办公室,向他汇报了关于接访的事情,说朱广银等人彻底消停了,不再闹事,沈弘毅眉毛一扬道:“刘汉东还挺有能耐的嘛,我早就说过,这个人用好了会有奇效。” 徐功铁苦笑道:“办事效率挺高,惹祸的本事也挺大,这不,又让机场分局拘了,关在北河县看守所。” 沈弘毅眉头又皱起来了:“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关在北河县看守所?” 徐功铁娓娓道来,将飞机上打人的事情叙述一下,又说机场分局距离北河县看守所比较近,往哪里送犯人也是有先例的,当然这回另有原因,去年欧洲花园枪战案子里不是死了一个叫魏炜浩的法jing么,他有个姐姐叫魏炜洁,是系统内有名的女神探,办过黄花大侠的案子,被詹树森提拔到刑jing支队当了副支队长,当然现在已经靠边站了,但在机场分局很有些影响力,这案子恐怕有她在插手。 沈弘毅不动声sè,他知道自己年轻不能服众,下面不少人阳奉yin违,机场分局是最偏远的一个分局,颇有点天高皇帝远的感觉,这回又要借着刘汉东的事情办几个人,杀鸡儆猴了。 “把人提回来,该怎么办怎么办。”沈弘毅下了命令。 徐功铁立刻亲自带人去北河县看守所提人,刘汉东正在小号里蹲着,听说徐主任来了,一点也不惊讶,他此次赴京是为领导们排忧解难的,领导不照顾他一下才叫奇怪。 昨晚上和其他犯人一场恶战,刘汉东的衣服被撕破,赤着上身带着手铐从号子里出来,近江市局的干jing解开他的手铐丢给北河看守所的民jing,用自己的手铐轻轻给他戴上,只象征xing扣了一个齿,还找了件jing服衬衣给他披上,称呼都是客客气气的,喊刘汉东为“东哥”。 北河看守所的干jing们都看傻了,无限敬仰而迷惑的目送载着刘汉东的jing车远去。 jing车上,刘汉东的铐子被打开,徐功铁给他上烟,亲自点火,好言安慰。 刘汉东大大咧咧说我受点委屈没事,回头你请我在鲍翅楼吃个压惊宴就行了。 徐功铁说你能受什么惊吓,你把人家熊书记都吓得心脏病发作快挂了。 刘汉东就问是哪个熊书记。 徐功铁说就是你在飞机上殴打的那个倒霉蛋,是一个乡镇干部,有点小能量,不过戳了马蜂窝,网上已经闹大了,昨晚上他在近江住院,小舅子又闹事,被特jing大队拘了,治安拘留十五天妥妥的。 刘汉东说我哪管那些,鲍翅楼赶紧给我定位子。 徐功铁说你省省吧,真当公安局是你家开的?跟我回看守所吧,沈局长公事公办,怎么可能私自放人。 刘汉东脸sè一变,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 徐功铁说当然是公事公办,你还想咋滴。 于是,刘汉东再次住进了近江市第一看守所,他是这儿的常客了,曾经在这住了长达半年,徐功铁交代了所里,不许为难他,其实不用领导交代,看守所里谁不知道东哥的威名,巴结都来不及。 …… 刘飞经常上网,每天看微博评论是他众多爱好之一,熊书记飞机发飙一事闹得满城风雨,世人皆知,对社会新闻极为关注的刘市长当然不会例外,他用自己的大号转发了“飞常关注”的微博,并且发表评语:这样的干部就该回家卖红薯! 短短一句话,让刘飞的声誉再上一个新台阶,短短一天转发量数十万,点了无数个赞,宣传口立即跟进,曝光以往被压下的关于熊书记的各种负面消息,市纪委更是不含糊,当天就在政务微博上与刘市长呼应,宣布对熊文明立案调查。 熊书记病的其实不重,回到玉潭镇就jing神多了,托了许多熟人关系捞小舅子,又找人打听市里的意思,得知“飞常关注”只是民间微博,并不是宣传部门在维护,一颗心终于放回腔子里,又向航空公司施压,让他们开除涉案空姐,不然投诉到底,然后在镇zhèng fu礼堂召开会议,传达他在běi jing参加全国乡镇干部工作会议上学习的zhong yāng最新jing神。 熊书记坐在主席台上磕磕巴巴念着秘书写的稿子的时候,礼堂的门开了,进来几个陌生人,神sè不善,熊书记的司机兼狗腿子坐在门口,起身询问他们:“你们哪个单位的,找谁?” 来人亮出红皮证件,上面三个烫金大字:执法证。下面是一行小字,近江市监察局。 监察局和纪委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按说只有副处级才能享受到双规的待遇,这回熊书记破了例,被市纪委的执法人员越过县纪委直接带走,丝毫没给他留面子,是从主席台上带下去的,满会场的干部都看傻了眼。 事隔多年,玉潭镇的干部们提起这事儿都感慨不已,说熊文明也是个有福的,一辈子都没提上副处级,临下台前享受了一把副处待遇,而且还是市长亲自批的条子办他,也算牛逼了一回。 熊文明倒台,玉潭镇的政局急转直下,原来处于下风的镇长得了势,升为镇委书记,副镇长王亚明因为年轻学历高,提升为代镇长,一时间意气风发,觉得自己现在完全配得上宣东慧了。 这些都是后话,刘汉东的案子也有了眉目,因为熊文明被立案调查,航空公司也分局也都不愿意追究,最后只给他定了一个扰乱治安的罪名,治安拘留五天拉倒。 五天后,近江第一看守所大门外,佘小青纳闷的看着不远处停着的几辆汽车,甲壳虫、迷你、宝马3等,开车的都是打扮入时靓丽娇俏的女孩子,身材好相貌更好,再看自己,不如她们白,不如她们高,还开着一辆老掉牙的捷达车,佘小青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 看守所的干jing们也都万分惊讶,以前见过黑社会来接老大的,几十辆奔驰宝马百十口子黑西装打扮的大汉,那都不稀奇,今天来的全都是大美女,哪个单独拉出去都是能打九分的女神级人物,是哪个犯人这么有艳福啊? 有个比较八卦的小民jing忿忿道:“难道你们不上网么,还能有谁,刘汉东呗,人家空姐组团来接他了。” 第六十六章 空姐包围圈 临近中午,刘汉东睡足了懒觉,这才去办了手续准备出去,对于第一次进看守所的人来说,心情高度紧张沮丧,被老犯人欺负,受不了沦为阶下囚的心理落差,这儿和地狱也没啥区别了,但对刘汉东来说,看守所都住出感情来了,和部队一样,成为他的第二故乡。 走出大铁门,阳光依旧耀眼,刘汉东手搭凉棚看过去,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对面站了一堆美女! 美女这东西属于稀缺资源,平时遇到一个都算走运,今天却看到了整整一堆,站在中间手捧花束的正是靳洛冰,小姑娘穿着短裤和匡威鞋,露出修长挺直的大腿,小脸红扑扑的,有些害羞的样子。 刘汉东明白了,这票美女全是空姐,怪不得一个个争奇斗艳,姹紫嫣红,以往她们都穿航空公司的制服,今天穿的是便装,吊带短裙黑丝热裤等等,岂止是养眼,简直就是诱惑,岗楼上放哨的武jing小战士都流鼻血了,鼻孔里塞着卫生纸不敢往这边看,却又实在忍不住,隔那么一会就瞄几眼,喉头耸动,狂咽涎水。 见刘汉东出来,空姐们猛推靳洛冰,她很不好意思的走过去,举起花束,香水百合红玫瑰加上满天星,挺漂亮的一大束鲜花,不过人比鲜花还要娇美。 刘汉东穿着满是破洞的汗衫,嘴里叼着一支烟,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接了花,竟有些不知所措,忽然空姐们尖声大叫:“在一起!” 靳洛冰羞红了脸,作势要打:“瞎说什么呢。” 空姐们嘻嘻哈哈:“别装了,你担心什么,宣东慧又不是他女朋友。” 刘汉东心说这都哪跟哪啊,难不成你们背地里把哥的资料都调查清楚了? 一点不假,这帮空姐别的本事没有,相男人的技术比伯乐相马的本事还略高一筹,如果刘汉东只是个穷光蛋小混混,哪怕再孔武有力见义勇为,也是白瞎,可人家打听过了,刘汉东是近江地面上赫赫有名的大佬级人物,手底下有百十号能打敢拼的小弟,还有金樽夜总会的股份,最重要是人年轻又靓仔,还没结婚。 每一个空姐都是一群**丝心目中不朽的女神,由于工作的特殊xing,富二代官二代各种二代她们见的多了,根本就不稀罕,但是英武豪放洒脱不羁的社会大哥还是头回见,岂能放过。 还有一个隐秘的原因,空姐们在网上搜索刘汉东的光辉事迹时,愕然发现这位帅哥级的大哥居然还是**故事的主角,前不久,刘汉东带领一帮人在本市最有名的同xing恋酒吧东宫和人大打出手,据说就是抢男人,对方是个大学教授什么的,反正也是老英俊万人迷的那种 在腐女们眼中,只有帅哥才配搞基,男人玩**不但不恶心,还高端洋气上档次哩,刘汉东把当下最流行的因素都占全了,一传十、十传百,在航空公司已经脍炙人口,要不是空姐们工作繁忙天天飞,今天估计能来一百多口子。 来的都是休班空姐,她们故意推举靳洛冰来献花,其实心里各有打算,小靳还是新人,论姿sè论气质,论勾引男人的手段,比她们差远了,只要搭上线,还不各显神通,看谁本事大。 当然了,那句“在一起”也是顺嘴喊出来的,大家心里真实的意思是“和我在一起!” 刘汉东本质上也是个土鳖,这么多美女来欢迎他,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想装逼又装不好,只好咧着大嘴呵呵笑。 “笑你妹!”佘小青在远处恨恨道,美女太多,完全遮盖了自己的光芒,可恶的刘汉东居然没看见自己。 空姐们簇拥着刘汉东,叽叽喳喳道:“大英雄,上车吧,给你预备了压惊宴。” 一帮人拉扯他:“上我的车,上我的车!” 刘汉东放眼看去,她们的车都是女xing特sè很浓的甲壳虫、迷你、酷派之类,最不济也是个polo,颜sè花花绿绿的,不对,里面似乎夹杂了奇怪的东西,是一辆很土鳖的白sè捷达,车漆都泛黄了,再看车旁,正站着气鼓鼓的佘小青。 “还是开我自己的车吧。”刘汉东走向白sè捷达。 空姐们惊呆了,这是咋回事,她们原以为佘小青是来接别人的,没想到居然是来接刘汉东的。 “啧啧,又矮又胖,真不知道哪儿比我们小靳强。”空姐们低声嘀咕着,这话要让佘小青听见得气死,她一米六二的高度也不能算很矮,七十八斤的体重更是和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刘汉东似乎猜到了空姐们的心思,介绍道:“这是我的助理,佘小青。” 佘小青心说老子是安总的助理,啥时候成了你的助理了,不过此时不宜发火,反而笑语盈盈的拉开车门,请刘汉东坐进去。 “我跟你一车。”靳洛冰忽然跑了过来,钻进了捷达副驾驶位子。 佘小青这个气啊,不停对自己说:“淡定,淡定。”然后上了后座。 空姐们在一家私房菜馆订了压惊宴,档次颇高,据说炒菜用的油都是自己榨的,蔬菜是自己养殖的,鸡鸭猪牛都是庄园里放养的,价格奇贵,不过吃起来口干舌不错,大概是心理原因作怪吧。 这顿饭吃的很嗨,众美女端着红酒挨个的敬刘汉东,不干杯都不行,喝到后来,刘汉东都醉了,也不知道是真喝多了还是被美女们身上的香味熏得,佘小青站了起来:“他喝多了,我来替他喝。”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哪跟哪啊,难不成自己真是他的助理。 不过话已经说出来了,再往回咽也不可能,捏着鼻子端起一大杯红酒,正要往肚里灌,忽然刘汉东一把抢过酒杯,咣咣咣干了,瞥了佘小青一眼,“学人家挡酒,你还差点。” 这么一闹,空姐们也兴趣索然,有人提议结账走人,换下一场。 “好啊,小君,让你那个凯子来结账。”有人说。 其中一个长着狐狸脸酷似范冰冰的空姐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撒娇发嗲老半天,口口声声老公长老公短的,过了二十分钟,包厢的门开了,一个颇为英俊的男子走了进来,佘小青当场就傻了。 这人不是自己的正牌男友安杰么。 安杰也看见了佘小青,他故意装作不认识,和空姐们打声招呼,冲刘汉东点点头,说帐我已经结了,你们慢慢玩,我还有事,然后就出去了。 佘小青心如死灰,四周欢声笑语似乎和她隔了一层看不见的障碍,她什么也听不见,看不到,只能听见心在滴血的滴答声。 “小青,她们要去金樽唱歌,你还行么,我找人送你回家吧。”刘汉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佘小青忽然醒过来,她咬咬牙,给自己催眠:“我是堂堂女汉子,没什么能把我打倒,有朝一ri剑在手,我杀尽天下负心狗,我不能表现出脆弱,让这帮空姐看了笑话,我要坚强,要坚强。” “好啊,我也去。”佘小青故作轻松道。 这里距离金樽夜总会不远,大家打了出租车过去,正是下午业务不忙的时候,刘汉东让人开了一间大包房,酒水果盘全免费,算东哥的。 江浩风知道刘汉东今天出来,但东哥交代务必低调,不许他们去看守所接人,所以就在家等着,这会儿听手下说东哥带了一帮朋友来唱歌,立刻指示派一群小姐过去。 金樽养了不少小姐,这会儿还不是上班时间,店里只有十来个,全派了过来,一个个拿着手包,穿着亮闪闪的小裙子,搔首弄姿进了包厢,希望得到老大垂青,搞不好以后就是大嫂了,可是进去一看,东哥身畔已经围了一帮小姐,姿sè身段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已经达到国内顶级会所的水准。 江浩风也傻眼了,东哥这是闹哪样,找了一群绝sè女朋友回来,赶紧让自家小姐撤吧,十几个小姐灰溜溜夹着尾巴走了,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刘汉东依旧是众星捧月的核心,唱歌也以他为主,旁人只是凑热闹,在大家起哄声中,靳洛冰拿起话筒和刘汉东合唱一首《宁静的夏天》,小女生声音清脆带点童稚,把跑来凑热闹的金樽打手们都听傻了,涎水不停往下流,如果这妞不是东哥的菜,他们早就按捺不住要动手动脚了。 音乐吵闹喧嚣,灯火昏暗,刘汉东耳畔响彻尖叫声、喝彩声,口哨声,不经意间回头,却看到佘小青坐在角落里,正一杯杯的往肚里灌芝华士呢。 “再来,我和东哥唱一个《因为爱情》,又一名空姐拿着话筒跑过来和刘汉东对唱,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真情演绎,声音甜美的能滴出蜜来,刘汉东唱的也不赖,赶得上陈奕迅的水平,一首歌唱完,大家起哄鼓掌。 “东哥你唱的真好!”空姐们尖叫道。 刘汉东自谦道:“哪里哪里。” 江浩风煞有介事道:“东哥可是看守所的歌王!” 大家哄笑,刘汉东再次将目光投向角落,发现佘小青拎着包,跌跌撞撞出门去了,赶紧说声失陪,追了出去。 走廊里空荡荡的没人,佘小青喝醉了找不到电梯,扶着墙走向走廊尽头的天台,刘汉东怕她想不开跳楼,赶紧尾随过去。 佘小青走到尽头楼梯处,在台阶上坐下开始哭,声音不大,却撕心裂肺,刘汉东有些矛盾,想了想还是上前劝慰:“为这样的男人不值得。” “呜呜呜,你们男人没个好东西。”佘小青回过头来,红通通的两眼直勾勾看着刘汉东,似乎被什么东西憋住了。 “你怎么了?”刘汉东紧张起来。 佘小青猛然张口狂吐,饭菜酒水喷了东哥一身,吐完之后,咂巴咂巴嘴,直接软绵绵躺地上了。 第六十七章 青未了 刘汉东气坏了,刚上身的新班尼路t恤被吐得一塌糊涂,这上哪儿说理去,罪魁祸首躺地上睡着了,还打了个滚,也沾了满身呕吐物。 正好一个清洁工从楼上下来,刘汉东让她把佘小青架客房去,可喝醉酒的人死沉,清洁工大婶搬不动她,刘汉东只好亲自动手,将佘小青抱起来上了楼,金樽是备有客房的,清洁工用磁卡打开,把佘小青抱进去直接放在地板上,她身上衬衣裙子都脏了,刘汉东也不方便帮忙,又叫了一个女服务员过来,帮她把衣服脱了丢在床上拿被子盖了,脏衣服拿起洗。 弄完这些,刘汉东自己又去换了衣服,继续回包厢喝酒,没人管佘小青去了哪里,她提前走了,大家反而觉得清静。 过了一会,韦生文来了,把刘汉东落在北京的asp甩棍和胡椒喷雾还给他,又给了他一张**,要求报销费用。 “租车的钱,宾馆房费,会议费,一共是六千八。”韦生文说。 刘汉东当即让江浩风从柜台七千块钱给韦生文,他知道这个价格绝对合理,自己占了大便宜了。 “老鬼,你怎么安排的?效率挺高的。”刘汉东很感兴趣。 韦生文点了一支烟,悠然道:“北京搞这个产业的人没有上万也有七八千,说他们真吧,也不见得真,说他们假吧,有时候还真能办成事,我在北京有好些个朋友都是干这个的,有些人跟领导当过秘书、司机,耳濡目染就学会了派头,有些纯粹是演技派,不过道具可都是真的,你看奥迪车那些车证,只不过是稍微过期而已,考斯特是中央办公厅下面老干部局的车,更是半点不掺假。” 刘汉东问:“那怎么进的大会堂?” 韦生文说:“正好地方上有些闲得无聊的老左,在大会堂开了个红歌会,就住在京西宾馆,我就打草搂兔子顺便帮你们安排了,简单,都是一句话的事儿,不过他们出的钱可多了去了,每人起码上万块。” 刘汉东又问:“那臧主任是?” “那是我一哥们,高碑店的农民,我点拨过他,让他的演技突飞猛进,这回他是还我的人情友情客串,就见个面握个手讲几句话,自己朋友就不收钱了。” 刘汉东大喜:“有机会请他喝酒。” 空姐们在金樽玩了一下午,晚饭是刘汉东请的,在附近吃烧烤,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她们没敢疯玩,吃了饭就回宿舍了,靳洛冰却没走,据说她还在停飞阶段,看那意思是想和刘汉东单独相处一下。 刘汉东可不是花心大萝卜,安排一辆车把靳洛冰送回家了。刚把人送走,宣东慧的电话就打来了:“刘汉东,你可别欺负人家啊。” “我欺负谁啊?”刘汉东叫苦不迭。 宣东慧说:“小靳刚参加工作,还不懂事,情窦初开的,你当心点,被小丫头缠上脱不了身。” 刘汉东听出宣东慧话里的醋意,百口莫辩,只好敷衍了几句挂了电话,这才想起楼上客房里还趴着一个呢。 来到客房门口,一推门,是锁着的,服务员鬼鬼祟祟过来了,将房卡递给刘汉东,带着会心的微笑走开了。 刘汉东打开房门,进去一看,佘小青正睡的香,口水把床单都打湿了,穿着连裤袜的两条小细腿夹着被,怀里抱着枕头,眼角还有泪痕。 客房里空调冷气很足,刘汉东怕她感冒,调低了几度,忽然丢在地上的手机响了,屏幕显示是“杰。” 刘汉东怕吵醒了佘小青,就替她接了,听筒里传出低沉的男中音:“小青,你听我解释,这是一个误会。” “误会个屁!学人家玩空姐,你够料么!”刘汉东知道是安杰打来的电话,他最恨这种当代陈世美,张口就骂了过去。 佘小青其实已经被电话铃声吵醒,她听到刘汉东痛骂安杰,眼泪就忍不住涌出来,没想到最爱的人背叛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却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伸出了援手。 安杰气炸了:“你你你,你是谁,你怎么拿着小青的手机!” “我是你大爷!”刘汉东挂了电话,忽然手机又响了,这回不是安杰打来的,屏幕显示“妈妈。” 刘汉东索性一并接了:“你好。” 佘小青她妈吓一跳:“是小杰?” “我不是安杰,我是佘小青的同事。” “我女儿呢?” “喝多了睡觉了,在我旁边呢。” “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手机那边的声音忽然提高八度,震得刘汉东耳膜生疼。 佘小青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抢过手机:“妈妈,我在这呢。” “女儿,那人是干嘛的?他怎么你了?跟妈说,快说。” “那是公司的司机师傅,正开车送我回家呢,晚上公司应酬,多喝了两杯红酒在车上打盹了。”佘小青撒谎不打草稿。 她妈终于放心:“那行,我知道了,下次不回家吃饭提前打个电话。” 挂了电话,佘小青松了一口气,忽然发觉身上没穿衣服,就只有胸罩和裤袜,顿时羞得脸通红,拿被子盖住自己,恶狠狠瞪着刘汉东:“你对我做什么了?” 刘汉东说:“你喝多了吐我一身还记得不?” “好像记得……我的衣服是谁脱的?” “是我找服务员帮你脱的。” “你有没有偷看,有没有趁机占便宜。” 刘汉东嗤之以鼻:“七八十斤的排骨妹,让我摸都嫌硌手。” “你!”佘小青拿起枕头准备砸过去,突然醒悟自己衣服甚少,赶紧收手,大喝一声“你出去!” 刘汉东扭头就走,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佘小青心有余悸,这里可是刘汉东的地盘,夜总会这种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充满黄赌毒的地方,他真要用强,自己连抵抗之力都没有,不过转念又一想,人家凭什么对自己用强啊,大把的空姐上杆子倒贴都应付不暇,哪有闲心上排骨妹,想到这个又黯然神伤。 房门再度被打开,还是刘汉东,佘小青尖叫一声,心砰砰乱跳,难道这家伙改主意了,想换换口味吃顿排骨? 刘汉东将洗好烘干熨平的衬衣和裙子丢过来,转身又走了。 佘小青刺溜下了床,慌慌张张把裙子套上,衬衣穿上,洗了把脸,故作镇定出门,刘汉东早已不见,服务员说:“佘助理,刘总安排了一辆车在楼下等你。” “谢谢。”佘小青乘电梯下楼,上了出租车,心还在怦怦跳,她家住在市中心某老小区,八十年代的建筑年久失修,楼道里堆满杂物,上了楼拿出钥匙开门,墙上的挂钟正好敲响十点钟。 “小青,怎么回来这么晚。”妈妈从卧室里出来问道,佘小青的母亲是高中语文老师,当了三十年的班主任,是个老古板,但是素养很高,家里藏书几千册,佘小青就是在这种文化氛围里熏陶成长起来的。 家里很整洁,但却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客厅的桌上摆着留的晚饭,桌椅橱柜都是深红色的,地板也是深红色的,墙上挂着父亲的黑白遗像,除了自己房间的笔记本电脑属于这个时代,其他所有家具家电,都深深烙着九十年代的印迹。 “路上堵车。”佘小青应付了一句,坐在桌前吃饭,酒局经常吃不饱,回家再吃很正常,做母亲的闻到女儿身上浓重的酒味,皱眉道:“安馨也真是,不知道照顾一下年轻同志,让你喝这么多酒。” 佘小青赶紧掩饰:“安总喝的更多,我都是喝的白水。” 母亲心细如发,忽然盯着女儿胸前道:“衣服扣子怎么扣成这样?” 佘小青低头一看,绿色真丝衬衣的扣子上下错位了,顿时大窘,脸也红了。 母亲没有逼问她,只是叹了口气说:“小青,小杰是个好孩子,但是你也要坚守底线,有些事情,不到结婚是不可以做的,明白么?” 安杰和安馨一样,都是母亲的学生,只不过低了几届而已,这个女婿是母亲钦点的,因为安杰高中时期学习特别优秀,而且高三时就入了党,是学校团总支书记,高中毕业高分考上江东大学,母亲恨不得收他当干儿子,当她知道安杰和自家女儿处对象的时候,大力赞同,高兴的不得了。 佘小青受母亲多年言传身教,在感情上是有洁癖的,虽然她很爱安杰,但对背叛行为是零容忍,但又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母亲,生怕气她一个脑溢血出来。 “妈,我知道。”佘小青低头扒饭,吃完了去刷碗,然后回屋关上门躺在床上发呆。 “这孩子……”母亲戴上老花镜,回自己卧室批改试卷去了,她虽然退休,却兼着几个暑假辅导班的语文补习课,忙得很。 …… 次日,刘汉东复工,开着捷达来到青石高科,在总裁办门口遇到了佘小青,佘助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气,目不斜视,高跟鞋一串响,理都不理刘汉东就过去了。 “佘助理,我出差**报销一下。”刘汉东叫住佘小青,递给她几张**,佘小青接了,冷冷点点头,走了。 “装什么高冷啊。”刘汉东小声嘀咕,忽然想起尹志国面试过了好久了,不知道有没有来上班,打个电话过去,尹志国抱怨道:“我还在等通知啊,不知道有没有戏。” 刘汉东说我帮你问问,然后直接去找安馨,可总裁不是谁都能见的,佘小青就先挡驾了,把事情一说,佘小青一张脸虽冷,但办事不含糊,立刻拿起电话给人力资源部打电话,问关于尹志国的招聘问题。 “不好意思,你同学暂时不具备在青石高科工作的条件。”佘小青打完电话,回复刘汉东。 〖 第六十八章 公主抱 刘汉东愤愤不平:“为什么,我同学是高能物理博士,专业正对口,凭什么不要人家?” 佘小青说:“人力资源部门会根据各项情况综合打分,我们是民营企业,不是zhèng fu部门,一切都是公开的,你不用担心有什么黑幕。” “不行,我找他们去!”刘汉东正要去人力资源部要说法,总裁办的门开了,安馨带着一干人等从里面出来,看见刘汉东站在门外,冲他点点头,对佘小青说:“刘市长马上到,你到车间安排一下,准备几顶安全帽。” 佘小青忙道:“我马上过去,不是说下周才来视察么?” “刘市长临时起意,谁也没料到。”安馨匆带着一帮手下进了电梯,刘汉东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索xing也挤进了电梯,跟着一起看热闹。 总裁办的文员们看着这位大咧咧的司机师傅,心说这人太没礼貌了,安馨却对他另眼相看,夸奖了一句:“刘师傅,工作完成的很好。” “小意思。”刘汉东点点头。 电梯下到一楼,刘市长的银sè奥迪车已经到了大厦门口,这次深入企业调研是突然袭击xing质,刘飞经常这么干,说下周参观视察,结果提前一星期就跑来,到了公司园区大门口,安馨才接到市zhèng fu办公室的通知,着急又欣喜,着急是因为没事先准备,欣喜是因为市长的调研肯定会给企业带来好处。 刘飞轻车简从,只带了司机和秘书,后面跟着两辆采访车,一辆是报社的,一辆是电视台的,他们先下了车,长枪短炮端起来,然后刘市长才从奥迪车里下来,因为是正规调研,他没穿t恤和牛仔裤,而是白衬衫和黑西裤,和电视里其他领导一样,但略有不同的是,刘飞的衫裤都是韩版的,略收腰修身,显出身材的挺拔,绝对的玉树临风。 闪光灯噼里啪啦一阵乱闪,安馨上前和刘飞握手:“刘市长,欢迎。” 刘飞握着安馨的小手笑道:“是真欢迎还是假欢迎,有没有觉得措手不及?” 安馨说:“发自内心的欢迎,准备是有些不充分,还请刘市长谅解。” 说着两人就步入大楼,刘市长的司机兼保镖黑子在前面开路,因为青石高科很多员工都是刘飞的粉丝,几十号人挤在大厅里抢着要和刘市长合影,要签名什么的,黑子人高马大如同一堵墙,把他们全都挡在外面。 刘汉东站下来的早,站在前排,黑子还以为他也是刘市长的脑残粉,很随意的用胳膊拨了一下,哪知道手象推在墙壁上一样,对方底盘扎实,纹丝不动。 黑子就有些不太高兴,瞪了刘汉东一眼,同时察觉到他身上凶暴的气息,顿时jing惕起来,暗暗运气,准备一膀子撞过去,他是练过硬气功的人,在部队服役的时候有一次和美军代表团打美式橄榄球,他一个人撞翻对方好几个,这一下撞实在了,防盗门都能撞开,撞在人身上,起码是个内伤。 可是正当他撞过去的时候,刘汉东已经看见了刘飞,觉得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没什么看头,呲了一声扭头就走,黑子怕误伤无辜,赶紧收住力量,要不是肩负任务,他一定要追过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子。 刘飞和安馨都没发现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他们没进办公室,直接去车间参观,走马观花的看了一下,安馨让人把试验车间的陆地怪兽电动高速跑车开出来让刘市长参观,刘飞对电动车很感兴趣,还坐进去感受了一下,出于安全考虑,并没有进行驾驶。 随后刘市长提出去新厂区瞧瞧,安馨立刻安排了几辆越野车,带着刘飞来到朱庄地块,征地工作进行的很迅速,现在已经拉起了围墙,铲掉了庄稼,一马平川,颇有点工地的样子了。 安馨指着远处村庄说:“一个月内村民就会搬走,到时候就可以正式开工建设了,初步产量预计是年产十万台电动汽车。” “很好,车辆设计图在工信部备案了没有?我在běi jing有些朋友,有其他审批方面的困难还是可以帮上忙的。”刘飞倒背着手,和安馨一起漫步着,随员们怕打扰领导思路,隔了几十米远远跟在后面。 安馨笑道:“多谢刘市长,国家对于新能源汽车这一块还是大力扶持的,其实我们更需要的是地方上的支持,比如充电站、充电桩,电动出租车、甚至公交车,这些都需要实打实的政策支持,鼓励,甚至强制。” 刘飞点点头:“民众对于相对陌生的事物总需要一个接受过程,电动车这东西在人们心目中续航力短,动力弱,充电麻烦时间又长,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做小白鼠的,不过我倒有个设想。” 安馨静静听着,她知道刘市长总会让自己惊喜。 “近江市的三公支出很庞大,尤其公车支出这一块,车辆购置维护换代燃油,司机的工资、保险,还有管理成本,每年都是天文数字,公车私用屡禁不止,基层官员攀比成风,超标配车,这些现象非常严重,我准备向这股不正之风动刀了,他们不是要坐奥迪,坐帕萨特么,我让他们坐电动车,以身作则带动绿sè产业的发展。” 安馨轻笑,这个刘飞真有一套,从领导层面入手,假如近江的大小官员都坐青石高科出产的电动车上下班,那这个榜样的力量还真是无穷的。 “那就谢谢刘市长了。”安馨真心实意的说。 刘飞忽然停下脚步,炯炯目光看着安馨:“不要谢我,我帮你们可是需要交换条件的。” 安馨笑问:“什么条件?免费赠送电动车的话可以考虑。” 刘飞爽朗大笑:“安总果然是聪明人,财政紧张啊,我这个当家人实在难为无米之炊,金沐尘给我留下一堆烂摊子,光市政工程这一块就是无底洞,财政是寅吃卯粮,入不敷出,头疼啊。” 忽然天边飘过一朵乌云,夏天的暴雨说来就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后面随员也都没拿伞,赶紧招呼汽车开过来。 刘飞一指前面的工棚,不由分说拉着安馨就往前跑,雨下的急,瞬间就暴雨如注,安馨穿着高跟鞋陷在泥里跑不动,刘飞一把将她抱起,快步走向工棚,进了工棚把安馨放下,两人都成了落汤鸡。 “这场雨好大啊,不知道棚户区、低洼地带又有多少市民要遭殃了。”刘飞望着茫茫雨雾叹道,忧国忧民之心写在了英俊的脸上。 安馨赤着脚站在地上,脸还是烫的,很久没有人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自己了,刘飞和自己之间似乎已经超越了官员和企业家的关系,这是一个不好的苗头。 随员们追了过来,捡来了安总的高跟鞋,工棚狭小,站不了几个人,他们都躲在车里,不敢打扰两位领导。 暴雨来得快,走的也快,十分钟后雨停了,空气清新了许多,可是车上却被淋出一个个泥点,可见空气多么污浊,近江遍地都是工地,再加上汽车尾气,雾霾污染相当严重。 刘飞结束了在青石高科的调研,和安馨握手告别,他紧握住安馨的手,殷切叮嘱,旁人看不出什么,安馨却感到手上传来的温度与力度,刘市长年富力强,英俊潇洒,难道他对自己有非分之想?想想又觉得自己神经过敏了,刘市长怎么可能这样。 …… 刘汉东还是去了人力资源部要说法,最终答案似是而非,不能让他满意,他给尹志国打了电话,说你别等了,这边没戏了。 电话里半天没动静,最后尹志国叹口气说我知道为什么,因为我的导师的原因。 刘汉东纳闷了:“导师和你应聘有什么关系?” 尹志国说:“你不明白中国的大学,很多所谓的学术权威都是在混饭吃,骗经费,我的博导就是这种类型,根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玩意,他混的风生水起,可苦了我们这些学生。” 刘汉东问:“那他靠什么混起来的?” “收几个领导做学生,不然你以为这年头领导们的博士头衔都怎么来的?” “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我打算考城管。” “你疯了吧,博士考城管?”刘汉东惊呆了。 “市里最新消息,城管要归口公安系统,改行政编,现在可吃香了,一般本科生都不要,硕士是敲门砖,博士更稳妥一些,我也快三十岁了,得赶紧安稳下来,找个工作,娶个老婆,买个房子,生个孩子……” 刘汉东郁闷无比的挂了电话。 《陈子锟大传》看完了,他闲着没事准备去找邵教授换一本书看,因为征地业务解决,捷达车收回了,比亚迪车也还给阚万林,刘汉东的交通工具又换回了摩托,交通拥堵,停车困难,开摩托反而方便些。 来到江大,没找到邵教授,只在办公室门上看到一行粉笔字:小刘,还书到我家来,后面附着地址,就在江大里面的教职工宿舍楼。最后还有ri期,竟然是今天写的。 这老头神了,竟然预测到自己会来。 第六十九章 天煞星读研 刘汉东按照地址找到这栋七十年代的住宅楼,到底是读书人扎堆的地方,鸟语花香,绿树成荫,静谧温馨,没有乱停的车辆,乱丢的杂物,乱窜的猫狗,跳舞的大妈。 邵教授家在二楼,听到敲门声他来开了门,招呼刘汉东不用拖鞋,进来坐,家里面积挺大,三室一厅,到处都是书,不过略有冷清,邵教授从冰箱里拿了饮料给刘汉东喝:“喝可乐,放了两年也没人喝,我女儿和外孙都在美国,家里就我一个人。” 刘汉东心说老头挺可怜,儿孙都不在身边,就问他:“邵教授吃饭了么,我请你。” 邵教授也不客气,丢下蒲扇换了短袖褂拿了钥匙:“我知道有一家饺子馆不错。” 来到饺子馆,点了一斤饺子,四个菜,两瓶啤酒,爷俩对着喝起来,刘汉东说:“您老写的书挺好看啊,不过其中有些细节和我爷爷说的不一样。” 邵教授很感兴趣:“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刘汉东说:“我爷爷就是你书里的国民党江东交jing一总队起义将领刘骁勇。” 邵教授奇道:“你是刘骁勇的孙子啊,怪不得总觉得眼熟,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原来邵教授早年采访过刘骁勇,两人算是忘年交,毕竟中间还差了几十岁的年纪。 “既然是老刘的孙子,就喊我一声大爷吧,话说你这一身的戾气是怎么回事,你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邵教授剥了两瓣蒜,开始详细询问。 刘汉东一五一十叙说起来,在部队就参加过战斗,打死过分裂分子,回来后屡次遇险,手上人命无数。 邵教授沉思片刻道:“你是天煞星转世,这样下去可不行,你一定要多读书,化解身上的戾气。” 刘汉东张口结舌,尼玛这是教授说的话?神棍还差不多,他艰难回答:“我工作忙得很,没空系统的读书,大学就上了一年,现在基础知识全丢了,跟不上功课。” 邵教授说:“既然你是参加过高考的就好办,你跟我读研吧。” 刘汉东越来越怀疑这教授的身份,不会是江大的锅炉工吧,自己连大学本科都没毕业,怎么读研? 邵教授说:“你不是在江大上到大一了么,按照国家政策是可以继续读书的,当然了,还能还有其他限制,这都不是问题,只要你愿意读书,大爷就能帮你。”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汉东还能说啥,答应等开了学就去办手续重新进入校园读书。 吃完了饭,刘汉东结了帐,又去邵教授家借了几本书回去读,他读书和别人不同,人家是为了增长知识修养而读,他是为了化解戾气而读,邵教授吓唬他说如果不把戾气化去,会折寿的,刘汉东当然不信这一套封建迷信的说辞,不过人家这也是为他好,也就没反驳。 辞别邵教授,刘汉东回到黄花小区家里,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小区广场上成群大妈正在跳广场舞,大喇叭里放着最炫民族风,对面是一帮穿灰军装戴八角帽的老大爷在唱革命歌曲,两边都把音乐开到最大,震得附近居民耳膜生疼,敢怒不敢言。 刘汉东大怒,这不扰民么!依着他的脾气就得抽出甩棍把大爷大妈们的音响功放给砸了,可是走近一看,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跳广场舞的副领队,正是丈母娘王玉兰,唱红歌的指挥则是火雷火颖的亲爹火联合,这些都是长辈,刘汉东只能灰溜溜的撤了,上楼把窗户关上,充耳不闻。 下面闹了半天,最终还是红歌队不敌广场舞,悻悻而去,于是小广场上响彻农业重金属,过了一会,马凌下班回家了,刘汉东向她汇报了最近的工作情况,说金樽生意挺好,每月分红好几万,要不你下来别干了,跟我到店里帮忙去。 马凌说那不行,我爸妈肯定不同意,等结了婚再慢慢考虑转行的事情。 刘汉东说啥时候结婚啊,都拖很久了,现在要房子有房子,要车随时可以买,还等什么。 马凌yu言又止。 “没事,你说,还有什么事是我抗不住的么。”刘汉东道。 “我爸妈说,不能把女儿嫁给犯人,好歹等你缓刑期满再说。” 刘汉东不吭声了,虽然他平时装的满不在乎,甚至有点引以为豪的意思,但这三年缓刑却像磐石一般压在心头,无法从事正常工作,遭人白眼非议,让家人抬不起头,而且还是个把柄拿在人家手里,别看徐功铁现在和自己称兄道弟的,那是没矛盾,只要自己作出出格的事情,立刻就会被追究,缓刑期间犯罪,罪加一等,想怎么收拾自己都是成立的。 省高院的判决就是终审,无论如何推翻不了的,看来只能等三年以后再结婚了。 刘汉东到阳台抽烟,思索下一步发展,无论是在青石高科当司机领工资还是在金樽那分红,靠的都是自己敢打敢拼,拿命换来的资本,这些所谓的成就在铁渣街的邻居们眼中兴许是高不可及的,但在宋剑锋、沈弘毅、夏青石、安馨,甚至佘小青这种人眼里,根本上不得台面,充其量就是有利用价值的大混混。 遥想当年,自己高分考入江东大学的时候,妈妈多么自豪,可是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天之骄子竟然变成了黑社会大哥,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刘汉东将烟掐断了,他决定不能放任自己堕落下去,这种黑灰相间的人生并不是自己的理想,只是被残酷的现实逼到这一步的。 身上背着缓刑,转型困难,目前最大的契机就是欧洲花园,这个项目做成之后,坐拥上亿财富,功成名就,可是昨天从那儿路过,工地依然没有变化,看来祁大哥还在为此奔波,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祁庆雨的号码询问进展,祁庆雨告诉他,事情比预想的要困难,遍地都是拦路虎,最大的障碍就是没有资金,虽然讨来了一些欠款,但还欠着银行的巨额债务以及各种官司纠纷,无法开工,更无法预售。 刘汉东约他周末见面细谈,到了星期六下午,祁庆雨如约来到农家菜馆,身后还跟了几个人,皮肤黝黑粗糙,一看就是搞建筑的,除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细皮嫩肉,祁庆雨说这是我儿子,祁麟,跟我开车当驾驶员。 又对儿子说:“这是我经常跟你提的刘叔,喊人。” 小伙子规规矩矩喊一声刘叔,便站一旁去了,眼神中带着畏惧。 刘汉东说:“祁大哥,你不是说有个闺女么,怎么又变出一个儿子来。” 祁庆雨说:“我儿女都有,乡下人不比你们城里,计划生育那么严,当年我可是超生游击队,带着孩他娘天南海北的跑,一边干建筑,一边生孩子,这是大小子,上面还有一闺女,下面还有俩小小子。” 大家落座,点菜,开酒,先寒暄,敬酒,酒过三巡之后,祁庆雨详细介绍面临的情况,虽然最大的几个麻烦已经解决,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近江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官司、建设局的封条,当然最大的难题还是资金,工程量太大,需要巨额资金投入,从炎黄海外建总讨来的钱根本填不满这个无底洞。 “还是得拉投资。”祁庆雨点了支烟说,他头发几乎全白了,可见这段时间劳心费力之剧。 刘汉东想了想,自己认识的有钱人不算少,青石高科的资金就多的没处花,回头和夏青石沟通一下,兴许能拿到投资,他把这个想法一说,祁庆雨非常高兴:“那太好了,需要什么材料我来提供。” “这个事儿先不急,我的意见是动起来,拉队伍进工地,把杂草除掉,围墙补好,涂上标语口号,显得像样子,不然你弄的跟鬼城一样,怎么带客户去看。” 刘汉东的意见得到大家的赞同,可是祁庆雨却说不妥,欧洲花园公司是被近江市建设局城市建设科查封的,贸然动工是要惹麻烦的。 “这些琐碎的事情一件件的办,具体是什么原因,谁负责的,找对人一锤定音,我出面。”刘汉东自信满满道。 祁庆雨说,当初建设的时候出过工程事故,塌了房子死了人,再加上有人捣鬼,建设局就把工地给封了,法院也发来传票,正好那时候银行贷款在关键时期,听到这些消息人家就不放款了,资金链条一断,跟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推全倒了。 “那就去找建设局的领导,该罚款整改的都认,先把事情解决掉。”刘汉东办事雷厉风行,约定明天上午就去建设局领导家里拜访。 第二天是星期天,祁庆雨带车来接刘汉东,开到西郊临江的一处高档社区,在一栋小高层下停了车,从后备箱里拿了许多高档烟酒让祁麟提着,刘汉东说老哥你拿这个不行,看我的,说着掏出一个信封,里面塞满大面额欧元钞票。 “我也备了,藏在烟盒里了。”祁庆雨笑道。 三人上了10楼,按响门铃,门开了,站在门内的是一个穿宽松衬衣和拖鞋的少女,正是停飞空姐靳洛冰。 第七十章 嚯嚯他闺女 “刘汉东,你怎么来了?”靳洛冰激动的脚尖都踮起来了。 “我……靳局长是你爸爸?”刘汉东明白过来了,他们来找的这人正巧姓靳,既然一个姓,靳洛冰就不会是他养的二nǎi或者干女儿。 “你们是来找我爸爸的啊,他出去买菜了,进来坐吧。”靳洛冰让他们进屋,在沙发上落座,又去泡茶拿饮料。 祁庆雨低声问刘汉东:“怎么,又招惹一个红颜知己?” 刘汉东说:“一般xing熟人。” 祁庆雨赞叹:“熟人也有xing关系,兄弟你行。” 祁麟却紧紧盯着靳洛冰曼妙的背景,不肯错过一眼,人家递给他饮料的时候都忘了说谢谢。 “吃水果么。”靳洛冰不待他们谢绝,就跑到厨房切西瓜去了。 门开了,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手里提着购物袋,看到祁庆雨刘汉东等人,眉毛顿时竖了起来:“谁让你们进来的,有事明天办公室去说。” 说罢就提起放在墙角的礼物放到了门外,敞着门,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靳局长,我们……”祁庆雨有些下不来台。 “明天到办公室去说,我从不把工作带回家里。”靳局长态度非常生硬。 无奈,三人只好出门,靳洛冰从厨房出来,见状撅起了嘴:“爸爸,你怎么赶人家走?” 建设局副局长靳忠民哐当一声把门关上,冲女儿吼道:“说多少遍了,不要放不认识的人进门。” 就听靳洛冰哇的一声哭了。 门外,祁庆雨问刘汉东:“兄弟,咋整,你熟人派不上用场啊。” 刘汉东心说靳洛冰还是小女孩,肯定左右不了她爸爸,不过老子有办法,他冷哼一声说:“我有招对付他。” 祁庆雨问是什么招。 刘汉东说:“他不给咱办事,我就嚯嚯他闺女。” 祁庆雨挑起大拇指:“高。” 祁麟却紧张起来,鼓起勇气期期艾艾道:“叔,换个法子中不……” 祁庆雨说:“这熊孩子,想哪儿去了,你叔不是那样的人。” 刘汉东哈哈大笑:“小伙挺有爱心的,叔不是那个意思,说来话长,回头你就懂了。” 中午刘汉东就给靳洛冰打了个电话,没提上午不愉快的事情,而是直接邀请她参加烧烤晚会,靳洛冰果然一口答应。 下午四点,靳洛冰打扮的漂漂亮亮,背着双肩包从卧室出来,在门口换鞋的时候,靳忠民拿着报纸站在书房门口:“冰儿,去哪儿?” “约了朋友去逛街。”靳洛冰脸红了,撒谎不是她的长项,不过这回必须撒谎,不然出不了门。 “哦,早去早回。”靳忠民信以为真,转身回去了,坐在书桌前继续看报纸,忽然心里一动,逛街不该是野营的打扮啊,他赶紧站起身来探头向外看去,只见女儿在楼下开开心心钻进一辆黑sè越野车里,开车的是个男的,眉眼有些熟悉,好像就是上午来家送礼的客人。 靳忠民眉头拧了起来,他不是不赞成女儿交朋友,可女儿太年轻又单纯,社会上坏人那么多,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他当即拿起电话拨通靳洛冰的手机。 “冰儿,你上的谁的车?” “朋友的车。”女儿的声音听起来很心虚。 “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马上给我回来!” “就不,刘汉东不是乱七八糟的人,他是见义勇为的大英雄,再说我们好多同事一起去的,爸爸你不要瞎cāo心,就这样我挂了!” 听筒里传来忙音,靳忠民还在震怒之中,女儿长大了,敢挂老爸的电话了,他再次打了过去,这回是另一个女孩接的:“叔叔,您就别担心了,我们好多人一起的,再说刘汉东人真的挺好的,就是他在飞机上为靳洛冰出头的。” 靳忠民略微放心,既然很多人在一起,安全系数自然高点。 傍晚靳忠民也有个酒局,他是建设局主管安全的副局长,应酬极多,社会上三教九流的朋友更多,黑白两道都有熟人,晚上这顿饭是在鲍翅楼吃的,到场的有几个开发公司的老总,公安分局的副局长、消防队的政委等人,都不是平头老百姓。 酒过三巡后,靳局长提到女儿的事情,说小冰被一个混混缠上了,请王局长帮忙解决一下。 公安分局的王副局长笑道:“家务事jing察可管不了,靳局长真想弄他,找赵总就是,社会上找几个人吓唬一下就妥了。” 赵总是开发商,经常和拉土方的混混打交道,他大包大揽:“靳局长你只要告诉我名字,剩下的我包了。” 靳局长说:“好像叫刘汉东,跟那谁一起干的,就是以前混的挺好后来落魄的那个祁庆雨。” 赵总脸sè有些不对,探询的目光投向老公安王局:“刘汉东,不会真的是那个刘汉东吧,会不会重名?” 王副局说:“这人长啥样?” 靳局长回忆了一下:“一米八以上,倒是一表人才,就是眼神怪吓人的,肯定被公安机关处理过。” 王副局说:“老靳,你碰上麻烦了。” 赵总附和:“还是大麻烦。” 靳局长慌了神:“两位,别吓我。” 赵总说:“詹子羽你记得吧,去年咱们还一起喝过酒的,就是刘汉东把他打成重伤的,至今还躺在医院。”然后开始讲段子,关于刘汉东的各种轶事在社会上已经演变为无数个版本的小段子,总的来说这些段子都体现了刘汉东作为一个混社会的枭雄所具备的各种特质,狠、义气,胆大,混的牛逼。 靳局长脸都白了,他可不想让女儿跟黑社会杀人犯混在一起,可现在人家已经盯上了女儿,乖巧可爱的女儿是父亲的心头肉,怎能容许她受到半点欺负。 赵总忧心忡忡道:“靳局,赶紧想法子,哪怕多花点钱也把这尊瘟神送走,咱犯不上得罪他,这种人破罐子破摔,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王副局也说:“是啊,这种事最难办,他打着谈恋爱的名义,我们公安机关也不好插手。” 靳局长说:“谢谢各位,我有数了。” 说罢离席去打电话,很快接通了,能听到那边唱歌欢笑的声音。 “爸爸,有事么?我一会就回去了。”女儿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没事,早点回家,不要喝酒,爸爸在家等你。”靳局长挂了电话,也没心思继续喝酒了,辞别朋友赶紧回家,在客厅里坐立不安的等待,每隔几分钟就要打一个电话确定女儿的安全,打了十几个电话之后,女儿关机了。 当爹的担惊受怕,女儿却玩得欢天喜地,刘汉东喊了十几个人,开了四辆越野车到江边去野炊,还带了充气筏子和烧烤架,一群青年男女在江里游泳冲浪,玩够了就在夕阳下吃烤肉喝啤酒,何其快哉。 吃饱喝足,天sè已晚,今天风大,漫天雾霾都不见,居然能看见天上的星星,大家围着篝火,听刘汉东抱着吉他坐在越野车引擎盖上唱歌,浪花拍岸声中,东哥深情演绎一曲,把女孩子们都听呆了。 唱完最后一首歌,刘汉东拍拍屁股站起来:“时候不早了,回去!” 大家都恋恋不舍不想走,火雷眼巴巴的提醒他:“东哥,车里带着帐篷呢。” 一帮女孩子也随声附和:“野营!野营!” 刘汉东说:“野营个毛!喂蚊子么。” 东哥不愿意野营,谁反对也没用,只好收拾东西回家,刘汉东拿着手电来回巡视,让他们把所有垃圾都收到袋子里带走,收拾停当之后,他亲自开车送几个空姐回家。 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刘汉东先送别人,最后送靳洛冰,当把前一个人送到家门口的时候,那空姐将一个东西塞到靳洛冰手里,冲她眨眨眼,暧昧的笑着走了。 靳洛冰隐隐猜到是什么东西,悄悄一看还是红了脸,是一个冈本安全套。 车里就剩下两个人,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靳洛冰觉得心在狂跳,脸在发烧,她没想到爱情来的如此突然,幸福中带着一丝惶恐,如果刘汉东提出任何要求,她都是无法拒绝的。 可是刘汉东却没去开房,而是直接开车把她送到了楼下,很绅士的打开车门。 靳洛冰怅然若失,摆摆手说声再见,跑进了单元门,站在电梯门口心还在跳,这个傻瓜,如果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电梯来了,靳洛冰迈步进去,却看到刘汉东依然站在远处,忍不住走过去,倚在大门上问道:“怎么还不走?太晚了不方便请你上去坐了。” 刘汉东说:“等你到家给我招招手我再走。” 靳洛冰心里甜丝丝的,说声知道了转身跑了,进了电梯上楼,拿钥匙开门,鞋都来不及换就先跑到窗口冲下面招招手。 刘汉东也冲她招手,这才上车离去。 靳洛冰回过头来,吓了一跳:“爸,妈,你们怎么了?” 靳忠民两口子都坐在沙发上,脸sè铁青。 “打你电话怎么不接!”靳忠民喝道。 靳洛冰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机:“呀,没电了!” “你给我跪下!”靳忠民暴跳如雷,“玩野了不知道回家是吧,整天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知道刘汉东是什么人?杀人犯!大流氓!黑社会!” 靳洛冰从小娇生惯养,从没见过父亲发这么大脾气,吓得坐在地上哭都不敢哭,不过那些话她一点都不信,那个飞机上见义勇为,在夕阳下抱着吉他唱情歌,野炊带走所有垃圾的大男孩会是黑社会,杀人犯。 妈妈也劝:“小冰,爸爸是为你好,现在社会复杂,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可别被人骗了。” 靳洛冰撅着嘴,这些苦口婆心的话她一点都听不进去。 靳忠民训了女儿一顿,发现根本不起作用,女儿长大了,有主见了,他深深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从其他方面入手。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他还是拨通了祁庆雨的电话:“祁总吗,我是靳忠民,这么晚了还打扰你真不好意思,这样,你明天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第七十一章 原来是高干子弟 次日星期一,祁庆雨来到建设局,从传达室开始发烟,3字头的软中华,见人就发,毫不例外,连来办事的人也发,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祁总当年还是近江建筑界的老前辈,大家都半开玩笑说祁总咸鱼翻生,又要发达了。 来到靳副局长的办公室门口,门是敞开的,靳忠民一见祁庆雨过来,立刻从办公桌后面起身绕过来,伸出双手来握手:“祁总,又见面了,快坐。” 他看到祁庆雨后面跟着的怯生生小伙子,顿时笑道:“这个小伙子面生,是你儿子?” “是我大儿子,祁麟,跟我开车,快叫人。”祁庆雨招呼儿子。 “靳局长好。”麒麟一鞠躬,很有眼色的跑到办公桌前拿了靳忠民的不锈钢茶杯去续了水,恭恭敬敬端过来,又从饮水机下面拿了一次性杯子给父亲倒了水端过来,然后站在父亲背后。 “小伙子不错,哪个大学毕业的?”靳忠民笑问。 祁庆雨说:“哎,没上过大学,那几年我蹲监狱,家里没人管,孩子连高中都没上完,后来到蓝翔学了点技术,会开挖掘机,正好工地上用的着。” 靳忠民点头:“学技术好,比上大学强,现在的大学太滥了,毕业了也找不到工作。” 闲谈了几句,扯到欧洲花园工地,靳忠民说:“祁总,咱们也是很多年的老相识了,我也不瞒你,当初查办你们的时候,我还是建设科的科长,查你们不是我的意思,是当时的局长老黄的意思,现在他已经提主管城建的副市长了,依然管着这一块,我给你们开闸,是冒着风险的。” 祁庆雨说:“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卡我们?” 靳忠民说:“那我就不清楚了,总之你们肯定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惹到黄市长了,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脾气大,说一不二。” 祁庆雨连连点头:“是是是,那现在该怎么办,还得靳局长给我们指一条明路。” 靳忠民说:“依我看,你先干起来,我这边不会去查你,黄市长忘了当年的事最好,如果没忘,咱们再想办法,毕竟不是什么大仇怨,只要舍得花钱,还有摆不平的事儿?” 祁庆雨感激涕零,他知道靳忠民作出这样的让步已经很不容易,“谢谢靳局长,晚上一块坐坐吧,给我个机会表达感谢。” 靳忠民装模作样看了看日程表,说:“晚上建设厅的朋友喊我吃饭。” 祁庆雨还没来得及扼腕叹息,就听靳忠民说:“算了,还是先紧着咱们,鲍翅楼吧,我安排,你刚起步,钱得省着点花。” “谢谢,谢谢,那就说定了。”祁庆雨千恩万谢,带着儿子出来了,站在建设局门口就给鲍翅楼打电话定包间。 麒麟纳闷道:“爸,靳局长不说他安排么?” 祁庆雨说:“人家是表示一个姿态,你这孩子还当真了,你这样怎么出来混。” 麒麟惭愧的低下了头。 到了下午三点钟的时候,靳忠民又给祁庆雨打了个电话,说你不是有个朋友么,一块带去吧。 祁庆雨心知肚明,说一定一定。 傍晚六点半,靳忠民坐着帕萨特专车来到鲍翅楼,打开后备箱,让驾驶员搬了一箱白酒跟在自己身后,来到包间,祁庆雨和刘汉东已经到了,大家握手寒暄,亲切和谐,仿佛多年挚友,谁也不曾想到,昨天上午他们见面的时候还是那么的尴尬生硬难堪。 靳忠民说:“人太少不热闹,我再喊几个吧。”说着拿出手机约了几个人,其实还是昨天在一起喝酒的那几个。 半小时内,客人都到齐了,十人桌子坐满,白酒满上,靳忠民重新介绍:“这位是我多年的老朋友,近江建筑界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祁庆雨,祁总。” 大家都煞有介事的鼓掌。 接着介绍刘汉东:“这位是青石高科负责后勤这一块的刘总。” 刘汉东一听就笑了,刚才他自我介绍说是给夏青石开车的,到靳忠民这儿就演绎成负责后勤的总了,可见酒桌上实话不多。 介绍完了,开始喝酒,三杯之后,各自进行,穿插各类段子,在座的都是有学问的,肚里藏着无数荤笑话,席间气氛搞得很活跃,刘汉东和这些四五十岁的大叔不同,他一直静静坐着,沉稳而淡定。 靳忠民话锋一转,忽然问起祁庆雨:“祁总,你是怎么从炎黄海外建总那儿讨来的欠款,央企的狗肉账可不好要啊。” 祁庆雨说:“还不是托了我这个兄弟的福,他在北京认识人。” “哦,认识中央领导?”有人插嘴问道,带着半开玩笑的意思。 祁庆雨说:“你还真说对了,汉东的大伯是郑杰夫。” 所有人都傻了,说不出话来,郑杰夫是什么人!江东省前省委书记,现任中央部委高官,正部级领导,中央委员,一言九鼎的人物,怎么就成刘汉东他大爷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靳忠民也晕了,这货不是黑社会大流氓么,怎么摇身一变成太-子党了。 事到如今,刘汉东想保持低调也不行了,只好勉为其难的介绍一下:“其实也是祖上的关系,我爷爷和郑伯伯的父母都是老相识,今年才联系上,各种机缘巧合吧,前几个月去北京出差碰上了,就去家里拜访了一下,郑伯伯给宋叔叔打了招呼,就把事情给办了。” 众人都纳闷,宋叔叔又是哪路神仙? “就是以前咱省厅一把,宋剑锋。”祁庆雨介绍道。 众人恍然大悟,一些埋藏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了完美答案,为啥刘汉东杀了人还判二缓三,人家上面有人啊,中央领导是他大伯,前省厅厅长是他叔叔,怪不得啊。 即便如此,靳忠民也不改初衷,他认为自家女儿攀不上这样的高枝,况且两人根本不是一路人,他反而更加担忧,因为凭自己的能量根本无法遏制刘汉东的企图。 他和刘汉东单独喝了两个酒,开始称兄道弟,继而关心起刘汉东的婚姻大事,刘汉东也不瞒他,说自己有女朋友,是公交公司的司机,过两年缓刑完了就结婚。 靳忠民心里暗骂,你家里有还嚯嚯我女儿啊,不过嘴上却说:“到时候一定发帖子给我啊,我家那个闺女也二十三了,女大不中留,该找婆家了,你们这些叔叔大爷,都给看着点,我要求不高,硕士学历,国企或者政府机关工作的就行,当然了,外形还得过得去。” 刘汉东当即接话:“靳大哥,只要你帮我们把工地的麻烦解决,大侄女找对象的事儿包在我身上,青石高科虽然不是国企,但比国企还强,那么多的博士硕士,青年才俊,还不随便咱侄女挑。”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用说透,刘汉东已经很隐晦的把意思表达清楚了,你帮我解决麻烦,我就不祸害你闺女,这就是一个交易。 靳忠民岂能不明白,摆这场酒的初衷不就是这个么,对方接招让他很欣慰,当即将酒杯重重一放,借着酒劲说:“欧洲花园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尽管去干,出了事我协调!” 一场酒喝的皆大欢喜,最后依然是祁庆雨买单。 回去的路上,刘汉东问祁庆雨当年怎么得罪的黄市长,祁庆雨说我也不清楚,兴许是礼没送到位吧,或许下面人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惹怒了黄局长,这些当官的心眼都跟针尖一样小,你还不知道呢,就把人家给得罪了。 …… 星期一,祁庆雨的建筑队正式进驻欧洲花园工地,清理杂草,粉刷外墙,锈迹斑驳的塔吊也拆了,工人们穿着崭新的工作服,带着安全帽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祁庆雨鼻子一酸,眼泪差点下来。 “不容易,真不容易。”他感慨道,历经风雨才知道这一切多么的来之不易。 “命运就是这样,会在你的一生中设计很多道坎,有些人熬过来了,有些人倒在坎前。”刘汉东也若有所思。 祁庆雨苦笑:“我前面还有无数道坎啊,这些工人都是我从老家找来的,他们信任我才跟我干,谁又能想到,祁总只是驴屎蛋子外面光,账上早就没钱了。” 刘汉东自信满满道:“资金我来想办法。”他已经有了计划,直接去找夏青石,请他投资欧洲花园。 说干就干,刘汉东回到公司,瞅了个机会闯到夏青石的办公室,开门见山说了这件事。 “夏董,欧洲花园这个项目做成了,收益相当可观,您的投资会收到丰厚回报的。”刘汉东说道。 夏青石沉吟片刻,打开电脑,调出近江市的卫星地图看了一下,皱眉道:“欧洲花园房价上不去的,这块地是鸡肋啊。” 刘汉东奇道:“此话怎讲?” 夏青石指着电脑屏幕说:“你自己看,欧洲花园东南方有一个军用机场,距离如此之近,军用喷气式飞机的噪音会让居民无法忍受,所以附近也不会有医院、学校这些配套设施,房子也卖不出去,小刘,你可别被人骗了。” 〖 第七十二章 跳楼前来一发 刘汉东恍然大悟,怪不得啊,欧洲花园荒废这么多年都没人接盘,原来道理在这儿,距离军用机场太近,喷气式战斗机起飞的引擎轰鸣能把窗户玻璃震碎,这种环境根本不适于搞房地产开发。 走出办公室,刘汉东给祁庆雨打了电话,问他空军机场就在附近,这个难题怎么破。 祁庆雨说这个项目开始之前就有消息称空军机场要搬迁,文件都下来了,后来由于各种错综复杂的原因,机场没搬迁成,项目自然成了鸡肋,合作方纷纷撤资毁约,只剩下自己还在坚持。 “小刘,这也是障碍之一,但我相信机场一定会搬走,城市迅速扩容,不可能把军用机场留在市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现在投资才能赢得先机,你知道现在拿地有多难?小开发商都被饿死了,拿地的都是央企,地王!如果等机场搬了再下手,哪还有咱的份,骨头渣子都让人家抢完了!” 刘汉东一想是这个道理啊,转身又回去找夏青石。 若是旁人如此三番五次的sāo扰,夏青石早就不耐烦了,但对刘汉东另眼看待,细心开导:“小刘,房地产业和其他产业不同,这是一个资本运作的游戏,从国家放开商品房以来,这个产业的每个毛孔就渗透着金钱、权力和一切脏脏的东西,你不属于这个产业,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及时止损才是明智的,换句话说,这个游戏你玩不起。” 刘汉东一点就透:“您的意思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夏青石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以当下价格来计算,欧洲花园的价值已经在十个亿往上,如果机场搬迁,噪音源去除的话,直接翻倍都是有可能的,这样一笔巨额的财富,你和你的朋友能掌控的住?到时候会有无数人来分一杯羹,这是最好的结果,最差的结果是你们不但拿不到这笔财富,连本来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甚至包括生命。” 刘汉东默然。 “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而已,放弃也是需要勇气的,你仔细想想吧。”夏青石说完就开始看书,刘汉东知趣的退了出去。 夏青石的经历颇为传奇,他是北清大学本科毕业,麻省理工学院读的硕士,在科技部担任过正厅级官员,后来弃政从教,在江东大学物理系做了教授,读了博士,然后又转投商海,创建了青石高科,拿的是海外风投,纳斯达克上市,短短数年从一间实验室变成资产百亿的企业帝国,在中国这块神奇土地上能做到这一步的人,情商和智商都是极高的,他对政治、经济、官场的认识远比刘汉东深刻的多,若是别人劝刘汉东放弃,肯定是别有用心,但夏青石的意见不得不认真考虑。 为了欧洲花园,刘汉东已经投了几百万进去,想收手怎么可能,虽说夏青石的话很有道理,但仔细思量未免过于悲观,而且是可以预防的。 最佳方法就是分担风险,找一些有分量的投资人,刘汉东决定到天台上抽支烟,仔细考虑一下。 夏末的季节,远远看见两个人正在栏杆旁说话,一个翠绿衣衫的倩影正是佘小青,另一个则是她的正牌前男友安杰。 刘汉东不想偷听,可是风吹起佘小青的长发,也将她的话吹了过来。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我们已经完了。” “小青,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其实她是我一个铁哥们的女朋友。” “安杰,你劈腿我不怪你,可是你侮辱我的智商就不行,那女的都在电话里喊你老公了,你当我没听见么!” “小青,如果你这样说的话就没意思了。” “安杰,你说什么有意思!亏我妈妈这么欣赏你,亏我对你这么好,你就是个人渣,畜生,负心狗!” 安杰大概被骂急了,声音也高了起来:“难道你就没有错?平时装的冰清玉洁的,总说什么要把最珍贵的留到结婚那一天,背地里却和司机勾勾搭搭,你当我不知道么!” 听到这里,刘汉东耳朵竖了起来,怎么扯到哥了,我得过去听听清楚。 就听佘小青反唇相讥:“司机也比你强,人家起码不花心,还坐怀不乱。” 安杰气得声音都颤抖了:“坐怀不乱,这么说你已经投怀送抱了,佘小青,本来我还想挽回的,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这是你买给我的手表,还给你!从今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说着就将腕子上的浪琴摘下来放在天台水泥护栏上,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佘小青眼睁睁看着安杰从另一侧楼梯下去,满腹委屈无从诉说,一股气顶着,竟然爬上了水泥护栏,站在仅有二十厘米宽的护栏上,望着大厦下面的草坪、烟盒般大小的汽车,腿在打颤,风从耳畔刮过,吹干了泪痕。 她想了想,弯腰捡起浪琴手表,这曾经是定情的信物,现在是绝情的证据,心已死,表也不需留在世间了,就让它先从这三十层高楼上飞下,摔的粉身碎骨化成无数零件吧。 佘小青高高举起手表正要投出去,忽听背后有人说话:“别扔,好歹也是一万多的手表,反正是男式的你也戴不了,不如给我了。” 回头一看,是刘汉东,正叼着烟眯着眼迎风摆着pose。 “你要就拿去。”佘小青狠狠将手表砸过去,刘汉东眼疾手快一把接过,很不要脸的当场就戴在手腕上,品头论足:“浪琴名匠,不太适合我的风格,不过也还凑合了。” 佘小青不理他,继续准备跳楼,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风的呼吸,不知道跳下去会不会有飞翔的感觉,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会不会很疼。 身后那个贱人又说话了:“你这样蹦下去是浪费国家资源知道不?” “你懂什么,他背叛了我,背叛了他许下的海誓山盟。”佘小青泪流满面,喃喃自语。 刘汉东说:“我说你好歹勉强也能算个美女,现在国家男女比例很不均衡,合成一百三十个男的对一百个女的,就是说有大几千万男人这辈子是找不着对象的,你跳下去,又少一个女人,多一个光棍,多浪费啊,要不这样,你先下来咱们来一发,然后你再跳,成不?” 佘小青气得头皮发炸,楼也顾不得跳了,先转身跳下来指着刘汉东的鼻子开骂:“你无耻!下流,不要脸!” 还没骂完,人就被刘汉东一把抓过来,佘小青这才醒悟,对着刘汉东的胳膊吭哧就是一口,跟咬在钢板上一样差点咯了牙。 “妈的,敢咬我!”刘汉东伸胳膊将佘小青夹在腋下就走,任由她挣扎厮打就不松手,直到进了电梯才把她放下。 这样一闹,佘小青终于回过味来,自己刚才差点自杀!而且是从三十层高楼上跳下去,还不摔成烂西瓜,妈妈得多伤心啊,关键是为了那个渣男自杀根本不值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劝解跳楼的人都是以真情打动,这位倒好,硬生生把人恶心下来的,什么浪费美女资源,跳楼前来一发,呸呸呸,放眼整个青石高科,能这么无耻的人也就刘汉东一个了。 电梯到了二十八楼,清洁工进来了,堆笑着脸喊了一声佘助理,佘小青赶紧擦一把脸上的泪痕,清洁工大婶们都很八卦,被她们看到自己和刘汉东一起从天台上下来,保不齐多少风言风语传出去呢,老子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下到总裁办楼层,佘小青已经恢复了正常,也不和刘汉东打招呼就匆匆出了电梯,正好安杰迎面进来,两人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安杰进了电梯,搭眼就看到刘汉东腕子上的浪琴了,心里这个气啊,女人还真是不理智的动物,就算我再不好,你也不能找个司机当替代品啊。 “这手表你哪里来的?”安杰质问道,他不是不知道刘汉东的恶名,但这里是青石高科,他根本不怕刘汉东。 刘汉东本来就憋着火,虽然他不喜欢佘小青,但安杰这种行为更是他极为不齿的,劈腿也就算了,还差点把人逼得自杀,如果自己不在场,佘小青小命就没了。 他不由分说,一把揪住安杰的衬衣领子,将他提起来撞在电梯壁上。 清洁工吓得一哆嗦,不敢拉架。 “你还想打我么!”安杰怒道。 刘汉东冷笑:“你还会抢答了。” 电梯抵达一层的时候,大厅里十几个人目睹鼻青脸肿衣领子撕破的安杰从电梯里出来,用纸巾擦着鼻血,嘴里喃喃道:“报jing,我要控告他。” 安保部并没有通知jing方,公司员工打架还是内部消化比较好,电梯里的视频交到了行政部,按照规定打人者是要开除的,可是刘汉东身份比较特殊,是夏青石的司机,所以行政部把问题上交,请安馨裁决。 安馨很纳闷,为什么刘汉东会和安杰起冲突,她按铃把佘小青叫了进来,却见佘助理面sè很差,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小青,你和安杰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他分手了。”佘小青说。 “那你知道么,刚才刘汉东把安杰打了。” “啊,那会不会开除他?” 安馨更加有数了,佘小青不去担心安杰的伤势,反而挂念刘汉东会不会被开除,这已经很说明问题。 第七十三章 养虎 安馨今年不过三十岁而已,却得到夏青石的信任掌管着百亿资产的企业帝国,自然有她过人之处,那就是一颗公心,杀伐决断。 刘汉东违反公司规章制度,就算打得不是自己的弟弟,也一样要处理他,安馨拿起电话打给行政部:“给刘汉东结算一下工资。” 佘小青来不及阻挡,焦灼道:“安总,其实……” “没什么其实,这里是公司,不是外面的ktv,小青你状态不好,我给你一天假期,回去休息吧。”安馨冷冰冰说完,伏案看文件,不再搭理佘小青。 佘小青只得退了出去,却看到安杰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冰袋按在脸上冷敷。 两人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就这样冷漠的面对面走过去。 佘小青心里暗道不好,安杰肯定要雪上加霜倒打一耙,就怕刘汉东连辞退补偿都拿不到,公司分配的住房也要收回,青石高科的总裁是安馨,夏青石已经退居幕后,而且两人的关系是公开的秘密,为了维护安馨的权威,夏青石一定不会阻止她的决策,事到如今只有一个人能力挽狂澜了。 那就是青石高科的合法唯一继承人,舒帆。 安杰并没有像佘小青想象的那样大说刘汉东的坏话,站在自己的堂姐,青石高科的当家人面前,他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安馨不是那种任人唯亲之辈,对自己亲近的人更加严格要求,所以他采取了更为灵活睿智的策略。 他提出辞职,以退为进,安馨果然动容了:“小杰,为什么要辞职?” 安杰痛苦的将脸扭到一旁,眼中晶莹闪烁:“我没脸在公司待下去了。”说着将冰袋又在额角压了压,刘汉东下手没轻没重,差点把他鼻梁子打断,眉骨上一道血口子,眼睛肿成一条缝,牙齿也松动了,看的令人心疼。 安馨沉稳的很,她知道堂弟不是真要辞职,而是用这句话引起话题,她递了条纸巾过去,丝毫没有姐姐的温柔,有的只是领导的威严,“说说怎么回事。” “我和小青分手了,是我对不起她,我应该受到惩罚。”安杰没多说废话,只是将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 安馨起身给堂弟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说:“我不接受你的辞职。” 与此同时,行政部小车班,刘汉东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苏强在一旁替他着急:“兄弟,你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敢打安杰,你不想混了吧。” 刘汉东说:“安馨的弟弟又怎么样,论道理,他活该挨打,论关系,我比他硬的多。” 苏强说:“你没喝多吧,安杰是安馨的堂弟啊。” 刘汉东说:“那我还是舒帆她哥呢,不比他近得多。” 苏强挑起大拇指:“哥们,还是你牛。” …… 安馨刚把安杰哄好,夏青石就来了,虽然他已经退居幕后不在管理岗位了,但依然是青石高科的董事长,公司里有他的办公室,见大老板来了,助理们知趣的退了出去,给他俩留出私密空间。 “丫头打电话来求情了?”安馨问道。 夏青石点点头:“是的,小帆请求我们不要辞退刘汉东。” 安馨并无不悦之sè,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说:“事实证明,刘汉东已经不适合留在公司,强留他会伤了员工的心,而且我也不建议你继续留用他担任私人司机。” 夏青石笑了笑,刚要说话,安馨却抢着说:“我明白你的想法,想给丫头和我留些可以为我们提供安全的人员,可刘汉东不适合,他不是忠心耿耿的猎狗,而是未驯化的藏獒,野xing太强,智商太低,会噬主的!” “安馨,你多虑了,不错,起初我是想给小帆找一个可靠的保镖,我也确实看错了,刘汉东他不是狗,而是虎,一只猛虎,青石高科藏不住这只猛虎。” “哦,那你的意思是同意我辞退他?” 夏青石摇摇头:“当然不是,不仅不能辞退他,还要给他重任,让他的命运和青石高科紧紧联系在一起。” 安馨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我不懂这样的人留在公司有什么用,现在是法治社会,不需要靠打打杀杀解决问题,他今天能打安杰,明天就能打任何一个员工,甚至能打我,就算你说的对,他是老虎,可有一句话你没听过么,养虎为患!” 夏青石温和的笑了,他和安馨最初是师生关系,他在江大做教授的时候,安馨是他的学生,后来跟他一起创业,共同缔造了青石高科,两人年龄差距很大,当初安馨是系里一枝花,不知道多少男生疯狂追求,可她却义无反顾的跟着夏青石鞍前马后,至今也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分,所以夏青石觉得愧疚,对不起她。 “总之刘汉东必须走,大不了把黄花小区的房子给他,那房子起码价值七十万,也算对得起他了。”没有外人,安馨开始耍小女生脾气,夏青石经常说她是大女儿,舒帆是小女儿,两个女儿都是心头肉。 “可以暂时离开,但是不能以辞退的方式,让他上学去吧,江东大学成教院的脱产班,给他报一个,经管、会计什么的都无所谓,读书可以化解戾气,陶冶情cāo,增长知识,开阔眼界,对他来说是很有益处的。”夏青石再次让步,这个结局是安馨可以接受的。 青石高科的员工福利花样繁多,脱产学习就是其中一项,此前佘小青就是办理的脱产学习,这段时间大学放暑假才回来上班的,而且学习期间工资照发,是员工们梦寐以求的奖励。 刘汉东打了人,还给他脱产学习的机会,安馨忿忿不平,但还是打电话给行政部,让他们给刘汉东办理手续,待岗学习。 …… 刘汉东休假了,他还有些不满意,因为脱产学习期间只有基本工资可以拿,各种补贴全没了,他却不知道,此刻青石高科大门前站了十几个市场部的员工,举着横幅静坐示威,横幅上写着“严惩打人凶手!”。 安杰是市场部的高级经理,这些都是他的兄弟,为他出头来了,当然此举并无任何效果,夏青石决定的事情是没人能更改的。 距离九月开学还有短短几天,刘汉东趁着时间充裕去了一趟江北老家,贺叔和母亲还是住在煤机厂宿舍楼,虽然刘汉东每月都汇五千块钱回来,足够他们租房子住,但老人不舍得花冤枉钱,觉得这样就挺好。 爷爷和潘老太太住在滨河小区,潘老太太的老年痴呆症愈加严重,靠爷爷一人照顾肯定不行,家里请了两个保姆,一个伺候老太太,一个买菜做饭,费用都从老太太离休工资里出,只要大伯一家不来闹,ri子倒也平静安详。 刘汉东去找了孟知秋和马超,请他们帮忙约一下华清娱乐总汇的卓二哥,其实他也有卓二哥的电话号码,但两人就见过一面,属泛泛之交,贸然去找人家有些唐突。 孟知秋很快安排见面,卓二哥在夜总会办公室里和刘汉东碰面,丢给他一支烟说:“有事打个电话就行,还特地跑来,也不嫌麻烦。” 江湖大哥就是豪爽,刘汉东心里定了三分,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是有一场富贵送给二哥。” 卓力叼着雪茄哈哈大笑,抖着翘在大班台上的绿sè鳄鱼皮鞋说:“混到我这个层次,对富贵已经不太感兴趣了,重要是好玩,说说吧,什么项目缺钱了?” 刘汉东就把欧洲花园的来龙去脉介绍了一下,末了说:“二哥愿意入股也行,投资买期房也行,单纯借钱也行,利息好说。” 卓力说:“老实说房地产我没兴趣,况且是在省城的房地产,我手伸不了那么长。” 刘汉东难掩失望之sè。 卓力接着说:“不过既然你张嘴了,我肯定得帮忙,我先借你五百万周转,然后再给你推荐一家建筑公司,这五百万就不给你了,直接划到建筑公司帐里,他们帮你盖楼,到时候也不需要你还钱,拿房子抵就行,你看咋样?” 刘汉东心说卓二哥这脑筋挺活络啊,里外里都当好人,既借了钱给自己渡过难关,又帮朋友揽了生意,一举两得,最后大家都欠他的人情。 “好,那就这样定了。”刘汉东当然一口答应,欧洲花园工程量巨大,祁庆雨一个人根本吃不下,拉上卓二哥和他的朋友,只有好处没坏处。 卓力也很高兴:“兄弟真爽快,晚上一起喝两杯,我把南泰建总的木经理叫来,大家认识一下。” 到了晚上,各路朋友陆续到来,卓力向大家隆重介绍刘汉东,说他是近江房地产业的新秀,手上拿着大项目。 “汉东还是光哥的表叔,亲的!”卓力加重语气说。 大家就都起哄,非说各亲各叫,和刘汉东平辈相称,卓力笑道你们占光哥的便宜行,可不能占我的便宜。 刘汉东知道他们说的光哥是刘子光,陈子锟长子陈北的嫡孙,此人在江北就是一段不朽的传奇。 有机会一定要见他。 外面进来个人,卓力说:“这就是咱南泰建筑总公司的木三水木总,当年光哥还没混起来的时候,打群架用的安全帽和砖头都是从他工地上拉的。” 木三水笑道:“老黄历就别提了,卓总喊我过来有什么安排?” 卓力说:“近江的房地产项目你感兴趣么?”然后将欧洲花园简单介绍了一下。 木三水沉吟片刻:“我知道那个项目,废了好几年了,水很深,很深。” 卓力说:“那些不要你cāo心,你就负责盖楼,愿意干就干,给个实在话。” 木三水说:“只要不让我垫资就行。” 卓力大笑:“那咱们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了,干杯!” 第七十四章 我就是新生 酒宴之后刘汉东下榻在华清酒店客房,由于喝的太多,次ri早上起来头还是晕的,他打了辆车去本市最大的房产中介,为母亲和贺叔租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高档公寓,交了押金和一年的房租,然后才回家告诉了母亲。 木已成舟,母亲想推辞也没不行了,只好答应,这些年来家里没添置什么东西,冰箱电视都是早该淘汰的货sè,连老两口的衣服都是十几年前买的,刘汉东看了心里难过,硬拉着母亲去百货大楼买了五千多块钱的衣物,又去发廊烫了个头,捯饬的里外三新,回到家里,把贺叔吓一跳,差点没认出来。 刘汉东也给贺叔买了几套衣服,都是适合中年大叔的西装、夹克,贺坚一米七出头,身材中等,穿上倒也合适。 “东东出息了,都会给妈买衣服了。”水芹忽然眼圈就红了,儿子养了三十年,终于该享福了。 刘汉东说:“我在近江和人合伙做房地产生意,等楼盘盖好,咱们都搬过去,把爷爷也接过去,滨河小区的房子就留给汉南算了,他也不容易,我不和他争。” 水芹说:“还说呢,你爷爷不是找了个老伴么,你大伯母可气坏了,三天两头去闹事,话说的可难听了,你要是有条件就把爷爷先接走八,我怕他年纪大了,哪天气得不行犯了病可就糟了。” 刘汉东忍着怒火,先帮母亲把东西搬到新家,收拾打扫一番,吃了午饭休息了一下,等到下午三点钟才打了辆车去了滨河小区。 只有保姆在家,两位老人在花园里散步,树荫浓密,凉风习习,刘骁勇远远看见孙子过来,脸上浮起笑意:“就知道你回来,特地让保姆买了菜。” 刘汉东奇道:“您怎么知道?” 刘骁勇说:“邵文渊打电话来说的。” 刘汉东更纳闷了,回江北的事儿没和邵教授说啊,这老头未卜先知? 刘骁勇说:“他可不是未卜先知,人家邵教授是国内研究周易八卦的权威,掐指一算什么都知道。” 刘汉东心说这还教授,神棍差不多,岔开话题问道:“爷爷,大伯母还经常来闹?干脆你跟我去近江算了。” 刘骁勇说:“她闹她的,我住我的,住到天冷自然要搬到省城去,滨河小区的房子没暖气,你潘nǎinǎi怕冷,住不得。” 又说:“你大伯母这样是要遭报应的。” 话音刚落,保姆跑来了:“爷爷,他大娘又来骂街了,您先别回去,等她骂完再说。” 刘汉东明白了,爷爷不是出来散步,是躲恶人来了,他气不过,拔腿就往回走,来到家门口就见大伯母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正在向左邻右舍讲述老爷子的荒唐故事。 “我们家这个老公公也真是,快一百岁的人还不服老,不知道从哪儿捡来一个疯老太太,还就过上ri子了,离休工资那么多,不给儿子孙子花,请俩保姆伺候老太太,我看这房子百年之后也得白送给人家,你们说这上哪儿说理去!” 大伯母拍着大腿,唾沫星子横飞,邻居们磕着瓜子听的津津有味。 刘汉东过来了,他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一言不合挥拳相向,可是大伯母怎么说也是长辈,又是女人,他没法动手,只能耐心劝说:“大娘,你少说两句赶紧回去吧,别丢人现眼了。” 大伯母眼一瞪:“小东,大娘是为你好,这房子是你爷爷要留给你的,小南本来就没份,现在你爷爷找了个不明不白的老伴,人家儿女找上门来怎么办,这房子八成保不住了,我都替你急的慌。” 刘汉东说:“大娘你这样说就没道理了,这房子是爷爷的,他想给谁就给谁,我都没说什么,您这么热心图的啥?赶紧走吧。” 大伯母气定神闲:“等我说完就走,我每天下午都来说道说道,直到你爷爷回心转意。”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从包里摸出来接了:“喂,谁啊。” 听了几句,大伯母变了脸sè:“在哪儿,严重不?已经在医院了,我马上过去。”声音都颤抖了。 “怎么回事?”刘汉东虽然极其讨厌大伯母,但毕竟还是亲戚,如果是汉南出事,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不能置身事外。 “汉南出车祸了。”大伯母顿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哭丧着脸,神情绝望如同霜打的茄子,也顾不上骂街了,匆匆推了电动车就走。 爷爷和潘nǎinǎi回来了,问大伯母怎么没骂街骂够钟就回去了,刘汉东就说汉南出事了。 刘骁勇叹口气:“父母的冤孽让儿子来承担了……不管怎么说,汉南是你弟弟,你去看看吧,能帮忙就帮一把。” 刘汉东立刻赶往市立医院,在急诊室打听了一下,护士说刚才送来一个车祸伤员,已经进手术室了。他又来到手术室,就见大伯和大伯母在门口焦灼等待,一见刘汉东过来,大伯跟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扑过来:“小东,你来了。” “大伯,怎么回事?”刘汉东问。 “汉南开车失控撞护栏上了,伤的很重,这可怎么办啊。”大伯愁的眼泪都下来了。 刘汉东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陪着他们在手术室门口等着,直到晚上八点,汉南才推出来,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但目前还在危险期,要进重症监护室。 大伯母担心起来:“那一天得多少钱啊。” 医生不理她,转头走了。 在大伯母的坚持下,汉南还是被送入普通病房,大伯身体不好不能看夜,大伯母要回家给汉南收拾住院的东西,就只好麻烦刘汉东了。 要换别人,兴许就拍拍屁股走了,刘汉东是厚道人,大伯两口子市侩,这个弟弟可是货真价实的亲堂弟,他在病房守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汉南醒转,诉说了事故发生的经过。 原来汉南是为避让一辆违章行驶的渣土车才撞上护栏的,新车买了不到两年就撞毁,让汉南情绪低落消沉,双腿骨折更让他绝望,这下工作丢了,女朋友更是遥遥无期。 第二天,爷爷来医院探望汉南,给了一万块钱,贺坚和水芹也来了,拿了五千块钱,大伯两口子千恩万谢,面带羞愧,所谓现世报即是如此。 …… 开学在即,刘汉东返回近江,先去公司行政部拿上学的手续,他满心以为公司安排的学校是江东大学,可是拿到手里的却是近江交通职业技术培训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顿时傻眼。 这破学校的前身是交通局下属技校,挂着大专牌子唬人,其实只要花钱就能上,刘汉东当即就发飙了:“这不糊弄人么。” 行政部小头目两手一摊:“在职培训的话,公司并不负责联系院校,再说咱们公司的员工全部都是本科毕业,继续深造也是读研,象您这种情况属于特例,为了联系交通职业学院也花了我们不少资源呢。” 刘汉东说:“那就是说如果我拿到江大的录取通知书,公司也给报销一切费用?” “当然。”对方略带鄙夷看着他,给出肯定的答案,刘汉东殴打安杰的事情在公司传开,所有员工同仇敌忾,都很讨厌这个人。 刘汉东当即去了江大,找到邵教授求助:“你不是说让我读书么,能给我办个学籍么?” 邵教授不含糊,拿出一张条子说:“早写好了,去教务处办理吧。” 刘汉东拿着条子去教务处找人,果然一路顺风,当然他拿到的并不是录取通知书,而是复读通知书,他十年前进的是计算机系,这次进的却是院历史系。 “能不能换个专业。”刘汉东说。 人家一口拒绝:“不行,历史系是邵校长给你定的,我们不能更改。” 刘汉东愣了:“邵校长,你说那老头是校长?” “早先当过校长,现在退居二线了,不过还是校董会的负责人,怎么,你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刘汉东一脸愕然。 工作人员继续给他科普:“其实江大就是邵校长家里开的,江大前身是清末巡抚衙门办的江东洋务学堂,民国后改成私立大学,首任校长邵秋铭,是邵校长的祖父……” 刘汉东听了一脑袋邵家的光辉历史,拿了复读通知书去报到,正是新生入学的季节,美丽的江大校园内摆着许多长条桌,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殷勤的为新入学的学弟学妹们提行李,填表格,顺便挑选猎物。 “这位新同学,您是哪个学院的?”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刘汉东回头一看,竟然是许久未见的宋双。 “刘汉东,你怎么来了?送新生入学?”宋双戴着志愿者的袖标,忙的小脸通红。 “我就是新生。”刘汉东亮出了复读通知书。 “呀,你成了我的学弟了,走,学姐带你去院那边报到。”宋双一脸坏笑领着刘汉东向长条桌子走去,让他和一帮青涩的十八岁少男少女一起填表,领取生活用品。 刘汉东被分配到男生宿舍二号楼,这是一栋八十年代的老楼,一层只有一个洗手间,宿舍里四张床,不是刘汉东上大学时候那种双层床,而是上层床下层书桌,已经有两位新生先到了,正在父母帮助下铺床。 其中一个新生的父亲看到刘汉东,顿时笑道:“小刘!” 刘汉东一看这不是张爱民么,再看那穿着新衣服怯生生的男生正是张爱民的儿子张炜。 “哟,儿子考上江大了,也不通知一声。”刘汉东掏出烟来,张爱民谢绝:“戒了,孩子考上大学,我这压力就大多了,烟酒都不沾,能省则省,你带谁过来的,是不是也在306宿舍?” 刘汉东很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是新生。” 第七十五章 好市长 刘汉东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让张爱民明白什么叫做复读,张爱民两口子终于恍然大悟,小刘以后就是儿子的同学加舍友了 “小炜,喊叔叔。”张爱民把儿子拉过来,不无骄傲的介绍道,“我儿子这回高考成绩不错,全省理科前五十名,读的是江大物理系,全国能排得上号的好专业。” 老张的爱人也很高兴:“我们家就指望小炜了,这孩子将来肯定比他爸爸有出息。” 最后一个学生也到了,大家互相认识了一下,同寝室其他三名同学都是物理系的,家庭情况差不多,都是一般工薪阶层,除了张炜是省城人,另两个都是外地学生,风尘仆仆的坐高铁赶过来,兴奋又彷徨,兴奋是因为儿子上了大学,彷徨的是不知道儿子离了爹娘能不能适应新的环境。 刘汉东仿佛回到了十年前自己刚走入大学校园的时候,那年是贺叔陪自己来的学校,晚上没地方住,贺叔在学校排球馆打得地铺,一晃都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同学已经进入各个行业成为生力军,自己兜兜转转却又回到了原点,他百感交集,正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发呆,张爱民拍拍他肩膀:“吃饭去,我请客。” 三家人加上刘汉东,在学校附近找了家馆子,点了十几个菜,还要了啤酒,刘汉东虽然是学生身份,却和家长们称兄道弟,推杯换盏,家长们听说他是参军回来复读的,顿生信赖之感,都说以后孩子们全靠你照顾了,来,再敬你一杯。 这顿饭花了上千块钱,刘汉东借上厕所的机会悄悄结了,等算账的时候大家好一阵埋怨,非要aa制,当然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下午刘汉东回了公司,把学费收据交到行政部报销,惊呆了一屋子人,满心以为这货就是个读职业学院的料,没想到居然进了重点大学,没辙,只好给他办理报销手续。 就这样,刘汉东重回大学校园,他特地去配了一副塑胶框的平光眼镜,买了几套杰克琼斯的衣服,男人不显老,打扮的年轻点还真像大学生。 早上七点,刘汉东骑摩托赶到尚风尚水别墅,正赶上舒帆和佘小青从里面出来,苏强站在门廊下拉开奥迪车门。 “我来吧,你歇着。”刘汉东上前钻进了驾驶座。 苏强哭笑不得:“哥,你饶了我吧,这可是我的工作,你开车送小姐上学,我干啥去。” 刘汉东说:“你当副驾驶。” 舒帆高兴坏了:“对啊,你不说没人知道。”说着瞟了一眼佘小青。 佘小青没有任何表情,失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至今还没恢复元气,默不作声坐进了汽车,舒帆也上了车,苏强无奈,只好上了副驾驶位子。 刘汉东驾车先将舒帆送到江大附中,然后开车到江大校园,和佘小青一起下车,对苏强说:“下午来接我们。” 苏强奇道:“哥们,你全程陪读啊?”说着若有所思看着佘小青,意思是难不成你想泡佘助理? 刘汉东亮出自己的学生证、食堂就餐卡:“哥是江大新生,来读书的。” 大家顿时折服,刘汉东本事大了去了。 苏强驾车走了,佘小青正想问刘汉东是通过什么渠道上的江大,忽然路边一辆橘红色雨燕车里钻出个软妹子来,兴奋的冲这边招手:“刘汉东!” 刘汉东迎上去:“宋双,早上好啊。” 那妹子说:“正想找你呢,我们跆拳道社招人,你来吧。” 刘汉东说:“你们缺教练?” 妹子打了他一下:“大一新生还想当教练,做梦吧你。”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佘小青觉得没趣,自己先走了,单薄身影在林荫道下更显寂寥。 …… 苏强开车回公司的时候,安馨正乘着专车前往朱雀饭店,一大早刘飞召见,也不知道所为何事,她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来到朱雀饭店,工作人员引领安馨上内部电梯到达刘市长办公楼层,此时刘飞正在健身房锻炼,赤着上身做俯卧撑,黑子在旁边掐着秒表计数:“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 刘飞终于站了起来,做完俯卧撑的他肱二头肌和胸肌都发达无比,汗珠淋漓,腹部六块线条硬朗的肌肉更是无言的显示着他男子汉的气息,站在门口的安馨不由得迷醉了,倒不是因为刘飞彪悍的身材,而是刘飞健壮的体魄让她想到了夏青石。 夏青石已经五十三岁了,身患重病,骨瘦如柴,虽然做了肝移植手术,但癌细胞又有扩散的迹象,如果没有疾病缠身的话,夏青石的体魄不会比刘飞差不多,在外人眼里,夏青石是技术狂人、文弱书生,可是谁又曾知道他在患病之前可是曾攀登过珠穆朗玛峰、驾驶帆船横渡过大西洋的铮铮铁汉,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那种睿智的气质,是刘飞这种政客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刘飞看到站在门口出神的安馨,展颜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安总,不好意思,我先冲个澡。” 安馨微笑着点点头,先去会客室等候,过了五分钟,刘飞来了,穿着紧身弹力背心和运动裤,头发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水珠,身上散发出好闻的香皂味道,早晨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照在刘飞侧面,给他硬朗的线条镶上一层金边,换做任何一个审美观正常的女人,此时恐怕都要呼吸紧促,不知所措了。 “安总,这么早找你来是想讨论一个重要议题,众所周知,现在pm2.5雾霾污染严重,这里面汽车排放占得比重极大,我想大力提倡电动车,把汽车排放污染这一块治理下去,还近江人民一个湛蓝天空。”刘飞炯炯目光看着安馨,“这需要安总和青石高科大力支持啊。” 安馨说:“刘市长有什么具体计划么,需要我们公司怎么配合?” 刘飞说:“此前我们不是讨论过关于公车改革这一块么,我希望市政府的公务车辆都换成青石电动车,当然了,近江财政入不敷出,光是市政工程这一块就填不满,如果把公车再换一遍,纪委就该来找我谈话了,所以……” 安馨接口道:“政府官员带头使用电动车有很好的示范作用,我们愿意捐助一批车辆。” 刘飞打了个响指:“ok,太好了,当然我不会让安总吃亏的,公车改革之后,就是出租车,我早先就做过调查,咱们出租车司机群体太苦了,油价居高不下,黑车恶性竞争,都是很严重的问题,我想开放出租车牌照,再成立几家新的出租车公司,全部使用零污染的电动车。” 安馨眼睛亮了:“刘市长,这个举措真是利国利民。” 刘飞眼睛眯了起来,身子往后一仰:“安总,你现在有两种选择,一是把电动车卖给出租车公司,二是自己竞拍出租车业务牌照,成立公司自己搞运营,这可是一座金山啊。” 出租车公司是暴利行业,安馨当然明白,刘市长投桃报李,用大力推广电动车来报答青石高科捐献车辆助他搞公车改革,这是双赢,何乐而不为。 “我倾向于自己成立出租车公司,不过电动车终归不比常规汽车,以我们青石高科的电动车为例,满电可以行驶三百五十公里,但充电比较麻烦,用380伏的高压充电桩快速充电也要半小时,而且充电桩的架设比较麻烦,需要规划、城建、城管等部门的配合协调。”安馨侃侃而谈,青石高科的下一步主营业务就是电动车,她对这些需要面对的事情早有研究,本来这些都需要一步步去克服,没想到有刘市长相助,想必任何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好,安总有魄力,巾帼不让须眉,我们庆祝一下吧。”刘飞打了个响指,女服务员端来两杯香槟,高脚酒杯上还带着露珠,琥珀色的香槟酒醇美无比。 安馨拿了一杯,和刘飞碰了杯,浅尝辄止。 刘飞一仰脖干了,笑眯眯道:“安总怎么不干,留着养鱼啊?” 安馨无奈,只好也干了。 刘飞看看手表,他戴的是一块百年灵运动表,表盘酷炫无比,“不早了,我要去省委开个会,黑子,帮我送一下安总。” “不用了。”安馨起身告辞, …… 隔了两日,近江市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两项重大举措,一是撤销城管执法局,成立公安局下设的城管分局,将城市管理者纳入大公安体系,成为路面执法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是公务车改革,厅局级以下的所有公务车,必须在车门处和引擎盖上喷涂“公务车”字样,方便市民监督,另外启用从青石高科获赠的一百辆电动车,替换原有的中低档公务车, 这两项改革举措一出,江东乃至全国都掀起一股浪潮,近江的改革力度之大,动作之快,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百姓们更是赞不绝口,都说近江来了个位人民的好市长。 〖 第一章 护美兵王在校园 转眼之间,一个月过去了,刘汉东已经适应了大学生活,没结婚的好处现在显现出来了,起初他还乐意当走读生,每天回黄花小区家里睡觉,后来干脆吃住都在学校,食堂饭菜便宜可口,总比在马凌家里吃王玉兰做的饭舒心。 他还参加了一些学校社团组织,大都是挂名而已,比如小动物保护协会、跆拳道俱乐部,校园新闻社,倒是学校图书馆呆的时间最长,沉浸在各种书籍的海洋中,再加上经常聆听名家教授的课程,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和以前不同了。 所谓近墨者黑,刘汉东从军营出来进jing营,又在看守所住了大半年,打交道的不是铁血军jing就是社会混混,全是好勇斗狠之辈,如今每天在学校里流连,接触的都是青chun年华的大学生和满腹经纶的教授,自然也会沾染上一些书卷气。 南泰建总旗下的建筑队已经进驻欧洲花园工地,竖起了新的塔吊,搭建脚手架,正式复工,如果资金到位的话,一年之后就能竣工。 祁庆雨陆续给靳忠民送了几次礼,对方也都笑纳了,建设局方面不成问题,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之中。 唯一麻烦的是靳洛冰,三天两头给刘汉东发短信打电话,狠心拒绝了几次之后也就没动静了,不过这事儿让刘汉东很内疚,后悔不该招惹人家单纯的小妹子。 这天他正在大教室听课,忽然手机在口袋里颤动起来,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张爱民打来的,悄悄溜出后门接了电话。 “小刘,有件事得麻烦你,小炜这几天不大对劲,回家也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在学校出什么事了?”张爱民忧心忡忡道。 “没事,估计是谈对象了,以前在高中时期憋坏了,进了大学还不狠狠报复一把,放心吧,上大学不谈对象才叫奇怪。”刘汉东好言宽慰他。 可张爱民还是坚持:“兄弟,我也是过来人,谈对象那得是兴高采烈,两眼放光,小炜jing神可不大好,我怕他沉迷网游什么的,你得空劝劝他,孩子大了家里也管不了,你是他长辈,又是同学,这个忙可得帮啊。” 刘汉东只好答应:“好,回头我问问他。” 午饭时间,刘汉东在食堂里遇到了张炜,他们宿舍四个人按照年龄区分,刘汉东是老大,张炜最小,是老四,这会儿他正和老二老三坐在一张桌子旁吃着呢,看忧伤的神情,确实不像热恋,倒像是失恋。 刘汉东坐过去:“老四你怎么了,霜打的茄子都没你蔫。” 张炜不说话,低头吃饭。 老三说:“老大,老四失恋了。” 老二说:“准确的说,还没恋上就失恋了。” 刘汉东笑问:“看上哪个妞儿了,叔帮你追。” 张炜还是不说话。 老三说:“是英语系的一个女生,也是大一刚入学的,老四上星期去表白,被人家男朋友当场打了。” 张炜这才抬头解释:“没打,就是推了一下。” 刘汉东大怒:“没素质!公平竞争怎么能动手呢,男的是哪个系的?我找他去。” 老三说:“老大,那男的不是在校生,是军人,你惹不起的。” 刘汉东奇道:“这年头军人都能进大学泡妞了,还我惹不起,老子又不穿军装了,就算是校官照样揍。” 老三说:“老大,你真的惹不起,那人不是一般军人,是兵王!” 刘汉东冷笑:“兵王,是不是特种兵啊,我别的本事没有,专门修理兵王,那么,在哪儿都找到这位兵王呢?” 老二说:“人人网上有他的资料,我找给你看。”说着拿出手机上网,打开一个网页,上面有这位兵王的资料,自我介绍名叫叶枫,国防大学毕业,曾在特种部队服役八年之久,下面配了很多照片,都是这位鸡仔一般瘦弱的小子穿少校军装的自拍,衬衣领子松松垮垮,脖颈细的跟麻杆一般,刘汉东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老大,你还笑得出来,老四都快痛苦死了。”老三责怪道。 刘汉东并没有笑话他们,大一新生对社会认识还很浅薄,分不清楚真假军人,这个叫叶枫的家伙绝对是个西贝货。 “你们看啊,咱们且不说他军衔的真假,就算是真的,少校是干部,不是兵,怎么能叫兵王呢,这货是冒充的。”刘汉东拍拍张炜的肩膀,“别怕,继续去追,碰到这位兵王就揭穿他的真面目。” “叔,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张炜终于又有了希望,不过对兵王还是有些忌惮。 刘汉东说:“人生很长,没人能一辈子为你保驾护航,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du li,放胆去做, 叔给你兜底。” 张炜若有所思。 …… 午饭后,刘汉东照例去图书馆看书,却接到舒帆的电话,请他马上到网球场来。 江大附中和江大一墙之隔,距离很近,刘汉东来到网球场的时候,舒帆和几个女学生已经等在这里,一个个愁容不展的样子,舒帆被她们簇拥着,不时宽慰两句,宛如主心骨一般。 “怎么了?”刘汉问道。 “王琪,勇敢些,把事情告诉我哥哥,他当过jing察,什么事都能解决。”舒帆鼓励另一个女生。 那女生发育的不错,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婴儿肥的脸蛋,肤若凝脂,双腿修长,算是美人胚子,就是脸上挂了两道泪痕,咬着嘴唇手捏着裙角不说话。 “是不是被校长欺负了?”刘汉东立刻猜出最坏的结果。 王琪摇头。 “你不说我说了。”舒帆快人快语,“哥哥,王琪怀孕了,但那个男生不想负责,还玩失踪。” “靠!”刘汉东骂了一声,高中学生真他妈开放,他倒不想想,自己也是高中阶段破的处,和宣东慧一起尝了禁果。 舒帆接着说:“那个男人很有背景,据说是世峰集团从zhong yāng领导人那里请来的特种兵,专门潜入校园保护海宁的,平时他们也总在一起玩,那男人叫林枫,他欺骗了王琪,哥,你不能饶了他,一定要把他揪出来,让他负责!” 刘汉东哭笑不得:“得,又一个兵王,这年头兵王不值钱还是咋滴,还负责,这种人就是混bri的小流氓,你让他负责,是打算让王琪嫁给他还是怎么地?” 王琪幽幽道:“我就是想知道,他到底爱不爱我。” 刘汉东无言以对,问舒帆:“这个林枫的资料你有么?” 舒帆拿出平板:“这是他的qq空间。” 刘汉东搭眼一看,差点笑喷,这不就是那个叶枫么,改名换姓藏头露尾,换成林枫又去高中欺骗女生,居然屡屡得手,真不知道是他骗术高明还是这些女生脑残无比。 “这人是个骗子,军人哪有这么瘦的,而且军衔偏高,他这个年纪最多是中尉。”刘汉东毫不客气的指出。 舒帆也说:“王琪,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林枫就是个大骗子。” 王琪摇头:“不,他不是骗子,你们不懂的,他爷爷是开国上将,他爸爸是军区司令,他十二岁入伍,十八岁被选入zhong nán hǎi龙组,其实他已经是少将军衔了,只是为了低调,才带少校军衔的。” 刘汉东两手一摊:“真这么牛逼的话,我也没辙,人家小手指一戳我就完蛋了。” 舒帆很不客气的打了他一下:“哥,别开玩笑了,王琪都怀孕了,还不敢让家长知道,更不能让老师知道,现在只有你能帮忙了。” 刘汉东沉思片刻道:“好吧,我就帮你们这个忙。” …… 宋双已经大学四年级了,课程轻松许多,她正在图书馆看书,忽然接到刘汉东的短信,约她图书馆见面,于是回了一条:“我在二楼。” 不大工夫,刘汉东出现,招手喊她出去,在走廊尽头长椅上坐下,外面树影婆娑,风景秀美,宋双感慨道:“我还记得你拉三轮车的样子,真是世事无常,我们现在竟然成了同学,说吧,有什么事需要学姐帮忙。” 刘汉东说:“有一个sè魔在江大以及江大附中横行无忌,无数女生惨遭毒手,作为大四学姐,难道你不应该出手么?” 宋双睁大了眼睛,歪着头开着刘汉东:“学弟,我没听错吧,我记得你是最热衷管闲事的,这样的小事你一个人就搞定了,还用的着麻烦我?” 刘汉东说:“这人冒充zhong nán hǎi保镖,特种兵王、女孩子们脑残无药可医,就算我把他打一顿也白搭,说不定还激起女生们泛滥的同情心,又让他得手几个,所以还是请新闻系的学姐出马,揭穿他的画皮。” 宋双很得意:“刘汉东,你终于学会动脑子了。” 刘汉东气得不行,心说难道老子以前就是个只会动手的莽夫? “好了,让我们看看从哪儿开始。”宋双摩拳擦掌,从双肩包里拿出苹果笔记本电脑,按照刘汉东的提示进入人人网,找到了叶枫的页面,果然看到许多花痴女在下面留言。 “这么明显的骗局居然有人上当,傻子太多,骗子都不够用了。”宋双饶有兴致,拿出五块钱:“学弟,去给我买杯nǎi茶,记得找钱。” 第二章 狼牙出动 刘汉东接了钱说道:“是兵王太多,校花不够用了。”转身颠颠下楼买奶茶去了,宋双继续浏览网页,很快一个计划就浮现在脑海中。 “这是奶茶,这是找的两毛钱。”刘汉东很快上来了。 宋双拿起奶茶吸了两口说:“我已经有计划了,我亲自出马引骗子上钩,随身带着微型摄像机拍摄他的无耻行径,然后在网络上公布。” 刘汉东说:“就这?” “怎么,太简单了么?还是保护措施不到位?没事,你暗地里保护好就行,再说我练过散打,他这样的柴火棍我能打两个。”宋双挥动着小拳头,煞有介事。 “不是太简单。”刘汉东摇头,“是太复杂了,你影响力大,在人人上,在江大论坛上直接发帖子揭露他就是,以你的号召力,相信大把宅男会奋起跟帖的,大事成矣,根不需要深入接触,没必要那么麻烦。” 宋双撅嘴道:“照你的说法,网上发帖也是复杂的,最简单的莫过于去派出所报案,假冒军人是违法的,直接让警方介入把人抓起来不就结了。” 刘汉东说:“亏你还是警察世家出身,基层派出所忙的团团转,哪有闲空管这种小案子,再说他只是骗色,追究起来很麻烦,最多批评教育了事,治标不治,关键是要教育这些脑残女生,一次受骗不要紧,不能一辈子受骗。” “好吧,服了你了,现在就动手发帖。”宋双打开校园论坛,啪啪的打字发帖,刘汉东在旁指导:“你看,他年龄最多二十出头,军龄章挂了这么多,足够三十年的,就是说他还是个精子的时候就参军了,这是一个很明显的破绽。” 宋双白了他一眼:“你使用形容词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下好不好?” “好吧,下次注意,接着说破绽,这个叶枫带少校军衔,资历章却是正团,这又是一个破绽,一般军武宅男都懂,花痴女就不知道这些,看见军装就眼晕,再加上他天花乱坠说的嘴响,不信也信了,你看,他这张照片拿的手枪是奥地利glock19,这是香港cid的配枪,国内特种部队并没有装备,据我推测是一把汽狗。” “什么是汽狗?”宋双眨着眼睛问道。 “就是使用压缩气体作为动力的玩具枪。” “下次不要使用黑话好不好?” “好吧,接着说啊,你看这货休闲时候的照片,穿军裤和军靴,貌似很阳刚,其实真正当兵的人烦透了军装,只要有机会就穿便装,只有军迷爱好者才有事没事穿一身迷彩服,甭管多热的天,都穿着八寸筒的军靴捂一脚臭汗。” 宋双很快写好了一篇帖子,以江大通讯社总编的名义发在学校论坛上,附上“叶枫”的各种装逼照,一一揭批,章最后还注明得到资深退伍军人刘汉东同学的大力协助。 “看看吧。”宋双将电脑推过来。 刘汉东浏览一下,指着最后说:“把我的名字去掉,低调。” “就不。”宋双合上了电脑,“帮你这么大忙,请我吃什么?” “要不吃碗米线?”刘汉东挠挠头,他能感受到宋双火热的感情,不想招惹这位大四女孩。 “不要,我要吃章鱼小丸子,现在就吃,以防你反悔。”宋双拿出手机发语音微信:“芃芃快到图书馆来,有人要请客,来晚了人跑了啊。” 五分钟后,朱芃芃气喘吁吁跑来了。 刘汉东请了一顿章鱼小丸子,大家谈起当年的事情都感慨不已,一晃两年过去了,老朋友们天各一方,浣溪在香港读书,凌子杰写的调查报告在国际上获了大奖之后,进入香港一家电视台当了记者,据说满世界跑。 “你们快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刘汉东问道。 朱芃芃说:“考研呗,这年头科学历不好混了,等研究生毕业再考公务员,考不上的话就出国,反正家里也养的起我。” 宋双望着天空说:“我打算当记者,象白娜前辈那样的记者。” 聊了半天,刘汉东手机响了,是宿舍老三打来的:“老大,老四和人动手了,就在女生宿舍门口,你快来!” 刘汉东匆忙起身说声失陪,直奔女生宿舍而去,宋双和朱芃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抓起背包跟了过去。 等刘汉东赶到的时候,架已经打完了,叶枫也已经不见,只剩老二老三和张炜,老三眉飞色舞的描述刚才的场景:“老四牛逼大了,一拳就把兵王的鼻子打出血了。” 刘汉东笑道:“我就说嘛,他是冒牌货,怎么样,这回可以抱得美人归了吧。” 老二说:“别提了,那个叶枫鼻子破了,李珊心疼的不得了,拿纸巾给他擦不说,还送他去校医院,走的时候还说永远都不要再看见老四了。” 张炜蹲在地上撕扯着头发,全然没有打架胜利之后的喜悦。 刘汉东一把拉起他:“走,去校医院找他!” 一群人来到校医院,果真见一男子正坐在大厅里,鼻子里塞着纸巾,穿着墨绿色陆军夏季军裤,黑色三节头制式军官皮鞋,上身是一件黑色t恤,左胸是一颗狰狞的狼头,正面四个字母:“swat”,纤细的手腕上带着鲁美诺斯的军表和狼牙手串,看这一身不伦不类的行头,想必就是兵王叶枫同学了。 叶枫身畔坐着一个妹子,按照刘汉东的眼光最多能打三分,正一脸关切的揽着兵王的胳膊,窃窃私语着。 见到他们进来,李珊大惊,猛推叶枫:“你快走,他们追来了。” 叶枫眼中精光一闪,猛然站起,一字一顿道:“不要把我的忍耐当成软弱!” 刘汉东冲宋双使了个眼色,宋双打开笔记电脑递到李珊面前:“同学你看,这个所谓的特种兵是个冒牌货。” 李珊不愿看,但还是架不住好奇心泛滥,快速浏览网页,其实帖子内容到不是重点,关键是后面几十个跟帖,都是在嘲笑脑残女生的,李珊的脸滚烫,但依旧嘴硬:“你们分明就是羡慕嫉妒很!叶枫是不是军人,不需要向你们证明。” 刘汉东说:“小姑娘,崇拜军人没错,你仔细想想,真正的军人是不是应该高大威猛,身强力壮,如果连张炜这样的书生都打不过,又怎么好意思自称兵王呢?” 李珊强辩道:“叶枫身上有伤,是出国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 “李珊,不要说了!”叶枫剑眉紧锁,阻止了李珊的辩白。李珊恍然大悟,紧紧捂住嘴巴,暗道险些泄密。 叶枫站了起来,对刘汉东怒目而视。 刘汉东笑了:“怎么,就你这小细胳膊,还想和哥动手不成?” 叶枫冷冷道:“有种你就在学校等着,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得罪不起!” 刘汉东抱起膀子:“你不会一个电话就喊来几卡车的特种兵吧?” “你说对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你等着。”叶枫拉起李珊就走,大家爆发出一阵大笑。 笑完了之后,刘汉东又教育张炜:“没见过美女啊,李珊那样的你也能看上?真没出息,你看看这俩姐姐,这才叫美女。” 宋双和朱芃芃腆着脸笑:“我们不是美女,是女汉子。” 刘汉东说:“你们双姐在学校论坛上揭穿了他的画皮,李珊如果不是真蠢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能醒悟,咱们不管他了,快到饭点了,我请客。” 六个人来到学校餐厅,挑了靠窗的包间,点了十几个菜,三个大一男生面对两位大四学姐,都有些腼腆,想搭讪又鼓不起勇气,好在都是年轻人,很快就放松情绪,有说有笑起来,尤其张炜,沮丧之气一扫而光,看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目光短浅,大学里美女如云,怎么就看上李珊了呢。 六点半左右,三辆越野车从外面呼啸而过,几秒钟后又退了回来,从车上跳下来一群膀大腰圆的年轻男子,穿的都不含糊,各国的迷彩服、软壳、战术靴,都戴着黑超眼镜,耳朵后面挂着空气耳筒,气势汹汹就闯了进来,包间的门被人踢开,外面站着的正是叶枫和他的战友。 刘汉东乐了,迎上去道:“哟,狼牙大队都出动了?” “狼你妈逼!”叶枫迅速从腰后拔出一把手枪,高高举起顶在刘汉东额头上。 张炜等人都吓坏了,宋双也吃了一惊,竟然敢在校园里动枪,他们拿的兴许就是刘汉东说的汽狗吧。 刘汉东丝毫无惧,笑吟吟道:“对准点,照头一枪,心脏两枪,是你们特种部队杀人的标准手法,开枪吧,同学们都闪开,哥头硬,小心别溅你们一脸bb弹。” 叶枫面红耳赤,气得手都发抖:“我可是有杀人执照的!” 他身后一个一米八高二百斤重的胖子看不过眼了,一拳掏在刘汉东腹部,面无表情道:“和他废什么话,带走再说。” 刘汉东被两个大汉拉了出去,押上了汉兰达越野车,车门上赫然一颗巨大的狼头徽记,下面是铁十字和像树叶环绕,叶枫扫视一圈众人,阴森森道:“谁敢报警,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说罢收枪走人,三辆越野车卷起一路烟尘远去了。 第三章 工地上出事 越野车绝尘而去,朱芃芃才哎呀一声:“没记下来牌照。” “你什么眼神,他们根本没挂正式牌照。”宋双一耸肩膀,很无所谓的样子。 张炜等人不知所措,刘汉东居然就这样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绑票,而且对方是带枪的,这已经大大超出了大一新生的处理能力,不过看起来两位大四学姐倒是毫无惧色,让他们顿生敬佩之心。 天真的学弟那里知道,宋双的父亲曾任公安厅长,朱芃芃的父亲是交警总队一哥,怎么会怕这种小混混。 “还是报警吧,双双。”朱芃芃拿出手机。 “不用,你没看见刘汉东临走的时候冲我们挤眼么。”宋双叹口气,“这个没义气的,有好玩的自己独吞,从不想着别人。” 刘汉东蹲在汉兰达车厢里,车的座位被拆下,想必是为了装货方便,两个巨肥的军装汉子夹着他,手里竟然拿着hk416卡宾枪,越野车音乐轰响,开到前面路口忽然停下,车门打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被推了进来。 男孩脸上五道清晰指痕,身上衣服沾了许多尘土,想必是被他们揍了一顿抓来的,不过这孩子一点也不紧张,脸上却带着冷笑。 越野车开了十几分钟,驶入一个破旧的大院,两人被押下来,十几个壮硕的军装男子围上来,一个个痞气十足,横眉冷目,叶枫挨个给他们上烟,点火,恨恨道:“就是这俩小子坏我的好事,哥哥们,好好修理他们!” 汉子们活动着手脚,扭动脖子,脱下软壳和战术背心,露出肥耷耷的白腻上身来,可笑的是身上还刺着狰狞的狼头刺青,没有威慑力,反而有种极强的违和感。 刘汉东心中暗喜,很久没畅快的揍人了,今天终于等到了机会,他扶了扶平光眼镜,瑟瑟发抖:“你们要干什么?” 叶枫走了过来,鄙夷道:“现在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吧?害怕了吧?告诉你丫的,晚了!” 刘汉东惊慌失措:“解放军不能欺负老百姓……” 叶枫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塑料皮的证件,上面印着军官证字样,打开来伸到刘汉东眼前,“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 刘汉东定睛一看,证件上印着部别:中南海中央警卫团,军衔是少将,照片上,叶枫少将英姿飒飒。 “我们是大内出来的,背后有国家撑腰,就算杀你全家,公安局都不会管的。”叶枫用军官证啪啪的抽着刘汉东的脸,一雪前耻。 刘汉东不但不躲闪,还问他:“少将哥,抽的舒服不,解气不?” 忽听那少年道:“冒充现役军人,伪造军官证,绑架学生,你们还敢胆子再大一点么?” 叶枫冷哼一声,走了过去,挑起少年的下巴:“小子,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要不是看王琪的面子早把你废了,记住,我的女人不许别人碰。” 少年很不耐烦:“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向我赔礼道歉。” 刘汉东兜里手机在震动,他摸出来旁若无人接电话:“啥事,什么,工地大门让人堵了?我靠,谁这么大胆,我马上过去。” 叶枫被这俩人气得发疯,一点都没有被绑肉票的觉悟,他手一挥:“给我打!” 白胖大汉们早就跃跃欲试了,听叶枫发话摩拳擦掌围上来,刘汉东急着去处理工地上的事儿,没闲空陪他们玩,他舒展一下关节,浑身上下发出卡啪卡啪的骨节摩擦声,汉子们顿觉惊讶,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刘汉东的拳头就到了面前。 刘汉东自幼跟爷爷学习武术,基本功极其扎实,长大后练的是混合格斗,就是全无章法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散打、跆拳道、空手道的招数都杂糅其中,和这帮小流氓打架特根本不留手,因为在以寡敌众的情况下,任何疏忽大意都会送掉自己性命。 当他三拳放倒三个胖子之后,已经没人敢阻拦他,鼻梁骨被打断的胖子们躺在地上哀号,很好的说明了刘汉东的战斗力。 狼牙队员们知道遇上了扮猪吃老虎的硬茬子,纷纷往后退,手里打bb弹的烧火棍全然派不上用场,刘汉东捡起一把m4卡宾枪,在膝盖上折成两段,波箱齿轮汽缸天梯各种零件散落一地。 叶枫吓得脸都白了,拔出手枪想对准刘汉东,手却在发抖。 刘汉东一把夺过手枪,朝他脸上嘡嘡嘡嘡开了四枪,bb弹嵌在脸皮里,疼得他嗷嗷叫。 “你拿假证抽我四下,我打你四下,两清。”刘汉东把枪一扔,上了越野车,招呼已经看傻眼的少年:“上车。” 少年跳上了车,刘汉东一踩油门,在狼牙们惊恐的目光下离开了这座破败的大院。 “我叫刘小飞。”少年向刘汉东伸出手。 “我刘汉东。”刘汉东和他握握手,赞了一句:“胆色不错。” 刘小飞不屑道:“一帮拿假枪的军迷,吓唬谁啊。” 刘汉东说:“此言差矣,你要知道玩气枪是违法的,他们能玩得这么猖獗说说明有恃无恐,你看他们哪个人的装备行头不得上万块,还有这车,好好的汉兰达涂成这个熊样,家里还是趁点糟钱的,这样的人,咱一般老百姓惹不起。” 刘小飞说:“不就是一帮富家公子哥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刘汉东说:“今天不是我在这,就算他们把你打死,最多也就判个缓刑什么的,你还别不信,当然了,你要是家里也有势力,那另说。” 少年不言语了,陷入深深思索中。 车到前面路口,刘小飞下了车,自己打车离去。 刘汉东驾车赶到欧洲花园工地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半,下车之前他给宋双发了条信息报平安,又给马凌打了个电话说工地上有事,可能晚点回去。 打完电话他才下了车,工地大门已经被一群人围的水泄不通,全是十七八岁吊儿郎当的少年,染着黄毛鼻子上串着铁环,穿的五颜六色,一个个正蹲在地上抽烟,路上停了十几辆运砂子水泥的卡车,前面几辆的车窗玻璃被砸,司机全都不知去向。 刘汉东径直走过去,那帮少年也没拦他,只是凶巴巴瞪着他,看样子他们的任务只是拦车,而不是拦人。 祁庆雨在工地坐镇指挥,安排了十几个工人拿着铁锨严阵以待,防范他们进来搞破坏,见刘汉东来了,他才松了一口气:“你可来了。” “怎么回事?”刘汉东掏出烟来。 “刚丢下。”祁庆雨苦笑一下,还是接了烟点上,“不清楚哪一路的人马,大概是想把持工地建材供应,比如砂子水泥涂料这些技术含量低的,其实哪地方都一样,搞土方,拉砂子的都是黑社会,我以前经常和他们打交道,这回疏忽了,觉得有你老弟镇着不会出这档子事,没想到还是让人堵了大门。” 其实刘汉东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提前让人放风说欧洲花园是自己管的,没想到还是有不开眼的来闹事,看来有必要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的手段了。 和黑社会讲道理,是永远也讲不通的,他们唯一能懂的语言就是暴力,不过以刘汉东今时今日的江湖地位,不可能亲自打打杀杀,尤其对手是一帮从城乡结合部花一人二百块的价钱找来的小流氓的时候,他更不能出手了。 金樽倒是养了二十多个身强力壮的保安,不过一码归一码,那是葛天洪的人,而且人数太少,拉出来不够威风。 “报警了么?”刘汉东问。 “打过110了,这帮小孩没拿凶器,就这样堵着门,警察也不能时时刻刻保护着工地,绕一圈又走了。”祁庆雨很无奈,干工程总要面对各种各样复杂棘手的问题,他早就习惯了。 刘汉东想了想,决定动用另一股力量,那就是江北卓二哥,卓力是他认识的朋友里最有实力的一个,而且人很仗义,和这种朋友应该有来有往,加强联系,没事都要找点事套套近乎,何况如今是真有事需要帮忙。 他当即打电话给卓力:“二哥,我刘汉东,工地大门让人堵了,什么,明天调人过来,好,我等你喝酒。” 不论对刘汉东还是祁庆雨,这都不算一件大事,刘汉东没在工地久留,直接开着抢来的越野车回家,路过一条臭水沟,停下查看一番,将车头对准河沟,挂上前进档,松开刹车跳下来,站在一旁看着汽车驶入水沟,车头慢慢陷进淤泥,这才打了辆车回去。 刚到黄花小区,手机响了,是个陌生来电,对方自称是东门派出所的刑警,让他马上到所里来一趟。 刘汉东明知故问:“啥事?” “你别装糊涂,你两小时前把人打伤了,脸上四个洞,人家报警了,你立刻给我过来,不要让我去请你!那样性质可就变了。”对方口气很硬。 刘汉东缓刑在身,在公安机关是挂了号的,联系电话都有存档,所以警察很快就找到他了,这不足为奇,奇的是冒充军人还敢报警。 “行,你等着,我这就过去。”刘汉东从不在专政机关面前耍横,他知道那是人家的职责所在。 不过他又给徐功铁打了个电话:“徐主任,东门所传讯我,你陪我走一趟吧。” 〖 第四章 今夜无眠 徐功铁正忙的不可开交,当即回道:“祖宗,你就不能消停点?上了大学就要有个大学生的样子,说吧,又犯了什么事儿?” 刘汉东故意吓他:“大事,涉枪的案子。” 徐功铁一听头都大了,他没觉得刘汉东是开玩笑,他对这货闯祸的能力太相信了,涉枪和命案都是必破的大案,可不是打架斗殴这样的小事,他不敢擅作主张,深吸一口气说:“你人在哪儿,我让刑警大队的胡朋过去找你,争取把案子接过来。” 二十分钟,胡朋驾车来到黄花小区,蹲在大门口的刘汉东冲他招手。 胡朋很警惕的将上了膛的手枪藏在身后,下车迎过去,他和刘汉东没什么私交,只是接触过几次,知道这人的厉害,不得不防备着点。 刘汉东大大咧咧的掏烟给胡朋,看到他藏在背后的右手,就笑了:“别紧张,今天有几个玩电狗的小混混找茬,被我教训了一下,朝脸打了几发bb弹,没大事。”说着撩起衣服展示一下,身上没藏家伙。 胡朋气得不行,悄悄将枪别在后腰带上,骂道:“下回别这么开玩笑好不好,仿真枪和真枪能他妈一样么?” 刘汉东嬉皮笑脸爬上他的车:“你们公安机关不是把仿真枪当真枪处理的么,这回我送你一个大功。” 胡朋冲后面路边停着的两辆车摆摆手,示意暗藏的侦查员可以撤了,然后驾车送刘汉东去了东门派出所。 来到东门派出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接警室里坐着两个民警,几个协警,刘汉东自报家门,值班民警冲里面喊:“老邵,刘汉东来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一个中年便衣,打量一下刘汉东:“你就是刘汉东?” “是我?”刘汉东不卑不亢。 “你过来。”邵警官转身就走,带着刘汉东来到走廊里,指着墙角说:“蹲那。” 刘汉东说:“有事你就处理,让我蹲着算什么意思?” 邵警官拿出手铐:“你还来劲了是吧。” 胡朋插言道:“到底什么案子,立案了么?” 邵警官斜眼看他:“你谁啊?” 胡朋掏出证件:“我胡朋,市局的。” 邵警官态度立刻就变了,胡朋是沈局长的嫡系,系统内谁不知道,他也不让刘汉东蹲墙角了,把两人带到屋里介绍了一下案情,原来是熟人报案,说家里小孩脸让人打伤了,还没确定是公了私了,所以没立案,只是把人传讯过来吓唬一下。 “那小伙子家里挺有背景的,他爷爷是原先化工局的局长,他父亲是搞房地产的,还有个叔叔在司法局,都是熟人,我看还是私了吧。”邵警官倒是个直爽人,竹筒倒豆子一点没隐瞒。 胡朋问刘汉东:“你为啥打人家?” 刘汉东问:“有电脑么?” 邵警官说:“户籍室有,不大好用。” “那算了,还是看手机吧。”刘汉东拿出手机上网,进入江大论坛找出下午宋双发的帖子来给他们看,俩刑警看了都苦笑不已。 “我就拿玩具枪打了他几下,轻微伤都算不上,这小子把人家女学生肚子搞大,冒充军人,私藏仿真枪械,哪一条较真起来都够他喝一壶的,还报警抓我,我看他是脑子里有尿。”刘汉东说。 邵警官沉吟片刻:“这样吧,你们自己协商解决,我打个电话联系一下。”说着拿出手机出去打电话,过了十分钟回来了,两手一摊:“人家根不承认,说孩子破相了,现在连私了都不同意,非要把刘汉东办进去。” 胡朋冲刘汉东使了个眼色,刘汉东会意,借口上厕所就出去了,然后胡朋甩了支烟过去,和邵警官闲聊了几句,不大工夫刘汉东拿着两条硬中华进来,往桌上一摆,邵警官就站了起来:“这样吧,我给胡大队面子,你先回去,有事再联系,那边要是拿不出验伤报告,我这边也不会立案的。” 双方握手话别,胡朋把刘汉东送回黄花小区才回去,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刚到家门口,手机又响了,是江浩风打来的:“东哥不好了,金樽让抄了……”话没说完电话就断了。 刘汉东赶紧打车过去,出租车开到金樽附近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大片警灯闪烁,夜总会门口停着十几辆警车,店里的服务员、保安、公主、小姐低着头排成队往外走,其中就有江浩风。 警方出动了上百警力,其中大多数是身穿黑制服的协警,并无特警参与行动,几个民警拿着dv拍摄着,其中没有熟面孔,应该属于跨区执法。 刘汉东没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押走。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警察把人全带走了,夜总会里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一群六神无主的扫地大婶,葛天洪接到刘汉东的电话赶到现场,也是一筹莫展,这场风暴来的悄无声息,没听说最近要严打啊,没辙,赶紧找人吧,打了一通电话终于得知,扫场子的是望东区公安分局治安大队,而金樽处在蕴山区,这属于标准的跨区执法。 “是不是最近惹到什么人了?”葛天洪看着刘汉东。 “有可能,这几天我不在店里,没听说有什么纠纷。”刘汉东心里也疑惑,江浩风虽然年轻,做人还算八面玲珑,社会上朋友也多,就算招惹了不该惹的主儿,也会通过其他途径解决,不会闹到这一步。 葛天洪到底是老江湖了,气定神闲,拍拍刘汉东肩膀让他回家休息,这不是急就能摆平的事情,等明天先找朋友把人捞出来,再慢慢想办法解决矛盾,把事儿处理了。 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刘汉东回家睡觉,虽然金樽被查和他没关系,但他身为镇场子的大哥,总觉得过意不去,心里疙疙瘩瘩的。 …… 夜深了,枫林路上车辆稀少,树影婆娑,路灯下挺拔的身影是执勤的武警战士,一辆火红色的奔驰sl350跑车驶向一号别墅,雪亮的车灯照在爬满藤蔓的墙上,大铁门缓缓打开,跑车驶入,车上下来一个苗条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正是飞基金慈善理事会的会长徐娇娇女士。 徐娇娇进了别墅,保姆上前打小报告:“小飞可能和同学打架了。” “这孩子,怎么和他爸爸一样,热衷暴力。”徐娇娇很淡定,“小飞跟他黑子叔练过跆拳道,出手没轻没重,把人打伤了就不好了。” “小飞脸上有伤,好像是巴掌扇的。”保姆说。 徐娇娇顿时变了脸色,急冲冲上楼,猛敲儿子的房门:“小飞,小飞,快开门。” “我睡了,明天再说。” “你现在就开门,不然我一直敲。” 门开了,刘小飞穿着睡衣站在门口,脸上果然有指痕。 “让妈妈看看,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阿姨,打电话给黑子!”徐娇娇震惊而愤怒,身子都在颤抖。 “不用你们出面!”刘小飞很固执。 “你们学校怎么管理的,我马上找你们校长。”徐娇娇开始从爱马仕包里往外翻土豪金手机。 “不是学校的人。”刘小飞说,“总之我自己会搞定,妈,你不用担心我被人欺负,难道你连儿子都不相信么?” 徐娇娇冷静过来,刚才爱子心切,差点把儿子的脾气性格忽略了,这孩子随他爸爸,坚忍不拔,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谁敢欺负他,必将付出百倍代价。 “那好,小飞是大孩子了,妈不插手,早点睡吧。”徐娇娇终于妥协,下楼去了,但她并不放心,还是给老公打了个电话。 刘飞并不住在枫林路,这会儿他还在朱雀饭店办公,接到徐娇娇的电话并没当回事:“小孩子打架很正常,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经常打架。” “你儿子不是和人打架,是被人打,是被人抽耳光!”徐娇娇加重语气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刘飞挂了电话,但他并不准备介入,儿子十六七岁,也该让他历练一下,不能再躲避在父母的羽翼下了。 …… 次日一早,刘汉东没去学校,骑着摩托来到欧洲花园工地,大门前依然停着运砂子的卡车,那些黄毛小痞子们全不见了,路边一辆奥迪q7,车门敞开着,四个男子坐在车里抽烟,都是寸头金链刺青打扮,一个个凶光毕露瞪着刘汉东。 刘汉东有些郁闷,进大学才一个月,身上煞气大减,这帮货都敢拿眼瞪自己了,不过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我忍!他扶一扶眼镜,进了工地。 建筑工人们正蹲在工棚外面吃早饭,搪瓷脸盆盛着稀饭和馒头,海碗里是咸菜,吧唧吧唧一片咂嘴的声音,祁庆雨蹲着抽烟,眉头紧皱,见刘汉东过来便在鞋子上按灭烟头迎上来。 “那几十号人晚上九点多走的,只留了几个人盯着,就是不让拉建材的卡车进来,早上又换了一拨人过来,就是门口那几个。” 刘汉东看看手表,从江北开车过来起码要三四个小时,估计卓二哥中午才能到,“走,会会他们去,争取今天解决。”他招呼祁庆雨一起出门,祁庆雨又把儿子祁麟拉着,让他跟刘叔叔长点事。 奥迪q7里的人见工地人有人出来,也不下车,就这样大马金刀的坐着,吞云吐雾,开车的黑胖子脖子上悬着金牌,手腕上是佛珠和金手链,胖的象胡萝卜一般的手指上带着几个方戒,上面刻着發,手指随着汽车音响里凤凰传奇的歌声有节奏的在方向盘上弹着。 “音乐关小一点行不?”刘汉东站到了车旁。 胖子瞪他一眼,“你谁啊?”一口地道东北口音。 “我是刘汉东,这个工地是我管的,有什么事和我说。”刘汉东心平气和,大学不是白上的,他现在说话都不带脏字的,整个一个五好青年。 大汉们并不惊讶,他们既然敢来找茬,肯定打听过对方的虚实,只是没料到传说中的刘汉东跟个大学生似的,顿时有些失望。 “哦,这工地你管的?”黑胖子下了车,摘下墨镜上下打量刘汉东,“懂规矩不?” “不懂,哥哥请赐教。”刘汉东说,他瞥见汽车座位底下放着锯短枪管和枪托的五连发霰弹枪,心里咯噔一下,来者不善啊。 第五章 他来了 黑大汉身量很高,至少一米八五,体重在二百斤以上,膀大腰圆,皮糙肉厚,如同一堵肉墙般竖在眼前,给刘汉东的感觉是如果有六-四手枪打,恐怕得一梭子打下去才能放倒他。 “哟呵,小样儿还和我整词儿,行,我就赐教一下你,在这儿开工你办手续了么?”黑大汉叼了一支烟在嘴上,白把的三五。 “请问这位哥哥,手续找谁办?”刘汉东继续保持低调,掏出自己的软盒红梅叼了一支。 “找我办就行。”黑胖子看刘汉东很上道,更加不把他放在眼里。 “就凭你,这楼盘多大你知道么,你要多少我可以给你,你敢接么?”刘汉东语气既然和缓,但字字句句很有力度。 黑胖子冷笑:“有他妈什么不敢,你不就刘汉东么,弄死过几个人,告诉你,哥哥手里的人命比你多,你再叽叽歪歪,我一枪崩了你信不信?还有,这他妈根本就不是钱的事,你别想简单了。” 刘汉东也不生气:“我信,我太信了,你也别着急上火,中午咱们就把这事儿解决一下,你把你上面的人叫来,我把我们老大也喊过来,大家坐下来四四六六谈清楚,你看咋样?” 黑胖子继续冷笑:“你喊人了是吧,行,那咱就中午碰一碰。”说罢将烟一扔,用脚踩碎,转身就走,上了奥迪掏出三星手机打电话,估计是向老大汇报。 刘汉东也往回走,祁庆雨低声问:“怎么个意思?是不是想垄断建材供应?” “不是,恐怕胃口要大的多,这几个是小,大头中午到,别急,我已经联系了人马,中午应该能赶过来。”刘汉东注意到祁麟一脸激愤,安抚他道:“别紧张,都是小混混。” 忽听身后有人喊:“牛汉东,你过来,哥哥和你单独唠唠。” 回头一看,黑胖子又从车里出来了,手里拎着五连发,单手握住唧筒用力一抖,哗啦一声子弹上膛,冲着刘汉东就过来了。 这场面刘汉东见的多了,毫无惧sè迎上去,祁庆雨却是一惊,怎么突然就动家伙了,他赶紧将儿子护在身后,祁麟紧张万分,两腿不由自主的发抖,这种场面只在电影里见过,没想到就发生在眼前。 黑胖子单手举起五连发对准了刘汉东的脑袋,黑洞洞的枪口透着凉意,这可不是昨天那帮军迷玩得电狗,而是正儿八经的霰弹枪,一枪下去,刘汉东的脑袋都能给轰没了。 “小子,知道哥哥在东北杀过多少人么?”黑胖子朝地上啐了一口,“和我抖狠,你差点意思,你给我跪下听见么?” 换成别人,兴许腿都软了,但刘汉东可是不止一次面对枪口,而且那都不是恐吓,而是真下死手,这黑胖子说的嘴响,动辄杀过多少人,越是这样越证明没料,真正牛逼的杀手,身上散发的是冷冽的杀气,而不是江湖气。 刘汉东头一偏,动作快如闪电,所有人都没看清楚,五连发已经被他拽在自己手上,转手就对准了黑胖子的脑袋:“跪下。” 黑胖子惊呆了,手指还在扣动,枪却已经不在手上,不过他很快回过味来,捏住枪管顶住自己脑袋:“往这打,打不死我你今天别想走。” 刘汉东握着枪向前猛戳,枪管捣在黑胖子脑壳上,紧接着抬高一寸,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头皮飞过去,板寸都给燎了,惊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刘汉东紧跟着一枪托抡过去,正砸在脖子上,人顿时软软躺下了。 车里其他三个人见状下车,刘汉东哗啦一声推弹上膛,连连直接朝他们脚下打,溅起一片尘土来,三人吓得乱跳,刘汉东走过去朝奥迪q7油箱开枪,打出一个大洞,97号汽油流淌出来,片刻就淌了一地,朝地上一枪,火焰腾地一下起来了,渐渐卷向汽车。 刘汉东把打完子弹的枪丢进车里,转身就走,奥迪被火焰笼罩,但并没爆炸,东北大汉们面面相觑,终于知道传说中的刘汉东并非浪得虚名,啥也别说了,赶紧闪吧。 祁庆雨也拉着儿子闪避,生怕汽车爆炸伤到自己,刘汉东走的气宇轩昂,心里却在嘀咕,尼玛怎么还没炸。 终于,奥迪车爆炸了,刘汉东走的更加沉稳有力,嘴角挂着淡定的笑容,祁麟拿出手机将这一幕定格。 祁庆雨迎上来:“谈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动手了?” 刘汉东说:“可能是觉得我好欺负吧,不行,这两天揍人太多,戾气又加剧了,这得看多少书才能中和过来啊。” 一小时后,远处浩浩荡荡来了一支车队,基本上以黑sèsuv为主,兰德酷路泽、路虎、卡宴等,最次也是辆汉兰达,牌照全是外地的,而且特顺,三个8四个6之类比比皆是,估计不少是套牌车,车队开到工地大门前停下,从车上下来几十个大汉,都穿黑sè,胳膊上扎着白sè布条,他们骂骂咧咧,抽烟聊天,还有人在路边解开裤子撒尿,整体阵容比昨天那些黄毛小痞子强了许多。 祁庆雨紧张起来,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见过的流氓恶霸比刘汉东多,昨天来的那些人只是花钱雇来充门面的小混混,今天来的可都是道上的大混混,看他们脖子上明晃晃的金链子,脚下的阿迪达斯运动鞋,身上张牙舞爪的刺青,还有那股桀骜的江湖味道,就知道这帮人不好对付。 “刘儿,咱的人呢?”祁庆雨问道。 刘汉东紧皱眉头,“我再打催催。” 打卓力手机:“二哥,啥时候到,对方已经来了。” “哎呀,昨天和兄弟一起喝多了,今儿早上没爬起来,可能要晚点到,没事,别管对方是谁,你提我的名字,就这样,挂了。”卓力说话似乎还带着困意。 刘汉东哭笑不得,自己这边十万火急,卓二哥居然还有闲心喝大酒,援兵到不了,这场交锋肯定会输,没办法,只好自己先顶上去。 摸摸身上,居然没带家伙,在工地里踅摸一圈,找了把瓦刀别在腰里。 车辆陆续开来,依然豪车成群,江湖好汉越聚越多,三五成群抽烟聊天,口音以东北那旮居多,他们根本不往这边瞧,似乎在等什么人。 又过了半个钟头,远处烟尘滚滚,又是十余辆汽车驶来,居中是一辆银黑相间的迈巴赫,副驾驶先下来,一米八的瘦高个,彪悍犀利,墨镜平头,拉开后门,先伸出来的是一只穿着鳄鱼皮鞋的脚。 一群黑西装快速走过来,在车门口排成两列,一起鞠躬:“王总好!” 王总下了车,银sè西路,韩版修身真丝衬衫,大领子敞开着,露出结实的肌肉,整个人邪气冲天。 这边祁庆雨倒吸一口凉气:“是王世煌!” 刘汉东知道这个名字,王世煌是王世峰的弟弟,世峰集团能走到今天,和他的敢打敢拼有直接关系,兄弟俩一个白脸一个红脸,配合默契,王世峰负责官面白道路线,王世煌负责见不得光的业务,绑架舒帆,他就是主谋! 王世煌大概三十七八岁年纪,身高至少一米七八,鳄鱼皮鞋的鞋跟很高,显得人挺拔无比,几个东北带头大哥走过来,王世煌和他们握手,发烟:“尝尝这个,zhong nán hǎi特供。” 大哥们抽着烟,谈笑风生,旁若无人,完全没把这边的祁庆雨刘汉东等人放在眼里,王世煌问他们:“吃了么,先叫点东西吃?” 不待别人回答,他就打了个响指:“打电话订餐,必胜客,肯德基全家桶,先来二百份。” 大哥们就都笑:“整那玩意干啥,娘们才吃那个,等完了事再喝大酒,晚上烧烤走起。” 王世煌抬起腕子看看手表:“那行,饭店已经订好了,虚位以待,咱们抓点紧把事儿办了,喝酒去。” 然后带着几个大哥往这边走,路边闲扯的江湖人士们也都围拢过来,上百口子黑社会聚拢成黑压压的一堆,形成强大的气场威压,祁麟的腿又开始抖了。 “怕毛啊,又不是打仗。”刘汉东扶了他一下。 祁庆雨心里叫苦,这不是打仗,比打仗还残酷,王世煌出动了这么大排场,肯定是要霸占欧洲花园的,和这种人没道理可讲,恐怕刘汉东也罩不住了,现在就是亏多少的问题了,只希望对方不要太黑心,给自己留点余地。 王世煌走了过来,看了看刘汉东,对身后几个人笑道:“就是这小子,弄死我好几个手下,刚才还把刚子的q7给点了,挺牛的,我可喜欢他了。” 大汉们七嘴八舌,纷纷表示这种人要去了他们东北,分分钟砍死。 王世煌说话了:“祁总,第一次见面,不好意思啊,整这么大场面,我这个人比较直爽,有事咱敞开了说,欧洲花园,我想参股。” 祁庆雨回答他:“不瞒王总说,这个工程确实很需要资金,参股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大头都分出去了,最多能匀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 “no,no.no,祁总你不诚实,据我所知,大头还在你手里,这样吧,我也不让你为难,一口价,五百万,你把这块地转给我。” 祁庆雨苦笑:“王总,当初拿地也不止五百万,你这不是参股,是明抢。” “你说对了,我就是明抢,怎么了?你咬我啊,你要是不答应也行,我天天堵你的门,你的工人出来就挨揍,我看你能撑几天?”王世煌活动着脖子,发出骨节摩擦声,看来也是个练家子。 “王总,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凡事留一线,ri后好相见,不要逼人太甚。”祁庆雨也压不住火气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王世煌笑了:“那你咬我啊?”一勾手,助手递过来一个手机,话筒里传出女孩的哭泣:“爸爸,救我。” 祁庆雨眉毛倒竖:“王世煌!你不是人!” “我当然不是人,我是神,料事如神的神。”王世煌嘿嘿笑了,“你女儿在我手上,被剥得jing光绑在地下室里,旁边十几个大汉嗷嗷等着,合同书我已经预备好了,你现在签了,我保证她没事,再晚五分钟,我就什么都不敢保证了。” 一直沉默的刘汉东突然出手,抽出瓦刀砍过去,王世煌反应很快,下意识伸手格挡,瓦刀虽然不锋利,但毕竟是劈砖用的东西,属于钝器打击,一刀劈上去,王世煌就觉得胳膊剧疼,当场骨折。 刘汉东早就注意到王世煌腰带上别着手枪,一把就拽了出来,丢瓦刀,拉栓上膛开保险,动作一气呵成,枪口正顶着王世煌的太阳穴。 十几把枪齐刷刷对准了刘汉东。 “开枪啊,比比谁快。”刘汉东吼道,陶冶了一个月的情cāo全白瞎了,活脱脱就是一个亡命徒。 王世煌一条胳膊耷拉着,脖子被刘汉东勒着,气急败坏道:“弄死他!” 刘汉东将枪管捣进王世煌嘴里:“我先弄死你,吃枪子吧你!” 东北大汉们阵脚有些乱,局势超出了他们的控制,最怕这种投鼠忌器的事儿,王世煌是老板,他要是死了,谁给钱啊,所以谁也不敢开枪。 刘汉东也是实在没招了,他可不想不明不白死在这儿,头也不回道:“祁大哥,报jing,打我给你的号码。” 祁庆雨手忙脚乱拨打徐功铁的手机,可是一直占线。 正在焦灼之中,忽然远处又来了一列车队,车型相当奇怪,巨大高耸的车身外,遍布钢甲,车轮和重型卡车用的规格差不多,车窗上带着shè击孔,前面凶猛霸气,气势逼人。 “装甲车!”东北大汉们咋呼道,他们当然不会认识江北重工晨光机械厂生产的防雷车。 第六章 王者归来 打头的防雷车本来在路上开的稳稳当当,忽然向右一歪,车头蹭到了路边的suv,这是一辆售价一百五十万左右的路虎揽胜,黑色车身一尘不染,锃亮无比,黑牌,四个8,光这副牌照价值就不是小数。 民用车,哪怕是百万以上的路虎,用的也是普通汽车钢板,只有几毫米的厚度,而江北重工生产的防雷车外面焊了一层军用规格的高标号防弹钢板,而且车头部位采用大倾角设计,子弹打上去会弹开,这就使得车头形成楔形撞角,大马力柴油发动机驱动的4x4防雷车肆无忌惮的蹭上去,撞角轻而易举的割开路虎的侧身车身,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 路虎揽胜的车主是一个黑龙江来的社会大哥,其实很多大哥只是驴屎蛋子外面光,兜里没几个钱,身上的貂是贷款买的,大金链子是空心的,这车也是他想方设法弄来的抵账车,宝贝的了不得,去年有个骑倒骑驴的下岗工人不小心擦了路虎一下,被他讹了三千块看病钱不说,还把人打成脑震荡,送医院没三天死了,于是大哥开着路虎跑路来了近江,跟着王世煌当打手,事业刚起步没几天,最引以为傲的路虎居然在眼皮底下又让人给撞了。 防雷车尖锐的撞角将路虎侧面开膛破肚,紧跟着撞上下一辆卡宴,依葫芦画瓢,一样来个大开膛,而且车速不减,就这样一辆辆的撞过去,公路上响彻汽车警报声,大哥们全慌了,怒骂着冲过去抢救自己的爱车,在社会上混没一辆豪车是不行的,车撞烂了还怎么混。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打头的防雷车引擎轰鸣着一路撞过来,十几辆汽车七零八落,最可气的是后面三辆装甲车也有样学样,跟着补刀,接着再撞一下,一路撞下来,满地的翼子板保险杠后视镜,以及车门车身的金属残骸,这些车虽然发动机没伤到,但外形严重损毁,等同于报废,这下损失大了,初步估计也得上千万。 王世煌的那辆崭新的迈巴赫也糟了殃,被防雷车一头撞到沟里,车门凹陷一大块,这种级别的豪车可不是随便找个钣金工人敲敲打打就能弄好的,起码要送到香港去维修。 社会大哥全都暴怒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二话不说上来先把别人的车撞毁,这不是江湖路数,是土匪行径!他们也顾不得王世煌了,纷纷亮出家伙,火铳喷子砍刀斧头,杀气腾腾就过去了。 有一个大哥最猛,他带了头藏獒过来的,看鬃毛和体形绝对是藏区弄来的纯血獒,那威风简直就跟小狮子似的,大哥的陆地巡洋舰被撞的稀巴烂,怒火中烧,看到装甲车停下,就把手中的皮带松开了,喊道:“狮王,上!” 虽然藏獒智商偏低,干寻回导盲牧羊不够格,但咬人还是很拿手的,直接冲着装甲车的后门就扑了过去。 装甲车里并没有出人,而是跳下一匹牲口,乍一看像狗,不过比一般的狗要大,身长达到三米多,一身黄棕色的毛,头颅巨大,宽脸长鼻,四肢粗大健硕,最醒目的标志是脖子上一圈旺盛的鬃毛。 社会大哥们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也不会带小孩去动物园,但起码的常识还是有的,知道这匹牲口就是正宗的非洲雄狮,顿时齐刷刷止步,除了那头没脑子的藏獒。 “狮王”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就像炒作中说的那样,成年藏獒面对狮虎绝对不落下风,大哥们眼睛都亮了,没想到今天能见到藏獒搏狮的奇观,听说“狮王”是花五百万买来的饿,就凭这价钱也能斗得过狮子,妥妥的。 结果令他们大失所望,雄狮漫不经心的一巴掌就将“狮王”按在了地上,不过似乎并没有兴趣结果它,这时从装甲车里传出一声唿哨,雄狮耳朵一动,血盆大口张开,巨大的獠牙恶狠狠咬向山寨狮子的脖子,一口下去,藏獒四肢一阵乱蹬,雄狮抬起头来,脸上和鬃毛上鲜血淋漓,甚是恐怖。 一时间,社会大哥们恍然回到了童年时期,八十年代的黑白电视机里响着赵忠祥老师纯正的普通话:“旱季的非洲,又到了狮子们捕猎和交配的季节……” 能把狮子当宠物养的,这能是一般人么!还开着装甲车,猖狂到面都没露就撞坏了十几辆百万级别豪车,这样的主儿,是咱普通混社会惹得起的么! 大哥们都开始后悔,不该接这个业务。 有些机灵的大哥开始悄悄往后撤了,形势比人强,人家正主儿还没出场,就放了条宠物狮出来,就完全震住了场面,真等人家出来,再走就晚了。 但是已经晚了,装甲车上方发出哐啷一声,舱盖掀开,露出一个人来,将绿色帆布拉开,露出下面的12.7毫米高平两用机枪来,哗啦一下拉上大栓,放平了就打。 小胡萝卜粗的子弹打在河沟里,溅起一道道高高的水柱,打在地面上,升腾起一团团尘埃,这要是打在人身上,起码碗大的洞,打头,头掉,打胳膊,胳膊断,打腿,腿断,打在腰上,人都能活活打成两截。 大哥们都不敢动了。 装甲车里传出声音:“把家伙都撂下,全部趴下,不准抬头。” 大哥们齐刷刷全都趴下了,面前丢了一堆斧头铁棍喷子。他们不怕机枪,但是怕狮子,这牲口要是犯了脾气,谁也弄不过它。 “狮王”还在蹬着腿,不过速度越来越缓慢,五百万的藏獒奄奄一息,雄狮前爪按着藏獒,面前趴着一百多个社会大哥,正所谓睥睨天下,顾盼自雄,王者风范一览无遗。 不光王世煌傻眼,连刘汉东都惊呆了,卓二哥这个出面未免太霸气了一些吧。 防雷车里这才下来两个人,当先一人身量中等,一米七六上下,身着卡其色短袖猎装,腕子上是卡西欧电子表,脚下橡胶大底凉鞋,一身行头称得上不伦不类,但穿他身上却极有味道,人还没走近,一股和煦温暖的感觉就扑面而来,这才是真正上位者的气场。 与之相比,王世煌这样的货只配用“地痞”两个字来形容。 刘汉东有些紧张,手心在出汗,他已经猜到这人是谁了,就是爷爷的姐夫的曾孙子,又是小姑奶养子的儿子,算起来到底是喊哥哥,还是喊侄子,还真有点乱。 那人主动伸出手:“刘汉东么,我是刘子光。” 刘汉东赶紧将枪从王世煌嘴里拔出来,交到左手,右手在裤子上擦了一下,和对方握手:“我记得小时候见过你,论辈分该喊……” “英雄无辈,江湖无岁,虽然我已经不在江湖,但江湖处处都有我的传说,咱们不论亲戚,还是兄弟相称吧。”刘子光微笑着说道,虽然这台词是网上流传已久的陈词滥调,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毫无违和感,甚至有一种让人感动和怀念的味道。 “光哥你好。”刘汉东和刘子光亲切握手,感受到对方传递的力量,澎湃而绵长。 刘子光喊声大喵,狮子款款走来,在刘汉东面前伸了个懒腰,张开血口打个哈欠,如同主人面前撒娇的懒猫。 “这是我从盗猎分子枪下救出来的狮子幼崽,我亲自用奶瓶喂大的。”刘子光亲昵的拍拍狮子的脑袋,冲他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狮子抬眼看看刘汉东,低吼了一声。 “和你打招呼呢。”刘子光道。 刘汉东伸手想摸一把,迟疑着不敢伸手,狮子主动来舔他,却被刘子光喝住:“这货的舌头和砂纸一样,舔一下你褪层皮。” 趁着兄弟俩聊天的空当,被当成小透明的王世煌拔脚想溜,被后面上来的卓力一下卡住了脖子,卓二哥穿着普通的t恤和沙滩裤,手里拿着折扇,传说中卓二哥的兵器是一柄六五骑兵刀,怎么改成扇子了,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的战斗力,掐王世煌就跟掐小鸡仔一样。 “这货就是捣乱分子?”卓力问道。 “就是他,还绑架了我兄弟的女儿。”刘汉东义愤填膺道。 “那啥,你没提我的名字?”卓力很认真的又问了一句。 刘汉东恶意满满道:“提了,他说不认识你是老几。” 卓力大怒,拔拳就打,被刘子光劝住:“咱都政协常委了,不能动手,大喵,上!” 狮子一个前扑,将王世煌扑倒在地,浓重的血腥气呛得王总喘不过气,狮子粗大无比的前肢正踩在他胸口,狮嘴里的獠牙若隐若现,恐怖至极。 刚才刘汉东拿枪捅他嘴巴的时候,他没有害怕,卓力要揍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害怕,但现在被万兽之王踩在脚下,王世煌真的怕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裤裆部位湿了,一股骚气弥漫,他居然吓尿了。 刘汉东将手机丢过去:“放人!” 王世煌拿起手机结结巴巴道:“强子,放放放放……放人!” 刘子光吹了声口哨,狮子抬脚放开了王世煌,车里下来几个人,沙色棒球帽,黑色防弹背心,狼棕色战术长裤子,511靴子,打扮的很有军味,但是没带枪,他们将王世煌押上了装甲车。 “那些人怎么处理?”刘汉东指着满地社会大哥问道。 “全突突了。”卓力杀气腾腾的做了一个端枪扫射的动作,“你光哥在非洲没少干种族灭绝这种事儿,万人坑都填了好几个了,灭百十口子人还不小菜一碟。” 〖 第七章 做人当如此 卓力当然是在开玩笑,这儿又不是战乱的非洲,怎能大开杀戒屠掉一百多口子人,不过他们并不打算轻易饶过这些人,在枪口和狮爪的威逼下,一百多个社会大哥抽出裤腰带,脱了鞋子,胆战心惊等着裁决。 防雷车上的士兵将大口径机枪瞄准了这帮人,卓力大喝一声:“傻逼们,还不快跑!” 于是就看见这一百口子人转身就跑,提着裤子落荒而逃,机关枪在他们身后扫射,突突突的枪声吓得他们屁滚尿流,其实这些子弹都是朝天发射的,根本打不到人。 片刻之间,现场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满一条路的汽车残骸。 刘子光看了一眼欧洲花园工地,说:“楼盘位置不错,就是距离空军基地太近,这个基地执行东南沿海战备值班任务,轻易不会挪动,恐怕楼盘卖不上价啊。” 刘汉东佩服的五体投地,人家一眼就看到这个楼盘的致命缺陷,自己多次坐在塔吊上喝酒的时候,战斗机就从头顶掠过,硬是没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这就是差距啊。 事情完美解决,王世煌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恐怕以后在近江道上也没脸见人了,不出三天,近江黑白两道就会传遍欧洲花园背后的靠山到底是如何的强横,从此后绝不会有人再来打主意,这份人情,起码价值几套房子。 “汉东,这位兄弟我知道,是江北的卓二哥,那这一位是?”祁庆雨在社会上混迹多年,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自认眼光很准,对方什么成色一眼就能看出来,可这回却有点迷茫,这人究竟什么背景,完全摸不着头脑,养狮子当宠物,装甲车当座驾,公然装备机关枪,怕是国内都找不出这样的人来。 “光哥是外籍人士,这次以私人身份回国探亲,顺便接收一批江北重工出产的援外维和车辆,正好一起过来了。”卓力简单介绍了一下,并未详细提及刘子光的身份。 祁庆雨感激涕零,也不知道怎么表示,摸摸身上,只带了一包红梅,他平时总备着不同的香烟,去政府机关办事带软中华,自己在工地上就抽红梅,这种烟拿来敬大人物,怕是有些掉价,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未必在乎,重要的是态度,所以祁庆雨还是掏出了红梅递过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刘子光居然很自然的接了烟,还摸出自己的纯铜zippo帮他点上。 “中午还没吃饭,要不一起用点?鲍翅楼现在打电话定位子还来得及。”祁庆雨发自内心的想感谢一下这位神秘莫测的江北客人,不过对方婉拒:“中午已经约了人,卓力你陪他们吧。” 刘子光的随员拿出卫星电话打了个电话,不大工夫天边传来轰鸣声,一架绿色涂装的直升机飞了过来,在工地开阔处降落,刘子光和大家握手告别,拍拍大喵的脑袋,向直升机走去,刚走两步回头对刘汉东说:“明天上午你在学校吧?” 刘汉东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很好。”刘子光带着狮子上了直升机,直八拔地而起,向西西北方飞去,很快就消失在天际。 卓力感慨道:“你光哥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低调。” 刘汉东差点哭了,这还叫低调,那这哥哥高调起来还得了。 中午还是在鲍翅楼吃了饭,卓力喊了几个省城的朋友,刘汉东也认识,皮天堂、关涛等人,酒过三巡的时候,祁庆雨电话响了,是他女儿打来的,已经获得自由,世峰集团的南强开车把人送回了工地,这边也打电话让人把王世煌给放了。 祁庆雨的难题解决了,刘汉东却想到了金樽的问题,于是请教关涛,能不能查到是谁下令抄了自家的夜总会。 关涛当场打了个电话,很快得到答案:“刘汉东,你牛啊,把望东区委书记也给得罪了,怪不得人家跨区查你。” 刘汉东摸不着头脑:“我什么时候得罪区委书记了,我根本都不认识他。” 关涛说:“你这两天肯定得罪人了,仔细想想。” 刘汉东恍然大悟:“难道是那帮小崽子?穿军装拿电狗的,我是揍了他们一顿。” 关涛说:“是不是开着越野车,车门上一个大狼头?” “对,就是他们。” “那是狼牙战队,一帮官二代富二代经常在一起玩,还把原来化工局老楼当成了cqb的基地,他们领头的是望东区委书记的儿子严小军,你还真是惹祸精。”关涛摇头晃脑,“这回葛天洪怕是要出血了,不罚个百十万,这事儿不会了。” 刘汉东奇道:“既然能量这么大,怎么不直接来抓我?” 关涛说:“你打得不是严小军,是他的小弟,严小军当过兵,喜欢玩枪,和詹子羽关系不错,他认识你,估计早想动你,又有些忌惮不敢直接招惹你,所以才对金樽下手,给你难堪。” 刘汉东请教关涛有什么破解的办法么,关涛两手一摊道:“不是每件事情都能破解的,对方是区委书记的关系,你就算和徐功铁很熟,也不能干涉人家望东分局办案工作,这事儿要么赔钱,要么你找出更大的领导往下压,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凭什么帮你,欠了这么大人情,你拿什么还?” 刘汉东默然,关涛说得对,世上除了父母才会无条件的帮助孩子,朋友爱人社会关系或多或少都要作出交换,自己一介匹夫,除了好勇斗狠恶名远扬,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这事儿只能先放下,从长计议了。 …… 次日一早,刘汉东赶到学校,在校门口布告栏看到张贴的海报,说刘子光来我校演讲,欢迎同学们参与,时间上午十点,地点昆吾楼小礼堂。 刘汉东终于明白刘子光为什么要问自己在不在学校。 九点四十,他走向昆吾楼,到了楼前却发现人山人海,根本挤不进去,全是来听演讲的同学,其中不乏外校学生,刘汉东遇到了同寝室的三个人,他们都是一脸兴奋之色,尤其张炜,拿着笔记本信誓旦旦要搞一个偶像的签名。 刘汉东很惊讶:“你的偶像不是爱因斯坦么,怎么改了?” 张炜说:“你不懂,我就问你,《飞翔的天堂鸟》看过么?” 刘汉东说:“我知道这个,是美国大片,斯皮尔伯格导演的,国内没公映,说是有**片段不会进口。” 张炜说:“这部大片就是讲刘子光的故事,虽然不是第一男主,不过戏份也不少,是今年美国票房第一影片,直接碾压夺冠呼声最高的阿凡达2。” 宿舍老二插嘴道:“尊龙演刘子光,可帅了。” 老三也说:“女配都是好莱坞一线女星,咱们的国际章只能在里面客串一个小护士,就两句台词。” 正说着,学校领导来宣布了:“同学们注意了,因为人数太多,超过了小礼堂的承受能力,现在把演讲地址改到体育综合馆。” 大学生们又赶往体育馆,这儿地方更大,外面也很开阔,很多人不进去,而是等在路边准备一睹偶像风采,刘汉东发现挤在前面的都是女生,其中就有宋双,拿着一面小旗帜翘首以待,不时和身旁同学低语几句,笑的那叫一个欢畅。 九点五十五分,远处一阵喧哗,车队来了,前面是省委警卫局的黑色奥迪开道车,后面是一辆丰田考斯特和一辆黑色全尺寸通用suv。 三辆车组成的小型车队停在体育馆前,suv里下来五个人,都是普通便衣打扮,其中一个是女的,刘汉东觉得挺眼熟,仔细一想曾在公安局见过,这人好像是国际关系学院的一个心理学讲师,叫上官什么的。 考斯特车门打开,刘子光走了下来,依然是简朴的卡其猎装,他微笑着向学生们挥手致意,换来一阵尖叫声和欢呼,人潮涌动,要不是保安们拦着,女学生们早就扑过来了。 校方有人陪同,刘汉东发现邵教授也在列,老头儿今天穿的很正规,西装革履,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苟,其他校长、书记也都在场,一个个亢奋无比,这是江大有史以来第一位外国元首前来演讲,意义重大,岂能等闲视之。 刘子光在保镖们簇拥下进了体育馆,馆内座无虚席,走道里也站满了人,稍事休息之后,刘子光登台演讲,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侃侃而谈:“诸位上午好,很荣幸能够来到江东大学和大家交流,首先感谢邵校董……” 他演讲的主题是非洲开发与中国的关系,这是一个当下很流行的话题,既然是交流,就肯定会有提问环节,不过学生们的提问大都和刘子光的传奇经历有关,大伙对非洲的发展丝毫不感兴趣,对刘总理私人情况倒是蛮有兴趣。 宋双是江大新闻社的社长,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坐在前排,她举手提问得到许可,站起来说:“刘先生,我是江大新闻社的宋双,我想对你进行一次专访,请问可以么?” 陪同的外事办工作人员抢先回答道:“请同学们注意一下,不要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哪知道刘子光说:“可以开个后门,我认识这位同学,那时候她还上小学。” 宋双激动的小脸通红:“耶!” 体育馆内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 第八章 狮子牙 宋双得寸进尺,当即提出新的要求:“现在就进行采访好么?” 刘子光微笑道:“就在这里么?” “对,就是这里。”宋双声音都有些轻微的颤抖了,脚尖一踮一踮的,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坐在聚光灯下和一国首脑侃侃而谈,这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新闻系女生来说,简直是最好的毕业论文。 但是刘子光委婉的拒绝了她:“对不起,现在的时间是属于大家的,我可以在演说结束之后给你单独留出十五分钟。” 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这已经够她炫耀了的,宋双连连点头:“好,那就结束之后进行采访。” 工作人员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拿起话筒说:“因为总理阁下还要乘机前往běi jing,时间有限,现在请最后一名同学提问。” 体育馆里瞬间举起无数胳膊,如同一片树林,其中也有刘汉东的一只,其实问什么问题他心里根本没谱,他只是被这种狂热气氛所感染,从不追星的他瞬间竟然有种被会场中心这个男人所折服的感觉,渴望为他鞍前马后,效命疆场。 刘子光点了坐在前排的一个男生,这男生个子不高,矮胖,脸上有些雀斑,他的声音高亢急促,像是预先排练了很久,他说:“请问刘总理,为什么您做了西萨达摩亚总理之后,竟然把石油资源卖给美国的石油公司,众所周知,中国是一个能源进口大国,而且在石油问题上经常被某些超级大国卡脖子,请问您这种行为,对得起祖国,对得起民族,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么!谢谢,我的提问完了。” 这个问题太尖锐而且不礼貌,工作人员大为紧张,生怕惹出外交纠纷来,学校领导更是一脸震惊,不知所措,场内一阵sāo动之后,居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为那男生喝彩。 雀斑男生站起来四下挥手,然后得意洋洋坐下翘起了二郎腿,他身上这件油腻不堪的t恤背后印着三个字“铁血社”,表明此人是江大某爱国社团的成员。 刘子光并没有雷霆大怒,面对无理的诘问他保持了相当的风度,他淡定答道:“西萨达摩亚近海石油资源丰富,而且是含硫量很低的优质原油,这是上天赋予西萨达摩亚人民的财富,是属于全体西萨达摩亚国民的,不是属于某个国王,某个党派,或者zhèng fu,当然更不是属于我的私人财产,我作为人民选举出的首相,我的所作所为要为人民负责,而不是为任何一家外国的石油公司负责,石油资源的开发与利用,是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在世界范围内进行的,贵国三家石油公司参与竞标,但不太幸运没有中标,这是很正常的商业行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引起这位同学的愤慨。” 铁血社的学生又要站起来说话,但这次没人给他话筒,刘子光接着说:“我想纠正大家一个认识,政党和zhèng fu,永远不能凌驾于国家民族之上,更不能混淆一谈,党和zhèng fu,只是国家的管理者,就像小区的物业,就像淘宝店家,不好可以换,不满意可以退货,可以差评,谢谢大家。” 说完起身鞠躬,退场。 雷鸣般的掌声响彻会场,铁血社的雀斑脸抄起脚上的阿迪王就要砸过去,被早已潜到旁边的省安全厅特工一把按住。 刘子光退场后,宋双被工作人员送到后面休息室进行采访,看她喜滋滋的样子,刘汉东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和宋双打交道也有两年时间了,对这个女孩印象不错,他也知道宋双对自己存在好感,当然更加知道两人绝对不可能走到一起,但任何男人都不会排斥这种感觉,但今天出现了更加优秀的男人,将原本爱慕崇拜自己的女孩瞬间吸引走,这滋味确实有点古怪。 宋双的采访进行了十五分钟,就心满意足的出来了,别人问她进行的怎么样,她神神秘秘的说:“等着看学校新闻网的报道吧。” 在江大的演讲是刘子光在江东的最后一项活动,结束之后他就直接前往机场,由于此前不愉快的一幕,离开江大的时候隐藏在暗处的特工们全都出来了,教学楼上也出现了狙击手,刘子光乘坐的丰田考斯特后面是两辆黑sè全尺寸suv,车门全开,黑sè打扮的特工跟着小步快跑,车速越来越快,他们动作敏捷无比的跳上车,帅到掉渣。 车队远去,刘汉东怅然若失,没能和这位远房表兄深入交流让他深感遗憾,同时此人强大而神秘的人格魅力也让他极感兴趣,昨天刘子光对付那些社会大哥的手段雷霆暴雨一般酣畅狠辣,而又点到为止,比最霸道的大哥还要霸道,而今天面对脑残大学生的语言挑衅,居然丝毫不动怒,更没有采用外交辞令含糊其辞,而是用简单直白的语言赢得大家的赞赏,如果换成自己,怕是没这么好的涵养。 “哎,想什么呢?”身畔传来清脆的声音,一扭头,竟然是宋双。 “他给你的礼物,托我转交。”宋双递上一个小挂坠。 这是一枚骨制品,造型是硕大的獠牙,有些磨损,有些泛黄,底部打孔,用细皮条穿过,正好可以挂在脖子上。 刘汉东接过来仔细欣赏,獠牙的大小肯定不会是狼牙或者鬣狗牙齿,应该是非洲草原最强大的动物之一,雄狮的牙齿,他不知道刘子光送给自己这个礼物的寓意,或许将来自己会明白的。 “采访都问了些什么?”刘汉东自然而然的和宋双并肩而行,沿着林荫道向前走。 “其实就是一些简单的问题,包括那个铁血社的傻逼提的问题,刘总理都回答了。”宋双倒背着手,沉浸在刚才的采访中。 刘汉东说:“其实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理解,西萨达摩亚位西非,是美国的后院,美国对于石油资源向来不惜动用刀兵,以中国的实力还不足以挑战这个霸权,更没法给予西萨达摩亚足够的保护,他把石油卖给美国人,绝不是因为中国人出价低,而是出于地缘政治的考虑,他要为西萨达摩亚的安全负责。” 宋双瞪起杏核大眼:“看不出你还挺有头脑的。” 刘汉东没好气道:“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 宋双嬉笑道:“不是啦,其实大家都明白,只是那些大一的铁血社脑残故意找事博眼球而已,不用搭理他们,刘子光是个真正的英雄,平民英雄,从一个小保安干起,到一国总理不过短短五年时间……如果哪个女人能够嫁给他,那真是天大的不幸啊。” “怎么会不幸呢?”刘汉东奇道。 “你想啊,男人这么优秀,如果自己不同时进步的话,两人之间迟早会有隔阂,眼睁睁看着男人被别的优秀女人环绕包围,还不得离婚啊,普京不就是这样……你知道么,他的红颜知己可不少,组织上为了接待他,特地从国际关系学院调来一个女的副教授,就是他以前的那啥,对了,他和你什么关系,为什么送礼物给你?” 刘汉东拿起狮牙看了看,阳光透过婆娑的树影照shè在獠牙上,能看到细细的裂纹,这一定是一枚迟暮雄狮的牙齿,已经磨损的很严重了 。 “我们是亲戚,小时候见过。”刘汉东说,淡淡的回忆涌上心头,刘子光是姑nǎinǎi的孙子,和自己平辈,但从小就对这个表哥印象很淡,因为对方实在平淡无奇,而自己却是烈士子女,学习好,打架也好,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风云人物,在游戏室一个牌能打通关,打群架、早恋全不耽误,末了还以优异成绩考上江东大学,简直就是个异类中的异类,混混中的学霸。 如今,不起眼的表哥已经是国际上的风云人物,而自己却成了内地二线城市的边缘人物,云泥之别,差距之大,连妒忌的动力都没有了,只有心悦诚服。 “怪不得,我觉得你俩挺像的,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他,加油吧!”宋双在刘汉东肩膀上捶了一把,跑开了,银铃般的声音远去:“我去整理稿件了,今晚上网。” 刘汉东中午没在学校食堂吃饭,直接去了葛天洪家商量事,金樽被望东区分局查封,抓了百十号人,又是罚款又是拘留的,现在公安机关不能直接办劳教了,涉案人员一律往刑事案上靠,谁说情都不好使。 葛天洪很犯愁,金樽关张一天损失都是六位数,关上几个月就得直接倒闭,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不停打电话联络,可是那些道上的朋友根本不靠谱,连这案子到底是谁在抓都不知道,只是拍着胸脯说尽我最大力量帮你问问,打点什么的可能花费不少,明摆着就是骗钱花。 刘汉东心知肚明,金樽被查封是因为自己招惹了狼牙战队,想解决也有办法,关涛已经问过了,严小军说刘汉东上门赔礼道歉,磕头认错,再赔二百万,这事儿就过去,不然就别想善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严小军是区委书记的公子,在望东区手眼通天,而且他比詹子羽聪明,做事向来低调,不会被人抓到把柄,当初斗倒詹子羽凭的是匹夫之勇加上机缘巧合,想复制成功是不可能的,刘汉东陷入了纠结之中。 是为葛天洪负责,拉下脸来登门赔罪,还是一硬到底,誓不低头,他面临抉择。 第九章 跪进鬼门关 葛天洪坐在轮椅上,被烟雾缭绕着,他的面容苍老而憔悴,终于掐灭烟蒂,语重心长道:“汉东啊,古时候韩信曾受胯下之辱……” 刘汉东打断他道:“葛叔,我懂,我愿意赔礼道歉,严小军想玩什么花样我都配合他,绝对不让您老为难。” 葛天洪很欣慰,搜肠刮肚预备的说辞全没用上,刘汉东就答应服软了,这很难得,混江湖最重要的就是面子,塌了架子,下面小弟都看不起你,还怎么在社会上混,尤其是刘汉东这样宁折不弯的硬汉,让他磕头道歉比登天都难,没想到为了金樽,为了自己,能作出这么大的牺牲,看来先前的感情投资没有白费。 事不宜迟,葛天洪叹口气,立刻打电话给中间人,让他们递话给严小军,争取赶紧把事情解决。 十分钟后电话响了,中间人告诉葛天洪,严小军说了,明天阅江楼见。 “汉东,委屈你了。”葛天洪又叹了口气说,“想开了就好,自古民不与官斗,严小军的父亲是望东区一把手,他要对付咱们,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我知道你憋屈,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总不能为这点事和他玩命吧。” 刘汉东起身:“葛叔,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葛天洪只得让他先行离去,然后打电话给店里会计,让他预备十万块钱打点关系,争取尽快恢复营业。 其实刘汉东心里一点都不郁闷,这些天来他遵照邵教授的指导泡在江大图书馆看了许多历史书,学了不少东西,比如历史上有名的狗肉将军张宗昌,在张作霖麾下之时,曾被郭松龄指着鼻子骂娘,张宗昌非但没有拔枪相向,反而说你**娘,那你就是我亲爹,搞的郭松龄反而下不来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用自己的面子去换葛天洪的里子,这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就在葛天洪等人被严小军搞的灰头土脸束手无策的时候,江大附近的zhong yāng路派出所迎来了一名报案者,他向值班民jing出示了自己的学生证和验伤报告,说有几名校外人员混入江大附中殴打自己。 报案者是个十六七岁的学生,说一口地道的普通话,穿的是江大附中的校服,脚下一双纽巴伦运动鞋,气质打扮不像那种混混学生,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跑来报案,实在小题大做,但民jing还是认真帮他做了笔录,然后打发他回去了,这案子就和丢自行车一样,也就是登个记,其他毫无作用。 …… 次ri上午,阅江楼茶馆迎来一拨特殊的客人,他们全都开着车门上喷涂狼头徽记的越野车,穿tde软壳,5.11战术裤,沙漠靴,黑超墨镜,酷的一塌糊涂,三十多号人,有男有女,说说笑笑,神采飞扬,不上楼,就在大门口候着。 过了一会儿,一辆火红sè的双门牧马人开了过来,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子,穿一袭唐装,雪白的袖子挽起来,风度翩翩下了车,男男女女们都喊一声小军哥。 这就是严小军,狼牙俱乐部的灵魂人物,他笑笑:“都戳在门口干什么,还让人家做生意不,上楼。” 大家簇拥着小军哥上了楼,在二楼靠窗位置坐下,抽烟聊天,五分钟后,刘汉东推着葛天洪上来了,没带其他人。 双方面对面,葛天洪陪笑道:“小军,都是误会,大家坐下来喝杯酒,没啥化不开的矛盾,给叔一个面子……” 严小军顶他一句:“别说这些,他打了我的兄弟,就得磕头认错,这已经是最低要求。” 狼牙战队的军装胖子们都跟着聒噪:“跪下!” 葛天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刘汉东说话了:“下跪可以,磕头也可以,但话要说明白,我是为葛叔,为金樽,我向你赔礼道歉,你立马就得把人给我放了。” “我cāo,你什么态度,是道歉的样子么!”叶枫跳出来骂道,他今天没穿军装,穿的是一件德军制式衬衫,领口松松垮垮的,如同挂在晾衣杆上,脸上包着纱布,样子非常滑稽。 其他人也跟着骂:“敢和小军哥讨价还价,你以为你是谁?” 严小军说:“少扯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一句,你服不服?” 刘汉东爽快回答:“我服!” 周围一干人等得意洋洋:“小军哥专治不服。” 却听刘汉东接着说:“我服的不是你,是你老子,你老子一句话就能查封金樽,没你老子撑腰,你算老几?还有你们这帮货,门口停的越野车,哪个是自己挣钱买的?” 严小军脸sè顿时很难看,军装胖子们也都愤慨起来,吵嚷着要当场打死刘汉东,但没有人敢动手,连靠近都不敢。 “那你到底跪是不跪?”严小军端坐椅子上,一只手紧紧抓住扶手,努力克制着愤怒的情绪。 葛天洪说:“小军,汉东脾气不好,其实没别的意思。” 严小军不理他,指着刘汉东一字一顿道:“跪下,现在,马上,立刻!” 刘汉东环视周围,不少人拿着手机对准自己,这是要拍摄视频上传网络,让自己名声扫地呢,一股邪火从心底冒出,本来打算的好好的,随便认个错就算完事,可是临到眼前,这口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葛天洪眼巴巴看着刘汉东,生怕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再把严小军揍一顿,金樽这辈子都别想开门了。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面对一张张丑恶的嘴脸,刘汉东硬是一点点的将怒火压回去。 其实严小军此刻如坐针毡,他能感受到刘汉东的愤怒与杀气,面前这个汉子手上多条人命,是近江道上最狠辣的角sè,连詹子羽都是折在他手里,不是万不得已,自己真不想趟这个浑水,但他打伤了自己的小兄弟,不给个交代以后自己就没法混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真跪下来,面子是有了,威风也有了,但这个仇可就深了,自己只不过是区委书记的公子,又不是zhong yāng大员的衙内,背景还不够深厚,为了一帮纨绔子弟得罪亡命之徒,这买卖似乎怎么算都划不来。 此时刘汉东已经平息了怒火,四周叫嚣他全然无视,淡漠的看着严小军说:“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今天跪你,你要是觉得受得起,就坐着。” 严小军本来还有些忐忑,被他这句话一顶,少爷脾气又上来了:“我他妈受得起,别废话,赶紧的。” 刘汉东直挺挺跪下,周围一阵嘘声,茶馆的服务员送上一杯茶水,刘汉东接了,双手奉上。 葛天洪赶紧道:“小军,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一般见识,喝了这杯茶,咱们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谈。” 严小军不接茶杯,起身拂袖而去:“cāo,什么玩意!” 一帮军装胖子簇拥着严小军浩浩荡荡下楼去了,葛天洪转动轮椅过来搀扶刘汉东:“赶紧起来,这事儿弄得,唉。” 刘汉东站了起来,他能感受到葛天洪的绝望,自己虽然跪了,但态度不够好,恐怕严小军不但不会接受,还要变本加厉的报复。 果不其然,严小军在车上就给分局的熟人打了电话,问能不能判几个金樽的职员,对方说不好弄,以前有劳教的时候能办进去,现在不能劳教了,一切都要走法院程序,挺麻烦的。 “那就想别的办法,总之不能让金樽开门。”严小军咬牙切齿道,他心里疙疙瘩瘩挺不舒服,开着牧马人来到朋友的会所散心,打电话约来几个人打麻将,桌上谈到了王世煌,朋友说王世煌这回彻底栽了,被整的服服帖帖,一点脾气没有。 严小军认识王世煌,但不熟,毕竟圈子不同,王世煌是世峰集团的总经理,商界大佬,而严小军只是爱玩,他很惊讶,因为王世煌算得上是近江富豪级别的人物,除非省市领导这个级别才能整的他没脾气,难道说刘市长要对世峰集团开刀?没听到风声啊。 于是他仔细询问了一番,朋友就把王世煌纠集大批人马妄图吞下欧洲花园的事情描述了一遍,说的是神采飞扬,口沫飞溅,什么装甲车撞烂几十辆豪车,高shè机枪扫shè,狮子扑人,王世煌尿裤子这些事全都娓娓道来。 严小军听的也是眉飞sè舞,击节叫好:“霸气!这人是谁?我认识么?” 朋友说:“听说是刘汉东喊来的过江猛龙,对了,欧洲花园是刘汉东罩的,王世煌不开眼招惹他,这不是打着手电上茅房,找死么。” 严小军倒吸一口冷气:“刘汉东?” “就是他,打死张宗伟,打伤詹子羽,现在又把王世煌给修理一顿,近江道上风头最健的就是他了。” 严小军苦笑:“不是他,是我。” 朋友不解,严小军解释了一下:“我帮小兄弟出头,找人查封了金樽,逼着刘汉东给我下跪了,就在两小时前。” 朋友大惊:“小军,你怎么这么糊涂,这样的人烂命一条,犯不上招惹他,这一跪,可把你跪进了鬼门关。” 第十章 如临大敌 朋友们惶恐的样子反倒让严小军飘飘然了,谁都不敢惹的煞神在自己面前屈膝,还有比这更让人得意的事情么,他打出一张麻将牌,不屑道:“我又不是吓大的,刘汉东又怎么了,三头六臂么?” “小军,总之你小心点,这家伙杀人不眨眼,听说靠山也挺硬,真盯上你了,可是个大麻烦。”朋友们担心严小军的安全,纷纷出谋划策,严小军嘴上说的轻松,其实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马上就搬到自家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去住,那儿有围墙铁丝网,有大狼狗和十几号兄弟,跟兵营似的。 打了八圈麻将,已经是傍晚时分,严小军出门上了自己的牧马人,忽然心里一动,下来围着汽车转圈检查,看轮子,看刹车,掀开引擎盖看有没有暗藏的炸弹,朋友问他干啥呢,他故作轻松说没事,这车最近有点问题。 车辆没有任何被动过的迹象,严小军还是不放心,打电话叫了几个狼牙战队的朋友过来,开了四辆车护送自己回基地。 狼牙战队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位于望东区边缘,其实是个彩弹射击场,占地面积很大,有靶场和训练场地,一栋两层小楼外面涂着迷彩,罩着防护网,整的和美军基地一样,这是严小军的产业,平时对外营业,接一些拓展训练、射击对抗之类的生意,当然最主要还是为了自己玩方便。 严小军的朋友们都有一个共同爱好,就是喜欢玩枪,国内法律严禁持有真枪,就算玩具枪也属违法行为,只有在严小军的场地里才能畅快的玩一把,所以狼牙战队吸收了许多人,俱乐部成员高达百人以上,其中铁杆就有三十多人,都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采购各种军装战靴头盔装具,从港台日本走私偷运各种电狗汽狗,各种改装,增大威力,玩的是不亦乐乎,平时他们就住在基地里,出入抱团,俨然就是一支小军队。 出了这档子事之后,严小军打电话又喊了十几个朋友,全都住进基地,床铺不够就买行军床,买帐篷,买军毯,派人开着猛禽皮卡去麦德龙超市买了满满一车啤酒、牛肉、各种罐头食品,晚上就在营地里开烧烤晚会,喝啤酒吃烤肉,不亦乐乎。 严小军穿一身经典款的美军四色迷彩服,腰间悬挂巴克猎刀,坐在弹药箱上向大家讲话:“大伙儿都听着,最近都机灵点,晚上要加双岗,把狼狗放出来,总之一切小心,防止对方报复。” “叶枫”嚷嚷道:“就凭刘汉东那个怂样,还敢报复小军哥?我看他是活腻了。” 严小军说:“登科,你别小看刘汉东,这个人很有能力,也很能忍,提防着点没错。” 叶枫根本不叫叶枫,他的真名叫张登科,爷爷是前化工局长,爸爸在世峰集团工作,家里房子五套,存款千万,他今年二十四岁了,一事无成,成天跟一帮狐朋狗友胡混,弄几件军装骗女学生倒是挺在行,在狼牙战队里号称竹竿小**,是个喜感角色,不过他出手蛮大方,所以大家也愿意为他出头。 听了小军哥的教诲,张登科严肃点头:“对,是得防着点,咱们这儿有几十把枪,谁来都是找死。” 大家就都笑了,狼牙战队的精英全都聚集在此,除了张登科这样的麻杆,其他大都是人高马大的白胖子,基地里除了电狗汽狗,还有棒球棍、日本刀等武器,谁来灭谁。 烧烤晚会一直进行到深夜一点钟,大家才渐渐散了,各自回去睡觉,严小军安排了两个岗哨,两个游动哨,还有一个值星官,坐在中央监控室里盯着监视屏,基地上上下下几十个摄像头全开,狼狗放出来巡逻,防守密不透风,插翅难进,严小军这才放心去睡觉了,枕头底下还是塞了一把钢珠枪。 …… 无边的暗夜,严小军睡的正沉,房门轻轻开启,一个黑影无声走了进来,站在床边,将一柄黑色匕首压在严小军脖子上,揪住他的头发,开始用匕首的锯齿刀背来回切割,喉管被切开,一股鲜血喷了出来,严小军发不出声音,因为声带也被切断了,他只能瞪着眼睛张着嘴,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斩首。 严小军猛地从睡袋里坐起,急促喘着粗气,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如同水里捞出来一样,他做了个噩梦,这梦如此真实,让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环顾四周,房门紧闭,夜光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摸摸枕头底下,钢珠枪还在,严小军拿起对讲机呼叫执勤哨兵,可是没有任何回应,呼叫中央监控室,也没有回应,他头皮一阵发麻,抓起钢珠枪,赤脚冲进集体寝室,开灯大喊:“都起来,出事了!” 汉子们喝多了啤酒,鼾声如雷,咂咂嘴接着睡,根本没有特种部队的素质,倒是小**张登科一骨碌爬了起来,挨个拍打,叫醒了几个人,大伙儿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问怎么回事。 “刘汉东可能摸进来了。”严小军说。 大家这才警惕起来,拿起武器严阵以待,等了一会不见有人冲进来,只好战战兢兢出门查看,七八人紧紧靠成一团,拿着棍棒匕首来到中央监控室,只见值星官正四仰八叉睡的香,再看哨位上,俩伙计正打呼噜呢,身旁丢了十几个啤酒瓶。 虚惊一场,严小军松了口气,暗道自己神经过于紧张了,刘汉东就算下手,也不会来的这么快。 他决定,搬到大寝室和大家一起睡。 …… 刘汉东根本没去找严小军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金樽没恢复营业之前,他是不会动手的。 葛天洪留他吃了饭,开解了很多,说你别在意,严小军又不是道上混的,他是衙内,和咱不一样,你跪的不是他,也不是他爹,是望东区委,是国家政府,所以不丢人。 刘汉东淡淡笑笑,没说什么。 晚上回到宿舍,三位舍友都是一脸愤慨,刘汉东奇道:“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张炜指了指电脑。 刘汉东坐过去一看,屏幕上是江大校园网论坛,帖子名称是“特种部队出动,流氓学生下跪求饶”。发帖人正是叶枫,帖子里有视频,是刘汉东在一群军装汉子包围下向严小军下跪的片段。 再看下面跟帖,一边倒的同情声援刘汉东,斥责叶枫等人的卑劣行径,说他们以权势压人,无耻至极。 刘汉东不以为然,上床睡觉:“都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忽然他手机响了,是火雷打来的,声音炸雷一般:“东哥,你怎么能给严小军下跪!” “你也知道了啊。”刘汉东开始烦躁了,这个破事弄得满城风雨,以后怎么出去混。 “我砍了视频,网上都有。”火雷情绪很激动,“东哥,啥也不说了,把严小军弄死吧。” 刘汉东说:“咱能不提这个事么?” 忽然火雷的声音有些哽咽:“东哥,我们都明白,你是为了金樽,为了葛叔,为了进去的兄弟们,你这一跪,惊天地泣鬼神。” 刘汉东有些纳闷,以火雷的文化素养,是说不出惊天地泣鬼神这种话的,他试探着问道:“都知道了?” 火雷说:“传遍了,东哥你放心,没人说你孬种,出来混的都明白金樽目前是个什么状况,你大可拍拍屁股走人,啥也不管,为了救兄弟跪人,不丢人。” 刘汉东心里稍微好受了点,挂了电话躺在铺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想想就觉得憋屈,本来这事到此为止,双方都有台阶下也就算了,可严小军一方把视频传上网,摆明了是要恶心自己,要是不报复枉为人啊。 思来想去,刘汉东还是觉得直接报复严小军不合适,这人只是个纨绔子弟,就算宰了他也不露面,如果把他爹整下马,那才叫牛逼,想到这里他睡意全无,一个海底捞月把下铺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拿上来,上网查找望东区委的官网。 区委书记严致中的照片就在上面,黑西装红领带,三七分头,官威十足,道貌岸然,再查他的履历,是村支书出身,一路升上来的,绝对是望东区的地头蛇,土霸王,而且年龄已经顶到线了,再无升迁希望,这样的官员往往放开手脚猛捞,不查没事,一查屁股上全是屎。 刘汉东准备从望东区最近两年的市政工程项目入手,查严致中的贪腐行为,果然很快就有了线索,望东区的工程项目多如牛毛,其中最大的几项工程,是一个叫大鹏开发的公司搞的,而大鹏开发的法人代表叫做严致平…… …… 次日中午,中央路派出所,那个名叫刘小飞的中学生又来了,询问案件进程,民警们都被他搞毛了,没人搭理他,找所长,所长办案去了,找教导员,教导员开会去了,找那天接警的民警,说是休假去了。 中学生很执拗,坐在值班室里不走,一个协警生气了,将他从椅子上拽起来说:“你这小孩怎么不懂事,家长怎么教育你的,派出所是什么地方,你这点屁事算什么,再不走把你关起来。” 刘小飞一言不发站起来走了,没回学校,打了辆出租车直奔枫林路,进了壹号别墅上楼敲门,徐娇娇正在屋里化妆,准备参加下午的茶会,开门一看,儿子站在面前。 “怎么,下午没课?”徐娇娇笑问,忽然发现不对劲,儿子拳头握的很紧,呼吸很重,牙齿咬的格格响。 她顿时慌了,从没见儿子发过这么大脾气,这孩子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 第十一章 辑枪治爆 徐新和对家人要求很严,不许以权谋私,打着自己名义进行任何商业活动,徐娇娇记得自己小时候,父亲还在县委书记任上,有一次发高烧,明明专车就在院子里,父亲却坚决不允许使用,最后还是找了辆拖拉机把自己送到医院。 徐娇娇爱子心切,也顾不上什么家规了,但她并没有直接打电话找省委jing卫局,而是翻开电话簿,找到了近江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沈弘毅的号码。 沈弘毅正在局里开会,手机交给秘书保管,秘书看到陌生号码就替领导接了,居然是个报案电话,秘书说领导正在开会,过一个小时再打吧,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那边徐娇娇气炸了肺,再打,秘书都是人jing,察觉到对方不善,委婉询问身份,徐娇娇没好气道:“我就是一个普通市民,难道不能找局长报案么?” 秘书忽然想到这个电话号码的段位很熟悉,似乎是省委专用号段,顿时一个激灵,温和答道:“当然可以,请问怎么称呼您?我好向沈局长汇报。” 徐娇娇报了自己的名字,秘书汗都下来了,徐娇娇那不是省委书记的女儿么,赶紧一溜小跑进了会议室,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机交给沈弘毅,低声报告:“徐书记家里报案。” 沈弘毅一惊,立刻招手让别人发言,自己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徐娇娇说我儿子被人打了,你们派出所民jing不作为,我实在没办法才向沈局长求助,希望你能秉公办理,给我们一个公道。 这话里明显带着讽刺,沈弘毅哪敢辩白,只是不停赔礼道歉,说基层民jing疏忽大意,我会处理的,现在我马上过去,把事情处理一下。 沈弘毅带着手下赶往枫林路壹号,这是他第一次进省委书记的官邸,解放前的小洋楼已经有八十年历史,却丝毫不显得落伍,绿树掩映,别致典雅,室内装潢用了大量红木,更显高贵大气。 徐娇娇接待了沈弘毅,但正主儿却把自己关在屋里生闷气,怎么劝都不愿意出来。 “小飞随他爸爸,从小要强,除非遇到实在不能解决的事情,不然不会向家里求助的。”徐娇娇解释道。 沈弘毅明白了,孩子倒不是受欺负觉得委屈,而是在公安机关报案没下文,省委书记的外孙,市长的儿子,从小锦衣玉食的贵公子,没遇到过挫折,忽然被人无视,这个落差是很难接受的。他有了办法,走到门口说:“小飞同学,叔叔陪你去报案好不好?” 刘小飞正趴在床上用ipad上网,浏览江大附中的贴吧,一个发帖人的名字让他觉得无比刺眼,叶枫! 进入帖子,叶枫的头像正是他穿少校军装在国旗下敬礼的英姿,怎么看怎么恶心,帖子里有个视频链接,进入优酷,看到的是刘汉东在阅江楼向严小军下跪的场景,周围簇拥的一帮人正是当天殴打刘小飞的狼牙队员们。 帖子里有很多挂着狼牙名头的id来顶帖,得意洋洋说什么狼牙战队专治不服,再横的角sè在我们跟前也是白给,气焰嚣张,隔着网络都能闻到他们那种野兽的味道。 刘小飞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血往头上涌,他查过刘汉东的资料,只是这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这样的角sè都屈服下跪了,说明狼牙们是多么的猖獗,多么的肆无忌惮! 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哪怕动用家里的关系也在所不惜,刘小飞暗道。 门开了,刘小飞走了出来,同意再去zhong yāng路派出所报案。 这次报案,是沈弘毅亲自陪同,徐娇娇也驱车前往,来到派出所的时候正是下午四点,所里正忙,所长和教导员都不在家,值班室里也没人,走廊里站俩协jing正抽烟。 沈弘毅挨个屋子敲门,连敲三间办公室都没人,协jing过来质问:“干什么的?” “我是沈弘毅,叫你们领导来。”沈弘毅板起面孔,怒火中烧,他上任以来搞了几次jing风建设,居然效果还这么差。 协jing吓得腿都软了,赶紧从楼上休息室叫来一个副所长,这位刚从外地追逃回来,蓬头垢面,睡眼惺忪,强打jing神解释,说所里人手不够,实在没办法。 基层的困难,沈弘毅很理解,对于中学生打架斗殴的案子,根本没jing力过问,但这事儿牵扯到徐家,无论如何也要当成大案来办,他让副所长给刘小飞重新做笔录,自己在一旁听着。 刘小飞将事情叙述一遍,沈弘毅不禁苦笑,这算什么案子,就是一帮军迷在中学门口耀武扬威,谈不上绑架,也够不上伤害罪,基层派出所的做法没什么不妥,只是方式欠佳而已。 如果以寻衅滋事的罪名逮捕这帮人,未免有以权谋私,公报私仇之嫌,沈弘毅是法学硕士毕业,做事还是有原则的,他左右为难,怎么才能让徐娇娇满意,又不显得用力过猛,授人以柄。 刘小飞又提供了一条线索,这伙人不但有仿真枪,还冒充现役军人,这可是够得上标杆的大罪过,沈弘毅豁然开朗,脑海里形成一个计划。 案件重新登记,沈弘毅送刘小飞和徐娇娇出去,作出承诺,一定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徐娇娇这才带着儿子回家。 随即沈弘毅打了几个电话,让徐功铁安排一次秋季辑枪治爆专项行动,刑jing支队、特jing支队协同作战,行动从明天0点开始。 回到局里,徐功铁前来报告,狼牙战队的资料已经查清楚了,就是一帮富二代组成的war game 组织,挂的是望东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名头,所以没人去查,他们领头的是望东区委书记严致中的儿子严小军,一个花花公子。 “又是望东区。”沈弘毅皱起了眉头,前几天望东区公安分局跨区执法,查封了蕴山区管辖下的金樽夜总会,搞的蕴山分局很有意见,听说这事儿就是严致中安排的,这家伙把手都伸到公安系统来了,真是令人不舒服。 “沈局,抓严书记的儿子会不会有影响?”徐功铁问道。 沈弘毅才不在乎,严致中到顶就是个区委书记了,刘飞的前途却是不可限量,看现在的势头,五十岁之前进zhong yāng都不成问题,为了刘市长的公子得罪区委书记,这买卖划得来。 “不管牵扯到什么人,坚决一查到底,决不姑息,这案子不要通知望东分局,直接行动。”沈弘毅斩钉截铁道。 徐功铁察言观sè,知道沈局要弄个大场面,他严肃说道:“狼牙战队是一个准军事组织,根据其他省市的经验,这种组织不但装备仿真枪,还很有可能装备真枪实弹,我建议协调武jing部队参战。” 沈弘毅点点头:“涉枪案件,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不过武jing就不要请了,我相信咱们的swat是可以胜任的。” 午夜时分,秋季辑枪治爆专项行动誓师大会在市局大院举行,这项行动抽调了二十名便衣刑jing,一个中队的特jing,以及新成立的市局swat战术分队,百十号黑衣战jing排成钢铁方阵,接受领导的检阅。 沈弘毅特地换上了jing服,表情严肃检阅了出征的部队,发表简短讲话,下令行动,一辆辆黑sè涂装的特jing车辆闪着jing灯,驶出了市局大院,郊区的直升机基地,一架白蓝涂装的jing用直十一型直升机拔地而起,飞向望东区。 望东区的东北部风景秀丽,湖光山sè,是国家3a级风景区,狼牙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就设在这里,夜晚时分,四下一片静悄悄,一队jing车驶来,距离教育基地一百米处停下,干jing们下车步行,从四面包抄过去,二十分钟后,全部参战人员进入战位。 行动总指挥是特jing支队长石国平,他手拿对讲机下达命令:“出击!” 院子外面的干jing们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扑向狼牙基地,swat战术小队冲在最前面,他们装备了铝合金的伸缩梯,搭在墙上迅速爬上去,在翻越围墙的时候出动了电子围栏,基地内的报jing器响了起来。 严小军睡的不沉,听到jing报声立刻惊醒,抓起枕头下的钢珠枪大叫:“都他妈起来,有人来了!” 狼牙们纷纷骂骂咧咧爬起来,抄家伙准备打架。 特jing翻入围墙,一条大狼狗猛扑过来,特jing队员急忙举枪shè击,一个短点shè打过去,狼狗立刻倒地身亡。 严小军和他的手下们从屋里冲了出来,听到枪声全愣了,正傻眼呢,忽听天边一阵轰鸣,直升机呼啸而来,机头下方的探照灯将地面照的一片通明,旋翼刮起的狂风让他们站立不稳,只好弯腰低头。 两名特jing背着冲锋枪从直升机上溜着绳索滑下来,落在院子里,迅速举枪jing戒,打开院门,cháo水一般的黑衣特jing们涌了进来,不由分说将目瞪口呆的狼牙队员们全都拿下。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和强光手电,不少狼牙队员们尿了裤子,腿都软了,别看他们平时总以兵王什么的自居,遇到大事比谁都怂。 严小军很快恢复了镇静,因为他看出来的人是jing察,他大声喊道:“有没有搞错,我认识你们王局长。” 一个特jing上前将他按在地上,蒙上了头套,然后严小军就觉得自己双臂被人架起,脚下悬空向前疾走,似乎被押进了jing车。 “这是咱们望东区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严小军蒙着头套,戴着手铐,嘴却不停辩解着。 一个民jing讥笑道:“你们穿的是外**装,拿的是外国枪,爱的哪门子国?” 第十二章 我不做大哥 狼牙战队全军覆灭,无一漏网,全被jing车拉走,特jing队员们彻底搜查了这处所谓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查获各种走私仿真枪械上百只,其中有机枪和大口径狙击步枪,以及几只杀伤力很大的钢珠枪,开刃的ri本刀也有十余柄,气罐、bb弹无数,军装头盔战靴更是目不暇接。 石国平支队长看见小山一般的武器装备,不禁惊呼道:“cāo他妈的,装备一个连都富裕,叫市局宣传科来人,拍照上报。” 一名刑jing提着几件衣服走过来报告说:“支队长,他们连现役军装都有。” 石国平一看,果然是现役07式陆军制式服装,军衔领花名牌资历章臂章一应俱全,和真的没啥区别,看来这案子挺大,还牵扯到假冒军人案件,需要和当地jing备司令部协调一下了。 当夜,严小军等人被刑jing支队提审,这帮富二代们其实胆子都挺小,刑jing一拍桌子,说这是涉枪案件,依法要判处七年徒刑的,顿时都招了,从哪儿买的电狗汽狗,花了多少钱,打过几次,全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叶登科起初还想蒙混过关,说自己的现役军官,来探望朋友的,刑jing们都是火眼金睛,当场戳穿他:“你这样的要是军人,那钓鱼岛八辈子也回不来了,你搞清楚点,冒充军人是违法的,我们只要通知jing备司令部,让他们来提人,你家里再有关系也白搭。” “我就是玩玩,没干别的。”叶登科吓得涕泪横流,脚下一汪水,他尿了。 刑jing一拍桌子:“还不老实交代!” “我说我说,我骗了好几个女学生,骗财骗sè,我说我是zhong nán hǎi保镖,特种兵王,总理的卫士,驻德国武官……”叶登科慌忙交代,不敢隐瞒。 “你还找人打了江大附中的学生,对不对!”刑jing喝道。 叶登科眨眨眼,想起来了:“哦,对,是教训了一个人,就抽了两个耳光。” “你知道那学生是什么人么?”刑jing继续逼问。 “不清楚,是别人让我打得。” “谁!” “我不敢说。”叶登科吞吞吐吐。 “小李,给jing备司令部打电话!” “我说,是海宁让我打的。” 乐子大了,居然是世峰集团的太子爷找人打了市长家的公子。 …… 严小军那边倒没吃什么苦头,jing察知道他的身份,而且案子本身并不严重,所以网开一面,还允许他给家里打了电话,严书记接到消息后立刻打点关系,不出两个小时就把儿子保了出去。 沈弘毅是知情的,实际上他也并不想得罪严致中,他要办的只是那几个打刘小飞耳光的家伙。 事实真相很快查清,原来这事儿真的和严小军没什么关系,以叶登科为首的一帮小家伙成天混迹在江大附近,飚车泡妞,叶登科认识了世峰集团的太子爷海宁,双方互相利用,海宁一直看不惯刘小飞抢自己风头,所以指使叶登科等人打了刘小飞。 他们不但打了刘小飞,还和刘汉东发生了冲突,不过被对方胖揍了一顿,叶登科等人找到大哥严小军哭诉,严小军又通过父亲的关系,连夜跨区执法查封了刘汉东入股的金樽,这才有了后来的下跪事件,来龙去脉就是这样,说白了就是一帮小孩子的闹剧。 调查报告送到沈弘毅案头,他看了也哭笑不得,这帮倒霉孩子,还真是胆大包天,谁都敢得罪,市长的公子照样抽耳光,还逼着刘汉东下跪,还有那个严小军也是个傻逼,不问青红皂白就帮小兄弟背书,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与此同时,望东区委书记严致中家里,严小军刚进门就挨了他爹一个大嘴巴,然后喝令他跪下。 这一耳光把严小军打懵了,他满心委屈想回来诉苦呢,没想到父亲不但不安慰自己,还拿耳光上。 “爸,你打我干什么!”严小军捂着脸,愤怒无比。 严致中又是一耳光打过来,这回被严小军躲过去了。 “你这个畜生,不该得罪的乱得罪,你爹我早晚被你害了!”严致中气得发抖,脸sè通红。 严小军忽然想到刘汉东,难道这小子这么厉害,能让老头子都忌惮他?不对啊,要是这样的话,先前就不会查封金樽了。 “爸,刘汉东这样的流氓混混,咱还得罪不起么?” “什么刘汉东刘汉西的,我说的是刘飞!刘市长,你把他得罪深了!”严致中在屋里背着手乱走,步伐凌乱,一绺头发从头顶耷拉下来,严小军打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如此惊慌失措,看来事情真的很大条。 严致中发了一顿脾气也消停下来,教训儿子道:“最近你给我老实点,不许在外面惹事生非,再闹出乱子,我也保不住你。” …… 市局秋季辑枪治爆专项行动来了个开门红,首次出击就破获一起大型枪支弹药走私案,起获枪械一百三十余支,枪械配件若干,弹药若干,电视台和报社记者都来采访,拍了许多照片,晚上电视新闻也进行了播放。 镜头里,记者采访办案民jing,民jing拿起一支glock汽狗说:“这是一把仿五四,使用气体动力,发shè威力很大,堪比真枪。” 记者问:“能不能打穿钢板?” 民jing大概觉得这个问题太愚蠢,没回答,又拿起一把hk usp手枪说,“这就是著名的沙漠之鹰,威力也很巨大……” 记者转向镜头:“根据我们了解,这次专项治理行动获得巨大成功,查获一批武器弹药,这些枪械威力惊人,经过改装即可发shè实弹,这样一批长短枪械是怎么来到我市,又是怎么披着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伪装进行买卖的,请看下一期节目。” 狼牙战队彻底完了,除了当ri被抓的人之外,所有在俱乐部挂号的会员全部被当地派出所传唤,勒令交出收藏的仿真枪械,最倒霉的当属叶登科,他不但非法持有枪支,还假冒军人,招摇撞骗,案子已经通报给jing备司令部,军方非常重视。 严小军在家闭门思过的时候,看到了电视上的叶登科,小**已经被剃成了光头,穿着黄sè的看守所马甲坐在镜头前,低头认罪,交代了自己假冒军人欺骗女生的罪行。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啊!”严小军悲愤莫名,他不过是帮兄弟出头,却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说起来这些事情他毫不知情,完全是被猪一般的队友给坑了。 不过这场风波终究是雷声大,雨点小,霹雳没有劈到严小军头上来,这全靠严致中的老脸。 在托人办事的过程中,严致中了解到刘汉东和沈弘毅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为官多年的他敏锐察觉到自己该收一下了,于是和分局打招呼,让他们把人放了。 市局近期的工作重点是辑枪治爆,抓piáo这种业务暂时靠后,望东分局的领导也是个眼头活的,收了葛天洪一笔钱后,把人拘留的拘留,罚款的罚款,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总之金樽可以恢复营业了。 江浩风等人从拘留所出来后,金樽已经正式恢复了营业,生意比以前还要火爆,对于混社会的人来说,每进一次局子都是值得吹嘘的资历,所以大家根本没当回事。 傍晚时分,刘汉东来到金樽,和门卫打声招呼,上楼进大包间,满屋子人都站了起来,刘汉东正要说话,忽然江浩风带头单腿跪地,然后一群人都跟着跪下,偌大的包间,只有自己一个人站着呢。 “东哥,你跪严小军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为了兄弟们,面子都不要了,我们今天也跪你一回,这是应该的,你站着别动,受我们一拜!”江浩风嚷道。 刘汉东很感动,嘴里却骂道:“都滚起来!瞎闹什么。” 大家嬉皮笑脸都站了起来,邀请刘汉东入席,大家开怀畅饮,大吹牛皮,火雷说:“东哥,你这一跪不要紧,江湖地位蹭蹭的往上窜,道上朋友都说了,能打能拼不算啥,为兄弟能给别人下跪,这才是真汉子。” “少给我灌**汤。”刘汉东笑道,陪他们喝了几杯酒,上楼去找葛天洪。 葛天洪平时都在家修养,但金樽里有他的办公室,今天特地来处理一些业务,刘汉东进门的时候他正在看账本,实际上金樽的财务制度很不完善,会计出纳都是老葛家的女人,只有现金帐和明细账,总账都不设的。 “汉东来了,快坐。”葛天洪热情招呼道。 刘汉东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道:“葛叔,有事和你说。” 葛天洪摆摆手让会计们出去,屋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他问:“汉东,是不是觉得钱不够花?你放心,柜上的钱你随便支,千万别客气,我刚才看账,你一分钱都没支过。” 刘汉东说:“葛叔,我想退出。” 葛天洪愣了:“汉东,是不是我有什做的不到位的地方?” 刘汉东摇头:“葛叔对我很好,每月红利好几万领着,我没有不满的地方,我只是觉得,金樽不适合我的发展。” 葛天洪老江湖了,点头道:“也是,做大哥的人,毕竟要有自己的产业,这样吧,你不需要退股,我借给你资金,你再开一家夜总会。” 刘汉东说:“葛叔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当大哥,也不想再涉足娱乐行业,这不是我要的生活。” 葛天洪这回真惊讶了:“汉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不是你说退出就能退出的,再说了,你除了这个,还能干啥去?” 刘汉东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穿卡其猎装的身影来,不禁心驰神往道:“我想像他那样,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第十三章 侠盗神偷 葛天洪不知道刘汉东说的是谁,就算知道,他也不认识刘子光。 “汉东,你除了捞偏门,还能干啥?”葛天洪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以他的见识,刘汉东身手好,讲义气,手上又有人命,还被判了徒刑,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大哥材料,他甚至已经帮刘汉东规划好了发展路线,先开夜总会,然后进军房地产,同时打点好政府方面的关系,收拢一批忠心耿耿的小弟,不出十年,刘汉东必然是与龙开江王世峰等齐名的大哥级人物。 刘汉东说:“感谢葛叔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您放心,金樽有事,我还是要帮忙的,只是事情太多,又要上学,又要打理工地上的事情,实在分不出精力,本来入的就是干股,也没啥好退的,每月分红和车马费就不要再给我了,我没事还会过来看看的。” 这么一说,葛天洪总算能接受一点了,刘汉东不是不混了,而是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欧洲花园可是上十亿的大项目,和金樽不在一个层面上,他爽朗道:“那好,我不妨碍你发展,以后常来玩就是。” 就这样,刘汉东不再是金樽的股东,这是他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夜总会属于特殊行业,想赚钱就避免不了黄赌毒,需要和黑白两道打好关系,整天和混社会的流氓混混打交道,夜生活糜烂,在这种环境下长期熏陶,肯定要变坏的,刘汉东不喜欢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自从进了江大,他才知道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是怎样的。 从楼上下来,正遇到小刀端着托盘送酒水,刘汉东叫住他:“你妹妹怎么样了?” “病情稳定些了,住院费都是师父给交的。”小刀心情挺好。 “你师父教你绝招了么,练给我看看。”刘汉东道。 小刀有些为难:“我现在还在练基本功,表演不了。” “就表演基本功。” “那好。”小刀从腰间拔出一本卷起来的课本递给刘汉东,“帮我拿着。” 这是一本初中语文教材,挺厚的,刘汉东正纳闷,就听小刀说:“东哥,你说个页数。” “三十四页。”刘汉东随口说了个数字,就见白光一闪,小刀怎么出刀的都没看见,手上的语文课本轻轻一颤,一道刀痕显现,翻开一看,正正好好,刀锋划透了三十四页纸,多一页少一页都没有。 “好刀法!”刘汉东击掌赞叹,他当然知道这种练这种刀法是为了什么,无非是割皮包,划口袋,术业有专攻,小偷的基本功也是汗水里磨练出来的。 小刀腼腆的笑了,他用的是一把手术刀,尖锐锋利,小巧隐蔽,以他的出刀速度与精准的力度来说,可以做到五步之内杀人不见血。 刘汉东灵光一闪,想扳倒严致中,何不利用老鬼的技术,大凡贪官肯定家里藏着无数金银细软,一偷一个准,曝光之后,何愁纪委不插手。 他当即给韦生文打电话,约他谈事,韦生文说自己正在东宫酒吧,让刘汉东直接过来。 二十分钟后,刘汉东又来到了本市最著名的同志酒吧,韦生文正和李斯特卿卿我我呢,见刘汉东来了才在李斯特屁股上拍了一下说:“先回去,我还有正事谈。” 李斯特彬彬有礼冲刘汉东打声招呼,先行告退,刘汉东瞅瞅四下无人,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韦生文托着下巴点头:“区委书记,区区正处级干部而已,但油水绝对足,这一票可以干,不过事先说好怎么分账。” 刘汉东说:“现钞和金银细软归你,存单和不好变现的古玩字画归纪委,你看咋样?” 韦生文道:“贼不走空,你总不能空手吧?” 刘汉东笑道:“我又不是贼,再说我也不空手,严小军欠我的,迟早要还回来。” 干这事两人不够,还需要强手加盟,刘汉东想到了王星,这货最近的日子过得似乎不错,不知道愿不愿意冒险。 电话打过去,听筒里传来孩子的哭声,王星的一对双胞胎已经会走路了,但还是很缠人,据说家里雇了两个保姆都不够用。 “刘总,啥事?麻溜的快说。”王星在电话那端嚷道。 “有业务接不接?不用你亲自动手,提供信息支援就行。” “我能落多少钱?” “你先来再说吧。” 半小时后,王星赶到东宫酒吧,正事没说,先诉苦,那几百万家底子已经快折腾光了,老婆家买房,小舅子买车,老丈人买挖掘机做生意,后来酒驾出车祸撞伤了人,保险公司不赔,还是王星出钱善后,钱哗哗的往外出,现在只剩下二三十万了。 “到底是不义之财,来得快,去得也快啊。”王星哀叹道。 刘汉东道:“那再有不义之财,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了,不要是傻蛋。”王星两眼放光,坐直身子。 于是刘汉东将自己的计划又说了一遍,王星立刻摇头:“没戏,严致中可是有名的清官,两袖清风,一尘不染。” 刘汉东直撇嘴:“鬼才信。” 王星说:“这可是真的,严致中这个人为官多年,谨慎小心,一套西装可以穿十年,一条领带就没换过,袖口领口磨损了,都是请裁缝织补,开会的时候他总拿一个罐头瓶当茶杯,外面罩着毛线套子,你说这样会演戏的一个人,能把钱财细软藏在家里?” 刘汉东说:“你有经验,你说说他的钱藏在哪儿了?” 王星两手一摊:“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一直没说话,只叼着烟斗沉思的韦生文说话了:“首先这个严致中绝对不是清官,真正的清官早就被逆淘汰了,根据我的经验,越是表现的廉洁简朴的官员,越是对财产有着近乎疯狂的热爱,严致中不但是贪官,而且是大贪官,我看过他的资料,这个人是公社书记出身,纯粹的土条,所以他的钱不会存在什么瑞士银行,甚至连保险柜都不会用,他的钱,应该是埋在地下的。” 刘汉东和王星面面相觑:“大师,你怎么知道的?” 韦生文一挥手:“这是中国土财主几千年的老传统了,旧社会乡下地主会在屋里挖坑,埋几口大缸,把元宝铜钱埋进去,然后恢复平整,铺上地砖,不留密道,一切工程都是自家人动手,连佣人都不让知道,等老人作古,才将这个秘密传给后代。” 刘汉东频频点头:“我懂了,旧社会的土财主不相信钱庄银票,新社会的贪官不信任银行信托,因为总会露出蛛丝马迹,走漏风声,检察院纪委都不是吃素的,一查一个准,只有钱放在隐秘地方,才是最保险的。” 韦生文打了个响指:“ok,按照这个思路去查吧。” …… 上午八点,一辆黑色奥迪a6驶到望东区委干部小区,这个小区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设的,一共五座楼,住在这里的大都是区委区政府的中层干部和离退休人员,有点本事的人都在外面另买豪宅居住了。 严致中和他老婆就住在这里,资料显示,他家是一号楼二单元301,以前的楼房有个说法叫,一楼脏,二楼乱,三楼四楼是高干,五楼六楼是傻蛋,能住三层都是有身份有能力的干部,不过对于严致中目前的身份地位来说,屈居这里真的算得上清廉简朴了。 小区里保安并不严密,摄像头耷拉着,恐怕早就失灵了,刘汉东驾驶的奥迪车挂的是假牌照,不怕被人查,实际上也没人来查,在普通市民心目中,黑色奥迪a6就是标准官车,只有干部才坐,谁能想到这辆奥迪车里坐着俩大盗。 “三楼不可能挖地窖,这一条排除。”王星手持望远镜,隔着深色车窗看着远处三楼上的身影,“严致中的老婆是家庭妇女,没工作,也不打麻将,平时除了买菜就是在家看电视,想混进去可不大容易。” 刘汉东说:“混进去意义也不大,这种房子的墙壁就算做出夹层来,也藏不了几个钱。” 正说着,严致中的老婆挎着菜篮子下楼了,她六十多岁年纪,身高不足一米五,长得也丑,看起来就像谁家的保姆,官员们普遍***的今日,严致中每天按时回家,不嫌弃糟糠之妻,演戏演到这份上,倒也令人佩服了。 老太婆挎着篮子远去了,刘汉东解开安全带下车,拎着一箱牛奶,一挂香蕉上楼,看起来就像是送礼的人,韦生文也从小区外面走了进来,夹克西裤打扮,一副公务员派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单元门,来到三楼,韦生文拿出万能钥匙轻而易举打开防盗门,进入室内。 严致中家里装修的很普通,保持着上世纪的风格,白墙瓷砖地,客厅里挂着大鹏展翅的风景画,皮沙发上罩着布套子,电视机还是老式的二十九寸,卧室里铺着木地板,阳台上挂着晾晒的衣服,毫无官员气派,和一般退休干部家庭差不多。 韦生文拿出一个小喷罐往手上喷了些雾状液体,开始检查屋子,敲击墙壁和地板,打开大衣柜,搜检衣服夹层,动作极快,很有指向性,知道的明白他是江洋大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特工办案。 楼下汽车里,负责望风的王星抽着烟,留意着大门口,忽然发现严致中的老婆回来了,身边还陪着几个老太婆,胳膊上都戴着“治保”的红箍。 , 第十四章 大盗寻宝 严致中的老婆居然提前回来了,王星赶紧发信号,冲对讲机麦克风干咳三声,没有任何回应,再一看身畔,刘汉东的对讲机丢在驾驶座上,根本就没带上去。 王星慌了,眼瞅着严致中的老婆和几个街道治安积极分子走了过来,他担心刘汉东和韦生文被堵在屋里,于是按了一下车喇叭,这一按不要紧,把几个老太婆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红袖箍老太们包围了这辆奥迪车,打量着车牌子,一个老太敲敲车窗,中气十足问道:“同志,你哪个单位的?” 王星降下车窗,从容答道:“省委的。” 这是定好的预案,对付这些住在区委大院的家属来说,越大的头衔越能镇得住他们。 老太继续问:“省委哪个部门?来找谁的?” 王星信口开河:“组织部的,我们处长来探望老领导。” 老太们交换一下目光,顿时兴奋起来:“是不是来探望六楼的谭书记,他可是个好人啊。” 王星不知道六楼住的是谁,只能支吾道:“是啊,都是党的好干部。” 忽然一个老太问道:“小伙子,你在省委工作,怎么剃了个秃头?领导看着能舒服么?” 王星急中生智道:“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受过伤,不长头发,领导特批我秃头的。” 正说着,韦生文和刘汉东一前一后从单元门里出来了,手里的礼物已经不见了,刘汉东很有默契的步行离开,韦生文上前和老太们攀谈起来,他装什么像什么,金丝眼镜夹克西裤,温文尔雅,官气十足,老太们都是井底之蛙,哪敢怀疑,领导问什么说什么,谦卑无比。 “家属的任务也很重要,一定要照顾好这些离退休的干部,这些人可是我们党的宝贵财富。”韦生文说完这句话,看看手表:“我还有个会,阿姨们,再见了。” 两个踩点的贼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了,红袖箍老太们还站在那里依依不舍的挥手,一个老太撩起衣服擦擦眼角,哽咽道:“省委还惦记着咱们啊。” 奥迪车驶出小区,刘汉东上了车,王星道:“急死我了,这回怕是要穿帮,我说你们是去六楼探望老干部的。” 韦生文说:“不会穿帮的,我们利用最后几分钟真上六楼去看了个老头,老家伙老年痴呆症,人都不认识了,家里就一个保姆,我们坐了一会,把香蕉放下就下楼给你解围来了。” 王星奇道:“这也是你的预案之一?” 韦生文矜持的笑了。 “那到底有什么收获?”王星还是关心正事。 刘汉东两手一摊:“家里没有任何藏东西的夹层和密道,大衣柜桌子抽屉都翻了,连个金戒指都找不出,更别说巨款了,严致中还真的两袖清风,家徒四壁,比海瑞也差不了多少了。” 韦生文笑道:“越是这样,越不正常,旧社会有些土财主,穿的破破烂烂,吃糠咽菜,对子女儿孙也都抠的要死,就喜欢攒钱,攒下一大堆金元宝捧在手里,就是这类人最大的嗜好。” 王星两眼放光:“这么说,严致中可能是个巨贪?” “九成九的可能性。”韦生文自信满满,“我盗过多少贪官,这点经验没有,就别混了。” 王星无限神往:“弄他个几千万,也别报纪委了,咱闷声大发财。” 刘汉东眼睛也是一亮。 三人来到王星的公司,开始分析策划,严致中的财宝很可能是埋藏在地下,家里已经排除,以严致中谨慎的性格,也不会藏在办公室,这样一来,反而没有了方向。 严致中是公社书记出身,在农村有根基的,会不会藏在乡下宅基地或者耕地下面?”刘汉东提出自己的想法。 王星和韦生文都觉得存在这种可能性,于是立刻着手调查。严致中的老家原来属于县区,后来改县为区,并入近江市,昔日严家村已经变成住宅小区,在没了宅基地和耕地,农民都变成了城里人,这一条线索又断了。 严致中倒是有不少亲戚过的很招摇,比如他兄弟严致平,是房地产公司老板,住别墅开宝马,但是从他们身上入手太复杂,只有纪委检察院才能半成这事儿,所以还是得走老路。 就这样折腾了好几天,毫无进展,只能暂且搁置,刘汉东回学校上课,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看到一张垫桌子的报纸,上面刊登着公安机关收缴非法枪支和管制刀具的报道,刘汉东拿起来浏览,才知道严小军的狼牙战队被查了,真是大快人心啊,忽然他心里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也顾不上吃饭了,匆匆而去。 严致中的财富,肯定是藏在一个万分保险的地方,绝对不会胡乱挖个坑埋了,近年来市政建设快速发展,农村和棚户区都不保险,随时可能被征地,最安全的莫过于风景区,狼牙战队所在的地方就是风景区,而且偏僻人烟稀少,无论是埋是挖,都能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不会被社会大众发现。 刘汉东骑着摩托车赶到狼牙战队基地,大门紧锁,门上还贴着公安局的封条,他找到风景区管委会,提出要租赁狼牙战队的基地。 管委会里只有几个打毛衣的老娘们,一口回绝道:“不行的,那块地方是人家包下的,签了二十年的合同。” 刘汉东说:“我看不是让公安查封了么,他们还能干下去?” 老娘们神秘兮兮说:“那算啥,我告诉你,那可是望东区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牌子大的很,开业的时候,区委书记、武装部长都来剪彩的,现在查封,过两天就能重新开业。” 刘汉东心里有数了,这块地是严小军承包的,二十年的租期,到期估计还能续签,把财宝藏这儿最安全,他道谢离开,再回到狼牙基地前前后后转了几圈,这块地方占地十几亩,场地空阔,还有一个大水池,财宝可能藏在任何位置,这可怎么办才好。 刘汉东带着这个疑问回到了明镜调查咨询公司,王星听他讲了进展之后当即批评他:“傻了不是,你以为是加勒比海盗寻宝啊,现在是高科技时代,咱有探测设备啊。” 韦生文也说:“根据严致中的品味和文化程度,他收集古玩字画的可能性很低,他连玉石翡翠都不玩,土财主最喜欢硬通货,那就是黄金,金属埋在地下,用探雷器估计能探出来,但埋得太深就得使用另一项利器了。” 刘汉东和王星异口同声问:“什么东西?” “洛阳铲。”韦生文解释道,见两人依然一脸懵懂,不禁有些鄙夷,“没文化,这是一种考古工具,也是盗墓工具,往地上一铲,能带出地下十几米深的泥土,根据土壤层次的异同,可以分辨出有没有动过土,虽然严家只是埋宝,但是和墓葬只是大小不同而已,土壤肯定动过,一探就知。” 王星咋舌:“老鬼,你连盗墓都会啊。” 韦生文说:“我不会盗墓,但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擅长这个。” 王星说:“那赶紧请来吧,是给佣金还是分成,大家坐下来聊聊。” 韦生文说:“我打个电话把他叫来再说吧。”说着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完了说:“他一会就到,你们喊他胡三叔就行。” 王星说:“这名字有意思,是胡八一和南派三叔的综合体啊。” 过了一个小时,刘汉东听到楼下有响动,探头一看,是个秃顶中年人正在锁车子,他骑一辆破破烂烂电动车,不过人比车还龌龊。 难道这就是胡三叔?刘汉东觉得这人挺面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秃顶男人上楼来了,进屋和大家打招呼,坐在沙发上开始抽烟,他抽的是那种三块钱一盒的廉价卷烟,满屋子都是劣势烟草味,韦生文坐在他旁边低声说话,胡三叔不停点头,忽然又摇头,韦生文又劝了一阵,胡三叔这才又点头。 韦生文说:“胡三叔已经答应了,不过他有个条件,以后有活儿的时候,咱们得帮他,这次就不收钱了,纯粹朋友之间帮忙。” 王星松了口气,胡三叔真要分成,不得分走百十万,损失就大了。 韦生文看看手表说:“事不宜迟,咱们今晚动手,先去三叔家里拉工具。” 王星开着他的长城h6来到胡三叔的住处,这儿是郊区一处平房,其实胡三叔自己也有车,是一辆外地牌照的五菱之光面包车,车灯都烂了,用粘胶带封起来的,车里后排座椅被拆掉,放着许多铁锨镐头之类工具,还有一台柴油发电机。 韦生文从车里拿出一把u型扁铲说:“这就是洛阳铲,加上白蜡杆和绳索,能打到十几米深的地下,胡三叔有机械化的洛阳铲,柴油机驱动,打几十米都不成问题,汉墓唐墓都能探出来,严致中埋得这些小玩意,能比古代墓葬更隐秘难找?” 这么一说,大家信心满满,摩拳擦掌。 胡三叔摘下眼镜用衣服下摆擦了擦,重新戴上,忽然看见刘汉东,不禁道:“这位同学,我认识你。” 〖 第十五章 挖宝与扫雷 刘汉东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胡三叔应该是江大的教职员工,否则不会称呼自己为同学,他问道:“老师,您是哪个系的?” 胡三叔说:“还能是哪个系,当然是历史系。” 刘汉东和王星对视一眼,肃然起敬,原来是历史系研究考古的老教授,请他出马盗墓都没问题,挖严致中藏的黄金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胡三叔接着问:“我记得在历史系教学楼见过你,你跟那个导师的?” 刘汉东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这个年纪本应该是博士研究生,其实却是本科生,情何以堪啊。 “胡老师,我本科的。”刘汉东汗颜解释道,“我刚才还说呢,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胡老师的课我一堂没听过,真不好意思。” 胡三叔笑笑:“你没上过我的课就对了,我又不教课。” “那你是?” “我是后勤的,负责打扫卫生。” 刘汉东大跌眼镜,王星也苦笑两声,合着就是个历史系的清洁工啊。 “别小看你们胡三叔,他可是江大历史系的扫地僧。”韦生文不满的哼了一声。 刘汉东和王星都呵呵两声。 四人分乘两辆车前往狼牙基地,刘汉东和胡老师开五菱之光,一路上胡三叔烟不离手,高谈阔论,说的都是洪承畴大玉儿多尔衮滚床单的野史,刘汉东听的直皱眉头。 夜里十点钟,他们来到了荒郊野外的狼牙战队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这里远离大路,距离风景区管委会也很远,树叶沙沙响,月光洒满地,四下看不到一个人影。 刘汉东扯下大门上的封条,将车开了进来,卸下柴油发电机,胡三叔打开木箱,里面是油布包裹的九把造型各异大小不同的洛阳铲。 “这是扁铲,这是重铲,这是滚叉,这是撇刀,有铲土的,有破砖的,有挖泥沙的……”胡三叔一一介绍,这些洛阳铲保养得极佳,灯光下闪着铜质光彩。 王星问:“用得着这么多家伙么?” 胡三叔不屑道:“当然用不到,我就是让你们小辈开开眼,长长见识。” 他拿了一把造型最简单的洛阳铲,抽了一根白蜡杆接在后面,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圈,站在正中央,从随身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罗盘来,口中念念有词。 刘汉东和王星面面相觑:“这是干啥?跳大神么。” 胡三叔念完了咒语,点了支烟说:“这个不比考古发掘,是没有风水可讲的,但是藏宝也有藏宝的规矩,必须有参照物才行,不然过几年找不到地方了,岂不抓瞎。” 爱国主义教育基地里地形复杂,有铺着镂空地砖的停车场,有水泥道路,有花坛绿化带,还有一大片野战场地,种植着上百颗树木,要说参照物,到处都是参照物,根本无从下手。 韦生文沉不住气了“胡杨,赶紧定位,别卖弄了。” 胡三叔将洛阳铲放了回去,拿了一个探雷器模样的玩意出来,前头是一个金属圆圈,后面连着电线,长长的杆子拿在手中,和电影里扫雷的工兵一个样,他并不亲自上阵,而是指挥王星去探测。 王星拿着金属探测仪一寸寸的扫描着土地,扫到花坛的时候忽然响起蜂鸣音,胡三叔疾步上前,将洛阳铲插进去,拉出来仔细检查土壤,摇摇头说不对啊。 “别管对不对,挖了再说!”王星抄起一把铁锨,吐两口唾沫在手上,这就开挖了,挖的大汗淋漓,铁锨终于碰到了硬质物体。 “有了!”王星狂喜,将铁锨一丢,下手挖土,其他三人也都打着手电上前观望,只见土坑里慢慢露出一个纺锤状的金属物体,锈迹斑斑,年头很久。 “我操!迫击炮弹。”王星大呼晦气,这玩意大概是抗战时期留下的,搞不好引信炸药还没失效,赶紧丢进水塘。 摆了一会乌龙,继续探测吧,这回换刘汉东上,满院子扫雷,其他三人都坐着抽烟闲扯。 探到停车场位置的时候,蜂鸣器又响了,大家一起上阵,用锄头掀开镂空地砖,铁锨一阵猛挖,挖下去五十厘米,果然碰到东西。 刘汉东伸手拨开泥土,看到的是板条箱的上盖,抄起鹤嘴锄砸开箱子,露出里面黑乎乎一团,费尽力气拽出来,是一个长条物体,包裹着油布,捆扎的很牢,他掏出瑞士军刀划开油布,里面藏的居然是一支56式半自动步枪,还有几十发黄澄澄的子弹。 步枪机件上涂满了黄油,保养的还可以,毫无锈迹,估计是严小军这个军迷私藏的武器。 四人都呆了,明明是来挖宝的,怎么变成起军火了,再挖,看看还有什么宝货,又往下挖了一阵,啥也没发现,看来只有这么一把枪了。 先把枪丢一旁,继续探测,这回是韦生文上,权当换个手气。 韦生文扫了半天雷,一无所获,连个破铜烂铁都没探到。 胡三叔说:“还是我来吧。“他不用探测器,拿着洛阳铲东插一下,西插一下,毫无章法,把个院子弄的跟土拨鼠的家一样,到处都是洞穴。 不知不觉,东方破晓,一夜时间就这样耗进去了。 大家都在打哈欠的时候,胡三叔得意大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三人都鄙夷:“挖了一夜,还没费功夫,这不胡扯么。”不过还是麻溜的跑过去。 胡三叔站在野战园地的尽头,手里拿着洛阳铲说:“你们看,这里的土壤层次和别处不同,肯定是后来填埋的,绝对没错,开挖!” 四人抄起铁锨轮番上阵,财宝的激励让他们毫无疲色,铁锨轮的跟风车一样,很快挖出一个大坑,露出一块黑色木板来。 “出来了出来了。”四人都很激动,王星不顾泥水跳进坑里,抚摸着木板说:“还是上好的檀木呢,啧啧。” 韦生文脸色却变了:“尼玛!这是棺材吧。” 刘汉东还抱有幻想:“可能黄金就藏在棺材里吧。” 继续挖,棺材上盖基本露出来了,这是一口很讲究的檀木棺材,国家施行火葬已经有些年头了,这最晚也得是七八十年代的墓葬,不过那时候哪有人用奢侈的檀木棺材啊。 胡三叔端详一番道:“这是清朝的棺材。” 王星道:“不会有红毛大粽子吧,赶紧拿黑驴蹄子。” 胡三叔说:“不会,最多是腐尸,你们要不要看?最好找个东西把鼻子捂起来,味道可能比较大。” 韦生文说别开棺了,反正也没有考古价值,何必打扰逝者长眠。 王星坚持说里面可能有值钱的陪葬品,一定要打开看看。 相持不下,四人投票,三对一,王星只得服从多数,再把土堆回去。 此时已经是早上了,满园狼藉,不能说一无所获,但最重要的东西没找到,大家都很丧气,决定打道回府,再寻线索。 忽然刘汉东灵机一动,说我有一计。 …… 早上七点半,严小军还在家中酣睡,忽然手机响了,他不接,手机响个不停,不耐烦地拿过来一看,是个隐藏号码,顿时大怒,按下接听键后吼道:“我**的!” “严小军,你挺有本事的啊。”一个奇怪的声音响起,大概是经过软件合成,声音很失真,甚至听不出男女。 “你是谁,少来这套,小心我查出你的底细,弄不死你!”严小军才不惧怕这种威胁,不过对方后一句话让他毛骨悚然,冷汗都下来了。 “你藏了不少好东西啊。”对方慢悠悠说道。 “你什么意思?”严小军深吸一口气问道。 “我没什么意思,你在你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里藏了不少好东西,对吧。”说完这句话,对方挂了。 严小军呆呆坐了一会,忽然跳起来,穿上衣服出门上车,开着他的牧马人直奔狼牙基地而去。 来到基地外,看到大门上的封条已经被撕掉,严小军心里一凉,赶忙进门,只见满院都是挖的坑,停车场的大坑最刺眼,他下意识来到水塘边,仔细查看一番,心中稍定,但还是不放心,打电话安排:“小王,帮我调一台抽水机过来,你先联系,找好了再打我电话。” 打完这个电话,严小军进屋查看,刚进门就挨了一闷棍,扑倒在地,被人蒙上黑头套,手脚都用胶带捆扎的结结实实。 刘汉东回到院子里说:“怎么样,我的计策灵吧,宝贝就在水塘里。” 王星赞叹道:“就在眼皮底下,咱们居然都没想到,真应了那句老话,一个**员藏的东西,一万个人也找不到。” 韦生文说:“别耍嘴皮了,赶紧抽水吧,胡杨车里有柴油机,有水泵,园子里有橡胶管子,抓紧干。” 四人一起动手,开动水泵抽水,这个小池塘里的水并不多,水位慢慢下降,渐渐见底,池底并不是烂泥,而是铺了一层水泥,中央有个用铁链子固定的防水柜,柜门用铁丝拧死。 刘汉东跳下去,用铁锤砸掉门把手,打开柜门,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愣了几秒钟才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我操!” 〖 第十六章 金条与干部 防水柜制作jing良,镀锌钢板涂防锈漆,四圈嵌着橡胶密封条,里面是一个个小格子,装满塑料布包裹的方形物体,随手拿起一个,死沉死沉的,包裹的相当厚实,割开来,里面还有一层油布,一层热缩塑封,然后是捆扎起来的透明塑料盒,隐约可见金光闪烁。 刘汉东将这包东西高高举起,用力摔在水泥地上,金条四散崩落,四人嘴巴都张大了,互相交换着惊喜的眼神。 王星捡起一枚金条,打量上面铭刻文字:“五百克,au999.9 中华金业。”把金条放嘴里咬一口,心里美滋滋的。 韦生文拿起一根金条仔细打量:“能积攒这么多大黄鱼,不简单。” 胡三叔却欣赏起防水柜来:“这柜子不孬,回头我拉走。” 刘汉东将柜子里的金条全搬了出来,严家的财宝还真不少,全部都是金条金砖,最小也是一百克的条子,以五百克和一千克的大条为主,而且全是中华金业出品,一根一千克的大条,就算黄金价格猛跌,起码也值得二十多万,这样的条子堆得满满的,把人的眼都耀花了。 粗略估算了一下,柜子里足有三百多根各种规格的金条,大概价值五千万以上,合着严致中多年贪腐受贿权利寻租搞来的家当全在这儿啊,别人一辈子的积蓄,这四位大盗一夜就给起出来了,这才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分了吧。”王星吞咽着涎水。 “黄金变现不易,到手之后一定要保持低调。”韦生文扶了扶眼镜,显然他也支持分财宝的计划。 胡三叔对这个不感兴趣,蹲一旁抽烟。 刘汉东有些犹豫,这些金条足以将严致中从区委书记的官位上掀下去,可是只为自己出一口恶气,就把这么一笔巨额黄金交公,未免代价太大。 王星知道他想的啥,语重心长劝道:“搞严致中有别的办法,先把自己武装起来,比什么都重要,当今社会,钱就是武装,钱就是身份,这批黄金,无论如何不能交公。” 刘汉东说:“我有分寸,赶紧把金子装车,走人!” 王星将烟一甩:“说的对,装车走人,此地不宜久留。” 忽然胡三叔干咳一声:“我瞅这黄金咋不对劲呢。” 韦生文将他手里的金条一把抢过,定睛一看,顿时不言语了。 王星凑过来一看,骂一声cāo,也不说话了。 刘汉东走过来端详,这根金条底部已经生锈,锈迹斑斑形成一个笑脸形状,似乎在嘲笑他们这帮傻逼。 黄金的化学xing质很稳定,根本不会氧化,难不成严致中藏的这批金条是假货? 胡三叔从车里拿了个手持式电锯出来,滋滋啦啦就把这根金条给锯开了,里面果然层次分明,核心是黑sè金属,外面一层黄颜sè的合金,最外层是镀金,整个一个夹心饼干。 “里面可能是钨或者铅,外面这一层是铜锌合金,然后镀金,造假水平不高,也就是能哄骗一下严致中这种乡下暴发户。”韦生文摆弄着金条,冷静无比的说道。 王星急眼了:“严致中,我**,埋金条你都不好好检查一下,你怎么当的书记,这种人对自己的财产都不负责,怎么对人民负责。” 刘汉东说:“我估计他也是轻信别人,被熟人给骗了,咱们赶紧检查一下,到底多少真金,多少假货。” 没有专业仪器,还真不好检测,只能用牙咬,带牙印都就是真金,这样的也有不少,不过锯开一看,也就是外面一层真金,里面还是铅芯的。 三百多根条子,只有一些小规格的是真金,大部分都是假货,搞得大家兴致全无,虽然刮刮炼炼也能弄出不少真金,但他们都是干大事的人,看不上这点小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末了刘汉东将起出的步枪和黄金都丢出来,给徐功铁打了个电话:“望东区狼牙战队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有我送给你的一份大礼,赶紧来,亲自来,别惊动当地派出所。” …… 半小时后,徐功铁带着数名刑jing赶到了狼牙基地,好家伙,满地散落都是黄金。 “赶紧把现场控制起来。”徐功铁小心脏怦怦跳,大案子来了。 “徐主任,发现一支步枪。”刑jing将坑里捡出来的56半自动奉上。 徐功铁又是一惊,这是什么节奏,又是黄金又是军火的,黄金大劫案?没听说最近金库被劫啊。 他大手一挥:“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不大工夫,刑jing在室内发现了绑成粽子一样的严小军。 徐功铁明白了,这是刘汉东在报复严小军,把他私藏的枪支和严家的贪腐罪证都摆到桌面上来了,不过这对于自己可是个烫手山芋,公安机关是抓贼的,抓贪官那是反贪局、纪委的活儿,眼下只能按程序走了。 当地派出所来人,帮着维持秩序,刑jing大队来人,拍照取证,人带走审问,所有涉案物资封存,因为事发地点在望东区,很快严致中就得到了消息,他紧张万分,后悔莫及,黄金藏的还是不够隐秘啊,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只有赶紧想办法,他立刻前往朱雀饭店,向刘市长坦白交代。 按说近江市的一把手应该是市委曹书记,但刘飞相对强势,占据主导地位,严致中是望东区的地头蛇,但为人相当圆滑,对刘市长的指示执行的相当彻底,绝不打折扣,而且他施政能力很强,把望东区建设成一个打工地,遍地开花,又是高架桥又是地下隧道,还有街心花园绿化工程,花团锦簇的政绩喜人,很符合刘飞的胃口。 刘市长不是那么容易见的,秘书直接挡驾,严致中心急火燎,就在酒店大堂等着,从中午一直等到晚上。 刘飞今天去公安局调研了,他视察了巡特jing支队,观看了特jing的防爆演习,shè击比赛,又去了法医鉴证中心,观摩了女法医宋欣欣复原颅骨模型的jing湛技术,大发赞叹,称她是当代女宋慈。 视察结束后,刘飞还意犹未尽,仔细询问了宋欣欣的成长经历,负责陪同的沈弘毅如数家珍,说宋副主任是孤儿家庭长大,至今未婚,还领养了一名孤儿,不但是鉴证中心的技术大拿,还是局里的道德楷模,三八红旗手。 沈弘毅对宋欣欣的褒奖不遗余力,因为他心中始终对这位冷傲的冰山抱有一种好感,说不上是爱情,也谈不上友谊,就是淡淡的牵挂,希望她过的好,事业有成,家庭幸福,但是当局妇联张罗着要给宋法医介绍对象的时候,他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公安系统需要这样的人才,要重点培养,大胆使用。”刘市长给宋欣欣的前途定了调子,沈弘毅立刻接上:“法医鉴证中心的主任快退休了,我打算让宋欣欣同志顶上去。” 刘飞点点头,迈步向外走,市里施行公务车改革后,除了执法执勤车辆和高级领导配车,其他一般公务用车都改成了青石高科出品的电动车,而且在车门引擎盖等位置喷涂醒目标志,效果非常理想,公车私用现象得到极大遏制,公安局的大院里,停的都是干jing的私家车,公车数量已经很少。 沈弘毅陪刘市长出门,忽然徐功铁凑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沈弘毅赶忙向刘市长报告:“望东区委书记严致中出事了,查获他家暗藏的大量金条,还有一支步枪。” 刘飞眉头一皱,严致中这个干部能力还是很强的,望东区在他的管理下蒸蒸ri上,gdp的数据年年增长,要说贪,基本上哪个官员拉出来调查,底子都不干净,但有些是不堪用的庸人,或者敌对阵营的人员,当然要毫不留情的办掉,但严致中属于很听话又好用的,把他拿下,望东区的工作还真没人顶得上去。 “公安机关先调查吧,不用通知纪委。”刘飞说。 听话听音,沈弘毅心里明白,刘市长不想把严致中拿下,自己更没理由对付一个区委书记,这属于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明白,有进展立刻向您汇报。”现在沈弘毅已经算半个刘飞阵营的人了,但和黑子他们又不同,他始终保持一份矜持,不像其他人那样称呼刘飞为“老大”,而是以合作者自居。 刘飞离开之后,徐娇娇的电话就来了,询问那个案子进展如何,沈弘毅说已经移交检察机关了,那两个打了刘小飞的家伙,估计是按照非法持有枪支罪判刑,张登科罪行更重,冒充现役军人招摇撞骗,估计三四年徒刑免不了。 徐娇娇叹口气说:“都是孩子,何苦来哉,能不能判轻点?” 沈弘毅笑道:“审理判决是法院的事情,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秉公处理。” 徐娇娇说:“判几年也好,起码长个教训,对他们的成长是有帮助的,对了,指使者怎么没抓?” 沈弘毅耐心解释:“嫂子,是这样的,小飞的伤连轻微伤都算不上,王海宁又没其他劣迹,公安机关很难处理他。” 徐娇娇**道:“那好,我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 沈弘毅摇头不已,世峰集团怕是要倒霉了。 第十七章 罚酒三杯 沈弘毅对世峰集团的印象并不好,尤其王世煌,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不过王世峰这个人做事还比较靠谱,相比之下,王海宁更随叔叔,小小年纪就是个坑爹货,前段时间把自家游艇都给撞沉了,现在又指使校外人员殴打刘小飞,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档子破事沈弘毅不再过问,他让人抓紧审讯严小军,打开突破口,至少能让刘市长抓到严致中的命门,不过严小军这小子嘴很严,打死都不承认那把枪是自己埋得,更不承认和金条有任何关系。 严小军当过兵,做过生意,又是干部子弟,社会经验比较充足,对这样的人既不能用刑,又不能诱供,只能和他讲政策,采取攻心战术,预审这边正在进行,鉴证中心有了新的消息,半自动步枪是望东区武装部,本应销毁却未销毁,金条是中华金业近江分公司出品,大部分为假货,掺杂了杂质或者镀了一层金。 沈弘毅立刻将这个最新情况向刘市长做了汇报。 此时刘飞已经回到了朱雀饭店,他走的是特殊通道,严致中根本见不到他,刘飞照常办公,批阅文件,作出指示,等到晚饭时间,换上便装出门,在一家私房菜馆的包间里见到了青石高科的总裁安馨。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非正式场合会面,安馨穿的很随意,七分裤平底鞋,头发挽起来,丝毫没有女强人的凌人气势,倒像是跟着老公出来开洋荤的小女人。 两人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情人一样,没有羞涩含蓄,只有默契温馨,就座之后,刘飞点了一瓶奥比安酒庄出品的红酒,又点了几个雅致的小菜,根本没有询问安馨要吃什么,这种强势男人的作风反倒让安馨觉得很有安全感。 席间刘飞畅谈自己攀登雪山、驾驶帆船的经历,博学睿智,风趣幽默,强健的体魄,英俊的面容,加上身居高位,这些优点集于一身,简直让人无法抵挡他的魅力。 “刘市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安馨端起酒杯,“还要请您帮忙。” “叫我刘飞就可以。”英俊的男人拿起洁白的餐巾优雅的擦拭一下嘴角,线条硬朗的下巴刮得铁青,更显男子汉的风范。 “是这样,为了培训技术工人与管理干部,我们集团想收购一所学校。”安馨说道。 刘飞笑了:“你千万别告诉我说要收购江东大学,那个我做不了主。” 安馨也笑了:“当然不是,我们要收购的是交通职业技术学院,交通局下属的一个职业学校。” 刘飞爽朗答道:“只要对企业的发展有益处,这种收购我们是支持的,明天我会和交通局方面打招呼。” “那就谢谢了。”安馨举杯和刘飞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饭后,两人走出菜馆,只见门口停着一辆造型粗犷霸气的跑车,俨然一只凶猛的陆地怪兽,刘飞围着这车转了转,颇感兴趣:“安总,这是你的座驾?” “不,是你的座驾。”安馨将遥控钥匙抛了过来,“刘飞,愿不愿意当我们的试车员?” 刘飞哈哈大笑:“你这是变相行贿哦。” “兜一圈吧。”安馨上了副驾驶位子。 刘飞当仁不让,上车发动,猛踩油门弹射起步,他的驾驶方式极为激烈,与这辆车的风格倒是很匹配,陆地怪兽在大街上疾驰,将一辆辆车甩在后面,不大工夫就上了滨江高速路,笔直的道路空旷无边,陆地怪兽的强大动力得到充分发挥,竟然飙到了二百四十公里的时速。 安馨有些紧张,她从没坐过这么快的车,紧紧抓住扶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再看身畔男子,全神贯注,目光坚毅深邃望着前方,夕阳余晖从侧窗照进来打在他身上,如同蒙上一层战神的光辉。 超高速只维持了十几秒钟,刘飞就放慢了速度,保持在一百八十公里的“正常”速度,从下一个出口出来后,又降到一百,就这样开了回去,直到将安馨送回家。 “谢谢你的晚饭。”夕阳下,安馨掠了一下头发,风情无限。 “谢谢你的车。”刘飞露出一嘴白牙笑了,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 刘飞驾驶陆地怪兽回到朱雀饭店地下停车场,黑子迎上来说:“老大,严致中还在大厅等着见您。” “让他继续等。”刘飞脸色冷峻,进了电梯。 和以前一样,刘飞在室内游泳池进行了两个小时的锻炼,当他走出游泳池的时候,黑子拿着浴巾迎上去赞道:“老大,您这腹肌简直完美,您要是当男模,混个世界先生不成问题。” 刘飞故作严肃道:“我一副省级领导干部,去当什么世界先生,真他妈扯淡。” 黑子挠挠头,笑了。 …… 午夜一点钟,严致中还在酒店大堂枯坐,不到二十四小时时间里,他从志得意满到心急如焚,又到惊恐懊悔,再到万念俱灰,历经折磨,生死煎熬,酒店大门外进来任何一个人,他都觉得是纪委来双规自己的。 但是纪委人员始终没有出现,那就表明尚有一线生机,自己的生死存亡,只在刘市长一念之间,严致中暗暗祈祷,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观音菩萨默罕默德上帝阿门马克思列宁**他老人家,统统都来保佑自己吧。 身畔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蒂,白天的时候服务员每隔一会就来换,午夜时分也没人伺候他了,偌大的大堂,只有前台值班人员和他四目对望。 忽然,叮当一声,一名工作人员从电梯里走出,过来说道:“严书记,刘市长请您上去。” 严致中急忙站起,却因坐的太久,血脉不通,两条腿都麻了,一下跌倒在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陪笑道:“不碍事,赶紧走,别让刘市长等急了。” 通过内部电梯上了楼,严致中被引入一间办公室,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没开大灯,只有落地灯和书桌上的台灯亮着,刘飞坐在桌子后面写着什么,头也不抬。 工作人员悄悄退了出去,严致中不敢说话,就这样站着,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刘飞终于抬起头:“严书记,你来了,听说你找我有事?” 严致中当即跪倒:“刘市长我犯了错误没经受住考验,请组织原谅我一回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虽然能力有限,但党性还是很强的,我擅长领会领导意图,执行上级精神毫不含糊,我……” 他语无伦次乱七八糟一通说,刘飞不客气的打断:“你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严致中说:“我腐化了,这些年来我没表面上清廉节俭,其实没放过任何一个捞钱的机会,我搞了大约五千多万,大部分买成了金条,又给儿子在北京上海买了房子,我有罪,罪行严重,影响恶劣,我对不起党当年教育,我对不起组织的信任,我不是人,我……” “你回去吧,听候组织处理。”刘飞板着脸说。 严致中吓破了胆,双腿无力,是工作人员把他架出去的。 刘飞拿起电话,打给了同样在熬夜办公的沈弘毅:“弘毅,严致中的案子先放一下。” “明白。”沈弘毅心有灵犀,不用领导交代的太清楚,当即做出指示,到此为止。 严小军私藏枪支一案,也不再继续审查,其实刑警们心里很清楚,严小军是枪械爱好者,通过关系搞到一支报废步枪私藏起来,这支枪铁定是他的,不过人家打死不招,也没办法,既然领导发话,他们也就把这个案子结了,当成缉枪治爆的成果上报。 被扣押四十八小时后,严小军终于获释,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两鬓头发都白了许多,最近霉运连连,但都不会伤筋动骨,自家埋藏的黄金被起出,这才是最要命的,老头子乌纱帽一丢,自己就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谁都能踩一脚。 不过让他庆幸的是,父亲并没有被双规,只是生病休养,他来到医院高干病房探望父亲,严致中告诉他,今后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千万别惹事。 严小军说:“爸,到底是谁在搞我们?” 严致中说:“近江是省会,你爸爸我只是一个区委书记,比我大的干部比比皆是,政治斗争无比残酷,谁都有可能,我怀疑是……算了,不说了。” 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刘市长在青石高科调研新能源研发工作,严小军心里一动:“狼牙战队的人打了他儿子,不会是他的报复吧?” 严致中说:“刘市长要整我,根本不用这些办法,肯定不是他。” “那能是谁?难道是他?”严小军将最近招惹的仇家盘算了一遍,最有可能的就是刘汉东,这小子路子挺野,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对,一定是他。 …… 刘汉东一直在关注电视新闻和报纸,想看到严致中被双规的消息,可是却看到了刘市长在望东区视察工作,区委书记严致中陪同的画面,他知道,自己失算了。 刘飞在望东区视察了几项市政重点工程,晚上参加了高架桥竣工酒会,席间他端着酒杯说:“致中同志有很多优点,咱们就不说了,但他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我要当面批评他。”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倾听刘飞的下文。 刘飞说:“致中同志的西装十年没换了,严重影响望东区的形象,大家说,该不该罚?” 下面一阵大笑,干部们齐声道:“该罚。” 刘飞说:“大家说怎么罚?” 有人起哄:“罚酒!” 刘飞笑道:“那就罚酒三杯。” 〖 第十八章 收购交通学院 严致中心里感激,面上却镇定如常,他举起酒杯发言:“刘市长罚我的酒,那是我的荣幸,干了!” 说罢滋溜一口干了杯中酒,其实这酒也不是真酒,中央三令五申不许大吃大喝,就算是庆功宴也不过是以茶代酒,搞几个冷盘而已,但气氛搞的还是满活跃的,严致中在掌声中连干三杯,又说话了。 他说:“刘市长,我也要批评您了。” 刘飞笑容可掬:“哦,严书记要批评我什么方面?” 严致中说:“每回我去您办公室汇报工作,您总在加班,日夜不分,废寝忘食,您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您的身体是属于全体近江人民的,熬坏了我们可不答应,同志们,你们说对不对?” 干部们都跟着喊:“对,刘市长也要罚酒。” 刘飞爽朗一笑,对工作人员说:“换白酒。” 工作人员抓瞎了,这次酒会只准备了软饮料,严书记对这种细节抓的甚严,连啤酒都不允许出现,更别说白酒了。 好在黑子早有准备,拿出一瓶本地产的三十年淮江特酿来,给刘飞倒满了高脚杯,又给严致中等一帮望东区的干部斟酒,严致中哪敢烦劳刘市长的贴身保镖,一使眼色,早有工作人员接过酒瓶,给领导们满上。 刘飞郑重道:“不开玩笑了,严书记说的对,党员干部的身体健康,甚至业余时间,都是属于党和国家的,我们既然肩负起这个责任,就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今天是望东区高架桥工程竣工的大喜日子,中央有精神,不许大吃大喝,大操大办,但是凡事都有特例嘛,为了高架桥工程的提前竣工,向国庆献礼,咱们望东区的领导干部风里来雨里去,不怕吃苦受累,终于使工程胜利完成,这是一个大喜事,咱们中国人讲究喜事要喝酒,所以,今天这杯酒必须喝。” 下面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刘飞单手压了压,继续说:“这酒,是咱本地生产的白酒,价钱不贵,我私人请客买单,不算大吃大喝,来,一起吧。” 领导干部们共同举杯,干了杯中酒,对刘市长的景仰更深一层。 严致中很兴奋,他知道自己虽然还算不上刘飞阵营中的一员,但起码是外围人员,政治上的生命不但得以延续,搞不好还能在临退休前更上一层楼哩。 刘飞参加完庆祝仪式就匆匆离去,他还有其他活动,要参加青石高科收购交通职业技术学院的签字仪式,这次收购是在他的强力协调或者说直接行政干预下完成的,交通局一万个不乐意,虽然职业技术学院不怎么赚钱,但占地颇广,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将来学校搬迁,无论是盖住宅小区还是商业楼宇,都能赚到天文数字。 但刘市长有他的考量,近江市的教育水平整体不高,唯有江东大学一枝独秀,作为市长,不但要为经济建设考虑,也要为科技发展、国民教育努力,他的意图是,青石高科是一家高科技企业,有资金,有大量科研人员,把这些长处利用起来,兴办教育,利国利民,何乐不为。 签字仪式在交通职业技术学院大礼堂进行,交通局的局长书记全来了,青石高科方面来的是总裁安馨,刘市长作为嘉宾出席,双方签署文件,握手,开香槟,青石高科以一亿元收购了交通职业技术学院,新学校名字暂定为近江交通学院,上报教育部等待批准。 学校的教职员工,原则上一律留任,但原来的校长是交通局在编的公务员,他不愿放弃公务员身份和正科级待遇,只好卸任,青石高科方面旋即委任了新校长,正是他们的董事局主席夏青石。 夏青石以前做过江东大学的教授,博导,担任校长再合适不过了。 签字仪式后,刘市长和安总裁在学院操场上漫步,草坪碧绿,蓝天白云,远处篮球场上几个少年在投篮,场景令人心旷神怡。 安馨说:“学校就是象牙塔,真想抛开商场上的竞争与压力,重回校园。” 刘飞说:“当然可以啊,这就是你的大学,无论是当副校长还是当学生,都随你。” 安馨笑了:“没想到收购这么顺利,还得多谢刘市长。” 刘飞笑道:“哦,那你准备怎么谢我?” “请你吃饭。”安馨嘴角翘起,笑的很俏皮,刘飞心旌荡漾了一下。 “好,时间地点随你。” “一言为定。” …… 严致中接到了沈弘毅的电话,约他去公安局谈谈,他顿时忐忑起来,虽然按照级别来说他是副厅,沈弘毅只是正处,但人家年轻有为,才三十冒头就是公安局常务副,还是刘市长小圈子里的人,前途比自己这个快二线的区委书记远大的多,不说曲意逢迎吧,必要的尊重总是要有的。 严书记立刻赶到公安局,沈弘毅在接待室会见了他,热情握手,然后指着墙角的一堆东西说:“严书记认识这个么?” 这是一座小型的金山,各种规格的金条堆砌起来,照花了严致中的眼睛,他当然认识这些东西,这是他毕生的积蓄。 “不认识。”严致中面无表情的摇摇头,“沈局长让我看这个有什么意图?” “是这样的,局里起获一批埋藏的金条,经检测其中大部分都是假的,金条字样上有中华金业的标记,我记得严书记和中华金业的老总很熟,所以想了解一下情况。 中华金业是江东省人行下属的一个黄金专卖企业,老总姓贾,去年出国考察,至今未归,严致中和他是多年铁哥们,这些黄金都是通过贾总私下购买,没想到居然都是假的! 事发之后,严致中曾经想过,哪怕把这价值五千万的黄金全砸出去打点关系,只要保住政治生命都是值得的,后来没事了,得寸进尺想是不是可以讨回一点,可沈弘毅的话让他掉进了深渊,就算把这些金条全退给自己又能如何,一堆破铜烂铁! 一辈子的积蓄啊,辛辛苦苦,不敢招摇,不舍得吃穿,不舍得花天酒地,弄几个钱想留给子孙后代,没想到被朋友给坑了,严致中是个爱财如命的人,硬币掉到下水道里都要想法挖出来,五千万巨款买的黄金打了水漂,此刻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却还要装着没事人一样。 沈弘毅也只是传递一个信号,你有把柄落在我手里,并不想追究严致中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所以他让严致中看过这些铅芯假金条之后,就把他送了出去,双方握手话别。 严致中在官场上混迹多年,这点心眼总是有的,他立刻找人搜集关于沈弘毅的一切资料,不是要对付他,而是要巴结他,不过收获不大,只有一条信息有些价值,前段时间自己下令跨区执法的金樽夜总会,似乎和沈局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段日子,严小军在家闭门思过,哪儿都没去,不过他通过关系查到了爆料者确系刘汉东,决定狠狠报复这家伙,正在筹划,忽然父亲电招他过去,进门一看,吓了一跳,严致中两鬓增添许多白发,神情也很萎靡,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大概是经历了巨大的心理打击。 “爸,怎么了?”严小军吓坏了,以为父亲被免职。 “小军,咱被人坑了,那些金条,全他妈是假的!我查过了,姓贾的亏空公款,那咱们堵漏洞了,他现在人在国外,想找都找不到,我攒了三十年的钱啊……”严致中老泪纵横。 严小军咬牙切齿道:“姓贾的,我早晚弄死你。”又劝解道,“爸,别难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您在位子上,再弄五千万也不难,对了,我知道是谁害的咱了,还是那个刘汉东。” 严致中说:“你不要动刘汉东,他是沈弘毅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上回动用区公安分局跨区执法,已经触动了沈弘毅的逆鳞,再搞他的人,你是想让你爹早点进去是吧。” 严小军终于明白什么叫打掉牙齿往肚里咽,刘汉东跪了自己一次,却让自己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这种心理挫折和被迫下跪的屈辱相比,恐怕还要强烈十倍。他的能力比不得詹子羽,没法报复刘汉东,只能用a4纸画上刘汉东的头像贴在屋里,用没被收走的汽狗猛打,打得千疮百孔,才稍微好受了一点。 …… 刘汉东从金樽退股之后,就不再每晚都去,少了许多应酬,少喝很多酒,感觉身体素质都比以前强了不少,这段时间他修身养性,看书锻炼,自我感觉文化修养突飞猛进。 这天中午他在食堂吃饭,头顶的大电视播放新闻,本市一所高校发生集体斗殴事件,导致一名学生死亡,五名学生重伤,警方已经逮捕了十四名相关人员…… 刘汉东抬头一看,镜头中的某高校不就是交通职业技术学院么,这破地方成天打架斗殴,不过闹出人命还是比较罕见的。 手机响了,是佘小青打来的:“刘儿,夏董找你,现在。” 听筒里传来夏青石的声音:“小刘,交通学院缺一个训导主任,你有兴趣么?” 〖 第十九章新来的训导主任 刘汉东经过不少大事,说泰山崩于前面不改se有些夸张,但你舀枪顶着他脑袋,人家绝对不带眨眼的,可夏青石说要让他当大学训导主任,他却慌了神,结结巴巴道:“我……我还是大学生呢,这样……不太好吧。” 夏青石笑道:“你不用考虑太多,交通学院虽然挂着大学名头,其实就是一所职业学校,你的能力足以胜任,而且行政工作由别人来做,你只负责校风建设,小刘,机遇就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一番话说的刘汉东热血沸腾:“夏董,我愿意肩负起这个责任。” 夏青石说:“你现在就去上班吧,记住,你的职责是整肃校风,杜绝恶xing事件的再度出现,你只对校长,也就是我本人负责,交通学院现在是私立大学,你尽管放手去做,不要有任何羁绊,明白么?” “明白!”刘汉东jing神一震,恨不得立刻赶过去。 听筒里传来佘小青的声音:“刘儿,你的任命书我已经发电邮过去了,你现在就去报到,编制还在公司总部,每月薪水提高一个档次,外加交通补贴三千元,还不谢谢我?” 刘汉东纳闷,啥时候起,佘助理开始称呼自己为“刘儿”,听起来很亲昵,起一身鸡皮疙瘩,而且为啥要谢她? 佘小青接着说:“交通学院出事你知道吧,死了一个学生,夏董很难过,很自责,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去,我就向他推荐你了,说你有歪才,整治不良少年是你的强项,你可不能辜负我的推荐哦。” “那谢谢你了。”刘汉东说。 “怎么谢我?”佘小青嘻嘻着。 “请你吃米线,大碗的加鸡蛋。” “切,我还要加一根香肠。” 挂了电话,刘汉东踌躇满志,饭也不吃了,直接去车棚推了摩托车,忽然手机又响了,是宋双打来的:“刘汉东,你还记得养了许多小动物的那个孙nainai么,她生病了,改天咱们去看她吧。” “行,到时候再说,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刘汉东没当回事,骑着摩托风驰电掣赶往南郊交通学院。 昔ri的交通技术职业学院大牌子已经撤下,大门上四个不锈钢焊接的飘逸大字:“交通学院”这四个字颇有来历,是解放前陈子锟为江东交通学院题写的校名,后来交通学院并入江东大学,成为历史,但陈子锟的手书字体还是流传了下来,被夏青石高价买来,用在这里。 阚万林等黑车司机依然坐在校门口马路边抽烟等活儿,见刘汉东驾到,急忙打招呼:“东哥,啥风把你吹来了?” “来办点事。”刘汉东很装逼的答道,半年前他刚出狱的时候来这里应聘司机,结果人家不要他,搞的很没面子,如今以训导主任身份重回,心里那个得瑟劲儿就别提了。 由于刚出了恶xing案件,学校大门紧闭,门口站着四个保安,系着武装带,挂着橡皮棍,如临大敌一般,见陌生人登门立即阻拦,问他找谁,身份证舀出来登记一下。 刘汉东说我是青石高科总公司的,今天过来报到,保安半信半疑,查验了他的身份证,登记了号码才放他进去。 校园里安静无比,丝毫不像是大学校园,倒像是上课期间的高中,刘汉东熟门熟路来到教务处,陈处长正在办公,见他进来扶了扶眼镜:“你找谁?” “瞧你这记xing,我刘汉东,来当训导主任的。”刘汉东一屁股坐下,舀起陈雅达桌上的烟盒抽了一支出来。 陈雅达如梦初醒:“你就是新来的训导主任,你好你好。”伸出两手热情握手,渀佛头回见面,其实两人早有交集,刘汉东第一次关拘留所的时候,陈雅达酒驾被拘,在号子里还是刘汉东罩着他,后来刘汉东来应聘司机,又打了一会交道,不过在陈雅达心中,对刘汉东这类人是鄙视又忌惮的,敬而远之,不想扯上关系。 交通学院被青石高科收购之后,陈雅达满心希望能当上校长,可是不但希望落空,上面还空降一个训导主任来分自己的权力,这让他很不爽,但面上功夫依然做够,带着刘汉东来到走廊尽头一间办公室说:“学校以前没有训导处这个设置,所以暂时也没有人手安排给你,你先将就一下吧。”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两张旧桌子,连把椅子都没有,更别提电脑打印机电话等设备了,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刘汉东的兴奋之情,这份工作很有挑战xing,最主要是好玩,他摩拳擦掌道:“办公设备是发还是我自己买然后报销?” 陈雅达说:“学校刚被收购,财务关系还没理顺,恐怕得你自己想办法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心中满满都是恶意,对于这次收购,学校教职工大都不满意,因为隶属交通局好歹算是体制内的人,被青石高科收购了,只能算企业办学,工资福利又没有大幅度增加,很多人都想辞职不干了,是陈雅达劝他们留下,而且还要团结起来争取权益。所以他对于总公司派来的人有种天然的抵触,哪怕来的是老熟人刘汉东。 刘汉东不知道这些,他只顾喜滋滋检视自己的办公室,大学训导主任,说出去都光彩,比金樽的股东有面子多了。 “你先四处转转,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了。”陈雅达丢下一句话先走了。 刘汉东找了把扫帚将办公室扫的干干净净,又舀了个拖把仔仔细细拖地,正干得热火朝天,一个女教师从门口经过,说:“师傅,回头把我那屋也拖一下。” “知道了。”刘汉东答应一声,真就过去帮人家拖地,其实心里得瑟的很,暗道等你们知道老子的真实身份,吓死你们。 这间办公室就比他的训导处强多了,墙上挂着分体式空调,桌上摆着电脑,窗户正对着大cao场,不对,cao场上几个小子在干什么?刘汉东视力很好,达到飞行员标准,今天风大没有雾霾,可以清晰的看到cao场边缘小树林里,几个男生正围着一个家伙,那家伙手里舀着吸毒用的冰壶。 cao!拆家都打入校园了,身为训导主任不能不管,刘汉东飞身下楼,直冲过去,此时已经是放学时间,满院子都是人,没人注意到他。 来到小树林旁,那几个男生正轮流溜冰呢,拆家也是个学生,手里捏着一把票子,招呼道:“二十块钱吸一口,晚了就没有了。” 忽然他发现一个陌生人瞪着自己,心中不爽,挑衅道:“你瞅啥?” 刘汉东说:“瞅你咋的?” 拆家学生将钞票塞进兜里,点上一支香烟走过去:“你混哪里的?” 他看刘汉东的年纪不像是学生,但又不是老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来学校找人的校外人员,找女学生打炮,找男学生打架,一到下午,学校里到处都是这号人。 刘汉东看他一副很吊的样子,不禁想起周星驰的《逃学威龙》里的场景,卧底jing员周星星一脚踢飞对方嘴里的香烟,自己为啥不效渀一下。 他二话不说,纵身而起,一个漂亮的转身三百六十度回旋踢,造型拉风至极,就是尺度没掌握好,脚尖不是正好踢飞香烟,而是整个脚面抽在拆家学生的脸上,登时将他踢飞。 其余溜冰的学生丢下冰壶仓皇而去,没人鼓掌喝彩,刘汉东觉得很没趣,蹲下检查被自己踢晕的人,从他身上翻出身份证和几包k粉,看年纪应该不是在校生,而是社会上的人,那就没啥好说的了,直接打电话给缉毒大队,让他们来提人。 半小时后,缉毒大队的jing车来了,将这名毒品拆家带走审问,耿大队亲自来的,他很欣慰:“看来你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 刘汉东奇道:“我啥身份?” 耿大队说:“你小子别装糊涂,你永远是缉毒大队的人,金樽那边别丢下,没事就去转转,现在那地方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毒品集散地了,我需要你的情报。” 刘汉东说:“有没搞错,我现在是交通学院的训导主任,正经八百的白领,你让我和一帮黑社会毒贩子混在一起,我可不干。” 耿大队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刘汉东发毛了:“耿大队,啥意思?” 耿直说:“其实我也不想干缉毒,这一行干久了,心理都会变得扭曲,毒贩子穷凶极恶,动辄拉手榴弹和你拼命,吸毒者家破人亡的比比皆是,搞的人不人鬼不鬼,负面的东西接触的太多,对人不好,我也想调到局里坐办公室,搞搞宣传什么的,你别笑,我摄影技术不错的,可是,我们不干,谁来管毒品,你也看见了,现在毒品都泛滥到大学里来了,下一步恐怕就是中学了,你说,你能袖手旁观么?” “不能!”刘汉东是容易激动的人,耿直三言两语就把他的情绪调动起来了。 “我没看错你,你是个热血汉子。”耿大队拍拍刘汉东的肩膀,押着拆家走了。 天se已晚,学生们走出校园,开始夜生活,一帮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生嘻嘻哈哈的跑出去,搭上阚万林的黑出租走了,刘汉东知道,她们是去附近的酒吧坐台,还有些男生三五成群的离去,目的地是学校附近的网吧和台球室。 “老子来了,你们的好ri子就到头了。”刘汉东点上一支烟,笑容在打火机的映照下分外狰狞。 〖 第二十章 收小弟的节奏 傍晚,马凌下班回到家里,老爸在所里加班,老妈在小区广场上跳舞,饭也没做,于是她到新房去找吃的,却发现刘汉东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登时大怒,上前yu揪刘汉东的耳朵:“这么早回来都不知道做饭,你作死啊。” 刘汉东敏捷的躲过,笑道:“今天不做饭,出去吃大餐,香樟酒家,我请客。” 马凌很疑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在这么贵的地方请我吃饭,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想弥补一下?” 刘汉东说:“当然不是,我对那些美女大学生从来都是敬而远之,请客是为了庆祝我升官,以后你不要再喊我刘司机或者大学生什么的,你要喊我刘主任。” 马凌斜眼看他:“小样儿,还主任呢,是不是学校社团给你封的官?” 刘汉东得意洋洋道:“我现在是你母校的训导主任。” 马凌瞪大了眼睛:“就你?训导主任?”上前摸摸他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 “骗你是小狗,走吧,到饭店再说。”刘汉东一跃而起。 马凌知道他不太吹牛,这事儿靠谱,心里替他高兴:“等等,把妈喊上一起吧。” 外面音乐震耳yu聋,王玉兰正在带领一帮中老年妇女跳舞,看样子没几个小时不会收场。 “算了,还是咱自己去。”马凌关上了窗户,音乐声稍微小了一些。 …… 香樟酒家位于淮江岸边,凭栏望月,美不胜收,两人共享烛光晚餐,浪漫温馨。 不知不觉谈到交通学院,马凌大为感慨:“我妈和我都是这所学校毕业的,我妈毕业那时候还叫交通技校,专门培养大客车和大卡车的驾乘人员,学习考试都很严格,等我上学的时候已经改成职业技术学院了,没想到现在你又去了那里,看来公司对你很重视啊。” 刘汉东意气风发:“干别的我不行,管学生没得说,咱有的是经验。” 马凌瞪大了眼睛:“你哪来的经验?” 刘汉东骄傲无比道:“没告诉过你么,我在部队喂过猪。” 马凌一口水喷出来:“学生和猪能一样么?” “我给你科普一下,其实猪和学生没啥大区别,猪住猪圈,学生住宿舍,环境差不多,都是脏乱差,至于吃嘛,学校食堂的饭菜和猪食差别也不是很明显。” 马凌打了他一下:“胡扯八道,照你这么说,学校成了畜牧站了。” 刘汉东一本正经道:“难道你以为家长送孩子到这种学校真的是学知识建设四化来的?你以为学校真的尽心尽力教他们文化和技术,这就是一个生意,家长花钱给儿女买文凭,学生假装上课,老师假装教课,其实那帮学生学到了什么?学会了吸毒、打架、坐台,配种,假期一过,打胎的女生多如牛毛,你说这学校和畜牧站有啥区别?” 马凌很单纯,刘汉东的歪理邪说把她唬的一愣一愣的,完了高兴道:“你上了大学之后明显长本事了,那你准备怎么当这个训导主任?” 刘汉东说:“我首先要取得校方的支持,有人事权和财权才能放开手脚去做,不听话的学生直接开除,不负责的老师也开掉,吸收优秀师资力量,等这一批学生毕业之后,提高入学门槛,不能什么垃圾都往里收,总之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起码要制定一个五年计划……” 他说的煞有介事,马凌听的全神贯注,听完了还鼓掌:“我就知道,你最棒了!” …… 次ri一早,刘汉东西装笔挺的来到了交通学院,这身行头可花了他一番心思,西装其实是青石高科的工作服司机装,正装皮鞋是当jing察时候发的制式皮鞋,领带是夜市买的便宜货,人靠衣装马靠鞍,再戴上平光眼镜,真有点为人师表的意思了。 校长夏青石的专车已经到了,其实他只是挂了个校长的头衔,具体工作交给外聘的常务副校长,今天晨会上要宣布新的训导主任任命,所以夏青石破例到场。 休息室内,夏青石向学校中层领导介绍了刘汉东,寥寥数语,大家就都震惊了,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年轻人,经历如此丰富,请他出任训导主任还真是找对了人,当然这只是做给夏青石看,其实中层们心里根本没把刘汉东当回事。 交通学院虽然挂着大学的牌子,其实骨子里只是一所职业学校,它的学制是招收初中毕业生,大专连读,一共五年,所以学生的年龄层次以十六七岁为主,这个年龄段正是叛逆期,不严加管束绝对不行,所以早上设有早cāo和晨会。 外面大cāo场上广播体cāo一结束,学校中高层就出来了,在主席台上站定,教务处长陈雅达主持晨会,请校长夏青石发言。 夏青石没有长篇大论,只是简单说了几句,然后隆重推出刘汉东,亲自带头鼓掌,下面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如同光脚丫子走在水泥地上。 刘汉东出现在主席台上,接过话筒说了几句套话,他不善演讲,更知道学生们最讨厌灌输,所以很快结束了讲话。 陈雅达宣布解散,学生们一哄而散,夏青石也和老师们握手话别,准备回去了,刘汉东一直想找他单独说几句话,却怎么也找不到机会,直到上车的时候才忍不住冲上去道:“夏董,可以耽误你几分钟么?” 夏青石和蔼的笑道:“小刘,工作上的事情,你找王校长联系就可以。”说完上车走了,刘汉东还没回过味来,啥意思,不给自己尚方宝剑,拿什么去管学生。 他找到常务副校长请求协助,副校长叫王超凡,是夏青石高薪聘请来的教育界人才,他的办公室比刘汉东的训导处气派多了,办公桌后面是正牌书架,两侧是国旗党旗,整的跟市委书记办公室一样,对于刘汉东的请求,他打起了官腔,保证全力支持什么的,但就是不给政策。 “学校财务关系还没理顺,目前人员紧缩,恐怕训导处只有你一个人顶着了,办公设备什么的好解决,我让后勤给你安排,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自己先行采购,找财务报销就是。”王副校长说完,笑容可掬看着刘汉东,等他感谢离开。 “门口的保安能不能划给我?”刘汉东提出了要求。 “保安是归保卫科的,训导处只管教育学生,需要保安配合工作,我会协调保卫科的,刘主任,还有什么事么?” “没了。”刘汉东明白了,不管是夏青石还是王超凡,都没把自己这个训导主任当回事,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魔头坐镇学校,防止外人捣乱而已,对于学生的德育工作毫不在意,或者说已经放弃。 回到自己空荡荡的训导处,刘汉东有些心凉,可是看到窗外那些风华正茂的少男少女,却又有些不甘,马凌是这所学校毕业的,火雷火颖也是这里毕业的,还有朱小强,也是交通职业学院的毕业生,他们比不得江大的jing英学子,但却是社会的重要构成部分,他们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和缺点,但却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身边人。 “我不会放弃你们。”刘汉东默默道。 后勤部门果然给他送来了电脑,老式的crt显示器,组装机箱,一开机硬盘滋滋啦啦响,风扇上挂着灰,还是xp系统,这种老掉牙的股东也就是能跑个办公软件,任何游戏都带不起来。 刘汉东不嫌弃,他根本用不着电脑,屋里摆着电脑只是为了显得像个办公的地方,他给火雷打了个电话,问他还联系着交通学院的学生么。 “东哥,我带的那一批小孩都毕业了,现在学校是谁罩的我还真不清楚,我帮你问问吧。”火雷回答的很利索。 刘汉东办理了学校的出入证,食堂就餐卡,从体育器材室借了几个仰卧起坐用的海绵垫子,准备晚上在办公室打地铺用,一上午就这样耗过去,中午去食堂吃饭,发现交通学院的食堂比江大食堂差远了,饭菜也极差,中午是萝卜青菜炖肉,一点油花都不见,价钱还死贵,让他有一种错觉,不是在学校食堂用餐,而是回到了看守所。 他打了一份饭吃着,得亏他是在看守所住过的,这种猪食一般的饭菜勉强能入口,不过很多学生却受不了,直奔大门而去,却被保安拦住,说学校新规定,不许私自出校门。 学生们吵吵嚷嚷,最终还是妥协了,纷纷散去,刘汉东注意到三个男生结伴朝围墙而去,知道他们要翻墙出院。 交通学院的围墙很高,上面还插着玻璃茬子,拉着电子围栏,但这些防范措施依然阻挡不了学生们对zi you的向往,三个男生叠罗汉爬上围墙,墙头上的玻璃茬子早被他们敲平了,墙外有一棵大树,正好能溜下来,三个小子落到地上,长出一口气,忽听有人鼓掌。 “你们这是去哪儿?”新来的训导主任正靠在不远处,叼着烟看着他们。 三个小子傻眼了,没敢跑,因为他们听说过这位训导主任的厉害,会转身腾空三百六十度回旋踢。 “都跟我走。”刘汉东在头前带路,三个小子乖乖在后面跟着,居然不是回学校,而是来到一家室内烧烤店。 训导主任说:“老板,烤一百五十个串,再来三个大腰子,啤酒先拿一箱。” 然后招呼他们:“坐,别傻站着,抽烟么?”一摸烟盒,空了,掏出五块钱丢过去,“黄毛,去买盒红梅,记得找钱。” 三个学生惊愕万分,这尼玛是训导主任么?是校外的老大进来收小弟的节奏吧。 第二十一章 三个堂口 头上挑染一绺黄毛的学生恭恭敬敬掏出一盒苏烟说:“老师,抽我的。” 刘汉东也不客气,接了一支烟,让学生给他点上,猛吸一口说:“食堂的饭真他妈难吃,你们也是出来吃饭的吧,正好一起吧,我请客。” 三个学生点头哈腰:“谢谢老师。” 刘汉东说:“都叫什么名字,报一下。” 黄毛小子说:“我叫沈寒,这个是张澎,这个是陈帅,我们是一个宿舍的,老师说的对,食堂的饭没法吃,学校又不让出门,所以我们才翻墙出来的。” 刘汉东说:“几年级的,够十八岁了么?” 沈寒说:“四年级,都十九了。” 刘汉东说:“那没问题了,都别装了,点上吧。” 三个学生见刘汉东吞云吐雾的,早就忍不住了,此刻如蒙大赦,赶紧点上烟,颠颠的去搬了啤酒过来,用牙咬开瓶盖,帮老师满上。 刘汉东端起酒杯:“初次见面,先干三个。”咣咣咣喝完了,三个学生也不含糊,都仰脖干了,倒上,再干,连续三杯下肚,都大呼痛快。 油滋滋的大腰子端上来了,刘汉东招呼他们:“都吃,补补。” 沈寒说:“我们不需要补,没女朋友。” 刘汉东说:“撸多了也得补,都吃,别客气。” 三个学生很不好意思的拿起大腰子吃起来,刘汉东吃着烤串闲聊:“食堂谁家的亲戚包的?这么黑心。” 沈寒说:“听说是教务处陈主任的亲戚承包的,他们简直没人性,炒菜用的是地沟油,米饭用的是陈化米,肉都是瘟猪肉,菜里经常吃到苍蝇和头发什么的,八块钱一分钱,根本吃不饱,还不让我们出去吃,我们宁愿饿死,也不在食堂吃。” 刘汉东点点头:“我会向上面反映的,对了,咱们学校有多少堂口?扛旗的是谁?” 沈寒一听这个兴奋了:“以前学校的小堂口多如牛毛,这两年渐渐整合,现在是三分天下,王越的血魂堂,李康的赤衣卫,还有刘英的十七k,他们三人瓜分学校地盘和女生,连老师都不敢管他们。” 刘汉东颇感兴趣:“详细讲讲,比如这个血魂堂,我以前在哪儿听说过,他们老大不是进去了么?” 沈寒说:“老师你知道的还不少呢,血魂堂以前的老大叫段二炮,现在大西北蹲苦窑,不过他的小弟继承了衣钵,现在城乡结合部这一块势力很大,我们学校的血魂堂只不过是总堂的分支机构而已,女生坐台卖b的生意都是他们控制的。” 张澎也不甘人后,踊跃讲解:“老师老师,赤衣卫也是社会上大堂口的分支机构,李康的堂哥是开夜总会的老大,学校的摇头丸都是他们供应的,别人不敢插手。” 陈帅接着补充:“老师老师,十七k是我们学校唯一幸存下来的本土帮会,他们做的是文化娱乐和博彩业务,学校禁网,下载不了的片源他们可以提供,还兼卖体彩、足彩、福利彩票,学校里的各种赌局也都是他们坐庄,对了老师,最新的赌局是关于你的。” 刘汉东奇道:“赌我什么?” 陈帅说:“赌你啥时候挂。” 刘汉东哈哈大笑:“难道有人要杀我?” 沈寒很严肃的说:“老师,我们看你是个好人才告诉你的,你昨天把赤衣卫的人交给警察了,他们总堂扬言三天之内要你的命,你千万小心,他们杀人不眨眼,是真的!” 张澎和陈帅也恳切无比道:“老师,贩毒的人惹不起,你真的要当心。” 沈寒又说:“趁他们还没动手,你还是赶紧跑吧,交通学院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的地方。” 刘汉东鄙夷一笑,高声道:“老板,再来三个大腰子!” 沈寒道:“老师,你不怕?” 刘汉东笑道:“我怕他个鸟,你们三个是哪个堂口的?” 三人都摇头:“我们哪也不是,人家不带我们玩。” 刘汉东说:“这就对了,以后跟我混。我就是你们的老大,来,把手机号qq号,微信号交换一下。” 三人暗暗吐舌头,这位新来的训导主任,作派很像出来混的啊。 酒足饭饱之后,刘汉东付了帐回学校上班,三个学生打着饱嗝去网吧玩了,三人走在路上低声探讨:“老师好像挺牛逼,要不咱下注买他能撑过三天。” 陈帅说:“赔率已经一赔五了,如果他真能撑过赤衣卫的追杀,咱们还能小赚一笔呢。” 三人慢慢商量着,最后决定买老师能撑过三天。 …… 下午一上班,刘汉东就找到了王副校长,要求出任学校团委书记,他说:“我调查过了,咱们学校共青团组织形同虚设,德育这一块要抓起来,共青团是个很好的集体生活方式,不能白白浪费。” 王副校长说:“你的意见很好,我们会认真研究的。” 刘汉东说:“还有什么好研究的,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么,我马上就把这个责任担起来。” 王副校长说:“年轻人做事有热情是好的,可是团委工作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虽然我们学校现在是企业办学,但党团的隶属关系还是很正规的,成立团总支这样的事情,是要和上级部分协调的,哪能自己说开就开,这不成了另立中央了么。” 刘汉东懒得和他废话,转身走了,回到训导处开始琢磨,怎么把共青团组织拉起来,至少先得弄一批旗帜、徽标什么的吧,这东西好像市面上没得卖,拿出手机上网查一下,淘宝上倒是有不少,先预定几个大型的团徽,几面旗帜,一千枚团徽再说。 到了下班时间。刘汉东去车棚推摩托车,发现轮胎没气了,他知道这是赤衣卫做的手脚,冷笑一声,打了个电话,步行出了校门。 交通学院位于城乡结合部,相对荒僻,刘汉东走出几百米远,就被一群人围住,面目不善,手拎铁棍板砖,胳膊上都缠着一根红布条。 刘汉东微笑道:“你们就是赤衣卫?” 对方不搭理他,为首一人举起砍刀吼道:“剁了他!”一群人哇哇怪叫着扑过来,刘汉东扭头就跑,比兔子还快。 交通学院门前的马路上就看到这么一幕,一群人追着一个人砍,不过学生们早已见惯这种场面,丝毫不觉得惊讶,还有十七k的成员趁机吆喝道:“开盘了开盘了,赌他是重伤还是直接挂,买定离手,抓紧下注了。” 沈寒张澎陈帅三人正在网吧打游戏,听到外面的喊声冲到窗口去看,一看这场面都急眼了:“完了完了,这回把一个月的伙食费都输进去了。” 刘汉东跑得挺快,可是对面又杀出一彪人马拦住去路,他硬生生刹住脚步,左看右看,拿出手机打电话:“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旁边巷口里一阵轰鸣,十几辆摩托车风驰电掣冲出来,为首一辆火红色的川崎公路赛,车头昂起呼啸而来,横在刘汉东面前,车手掀开面罩,抽出一把开山刀喝道:“谁敢动我东哥!” 街上所有人都惊呆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交通学院三年前的抗把子火雷! 赤衣卫的人认识火雷,拿刀指着他骂道:“赤衣卫办事,给我走开!不然连你一起砍!” 蹲在路边看热闹的黑车司机们打开后备箱抄家伙了,阚万林扛着一根钢管晃过来:“妈了个逼的,这是谁的地盘也不搞搞清楚!” 刘汉东从腰间抽出asp甩棍抖开,挎上火雷摩托车后座说:“你们还真是闲的蛋疼,废什么话,开砍!” 一场混战就此展开,准确的说是歼灭战,赤衣卫是不入流的小混混组成的集团,欺负学生勉强够格,碰上硬茬子一触即溃,两条腿哪里跑得过摩托车的轮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砍倒,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触目惊心,赤衣卫倒是名副其实了。 沈寒他们亲眼看到中午还风趣幽默和他们一起吃饭的刘老师,手持砍刀将一个个人砍翻在地,血肉横飞,惊愕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十五分钟后战斗结束,摩托车和黑车迅速撤离现场,救护车和警车陆续赶到,救治伤员,询问目击者,不过毫无有价值的信息。 这场械斗虽然吓人,但实际伤亡情况并不严重,火雷他们经常打群架,下手很有分寸,开山刀明晃晃的挺吓人,其实尽往皮厚的地方招呼,砍得血淋淋的其实不会死人。 赤衣卫总堂顷刻覆灭,对于交通学院的学生来说,震撼力是空前的,关于新来训导主任的小道消息也在迅速传播,有人说他是出来混的,被校委会请来镇压学生,有人说他是卧底警察,专门来破杀人案的,最终还是计算机系的几个学生黑进了学校系统,取得了刘汉东的资料。 真相大白于天下,训导主任的真实身份是近江黑社会大哥大,金樽夜总会老板,手里十几条人命至今还背着缓刑的传奇枭雄,刘汉东。 第二十二章 共青团 第二天上午,刘汉东没来上班,学校里众说纷纭,谣言四起,有人说他被派出所抓了,有人说他被赤衣卫的杀手做掉了,可是到了中午时分,他竟然再度出现,而且春风满面,跟没事人一样。 刘汉东昨晚上就去找了一家东南亚办证集团,私刻了交通学院的公章,伪造一份介绍信,来到蕴山区团委联系工作,说俺们学院团委工作现在我负责,和区团委的负责人畅谈了一上午,相约下周来校视察团委组织工作,这下私盐也成了官盐。 淘宝店家非常给力,快递已经到了学校,刘汉东抱着一堆东西进了训导处,把巨大的团徽挂在墙上,两边悬起团旗,门上钉着团总支的牌子,然后打电话让沈寒过来。 沈寒战战兢兢来到训导处,刘汉东告诉他,去把李康、王越、刘英三个人叫过来,我有话和他们说。 不到五分钟,三位社团老大就赶到了训导处,聆听刘主任的教诲。 刘汉东打量着他们三个,李康个子很高,瘦瘦的,王越一米七左右,眼睛滴溜溜转,刘英是个早熟的胖子,下巴上一圈胡子,三人都穿着运动服,脚下是昂贵的阿迪达斯、耐克、纽巴伦。 “血魂堂的前任老大段二炮,是被我给废掉的,赤衣卫的后台老板叫李抗,也被我收拾过,亲手送他进的戒毒所,你说你们俩跟的这都是他妈的什么玩意?丢人不丢人?“刘汉东正襟危坐,谆谆教诲。 “还有你,胖子,堂口名字这么怪异,什么来头?”刘汉东看向刘英。 “报告老师,香港有十四k,我们有十七k,比他们牛逼三分,取得是这个意思。”刘英赶紧立正报告。 刘汉东说:“我不管你们以前做过什么,今后学校绝对不许非法组织存在,学校只有一个老大,就是我,只有一个堂口,就是——”一指背后的团徽,“共青团!” 三位老大噤若寒蝉,屁都不敢放一个。 刘汉东接着说:“你们三个能混起来,说明也是有些群众基础的,这样吧,你们先当我的特别助理,负责把团委组织建立起来,每个系,每个班都要有支部,都要有支部书记,选谁当书记,大家说了算。” 三人点头如捣蒜。 “还有,我宣布几条纪律,我不管你们抽烟喝酒打架泡妞,那是青少年必经的阶段,但是绝对不许碰毒品,谁敢碰毒品,我就剁了谁!” 他凶光毕露,三位老大都诺诺连声。 “还有,在校内不许抽烟喝酒,更严禁和同学动手。” 李康说:“那有人欺负我,还不许我还手了么?” 刘汉东说:“你过来。” 李康迟疑着慢慢向前挪了两步,刘汉东勾勾手,“再过来一点。”于是他又挪了几寸,刘汉东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操,我让你说话了么,懂不懂规矩!” 王越趁机落井下石,狐假虎威骂道:“老大没让你说话,你瞎叨比叨什么,欠打。” 刘汉东又是一巴掌抽过去,打得王越一个踉跄:“还有你,我让你发言了么!” 两人不敢顶嘴,蹲在地上将脑袋深深埋进裤裆里。 刘汉东问一旁瑟瑟发抖的胖子:“你说,我打他们打得对不对?” 胖子是十七k的堂主刘英,他当即拍马道:“老师,您教训我们是为我们好,打得再重点也没关系,他俩皮糙肉厚撑得住。” 刘汉东说:“就是你开赌局赌我三天之内会不会挂掉,赚了多少钱?” 胖子哭丧着脸:“别提了,底裤都快赔掉了,老师你太厉害了 刘汉东说:“大家都知道,现在学校被青石高科收购了,夏董对我有知遇之恩,咱们出来混的都得讲义气,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所以我才答应他出任学校训导主任,我既然当了这个主任,就得把活儿干的漂亮,所以,谁不给我面子,就别怪我不给他面子,我手上人命也快十条了,不在乎多一两条。”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说,兴许是吹牛逼,但三位学生已经充分了解了刘主任的光辉历史,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并无虚假成分,哪还敢说半个不字,唯有不断点头。 刘汉东又说:“你们给我面子,我也会给你们面子,以后在社会上遇到什么麻烦,只管提我的名字。” 三个学生这才兴奋起来,一股终于找到组织的幸福感充斥心头。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刘汉东拍着胸脯说。 李康举起手:“学校管的太严,平时不让出门,能不能放松点?” 王越也举手说话:“食堂的饭菜难吃的要死,价钱还贵,能整改一下么?” 刘汉东当即打了包票:“包在我身上。” 刘英也举起手说:“我们马上要进入实习期了,老师能安排我们进好单位么,比如青石高科。” 刘汉东心说这个胖子倒是有些头脑,郑重回答他:“这个可以有。” 三人都一脸欣喜,大有刘老师来了,交通学院的天就亮了的感觉。 刘汉东说:“你们先把我的讲话精神传达下去,等团组织建立起来,咱们再搞几次集体活动,补充一下同学们贫乏的文娱生活,别总是溜冰、上网,没意思。” 三人领命而去,刘汉东来到财务室,拿出购买团徽团旗的收据要求报销,财务说必须王副校长签字才能报销,于是又去找王超凡,顺便提一下食堂整改和校风建设的问题。 王超凡看到刘汉东拿来的收据,顿时皱眉说你怎么买这些东西,学校仓库里都有,刘汉东说买都买了,先报了吧,王副校长见数额不大,也就签了字,说下不为例,下回要采购什么东西,最好先和我打个招呼。 刘汉东说:“同学们普遍反映食堂的饭菜难吃,价格奇贵,校方能不能和食堂承包者协调一下,不行就换掉,实行招标,物美价廉又卫生的餐饮经营者才能进入校园。” 王副校长沉吟一下说:“这个问题是存在的,我们再研究吧。” 刘汉东知道王副校长和自己一样是新来的,在没掌控形势的情况下未必敢对食堂开刀,而且这个人看起来有些优柔寡断,恐怕指望不上,于是告退去财务报销,结果财务老娘们说你这是网店收据,不是正规**,不能报,刘汉东一怒之下,索性不报销了,自己掏腰包办团委。 …… 一夜之间,交通学院的学生们大都戴上了团徽,校园里还出现了由十余名男生组成的团员志愿者执勤小分队,都穿藏青色的立领学生装,白色运动鞋,袖子上带一个白箍,上面俩字“风纪”。 陈雅达很纳闷,学生居然自发搞起了非法小团体,这可不是好苗头,他立刻着手调查,准备严厉打击,坚决取缔,哪知道收到情报说风纪组是团委下设的单位,是官方领导的校风纠察队。 “看来刘汉东还是想搞点成绩出来的。”陈雅达心道,他才不管刘汉东翻出多少花样,只要别影响自己的外快油水就行。 学校,尤其这种职业技术学校,教书育人不是主业,赚钱才是最重要的,陈雅达主管招生,油水很足,又安排亲戚在学校开食堂,每年也不少分红,他没啥野心,就想保住自己一亩三分地,别管是夏青石还是刘汉东,谁敢挡自己财路,就和他死磕到底。 怕什么来什么,王超凡打电话让陈雅达到自己办公室来一下,陈雅达立刻赶了过去,他从心眼里看不起新来的副校长,觉得这个位子应该是自己的,但表面工夫做的还是十足。 王副校长和陈雅达寒暄一阵后说:“陈主任,小刘今天来找过我,反映食堂饭菜的质量和价钱问题,建议重新招标,你的意见呢?” 陈雅达当即表态:“这一家就是招标来的,合同签了五年,怎么可以随便毁约,再说那是学生食堂,教职员工另有小食堂,四菜一汤米饭管够,他自己找不到地方怪谁。” 王副校长不想和地头蛇发生冲突,就打哈哈说再研究吧。 陈雅达知道王超凡的“再研究”等于什么都没说,也就不再吵嚷,毕竟大家都是为人师表,不能为了一点小事撕破脸。 …… 次日上午,刘汉东来到花火派出所,要求保释打架斗殴被拘留的学生,所里人都知道他是马国庆的女婿,又是徐功铁的哥们,所长也给面子,直接把人放了。 这些学生还是杀人案发生那天被抓进来的,他们和校外人员群殴,一死五伤,伤员还在医院躺着,其余人六个人被抓进派出所,胆战心惊的过了三个昼夜,学校才来人搭救他们,看到外面的太阳,他们眼泪都出来了。 刘汉东了解了案情,原来是校外人员争风吃醋,去交通学院恐吓情敌,双方一言不合动了刀子,一名男生胸腹被捅了十八刀而死,凶手至今在逃,只抓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员。 这伙学生被捕的时候,刘汉东还没来任职,他向学生们自我介绍道:“我是新来的训导主任,姓刘,喊我刘老师就行,都跟我回去吧。” 一个学生问:“会不会开除我们?” 刘汉东说不会,学生们不信,说学校有规定,进过派出所的就要开除学籍。 “那你们后悔么?”刘汉东问。 学生们沉默了,或许几天前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说不后悔,但经过派出所羁押后,胆子都变小了,豪言壮语也说不出口了。 “不用后悔,你们都是带种的爷们。”刘汉东说,“是团员不?我发展你们入团,走绿色通道,明天就宣誓,发团徽团证。” 学生们瞠目结舌。 〖 第二十三章 处理命案善后 刘汉东把六名学生从派出所领回来,一进校园就看到布告栏前里三层外三层,挤过去一看,竟然是教务处张贴的开除涉案学生的公告,根据校规第四条,将这六人开除学籍,以正校风,下面盖着教务处的大红章。 学生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都为被开除同学抱不平,看到训导主任出现,立刻作鸟兽散,那六个学生看到自己名字出现在公告上,都面如死灰,沮丧不已。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训导主任作出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他竟然将布告揭了下来,卷起来拿走了,这是什么动向,同学们尾随着他来到教务处,都不敢上楼了,在下面等着看好戏。 陈雅达看见刘汉东气冲冲走进来,心里就有些烦闷,这小子莫非又要拿食堂饭菜说事儿?可让他想不到的是,刘汉东居然将开除学生的布告摔在桌子上,愤愤道:“陈主任,你开除学生怎么不和我打招呼?” “教务处根据校规开除学生,难道有什么不对的?”陈雅达扶了扶金丝眼镜,笑容可掬的面对刘汉东。 “怎么处置学生,是训导处的活儿,教务处这么搞是越俎代庖。”刘汉东怒气冲冲道。 陈雅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依然微笑道:“这我就要和刘主任探讨一下了,学生牵扯到命案之中,至今被派出所刑事拘留,这么大的案子,我们难道不应该对其他学生负责,清理这些害群之马,以正校风么,不错,训导处确实有教导学生的责任,但教务处也有管理学籍的责任,我们是经过校委会研究决定才这样做的,在程序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刘汉东针锋相对道:“你说学生牵扯命案,我不同意,他们只是目击者,而且并不是被刑事拘留,而是被留置,眼下我已经把他们提出来了,如果真的牵扯到命案,派出所难道会放人?再说了,我不觉得他们是害群之马,说句不好听的,交通学院这个马群已经烂透了,有什么害不害的,这六个同学敢于和校外人员斗争,还算是勇气可嘉的模范呢。” 陈雅达心里一动,刘汉东果然好手段,毕竟牵扯到人命案子,就算校领导出面都不一定能把人捞出来,他却轻而易举的办到,看来这个训导主任还是有些含金量的。 “校方的决定已经作出,说出来的话往回咽,影响到了学校的威信,校长和我的面子往哪搁?”陈雅达已经准备妥协,但嘴上还要坚持一下,以便让刘汉东知道自己作出多大的让步。 刘汉东说:“你们的面子重要,还是学生的前途重要,几万块学费砸出去,就捞一个开除学籍,这也太冤了吧,总之没有经过训导处和团委的同意,擅自开除学生就是不行,哪怕王副校长签字我也不认。” 陈雅达故做沉思状,半天才道:“好吧,我支持你,可以保留学籍,但记大过处分绝对不能免。” 刘汉东依然讨价还价:“记大过太严重了,警告处分就行。” 陈雅达不松口,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半天,他才提出另一个条件:“这样吧,被害学生的直系亲属明天来校处理后事,你们训导处负责接待和善后,我就不再过问这些事情。” 刘汉东心里清楚得很,这是把烫手山芋抛给自己呢,学生在校期间被杀身亡,学校难辞其咎,百十万的赔偿必不可少,还要面对家长的悲痛和愤怒,这不是个好活,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接受了。 “好,我来负责善后。” 陈雅达又说:“学校账上可没多少钱,赔偿的话,以二十万为最高限额,对方狮子大开口的话……” “我全权负责。”刘汉东拍了胸脯。 事情谈完,刘汉东出门下楼,发现学生们看自己的目光都和以前不一样了,那六个学生更是眼角隐约有泪光闪现。 “刘老师,我们都听到了,谢谢你。”一个学生嚷道。 “谢谢刘老师。”学生们不约而同一起喊道。 陈雅达听到楼下喧哗,推开窗子一看,刘汉东被百十名学生簇拥着远去,心里不禁微酸,这货来了才几天,就把学生的心笼络的差不多了。 …… 市公安局法医鉴证中心停尸房,宋欣欣带着刘汉东来到一处不锈钢槽前,掀开白布,露出一具冰冷的尸体,这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孩子,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瘦削白皙,头发染过,双目微睁,毫无血色。 “一共十八处刀伤,肝脏、肺部、胰脏、肾脏都被刺穿,当场死亡,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凉了,救都没得救。”宋欣欣一袭白大褂,话语中丝毫不带感**彩,作为法医,这种情况见的多了,早已麻木。 “他叫张谦,明天是他十九岁生日,他的家人明天赶到,能不能处理一下,让家里看了不那么伤心。”刘汉东说。 张谦的尸体已经被解剖过了,胸前有缝合的针脚,如同一条红色的大蜈蚣趴在胸口,触目惊心。 宋欣欣点点头:“尸检已经做完,可以送殡仪馆了,那里有专门的化妆师给他洗脸擦身子穿衣服,这些你不用担心。” 张谦的遗物还留在鉴证中心,一部苹果手机,一个钱夹,里面钱不多,放着一张照片,是阳光灿烂的张谦和一个妩媚女孩的合影。 “听说就是为了这个女孩子,他被校外人员捅死的,女孩子看着挺甜的其实脚踩两只船,很有心计。”宋欣欣见刘汉东看的入神,便解释了一句。 刘汉东笑了笑:“我高中的时候也为了女同学和人家打架,现在回想起来,没被人捅死都算是走运了。” 宋欣欣道:“那女同学现在干什么呢?还有联系么?” 刘汉东说:“现在人家是空姐,高攀不上了。” 宋欣欣笑了:“你也不差啊,加个油,再续前缘。” 刘汉东顾左右而言他:“宋姐,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以后要经常笑,别老绷着脸。” 宋欣欣作势打他:“让你贫。” …… 次日,刘汉东开着学校的七座旅行车来到近江市长途汽车南站,等候张谦的父母,同来的还有两个学生,都是张谦的生前好友。 在他们口中,张谦是个讲义气出手阔绰的好哥们,他只穿杰克琼斯,电子产品只买苹果,还给女朋友何婷买了全套苹果电脑手机平板,没想到何婷还是背叛了他,和校外混子勾搭上了,那天混子进校来警告张谦,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张谦年轻的生命就此终结。 出站口人潮涌动,学生举着纸牌站在人流中,迎面三个人走过来,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年轻女子,夫妇面有菜色,背着化肥袋子改成的行李包,一看就是没怎么进过城的农民,女子穿一身白色运动服,平底鞋,略施粉黛,提一口杂牌旅行箱,略有风尘气。 刘汉东迎过去询问,果然是张谦的父母和姐姐,于是带他们上车,边走边介绍情况。 “……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很痛心,我代表学校向你们表示歉意和哀悼。”刘汉东真诚无比道。 张父叹口气,没说什么。 张母的精神有些恍惚:“好好的上着大学,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反反复复唠叨着,听的人心里都不好受。 姐姐低声劝着母亲,一直没抬头。 中巴车开到学校附近的快捷宾馆,刘汉东给他们开了两个房间,稀疏整理,招待午饭。 吃饭的时候,张父的话多了起来,他说,自己一双儿女都很有出息,大的叫张艳,在东莞工厂里打工,每月七八千收入,贴补家里绰绰有余,还能供应弟弟上大学,二小子张谦考上交通学院,吃穿用学杂费全都是姐姐供的,俺们老两口身体都不好,每月看病吃药就要一千多,乡下的地也被村长卖了,没庄稼可种,就指望儿子毕业上班,老两口享清福呢,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到这里,他流泪了,这个五十来岁的乡下汉子不停地抽着烟,拿袖子擦着眼睛,却没哭出声。 张艳低着头,不停给母亲夹菜,可是张母什么也吃不下去,靠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刘汉东注意到张艳虽然看起来年轻,但眼角已经有细密的鱼尾纹,言谈举止能看出教育程度不高,在东莞从事的大概是**行业,而且黄金年龄段已经过去,当姐姐的靠卖身赚钱供弟弟读书,却落得如此结局,想想都心酸。 陪同的学生也没心情吃饭,一桌饭菜基本没动,刘汉东让服务员打包带走,待张家人稍事休息后,带他们却学校看看张谦住过的地方。 张谦住在男生宿舍二号楼,六人一间的大宿舍,他睡靠窗户的上铺,墙上贴着韩国明星的海报,被子摊开,床尾还丢着臭袜子,枕头上放着苹果笔记本和耳机。 同宿舍的同学都默默站着,看张谦的姐姐帮弟弟叠被,收拾臭袜子和内裤,衣柜里的外套裤子也都拿出来整理折叠,打包带走。 整理完东西,刘汉东把他们请到了训导处,问张父:“您还有什么要求么?” 张父说:“早日抓到凶手。” 刘汉东问:“还有么?” 张父想了想说:“今天是我儿的生日,就给他过个生日吧。” 〖 第二十四章 私孩子 在校团委的组织下,学生们给张谦举办了生日会,买了一个双层大蛋糕,上面插了十九根蜡烛,张谦人缘好,数百位同学前来悼念,男生宿舍楼下一片蜡烛组成的海洋。 有这么多人分担失去亲人的悲痛,张家人的哀伤略微减轻了一些,但关于赔偿的话始终没有提起,可能是过度悲伤忘记了,也可能是太厚道,根本想不到这方面去,晚上刘汉东送他们回宾馆休息,忍不住主动提出学校可以给予一些赔偿,你们说个数吧。 张父幽幽说:“那是孩子的命价,多少都换不来的。” 刘汉东说:“学生在校身亡,学校肯定要承担一些责任,你们不要有顾虑,尽管提要求。” 张父认真考虑了一下,说:“那就把孩子这几年的学费退了吧。” 刘汉东这才明白,这家人是真厚道,看张父张母的样子,就是农村最老实巴交不敢惹是生非被村干部欺压到底的那种类型,张艳虽然身在风尘,但也不是伶牙俐齿那种人。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刘汉东问。 “张家不能绝后,想法子抱养一个孩子吧,不行就买一个。”张父说,他不是开玩笑,在农村人心目中,买孩子延续香火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和触犯法律联系不到一起去。 张艳眼圈红红的,哽咽着说:“爸,买小孩犯法的,你们放心,我已经把工作辞了,这辈子都不嫁人,给你们养老送终,咱们不回村了,在县城租房子住,我这些年打工攒了些钱,开个小服装店还够。” 一家人商量着今后的生活规划,刘汉东也不好插嘴,告辞离开,出了宾馆,正看到阚万林蹲在路边抽烟,见他出来便挤眉弄眼道:“东哥,那小娘们挺有味的。” 刘汉东说:“少打主意,不是你的菜。” 阚万林说:“东哥,你也给兄弟留条活路,不能通吃啊。” 刘汉东说你想哪儿去了,这是被杀学生的姐姐,人家来办丧事的,你瞎起哄什么劲。 阚万林挠挠头说:“是前几天的案子吧,一个学生让捅了十几刀,血把衣服都浸透了,我知道那事儿,凶手是坐我的车来的。” 刘汉东大感兴趣:“有什么内幕么?” 阚万林说:“没啥内幕,该说的都给派出所说过了,杀人的叫郭辉,也是这学校毕业的,没正经工作,在夜总会给人帮忙,就是当打手什么的,张谦的马子怀了孕,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是谁的种,两边都不认账就干起来了,结果动了刀子,出了人命,要我说就一句话,活**该!” 刘汉东说:“话糙理不糙,不做死就不会死,不过这话别在家属跟前说,对了,那女的肚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 阚万林说:“那就不清楚了,现在的女学生都开放的很,谁来跟谁来,都他妈是经手人,不检验dna,怎么查?” 刘汉东又问这女孩现在哪里,阚万林一摊手说:“我又不是派出所,就一开黑车的,你问我,我问谁去。” 这难不倒刘汉东,他回训导处办公室,把自己的三个助理,一个通讯员叫来,向他们打听张谦女朋友的事情,学校里的事情瞒上不瞒下,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张谦的女朋友叫何婷,本市人,个子高,皮肤白,是众多**丝心中的女神,张谦把到她可费了不少工夫。 “那何婷人呢?”刘汉东问。 “不清楚,自打张谦出事后就没见过她,听说派出所也在找她。”沈寒说。 刘汉东一拍桌子:“发动团员,哪怕翻遍老鼠洞,也要把何婷找出来。” 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恰逢次日是周末,学生们放假,团委的侦骑四出,到傍晚时分就有情报反馈过来,说何婷在铁渣街南头的帝豪网吧上网呢。 此时刘汉东正在江大的图书馆看书,他身兼数职,既是交通学院的训导主任,又是江东大学历史系的学生,人格都快分裂了,白天没时间学习,只好休息日来江大读书,收到情报后立刻骑着摩托赶回了铁渣街。 网吧楼下已经有一帮学生等候着,见刘汉东来了急忙报告:“何婷就在上面打游戏,我们怕她跑了就没惊动她,在下面守着。” “做得好。”刘汉东带领众人上楼,帝豪网吧有两层,上百台机器,一层是普通机器,二楼有包房,有空调,还能提供热水、泡面、被褥,甚至安全套,游戏玩家常年住包房的大有人在,可以做到几个月不出门一步。 一上二楼,一股混杂了各种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臭脚丫味,泡面味,jy味,熏得人窒息,可玩家们却甘之如饴,穿着几个星期没换的衣服,趿拉着拖鞋,戴着耳机在屏幕前奋战着。 “何婷呢?”刘汉东站在一个空包房前问道,桌上摆着营养快线的瓶子,空烟盒和泡面杯,却没人影。 “好像去洗手间了。”网管跑过来说道。 二楼洗手间是男女通用的,房门紧闭,刘汉东示意网管敲门,敲了几下没人应声,刘汉东心里一动,一脚踹开门,只见一个穿裙子的女生正坐在血污里,将刚分娩的婴儿往蹲坑里丢。 “住手!”刘汉东上前抢过婴儿,脐带还连着,何婷汗水淋漓,脸色苍白,虚弱问道:“你谁呀?” 刘汉东不理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切断脐带,让网管那个干净毛巾过来,再打电话叫救护车。 婴儿脸色青紫,一声不吭,情急之下,刘汉东将他倒悬拍击几下,婴儿这才吐出一口血污,哇的一声哭了。 网管都傻了,帝豪网吧奇葩一向不少,但在这儿生孩子还是头一遭。 “还不快去!”刘汉东一脚踹过去。 二十分钟后,救护车来了,将产妇和婴儿接走,刘汉东随车前往医院,不过他一个大老爷们不方便照顾,于是让沈寒找了几个女生过来伺候,婴儿不足月属于早产,送入保温箱,费用不菲,何婷身无分文,家长也不露面,刘汉东只好先垫付住院押金。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啊。”刘汉东在走廊里抽着烟抱怨道,这个训导主任不好干,差点连妇产科的活儿都兼着了。 “二十五床的家属,不许在走廊抽烟。”护士喝道。 刘汉东急忙掐灭烟蒂,护士上前将一张费用清单递过:“又欠费了。” “不刚交了三千押金么?”刘汉东问。 “你孩子脑缺氧,要做高压氧,还要住保温箱,三千不够,再交五千。”护士很不客气,因为何婷身份证显示只有十七岁,属于未成年人,刘汉东糟蹋小妹子弄出孩子,在嫉恶如仇的护士眼里就是个人渣。 “护士,你搞错了,我不是孩子的爹,我是这女生的老师,训导主任。”刘汉东徒劳的解释着。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护士看他的眼神更加鄙夷了:“为人师表,简直就是禽兽!”护士骂完,昂首挺胸走了。 刘汉东无奈的耸耸肩,一扭头正看到佘小青站在电梯口,一双大大的眼睛惊愕的看着他,像在看陌生人。 “佘助理,我冤枉。”刘汉东哭丧着脸说。 佘小青是来探视同学的,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一幕,她当然相信刘汉东是冤枉的,因为刘汉东就任训导主任才不到一周时间,兔子吃窝边草也没这个时间啊。 刘汉东好不容易找到诉苦的人,拉着佘小青大倒苦水,训导主任多么难当,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儿,夏董还不放权,学校同事不支持,处处掣肘,举步维艰。 “刘儿,辛苦你了。”佘小青嬉皮笑脸,“赶紧给你孩子缴费去吧。” “这孩子的爹究竟是谁,恐怕是个千古之谜了。”刘汉东叹口气,又去缴费,回来的时候,佘小青已经走了。 何婷的家长依然没有出现,据说她爸爸在监狱服刑,母亲改嫁去了外地,家里只有一个奶奶,八十多岁老态龙钟,走都走不动,更别说照顾孙女了。 何婷到底年轻身体素质好,吊了两瓶营养液之后精神好的很,刘汉东坐到床边问她:“为什么要溺死孩子?” “他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何婷扭过头,不去看训导主任的眼睛。 这女孩子长的很秀气,鼻梁挺直,双眼皮俩酒窝,细长白皙的脖颈,表情却是烦躁迷茫彷徨狠辣。 “孩子的父亲是谁?”刘汉东问。 何婷咬了咬嘴唇:“反正不是你。” “张谦死了你知道么,郭辉被列为通缉犯,被抓到枪毙也是早晚的事,这些你知道么?”刘汉东继续问。 何婷不答话,看着窗外,半晌,眼角一滴晶莹泪珠滑下。 “我也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哪个,可能是张谦,可能是郭辉,他俩都不认账,都不想承担责任,我连个打胎的钱都没有,只能生下来,我又养不活他,不如弄死算了。”何婷终于开口,嗓音有些沙哑,“老师,有烟么?” , 第二十五章 夜宴 病房里住着三个产妇,人家都是老公陪着,家人环绕,幸福的能滴出蜜来,那两家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何婷,窃窃私语着什么。 “你现在这个样还想着抽烟?”刘汉东劝道。 “我这个样子怎么了,还不是被你们男人害的!”何婷声音突然高了起来,“男人没个好东西,当老师的也不例外,而且更色!更坏!” 刘汉东如芒在背,他虽然背上没长眼睛,但也能觉察出另外两家人都在看自己。 “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你先坐月子吧,有事再联系。”刘汉东坐不下去了,赶紧起身逃离。 医院这边安排了两个女生照顾何婷,暂时无须担心,婴儿放在保温箱里有护士照顾也无大碍,不过这个男婴究竟是谁的种,这个问题必须查清楚。 刘汉东给宋欣欣打了个电话,问她能不能做个dna检测,宋法医问明情况后表示可以。 “如果是张谦的孩子,也算给他家一个交代了。”刘汉东长吁一口气,深感这个训导主任当的太艰难。 与此同时,尚风尚水夏家别墅里,佘小青绘声绘色讲述着刘汉东的糗样,把个舒帆乐的哈哈笑,夏青石哭笑不得:“没想到交通学院的风气这么差,真是辛苦他了。” 佘小青说:“夏董,刘汉东抱怨你不给他权力呢,威胁说要撂挑子。” 夏青石道:“我是故意的,就想看看他的工作能力,现在看来这小伙子比我想象的厉害多了,当个训导主任还真是屈才了。” 佘小青心花怒放:“那是不是让他当副校长,抓全盘工作。” 夏青石微笑着摇头。 正聊着,安馨走了进来:“还没换衣服?客人就要到了。” 原来这个周末约了刘市长一家人来吃饭,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夏青石说:“家宴而已,没必要太隆重,反而不够亲切。” 十分钟后,一辆银色奥迪车驶入院子,刘飞一家人到了,先下车的是司机兼保镖黑子,他拉开车门,徐娇娇和刘小飞走了下来,母子俩都穿的很正式,礼服长裙和西装,相比之下夏青石的装扮就显得随意了一些。 “欢迎光临寒舍。”夏青石站在门廊下,带领全家迎接贵客。 徐娇娇笑道:“您这要是寒舍,那近江的房子就都是蜗居了。”说着和夏青石、安馨握手,又和舒帆握了握手,“夏董的女儿真漂亮。” “谢谢。”舒帆很有礼貌的说道。 刘小飞也随着母亲和主人打招呼,他和舒帆是同班同学,却形同陌路,此时也尽量保持着距离。 “真不好意思,我们家那口子要晚一点才能来。”徐娇娇随着安馨走进了客厅,黑子奉上礼物,是一个大相框,镶嵌着西藏风光照。 “这是我在拉萨旅行的时候拍摄的作品。”徐娇娇介绍道。 “真的好美啊,徐姐你是摄影家。”安馨夸张的惊呼了一声,徐娇娇很自豪,嘴里却谦虚,“哪里哪里,不是技术好,是相机好,莱卡mp旁轴相机,我这菜鸟拿在手里也成了专业选手。” 夏家的客厅很大,墙上挂满了摄影作品,大都是夏青石亲自拍摄的,用光的技术未必高明,但照片内容很有意义,非洲干旱草原上的羚羊群,太平洋上的帆船,北美科罗拉多大峡谷,南亚热带丛林风光,徐娇娇看的目不暇接,赞不绝口。 “我们家青石以前喜欢旅行,他的护照用的最快,上面盖满了各种入境出境章,平均一年要用两本。”安馨不无得意的炫耀着,夏青石却摇头苦笑:“没那么夸张,都是出差居多。” 徐娇娇说:“不如我们以后结伴旅行吧,我下一步打算去西非。” 夏青石说:“我是心有余力不足,没法舍命陪君子喽。” 徐娇娇知道夏青石身患绝症,宽慰他说:“夏董一定会康复的,到时候咱们组团去西非打猎。” 大人们聊得欢畅,两个孩子却沉默不语,刘小飞是红色贵族后代,舒帆是新贵阶层,在学校就互相瞧不上眼,只不过舒帆没有海宁那么嚣张跋扈,居然买凶打人,但她在心里也是很瞧不起刘小飞的。 门铃响了,佘小青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刘飞,和夫人孩子不同的是,他穿的很随意,长袖t恤和牛仔裤运动鞋,脸刮得很干净,笑起来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佘小青当场就眩晕了,心说刘市长的魅力真是势不可挡。 刘飞晚到了二十分钟,事实上他今天本不想出席的,安馨约他吃饭,原本以为是共享二人世界,没想到却变成了双方全体家庭成员参加的家宴,这让他很是困惑了一阵,安馨到底什么意思?一向牢牢掌握主动权的刘飞第一次感到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但这又唤醒了他征服欲,于是自信满满的前来赴宴。 客人到齐了,大家步入餐厅,夏家吃饭很讲究,中餐用圆桌,西餐用长条桌,今天吃的法式西餐,烛台和银质餐具、骨瓷杯盘,厨师是法国人,侍者是受过训练的菲律宾人。 按照西餐的规矩,女主人坐在主位,男主宾坐在女主人的右侧,宴席上大家一边品尝着美味佳肴和法国红酒,一边谈笑风生。 刘飞悄悄伸出脚踢了安馨一下,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安馨没有任何反应。 夏青石依然在那里高谈阔论:“我认为,将来的汽车势必舍弃常规发动机,不再使用柴油、汽油,汽车由四个轮子、计算机、以及电池组组成,这才是未来的大趋势。” 刘飞鼓掌道:“说得好,夏董高瞻远瞩,为我们的发展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中国缺乏石油资源,发展电动车对我们至关重要,我别的不敢保证,至少在近江市,我会全力支持青石高科进入电动车行业。” 夏青石说:“先感谢刘市长,电动车的发展瓶颈在于电池,电池的容量和充电便捷性,以及安全性,都制约我们的发展,青石高科在这个行业还是新兵,但我们的研发能力很强,迟早会站在行业的最前沿。” 刘飞举起酒杯:“我相信会有这样一天,干杯!” 大家共同举杯痛饮。 家宴顺利结束,送走了客人,安馨扶夏青石回卧室,依偎在他身旁柔声道:“青石,有刘飞支持,公司肯定能一飞冲天。” 夏青石抚摸着安馨的头发说:“公司的发展,不是靠某个政客,而是靠市场和创新,我们必须离开任何政策扶持,政客支持,都能发展下去,那才是健康的企业。” 安馨嗯了一声,忽然又问:“你觉得刘飞这个人怎么样,能走多远?” 夏青石说:“刘飞能走多远,不在于他的能力,而在于他岳父能走多远,如果说徐新和是一个航母舰队,那刘飞就是一艘主力巡洋舰,看起来火力强大,装甲雄厚,但离开航母的支援,以他特立独行的性格,很快就会被击沉。” 安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周一,是张谦火化的日子,交通学院派车送张家人去殡仪馆见儿子最后一面,冷冷清清的追悼大厅里,摆着一口玻璃棺材,张谦静静躺在里面,身穿学生装,脚踏阿迪王,面目栩栩如生,宛若沉睡。 张母再度崩溃,哭的昏死过去,张艳搀扶着母亲,自己也是嚎啕大哭,张父老泪纵横,拍打着玻璃罩子痛骂:“你这个不孝子,白养活你十八年!” 校方只有刘汉东和几个学生出席葬礼,遗体送入火化间之后,刘汉东对张父说:“有件事必须和你说一下,张谦留下一个儿子,前天出生的,因为早产还在医院观察。” 张父激动起来,说话都打颤:“刘主任,你没哄我吧,张谦有儿子?是真的么?” 刘汉东郑重点头:“已经经过dna比对,确实是张谦的血脉。” 张父跪在了地上,涕泪横流:“老天有眼啊,张家有后了。” 等拿到了张谦的骨灰盒,张家人就催促着刘汉东赶紧带他们去医院看孙子,还商量着要给孙子和儿媳妇买点见面礼什么的,最好先到城里百货大楼逛一圈。 张艳说我包里有现成的金手镯,给弟媳妇当礼物就是,还有一个金挂坠,正好给侄子当见面礼。 看到张家人重新焕发生命活力,刘汉东真替他们高兴,拿起手机打给宋欣欣:“宋姐,谢谢你这么快出检测结果。” “没了儿子,多了孙子,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心理补偿,加班化验也是值得的。”宋欣欣道。 来到医院,何婷却已经人去床空,护士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不过婴儿没带走,依然躺在保温箱里,这是一个不足月的早产儿,头发稀疏,手脚稚嫩,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张家人围在保温箱旁看着婴儿,议论着他的长相,说鼻子眼睛象张谦,嘴巴不像,可能是象母亲吧。婴儿的诞生冲淡了丧子之痛,连张母的精神都好了起来。 刘汉东拿了一张纸过来说:“婴儿的母亲抛下孩子走了,她说没法养活这孩子,留下一封信委托医院转送孤儿院。” 张艳坚定地说:“她不要,我要,我来养活这孩子。” 张父说:“还是我们来带孙子吧,小艳儿你拖个孩子怎么嫁人。” 刘汉东说这些都不是问题,赶紧给孩子起个名字,想想怎么报户口吧。 张家人留在了医院照看孙子,刘汉东先回学校,找到王副校长申请张谦的赔偿款,刚走到校长室门口,就看到一个满身戾气的年轻人推门出来,恶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他认识这家伙,正是食堂承包者牛八斤。 〖 第二十六章 对食堂的最后通牒 刘汉东当即回敬了一眼,凶神恶煞的问道:“你瞅啥?” 牛八斤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回嘴:“瞅你咋地?” 刘汉东说:“咱出去唠唠。” 两人下楼来到空地上,互相怒视,如同两只斗鸡,牛八斤刚要动作,就被刘汉东一个漂亮的转身三百六十度回旋踢放倒,潇洒的落地,周围掌声一片。 这些都是刘汉东脑补的场景,实际上他已经超越了自我,不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牛八斤拿眼睛瞪他,他只是温和的一笑而过。 牛八斤气势汹汹的走了,刘汉东敲响校长室的门,走了进去,就见王超凡正在往柜子里收东西,隐约可见是两瓶五粮液,肯定是牛八斤送的礼物。 “小刘来了,有事么?”王副校长动作很快,关上柜门,回到桌前,拿了个一次性纸杯作势要给刘汉东倒水。 “王校长,张谦已经火化了,学校的赔偿款什么时候能到位?”刘汉东开门见山的问道。 王超凡皱起眉头道:“超过十万的开支,就得报集团审批,我也做不了主,最近财务正在交接,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了。” 刘汉东说:“那咱们赶紧报上去,我去催一下。” “已经安排财务申请款项了,小刘你还有其他事么?”王副校长笑眯眯的说着,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关于食堂饭菜质量的问题,又有学生向我反映了,实在太难吃,价钱贵不说,学校还禁止外出,不在食堂吃就只能饿着,这不是变相逼着学生在食堂消费么……”刘汉东想到牛八斤嚣张的嘴脸,趁机给他上眼药。 王副校长打断他说:“小刘,这个情况确实属实,而且不止一个人向我反映,这不,刚才我把牛八斤叫来谈话了,限令他马上整改,做的不到位,学校就清退他们,换人来承包食堂。” 他说的振振有词,刘汉东也不好继续纠缠,只好作罢。 …… 下班时间到了,刘汉东特地留下观察食堂饭菜有没有改进,不看则已,一看鼻子差点气歪,清汤寡水,少盐无味,熬得稀烂的青菜里衬着几块白乎乎的肥肉片,让人毫无食欲,因为学校禁止外出,打菜的学生依然络绎不绝,抱怨归抱怨,有口吃的总比饿肚子强。 刘汉东走到橱窗前,将不锈钢托盘和饭卡递过去,打菜的阿姨拎起大勺,抖了两抖,给他打了一份售价八元的套菜,名义上是一荤一素,萝卜烧肉和土豆丝,两片可怜的肥肉趴在上面,其中一块还有淋巴结的嫌疑。 “这种菜能给学生吃么?”刘汉东将托盘放在窗口前,敲了敲橱窗。 打菜阿姨看他一眼:“下一个。” 刘汉东说:“叫你们领导出来。” 打菜阿姨说:“下一个。” 刘汉东提高声调:“叫你们领导出来!” 后面学生跟着帮腔:“这是我们训导主任,赶紧叫你们食堂管事的出来。” 打菜阿姨将大勺一丢:“爱吃不吃!”摔门走了。 刘汉东和后面一帮同学面面相觑:“这是啥意思?” 同学们起哄,说人家根本不甩你呢。 刘汉东冷笑:“我有的是招对付他们,大家瞧好吧。”然后回到训导处,屋里坐着两个二年级的女学生,年轻俏丽,活力四射,正对着电脑打字呢,这是刘汉东从团员里招募的志愿者,帮自己处理文档,端茶倒水,看起来也赏心悦目,有个办公室的样子。 “我口述,小白打一份文件出来。”刘汉东坐在椅子上,口述了一份发给食堂管理部门的公文,针式打印机一阵聒噪,公文打了出来,用上训导处和团委的公章,让两个男生拿着胶带贴到食堂大门口去。 食堂门口很快聚拢了一帮人看热闹,这份限期整改通知是对训导处对食堂的最后通牒,如果下顿饭不彻底改善饭菜和服务质量,训导处和团委将对食堂采取断然措施,而且末尾还用上了“勿谓言之不预也”这样的文言。 打菜阿姨出来了,看见布告内容,脸色大变,灰溜溜的跑进了食堂办公室,牛八斤父子正面对面坐着盘账呢,听阿姨说出事了,赶紧出来观看,牛八斤一把将布告扯了下来,撕吧撕吧丢在地上,还跺了一脚,骂道:“什么玩意。” 牛八斤的父亲叫牛德草,他才是食堂的真正当家人,见儿子撕了训导处的布告,他心里有些打鼓,扯着嗓子道:“都散开,有啥好看的。”然后将儿子拉了回去。 父子俩回到办公室,牛八斤的气还没消:“妈的,真以为自己是干部了,人家王校长和陈主任都没发话,他算老几,再说食堂是归后勤处管的,训导处插什么手。” 牛德草说:“这个姓刘的恐怕不简单,冤家宜解不宜结,回头你给他送点礼去打点打点。” 牛八斤脖子一拧:“我不去,他又管不着咱们。” 牛德草说:“管不着归管不着,和气生财你懂不懂,你爹我当年在交通局食堂当大厨的时候,什么样的政治斗争没见过?能花钱解决的事情,犯不上动手段,再说这个姓刘的是青石高科的人,你姐姐的关系用不上。” 牛家能够承包交通学院食堂,名义上是说陈雅达的亲戚,其实只是同乡而已,他们真正过硬的关系还在交通局,牛八斤的姐姐牛丽丽是交通局的打字员,据说和局长有一腿,系统内谁敢不给面子。 牛德草以前是厨子,修桥铺路的工程他干不来,所以就通过交通局长的关系承包了下面三产学院的食堂,近两千名学生在食堂吃饭,一年下来弄个大几十万不成问题,他又会做人,逢年过节少不了给校长和主任们送礼,给教职员工单独开了小食堂,专坑学生,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日进斗金的,哪肯为了一点小事放弃。 儿子脾气倔,打死不愿给刘汉东送礼,牛德草只好亲自出马,拿了一张两千元的购物卡,两条芙蓉王塞在档案袋里,笑呵呵就去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刘汉东和他见过所有的领导干部都不一样,直接拒收礼物,当然伸手不打笑脸人,刘主任并没有严厉批评他,而是说食堂应当把学生放在首位,钱可以少赚一点,饭菜质量一定要搞上去,不然就要被淘汰。 牛德草诺诺连声,心里有了谱,这样的官儿他也见过,以前交通局就有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所谓清官,还没干够半年呢就被人弄下去了,别看刘汉东现在闹得欢,恐怕干不了三个月就得卷铺盖滚蛋。 “刘主任的精神,我充分领会,一定认真贯彻,严格执行,高标准严要求,打造学生们满意的食堂。”牛德草虽然只是交通局的厨子,但耳濡目染官话说的透溜。 刘汉东说:“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和牛德草握了握手,送客出门。 一出门,牛德草的脸色就变了,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不过骂归骂,他还是要做点样子出来的,摸出手机打电话:“老五,给你牛叔联系一批猪肉,要便宜的,越便宜越好。” 想了想,他又给牛丽丽打了个电话,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让女儿看看能不能找路子疏通疏通。 牛丽丽说青石高科最近在搞出租车公司,有很多手续必须到交通局审批,想拿他们一把很容易,这事儿我会安排的。 …… 天擦黑的时候,一辆农用车驶入交通学院后门,车厢脏污不堪,驾驶员和帮工从车上搬下两个大油桶,又把食堂里的泔水桶搬上车,牛德草打开油桶盖子看了看,嗅了嗅,赞道:“行啊,油练得越来越清了。” 驾驶员递上一支烟:“那能是闹着玩的么,我告诉你老牛,我们家的原料来源都是严格控制的,用的是大饭店的下脚料,绝对不用地沟里的油渣子,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诚信,你说对吧。” 牛德草接了烟夹在耳朵上,掏出小本写了个白条给他:“老规矩,先记账,月底结算。” 送走了油车,又迎来了送肉的车,这是一辆福田轻卡,隔得老远就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牛德草皱起眉头道:“你这肉都臭了还拉来,赶紧给我拉走。” 送肉的小老板嬉皮笑脸:“牛叔,不碍事,上高压锅一煮,辣椒胡椒面跟上,谁能吃的出来。” 牛德草说:“你这不是病死的瘟猪吧?” 小老板信誓旦旦道:“是瘟猪我全家死绝,这是人家冷库停电不小心放坏的肉,不是自己人我都不给他,牛叔,给你这个价。”说着拿出手机,按了几个数字。 牛德草脸色稍微和缓一点,又道:“我这可是学生食堂,吃坏了肚子谁也担当不起,你这个价格,还得给我下浮一半。” 小老板说:“学生食堂才没关系呢,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大闺女,抵抗力强,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那啥,我再给你让两个点,你看咋样。”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牛德草还是接收了这批“放心肉。”食堂的水牌子上写出明天的菜谱,红烧肉,酱排骨,小炒肉、排骨汤。 第二十七章 愿相随 次日中午,食堂里排起了长队,学生们兴高采烈的端着不锈钢餐盘等着打菜,食堂有史以来也没这么大方过,居然推出全荤午餐,而且价钱分文不涨,大家交口称赞刘老师手段高明,居然能逼得一毛不拔的牛德草大出血。 陈雅达倒背着手前来视察,冲柜台里的牛德草说:“老牛,挺下本钱啊。” 牛德草赶紧给陈主任上烟,自嘲道:“不过了,先把姓刘的伺候好再说。” 陈雅达说:“适当给学生们改善一下生活也是好事,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也不能全是大荤啊,又是排骨又是红烧肉的,吃着也腻。” 牛德草心说你哪里知道这肉的价钱可比青菜还便宜,嘴上却道:“学生娃娃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肉补补,这点钱我还亏的起。” 食堂里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火爆景象,所有的座位都满了,依然有学生往里进,陈雅达点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忽听有人大喊:“这肉味不对,是不是坏了?” 四周顿时寂静下来,学生们纷纷品尝起盘子里的排骨和红烧肉,有人说还行啊,就这个味道,有人说不对劲,好像肉坏了。 牛德草心里咯噔一下,昨晚上他叫了几个工人连夜处理,浇上滚烫的柏油拔毛褪皮,上高压锅煮,盐和酱油跟不要钱一样猛放,就是为了遮掩这股味道,没想到还是露馅了。 陈雅达忙道:“老牛,这是怎么回事?” 牛德草镇定自若,拿起电喇叭喊道:“同学们请放心,这都是经过检验检疫的绿色放心肉,我们食堂采购有严格的规章制度,绝对不会出问题。” 话音未落,一个女学生抚着胸口狂吐,刚才吃进去的红烧肉吐出来之后,接着吐酸水,周围的学生也跟着吐,有人捂着肚子叫痛,飞快往厕所跑,所有人都不敢再吃食堂的“放心肉”。 这是一场卫生责任事故,所幸发现的及时,只有十五名学生上吐下泻,送进医院,经检查是食用了**变质食物,大肠杆菌严重超标。 今天刘汉东不在学校,一上午都在青石高科催款,当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校方宣布食堂关闭并且清退承包人,择日重新招标。 食堂大门紧闭,冷冷清清,隔着玻璃还能看到地上散落的餐盘,刘汉东并没有幸灾乐祸之感,他只是纳闷,为什么有些人为了钱可以丧心病狂,泯灭一切良知。 刘汉东想到了老朋友屠洪斌,给他打了个电话:“山炮,有没有兴趣承包交通学院的食堂?” “真的?我太有兴趣了!”山炮激动的声音都打颤,学校食堂不愁客源,一本万利,来钱来的又快又多,这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晚上我去你那详谈,回头再说。”刘汉东挂了电话,他要去医院探望中毒学生了。 …… 牛德草后悔莫及,不该贪图小便宜买病死瘟猪肉,他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幻想找到了大女儿牛丽丽,问她能不能挽回局面。 父亲求到跟前,牛丽丽大包大揽,说这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我马上安排,拿起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对牛德草说:“爸,没事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牛丽丽的自信不是白来的,因为青石高科最近正在注册成立全资子公司青石出租车公司,除了工商局税务局要跑手续,交通局运管处更是绕不开的大衙门,不光审批要找交通局,以后的运营、司机车辆的审核,都要通过交通局,想卡他们脖子实在太容易了。 有人说青石高科成立以电动车为运营主力的出租车公司是市政府大力扶持的项目,应该大开绿灯特事特办才对,但是事实真相却是,市里有授意,在审批上要严格要求,不能出一点纰漏。 听话听音,交通局这些人精立刻察觉到,刘市长要适度打压青石高科,于是充分领会领导意图,在审批上推诿拖延,这正暗合了牛丽丽的想法,拿青石高科一把。 青石高科负责跑出租公司业务的是市场部高级总监安杰,他是江大的mba,工作很拼命,经常加班到深夜,就是为了不让人说自己是靠裙带关系升上来的,可如今出租公司业务停滞不前,让他很是头疼,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到位。 其实安馨心里明白,青石出租车公司办理手续卡壳,是刘飞的授意,这个小心眼的男人记仇哩,大概他认为那次家宴是故意玩弄他的感情,说起来真是冤枉,不过这些事情又无从解释,只能慢慢消解误会。 安杰再次来到交通局办事,他找到负责审批的科长送上一份厚礼,科长笑眯眯的拉开抽屉,不动声色将信封放进去,干咳一声说:“安总,我给你指条明路吧,其实解铃还需系铃人,症结就在你们公司内部。” “王科长请赐教。”安杰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王科长附耳嘀咕了一阵,安杰脸色千变万化,没想到审批受阻居然是刘汉东从中作梗。 “安总,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要外传。”王科长煞有介事道。 安杰点点头:“谢谢你王科长,我心里有数。” 找到了症结所在就便于对症下药,安杰特事特办,直接联系交通学院王副校长,让他不要解除和牛德草的承包合同,并说这是公司高领导的意思。 …… 刘汉东早上没爬起来,因为昨晚喝大了,在山炮的牛肉村喝了至少两瓶白酒,八瓶啤酒,喝的天昏地暗,席间他和山炮约好,今天就到学校来投标,争取把食堂承包下来。 十点钟,刘汉东来到交通学院,惊愕的发现食堂的门开了,几个员工在里面打扫卫生,牛德草在水牌子上写着午饭的菜谱,又是红烧肉和酱排骨,他笑眯眯的冲刘汉东点头打招呼:“刘主任来了。” 刘汉东心头火起,闹出食物中毒事件居然还不关张,天理何在,他径直去找王副校长,问他食堂为什么继续营业。 王超凡说:“事情已经查明,是临时工背着牛老板收了一批不合格的猪肉,现在临时工已经清退,牛老板同意支付学生的医疗费,我看这事儿就不要继续追究了吧。” 刘汉东冷笑:“王校长,这起事件性质严重,影响恶劣,校方怎么可以包庇纵容,我要向夏校长报告。” 王超凡说:“你不用报告了,这就是夏校长的意见。” 刘汉东彻底懵了,他搞不懂为什么夏青石会作出这样的决定,无言的退出校长室,他给佘小青打了个电话,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佘小青在总裁办工作,了解内情,她说姓牛的在交通局有些过硬的关系,现在青石高科正在筹建出租车公司,交通局正好管这一块,所以嘛,你懂的。 刘汉东想打电话给夏青石,号码按了一半还是挂掉了,他明白夏青石的决定,收购交通学院只是为了作为流水线工人的培训基地,目前在校的这些学生素质太差,青石高科根本不会要,食堂好坏,学生能不能吃饱,会不会吃坏肚子,根本不在人家的考虑范围之内。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刘汉东步履沉重的回到训导处,看着墙上的团徽和鲜艳的团旗,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一本正经的给食堂发文让人家整改,结果人家弄一批病死猪肉给学生吃,闹出这么大的食物中毒事件,居然毫发无伤,继续营业,牛德草的笑容里包含着轻蔑与嘲笑,就像在自己脸上抽了两个耳光一样。 “刘老师,你怎么了?”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找来帮忙的女生小白关切的看着刘汉东,他这才发觉手上的烟灰老长,红梅已经熄灭很久。 “我没事,想问题入神了。”刘汉东忙道。 小白手拎热水瓶,给刘汉东茶杯里续水,说道:“刘老师昨晚喝酒了,多喝点茶,中和一下。” 刘汉东笑道:“酒味有这么浓么?” 小白说:“可能你没换衣服,我爸爸就是这样,他是运输公司的司机,开半挂的,跑车回来就喝大酒,一顿能喝一斤半,喝多了就打我妈,对了,老师你下回去我家家访吧,教育教育我爸爸,我把你的事儿都告诉他们了,我爸还说呢,有你这样的训导主任,交通学院就有希望了,他还说要找你喝酒呢。” 刘汉东看着这个天真浪漫的女生,心中一股热流涌动,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他能感受到学生们对自己发自肺腑的崇敬与敬爱,可自己拿什么回报他们? 一个念头闪过心间,刘汉东被自己大胆的决定吓了一跳。 “小白,发群信息和微信,召集所有学生,我要讲话。”刘汉东说。 小白奇道:“再过五分钟就要上课了,还来得及么?” 刘汉东说:“下一节课取消,我有重要事情宣布。” 小白立刻发信息,顷刻之间,所有交通学院学生的手机都在滴滴作响,团委通知,下一节课取消,所有学生立刻到操场集合。 整栋教学楼喧闹起来,脚步把楼梯踩的轰响,夹着课本的老师震惊的看着学生们从教室里奔出来,这是闹哪样?罢课么? 十分钟后,一千八百五十六名学生在大操场上集合完毕,刘汉东登上主席台,扫视着下面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他似乎从中看到了马凌、火雷、火颖、朱小强,这些出身普通家庭的孩子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不爱学习,好吃懒做,打架斗殴、逃学旷课、小偷小摸,与江东大学的天之骄子相比,他们似乎就是社会公认的垃圾、渣滓。 学生们大概感受到了刘汉东的异样,没人敢说话。 刘汉东深吸一口气,开始演讲:“同学们,昨天食堂发生食物中毒事件,你们都清楚怎么回事,我就不多说了,我刚才收到一条消息,集团、校方都不准备追究食堂的责任,而是继续让他们营业。” 下面一阵骚动。 刘汉东伸手压了压,继续说:“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但今天我必须要说,关于食堂的问题,我反映多次,毫无效果,为什么!因为校方丝毫不把学生的权益放在心上,什么教书育人,都是放屁,你们只是他们捞钱的工具!” 学生们认真听着,大操场鸦雀无声。 刘汉东说:“集团聘请我当训导主任,就是为了管束你们这帮调皮捣蛋的学生,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你们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可救药,我觉得,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用心的老师,我很有干劲,很有信心,想当好这个训导主任,管好你们,让你们走正道,给父母争脸,可是,这个训导主任我当不下去了,因为我实在无法和他们同流合污!今天,就是我最后一次演讲。” 不少学生眼中闪烁着泪光,感情丰富的的女生们已经开始抽泣。 刘汉东摘下眼镜,擦拭一下雾气重新戴上,提高调门说:“在我走之前,要带领大家做一件事,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你们愿不愿意和老子一起干!” 震耳欲聋的回应:“愿意!” 刘汉东一指食堂方向:“把这个坑爹的地方给我拆了!” 第二十八章 拆了食堂 牛德草正在食堂办公室里按着计算器盘账,忽然听到打雷的声音,仔细一听不是打雷,有点像暴雨,有点像万马奔腾,再看桌上的茶杯,水在微微荡漾,天花板上瑟瑟落下些许灰尘来。 地震了?牛德草很疑惑,忽然一声巨响传来,夹杂着玻璃破碎的清脆声音,是食堂的大门被人砸了!他打开办公室的门看出去,顿时傻眼,愤怒的学生如同潮水一般涌进来,见什么砸什么,势不可挡。 牛德草吓傻了,两股战战,挪动不了半步,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食堂被人砸了个稀巴烂,所有的玻璃都被敲碎,橱窗被砸烂,刷卡机也被毁坏,桌椅板凳也被拆了,趁手的椅子腿拿在手中更添威力,食堂的几个工人也被胖揍了一顿,撅着屁股拱到柜台下面不敢露头。 关键时刻,打菜阿姨倒是临危不乱,快步跑来一把将牛德草推进屋,反锁办公室的门,任外面敲的再急促也不开门。 学生们开始撞门,没三两下就把单薄的木门撞开,把牛德草从桌子底下揪出来暴打,打菜阿姨又哭又嚎,撒泼打滚,倒是没人把她怎么着。 刘汉东坐镇指挥,看着学生们热火朝天的砸着食堂,胸中郁结多日的一口怨气终于发泄出来,公司不管,学校不管,都他妈不管,我还就不信了,治不了你个小小的食堂。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学校保安根本不敢管,他们就十几个人,怎么抵挡上千人的骚乱学生大军,保安们缩在屋里不敢露头,楼上陈雅达急得捶胸顿足,不断让手下打110报警。 “已经打了,报警中心说五分钟之内就有警员赶到。”教务处的同事战战兢兢答道,因为他看到疯狂的学生砸完食堂,奔着办公楼冲过来了。 陈雅达见势不妙,拔腿就走,一出门才发现王副校长正跌跌撞撞下楼,同样吓得面无人色。 学生们已经冲了上来,陈雅达努力摆出威严的姿态想训斥两声,舌头却不当家,啥话说不出来,好在学生们看也不看他,直接绕过去上楼,闯进办公室乱砸一气。 花火派出所的一辆警车开到校门口,两名警察和两个协管下车一看,交通学院里火光四起,浓烟滚滚,漫天飞舞纸张文件,学生们群情激奋,声音震天。 “我的乖乖,学生造反了。”带队警察不敢进门,拿起对讲机向指挥中心报告,请求所里增援。 学生们砸上瘾了,把教务处砸了,校长室砸了,档案室里的存档文件抛洒的满地都是,窗帘被点燃,停在楼下的几辆轿车也遭了殃,燃起熊熊大火,其中有陈雅达的大众车,王校长的尼桑,还有牛八斤的宝马。 校园中心位置的升旗台上,交通学院的校旗被降下,一面鲜红的团旗冉冉升起,代表共青团接管学校。 刘汉东在一群学生的簇拥下来到食堂仓库,一包包陈化米,一桶桶地沟油,连盐都是蛇皮袋子装的私盐,牛德草在成本上可谓挖空心思,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都是证据,好好保护起来。”刘汉东下了命令。 有人飞奔来报:“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警察。” 刘汉东大手一挥:“造街垒!” 学生们立刻行动起来,用破桌子烂椅子和食堂的一辆五菱之光面包车封住了学校大门,数百名男生手持棍棒与派出所二三十名协警对峙。 派出所方面控制不住局势,只好向市局请求增援。 沈弘毅正在市里开安全工作会议,接到报告说出了大规模**,顿时心里一紧:“哪里又强拆了?” 当得知不是强拆引发的**,而是交通学院学生造反,他紧绷的神经又松弛下来,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事儿容易解决。 市局直属的防暴大队迅速出动,一辆辆黑色特警车辆拉着警笛呼啸而过,大批警力在交通学院门前集结,二百名全副武装的防暴特警顶上了第一线,头戴封闭式头盔,身穿黑色甲胄,手持有机玻璃盾牌和橡胶警棍,虎视眈眈,严阵以待。 他们后面,是高压水枪和催泪弹,还有一头头跃跃欲试的警犬。 学生们不甘示弱,拆了无数椅子腿当武器,头上还缠着红布条,一个纤弱的女生高举团旗站在五菱之光面包车上,红旗迎风飘舞。 特警们心里都有一种无厘头的感觉,仿佛对方才是正义的化身,而自己则是镇压爱国青年的暴政机器。 沈弘毅也是哭笑不得,他没有下令特警强行进场,而是选择和平解决,让谈判专家喊话,请对方领头的出来。 刘汉东出现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学生,隔着铁门说:“这里现在我负责,我要和沈弘毅说话,别人都不行。” 谈判专家说沈局长就在指挥车里,你出来。 学生们死死拉住刘老师,说这是阴谋,你不要以身犯险。 刘汉东淡淡一笑道:“虽千万人吾往矣。”然后推开铁门,大踏步的去了。 指挥车里,沈弘毅指着刘汉东痛斥:“又是你!你就不能给我消停点?” 刘汉东说:“你可骂错人 ,我到交通学院才几天,你觉得我能掀起这么大风波?还不是因为学校当局欺人太甚,包庇食物中毒责任人,学生们实在忍无可忍才爆发的。”随即将事件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拿出手机调出视频给沈弘毅看。 手机屏幕上,是涕泪横流的牛德草,一五一十的交代自己使用病死猪肉、地沟油、陈化米的事实。 沈弘毅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这些年处理过不少**,除了个别刁民闹事之外,大都属于“官逼民反”的类型, “马上让学生放下武器回宿舍等候处理,不然我就要采取断然措施了。”沈弘毅严肃说道,这种事情容不得同情心,必须铁腕平息。 刘汉东说:“让学生回去可以,但我有条件。” 沈弘毅瞪着他:“你还有条件?说!” “一,严惩造成食物中毒的责任人;二,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刘汉东坦然和他对视,气势上不落下风。 “你们把整个学校都拆了,还不追究责任,可能么!”沈弘毅差点气笑了,他感觉不像是公安局领导和闹事群众之间的沟通,倒像是两军将领在谈判桌上的交锋。 刘汉东依然坚持:“你不答应也行,强行清场就是,造成学生伤亡,你就等着成千上万的家长包围你们市局大院吧。” 沈弘毅想了想说:“好,我可以不追究学生的责任,但不能放过你,你别以为能骗得了我,这场**肯定就是你鼓动的。” 刘汉东也干脆:“好,我也让一步,可以抓我一个,但不许抓学生。” 五分钟后,刘汉东回到大门前,命令学生们放下武器,推开街垒,各自回宿舍等通知。 学生们不动。 “连我的话都不好使了么?”刘汉东皱起眉头。 与刘汉东最亲近的几个学生先丢下了棍子,然后是更多人,几百条木棍、椅子腿丢在地上,人墙分成两道,让出一条路来,学校大门打开,一辆特警清障车缓缓驶入,将街垒推的七零八落。 学生们沉默着,胸中都燃着一把火,怀着巴黎公社式的悲情与自豪,看着警察将遍体鳞伤的牛德草送上救护车,看警察给他们敬爱的刘老师戴上手铐。 “等等!”那个扛旗的女生将团旗从旗杆上扯下,跑过去披在刘汉东身上,宛如一条鲜红的披风,恰好一阵风卷过,披风飒飒,英姿勃发,所有人的眼睛都湿润了。 一群学生涌了过去拦住警车,刘汉东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比出v字,大声道:“胜利属于我们!交通学院万岁!” 无数学生含着热泪高呼:“交通学院万岁!”从入学那一天起,他们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集体荣誉感,刘老师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做集体,什么叫做自豪,什么叫做抗争。 …… 交通学院**终于平息,所幸无人死亡,只造成一些轻伤,财产损失倒是很惊人,食堂几乎被拆毁,办公室也被洗劫,损失最大的是被烧毁的汽车,估计价值在五十万左右。 刘汉东被警方留置协助调查。 牛德草因触犯食品安全法,造成大规模食物中毒被依法刑事拘留,涉案物资被查扣,警方正在追踪地沟油、死猪肉的来源。 作为交通学院的主管单位,青石高科收到了公安局的通报,迅速派员安抚学生,进行善后。 夏青石这才知道食物中毒事件,他很罕见的发了脾气,质问身边人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得知容忍牛德草继续留在学校的原因是出租车公司的审批问题后,他严厉批评了安杰,说有些事是不可以拿来交换的。 夏董指示,损毁的办公用品不用学生赔偿,青石高科负担所有费用,重建食堂,对外公开招标,必须尽快恢复上课。 但学生们不买账,全体罢课。 夏青石乘车来到交通学院,这里依然一片狼藉,天空中飘着细雨,大操场行黑压压坐满了学生,打着伞,披着雨衣,静坐示威。 “一场秋雨一场寒,被淋感冒了可不好。”夏青石对陪同的王超凡和陈雅达说。 副校长和教务处主任急忙去劝说学生回教室,可是学生们根本不买账,说让我们回去也行,只要刘老师一句话,我们立马复课。 夏青石环顾左右:“刘汉东在哪儿?” , 第二十九章 我们只认他 王超凡刚要回答,陈雅达抢先道:“刘汉东领头打砸抢,被公安局抓走了。” 夏青石摇摇头:“这个刘汉东真是无法无天,胆大妄为。” 陈雅达说:“不光这些,他还趁着学校党组织缺失的机会私刻公章,违规成立团组织,他这个团委纯粹就是山寨团委,他这个团委书记更是子虚乌有。” 夏青石听的黑了脸,沉声问道:“还有么?” 陈雅达说:“他还找了两名女生,美其名曰在团委帮忙,其实背地里不知道搞什么勾当,幸亏他现在进去了,不然迟早搞出大事来。” 见夏青石的眉头紧锁,陈雅达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再次落井下石:“刘汉东作风粗暴,手段简单,教育学生全靠打骂……” 夏青石突然打断他:“你说他教育方式不对,为什么学生们只认他?不认你们这些老师?” 陈雅达张口结舌,愣了半分钟就回过神来,振振有词道:“刘汉东是在社会上混的,学生就吃他这一套,长此以往,学校就不是学校,变成帮派了,这次事件就是明证。” 夏青石望着茫茫雨雾中的学生们,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陈雅达说话:“看来让他当这个训导主任还真是一个失误。” 陈雅达没再言语,他明白要给领导一个思考的空间,这回学校爆发大规模**,除了刘汉东负有直接责任外,王副校长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必须引咎辞职,自己正好顶替他的位置,想到这里,他不禁矜持的微笑起来。 忽然夏青石扭转头问陈雅达:“陈主任,学校发生这种事情,你怎么笑得出来?” 陈雅达立刻哭丧了脸说:“我……我天生就这样的脸。” 夏青石说:“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把学生劝回宿舍,不然就准备辞职信吧。”说完拂袖而去。 陈雅达和王超凡面面相觑,王超凡是外聘来的副校长,根基反而不如陈雅达稳固,他叹口气说陈主任就拜托你了,我先回去了。 “王校长慢走。”陈雅达心中暗喜,看来王超凡是打算辞职了。他干咳一声,带着几名保安走向学生,他要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劝说学生结束示威。 “同学们,我是教务处陈雅达,大家请听我说,返回宿舍,尽快复课,校方可以既往不咎。”陈雅达拿着手提电喇叭喊了两声,就被嘘声淹没。 陈雅达灰头土脸,急中生智:“你们这样在操场上站着有什么用?你们闹得越凶,刘老师的罪越大,你们现在回宿舍老老实实呆着,校方就会和公安局交涉,争取把他保出来。” 这样一说果然有效,学生们乱哄哄一阵议论,收拾东西回宿舍去了。 陈雅达长吁一口气,初战告捷,他马上打电话向夏青石报告,经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学生们已经结束静坐示威,返回宿舍,明天肯定会恢复正常秩序。 夏青石勉励陈雅达几句,让他心花怒放,干劲更足,闹到现在也该吃晚饭了,可是这种非常事件是绝对不能放学生出校的,于是陈雅达亲自带领几个会做饭的教工,蒸米,炒大锅菜,热热闹闹做了一顿饭,加上学校超市提供的八宝粥、方便面和饼干,总算把晚饭给糊弄过去了。 …… 刘汉东依然被羁押在公安局,沈弘毅一点没给他留面子,酿成校园**,差点出了人命,这还了得!不过进了局子就把手铐摘了,香烟茶水招待着,让他详详细细把事件来龙去脉写清楚。 徐功铁抱着茶杯踱步进来,见刘汉东正在奋笔疾书,在他面前坐下,翘起二郎腿说道:“你这个脾气,到哪儿都得惹祸,这回闹大了吧,我看谁也保不了你,你这饭碗多好,硬是被自己砸了。” 刘汉东说:“我带领学生砸食堂之前就做好理想准备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反正我有下家,对了,欧洲花园的房子你要不要买,我给你打个九八折。” 徐功铁一听这个来劲了,他正考虑把家搬到省城来呢,可是近江房价太贵,以他的工资根本无力承受。 “早听说欧洲花园有你的股份,看来是真的,九八折太少了,以咱的交情,起码八五折。“ “一两百万的房子,九八折可是好几万,还八五折,亏你说的出口,这样吧,九五折。” 两人讨价还价,聊的正欢畅,忽然沈弘毅陪着夏青石走进来,徐功铁急忙站起,夏青石说:“沈局长,让我和刘汉东单独聊一会可以么?” 沈弘毅看看手表:“好的,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说着朝徐功铁使了个眼色,带他出去了,来到走廊里,徐功铁道:“沈局,夏青石什么态度,是让咱们严肃处理小刘,还是要保他?” “你看呢?”沈弘毅道。 徐功铁摇摇头:“按说人的情绪都会表现在脸上,我干了十几二十年公安了,一般人搭眼就能看穿他的五脏六腑,可是夏青石这个人很难看透。” 沈弘毅说:“夏青石是有大智慧的人,你用常规眼光审视他,当然是没用的,你也不用瞎猜,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咱们公安机关要秉公办理,不能徇私舞弊,也不能被有背景的人左右。” 徐功铁不停点头,领会学习着领导的讲话,忽然沈弘毅的手机响了,看看号码,居然是交通局运管处处长郝佳辉打来的。 自从上次出租车牌照事件以后,郝佳辉不但没遭殃,还抱上了刘飞的大腿,从淮江出租车公司总经理的位子一下跃升到运管处处长,虽然还不算刘飞核心圈子的人,但也够得上外围人马了。 这个时间他打电话能有什么事?沈弘毅迟疑一下还是接了。 郝佳辉寒暄几句后说道:“沈局长,有这么一件事,我们局一个女干部的父亲被歹徒打伤了,平时关系都挺好的,托关系托到我头上了,我就冒昧的给沈局长打电话,您看什么时候得空,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坐?” 沈弘毅笑道:“我还以为多大事呢,小案子我交代一声就行,你那个女同事的父亲叫什么名字,哪个所办理的案子?” 郝佳辉说:“哦,我同事是咱们局办公室的牛丽丽,她父亲牛德草,以前也是交通局退休的职工,现在交通学院承包了个食堂,好像是被学生打伤的。” 沈弘毅心里一沉,严肃道:“郝处长,牛德草使用病死猪肉造成学生大范围食物中毒,已经触犯刑法,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今天交通学院发生**,就是因为这件事,闹得太大了,市领导都知道了,谁也盖不住,这案子估计不好通融。” 郝佳辉说:“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沈局长,那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挂了电话,郝佳辉心中暗骂牛丽丽这个小娘们不实诚,居然隐瞒重要事实不说,害的自己在沈弘毅跟前丢了面子。 牛丽丽是交通局办公室的打字员,不是临时工,是有正规编制的,这娘们长得漂亮又会来事,腰别两副牌,见谁跟谁来的类型,局里上到局长,下到司机,都混的透熟。 关于牛丽丽的故事,郝佳辉听过不少,牛丽丽不是牛德草亲生女儿,当年牛德草还是交通局的一名合同工,疯狂迷恋局里一枝花,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局花居然下嫁给他,不到七个月就生下了牛丽丽,牛德草心知肚明自己当了便宜爹,真正的经手人是交通局运管处的处长,有妇之夫老朱,不过老朱也算厚道,想办法帮牛德草弄了个正式编制,牛德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老婆继续和老朱来往了。 再后来,老朱因为贪污受贿进去了,局花老婆帮牛德草生了一个儿子,就是牛八斤,牛德草并没有因为儿子的诞生怠慢女儿,而是视如己出,疼爱有加,供女儿上了中专,毕业后进了交通局办公室当打字员。 牛丽丽长的随母亲,高挑水灵,性格也象,泼辣大方,水性杨花,很快就吸引了田局长的注意,给她弄了正式编制,目前正在读函授本科,居然下一步就要担任办公室副主任哩,局里人都给她面子,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郝佳辉刚当上运管处的处长,自然要给牛丽丽面子,给牛丽丽面子,就是给田局长面子,可是这活儿也太难干了,他只能打电话给牛丽丽,委婉回绝。 此时牛丽丽陪着田局长在外面应酬,鲍翅楼这样的大酒店是不能去的,近江郊区开了许多私人会所,装潢华丽,菜肴精美,不对外营业,保密性很强,今天请客的是几个想承接市区道路拓宽工程的开发商,大家喝得正酣,看到牛丽丽神色不佳悄悄抹眼泪,有个开发商就问了:“牛科长,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不管多大的事儿,就凭我和田局长的关系,砸锅卖铁都帮你摆平了。” 牛丽丽掐头去尾,把事情一说,开发商哈哈一笑说好办,招多得是,绝对不让牛叔坐牢。 大腹便便的田局长说:“丽丽,你还不敬张总一杯?” 牛丽丽梨花带雨,款款端起酒杯:“张总,我先干为敬。”一仰脖干了杯中酒,大家都鼓起掌来。 …… 次日,交通学院依然没有复课的迹象,学生们白天在操场上静坐示威兼玩手机看小说,午饭晚饭一顿不拉,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晚上回宿舍睡觉,总之就是不上课。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学生成天罢课怎么行,以后还怎么扩大生源,打造名校,被重金聘来的王超凡不堪压力,向夏青石递交了辞职信,夏青石也批准了,但却迟迟不任命新的常务副,这让陈雅达百爪挠心,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埋头苦干,每天保障学生的三餐供应,无线wifi,伺候着这帮小祖宗,千万不要再闹出事端。 学生们就一个条件,把刘老师还给他们,但这是万万不行的,刘汉东是引发**的罪魁祸首,不但要开除,还要追究刑事责任,对于这个过分的要求,陈雅达耐心劝说,口水都说干了就是不管用。 夏青石那边一天十几个电话催促复课,陈雅达说学校没有负责人,自己名不正言不顺,不好开展工作,其实他也是存了逼宫的想法的,正好利用这次机会上位。 “这样吧,明天上午宣布新的人事任命。”夏青石答复道。 〖 第三十章 新校长 夏青石放下电话,思绪回到了昨天。 公安局预审室里,交通学院的校长和训导主任相对而坐,久久无言,最终还是夏青石先开口:“有很多种方法来反映问题,为什么你选用最激烈的一种?” 刘汉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扯起来其他:“中国人没有信仰,是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我当兵的时候见过一座乡里的庙,供奉着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还有关二爷,我问乡民为什么供这么多,他说,总有一个管用的,其实他什么都不信,但又什么都信,这就是最典型的实用主义者。” 夏青石并没有打断他,静静倾听他的高谈阔论。 刘汉东接着说:“我在北京去过上访村,接触过许多访民,他们每人背后都有一个辛酸甚至悲惨的故事,起初他们选择正常渠道去告,去求,但没用,所以只剩下上访一条路,他们告诉我,最有效的方法不是上访,而是闹大,在中国,只有把事情闹大才能解决,不管你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有理的,还是没理的,只要你会闹,就能逼迫政府屈服。” 夏青石不由自主的点头,随即说道:“所以你就闹大了,你知道这样做会给年轻的学生带来很不好的负面影响么?甚至会影响到他们的一生。” 刘汉东说:“夏董您说对了,我就是要教他们如何抗争,让他们知道真实的社会是什么样的,您这一代文-革时期出生的人是没什么希望了,我这一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中国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中国的未来,由他们开创。” 夏青石说:“我不认同你的看法,理性、宽容、妥协才是年轻人应该学习的做人精神,我们的课本里已经宣扬了过多的暴力革命,你再言传身教一番,岂不是把他们培养成燎原火种?” 刘汉东说:“夏董言重了,您说的这些我承认是对的,但不符合国情,华夏五千年历史,有哪个朝代更迭是不流血的?以前这样,将来还会这样,自由之花是用暴君和革命者的血浇灌出来的,要立必先破……” 夏青石笑了:“话题有些大,打住,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刘汉东不好意思起来:“在江大历史系上了几个月课,班门弄斧了。” 夏青石是做过博导的,刘汉东这些偏激幼稚的话他并未放在心里,问道:“先说眼前的事情,你准备怎么收场?” 刘汉东说:“我在作出砸食堂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这回可能又要进去,工作是肯定保不住了,但我不后悔,我感谢夏董对我的信任和栽培,同时希望您改善学生的生活学习条件,给他们找几个好老师,给他们创造一些工作岗位,这些孩子本性不坏,或许天资差了些,但当工人是够格的。” 夏青石说:“你现在还想着他们,倒是一个教书育人的好老师,可惜事情闹得太大,我只能保证不起诉你,当然,训导主任是没法继续干了,你还是回集团当司机吧。” 刘汉东婉言谢绝:“发生这么大事情,我也不想再回公司了,现在我的经济条件已经好转,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夏青石点点头:“好吧,我会尊重你的意见。”说罢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出去了。 局长办公室里,沈弘毅亲自泡茶奉上,夏青石摆摆手:“谢谢,我肝不好,戒茶很久了。” “不好意思。”沈弘毅换了一杯白水,他很敬重夏青石,不但因为对方是全国知名的企业家,更因为他的睿智、执着与成就。 夏青石提出两点要求,一是从轻发落刘汉东,二是严肃处理牛德草。 沈弘毅正中下怀,他本来就想法外开恩,放刘汉东一马,正愁夏青石这边是不是一定要起诉呢,现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至于牛德草,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按正常程序办就是。 但他却没有立刻答应,那样显得执法机关太过随意,他苦笑着说:“这个刘汉东要是生在大革命时期的巴黎,那就是个活脱脱的革命领袖,他这回犯得事和以前那些性质完全不同,我是有心无力啊,这样吧,我尽力争取一下。” 夏青石从政多年,哪能不知道沈弘毅的小心思,他当即作出讯诺,赞助公安局十辆新款电动警车,沈弘毅虽然没松口,但他欣然接受馈赠,也给夏青石吃了个定心丸。 公安局继续留置刘汉东,他们有权扣留他四十八小时。 夏青石的思绪回到现在,他从保湿箱中取出一支古巴雪茄,用柏木火柴点燃抽了一口,缓缓吐出,沉思了半天,终于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 次日早晨,刘汉东在公安局羁押室的长条凳上凑合了一宿,睡的很踏实,他一点都不担心,虽说是影响恶劣规模巨大的**,但**也是分种类的,最常见的是征地强拆纠纷,医患矛盾,环保维权,再就是城管打死人,这都属于人民内部矛盾,闹得再大也没事,再有一种就比较危险,比如要求官方公布财产,要求民主什么的,那样搞的话,属于敌我矛盾,认识天王老子都不好使。 而自己引发的事件属于前者,学生不满意食堂饭菜质量,抗议食物中毒,十七八岁的小孩子年轻气盛,砸了食堂烧了学校,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所以不用担心什么。 门开了,徐功铁站在外边:“刘汉东出来吧,没事了。” 刘汉东走出羁押室,伸了个懒腰问道:“怎么这么久?” 徐功铁没好气道:“没判你个三五年就算你小子走狗屎运,经我们调查,这起事件你不是主谋,纯属学生自发组织,法不责众,何况大多都是未成年人,所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你走吧,外面有车接你。” 刘汉东问:“那牛德草呢?” 徐功铁说:“在医院躺着呢,轻伤,我们有干警守着他,等好了就转看守所,他这回可栽了,估计要判刑,还有他儿子也被我们控制起来了。” 刘汉东这才满意的出了公安局大门,门前停着一辆面包车,开车的是苏强,他奉命来接刘汉东,上了车一路开往交通学院。 “你得赶紧过去,夏董实在没招了,这帮学生就认你,天王老子都不认,你不发话他们就永远罢课下去了。”苏强边开车边说。 刘汉东皱起眉头:“这帮孩子真是胡闹,回头我狠狠批评他们。”心里却美滋滋的,一股骄傲感油然而生,别管用什么办法,自己的教育是最成功的,身为老师,就要让学生喜欢自己,爱戴自己,做他们的朋友和大哥,这才是教育工作者的最高境界。 来到交通学院,学生们依然在操场上静坐,说是静坐,还不如说是露天野营,他们搬了躺椅板凳,支着旅游帐篷,摆着烧烤架,坐着打牌看书玩手机,反正就是借机逃课,还义正严词,冠冕堂皇。 夏青石已经到了,他的奥迪s8专车和保镖们乘坐的红杉suv就停在办公楼下,面包车开到楼下,刘汉东下车上楼,会议室里,夏青石正和学校中高层谈话,见他进来便起身道:“人到齐了,走吧。” 刘汉东不明就里,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向操场前的主席台,台子上没有座位,只有一个麦克风架子,下面的学生看到校领导集体亮相,顿时骚动起来,停止打牌玩手机,朝这边看过来。 保镖上前将麦克风的位置调整了一下,然后夏青石走上前去,对着话筒说:“同学们,我是夏青石,你们的校长。” 下面一阵微弱的嘘声。 夏青石不以为然,接着说:“学校发生很严重的**,我身为校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在此宣布,辞去交通学院校长职务,只保留校董事会主席一职,新的校长,将会在今天任命。” 陈雅达听到这句话,心里喜滋滋的,多年夙愿就要达成,登上校长宝座,壮志已酬,人生没有了目标,何其空虚,唉,高手寂寞,莫过于此啊。 夏青石接着说:“新校长的产生,我想换一种新的玩法,校董事会说了不算,你们说了算,大家说好不好?” 下面没人回应,学生们到底年轻,搞不懂夏青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夏青石接着说:“我们实行差额选举法,因为王副校长已经递交辞呈,所以候选人从学校中层干部产生,我仔细看过他们的履历,只有教务处陈主任和训导处刘主任比较符合条件,你们就从他们两人中选一个吧。” 学生交头接耳乱成一片。 夏青石又说:“既然是竞选,就要有演讲,下面由两位候选人上台发表他们的施教纲领吧,按姓氏笔画为顺序,有请刘主任。” 刘汉东从一排高大保镖身后走出,闪亮登场,挥手致意。 还没说话,下面已经沸腾,无数女生尖叫,男生狂吼。 刘汉东调整一下话筒高度,他比夏青石高一些,然后侃侃而谈:“同学们,我刚放出来。” 下面又是一阵欢呼和尖叫,还有热烈的掌声。 陈雅达气得脸色发白,敢怒不敢言,夏青石这不是玩自己么,和刘汉东同台竞选,自取其辱啊,哪怕自己舌灿莲花,也扭转不了大局。 好不容易等学生平静下来,刘汉东接着说道:“这个消息很突然,我还没有做好当校长的准备,那啥,我记得今年春天我刚出来的时候,还来咱学校应聘司机来着……” 下面又是一阵捧腹大笑,刘老师一年进去好几次,言必称“我刚出来”,实在好笑。 刘汉东伸手四下压了压:“但是,既然夏董给我这个机会,我就有信心干好,我没别的话,请大家支持我!” 下面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夏青石接过话筒说:“我们采取简单举手投票法,赞同刘汉东当校长的请举手。” 操场上一片密密麻麻的胳膊举起,如同树林,简单目测一下,百分之百全票通过。 夏青石看了一下陈雅达:“陈主任,您还发表演说么?” 陈雅达心说我脑子有尿才上去自取其辱呢,他垂头丧气摇摇头:“没这个必要了。” 夏青石对着话筒说:“我宣布,刘汉东就任近江交通学院校长,即刻生效。” 〖 第三十一章 一把手 校园内沉默了几秒钟,才爆发出比刚才热烈十倍的欢呼声,学生们把手头的东西都抛向了天空,蜂拥着向主席台奔来,刘汉东刚比划出一个胜利的剪刀手,就被疯狂的学生抬了下去,不断抛向空中。 夏青石苦笑着摇摇头,孩子们以这种方式表达他们的热情,也得亏刘汉东撑得住,换成自己这老胳膊老腿非散架不可。 闹哄了半天,终于平息下来,刘汉东宣布罢课结束,大家回去上课吧,一千八百多名学生立刻乖乖返回教室,走的时候把帐篷板凳垃圾全都带走,效率之高令人惊叹。 “夏董,我怀疑罢课就是他一手策划并指挥的,他就是个阴谋家。”陈雅达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失落感,悄悄给刘汉东上眼药。 夏青石看他一眼,淡淡道:“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雅达羞愤交加,本以为自己能当上校长,他连鲍翅楼的大包间都订好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抢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不干了! “夏董,我想不通!”陈雅达豁出去了,“刘汉东还背着缓刑,让他当训导主任已经是我们全体教职员工容忍的底线,任命他当校长,我们实在无法接受,我代表全体教职员工向您提出口头抗议,刘汉东当校长,我们走!” 后面几个老师都是陈雅达多年老关系了,纷纷表示支持,群情激奋,忿忿不平,和下面学生的欢腾形成截然对比。 夏青石淡淡一笑,交通学院挂着一个五类大专的头衔,其实根本没有自己的师资力量,各种职能科室倒是多的不得了,办公室、教务处、后勤处、教研室、妇联、工会、养了一帮交通局领导干部的三姑六婆,真正能上课教书的只有区区几个人而已,大部分代课老师是外聘的,所以这帮人滚蛋了,对学校丝毫没有任何影响。 “刘汉东这个校长是学生选的,不是我任命的,我虽然是校董会主席,但也无权在没有任何正当理由的情况下撤换民选校长。”夏青石一句话就把陈雅达等人堵了回去。 陈雅达张口结舌,愣了半分钟才说:“可是,哪有学生选校长的道理,我们交通学院以前是交通局下属单位,校长是上级领导任命的,现在被青石高科收购了,校长就该由集团公司任命,学生选举不合常规,不合道理,学生们什么都不懂,容易被蒙蔽……”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身后一帮人不时捧场架势,嚷嚷着陈主任说的对,就不该让学生选举校长,这是瞎胡闹。 夏青石又笑了:“你们这种想法很正常,咱们国家的干部都是上级任命的,只对领导负责,从不在乎下面群众怎么想,民选反而成了很大逆不道的事情,我理解,可民选是必经之路,逃避不了的,交通学院离开你们这些教职员工,我可以很快招募一批新人,但离了这些学生,这里就不再是学校了,你们明白么?” 陈雅达还不愿放弃,他饱含泪水说:“我在交通学院工作了十五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我愿意为学校奉献一切!夏董,请您再好好考虑一下。” 夏青石说:“我已经考虑好了,去留两便,你们自己决定。” 说罢大踏步的走了,去向刘汉东表示祝贺,陈雅达还想跟上,被人高马大的保镖拦住。 夏青石向刘汉东伸出手:“恭喜。” 刘汉东紧握住夏青石的右手:“谢谢。” 夏青石说:“不用谢我,你让学生懂得什么叫抗争与革命,我让他们懂得什么叫民主与选举,我们或许扭转不了历史的进程,但我们的努力,至少会让这一千八百五十六名学生比之前进步了那么一点点。” 两人紧紧握手,不言中。 …… 尘埃落定,刘汉东就任交通学院校长,办公室也从训导处搬到了楼上最大的一间屋,后勤处的勤杂工忙着打扫卫生,把原先的办公桌椅和沙发搬出去,学校和机关一样,前一任领导用过的东西,下一任领导肯定不会接着用,这是规矩。 后勤处的主任殷勤的站在刘汉东旁边,拿着小本子记录着,刘汉东倒背手说:“办公桌椅买板材的就可以,找木匠打个书架,沙发撤掉,放一台跑步机,那边再挂一个沙袋。” “电脑要用什么样的?苹果最新出的三十寸屏一体机不错。”后勤主任道。 刘汉东一摆手:“不需要,我自己有笔记本。” “刘校长,食堂还空着呢,您看是不是指定一家?”后勤主任又道。 “招标吧,公平竞争。”刘汉东正忙着发短信。 “那我去安排了。”后勤处于主任匆匆出去,找到陈雅达嘀咕。 “食堂承包上争取把他攻下,弄点丑闻还不跟玩的一样。” “你安排,我负责爆料,对了,校长室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装好了么?” “妥妥的。” 此刻刘汉东正将脚翘在桌子上给马凌打电话:“马司机,下班到交通学院来一趟。” 马凌说:“你不是又让公安局拘了么?怎么,出来了?” “什么话,公安局是请我协助调查,不是拘我,我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不和你说了,回头你来了再议。” 挂了电话,他沉吟片刻,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妈,干啥呢?” “买菜呢,你啥时候回来?” “最近工作忙,怕是回不去,妈你和贺叔来一趟近江吧,我换了个新工作,庆贺一下。” “哦,什么好工作?当公务员了?” “公务员也不如我厉害啊,妈,我当校长了,大学校长,正经八百的交通学院一把手。” 水芹说:“小东,你喝酒了?” “没喝,是真的。”刘汉东想解释,可是自己都觉得这事儿匪夷所思,做梦一样就当上校长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少喝点酒,喝了酒别开车,早点休息,改天我和你贺叔去看你。”水芹挂了电话。 刘汉东坐在办公桌后面,浑身上下不得劲,当一把手的感觉真奇妙,人事权财权一把抓,想辞退谁就辞退谁,想买什么办公用品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还有一辆黑色帕萨特轿车供自己免费使用,汽油过路费停车费全部报销不说,还有个专职司机哩。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学生的一日三餐,食堂无法提供餐饮服务,只好先放开门禁,允许学生出去就餐,校门口一条街上无数小饭店,小吃摊,价钱便宜量又足,这个问题不难解决。 解决燃眉之急后就是校风校纪的建设,这个刘汉东拿手,有他镇着,社会上的人不敢来闹事,学生们之间的矛盾,总之和学生们打交道不难,难得是怎么对付这帮教职员工,他们肯定不服自己这个年轻的新校长,要憋着坏点子整自己。 …… 下午三点钟,有人敲门,刘汉东说声进来,收下翘在桌子上的腿,正襟危坐。 进来的是一个猥琐的胖子,带着黑框眼镜,腋下夹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进门先鞠躬,掏出苏烟来:“刘校长,抽烟。” “你哪位?”刘汉东道。 “我姓钱,钱爱国,叫我小钱就可以了。”钱爱国将一张名片双手奉上,他的头衔是某餐饮服务公司总经理。 “是这样,我听说咱们学校的食堂在招标,就想来和刘校长沟通一下,我们做食堂还是很有经验的,近江二中、第五职业高中,蕴山机械学校的食堂都是我们承包的,我们食材辅料统一采购,杜绝注水肉、地沟油,我们连转基因的油都不用的,绝对保证学生的健康……”钱爱国笑眯眯说着,打开了档案袋。 “好,我们会进行公开招标,到时候钱经理来就是。”刘汉东下意识的望过去,只见钱爱国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叠叠崭新的钞票,还扎着银行的封条,足有五六万之多。 “来的比较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一点小小意思,还请刘校长笑纳。”钱爱国将钞票堆在桌子上,两只小眼睛笑成一条缝。 刘汉东陡然警惕起来,自己刚当上校长,这个钱爱国就找来了,速度未免太快,只有一个可能,他校内有熟人,而且是中层以上干部,行贿归行贿,也不能这么直白,把钱都堆在桌上,怕人看不到么,有鬼! 他猛然站起,一拍桌子:“居然敢行贿!拿上你的臭钱给我滚,交通学院容不下你这样的承包人。” 钱爱国灰头土脸,悻悻收起钞票,刘汉东按铃呼叫保安,让两名保安送钱爱国出去,以后绝不欢迎他再来。 刚下楼,陈雅达和后勤处于主任就迎了上来,钱爱国哭丧着脸向他俩摇摇头,表示事情办砸了。 这一幕被刘汉东看在眼里,不禁冷笑,这点小手段和老子斗,你们还嫩。 回到办公室他就给屠洪斌打了电话:“山炮,我当校长了,交通学院的食堂包给你做,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山炮倒是一点不惊讶:“东哥,不是我拍你马匹,你不当这个校长都白瞎你这个人才了,没得说,我干了,豁出去一分钱不赚,也得帮你把食堂办的漂漂亮亮的,给你争脸!” “晚上回去再说。”刘汉东又听到敲门声,放下电话,严肃无比道:“进来。” 门开了一条缝,马凌的脑袋探了进来:“刘汉东,你在校长室干啥哩?” 〖 第三十二章 达盖尔的旗帜 刘汉东呵呵笑了,招招手:“马司机,进来。” 马凌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四下张望,不敢乱摸乱动,她是交通学院的毕业生,对学校存有敬畏感,尤其校长室,简直就是圣殿一般的存在,寻常学生哪有机会进来。 “我现在是交通学院的校长,这就是我的办公室。”刘汉东得意洋洋道。 “真的?”马凌瞪大了眼睛,“不许骗我。” “当然是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不吹牛。” “得了吧,你们当兵出身的最喜欢吹牛,不过我相信你。”马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一脸喜洋洋,“就凭你把学生管的那么服帖,就该让你当校长,夏青石还是很有眼光的。” 刘汉东笑呵呵道:“是学生选我当校长的,夏董让他们选的,夏董真是个好人呐。” 马凌溜达过来:“起开,校长宝座让我坐一下。” 刘汉东说:“不行,你只能坐我腿上。” 马凌才不在乎:“坐就坐。”一屁股坐在刘汉东腿上,摆弄起桌上的电话来。 正巧财务科的老娘们拿着报销单据来找新任校长签字,冷不丁看见这一幕急忙闪避,屋里两人没发现她,老娘们眼珠一转,拿出手机拍摄打开摄像功能,悄悄伸手过去拍摄了一段,大概几十秒的时间,怕被发现,收回手机,悄悄往回退了几步,这才干咳一声走过来。 听到有人过来,马凌赶紧起身,装作没事人一样在窗口看风景,她今天穿的是公交公司的蓝色工作服,而交通学院的校服恰好和公交公司工作服极为类似,马凌年轻身材好,留着马尾巴辫子,从背后看就是个女学生,会计老娘们心里有了底,不动声色递上报销单,刘汉东仔细审核后在上面签了名字。 会计老娘们正要走,刘汉东说话了:“王会计,我前段时间买团徽团旗的账,给我报了吧。” 老娘们叫王冬梅,是远近闻名的泼妇,再加上正处在更年期,更是如虎添翼,发起脾气来天王老子都不认,竟然把她老公从家里打出去,在单位也横的很,财务科的同事都怕她。 王会计鼻子一哼,根本不给新校长面子:“没正式发-票,不能报销,这是制度,谁签字也不行,要不然税务局查账,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刘汉东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也冷哼一声道:“王会计,不到一千块钱的东西,走个账就这么难?你是不愿意干还是没这个能力,你要是没能力就调岗吧。” 王冬梅大怒:“不能报就是不能报,你打击报复我也不行,你敢调我的岗,我就去告你!”说完昂着头,高跟鞋一串响,气势汹汹的走了。 回到财务科,王冬梅气呼呼往座位上一坐,没好气的将手里的东西一丢,拿起毛衣来打,打了两下又扔下,抱着膀子生气。 同事们看她这副样子,都低头办公,生怕一不小心招惹了她。 王冬梅生了半天闷气,越想越生气,起身去教务处找陈雅达诉苦,陈主任急忙端茶倒水招待:“王科长,怎么回事?” “别提了,姓刘的小子算什么玩意,当上校长就给我耍威风,我严格按照规章制度不给他报销收据,他就打击报复我,要给我调岗,我不怕他,他只要敢动我,我就和他拼命!”王冬梅气呼呼道。 陈雅达心花怒放,有王冬梅加盟倒刘大军,胜利指日可待,他语重心长道:“王姐,你要想开点,现在学校已经不是交通局下属事业单位了,变成青石高科的企业办学,姓刘的有夏青石撑腰,又认识社会上的人,咱们都不过他,只能忍气吞声。” 王冬梅说:“凭什么!青石高科怎么了,还不是**的企业,我手上有姓刘的乱搞女学生的证据。” “哦?什么证据?”陈雅达兴奋起来。 王冬梅拿出手机调出视频给陈雅达看,屏幕中一个挺漂亮的女生坐在刘汉东腿上晃来晃去的,女生还穿着交通学院蓝色的校服,不过具体是哪个班的还真看不出。 “这可是很宝贵的证据,交给我,捅到网上去,一次性就把他搞臭。”陈雅达搓着手,跃跃欲试。 “那就交给你。”王冬梅和陈雅达是多年老同事了,彼此信得过,立刻将视频考到陈雅达的电脑里,两人又坐在一块儿大骂刘汉东。 “小人得志,什么东西!一个劳改犯还想当校长,我看夏青石也是犯糊涂,惹急了我,上市里告他去!”王冬梅恨恨道。 陈雅达说:“怎么告?总要有个名头才行。” 王冬梅冷笑着说:“咱学校不设党委,这一条就能钉死他们。” 陈雅达心道王姐你这个思维还停在阶级斗争的年代,不过嘴上却支持的很:“王姐,你去告,我们给你当后盾。” 骂了半天,王冬梅拍拍屁股走了,陈雅达打开电脑,调出自己安置摄像头拍摄的视频文件,很可惜,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楚女生的面目,还不如王冬梅手机拍摄的清晰,于是调出学生档案进行比对,想找出坐在刘汉东怀里的女生是谁,交通学院男多女少,但也有八百多名女生,一张张照片翻看下来,头晕眼花,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找到了。 这个女生叫李丹,长的很漂亮,身高一米七,留马尾辫,而且是五年级的团支部书记,学生闹事那天和刘汉东走的很近,对,就是她了,绝对错不了。 陈雅达比对着档案里的标准两寸照和视频里的人影,不禁感慨,现在的女学生发育的真好,也放的开,把这个丑闻曝光之后,再纠集一些家长发动杯葛,坚决要求刘汉东下台,胜算在九成以上。 说干就干,他立刻上网上传视频,选择在近江本地论坛,以及交通学院贴吧,当然不能用自己的id,而是注册几个马甲,自己发,自己顶,营造出同仇敌忾,人神共愤的气氛来。 …… 曝光效果不是很好,如同泥牛入海掀不起一个浪花,信息爆炸的时代,这种学生坐老师腿上的新闻根本吸引不了眼球,学校贴吧里倒是有人回应,但大家根本没当回事,首先这个女人根本不是李丹,就算真的是李丹,学生们也只会跟着起哄,喊几嗓子“在一起”,因为在他们心目中,刘校长就是平辈人,兄长兼老大,年轻有为,被女生爱慕再正常不过了。 至于李丹本人,看到帖子也没有否认,反而在下面跟帖发了个花痴的表情,这下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刘汉东正在家里看书,忽然马凌拿着手机跑过来说:“有人**咱们,还说我是女学生,真好玩。” “还好玩呢,这是栽赃陷害我!”刘汉东立刻意识到危险性,接过手机一看,怒从心头起,八成是王冬梅这个更年期老娘们干的好事,而且学校其他人予以配合,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传到网上。 他决定下周一上班后开个大会,宣布施行末位淘汰制,谁干不好就走人,这帮人就是太闲了,就得给他们一点危机感才行。 夜里,又有新的爆料出现,有人将ps的黄色图片上传到了草-榴,图中男女用的是刘汉东和李丹的头像,ps技术水平很低劣,简单的换头而已,但却在交通学院引发轩然大-波,新校长刘汉东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ps图是陈雅达找人做的,他是草-榴多年老用户了,深知这个网站的巨大影响力,把图放这儿,一夜之间就能传遍全国,彻底毁掉刘汉东的名誉,至于图片真伪倒在其次,网民和记者们不关心真假,真关心料够不够猛。 他没敢在学校上传,而是带着笔记本到星巴克蹭网上传,这样就算报案也追查不到自己,但是考虑到网络毕竟有局限性,还需要有人在现实中大肆宣扬刘汉东的丑闻,戈培尔有句名言,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找个嗓门大的到处嚷嚷,香的也得变成臭的。 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财务科的主管会计王冬梅,这老娘们最八卦,平时就喜欢打听小道消息,张家长李家短,乐此不疲。 陈雅达办事很谨慎,他没有用自己的qq直接发链接给王冬梅,而是新注册一个qq,加王冬梅为好友,然后直接截图发过去。 王冬梅本来是个电脑盲,但是现在财务核算都施行电算化了,不会电脑就得被淘汰,所以赶鸭子上架硬学了一些,至少开关机,打印个报表,偷菜打麻将什么的已经很娴熟,此刻她正坐在家里电脑前打腾讯棋牌,忽然qq闪动,有人发来消息。 很随意的打开一看,王冬梅立刻红了脸,大骂一声:“呸!” 这是一张黄图,女上男下,面目清楚,纤毫毕现,不堪入目,男的正是刘汉东,女的挺眼熟,好像是本校一个女生。 王冬梅兴奋起来,她也不考虑到底是谁给自己发来的图片,总之有证据在手,能让刘汉东倒血霉,这就足够。 她将图片保存下来,然后用家里的爱普生喷墨打印机打出来,想想觉得不大雅观,有伤风化,又用记号笔将关键部位涂黑,这才拿了图片,下楼去宣扬。 〖 第三十三章 木桂英挂帅 王冬梅是小区秧歌队的队员,一帮老娘们在一起除了扭秧歌就是嚼舌头,她们的信息传播能力比起网络都不遑多让,单位领导的作风问题这种爆炸性新闻更是她们津津乐道的焦点。 秧歌队的大妈们听王冬梅讲了交通学院新校长和女学生乱搞的事情,又看了打印的照片,都骂不绝口,说这个校长简直就是禽兽,这些女学生也不自爱,要隔八十年代严打的时候,统统都得枪毙。 忽然一个老娘们说:“咦,这丫头看起来挺眼熟,不是广场舞那边木大姐的闺女么?” 秧歌队和广场舞、红歌队都不对付,经常为了争夺黄花小区唯一的一块空地大打出手,她们之间的矛盾,已经从人民内部矛盾升级为敌我矛盾,双方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快,木大姐是广场舞队的主力队员,她家摊上这样的丑事,秧歌队的大妈们自然幸灾乐祸。 王冬梅说:“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闺女,活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到半小时,木大姐就听说了自家女儿的丑事,气得跑回家,二话不说先扇了李丹一个耳光。 “妈,你打我干什么?”李丹捂着脸哭道。 木大姐名叫木桂英,身高一米七,虎背熊腰,汗毛粗重,乍一看就是个汉子,她是公交公司的售票员,擅长骂街,号称公交系统铁娘子,无论动手还是动嘴,都无人匹敌。 李丹长的随她爸爸,面目清秀,苗条颀长,木桂英虽然在外面凶,对女儿却疼爱有加,把李丹当作心头肉一般,就指望她将来嫁得好,找个金龟婿,老两口好享清福,哪知道女儿居然作出这样败坏门风的事情,将来还怎么嫁人! 木桂英骂道:“你干的好事!和校长勾搭到一块了!要不是别人说我还不知道,我这就上你们学校找姓刘的去,糟蹋了我闺女,我和他拼命!” 李丹哭道:“妈,没有的事,你不要去找刘校长。” 气头上的木桂英才不信女儿的解释,一摔门走了。 李丹脸上火辣辣的疼,忽然手机响了,是同学打来电话,告诉她有人ps了她和刘汉东的照片,都传遍整个网络了。 羞愤交加的李丹失去了理智,她从柜子里翻出老爸的安眠药,一股脑全灌进了肚子,拿起茶杯咣咣咣送下去,写了一封遗书,躺床上等死了。 木桂英风风火火的走着,迎面遇到了王玉兰,两人都是公交公司的售票员,又都是广场舞爱好者,还都是泼妇,平时关系很好,如同亲姊妹一般。 王玉兰说:“桂英,这么慌干啥去?” 木桂英没好气说:“正好,跟我打架去。” 王玉兰一听这话兴奋起来:“跟谁打?有日子没骂架了,闲的挺难受的。” 木桂英说:“我闺女让他们校长给欺负了,照片都曝光出来了,我豁出去了,非把他打死不可。” 王玉兰一想不对头啊,交通学院的新校长是我家女婿啊,难不成刘汉东这小子背着马凌在外面偷吃?有可能!她立刻道:“桂英,你先别急,这事儿要查清楚才行,交通学院到底几个校长?是哪个干的好事?” 木桂英说:“就一个校长,新来的,挺年轻不到三十岁。” 王玉兰沉声道:“桂英,你跟我来。”说着拉着木桂英直奔小广场前一座楼。 木桂英说:“玉兰姐,我正忙着没空陪你串门。” 王玉兰一言不发,拉着她快步上楼,拿出钥匙打开一扇房门,马凌正在客厅里打扫卫生,她今天休班,看到妈妈和木阿姨进来,赶紧打招呼。 “凌儿,刘汉东呢?”王玉兰面色不善。 “他有事,不在家,怎么了?”马凌有些心虚,难不成刘汉东在外面又惹祸,人家告到妈这儿来了。 王玉兰哼了一声说:“怎么了!出大事了!刘汉东在学校和女学生乱搞!都搞到自家人头上了,你木阿姨的闺女才十九岁啊,照片都发到网上去了。” 马凌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咯咯笑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是有人恶作剧,其实那个人是我。” 王玉兰和木桂英都没明白,瞪着眼睛看着马凌。 马凌就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说:“刘汉东刚当上领导,学校那些人不服气,想方设法给他下绊子,上眼药,都是些不入流的阴招,无耻的很。” 木桂英本来就很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作出这种事,听了马凌的解释更加明白,自己误会了女儿。 “我太心急了,不该相信她们这帮嚼舌头的老娘们。”木桂英懊悔道。 王玉兰问:“是谁告诉你的?” “是秧歌队的徐大姐,她听王冬梅说的。”木桂英道。 马凌抢着说:“王冬梅,就她!交通学院财务科的,我和刘汉东分析过,就是她**的视频,谣言也是她造出来的。” 木桂英冷笑:“这个王冬梅,把脏水泼到我闺女身上,我这就找她算账去。” 王玉兰说:“对,上回秧歌队抢咱们的场地,还拔咱们音箱的电源线,新仇旧恨一块儿算!” 木桂英说我先给李丹打个电话,刚才扇了闺女一耳光,怪不好意思的,先打了家里电话,没人接,再打李丹手机,依然没人接。 “不会出啥事吧?”王玉兰道。 木桂英知道女儿性子烈,暗道不好拔腿就走,王玉兰紧随其后,马凌也顾不上打扫了,换了鞋子追上去。 大家都是住在黄花小区里,隔着几座楼而已,很快赶到木桂英家里,拿钥匙开门,打不开,里面反锁了,隐约能从门缝看到李丹的鞋子,证明女儿没出门。 木桂英吓坏了,连声呼唤女儿,可怎么喊都没人应声。 “阿姨,你让一下。”马凌说。 木桂英闪到一旁,马凌一个侧踹踢在门上,到底是跆拳道黑带,一脚门就开了,不锈钢门链四散纷飞,木桂英冲到女儿卧室,就见李丹躺在床上,早已人事不省,床头柜上还放着遗书。 “吃安眠药了!”马凌发现了安眠药空瓶子,当机立断抱起李丹下楼,虽然她力气比一般女孩大,但是抱一个一百斤重的人还是有些吃力,木桂英一把将李丹接过来,轻轻松松抱在手上,让马凌下去拦车。 马凌飞奔下去拦了一辆出租车,木桂英抱着李丹下楼,王玉兰跟着忙前窜后,忙乎了半天,总算将李丹送进了医院急救洗胃,好在安眠药不是农药,杀伤力不大,洗胃之后就脱离了危险。 …… 刘汉东正在四处奔忙,联系师资力量,交通学院的代课老师都是从各个职高技校大专请来的教师,水平有限,责任心不强,照本宣科讲完课拍拍屁股走人,虽然这种方式成本很低,但教育水平也保持在一个极低的层次上,所以招募一批核心骨干教师成了新校长的当务之急。 交通学院被青石高科收购之前,交通局就把学校账上的钱全划走了,现在学校仅有勉强维持运营的资金,花巨资从社会上招募教师这一招不好使,只能想方设法一个个去请。 刘汉东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老同学尹志国,尹志国好歹也是江东大学的博士,当过任课教师还是绰绰有余的,他找到尹志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干好了说不定能调到集团总部”为诱饵,终于将其说动了心,答应下周来上班。 第二个收到邀请函的是原江大校长邵文渊,老头听说刘汉东当上了校长,不禁哑然失笑,问他为什么要聘请自己,是不是另有所图? 刘汉东直言道:“我就是拉大旗作虎皮,请您来当个名誉校长,我们交通学院也能上个高端大气上个档次。” 邵文渊爽快答应,不但坚辞不受名誉校长的称号,只愿意当一名语文教员。 第三个受到聘书的是老鬼,韦生文虽然是个江洋大盗,但他的文化水平不低,在监狱服刑的时候拿过工商管理和市场营销的双大专学历,一口地道的许国璋英语更是呱呱叫,他自号教授,但从没真当过教授,刘汉东的聘书让他心花怒放,一口答应。 最后一个被刘汉东纳入囊中的是火雷火颖兄妹,火雷以前就是交通学院体育系的学生,拿过近江市少年散打格斗大赛第二名,当个体育老师还是够格的。 至于火颖,小丫头没有正式工作整天在外面瞎晃不是办法,刘汉东打算让她到学校财务科当个出纳。 刘汉东先找到火联合和包玉梅两口子,把这个想法和盘托出,火联合赶紧掏烟:“小刘,抽烟,大叔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了,这俩孩子不走正道,我整天愁得要命,现在好了,这么好的工作,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包玉梅更是激动:“扯这些干啥,赶紧订饭去,鲍翅楼请小刘吃饭。” 刘汉东客套着:“鲍翅楼就算了,牛肉村吧,请一次少一次了,我准备让山炮承包学校食堂,这边店估计要转给别人了。” 包玉梅眼睛一亮:“那你们学校超市有人承包么?” 忽然刘汉东手机响了,是马凌打来了,他接了电话顿时脸色大变:“出事了,有学生自杀,我得赶紧去医院看看。” 医院里,木桂英正杀气腾腾要去找王冬梅算账。 “这个臭婆娘造我女儿的谣,我非撕烂她的嘴,不对,光撕烂不行,我给她灌大粪!” 王玉兰说:“要干的要稀的?我给你舀去。” 〖 第三十四章 生杀予夺 木桂英大手一挥说:“不要干不要稀,要调匀的屎汤,浓度和稠稀饭一样就好。.” “好嘞,我这就去弄。”王玉兰扭头就走。 马凌一把将母亲拉住:“妈,拿大粪泼人是犯法的,搞不好要判刑。” 王玉兰犹豫起来:“桂英,要不换臭鸡蛋?” 木桂英说:“对付这种满嘴喷粪的娘们,就必须用大粪,你不去我去。” 王玉兰也是有急智的,不忍心好姊妹犯法,又觉得必须惩治坏人,她眼珠一转说:“有了,我知道有一种东西最合适,咱这就去弄。” 两人商量着就下楼了,马凌急得团团转:“木姨,你不管李丹了?” “你帮忙照看着就行。”木桂英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五分钟后,刘汉东匆匆赶来,躺在急诊床上的李丹一见他就委屈的哭了:“刘校长,我妈去打架了,你快劝劝她。” 马凌也说:“我妈也一起去了,说要拿大粪泼王冬梅,你快去管管。” 刘汉东束手无策,打架斗殴他管的来,老娘们之间打架他真没经验:“这个,我不在行啊,再说凭啥让我管啊?” 马凌狠狠掐他一把:“凭你是王冬梅单位领导,凭我妈是你丈母娘,你必须得管。” 李丹说:“我没事,凌姐你也去吧,千万把我妈劝住。” 于是刘汉东和马凌急火火出了医院,可是却不知道去哪儿找人。 “回小区!”马凌当机立断,上了刘汉东的摩托车,风驰电掣赶回了黄花小区,终归慢了一步。 小广场上人山人海,都在围观着什么,刘汉东拉着马凌挤上前去,就见当中木桂英正骑在王冬梅身上厮打,一边打一边骂:“撕烂你的臭嘴,让你编排我闺女的瞎话!玉兰,东西呢?” 王玉兰递过来一个塑料袋,木桂英拿过来直接砸在王冬梅脸上,一股黄色浓稠酱状物流淌出来,异味扑鼻,围观群众下意识的退避三舍,都捂住了鼻子。 木桂英一点不在乎,伸手抓起黄色粘稠物往王冬梅头发上脸上嘴里抹,而此时王冬梅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只顾嗷嗷嚎哭。 王玉兰在旁边大声演讲着王冬梅的劣迹,说她造谣污蔑,把人家清清白白大闺女逼得服药自杀,这样的人被灌大粪纯属活该。 群众们都点头称是。 马凌推刘汉东,让他上去制止,刘汉东却怂了,吱吱唔唔往后缩。 一阵警笛响,派出所民警终于赶到现场,来的正是马国庆,他看到闹事的居然是自己老婆,气得差点晕倒,赶紧让协警把人拉开,一嗅味道,不是大粪,应该是磨香油剩下的芝麻下脚料,这玩意发酵之后有一股浓烈异味,外形也和大粪接近,但似乎够不上侮辱罪,想出这一招的恐怕只有自己这个奇葩老婆了。 涉案人等全部被带回派出所。分开询问,马国庆为避嫌不参与案件调查,刚出门准备抽支烟,女儿女婿过来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马国庆气得不行:“你妈真多事,造谣污蔑的,有司法机关处理,她瞎掺乎什么。” 马凌说这不是也牵扯到咱家了么,那老娘们编排刘汉东和女学生的段子,一心想把他拉下马,妈这也是为女婿出气哩。 马国庆无奈,看看刘汉东:“小刘,你是涉案人员单位领导,你拿个意见出来吧。” 刘汉东说:“单位领导也不能干涉司法啊,我相信党相信政斧相信法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过了一小时,消息传出,涉案双方都不愿意接受调解,都要起诉对方,只能按照法律程序走了。 刘汉东说话了:“我也要报案,有人在网上爆我和女生的合成照,这是对我名誉的严重侵犯,而且转发已经过了五百,我要求警方彻查。” 花火派出所的副所长胡铁军亲自受理此案,给刘汉东做了笔录,事后问他:“刘校长,听说以后交通学院的学生都包分配了?直接进青石高科当工人,是不是真的?” 刘汉东矜持道:“青石高科收购交通学院就是作为技术人才的培训基地,以后毕业生当然要择优录用,待遇也不会差。” 胡铁军说:“我亲戚的孩子,今年上初三,学习不咋样,明年想上交通学院,到时候刘校长给打个招呼呗。” 刘汉东满口答应:“一句话的事儿。” 胡铁军从抽屉里拿出两条中华烟:“所里穷,没啥好东西,拿去抽。” 刘汉东推回去:“胡所你这是骂我,我老丈人就在花火所,我能收你的礼么?” 胡铁军哈哈一笑:“爽快人,那我就不硬塞了,得空咱哥俩喝两杯。” 从派出所出来,刘汉东感慨万千,两年前他还是派出所的阶下囚,如今已经和所长称兄道弟,还不全赖自己的校长身份,说起来还是得感激夏青石,他不但给了自己工作和房子,还给了社会地位。 王玉兰被释放,马凌陪着她回去了,刘汉东打了个电话约了王星,来到交通学院自己的办公室,用探测器搜遍每一个角落,天花板,吊灯、电话机、沙发背面,桌子底下,全不放过,结果找到无线发射摄像头一枚,窃听器两个,都是电子市场上常见的玩意。 王星说:“你这个领导不好当啊,处处有人下绊子,根据我的经验,这些玩意就是你的竞争对手装的,你琢磨琢磨,谁嫌疑最大?” 刘汉东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陈雅达,而且这些监视设备不是刚安上的,估计是原来对付王超凡用的,现在用于对付自己,得亏没在校长室干什么,不然这回真的阴沟里翻船了。 至于怎么对付陈雅达,他还没想好,报警抓他,或者背地里找人揍一顿,都是简单粗暴有效的方法,但是治标不治本,就算把陈雅达弄进监狱,也收服不了剩下教职员工的心,难不成真的全部开革?那也不现实。 这段时间刘汉东读了很多历史书,修养气度谋略都上了一个层次,不再热衷于暴力解决问题,他要刚柔并济,收服人心,当一个真正的校长。 …… 第二天,刘汉东到校上班,考勤显示,今天陈雅达和王冬梅都没上班,陈主任是事假,王会计是病假,两人都没经过领导批准。 刘汉东不动声色,安排人暂代陈雅达的工作,但王冬梅是主管会计,账簿财务章都锁在她柜子里,她不来上班,连支票都开不出来。 大家以为新校长没辙,可是刘汉东一个电话找来了会计师事务所的一帮人,审计交通学院的账目,账本拿不出来不要紧,撬锁。 学校是事业单位,账目与上市公司相比就像是小学生的算数作业,半天时间就理顺了,刘汉东让另一个会计暂代王冬梅的职务,第一件事就是给张谦的家人开出一张二十万的现金支票。 张谦的父母姐姐还在苦等赔偿款,他们一家都是老实人,不会闹,知道刘老师当了校长之后更加不来催款了,好人自有好报,二十万赔偿款外加一个嗷嗷待哺的亲孙子,也算能抚慰他们失去亲人的痛苦了。 阚万林很热心的陪着张艳去银行提款,二十万太多,不能一次姓提完,只好先转到张艳的卡里,回去的路上,张艳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家乡的事情,他们家的耕地已经没了,村里开了化工厂,河里的鱼虾都死光了,村里好多人得癌症,镇上也穷,最有钱的当属公务员,也不过两千多块。 “唉,内地就是不发达。”从东莞归来的张艳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 阚万林接话说:“那你还回去干啥,开个店也赚不到钱,不如就在近江住下,省会城市机会更多,你还年轻,长的也不差,找个高富帅还不小菜一碟。” 张艳一愣,打了阚万林一下:“贫嘴,我都二十六了,老大姐了,上哪找高富帅去。” 阚万林就觉得身上麻酥酥的,心里痒痒的,情不自禁道:“我虽然不高也不富,但帅还是够格的,要不你考虑考虑?” 张艳吃吃的笑,笑了一阵又沉默了,望着窗外半天,深吸一口气说:“万林哥,你是个好人。” 阚万林眼巴巴等着下文,却没有下文了。 不过下车的时候,张艳说了:“万林哥帮我留意下,哪里有合适的门面。” 阚万林高兴起来:“行,我帮你看看,对了,你打算开什么店?” 张艳想了想说:“服装店吧。” 阚万林满心失望,他还以为张艳要开按摩院呢,这样就能堂堂正正的去光顾了,不过人家从良也是好事,得支持。 望着张艳苗条的背影远去,阚万林点支烟沉思起来,自己也老大不小了,继续开黑车不是办法,眼下老伙计刘汉东当了校长,背靠大树好乘凉,干嘛不投靠他到交通学院当个司机什么的,体面又稳定,比开黑车强多了。 他先去小卖部买了包好烟,然后向学校大门走去,正是上班时间,学校门口保安严密,通报后放他进去,来到校长室门口,心中竟然有些忐忑,干咳一声敲敲门,里面传来威严的声音:“请进。” 阚万林进了门,不敢往里走,也不敢嬉皮笑脸,站在门边双手背着,神情拘谨,如同老师面前的差学生。 “东哥,想和你商量个事。” “想到交通学院上班?”刘汉东展眉一笑,抛过来一盒烟,“坐吧,抽我的。” 阚万林很感动,东哥虽然当了官,但还是以前的东哥,一点都没变。 “东哥,你说对了,我寻思老开黑车不是办法,你看看学校还需要司机不?” 刘汉东说:“专职驾驶员已经有两个了,我正打算让他们转岗,再进驾驶员不大合适。” 阚万林的心凉了半截。 忽然刘汉东又说:“你有没有兴趣当老师?” 第三十五章 自力更生 阚万林很有自知之明,他叹口气说:“我初中都没毕业,当老师不是误人子弟么?” 刘汉东说:“我也不过是高中毕业而已,我都能当校长,你肯定能当老师,就这么定了,从明天起,你担任学校语文老师。” 阚万林激动万分:“东哥,我一定当好这个老师,不给你丢人。” 第二天,阚万林就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里面衬着鲜红的毛背心,打了一条黑领带,戴上平光眼镜,倒也有几分人民教师的风采了,来往学生看见他都指指戳戳,说这个新老师真帅。 课堂上,阚万林一手倒背,一手捏着语文课本,声情并茂的朗读着课文,学生们听的全神贯注,窗外花香鸟语,阳光洒在靠窗一个扎着双马尾辫女生的身上,少女娇艳欲滴的面庞让阚老师心旌微微荡漾。 下课了,学生们蜂拥出教室,阚万林正在讲台上收拾教材,忽然双马尾女生跑上来,小脸红通通的,将一封信放在讲台上,转身跑了。 阚万林拿起还带着少女体香的信封,打开一看,是一首小诗,献给敬爱的阚老师,末尾写着:“晚上八点,小树林见。” …… “万林,醒醒,我说的啥你听见了么?”刘汉东伸手在阚万林眼前晃了晃,这家伙眼神迷离,只顾傻笑,似乎已经进入了白日梦状态。 刘汉东用力晃着他的肩膀,终于将其拉回到现实中。 “你说你说,我听着呢。”阚万林擦一擦嘴角涎水,坐正了身子。 刘汉东说:“我准备给学生开驾驶课,你文化低没问题,来当个教练就是,可有一条,不许揩女学员的油。” “哦,这样啊。”阚万林有些小小的失落,“没问题,我干,权当给东哥帮忙了。” “你忙你的去吧。”刘汉东低头作势批阅公文。 阚万林很没觉悟,继续在校长室坐着:“我也没啥事,陪你唠唠嗑,东哥你这屋里缺东西啊,来一幅大鹏展翅的国画,再来两盆节节高,把风水整起来就漂亮了。” 刘汉东干咳一声道:“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吧。” “没啥好准备的,我随时上班。”阚万林溜达过来,从刘汉东烟盒里摸了一支烟,“啧啧,到底是校长,上档次了哦,芙蓉王。” 刘汉东说:“驾校还没成立,需要审批,你先继续开你的黑车去。” 阚万林说没事,今天不想干活,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大有赖着不走的意思。 刘汉东没辙,只好由着他。 会计进来了,向校长报告说学校账上没钱了,下月工资都发不出。 刘汉东一惊,但表面上不动声色,淡淡说句我知道了,打发会计回去,拿了车钥匙就要出门,阚万林说东哥你怎么还亲自开车,堂堂大校长哪能没个司机,我来! 阚万林老师没当上,先成了刘汉东的驾驶员,开着学校的帕萨特来到青石高科总部,刘汉东不知道交通学院隶属哪个部门,于是先找总裁办,佘小青帮他查了一下,交通学院是集团下属二级单位,不属于任何部门。 刘汉东说学校账上没钱了,公司能不能提前拨款,佘小青说我带你去财务部问问吧,可是来到财务部,会计说没有这个支出科目,交通学院是集团下属自收自支自负盈亏的事业单位,总部一毛钱的拨款都没有。 这回刘汉东是真傻眼了,夏青石这是要玩死自己么,偌大的学校,每月固定开支几十万,上哪儿弄钱去? 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打电话给夏青石,可是夏青石说公司制度就是这样,不能破例,刘汉东知道这位老板平时很好说话,但原则性的问题绝不退让,款子是别想讨到了,只能回去慢慢想办法。 回学校的路上,刘汉东一直没说话,望着窗外沉思,他心里有些没底,毕竟以前最多只当过部队里的班长,忽然执掌一所学校,几十个教职员工,近两千学生,感觉操盘有些吃力。 阚万林倒是欢乐的很,拍打着方向盘哼唱着周杰伦的歌儿,刘汉东忍不住问他:“你怎么整天都这么开心?” “日子已经很艰难,再愁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乐呵点,开心面对每一天。”阚万林说,“东哥你愁啥?你工作有了,媳妇有了,你比我强多了。” 刘汉东说:“学校账上就几千块钱了,我发不出工资,能不愁么?” 阚万林哈哈大笑:“东哥你真是糊涂了,捧着金饭碗要饭,学校墙外那么多门面,每月都能收租,把食堂、超市承包出去,再开几个培训班什么的,那都是钱。” 一语点醒梦中人,守着这么大一所学校,想赚钱还不容易么,刘汉东赶回学校立刻开始查账,不查不知道,一查才明白交通学院的吸金潜力如此巨大,沿街门面租金就够养活教职员工的了,再加上每学期收上来的学费,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只不过账上的盈余都被交通局刮走了,仅余的二十万也付给了张家,账上是没钱,但只是暂时的困难。 刘汉东打电话让山炮过来一趟,不到十分钟屠洪斌就赶到了校长室,刘汉东开门见山道:“学生食堂我不招标了,直接承包给你,每年承包费二十万,必须马上到账。” 山炮拍着胸脯答应:“我现在就给银行打电话预约,明天上午钱就到账。” 刘汉东说不用,你带着银行卡直接转账就是,晚上就进驻学校,明天就得开伙。 “好嘞,马上就办。”山炮乐呵呵的去了。 刘汉东继续筹划,利用学校的场地办一所驾校,他很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自豪,现在驾校来钱最快,简直是一本万利,对,就这么干。 驾驶证的发证机关一般是当地交警部门,办驾校必须和交警打好关系才行,这一点刘汉东不担心,因为他认识交警总队长的女儿朱芃芃。 找到宋双就能找到朱芃芃,刘汉东破天荒的主动给宋双打了个电话,宋双得知刘汉东的意图后立刻约他傍晚市中心广场见面。 六点半,刘汉东准时出现,两位女生稍微迟到了五分钟,据说其实没迟到,只是刚才路过没认出刘汉东来。 “你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完全认不出来了。”朱芃芃大惊小怪。 “人家现在是校长了,能和以前一样么。”宋双说。 刘汉东打量一下自己,西装革履,眼镜戴着,斯斯文文为人师表,和以往彪悍青年的形象大相径庭,难怪人家认不出。 闲话少说,两位女生要吃韩国烧烤,刘汉东只得破费一把,吃饭的时候提出想办驾校的想法,朱芃芃真不含糊,当场就拿出手机给一个什么叔叔打电话,嗯嗯啊啊的说了半天,挂了电话道:“刘汉东,帮不了你了。” 原来申请办驾校,和交警没有关系,而是交通局全权负责,需要申请人先去市政办理中心交通局窗口领取《近江市机动车驾驶员培训机构开业申请表》,经过初审后,交交通局运管处业务科室审核,再由运管处发放经营许可证,没有交通局许可证的驾校,交警部门不予受理驾驶证考试申请,不发教练车牌照。 刘汉东傻了,交通局那是冤家对头,因为牛德草的事情把人家得罪的不轻,现在申请办驾校不是伸脸过去让人家扇么。 但他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办到底,饭没吃完就借故离开,当然先把饭钱给结了。 刘汉东走了之后,朱芃芃感慨万千:“想不到刘汉东变化这么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士别三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我预感他还会给我们更多的震惊。”宋双若有所思的说道。 …… 刘汉东没去找夏青石求援,他觉得既然当了这个校长,就得有能力把这一块事务撑起来,事事都找领导出面,还要你干什么,思来想去,他想到一个人,就是陈雅达。 本来丑闻事件后,刘汉东是打算将陈雅达开除的,因为此人德行欠缺,无德之人怎么可以教书育人,不过陈雅达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让他出面打点交通局的关系,把驾校手续一条龙办好,也算废物利用了。 但是陈雅达已经请了事假,好几天不见人影了,估计他心里也有数,交通学院呆不下去了,正在四处谋求出路。 刘汉东猜的没错,陈雅达这些天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深深后悔不该ps不雅照栽赃刘汉东,倒不是良心发现,而是这一招根本没用,不但把王冬梅给害的住院,还毁了自己的前程,刘汉东是什么人?混社会的滚刀肉,把他惹急了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么。 这几天陈雅达一直东躲西藏,生怕刘汉东找到自己,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正在朋友家藏着上网,忽然有人敲门,声音急促如同报丧。 “谁啊?”陈雅达问了一声,心里开始打鼓。 “刑警大队的!”门外一个声音传来。 陈雅达战战兢兢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望出去,外面站着两个便衣男子,一脸的不耐烦,其中一个还亮出了黑皮证件,果然是警察。 “你们敲错门了吧?”陈雅达咽了一口唾沫,心在怦怦跳。 “没错,就是这里,陈雅达你赶紧开门,不要让我们采取措施。”刑警态度很强硬。 陈雅达只好开了门,两个便衣刑警亮出一张纸让他签字。 “陈雅达,你涉嫌制造传播网络谣言并在公共场合寻衅滋事罪,现将你逮捕。”刑警拿出手铐给陈雅达戴上。 陈雅达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一失足成千古恨,虽说罪不至死,但判个一年半载的,也足以毁掉自己的大好前程,唉,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 第三十六章 大展身手 陈雅达被逮捕了,带到刑警大队坐了半天冷板凳,到晚上一车拉到看守所羁押,和一帮打架斗殴进来的社会混子关在一起,忍气吞声,苦不堪言,只能睡在盥洗槽旁边,这回进来和上次酒驾被拘性质完全不同,可能就此失去自由,陈雅达整夜未眠。 第二天,刑警提审陈雅达,发现他已经两鬓斑白,精神煎熬让他一夜白头,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不用警察逼问,陈雅达就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录完口供签字画押,又被送回看守所等待审判,他略懂些法律,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工作肯定保不住了,刑期短,老婆不会改嫁,就是苦了孩子,正是上高中的关键阶段,没了父亲的教导,能不能考上大学都很成问题。 第一天,家属送来了被褥和替换衣服,天渐渐凉了,看守所里不发被褥,睡的是冰冷的水泥大铺位,别提多冷了,陈雅达头发被剃光,眼镜不许戴,浑浑噩噩,度日如年,想到以前意气风发的岁月,不禁唉声叹气。 就这样过了两天,正当陈雅达渐渐适应了环境之时,忽然警察让他带上私人物品出来,陈雅达抱着被子走过一道道铁网,最后来到大门前,在几张纸上签了名字,铁门慢慢打开,阳光照射进来,警察说:“你可以走了。” 陈雅达咬咬手指头,不是做梦,自己真的自由了,他生怕再有变故,快步走出大门,外面停着自家的汽车,老婆孩子站在车旁正等着他。 这一次牢狱之灾让陈雅达元气大伤,锐气大减,以前总是野心勃勃,要当交通学院的一把手,现在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求能保住工作。 他被抓进去之后,家人托了不少关系疏通,但丝毫效用不起,最终还是通过单位解决了问题,刘校长出面调解,劝说起诉方撤诉,因为是自诉案件,当事人不再追究,司法机关也就不再受理了。 陈雅达是聪明人,他知道刘汉东放了自己一马,至于为什么要放,他暂时搞不清楚,也不需要搞清楚,总之这回自己是彻底栽了,再没有实力和精神挑战新校长的权威。 在家歇了两天,陈雅达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回学校上班,教务处虽然还保留着他的办公桌,但工作已经被别人顶替了,陈雅达讪讪的溜达到财务科,看到王冬梅的桌子上一层灰,问别人才知道王会计请了长假在家修养。 “王会计和人打官司呢,被人抹了一嘴的大粪……”陈雅达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心里很不是滋味。 坐了半天冷板凳,中午开饭的时候,陈雅达和其他教职员工一起去食堂用餐,食堂的桌椅板凳全换了新的,到处擦的干干净净,毫无油污杂物。饭菜琳琅满目,主食有蛋炒饭、米饭、馒头、包子、花卷、面条,菜有清炒西兰花、油焖大虾、回锅肉、蒜苔小炒肉、油煎小黄鱼、油焖茄子、土豆烧牛肉、葱爆羊肉等,荤菜居多,素菜也都是油汪汪的,大保温桶里盛的是牛骨头煮的汤,撒上葱花,喷香扑鼻,比以前的清汤寡水强多了。 陈雅达明白这是刘汉东主抓食堂的成绩,其实想把食堂搞起来也容易,少挣钱就行了,可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交通局领导的关系托下来,谁能不给面子?据说牛德草还在看守所蹲着呢,相比他,自己算是幸运的。 心灰意冷的陈雅达还是打算调离交通学院,可是年纪一大把,哪个单位接收?去了也是跑腿的命。 正在彷徨间,教务处的同事对他说:“陈主任,刘校长让你去他办公室。” 陈雅达不敢怠慢,立刻赶往校长室,心里忐忑不已,想着该说什么样的台词,是诚恳承认错误,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这一关怕是不好过啊。 事实证明他的忧虑是多余的,刘汉东一见他来,就很热情的倒茶递烟,面对面的坐在沙发上,丝毫不提不愉快的往事,直奔主题:“陈主任,学校打算办一个驾校,一方面培训咱们自己的学生,一方面对外营业,增加收入,改善教职员工的待遇,我考虑了一下,这个工作还是陈主任担起来比较合适。” 陈雅达很感动也很感慨,刘汉东不念旧恶,心胸手腕都值得敬佩,还对自己委以重任,他还有啥好推辞的,当即答应:“既然刘校长信得过,我就把这一块负责起来。” …… 安杰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到交通局来了,出租车公司的批文还没下来,总之交通局和青石高科杠上了,卡的就是你,找人说情都不行,mba出身的安杰一筹莫展,感到在学校学的知识统统派不上用场。 症结出在哪里,安杰心里很明白,公司因为牛德草的事情得罪了交通局某些要人,可这案子是公诉案件,已经转到检察院去了,谁也无力回天,而公司又接连催促,要求本月必须拿到批文,他简直都要被逼疯了。 再次无功而返,安杰垂头丧气离开了交通局,陈雅达和他擦肩而过,兴冲冲的来办审批,他以前是交通系统的人,熟人多得是,直接去楼上科室找老朋友寻求帮忙。 老朋友听说陈雅达来申请驾校批文,当时就笑了:“老陈,你搞笑吧?且不说现在驾校的批文卡的严,上面根本就不批,就算批也轮不到你们啊,牛丽丽可说了,只要是青石高科的事儿,统统不给办。” 陈雅达暗道不好,可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办公室找牛丽丽。 牛丽丽名义上是办公室的打字员,但谁都把她当成领导对待,她最近心情很不好,老爹和弟弟都被关进了看守所,虽然自己也算有些能量,但这案子是市里关注的大案,交通局的关系派不上用场,眼瞅亲人遭难不能帮忙,只好将一肚子恶气出在青石高科身上。 陈雅达来的不巧,正摊上牛丽丽来大姨妈,心情非常不爽,三言两语之后就下了逐客令,直接轰走了事。 回到学校,陈雅达向刘汉东做了汇报,驾校很难办下来,上面已经不再批准新驾校注册,偶尔有例外也是很铁的关系,但也得花上三五百万。 刘汉东说:“是不是牛丽丽从中作梗?” 陈雅达心道什么事都瞒不住你啊,只好叹气道:“牛德草和牛八斤是在咱们学校出的事,不但把牛丽丽得罪深了,还得罪了田局长,想办驾校恐怕很难很难。” 刘汉东说我知道了,你先去筹备车辆人员场地这些事情,批文我想办法。 陈雅达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刘汉东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拭目以待。 当晚,刘汉东去了一趟金樽夜总会。 第二天,刘汉东亲自来到交通局递交《近江市机动车驾驶员培训机构开业申请表》,服务窗口的人看了一眼就给丢出来了,说我们不办这项业务。 刘汉东早有心理准备,他也不发作,上楼找到局办,敲门进去问谁是牛丽丽。 牛丽丽正坐在电脑桌后面,瞪他一眼:“你哪个单位的?让你进来了么?” 刘汉东说我是交通学院的校长,我叫刘汉东,我是来找牛科长的。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牛丽丽噌的站了起来,怒目而视,她没料到对方居然敢找到单位来,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刘汉东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后递过去。 牛丽丽警惕的看着他,办公室里其他同事看过来:“丽丽姐,有事么?” 电话里传出牛八斤的声音:“姐啊,是你么?” 牛丽丽赶紧接过手机:“喂,八斤?” “姐,人家要办啥事赶紧给人家办,别耽误了正事。”牛八斤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牛丽丽愕然:“八斤,他们把你怎么了?” 牛八斤说:“姐你放心,大哥们对我很照顾,有饭吃有烟抽,咱爸过的也好,没人打他。” 牛丽丽还想再问两句,刘汉东一把将手机抢过来:“说两句是个意思就行了,我的事能给办不?” 牛丽丽咬牙切齿:“你把我弟弟怎么了?” 刘汉东说:“你有你的招,我有我的路,你不给我批文也行,我转天就让你弟弟出事,断腿断胳膊瞎眼都不好说,你看着办吧,我先走了。” 牛丽丽慌了,她虽然在交通系统呼风唤雨,但手伸不到公安系统去,更管不到黑社会头上,刘汉东不按套路出牌,直接采用下三滥的招数威胁牛丽丽的家人,她只得就范,可是这驾校的批文还真不好弄,要不然头两年她就不让老爸承包食堂了,直接开驾校不就得了。 “你别走。”牛丽丽赶紧从电脑桌后面绕出来,“你威胁我也没用,现在新驾校原则上不批了,再硬的关系都不行,上星期省厅领导的亲戚拿着条子来找都没给办,就算你把我弟弟弄死,我还是那句话,没办法。” 刘汉东知道牛丽丽没说谎,他呵呵一笑,从包里拿出一个陈旧的档案袋,从里面掏出一份泛黄的红头文件,是1984年近江地区交通局下发给交通驾校的批文,允许交通驾校进行大型载客汽车、重型全挂、半挂货车,小型载客汽车、轮式自行机械车和无轨电车的驾驶培训工作。 “我不用你们审批,把这个老的续上就行。”刘汉东将红头文件推到牛丽丽面前。 〖 第三十七章 衣锦不还乡 交通学院可不简单,早年就是一所正规驾驶员培训学校,近江这些遍地开花的驾校论起来都是它的孙子辈,近江市内四十岁以上的老驾驶员,基本上都是交通驾校出来的,公交公司的大客车司机更是全部出自这所学校。 刘汉东手里的文件是真的,不过早已失效,而且交通驾校已经从交通学院剥离出去,承包给了田局长的亲戚,原则上来说,他拿的是一份废纸。 牛丽丽哭笑不得,这份文件比她的年龄还大,当年审批的人早已作古,再说旧文件重新续上也没这个说法啊,她依然摇头:“办不来。” 刘汉东一言不发,扭头就走,牛丽丽慌了,赶紧上前拉住他,又不好当众说什么,低声道:“会议室里谈吧。” 两人来到会议室,牛丽丽说:“你这个文件是作废的,根本续不上,我就是一打字员,你逼我也没用。” 刘汉东说:“你和田局长的关系还需要我说的那么直白么?” 牛丽丽也是个女中豪杰,直言道:“没错,我是和老田有一腿,那又怎么了,我有貌他有权,我们各取所需,我不破坏他的家庭,他给我适当的好处,但驾校批文这个事儿太大,说白了我就是个小蜜,我的脸还没大到那个地步,你拿我爸和我弟的命逼我也没用,逼急了老田一脚把我踹了,咱们谁都别想好。” 刘汉东也是爽快人:“牛科长说话敞亮,我佩服,我也不想为难你,这么着吧,你给我出个主意,看找谁合适?” 牛丽丽想了想说:“这么大的事,起码要副省级领导亲自批条子,即便如此,该上供的还得上供,起码这个数。”说着伸出五根手指。 刘汉东点燃一支烟,听她下文。 牛丽丽接着说:“其实驾校未必需要交通局的批文,驾照这东西是交警发的,你和他们处好关系,怎么都行,你不是有84年的批文么,我刚才看了一下,里面并没有失效期,我给你出一个证明文件,说这个批文是真的,你拿去给交管局看,只要那边关系打点好,大家都有台阶下,这事儿不就办成了么,你一分钱都不用花。” 刘汉东笑了:“那你就给我开证明吧。” 牛丽丽办事利索的很,立刻回到办公室打了一份证明文件,交通局的公章是办公室保管的,牛丽丽进了内室,掏出钥匙打开保险柜,在证明文件上盖了一下,将文件递给了刘汉东。 这是一张带交通局抬头的信笺,寥寥几行字,盖着鲜红的大章,最离奇的是日期上居然有田局长的签名。 “签名是真的,放心,我趁老田喝醉让他签了十几张空白的。”牛丽丽说。 刘汉东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位有胆有识的二奶小蜜,牛丽丽抱着膀子和他对视,毫无惧色。 “我先回去了,有事再来麻烦你。”刘汉东扬长而去,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说:“送你一句忠告,别和青石高科过不去,闹大了连田局长都得倒霉。” …… 有了一份半真不假的证明文件,和一份1984年的批文,想要获得交管局的认可还需要很多步骤,但刘汉东心里有谱,因为他能通过朱芃芃搭上省交警总队长的路子。 可是想让总队长朱华标帮自己办事还是有些难度的,虽说自己曾经救过朱芃芃,但救命之恩这种事情也得看摊上什么人,有些人会还情报恩,有些人不恩将仇报都算好的。 开办驾校兹事体大,光凭感情是不够的,必须上供,可刘汉东现在拿不出大钱来,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到朱芃芃和宋双,再次请她们帮忙。 朱芃芃是个直性子人,当时就打电话给她爸爸,可是朱总队长却哼哼哈哈打起了太极,这也那怪他,驾校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弄几十辆破车,一个空场地,几个教员,就能开班创收,一个学员四五千的学费,一两个月就出师,利润高的惊人,和交警部门形成利益链条,牵一发动全身,交通学院有车有人有场地,搞起来肯定规模很大,势必分割别人的蛋糕,保不齐就得罪了谁,刘汉东没有正规手续,追究起来很麻烦,这潭浑水还是不趟的好。 朱华标不愿意接招,刘汉东也没办法,就算带着礼物上门估计也白搭,只能另寻良策。 回到家里,却发现母亲和贺叔已经到了,刘汉东立刻订了饭店包间,等马国庆和马凌下班,两家人团聚一下,饭桌上他夸下海口:“贺叔,你干脆到我们学校来干吧,我让你当保卫科长,妈,你也一起来,食堂管个账什么的,一个月怎么也能开个四五千块。” 贺坚举起的酒杯放下了,神色有些严肃:“汉东,你这叫以权谋私知道不?这样下去就离双规不远了。” 刘汉东笑容凝固在脸上。 水芹悄悄拉贺坚的胳膊:“说啥呢,孩子也是为咱好。” 贺坚说:“你刚当上校长就到处安插亲戚朋友,群众看了怎么想?领导知道了怎么想?《官箴》中说,吏不畏我严,而畏我廉;民不服我能,而服我公;公则明,廉则威。你既不能做到廉,又不能做到公,你觉得你这个校长还能当多久?” 气氛有些尴尬,马国庆打圆场说:“都是小事,领导干部要是连自家亲戚都不照顾,别人会说你不近人情,官场就是这样,你真的又廉又公,反而混不下去,这是一个大染缸,出污泥而不染的反而是异类,是打击的对象。” 马凌也说:“就是,我们单位领导都这样,安插亲信,照顾亲戚,大家都习惯了,社会就这样,贺叔您也别骂刘汉东,他做的不算出格。” 水芹和王玉兰都跟着劝,贺坚也就松动了,举起酒杯说:“好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了,总之汉东事业上有了进步,我们做家长的都跟着高兴,孩子的婚事也得提上日程了。” 马国庆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汉东刚走上领导岗位,需要一段时间稳定,结婚的事不慌,再过两年办吧。” 大家都知道马国庆心里有个疙瘩,那就是刘汉东的缓刑,也只得随他。 水芹以往总盼着儿子赶紧结婚生孩子,现在倒不着急了,儿子房子媳妇事业全有了,而且混的风生水起,堂堂大学校长,说出去都没人信,干事业就得有牺牲,当妈的必须支持。 她说:“东东,妈不给你添麻烦,你还年轻,路还长,单位里的这些勾心斗角,我和你贺叔见过不少,肯定有人嫉恨你,你一定要小心。” 刘汉东想到小时候妈妈教育自己不要和同学打架的往事,不禁眼眶一酸,点头道:“妈,我记住了。” …… 牛丽丽担心亲人安危,一心想进看守所探视,可是案子没判之前不许会见犯人,她只能通过电话联系,有些手眼通天的犯人能把手机带进牢房,和外面通话的价钱相当高,不过牛丽丽出得起。 牛八斤告诉姐姐,看守所里面黑得很,是龙进来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他这样的在里面就是受欺负的命,找公安口的关系也是治标不治本,想在里面过的舒坦,只有搭上牢头狱霸的线。 “姐,刘汉东以前就是看守所的狱霸,谁都给他面子,他现在也是近江南关的老大,这样的人咱惹不起啊。”牛八斤诚惶诚恐的说。 牛丽丽眼泪都下来了:“弟弟别怕,再忍忍就好了。” 其实牛丽丽已经托了关系办保外,可人家说了,父子两人都办保外太假,只能办一个人出去,所以只有牺牲弟弟的自由了,这就相当于人质落在刘汉东手上,不服软都不行。 牛丽丽给运管处打了招呼,说青石高科的出租车审批给人家过了吧。 郝佳辉这边一直卡着出租车牌照不放,倒不是因为牛丽丽的关系,以郝佳辉的实力和眼界才不会把局长的小蜜放在眼里,他敢卡青石高科,是因为敏锐的察觉到刘市长似乎想拿安馨一把。 不过这种揣摩领导心理的事情必须拿捏的非常到位才行,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妥,一不小心马屁就拍错,郝佳辉估摸着高层的博弈也该告一段落了。 此时安杰已经承受不住压力,将问题上交给了总裁办,安馨明白是什么方面出了问题,刘市长表面上是个很大气的政治家,其实心眼也就针尖绿豆那么大,她一个电话打到刘飞的手机上。 这是刘飞的私人号码,只有少数亲近之人才有,很快刘飞接了电话,声音依旧爽朗:“安总裁你好,有什么指教?” 安馨说:“不敢指教您,我是求助来了,青石高科的环保电动车出租公司执照办不下来,在交通局被卡了脖子,牵一发动全身,这一卡打乱了我们整体步骤,损失极大。” 刘飞怒道:“岂有此理,我马上解决,你让办事人员跟我一起去交通局。” 安馨暗笑,刘飞啊刘飞,本质上还是个长不大的大男孩。 …… 中午一点半,三辆汽车驶到交通局大院前,打头的奥迪车猛按喇叭,门卫看到奥迪风挡下的市政府出入证,赶紧升起栏杆放车进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为首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后面跟着一群人,其中一人肩上扛着摄影机。 门卫大爷一看这阵仗就傻眼了,这不是刘市长么,怎么微服私访到了交通局,完了完了,这回局领导要遭殃了。 刘飞带着黑子、安馨、安杰,还有电视台的记者,直接闯入交通局行政大厅,这个时间办公人员都没上班,要么在外面吃饭,要么在柜台里玩电脑。 刘市长的帅脸当时就黑了。 第三十八章 凶宅 坐在柜台里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娘们,她看到摄像机立刻精惕起来,放下手里的瓜子壳站起来质问:“你们哪个单位的?” 刘飞看到她面前电脑屏幕上是连连看的单机游戏,不禁心头火起,厉声道:“市zhèng妇的,我是刘飞。” 娘们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下,结结巴巴说不成句,带班领导急忙跑过来想解释,被黑子一把拦下。 刘飞横眉冷目,在摄影机镜头下质问:“现在是不是上班时间?” “是……可是中午有吃饭休息时间。”娘们徒劳辩解着。 “休息时间你就去休息,坐在办公场所玩游戏,群众看见影响有多恶劣你知道么?”刘飞语速不快,但是字字如同重锤一般敲在交通局干部职工心头。 “我……”娘们汗如雨下,不知如何作答。 刘飞从安杰手里拿过一份审批表格丢过去:“这个东西,企业来了无数次,你们推三托四就是不给办,我想问问,到底谁给你的权力,几次三番的愚弄、耍弄、戏弄群众?” 娘们只是一个小小的聘用人员,平时接触最大的领导就是科长,见到局长什么的根本不敢往前凑,刘市长亲临现场言辞质问,让她的精神一下子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不关我的事,是牛丽丽不让办的,领导发话我不敢不听啊,我冤枉啊。” 刘飞也愣了,本来只是想抖一抖威风,没想到闹出一个牛丽丽来,这戏码超出剧本范围了,他环视左右,大家也都耸肩表示不懂。 好在运管处的处长郝佳辉及时赶到,严肃批评了柜面人员,让人将情绪失控的女职员带走,亲自向市领导解释情况,他早已打好腹稿,一五一十说的条理清楚,出租车公司的业务审批确实麻烦,整套流程走下来要盖一百多个公章,这不是交通局一家的问题,是近江市行政机关的通病。 郝佳辉亲自办理,不到五分钟就把交通局这一关的流程走完了,面对镜头侃侃而谈,说什么特事特办,改进作风,可是镜头只给他几秒钟的时间,立刻又转向了刘飞。 “我希望以后没有什么特事特办,行政机关是服务机构,不是衙门,企业来办事,要全心全意的给人家办理,不得拖拉推诿,机关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的四难现象我多次开会批评,可是依然得不到根治,说明什么?说明有些领导干部心里根本没装着老百姓……” 说完这些,刘飞示意摄影师关机,问郝佳辉:“牛丽丽在你们局什么职务?” 郝佳辉趁机给田局长上眼药,他一本正经回答:“是局办的打字员。” 刘飞冷笑:“打字员就能发号施令,让一线工作人员给谁办事,不给谁办事,你们交通局还真是奇葩的很。” 郝佳辉道:“刘市长,也怪不得一线工作人员,他们只是聘用人员,牛丽丽一句话就能砸他们的饭碗。” 刘飞心里明镜似得,这个牛丽丽肯定和田局长有一腿,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打住话题,带着一干人员离开了交通局。 郝佳辉动起了心思,有了今天的铺垫,找人实名举报田局长,把他拉下马,既为刘市长铲除了异己,又为自己的仕途铺平了道路,一举两得,对,就这么整。 刘飞最近没有对交通局下手的打算,今天特地跑来微服私访是为了帮安馨出气而已,他近期要对付的另有其人。 …… 当晚刘市长微服私访交通局的报道就上了近江电视台的新闻直击栏目,这是刘飞的宣传班子搞的一个新栏目,开播以来不到一个月,就成为收视率最高的节目,仅次于新闻联播。 省厅家属院,交精总队长朱华标看完新闻直击节目,心里就有了底,刘飞专门跑一趟交通局为青石高科办手续,这说明市里乃至省里对绿色环保的电动车行业要大力扶持了,作为交精部门的领导,自己应该紧随领导脚步才是。 他走到女儿卧室门口,轻轻敲门:“芃芃,出来一下。” 朱芃芃趿拉着拖鞋出来了:“老爸,啥事这么严肃?” 朱华标说:“交通学院要开办驾校,是不是准备为青石高科新成立的出租车公司提供驾驶员?” 朱芃芃说:“我怎么知道,这个你得去问当事人。” 朱华标说:“算了,不问了,你告诉刘汉东,按照正常程序走,我们交管局是不会为难他的。” 朱芃芃高兴坏了:“太好了,我这就告诉双双去。”忙不迭的出门,忘了换鞋又折回来。 朱华标无奈的摇摇头,拿起淮江ri报看起来。 朱芃芃和宋双同住在一座大院,颠颠跑过去找到宋双,把情况一说,宋双说不能便宜了刘汉东,得狠狠敲他一笔。 “对,我要吃韩国烤肉。”朱芃芃说。 宋双白她一眼:“瞧你这点出息,韩国烤肉有什么好吃的,起码ri本料理,切,我怎么也学你了,吃不吃的不重要,刘汉东这家伙答应我去探望孙奶奶,一直没去呢。” 朱芃芃说:“那先让他履行诺言。” 于是宋双给刘汉东打电话说驾校的事情有眉目了,你陪我去探望孙奶奶,我就告诉你怎么办手续。 刘汉东ri理万机,忙的跟死狗一样,哪有空陪宋双瞎逛,但是驾校的事儿对他来说是杀手锏,立刻颠颠的去了,三人在铁渣街上会和,把车停好,步行进了花火村,来到孙奶奶租住的小院。 孙奶奶搬到这里也快两年了,昔ri破败的小院如今充满生机,墙头上趴着猫,门口坐着看门狗,孙奶奶正抱着一只邋遢的大胖猫给它捉虱子呢。 三人提着东西走进院子,大群猫狗毫不怕生的围过来,乱嗅乱摸,其乐融融,孙奶奶还认识刘汉东,说这小伙是好人,谁要是找了他准能过上好ri子,边说边拍着宋双的胳膊。 刘汉东赶紧岔开话题:“孙奶奶,您一个人住这么大院子,养这么多猫狗,能照顾得过来么?” 孙奶奶说:“能,猫狗都通人xing,不怎么用照顾的,再说不是我一个人住这儿,还有个人和我一起。” 宋双奇道:“谁啊,您找了保姆么?” 孙奶奶说:“不是保姆,是这屋子原来的住户,晚上经常出来陪我。” 朱芃芃觉得头皮发炸,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抱着膀子说:“孙奶奶您可别吓我,我胆小。” 宋双也毛骨悚然:“孙奶奶,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 孙奶奶煞有介事道:“谁和你们开玩笑了,是个大姑娘,和你们年纪差不多,穿一身黄军装,戴着主席像,扎个大辫子,笑起来可甜了。” 刘汉东皱起眉头,这副打扮应该是文革时期的红卫兵,怎么会半夜出现在孙奶奶家里,难不成这里闹鬼? “那这个人叫什么,她都说了些什么?”宋双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作为新闻系学生,她对这种离奇事件有着强烈的兴趣。 孙奶奶说:“不知道叫啥,也不和我说话,就在院子里晃悠,好像在找人。” 宋双和朱芃芃对视一眼,俱是惊恐之色。 “持续多久了?每晚都出现么?”刘汉东问。 “从我搬来就有,不是每晚都来,偶尔来一趟,起初来的时候狗叫,后来习惯了狗也不叫了。” “那她来了都做些什么?”刘汉东继续问。 “到处走走,坐坐,打扫打扫卫生,她最喜欢坐那里了。”孙奶奶一指朱芃芃屁股下的藤椅,吓得朱芃芃腾的蹦了起来,脸色刷白。 宋双努力保持着镇定,心里既恐惧又兴奋,如果真能被自己拍摄到鬼魂的影像,那就不是普利策新闻奖的事儿了,震惊世界都不嫌多。 刘汉东也很有兴趣,打量着院子的格局,琢磨在哪几个角落装上摄像头可以无死角覆盖,怎么扯电线,怎么装云台。 宋双冲他使了个眼色,出门商量,朱芃芃不敢一个人呆在屋里,也跟着跑了出来。 “你说会不会这院子里埋着尸体?就像聊斋里说的那样,一个妙龄女子被人害了埋在丁香树下。”宋双手托腮帮私下打望,犹如女侦探。 刘汉东一指门口的水潭:“那里也有可能,其实最靠谱的办法是找村里人问一下当年的事儿,死一个大姑娘这种事肯定瞒不住。” 朱芃芃插言道:“我看是孙奶奶一个人太久了,精神分裂,带她去医院找个精神科的医生看看才靠谱。” 正说着,一阵yin风嗖嗖吹过,朱芃芃简直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呆了,一溜小跑出了村子,上铁渣街等着去了。 刘汉东说我认识村里的老人,要不咱现在就去问问,宋双立刻响应,跑回去和孙奶奶打声招呼说是买些猫粮来,拉着刘汉东就走。 其实刘汉东也就认识火联合夫妇,来到火家,问起孙奶奶住的那个小院有什么典故。 包玉梅叼着烟摸着麻将,不屑道:“什么典故不典故的,那就是个凶宅。” 第三十九章 融资租赁 刘汉东立刻追问:“凶宅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以前死过人?这人婶子你认识么?” 包玉梅一边摸牌一边说:“那地方阴,听老辈人说,清朝时候那个水坑比现在大多了,深不见底,村里受了气的小媳妇寻死都奔那去,哪像现在,儿媳妇敢和婆婆对打,世风日下,八条!” 刘汉东说:“婶子,我说的是院子,不是水塘。” 包玉梅说:“一回事,你没发现水塘的形状像个打酱油的漏斗么,正对着院子门,以前他们找阴阳先生看过,阴气都灌进院子里了。” 刘汉东仔细想了想,水塘根本不像什么漏斗,这大概是包玉梅童年的回忆吧,又问:“那**时期有没有人死在水塘或者院子里?” 包玉梅说:“没有,这个院子解放后是大队的牲口棚,后来知青下放没地方住,就收拾收拾住进去了,住了几年也没事,后来知青回城,村里缺宅基地,大队就分配人住,结果病的病,疯的疯,大半时间是空着的。” 刘汉东说:“有人见过不干净的东西么?” 包玉梅沉思摇头:“那倒没有,村里人一般不去那边,晚上更是绕着走。” 火联合衣冠楚楚从楼上下来,灰色中山装黑皮鞋,裤线笔直,皮鞋锃亮,大背头一丝不苟,这架势感觉像是参加国宴。 包玉梅扫他一眼,扯开嗓子嚷道:“老比养的,把寿衣穿上卖俏去是不,你怎么不死外边的呢?” 牌友们习以为常,继续打麻将,眼皮都不眨一下。 火联合很尴尬,干咳一声道:“今天红歌队有活动,淮江大礼堂演出。” “演你奶奶个比,不就是和一帮老**鬼混去的么,你去吧,今天晚上别想进这个门。”包玉梅打出一张二条。 “胡了。”下家一推面前的牌。 包玉梅将一腔怒火洒在老公头上,摘了拖鞋砸过去,火联合身手矫健,噌的一下就出去了,冲已经来到门口的刘汉东和宋双嘀咕了一声:“你婶子失去理智了。” 刘汉东见问不出什么,也就放弃了努力,到街上买了些鲜鱼,和宋双回到凶宅陪孙奶奶说了会话就离开了。 “刘汉东,你一定要帮我把这个谜团解开。”宋双眼巴巴的说道。 “回头我派人来装摄像头,再给你一个软件,随时可以打开进行监控。” 交通学院有计算机系,虽然只是网吧水平,但是安排几个学生来架设摄像头还是没问题的,刘汉东一个电话就能办妥。 宋双嗫嚅着想让刘汉东请自己吃饭,可是却忽然有些迟疑,因为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开三轮摩托的有骨气穷汉,也不再是那个开富康的风一般暴烈男子,他渐渐变得陌生起来,但是距离却和自己似乎越来越近,她不知道该欣喜还是该逃避,总之心里一团乱麻。 刘汉东的手机响了,居然是陈雅达发来的信息,说是有重要工作汇报。 “学校有事,我先回去了。”刘汉东说。 “哎。”宋双不自觉的喊了一声,出口才醒悟过来,我喊他做什么。 “有事么?”刘汉东站住了。 “没事,路上开车慢点。”宋双说。 望着他背影离去,宋双回到了车里,朱芃芃问她饭票哪去了?她还没意识,反问什么饭票。 “刘汉东就是咱们的饭票啊,不是说好宰他一顿的么?”朱芃芃瞪大了眼睛。 “他工作忙。”宋双解释道。 “哟,这就向着他了,重色轻友。”朱芃芃嬉笑着来挠宋双的痒痒肉。 忽然宋双脸色一变:“你背后是什么?” 朱芃芃吓得嗷一嗓子,开门窜了出去,回头看到宋双在坏笑才明白过来,正要扑过来打她,村里一颗枯树上传出几声嘶哑的鸟叫,为这深秋季节平添几分萧瑟,朱芃芃浑身发毛,偃旗息鼓,爬上车让宋双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 刘汉东回到学校的时候天色已晚,陈雅达一直站在窗口,看到刘汉东的车进来,急忙拿起手上的材料下楼,在办公楼下迎候校长。 “刘校长您回来了,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您,关于驾校的事情我有几个不成熟的想法想向您汇报一下。”陈雅达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材料,想必是连夜搞出来的。 刘汉东接过材料瞄了两眼,密密麻麻都是字,还有图表什么的,看来真是下了一番功夫,他没工夫细看,回到校长室往椅子上一坐:“陈主任,你谈谈想法吧。” 陈雅达在沙发上坐下,侃侃而谈:“咱们交通学院以前就是交通局下属的驾驶学校,无论师资还是硬件,在省内都是一流,只是几年来转型改制,把原来的优势都抛弃了,刘校长高瞻远瞩,把这一块重新抓起来,不但能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对校本部的招生工作也有很大帮助,不过我倒是有另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你说。”刘汉东道。 陈雅达起身给刘汉东茶杯里续了点热水,说道:“我建议驾校和校本部分开,财务单独核算,相当于交通学院下面的三产,这样操作起来比较方便。” 刘汉东笑了,陈雅达什么心思他很清楚,驾校可是一块大肥肉,他当不成交通学院的校长就当驾校的校长,好歹也是个校长,还能捞钱,何乐不为。 可是陈雅达下面的话却让他明白,自己误会了陈主任。 “刘校长,咱们学校虽然被青石高科收了,但还具有很高的独立性,他们不给我们拨款,我们就要自谋收入,自负盈亏,驾校一次性投入相当大,至少需要五十台新车,电脑也得几十台,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学校账上没这么多资金,必须进行集资才行,刘校长您得领头带着我们干啊。” 刘汉东懂了,陈雅达这是让自己入股驾校,把公家的驾校变成私人赚钱的工具。 “我可没这么多钱。“刘汉东说。 陈雅达微微一笑:“不用您投资,驾校是来钱的生意,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攥着钱想投资呢,我有两种方案,一是对外招聘教练,要求是必须自带教练车,而且车必须上咱们驾校的户,人员签劳动合同,这样比较便于管理,缺点是教练队伍良莠不齐,还有一种方案是找投资人入股,我认识一位大老板就想干这个生意,刘校长有兴趣的话可以接触一下。” “哪位大老板?”刘汉东问。 “龙开江,刘校长和他认识吧?”陈雅达笑的人畜无害,“都是朋友就好办事,龙总现在事业面临转型,正考虑向教育业进军,咱们强强联合,把驾校这个蛋糕做大……” 刘汉东举起手打断陈雅达的滔滔不绝:“学校账上是没钱,但我们可以贷款啊,为什么一定要找外人入股。” 陈雅达愣了半秒钟:“我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了,现在是年底银根紧缩,贷款很难拿。” 刘汉东说:“那可以采取融资租赁的方法,我们只需要使用权就行。” 陈雅达有些慌了,本来以为刘汉东是个不学无术的莽汉,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这样的混混还不手到擒来,没想到这家伙懂得还不少,也不晓得是从哪本经济管理书上看来的皮毛,但起码开窍了,不好哄。 “那刘校长的意思是?” “我明天去公司,争取租赁五十台电动车。” “可是电动车和汽车不一样啊,考c1驾照需要手动挡的车,而且交管局考试中心用的都是桑塔纳,一般驾校用车也得是桑塔纳。” “形式主义!学驾驶就是为了应付考试?以后除了桑塔纳别的就不会开了?电动车除了不能挂挡,进退转弯行驶不和汽车一样,我看能行。” “可是电动车不能上教练车牌照啊。” 一番辩论,陈雅达还是没能说服刘汉东,对这位新校长的认识更进一步,刘校长耳根子不软,学习能力强,而且极其固执,认定的事情八匹马拉不回。 …… 第二天,刘汉东信心满满的去找夏青石寻求支援,在董事长大办公室里,他将自己的宏伟设想和盘托出,交通学院成立驾培中心,为青石高科的出租车公司提供合格的驾驶员,又能创收,一举两得。 “看来你掌握的信息不少啊。”夏青石点点头,示意刘汉东继续说。 “目前驾培中心的场地和人员都就位了,我想请公司这边提供五百万的资金支持,以及五十台电动车,车辆可以以租赁的形式……” 他详细叙述了自己的构想之后,夏青石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想了想说:“年底了,公司账上也没有资金了,电动车要优先供应市场,没有多余的产能,驾培中心面临的问题,你们自己解决吧。” 刘汉东还想争取一下,女秘书拿着平板电脑走过来:“夏董,美林证券的费先生要和你通话。” 刘汉东忽然回过味来,夏青石执掌的是一家百亿规模的企业集团,他考虑的事情是战略层面的,自己只不过是他一盘棋上的小卒子,驾培中心能不能办起来,缺不缺车辆资金,人家根本没兴趣管,再说了,如果事无巨细都找董事长解决,还要下面这些中层干部做什么。 他默默退出办公室,盘算能找谁借钱,想来想去也只有龙开江最合适了,财大气粗,关系还行,翻起脸来也不怕他鸠占鹊巢。 于是刘汉东给龙开江打了个电话,道明意思,龙开江很豪爽:“小事一桩,我给你出二百万现金,车我再办法,有利润咱四六开,我四你六,怎么样?” 不等刘汉东回答,龙开江又说:“明天我老母亲做寿,你过来吧,介绍你认识一些朋友,肯定有用的上的,到时候咱们再详细谈合作的事情。” 第四十章 寿宴上的打黑 次日中午,刘汉东提着一盒子冬虫夏草来到鲍翅楼大酒店,大门口支着充气拱门,挂着横幅,两侧花篮摆的水泄不通,写满恭贺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吉祥话,酒店停车场里更是豪车云集,看这架势,龙开江又时来运转了。 大堂里满是宾客,男女老少都有,男人们夹着小包叼着中华烟聚在一起吹牛逼,女人们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小孩子们兴奋的乱窜,门口摆着一张桌子,坐着三个中年人,负责收礼金。 刘汉东拿出预备好的红包递过去,在签到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时旁边有人招呼:“刘校长,你来的正好,龙总正等你呢。” 说话的是余晓东,他热情上前和刘汉东握手,引着他穿过人群来到二楼尽头的一个大包间,里面烟雾缭绕,坐着十几个人,居中的正是龙开江。 “兄弟你到了,正想给你打电话呢。”龙开江一跃而起,快步上前和刘汉东握手,向大家介绍:“这是交通学院的刘校长,刘汉东,我兄弟。” 众人都是社会上混的,早听说过刘汉东的威名,纷纷上前打招呼握手递烟点火,亲切的不行,还没说两句话,龙开江就拉着他来到隔壁包间,这边全是女宾,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满面红光的老太太,正是龙开江的老母亲。 “妈,这是我朋友,交通学院的刘校长。”龙开江颇为自豪的向老人家介绍,“别看年轻,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校长。” 刘汉东向老太太鞠躬:“祝老人家寿比南山。” 老太太乐呵呵道:“好,好。”抓一把糖给他,“吃糖,小江,给人家拿烟吸。” 龙开江笑道:“妈,不用你亲自招呼。” 刘汉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今天道贺的宾客大部分都是商界人士以及混社会的朋友,官场上的一个都没有,自己这个所谓的大学校长就算上档次的贵宾了,这说明龙开江的元气远没有复原。 回到隔壁包间,龙开江和刘汉东谈起办驾校的事情,他说:“这样,我给你开一张二百万的汇票,你当驾培中心的注册资金用,验资过后再撤回来,车辆和教练我帮你想办法,正好我有一帮兄弟没工作,当个教练没问题,解决一下他们的就业问题,也算帮我哥哥我的大忙了,平时有个什么事,喊他们帮忙也就是一句话,这帮伙计做学问不行,打架绝对可以。” 刘汉东心里就有些不悦,驾校虽然来钱快,但对于龙开江这种开宾利车的大土豪来说根本看不上眼,他想分一杯羹,可见生意真的大不如从前。 “龙总,这事儿总公司还没定,再议吧。”刘汉东这话就是婉拒了,他只想借钱,不想找人参股。 龙开江哈哈一笑:“不管是怎么个方式,既然你开口,我就不能驳你面子,杨庆,把我包拿过来。” 杨庆递过一个鳄鱼皮手包,龙开江拉开拉链,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承兑汇票,后面背书栏已经盖满了财务章,他将汇票塞过来:“先拿着用。” 刘汉东推辞:“龙总手头也紧,就算了吧。” 龙开江沉下脸:“弟弟,你这就是不给我面子了,一二百万小钱哥哥还不放在眼里,这样,你先拿着用,手头宽裕了再还我就是。” 杨庆也跟着劝:“龙哥让你拿就拿着吧。” 盛情难却,刘汉东只好接着:“那我给龙总打个条子。” “你又骂我了,咱兄弟之间打什么条子,再说这么多人作证,还怕你赖账么?”龙开江笑着起身,“时间到了,开始吧。” 中午十二点,拜寿仪式开始,各路朋友纷纷给老太太行礼,或者鞠躬,或者磕头,把个老太太喜的老脸笑成了菊花,乱哄哄的仪式结束,大家纷纷入席,开始吃喝。 今天龙开江把鲍翅楼给全包下了,订的是五千八一桌的席面,酒水用的是飞天茅台,烟是软中华,这种规格的宴席在近江算是一流了,但对于龙开江的身份来说。总感觉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刘汉东和龙开江坐同一张桌子,大家先连干了三杯酒,然后各自进行,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短促的警笛声,声音高亢刺耳,杨庆骂了一声走到窗口望下去,只见一辆黑色厢式货车横在鲍翅楼门口,后面是三辆盖着绿色篷布的解放牌卡车,黑衣服的特警和穿迷彩服的武警正跳下车来。 “龙哥,出事了。”杨庆声音有些颤抖。 军靴踩在楼梯上的声音传进来,夹杂着怒吼:“别动!站住!” 鲍翅楼被警方全面包围,所有人插翅难飞,大群的特警涌进来,黑洞洞枪口指着所有宾客,有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站起来理论,立刻被一枪托砸倒,按在地上上了手铐。 带着黑头套的特警们冲进了包房,都端着79微冲:“举起手来!” 大家都高举双手,刘汉东也不例外。 几个制服警察走进来,手拿平板电脑,比对着宾客的面貌。 “你是龙开江?”警官冷声问道。 ‘我是。“龙开江沉声回答,努力保持着尊严,但灰色的脸色表明他已经绝望。 “带走。”警官一摆手,两个人高马大的特警上前将龙开江从座位上拎起来,蒙上黑布头套,戴上手铐,一左一右拖了出去,杨庆也是同样的待遇,一桌子人,除了刘汉东之外,全部被抓走。 抓捕他们的时候,一个女警官拿着单反相机啪啪按着快门,忠实记录着这些黑社会老大们面临灭顶之灾时的丑态。 走廊里,大人哭小孩闹,好端端一个喜庆无比的寿宴被搅了局,老太太嚎啕大哭,一帮妇女跟着抹眼泪,眼睁睁看着她们的丈夫、男朋友被武警押走。 刚才还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的酒桌,立刻就冷清无比,只剩刘汉东孤零零坐在那里,他打电话给徐功铁想探口风,可是对方关机,想到身上揣着龙开江给的承兑汇票,这笔钱是收还是不收? …… 当晚,近江电视台播出了警方抓捕龙开江的新闻,说警方经过长达半年的缜密侦查和周密部署,于今日午时雷霆出击,终于将这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涉嫌非法集资、欺行霸市、偷税漏税的团伙一网打尽,铲除了这颗毒瘤,广大群众拍手称快,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后面紧跟着一条新闻是本市望东区棚户区居民喜迁新居,搬入北岸新城政府廉租房,居民们纷纷称赞政府为群众办了实事,刘飞的身影也出现在镜头里,拉着老大娘的手嘘寒问暖,还在特困户家里吃了一顿饺子。 电脑前的刘汉东陷入沉思,北岸新城不是龙开江开发的么,据说和官方达成了什么交易,一部分拿出来做廉租房,换取官方不追究他非法集资的罪责,如今官方出尔反尔,秋后算账,以打黑的名义把龙开江抓起来,偌大的北岸新城岂不是要充公? 刘汉东猜的没错,此时政法口相关人员正在开会商量给龙开江定什么罪名,不过让检察院很头大的是,龙开江此人非常狡猾,办什么事都假他人之手,而且这种成名多年的黑社会老大,基本不参与打打杀杀,也无法从刑事案上起诉他,经过一番探讨,最终还是请税务局稽查科出面,查龙氏财团的账,以虚假注资,偷桃税款的罪名办他。 龙开江和杨庆等人被捕后秘密送往外地关押,家里人想方设法打探消息,妄图捞人,可是这一回和以往不同,没人敢接这个招,据说这案子是刘市长亲自抓的,上面的意思是判龙开江死刑,龙家老太太经不起大喜大悲的刺激,病倒住院,整个近江江湖一片凄风冷雨,人人自危。 龙氏财团的账目被冻结,所有固定资产查封,刘汉东手头这张银行承兑汇票成了漏网之鱼,他将汇票贴现,以其他应收款科目入了学院的账,用这二百万购买教练车辆,具体事务交给下面人操办就是。 花火村的凶宅没什么异动,红外摄像头拍摄不到任何有女鬼嫌疑的可疑物体,时间一久,大家也就失去了兴趣。 贺坚和水芹两口子还是回了江北,他们说不愿意给刘汉东添麻烦,再说在江北住了一辈子,忽然搬到省城长住也不习惯,不过水芹说等抱了孙子可以来帮忙带孩子。 张艳一家人终归还是没回老家县城,老两口在刘汉东的安排下在食堂当临时工,张艳在铁渣街上租了个小门脸开服装店,从广州倒腾一些廉价的时装来卖,可惜她的品味与铁渣街居民的品味格格不入,开业一星期硬是一件衣服都没卖出去,服装店这条路走不下去,门面付了一年的租金不能退,只好咬牙尝试别的行业。 经过一番考察,张艳发现铁渣街上洗头房按摩院比较多,与之配备的“夫妻保健”店却相对较少,于是她一咬牙,换了门头广告,进了一批药物器具,伟哥神油杜蕾斯皮鞭蜡烛面具飞机杯充气娃娃各式各样都有,转行做起了“计生用品”的生意。 刚开业第一天,一个中年混混就上门了,张艳紧张坏了,生怕遇到收保护费的流氓地痞,哪知道对方很正派,拿出一张百元大钞说:“拿五瓶小泰。” 张艳不懂:“什么小泰?” 第四十一章 青石出租车公司 中年混混打了个哈欠,拿钱的手敲着柜台:“小泰都不知道,泰诺奇,咳嗽药水。” “这不是药店。”张艳满怀歉意答道。 中年混混退出店外,再次看一眼门头,灯箱上分明写着夫妻保健、计生用品。他骂一声**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一辆黄色车牌的桑塔纳教练车开了过来,车门上涂着交通驾校的字样,汽车停在店门口,阚万林威风凛凛下了车,斜披着一件没挂衔藏青色警用多功能服,嘴里叼着烟,手里捧着不锈钢老板杯,进了店便嚷道:“今天生意怎么样?有热水么我倒点。” 阚万林现在不开黑车了,是交通学院驾培中心的教练,手底下管着一帮学员,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气派比以前大了不少,抽烟都是学员进贡的中华,有事没事就到张艳的店里窜一趟。 “万林哥今天不忙了?”张艳接过阚万林的老板杯,弯腰提起热水瓶帮他倒水,阚万林盯着张艳浑圆的臀部,咽了口涎水,咕咚一声格外清晰。 忽然外面进来一个女顾客,二十来岁年纪,期期艾艾道:“有那个么?” 阚万林很门清的答道:“要事前事后的?” “事后。” “毓婷,十块一盒。”阚万林从柜台里摸出一盒药,收了钱丢进钱箱,动作娴熟的如同老板娘的老公。 顾客走了之后,张艳问道:“万林哥,你知道小泰是什么?” 阚万林不假思索道“摇头水,那帮穷逼没钱玩高档的,就喝咳嗽药水过瘾,一天喝好几瓶,也成瘾,这玩意里面有麻黄素,和冰毒的化学成分是一样的。” 张艳无比崇拜:“万林哥你懂得真多。” 阚万林说:“你哥我经常上网,啥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啥?想做这个买卖?” 张艳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 阚万林说:“泰诺奇,还有联邦止咳露这些药水都不大好买,经常断货,你真不如进一批在店里,每瓶加个几块钱也能卖得出去,你要不方便,我去帮你进货。” “那就麻烦你了,万林哥,你的水。”张艳将老板杯递了过来,阚万林接着摸杯子的机会捏了捏张艳的小手,风月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的张艳自然不会有什么羞涩的反应,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那行,我得空就帮你联系,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阚万林兴冲冲的走了。 “开车慢点。”张艳走到门口,依着门框目送阚万林离去,心情有些复杂。 …… 青石出租车公司是青石高科集团下属的独立核算的有限责任公司,公司第一期投放市场的是二百辆青石出产的驱驰牌电动旅行车,这种电动车外形类似于途安车,座位宽大舒适,配备液晶电脑屏,后备箱巨大,能容纳童车轮椅大件行李,采用新型高能电池,续航里程高达四百公里,在刘飞市长的协调下,市区设置了三百处380伏充电桩,十个电池站,可以迅速更换电池组,达到和加油一样的便捷。 二百辆出租车的投入对近江出租车市场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暂时无法解决群众打车难的问题,不过这家公司的横空出世却在行业内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青石出租对驾驶员要求极高,驾龄必须三年以上,本地户籍或者在本地居住十年以上,相貌端正,品行优良,不得有违法记录,大专以上学历,普通话也要达到三级甲等,这些要求对于出租车司机来说简直有些变态,但报名之人依然趋之若鹜。 这是因为青石出租的司机待遇很好,政府大力扶持,给予各种优惠,司机们有完备的保险和福利,加上车又新又大,生意特好,电动车不需要加油,运行成本比燃油车经济实惠,同样是开出租,不如开青石的车了。 一时间能进青石出租车公司当司机成了热门行业。 这天上午,火联合跑到了交通学院,在火雷的陪伴下来到校长室,寒暄了几句,将提兜里的两条烟放在了茶几上,不是太贵的烟,二十五一盒的金淮江,两条烟就是五百块,火联合这是闹那样? 刘汉东忙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火大叔,咱爷们之间的关系还需要弄这个么,有啥事你说就是,能办的我肯定办。” 火联合说:“其实也不是为我的事,有个街坊托我找你办点事,就是那谁,开出租车的张师傅,他想转到青石出租去开车,又没有门路,听说咱两家走得近,就求我来了,这两条烟也是他买的。” “哦,你是说张爱民吧,他儿子张炜还和我是同学呢,有啥事直接找我说不就行了,还绕一圈,这个老张真是见外。”刘汉东当然记得张爱民,不过有日子没去江大了,和张炜虽然是舍友,但联系也不多。 火联合说:“你现在不是当了大领导了么,他和你交情又不是太深,哪敢随便来找,别说他了,我进你这个门都哆嗦。” 刘汉东哈哈大笑,说烟你拿走,事情我照办。 火联合说那可不行,你不收烟,张师傅心里没底,这对你可能是个小事,对他来说那就是头等大事。 “行,那我就收下。”刘汉东将两条烟放进柜子,又和火联合闲扯了几句,这才送他们出去,张爱民的事儿让他想到交通学院毕业生的去向问题,这是一所不入流的大专,毕业生基本找不到好工作,火雷火颖兄妹和朱小强就是例子,像马凌这样能进公交公司的已经是极好的工作了,如今青石出租车公司这么热门,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让自家学校的五年级学生去实习,然后直接安排工作,既能提高就业率,又能省了出租车公司的培训费同,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妙法。 实际上这个问题他考虑已久,并且向夏青石建言过,不过真想落实还得亲自出马协调,顺便把张爱民的工作也一块儿安排了。 半小时后,刘汉东来到青石高科总部,办完自己的事情后,在总裁办绕了一圈没见到佘小青,于是随便找了个人问了出租车公司的办公地点,颠颠的跑了过去。 青石出租车办公楼就在园区里,由一座主楼,养护车间和车库组成,主楼顶上架设无线电发射塔,车库门口停着几十辆车,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正在用水枪清洁车辆,车间内井然有序,干净整洁,一看就是大公司的范儿。 刘汉东进了主楼,发现这里比他想象的还要热闹,开放式的大办公室内几十名工作人员正在电脑前忙碌,据说一个正规的出租车公司只要几名管理人员就足够,这儿居然有这么多人,天知道他们都在忙什么。 总经理办公室在三楼,刘汉东爬楼梯上去,看到楼梯一侧玻璃幕墙后面是巨大的办公区,无数小分隔内,头戴耳机的年轻女孩时而通话,时而敲打着键盘,而楼梯另一侧是一个开放式的指挥中心,正面墙都是屏幕,显示着近江市的市区地图,无数色彩各异的小亮点在上面缓慢的挪动着,旁边滚动着数据,每一辆的位置、里程,路线,目的地,是否载客,载客几人,甚至行李重量都有显示。 “高科技啊。”刘汉东不禁感叹。 “先生,您有什么事么?”一名工作人员询问道,他穿着藏青色的西装和雪白的衬衣,派头如同金融公司里的高级白领。 “哦,我是交通学院的,我来找你们负责人谈合作的事情。”刘汉东递上自己的名片。 工作人员双手接过,恍然大悟:“是刘校长啊,久仰久仰,请这边来。” 交通学院和出租车公司都是青石高科集团的下属企事业,虽然没有交集也算兄弟单位,工作人员很客气:“刘校长,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也没听总裁办那边安排。” 刘汉东随口敷衍了几句,跟他来到一间玻璃隔断的办公室前,里面一个年轻人正站在窗前打电话,只穿着衬衣卷着袖子,腕子上的手表闪闪发光,西裤修身笔挺,看背影就觉得意气风发,潇洒无比。 “安总,交通学院的刘校长找您。”工作人员推开门说。 那年轻人转过身来,竟然是被刘汉东揍过的死对头安杰。 安杰挂了电话,看了刘汉东一眼,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奇妙而复杂,愤怒、鄙夷、不屑、矜持、高傲都一闪而过。 要搁以前,刘汉东兴许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可如今的他成熟多了,呵呵一笑,主动伸手:“安总您好。” 安杰抬手摸了摸鼻子,没和刘汉东握手。 刘汉东也不动怒,很自然的收回右手。 “小王,你把昨天的大数据分析报表拿过来,还有,告诉全体车队队长,电池不能等耗到红区再充……”安杰滔滔不绝的安排着工作,将刘汉东晾在一边。 “安总,耽误你几分钟可以么,工作上的事情。”刘汉东趁着一个空当插言道。 “你稍等一下。”安杰头也不转,继续安排工作,说着说着就走了出去,来到大屏幕前指点江山。 第四十二章 大麻烦 安杰身边聚拢了几个人,手拿平板,面容严肃,听总经理安排工作,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足足忙乎了二十分钟,安杰才带着秘书回到办公室,拿起自己的西装,看了看手表,对刘汉东说:“我现在要出去,你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下回再约时间吧。” 刘汉东道:“就占用你五分钟。” 安杰皱了皱眉,再看看手表,很不耐烦的说:“你长话短说,我赶时间。” 刘汉东说:“我想推荐交通学院的学生去开出租……” 安杰不等他说完就斩钉截铁道:“这个问题董事会上已经讨论过了,我们出租车公司需要的是驾龄最低三万公里的驾驶员,贵校学生年龄太小办事浮躁,绝对不可以,我要为乘客着想,为公司声誉着想,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秘书接过安杰的西装,帮他套上袖子,安总经理昂首阔步离去,刘汉东在身后自言自语:“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但还是按捺不住愤怒,安杰振振有词的摆大道理,那人家公交公司怎么就敢用新司机开公交车呢,这小子摆明就是为难自己。 “安杰!”刘汉东大喝一声,快步撵上,安杰一转身,被他揪住了衬衣领子,一把就给提了起来,重重的推到墙上。 “小人得志便猖狂,公报私仇是吧,还他妈给我摆谱,信不信我抽你?” 安杰脸憋得青紫,双腿离地挣扎着,用力掰刘汉东铁钳一般的大手,哪能掰得开,秘书想拉刘汉东,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倒退几步,失声大喊:“救命啊,快叫保安。” 刘汉东说话算数,立即兑现,啪啪给了安杰俩嘴巴,不轻不重刚刚好,手一松,安杰滑了下来,如同一滩烂泥坐在地上,总经理的威严荡然无存。 “我刚才说的事情,给你一天考虑时间,我还会再来找你的。”刘汉东拍拍手,扬长而去,楼下蹬蹬蹬上来俩保安,哪里敢拦刘汉东,侧身让他过去,低声咕哝着:“不能打人,打人不好。” 刘汉东是出气了,可是仇也结下了,安杰肯定会找安馨和夏青石哭诉自己的恶行,交通学院出租车公司的合作也注定不会成功,张师傅托自己办的事更是打了水漂,不过就算刘汉东低声下气,安杰也不会答应,还不如揍他一顿解气过瘾。 忽然手机响了,是祁庆雨打来的,声音很不安:“汉东,遇到大麻烦了,市里说规划要变动,欧洲花园现在成了违章建筑,要全部拆除!” “怎么回事?”刘汉东一惊,十个亿的项目啊,说拆就拆,市里的规划是三岁小孩在做的么,说变就变。 “市里重新规划,欧洲花园这里要修路,规划局已经来人勘察测量了,房管局那边预售证也卡住了,城管局来了几辆车,发了限期拆除通知书,简直是晴天霹雳啊,你赶紧来一趟,咱们合计合计。” “马上到。”刘汉东快步离开出租车公司,驾车直奔欧洲花园工地,经过几个月的建设,这里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一排繁忙工地的气派,工地大门口停着一辆城管执法车,盖着鲜红图章的限期拆除通知书就贴在门上。 项目指挥部,祁庆雨愁眉紧锁,他告诉刘汉东,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相关部门协同动作,电力局已近切断了工地的临时供电线路,自来水公司把水管也给掐了,规划局下了文,说这块地用途变更,新修的公路正好从这儿走,总之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打了水漂。 “那以前怎么规划的?怎么能随便更改?赔偿怎么说?”刘汉东追问,他的身家可都砸在这个项目上,欧洲花园完蛋,他的土豪生活也得付之东流。 祁庆雨长叹一声:“人家有的是理由,说欧洲花园停工几年,违反了这个规定那个规定,土地局还要收回呢,赔偿那是没影的事,我那些打点全都白费了,这帮畜生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刘汉东说:“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有大人物要搞我们,查出来是谁,对症下药就是,另一方面咱们也找人,该花钱的就花钱,市里不行找省里,省里不行就去北京找我便宜大伯去。” 祁庆雨说:“找你来就是商量这个事,无论如何不能低头,牵扯了多少身家性命啊,他们嘴一张就要断我生路,横竖是死,这回我是豁出去了。” 刘汉东沉吟片刻:“先找建设局的靳忠民。” 当天傍晚,刘汉东和祁庆雨找到了建设局副局长靳忠民,祁庆雨和靳忠民之间打交道比较多,送礼也送的到位,话可以敞开了说。 “靳局长,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到底是谁在整我们?” 靳忠民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据说这回是省里大领导下了指示,亲自经办的是黄副市长,交通局、规划局、房管局、电力水务部门都通了气,坚决叫停欧洲花园,来势汹汹啊。” “到底为什么?想要好处我给就是。”祁庆雨悲愤莫名。 靳忠民摇摇头:“不是这个问题,最近上面有风声,说是空军机场要搬迁,市里决定大力开发南部地区,利用机场原来的地皮开发房地产,作为配套项目,道路要进行拓宽改造,欧洲花园正好在规划线路上,当然了,我看过规划图,避开欧洲花园也是可以的,主要是你们得罪了人,人家要借机报复。” “难道是世峰集团?”刘汉东想起那天王世煌被修理的惨样了,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居然动用了这么强大的力量进行回击,还真是小看了他。 “当然有世峰集团一号,但不止王家兄弟,还有好多近江重量级的人物,都让你们得罪惨了,换句话说,你们是众矢之的。”靳忠民说,“那天撞坏了多少辆豪车,你以为那些人都是一般混混?能干这一行的上面多多少少都有关系,你们得罪的是整个官场。” 祁庆雨心凉了,那天刘汉东的表哥开着装甲车带着非洲狮大闹一场,彻底震撼了王世煌等人,但老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后遗症还是得自己来抗啊。 “实在没辙,我去北京一趟。”刘汉东说。 “也只能指望你大伯出面了。”祁庆雨重新燃起希望。 …… 次日,刘汉东安排好学校的工作,打飞的去北京走门路,在候机大厅等航班的时候,佘小青的电话打来了。 “刘儿,听说你昨天又揍了安杰一顿?真过瘾。” “哪儿听说的,我就是批评了他两句。” “公司都传开了,安杰跑到安总这边投诉,结果安总不理他,让他报警处理,他就不吭声了。” “你们安总也够狠的,好想报警办我。”刘汉东笑道,他明白安馨的意思,私人恩怨都解决不了,还有什么能力当总经理。 “加油,刘儿,不说了,要开会。”佘小青匆匆挂了电话,这边也开始登记了,刘汉东上了飞机找到自己座位,从包里拿出书看了起来。 飞机起飞后不久,一个窈窕的身影走到刘汉东身旁,“先生,需要免费升舱么?” 刘汉东抬头一看,这不是靳洛冰么。 “谢谢,当然好了。”刘汉东笑了。 靳洛冰冲他眨眨眼,带他到前面公务舱,安排坐了一个空位,刘汉东继续看书,又过了一会,身旁正在休息的旅客摘下眼罩,看了看:“这不是小刘么?” 刘汉东扭头一看:“呀,周市长,真巧,您也去北京啊。” “是啊,去办点事。”坐在身畔的居然是江北市长周文,去年白娜曾经介绍刘汉东当周文的驾驶员,还为他开过一次车,所以周文对刘汉东的印象很深,也很好。 “你看的什么书?”周文将刘汉东手里的书拿过来翻了翻,“哟,《管锥篇》!看得懂么?” 刘汉东谦虚:“主要看插图。” 周文哈哈大笑,在他心目中,刘汉东是个出身社会底层的退伍军人,重义气,身手敏捷,是司机和警卫员的合适人选,没想到这样的粗莽之辈竟然看《管锥篇》,真是出乎意料。 周市长是理工科出身,但进入仕途之后也经常阅读古文,资治通鉴通篇看完,所以他和刘汉东聊起来,竟然很有共同话题,枯燥旅途再无困意,聊得津津有味,相见恨晚。 “小刘,你怎么会喜欢看这些东西?”周文饶有兴趣的问道。 刘汉东苦笑:“我没办法啊,现在是江大历史系的学生,而且导师让我明年就完成本科学业,后年就报考研究生,时不我待,我每天只睡六个小时,时间大部分办公,剩下的看书学习,连体育锻炼都中止了。” “哦,你不是学生么,怎么还有公务?”周文奇道。 “我还是近江交通学院的校长,行政上教学上业务上一大堆的事情,日理万机谈不上,千机差不多了。”刘汉东无奈的摇摇头。 周文笑了:“看来你需要一个称职的秘书了,没有合适的话,我帮你安排一个。” “那就谢谢了。”刘汉东笑道。 飞机开始广播,马上抵达首都国际机场,请乘客系上安全带,合上小桌板,关闭电子设备,准备降落。 “北京有落脚的地方么?”周文问他,“不然到省驻京办去开个房间。” “不麻烦了,我自己住酒店就行。”刘汉东道。 “对了,你到北京办什么事,我还有些门路,兴许能帮到你。”周市长的热情让刘汉东有些感动,他也不隐瞒:“其实我是来找郑杰夫的。” “太巧了,我也是来找老书记的。”周文笑起来,“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真是无巧不成书。” 第四十三章 拜访便宜大伯 飞机降落在běi jing首都国际机场,下飞机的时候,靳洛冰交代刘汉东:“回去的时候要坐我的航班啊,有空位还给你升舱。” “一定。”刘汉东满口答应。 周文打趣道:“我堂堂市长都没这个待遇哦。” 靳洛冰冲周文职业xing的一笑:“也欢迎您回程搭乘我们的航班。”心里却在嘀咕,你丫谁啊,我只认识刘飞刘市长。 下了飞机,刘汉东和周文一起乘坐机场快线进市区,还是周文掏了50元买票,刘汉东很纳闷:“周市长,怎么没安排车来接?您可真是简朴又亲民。” 周文说:“以前呢,也是派车来接,可是这条路经常堵车,开车反而不如坐机场快线效率高,再说我这个级别的干部,到了běi jing啥也不是,首都这地方别的不多,干部遍地都是,处级根本不值钱,厅局级一抓一把,外地干部进京必须调整心态,不能把地方主官的作派带过来,不然不晓得就得罪了谁,政治生命一不小心就终结了。” 刘汉东笑了:“周市长真风趣,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周文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说:“我也是普通老百姓家里的孩子,从办事处科员一步步走上来的,本来就没什么官架子,再说咱们是自己人,我和你表哥刘汉东是老同学,那和亲兄弟也没啥区别了,要说你们老刘家真是人才辈出,我看你将来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刘汉东说“其实我们还真是一个刘,他随我四姑nǎinǎi的姓,但他是陈子锟的子孙,我是刘骁勇的孙子,我爷爷是他曾祖的副官……” 就这样一直聊到三元桥下车,站外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候,一个是周文的秘书徐宁,另一个干练小伙子大概是司机,路边停了一辆武jing牌照的越野车,大家上车,只奔江东大厦,也就是江东省驻京办所在地。 江东大厦位于团结湖附近,是一处四星级酒店,对外营业,附带承担本省接待任务,周文虽然不是省里的领导,但江北市长的面子还是很大的,驻京办主任亲自接待,嘘寒问暖,准备了丰盛的宴席,周文向大家介绍刘汉东,说这位是近江交通学院的校长,大家就都作出肃然起敬的表情。 周文接着说:“正好飞机上遇到了,他进京是来探望伯父的,就是咱们的老书记。” 这回大家表情变成了真正的肃然起敬,郑杰夫的侄子,那还了得。 宴席过后,稍事休息,周文笑呵呵问道:“刘校长,你也是来给伯母贺寿的么?” 刘汉东一愣,随即明天这个“伯母”指的是郑杰夫的夫人,当初抢老太太的时候可闹得有些不愉快,这老娘们未必待见自己。 “呵呵,我还真不知道伯母的生ri,不然就带点礼物了,我进京是为了找大伯解决一些麻烦。”刘汉东将欧洲花园面临规划变更的事情说了一下,周文摇摇头,说这件事很复杂,可能会比较麻烦,总之见面再说吧。 傍晚时分,周文带着秘书和刘汉东驱车来到玉渊潭北面的一个不挂牌的小区,外面绿树环绕,里面小楼错落有致,门口执勤保安很认真,询问他们找谁,打了电话通报得到认可,又登记了姓名和车牌号才放了进去。 汽车来到楼下,徐秘书打开后备箱,拎出几大盒礼物,周文提了一盒,让刘汉东提了两盒,权当他的寿礼了,司机和秘书等在车里,两人来到门口,按下对讲门铃通报姓名,自动门打开了。 “以前不是住在这边啊。”刘汉东说。 “最近搬的家,领导干部的住房都进行了调整,zhong yāng先行。”周文小声解释着,来到这里的他,仿佛进入紫禁城的小小知府,忽然变得谨小慎微,战战兢兢起来。 房门已经打开了,一个四十多岁保姆样子的妇女拿出两双拖鞋请他们换上,客厅很宽敞,窗外能看到玉渊潭公园,窗子都是紧闭的,墙角摆着一台巨大的大金牌空气净化机,室内陈设简约而不简单,处处透出jing巧设计,匠心独具,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摆设,都让人觉得恰到好处。 郑夫人从楼上下来了,一脸笑意:“小周来了,怎么还拿东西,太见外了。” 周文说:“阿姨,都是些土特产,一点小心意,不算违反纪律。” 郑夫人招呼他:“快坐,我还有个电话没打完,吴妈,倒茶。”说完又回楼上去了,看也没看刘汉东一眼。 周文在沙发上坐下,刘汉东也坐下了,两人都没啥话可说,就这么尴尬的坐着,听着楼上传来的打电话的声音,郑夫人大概和谁煲电话粥,滔滔不绝的说着,间或发出一阵阵大笑。 忽然门开了,周文和刘汉东下意识的站起来。 刘汉东就觉得眼前一亮,世间还有如此美丽的女人! 这是一个个子很高,看不出具体年龄的女人,起码一米七五的身高,但极其匀称,鹅蛋脸,皮肤白而细嫩,一双翦水秋瞳,衣领内看得见锁骨。 女人看到了家里的客人,却只是冷冷的点点头,自顾自上楼去了。 刘汉东还没回过味来,他自诩也是见惯美女的,不管是马凌、辛晓婉、宋双,还是火颖、靳洛冰,宣东慧,与这个女子相比都成了庸脂俗粉,唯一能抗衡的大概只有蓝浣溪了,不过浣溪的气质与风韵因为年龄和阅历的关系差了那么一截。 这女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标准的高贵冷艳,拒人千里之外,冰山程度比宋欣欣有过之无不及,宋法医最多是淮江上的大块浮冰,人家则是南极的冰山。 周文小声介绍:“郑书记的大女儿,清华毕业,又在美国留学回来的。” 刘汉东点点头。 又过了一会,门开了,这回总该是郑杰夫回来了吧,可是进来的还不是,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眉眼间依稀有些郑杰夫的影子。 “文哥你来了。”年轻人笑着的走过来和周文握手,看了看刘汉东,“这位是?” “他就是刘汉东。”周文说。 年轻人赶紧伸手:“久仰久仰,我听说过你的事情,蛮厉害的,居然敢劫持我nǎinǎi,真是一条汉子,我叫郑佳图,我爸郑杰夫,坐,抽烟么?” 刘汉东和握手,感觉郑佳图直爽而热情,和他姐姐是完全相反的类型,和自己想象中的高官子弟也很不一样,丝毫没有娇骄二气,就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亲切。 “不抽了吧,běi jing空气质量这么差,为环保做贡献。”周文笑着推回了郑佳图递上来的香烟。 郑佳图说:“别不好意思,当我房间去抽。”说着带领两人来到自己的书房,从包里掏出两盒没有牌子的香烟,一人一盒。 “海里特供,从我老爸那顺来的,尝尝鲜。”郑佳图摸出火机帮两人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支,吞云吐雾,但是只抽了几口就掐灭了,看得出他平时不怎么抽烟,只是为了陪客人过烟瘾才邀请他们进房抽烟的。 “佳图最近在忙什么?”周文问道。 “读博士,老头子不让我做生意,只好做学问了。”郑佳图说,“这样也好,我不是做生意的料,省的当败家子。” 刘汉东看着手里的香烟,灰sè过滤嘴占到香烟长度的三分之二,味道香醇,绝非凡品,估计连制作香烟的烟草都是专门种植的。 “听说刘兄枪法不错,有空我们***飞碟吧。”郑佳图生怕怠慢了刘汉东,主动寻找话题。 刘汉东笑了:“我枪法一般,你听谁说的啊?” 郑佳图说:“听宋叔叔说的,你曾经用枪打死五个歹徒,而且是在戴着手铐的情况下。” 刘汉东说:“这事儿倒也不假,不过和枪法无关,都是近距离驳火,瞄都没瞄,真正打起来拼的不是枪法,是心理素质,不能慌神,快速走位,果断击发。” 郑佳图说:“听你说的这么过瘾,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去打猎吧。” 刘汉东汗颜道:“打猎我真不在行,我只会打人。” 郑佳图呵呵的笑:“刘兄真逗。”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郑佳图瞄了一眼:“我爸回来了。” 果然是郑杰夫回家了,他将大衣递给保姆,身后秘书将公文包放在鞋柜上说:“主任,我先回去了。” “你去吧。”郑杰夫说, 又问保姆:“佳一回来了么?” “爸,我回来了。”大女儿出现在二楼,声音略带一些沙哑,却更添几分魅力。 周文和刘汉东在郑佳图的陪伴下走出房间,向郑杰夫打招呼。 郑杰夫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只是淡淡点头:“来了,坐吧。” 郑夫人从楼上下来了,说道:“你回来了,饭已经订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周文忙道:“老书记,阿姨,那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郑夫人说:“别,就是自家人吃吃饭,给我过个生ri,你也不是外人,让司机先回去就是。” 刘汉东明白了,郑夫人不是记恨轻慢自己,而是根本就没认出自己来。 “有事么?”郑杰夫问周文。 “党校的文凭拿一下,顺便给老领导带些土特产。”周文笑得有些僵硬,虽然他也算郑系人马,还距离核心圈子还有一定距离,在首长面前还是放不开。 “你呢,有什么事?”郑杰夫转向刘汉东。 “我手上有个楼盘,面临规划变更要当成违建拆除,损失实在太大,想请您打个招呼。”刘汉东干巴巴的说道,心里已经有预感,这事儿怕是要黄。 “你还是走正规途径申诉,如果确实需要变更规划,应当予以支持和配合。”郑杰夫果然铁面无私,一句话就把刘汉东希望的肥皂泡给扑灭了。 气氛有些尴尬,郑夫人和大女儿郑佳一对刘汉东视若无物,郑佳图讪讪的笑,周文陪着笑脸:“老书记教训的是,小刘也是太着急了。” “遇到问题,可以向zhèng fu提出行政复议,不行还可以起诉,如果每个人都想着走门路,托关系,国家成什么样子了。”郑杰夫声音虽然很温和,但不怒自威,周文脸上的汗都下来了。 “你们回去吧,东西也拿回去。”郑杰夫最后说。 刘汉东和周文灰头土脸的拎着礼物出了郑家,外面雾霾浓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觉得自己像个蚂蚁。”刘汉东长吁一口气说。 第四十四章 要客 听了刘汉东的感慨,周文只是淡然一笑,别说他一个平头百姓了,就是自己这个堂堂地级市长,见到老领导依然紧张,人类社会永远存在等级差距,郑杰夫这类人已经站到金字塔的顶端,在他面前,社会上大多数人都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别想太多,站在他那个位置,只能这样做。”周文还是劝了他一句。 刘汉东何尝不明白,换了自己也回这样做,当领导的最怕老家亲戚,提各种各样的要求,别管是非分的,还是合理的,总会占据一些注意力,身为高级领导日理万机,如果都用来处理这些琐事,还能干什么正事,再说自己根本不算人家的亲戚,只是冒认官亲的小人物罢了。 此番进京,刘汉东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郑杰夫如此铁面无私,他也就断了念想,上了车,忽然想起郑杰夫的大女儿,便问周文:“郑书记的大女儿在哪个单位?” “我记得以前在摩根大通证券,现在好像去了淡马锡投资。” “哦,是学金融出身的啊。” “不,是清华土木工程系出身,后来转行学金融,哈佛商学院的高材生,真正精英中的精英。” 刘汉东心悦诚服,浮想联翩,这种出身显贵自己又特别争气的女人,恐怕只有扎克伯格这种精英才配得上吧。 “她结婚了么?”刘汉东不自觉的溜出这个问题。 “三十多了,还没嫁人呢。”周文也摇头感叹,“条件太好了,难找,难找。” 刘汉东说:“我表哥要是没结婚,他俩倒是蛮般配。” 周文还是摇头:“身高有差距,刘子光一米七六,郑佳一也是一米七六,走在一起也不登对啊。” 刘汉东笑道:“既要事业有成,还得男模身板,那她还是当一辈子老姑娘吧。” 周文也笑了:“别这么说,人家追求者能从玉渊潭排到中央电视台,只是不想嫁而已,不能以我们小市民的心态来揣测别人的思维。” 徐秘书插嘴:“老板,你要是小市民,那我们怎么办。” 大家就都笑了,刘汉东笑完开始沉思,遇到千载难逢的机会搭上郑杰夫这条线,绝不能轻言放弃,必须利用起来,郑杰夫说的对,行政复议和起诉都是办法,起码能拖延时间,再想其他门路。 回到酒店,祁庆雨的电话就迫不及待的打来了,刘汉东没有告诉他实情,而是说已经把这个事情向郑伯父汇报了,咱们先申请行政复议,上面会打招呼的。 祁庆雨欣喜若狂,连声说好,马上就去行政复议。 晚上,刘汉东哪也没去,躺在酒店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为什么,郑佳一的面容总在脑海里闪现,难道这是一见钟情?刘汉东啊刘汉东,你也太没出息了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再说锅里的未必是你的菜啊,也不看看你那熊样,不论从家世学识能力,和人家相比都是天壤之别。 继而他想到了郑佳图,郑家人里就他平易近人,丝毫没有**的架子,不妨从他入手,先交朋友,拉近关系,徐徐图之,等成了铁哥们,什么事办不成。 一通胡思乱想之后,他沉沉睡去,第二天起来,想去找周文,服务员告诉他周市长昨天晚上就乘飞机离开北京了。 于是刘汉东也打车直奔首都国际机场,临时花全价买了江东航空的机票,而且直接买的就是公务舱,正是靳洛冰服务的那趟航班。 登机时间就要到了,可是航空公司工作人员却说由于航空管制飞机还没降落,请稍微再等一下,首都机场经常出现这种情况,旅客们已经司空见惯,抱怨了几句也就老老实实坐下等待了。 过了一会了,一个高挑的身影拖着行李箱走了过来,刘汉东眼睛一亮,缘分呐,这不是郑家大小姐郑佳一么。 郑佳一穿着米色的巴宝莉风衣,气质冷艳,容颜清丽,候机的男人们几乎齐刷刷的抬头看过去,然后目光追随了几秒钟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郑佳一也看到了刘汉东,却如同看见了空气一般,隔得远远坐下,带上耳机听音乐,瞧都不瞧一眼他。 刘汉东有些泄气,不停瞄向郑佳一那边,只见她旁边坐着一个服装考究的中年男子,儒雅英俊,笑容迷人,正和郑佳一搭讪呢,郑大小姐很礼貌的搭着话,时不时笑一下,这让刘汉东心里酸溜溜的。 “真没出息,你是要结婚的人还生外心。”刘汉东暗暗骂自己,可是脑海里又有一个小人跳出来辩解:“只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而已,不算花心,没事没事,继续看。” 心情矛盾的刘汉东坐立不安,这时广播又开始了,说是飞机已经抵达,正在清理和上货,十五分钟后登机。 十五分钟后,登机口前已经排起两列长队,一队是公务舱和持江东航空贵宾卡的旅客,一队是经济舱旅客,刘汉东买的是公务舱票,和郑佳一同队,那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依然在和郑佳一谈笑风生。 开始登机,很巧,刘汉东和郑佳一的座位是挨着的,而那位风度翩翩的绅士则是坐在郑佳一后面第三排座位,不太方便搭讪了。 “这么巧,郑小姐。”刘汉东打了个招呼。 “是啊,真巧。”郑佳一答道,拿起杂志看了起来,那架势分明就是不想交谈。 “去近江出差啊?”刘汉东腆着脸继续搭讪。 “嗯。”郑佳一惜字如金。 刘汉东觉得没趣,闭嘴了。 乘客登机完毕,飞机开始滑行,在辅助跑道上一等就是半个小时,大家都着急了,问空姐怎么还不起飞,空姐解释说今天有空军演习,航空管制导致大量航班误点,我们前面排了几十架飞机等着走呢,得一个个按着顺序来,除非咱们飞机上有要客。 正巧负责经济舱服务的靳洛冰溜达过来,一脸欣喜的说东哥你真守信用,你喝什么我给你拿。 刘汉东问她:“什么是要客?” 靳洛冰说:“简单来说就是省部级官员,少将正军职高级军官,以及航空公司认定的vvip,享有很多特权,延迟起飞、行李免检,连航食都是特制的,如果咱们飞机上有要客,就可以优先起飞。” 坐在后面的儒雅中年人拿起电话:“喂,我现在xx航班上,飞机延误起飞,帮我联系一下航管部门,让我们先飞。” 周围旅客都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他。 儒雅中年人潇洒的关机,闭目养神,深藏功与名。 刘汉东瞄见郑佳一用平板发了条信息。 过了十分钟,飞机又开始滑行,大概是儒雅中年人的电话起了作用,航班优先起飞。 飞机终于升空,郑佳一拿出一本外文书来看,看了一会似乎困了,找空姐要了条毛毯搭在身上,戴上眼罩开始休息,刘汉东悄悄将她的书拿过来端详,居然不是英文书,而是看不懂的拉丁文,翻一翻,如同天书一般。 两个小时后飞机抵达近江玉潭国际机场,乘客们陆续下机,儒雅中年人对郑佳一说我的车停在机场车库,不如一起走。郑佳一礼貌婉拒,说有人接。 机场出口,许多人举着牌子迎接旅客,其中竟然有佘小青,刘汉东心里一惊,暗道蛇精妹子怎么掌握了哥的行程?这是要逆推哥的节奏么?不过佘小青只是冲他眨眨眼,冲他身后的郑佳一挥手:“郑女士,这里。” 郑佳一走过去和站在佘小青身后的安馨握手,刘汉东这才明白,原来郑佳一是青石高科的贵客,安馨都亲自来迎接,可见一斑。 刘汉东厚着脸皮凑过去,想蹭车回去,佘小青低声说:“不方便,安总就带一辆车来,司机和我坐前面,安总和客人坐后面,你难道躺后备箱?” “那算了。”刘汉东只得作罢,目送郑佳一和安馨她们上了一辆豪华电动轿车,绝尘而去,心中怅然若失。 “哥们,打车么”熟悉的声音传来,一扭头竟然是阚万林。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用上班么?”刘汉东质问。 “是东哥啊,我觉得这么眼熟,你过晕了吧,今天是星期天。”阚万林打开车门,“去哪儿,我送你。” …… 欧洲花园项目进入了行政复议期,城管执法队暂时停止了强行拆除,但这也只能拖延一段时日而已,刘汉东想到了欧洲花园的另一个重量级的合伙人,华清娱乐的卓二哥,不如请他出面协调一下。 另外,他想到爷爷的生日快到了,老人家虽然身影硬朗,但到底是近百岁的人了,不知道还能再过几个生日,所以这次带着马凌一起,帮老人家风风光光过个生日。 刘汉东没买车,暂时用的是学校的帕萨特,哪个单位都避免不了公车私用,他也不能免俗,不过汽油费和过路费都是自己承担,从来不走公家账报销。 自打刘汉东混上校长之后,马凌在公交公司的地位水涨船高,请几天假不成问题,当天下午两人就开车回了江北,傍晚时分抵达滨河小区,进家的时候,爷爷正弯着腰给潘奶奶洗脚呢。 “我来。”刘汉东见爷爷弯腰吃力,卷袖子就要上。 “起开,我来。”马凌一膀子将他撞开,上前拉过小板凳坐下,仔仔细细帮潘奶奶洗脚。 “佳一,是你来了么?”潘***老年痴呆似乎加重了,虽然记得孙女的名字,却记不住她的容颜。 第四十五章 我才是佳佳 马凌也是个机灵的丫头,张嘴就来:“奶奶,是我,我来看你了。” 潘奶奶说:“佳佳,你留学回来了,国外再好,也比不上家里啊,你找好对象了么,可别给奶奶找个金发碧眼的洋孙女婿。” 马凌大大咧咧说:“找的正经八百中国人,这不也来了了,刘汉东,过来给奶奶磕头。” 刘汉东只好配合她,作势下跪:“奶奶,您好啊。” 潘奶奶喜笑颜开:“这小伙好,乖,奶奶给见面礼。”说着伸手在口袋里掏啊掏,半天摸出一颗太妃奶糖来,颤颤巍巍递过来。 刘汉东接过来,是吃是不吃,正犹豫呢,马凌一把抢过,拨开糖纸咔嚓一口咬了一半,剩下的塞刘汉东嘴里,还问他:“甜不?” “甜,奶奶给的糖能不甜么。”刘汉东说。 潘奶奶开心的一脸皱纹都笑开了。 马凌继续帮她洗脚,洗完拿毛巾擦干,服侍潘奶奶上床休息,老人家不困,拉着“孙女”的手嘘寒问暖,说个不停,马凌很耐心的陪她说话,一点不嫌烦。 刘骁勇的房子面积不大,八十多平方,两室一厅的格局,以前自己住的时候一间做卧室,一间做书房,现在潘奶奶搬进来,就把书房腾出来给她住,家里还请了一个保姆,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帮着买菜做饭帮老太太洗澡什么的,不过不住家,白天才过来。 “东东,你这次来有什么公事么?”刘骁勇问孙子。 “主要是给您老过寿,顺带着办点其他事。”刘汉东并不隐瞒,将自己面临的危局说了一下,“您老看应该怎么办?” 刘骁勇沉吟片刻:“看似困难,其实容易解决,军用机场搬迁,地价房价必定上涨,规划变更只是借口,醉翁之意是霸占欧洲花园这个楼盘,如果你们愿意作出牺牲,拿出一半来打点,必能化险为夷。” 刘汉东暗暗惊诧,老爷子年龄虽大,脑子一点不糊涂,说白了就是利益之争,只是这块蛋糕太大,无论是祁庆雨还是自己,都不会将一半拱手相送,这不是爷们的做法,不拼一下怎么能行。 刘骁勇又说:“还有一个办法,围魏救赵,攻其必救,只要舍得害孩子就能套到狼。” 刘汉东挑起大拇指:“爷爷,我懂了,姜还是老的辣。” 当晚,刘汉东陪爷爷睡,马凌和潘奶奶一屋,垂暮老人居住的房间,总有一股老年人特有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刘汉东决定,明天去买一台空气净化器,老年人体质差,着凉容易引发肺部感染,家里还得大兴土木,上个地暖什么的,总之该花的钱一定要花。 第二天,刘汉东带着马凌去商场买电器,路上问她:“看不出你挺善良的,对老太太比亲奶奶还亲,不如别开公交车了,到敬老院上班去吧。” 马凌说:“看到她,我想起我亲奶奶了,小时候奶奶最疼我,等我长大了,她却得了病谁也不认识,熬了两年就去世了,那段时间奶奶在家经常念叨我,我却在外面疯玩,等奶奶走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说到这里,她眼圈红了,刘汉东拍拍她:“别难过,咱奶奶泉下有知,早就原谅你了。” 马凌打了刘汉东一下,说:“哎,你这个便宜***儿孙怎么也不来看她?当官的真是狼心狗肺,官越大越没人情味。” “正常,有人味就不能当官,你才明白啊。” 两人说说笑笑,买了空气净化器、加湿器、吸尘器,订购了ao史密斯的壁挂燃气炉,又在蛋糕店定了一个双层大蛋糕,然后刘汉东去了华清娱乐找卓二哥商量事。 卓力已经听说了欧洲花园面临规划变更的事情,他表示这事儿绝不能妥协,两手准备,一方面坚决抵制强拆,一方面不懈上诉,只要这事儿不是省里一把手拍板的,就有翻盘的机会。 辞别卓力,刘汉东回家给爷爷过大寿,贺坚水芹两口子,大伯一家人都来了,屋里挤满了人,热热闹闹,出过车祸之后,刘汉南消沉了许多,人堆里也不说话,拿着手机刷微博,大伯母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潘奶奶是离休干部,言语上恭敬了许多,不时旁敲侧击打听老太太家里什么背景,有没有油水深挖,可惜潘老太太老年痴呆,刘骁勇收口如瓶,任她想尽办法也挖不出半个字来。 饭菜上桌,蛋糕端出,吹蜡烛许愿,然后坐下开吃,从中午十二点吃到下午两点,吃完保姆刷碗,老人午休,其他人各回各家,俩老人休息到傍晚,潘奶奶醒了,说要去外面转转,正好今天没雾霾,大家就一同到滨河公园去散步。 十分钟后,刘家房门被敲响,正在准备晚饭的保姆过来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陌生漂亮女人,就问她找谁。 “你好,请问有一位姓潘的老奶奶住在这里么?”女人很客气的问道。 “他们出去了,到小公园去散步,要不你进来坐一会?”保姆是个厚道人,这就要开防盗门。 “谢谢,不用了,我去找他们,小公园往哪里走?” …… 郑佳一是奶奶带大的,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然后进入投资银行工作,如今她已经是国际投行顶尖精英,整天在全球飞来飞去,却很少有机会见到家人,大前天她才从美国飞回来,主要是考察青石高科二期高能电池项目,顺便来探望一下奶奶。 青石高科的项目考察,她只用了一天时间,事实上对这个项目她已经研究了很久,这次考察只是走个形式而已,所以今天就匆匆乘火车赶到了江北市,按照有关部门提供的地址,按图索骥找到了滨河小区。 奶奶不在,郑佳一出去寻找,很快找到了滨河公园,这是一个河边的小型绿地,有假山和花坛,一些老年人在吹拉弹唱,小孩在玩耍,还有免费剃头练手艺的洗剪吹杀马特,一派内地三线小城市的安详气氛扑面而来。 假山旁,一家人正在听唱戏,老爷爷坐在板凳上,老奶奶坐在轮椅上,推轮椅的是个高大英俊的男青年,旁边大概是他女朋友,两人看起来很般配。 郑佳一快步上前,蹲在老奶奶面前:“奶奶,我来看你了,佳佳来了。” 潘奶奶糊涂了,扭头问马凌:“佳佳,她是谁?” 郑佳一傻了:“奶奶,我才是佳佳。” 马凌冲刘汉东嘀咕道:“这女的谁啊?” “这还看不出么,潘***亲孙女。”刘汉东蹲下大声对潘奶奶说:“奶奶,她是马凌,这才是您孙女,真的佳佳,她特地从国外回来看您的。” “你才是佳佳,佳佳你怎么今天才到,你对象昨天就来了。”潘奶奶老糊涂了,将郑佳一和刘汉东当成了一对。 郑佳一可不是那种羞涩小姑娘,她并不介意***糊涂,只是很内疚,没趁奶奶清醒的时候多来看看她老人家,她鼻子一酸,差点流泪,但还是忍住泪水,恢复了平静,彬彬有礼的和刘骁勇、刘汉东和马凌打招呼。 刘骁勇说:“孩子,你爸妈呢?来了么?” 郑佳一说:“他们工作忙,抽不出时间。” 刘骁勇脸色就有些不悦了。 刘汉东急忙岔开话题:“差不多该回去吃饭了。”说着就要去推轮椅。 “我来吧。”郑佳一轻轻挡开刘汉东,握住了轮椅的把手。 一行人回到滨河小区,保姆已将饭菜热好,都是中午吃剩下的,还有大半块生日蛋糕,饭厅狭窄,坐的很拥挤,郑佳一坐在潘奶奶身旁,刘汉东挨着她坐,鼻子里一股似兰似麝的香味,大概是什么牌子的高档香水,马凌坐在潘奶奶另一边,又是夹菜又是拿蛋糕,动作自然亲切,仿佛她才是亲孙女。 吃完了饭,马凌去刷碗,其余人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正好在播放一部抗日神剧,电视上的八路军政委手端zb26轻机枪跳出战壕,大吼一声:“小日本我草你姥姥!”然后尽情扫射,敌人东倒西歪,抱头鼠窜。 “简直胡扯!”刘骁勇骂道,拿起遥控器换台,“捷克造轻机枪的抛壳口在机匣下方,他手正扶着那,滚烫的子弹壳落在手心里根本受不了,现在的电视剧啊,都是瞎胡闹,日本人有这么好打么,淞沪抗战我是参加的,那叫一个惨啊。” 刘汉东说:“爷爷,你们是**,电视上演的是八路,八路军的战斗力是最强的。” 刘骁勇说:“什么**八路,都是中国人。” 听他们爷俩拌嘴,郑佳一不由得生出一种温暖的感觉,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电视,聊天甚至吵架,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而这种幸福,正是自己从未经历但一直渴求的。 马凌刷完了碗筷,端了一盆洗脚水出来,嚷道:“别看电视了,赶快洗了脚上床睡觉。”说着将水盆放在潘奶奶面前,就要帮老人家拖鞋。 “我来吧。”郑佳一说。 马凌让到了一边。 郑佳一这样的高级金领哪干过伺候人的活儿,没洗两下呢,潘奶奶就不满了:“让佳佳来吧。” “还是我来。”马凌拉过小板凳,麻利又细致的帮老太太洗脚,还兼带按摩穴位,把个潘奶奶舒服的直哼哼。 郑佳一有些尴尬,有些内疚,手足无措。 刘骁勇说:“小东,家里太小,还是安排小郑住个旅社吧。” 第四十六章 考察 郑佳一本想陪奶奶过一夜的,但是看到刘家的条件确实较差,而且奶奶根本不认自己,也只得作罢。 “好吧,那我明天再来。”郑佳一去和奶奶告别,“奶奶,我走了。” 刘汉东也起身去拿车钥匙。 潘奶奶说:“好,再见,路上让你对象开车慢点。” 马凌瞄了一眼刘汉东,仿佛猜到他的心思一样:“还是我送郑大姐吧。” 刘汉东乖乖交出车钥匙,可是郑佳一却说:“不用送,我自己打个车就行。” 刘骁勇拍板:“马凌照顾奶奶,小东你去送,给安排个好点的旅社,市委招待所。” 于是还是刘汉东送郑佳一出门,正要开车,郑佳一说我来的时候看到江边有个五星级酒店不错,走过去就行,省得你来回开车。 滨河小区里车位紧张,开出去再回来就没有位置了,刘汉东乐得步行送她,两人在月光下漫步,很自然的就谈到了当初怎么在街头捡到潘***事情,刘汉东详细叙述了经过,郑佳一长叹一口气:“是我们做儿孙的照顾不周,怨不得别人。” “郑伯父还是很开明的人,换了别人肯定不愿意把老太太托付给别人。”刘汉东说。 郑佳一苦笑,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哪怕是高级领导的家庭,遇到的问题和平头百姓一样,婆媳矛盾,空巢老人,这不是靠钱和权力能解决的问题,越是级别高的领导干部,越是没有陪伴家人的时间。 “奶奶在这里生活,我很放心,真的很感谢你们,如果有什么我能做得到的,我一定帮忙。”郑佳一显然对刘汉东的印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竟然主动提出帮助。 刘汉东心里顿时热乎起来:“你是指欧洲花园规划变更的事情吧,其实这个楼盘是一个朋友的,那时候我经常跑到烂尾楼顶上去喝酒,一来二去和看工地的师傅认识了,后来才知道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听刘汉东讲述着这些往事,郑佳一很感慨:“每个人都在人生道路上艰难跋涉,国内的环境还是不够公开透明,但打招呼的方式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建议你采取起诉的方式,即便要变更规划,也要给予相应的赔偿。” 刘汉东的心又凉了,说了半天还是老一套,在近江起诉规划局,胜诉的可能性几乎就是零。 走着走着,就到了滨江大道上的华清大酒店,刘汉东要帮郑佳一开个标准间大床房,哪知道郑佳一却拿出运通黑卡,说开一间高级套房,见刘汉东流露出不解的神情,便解释说公司有规定,住宿必须五星级以上的套房。 “到底是投行金领,不过这次应该属于私人行程吧?”刘汉东问。 “区别不大。”郑佳一淡淡一笑。 刘汉东明白了,郑佳一应该是私人付费,但标准间和高级套房之间那点差价,人家真的没放在眼里。 “那你好好休息吧,有事打我电话。”刘汉东将名片递了过去。 郑佳一接过名片:“不好意思,我没带名片,咦,你是大学校长?” 这回她惊讶的神情可不像是装出来的,刘汉东有些自鸣得意,嘴上却谦虚的很:“承蒙夏董提携,委以重任,我也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郑佳一没再多问什么,道声再见,上楼休息去了。 …… 次日早上八点,郑佳一先发了条信息确认奶奶起床,然后才登门拜访,大家欢聚一堂,聊着聊着就提到过年的问题。 “快过年了,我还是把奶奶接回北京吧。”郑佳一说。 气氛有些微妙,刘汉东刚想说话,马凌干咳一声阻止他。 刘骁勇说话了:“过年家家都得团聚,这是好事,天也冷了,江北没暖气,老人经不住冻,我同意。” 不料潘奶奶坚决反对:“我不去北京!” 郑佳一劝她:“奶奶,回去吧,过年总得团团圆圆的,缺了您老人家,我们吃饺子都不香。” 潘奶奶这会神智挺清楚,她可不是耳根软的和善老太太,而是历经无数次政治斗争的老革命,老党员了,她斩钉截铁道:“北京有雾霾,不去,要去就去近江,我和老刘一起去,我在省委宿舍有房子,也有暖气,你们要有心就来看我,没这个心就算了。” 郑佳一磨破嘴皮也没用,潘奶奶北京不去,香港不去,三亚也不去,就认准近江了。 “那好吧,近江就近江,到时候我们来看您。”郑佳一终于妥协,但又提出了新的要求,“天渐渐冷了,我看还是尽早搬家吧。” 刘汉东说搬家简单,一句话的事儿,关键是近江的房子要先落实。 潘奶奶说:“那是组织分给我的房子,家具家电都是现成的,只要打扫一下就能住,只要老刘愿意陪我去,随时可以搬家。” 郑佳一将期盼的目光投向刘骁勇。 刘骁勇点点头:“说起来我祖籍也在近江,也算不上背井离乡。” 郑佳一喜笑颜开:“就是嘛,再说您孙子,孙媳妇都在近江,大家住在一起多开心,将来抱个重孙子,四世同堂,那才叫幸福。” 这事儿就算定下了,郑佳一看看墙上的挂钟,想到下午还有考察,便起身辞行,大家劝了一阵见留不住,刘骁勇便道:“小东,马凌,你们先一起走吧,路上有个伴。” 于是三人开车上路,出城的这一段路是刘汉东开的,帕萨特在车流中如同游鱼一般左冲右突,频频超车,把郑佳一吓得紧紧抓住扶手,手指都发白了,等上了高速路口,她才缓过一口气,说还是换人开吧。 马凌早就跃跃欲试了,立刻响应,将刘汉东推开,自己坐上驾驶席,系上安全带,仔细检查仪表,郑佳一心说还是女司机心细,不像刘汉东那样莽撞,忽然一股推背感传来,整个人贴在了后座上,马凌把油门踩的轰响,驾驶比刘汉东还要粗暴激烈,几秒钟就飙到了一百八十公里的时速。 “超速了吧。”郑佳一颤声道,后悔不该坐他们的车。 “没事,这一段没测速仪,你不赶时间么?”马凌大大咧咧道。 “安全第一。”郑佳一嘴唇都没血色了。 “慢点吧,别吓人家。”刘汉东道。 马凌剜了一眼刘汉东,心说老娘就是要吓她的,当然还是放慢了速度,保持在一百二三左右,路上停车休息了两次,终于安全的将郑佳一送回了她下榻的近江四季酒店。 …… 下午,郑佳一前往青石出租车公司考察,夏青石董事长和安馨总裁亲自陪同,在监控大厅,安杰总经理向郑女士详细介绍了青石出租与其他出租车公司的不同之处。 “我们的运营,主要依托于大数据管理,每一辆车上都装有定位仪,传感器和通讯设备,上客下客的时间地点人数运行里程和轨迹,包括行李的重量都有记录,专门的叫车app软件和驾驶员面前的平板系统能够大大降低空驶率,再加上我们的车不需要汽油,采用的轮毂电动机简单高效,后期维护保养费用也比汽油发动机车辆低廉,可以这么说,如果全省乃至全国普及电动出租车,将在节能减排上达到一个令人满意的效果。” 郑佳一频频点头,问道:“便捷充电怎样实现?” 安杰早有准备:“我们在全市设立了两千个充电桩,还在进一步加装之中,将来充电桩就像消防栓一样普及,而且我们还有换电池的能源站,模块化电池几分钟之内就能更换完毕,万一有抛锚车辆,我们也准备了二十台充电车,既可以就地充电,也可以当场更换电池,做到无死角服务,全方位跟踪。” 郑佳一很满意:“大数据管理,是大势所趋。” 安馨提议:“我们体验一下青石出租的服务吧。” 郑佳一欣然答应,他们乘车来到市区南郊一带偏僻路段,下车拿出手机用打车软件进行呼叫,果然不到五分钟就有一辆绿色涂装的青石出租车驶来,郑佳一在安馨的陪同下上了车,司机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口标准普通话:“您好,欢迎乘坐青石出租车,请问您去哪儿?” “去交通学院吧。”郑佳一脑海里忽然浮出这个地名。 安馨笑了:“交通学院也是我们集团下属的事业单位,其实主要是作为土地储备收购的,可以去看看。” 可是当出租车开到交通学院门口的时候,郑佳一突然又变卦说不进去了,到欧洲花园去看看。 欧洲花园距离交通学院也就三公里的起步价,离远看已经是初具规模的cbd社区,有商业楼宇和高层公寓,联排别墅,紧邻公路,交通便捷,除了时而掠过天际的喷气式战斗机发出的强烈噪音,简直堪称完美。 郑佳一拿出平板电脑打开卫星地图仔细看着,她是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生,学习过城市规划设计,按照常理分析,规划变更简直是没道理的事情。 安馨奇道:“怎么,郑女士打算在近江置业?” 郑佳一笑笑,不置可否:“好了,我们回去吧。” 考察就此结束,只是走马观花的参观了生产车间和出租车公司,其实对于投行专家来说,最主要是看各种报表,实地参观只是有个直观的印象,郑佳一搭乘当晚班机飞回北京,找了个机会向父亲报告江东的所见所闻。 “你奶奶要在近江过年,这样也好。”郑杰夫说,“回头让省里把房子打扫一下,添置一些新家电。” “爸,刘汉东上次说的那个楼盘,我去看过了,完全没有变更规划的必要,分明是有人想霸占……”郑佳一趁机提起这件事。 郑杰夫忽然严厉起来:“你不要插手这些事情!” 郑佳一很不高兴:“为什么不能?难道做人不应该知恩图报么?” 郑杰夫说:“你知道什么,该做的我已经做过了,我们家不欠他们的。” 第四十七章 北京来的大律师 郑家的家规很严,郑杰夫三令五申,不许家属子女参与经济活动,更不许打着自己的旗号在外面牟利,这是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谈话以不愉快告终,郑杰夫甚至都没告诉女儿,自己到底做过什么报答刘汉东的事情。 郑佳一不死心,找到父亲的秘书打听情况,郑杰夫调任zhong yāng之后,原来的秘书小丁留在江东省工作,从中办调了一个新秘书到身边工作,秘书姓李,四十来岁,郑佳一喊他李叔叔。 李秘书告诉郑佳一,刘汉东因防卫过当被判三年缓刑,这个案子在郑主任的过问下已经由最高法院改判无罪,不过领导出于对年轻人的关怀,特地让法院延缓通知,目的很明确,就是时刻提醒刘汉东要注意言行举止,不要重蹈覆辙。 郑佳一有些脸红,原来父亲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他已经用自己的方式报答了刘家,并且没有违背原则和法律,现在该自己做点什么了。 她找到弟弟佳图,问他有没有熟悉的律师,专门打“民告官”行政诉讼官司的,郑佳图一听就乐了:“大姐,你打算帮刘汉东了?běi jing这种律师可不少,都是多多少少有点背景的,不过价钱也很惊人。” 郑佳一说:“价钱不是问题,律师一定要最好的。” 郑佳图奇道:“不是吧,大姐你还要出钱帮他打官司,难不成你chun心动了?我看他不是很适合你啊。” 郑佳一对弟弟的玩笑不以为意:“他手上楼盘价值起码十五亿,律师费当然出得起,我只是想帮nǎinǎi报答他们家,仅此而已。” “好吧,我这就联系律师。”郑佳图见姐姐满脸严肃,也正sè起来。 …… 欧洲花园,工地已经全面停工,但还保留着几十个工人看守工地防范强拆,指挥部内烟雾缭绕,一帮人正在商议对策。 “还是赶紧申请行政复议吧,这条路走不通再起诉。”祁庆雨说。 “找谁复议?”祁麟问。 “这个规划变更通知是市规划局下的,要找他们的上级领导机关,规划局双重领导,找近江市zhèng fu或者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我觉得还是向市zhèng fu提起复议比较好,刘市长可是大清官。”木三水说。 “对,就找市zhèng fu,找刘市长。”祁庆雨拍了板。 忽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行政复议你们必败,如果是最终裁定,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了,我看还是起诉吧。” 门帘一挑,进来一个人,三十多岁年纪,深蓝sè风衣里面是围巾和西装,皮鞋锃亮,风度翩翩,他拿出名片双手奉上,自我介绍:“我叫唐全光,běi jing天正律师事务所律师,专打行政诉讼官司的。” 祁庆雨奇道:“我们没请běi jing的律师啊。” 唐全光说:“哦,是这样的,一个朋友委托我来帮你们打官司,他是刘汉东的朋友,姓郑,你们知道么?” “哦,原来是汉东请来的律师,快坐,抽烟。”祁庆雨喜出望外,使了个眼sè让儿子给刘汉东打电话,亲自招呼唐律师坐下,倒茶点烟。 唐律师也不客套,坐下就开始分析案情,说你们这个官司我在来的高铁上就研究了一下,分明是市里有人搞你们,而且具备这么高的协调能力的人级别一定不低,申请行政复议就是送羊入虎口,行政复议是一种准司法xing质的行政裁决制度,简单高效,而且还有一定的终审权,如果裁决你们败诉,连起诉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这种方式不可取,我建议直接向近江市中级人民法院起诉规划局。 唐律师又讲了几个他经手的行政讼诉官司,然后说:“正好我们所在近江接了其他委托,为龙开江做无罪辩护,所以对近江公检法系统都比较了解,这案子交给我,你们尽可以放心。” 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他们心悦诚服,这时刘汉东也赶来了,与唐律师一番交谈,得知他是郑佳一为自己请的律师,心头一阵感动,连带着看律师也顺眼起来。 “唐律师,你估算一下,律师费要多少钱?”祁庆雨最关心这个,他手头早已没了流动资金,现在建材和人工费都是借的,实在没余钱支付高昂的律师费。 唐全光说:“这个你们尽管放心,打不赢官司我不收钱的,只需要报销差旅费用就行,对了,我住在四季酒店,下次我们商量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借用酒店的会议室,这里条件还是差了些。” 指挥部是个简易房,屋子zhong yāng生着烧煤块的大火炉,炉子上坐着水壶,暖和热闹,条件哪点差了,不过人家毕竟是běi jing来的大律师,又是来帮咱们打官司的,祁庆雨决定,以最高规格招待。 “那啥,咱们先去鲍翅楼吃个饭,边吃边谈吧。”祁庆雨说。 …… 唐律师果然有本事,短短几天就搜集了大量证据,包括原先的规划图,道路设计方案,以及欧洲花园项目所有的审批文件,足以证明这次规划设计变更的不合理之处,退一万步说,即便不能让规划局恢复原设计,也能进行索赔。 一周后,祁庆雨一方的代理律师向近江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了行政诉讼,控告近江市规划局任意变更设计,给开发商带来巨额损失,要求终止规划变更。 中级法院受理了此案,进入诉讼程序,唐大律师在近江安营扎寨,就住在四季酒店,唐律师今年三十五岁,未婚,闲暇时候喜欢泡吧,以他英俊潇洒的外形和一掷千金的豪迈,可谓屡试不爽,每夜都有新鲜猎物上钩。 东宫酒吧,角落里坐着一个神情忧郁的少年,搅动着手中的吸管,时而拿出手机看一眼微信,期待中的人终究还是没有出现,身畔却坐了一位俊朗的大叔。 “一个人?”大叔的声音很有磁xing。 “嗯。“少年点点头,斜了一眼大叔的手腕,万宝龙时光行者的jing钢表链在灯光下闪着幽光,身上好闻的古龙香水让人心醉。 半小时后,少年彻底忘记了放自己鸽子的人,跟着大叔上了酒吧外的奥迪a4,一路来到四季酒店。 “耶!四季酒店哎,好吊!“少年兴奋起来,他知道自己没选错,大叔是真正的高帅富。 唐律师淡淡一笑,带着少年进了大堂,上了电梯。 大堂沙发上坐着看报纸的男子对着袖口的麦克风轻声说了句话。 十五楼房间内,唐律师解开领带,脱下上衣,冲有些羞涩有些慌张的少年微笑了一下:“去洗个澡吧。” 少年嗯了一声进了浴室,唐律师将贵重物品锁进了保险柜,只留着两千元现金,这是给少年预备的打车钱。 不大工夫,少年出浴,头发湿漉漉的,身上裹着浴巾,两条细腿在微微发抖。 “你先看会电视。”唐律师脱下衬衣,有意无意显摆着健身房练出的结实肌肉,意味深长的一笑,进了浴室,匆匆冲洗了一下,拿了婴儿油和冈本出来,脸上笑容变得邪恶起来。 口口口口口(此处删减五百字) 唐律师正在大力冲刺,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般这种节奏的敲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报丧,二是公安查房,但是四季酒店是五星级宾馆,一般来说公安是不会在这种场合乱来的,唐全光到底是法律工作者,立刻意识到有人陷害自己。 门外的人没有给他销毁证据的时间,直接用门卡刷开了门,一脚踹过来,防盗链断了,一群便装男子夹着冷风冲进来,单反相机的闪光灯啪啪乱闪,唐全光想拉被子遮挡,被人粗暴的挡住,将两人赤身露体的丑态全部拍下,带头男子喝道:“带走!” “我抗议!”唐全光徒劳的大喊着,却只能束手就擒,被蒙上黑头套,从运货电梯拉走,感觉上了一辆汽车,七绕八绕,来到一处,只闻远处犬吠,不知道身处何方。 头套被摘掉,唐全光被强烈的白炽灯照的睁不开眼,此时他依然**着,戴着手铐,下面软塌塌的小伙伴身上还披着冈本牌的雨衣,而那些人却穿着厚厚的jing用多功能服,抽着烟,开着粗野的玩笑。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充斥着唐律师的内心,他明白对方是故意的,用这种卑劣方式打垮自己的jing神防线。 一个人走过来,薅起唐全光的头发,吹了一口烟雾在他脸上:“小比养的,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么?” “我没犯罪,我要见你们领导,我要控告你们!”唐全光没这么容易屈服,虽然心里愤怒又恐惧,他还是坚持主张自己的权力。 “**的,你干的这事儿劳教你都够了,知道不,还想见领导,门都没有!”对方一个大耳刮子抽过来,唐全光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知道对方不是jing察,jing察不会说出劳教这种过时的名词。 唐律师被吊了起来,只能脚尖点地,在寒冷的空屋子里瑟瑟发抖,没人问他话,更没人来搭救他,就这样一直熬到天亮,终于有人来了,解开绳子,将一堆衣服丢过来,唐全光手腕被绳子勒出深深血痕,脚尖更是失去知觉,他艰难的穿上衣服,那人将一个信封塞进他怀里,然后两个便衣男子架起他塞进了车里。 四十分钟后,唐律师回到了四季酒店的大堂,他摸摸身上,酒店的房卡在,还有那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昨晚自己的床照,一叠钞票,大约一万块的样子,还有一张回běi jing的高铁票。 经过半小时的考虑,唐大律师匆匆收拾行李,打车去了高铁站,他知道地方上水深,自己玩不起。 临走前他给祁庆雨发了条信息:“家有急事,请更换律师,对不起。” 第四十八章 搬家到省委大院 祁庆雨收到短信就急眼了,立刻打电话过去挽留:“唐律师,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这才刚提起诉讼就换律师,不是掉链子么。.” 唐全光声音干涩无力:“对不起,实在没办法,家里有急事得回去。” 祁庆雨问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为安全担心,不行住到我们工地来,这边几十口人保护你。” 唐全光没有犹豫,挂断电话,关机,坐在候车室里左顾右盼,左边远处书报亭外站着两个阴狠男子,不时瞅向这边,右边公共厕所门口也有两个家伙,低声说着什么,冷冽的目光扫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还在!从未离开,唐全光开始后怕,如果自己不顾一切留下,兴许小命都得丢在这里。 十五分钟后,开始检票,唐全光头也不敢回,匆匆上车,直到高铁列车开动才松了一口气。 站内,负责盯梢的几个人也离开了,其中一人给王世煌打了个电话:“老大,姓唐的很识相,拿了钱滚回燕京了。” “好,他要是敢留下,那还就真弄死他。”王世煌冷笑道,“工地那边也别放松,抓点紧,让他们头疼去。” 上回在欧洲花园工地,王世煌的面子彻底栽了,被非洲雄狮按在地上屁滚尿流,对于一辈子没吃过亏的他来说,这口气不出都枉为人,为了办挺祁庆雨刘汉东,他是彻底豁出去了,这段时间光喝酒就喝吐了七八回,终于协调到了规划局交通局城管局自来水电业公司这些衙门口,联合封杀欧洲花园。 当晚,一名木三水手下的建筑工人到铁渣街去买肥皂,回来的路上遭遇抢劫,身上被砍了八刀,血淋淋的丢在路边沟里,要不是被路人发现报警,一条姓命就丢了。 一时间风言风语传遍工地,工人们都很恐惧,再不敢单独出门,有啥事都三五成群的行动,身上带着二尺长的钢筋和瓦刀。 第二天早上,工地厨子出外买菜又被人打了,三轮车被砸毁,人挨了两砖头,脑震荡住进了医院。 祁庆雨去蕴山派出所报了案,因为事发地点都是没有监控的盲区,目击者也说不清楚袭击者的相貌,警方只能记录在案,侦破遥遥无期。 木三水的工人是隶属于南泰建筑总公司的,而南泰建总可是很有背景的单位,承接了很多援外建设项目,比如援助西非的医院、体育场,兵营等,现在工人被莫名其妙打了,公司高层震怒,招呼打到了省公安厅,省厅又给沈弘毅施加了压力,让他限期破案。 沈弘毅是掌握情况的,整个事情的主导者是世峰集团,参与者有主管建设的副市长黄平,规划局的杨锐锋局长,以及交通局城管局这帮人,沆瀣一气,都准备从欧洲花园这头没背景的大肥羊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作为公安局副局长,沈弘毅没必要也不想参与到斗争中来,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他打了个招呼,下面刑警大队立刻侦办,用了一天时间就抓到了凶手,是个流窜作案的逃犯,对所犯罪行供认不韪,案子就结了,其实怎么个猫腻大家心里都清楚,博弈还在继续。 过了三曰,欧洲花园工地大门前来了一辆出租车,下来一个小老头,夹克衫外罩羽绒服,拖着一口大号旅行箱,两鬓斑白,带着近视镜,一口南方口音,自我介绍说是燕京来的律师。 祁庆雨接待了他,让进指挥部烤火,老头递上名片,原来是天正律所的合伙人谢天机,他是浙江人,曾长期从事法律工作,接过的棘手官司数不胜数,和唐律师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谢律师开诚布公说:“小唐被他们绑架了一夜,吓破胆了,你们也别怨他,我们曾经有律师被地方恶势力陷害,至今还关在监狱里,司法工作者不容易啊。” 祁庆雨很感动:“江湖险恶,谢老还来帮我们打官司,真是太感激您了。” 谢天机说:“我说句不该说的,这样的官司我们一般不爱接,因为胜率不高,只是因为介绍人分量太重了,我们不得不接,也必须要接,还必须要打赢,总之,你们是遇上贵人了。” 谢律师没住酒店,就住在工地上,祁庆雨安排了一辆车,两个壮小伙子带着电棍贴身保护他。 讼诉照常进行。 王世煌很快收到消息,他雷霆震怒,让人去教训一下新来的律师,先把两条腿打断再说,不过派出去的人说这老家伙滑的像鱼,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 “那就去燕京找他家人,他有女儿么,绑了拍裸照给他发过去,我还就不信了!”王世煌有的是办法。 世峰集团在燕京也有不少关系网,一番查找,得知这位谢律师还真有个女儿,不过人在美国,王世煌目前的层次还只是近江的地头蛇,触手伸不到美国去,也不认识当地的华人帮派社团什么的,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 转眼元旦就到了,刘汉东借了一辆gl8旅行车,将爷爷奶奶连同行李拉到了近江,潘奶奶曾任省委正厅级领导,组织在八十年代就分配了相应级别的住房,后来潘奶奶跟随儿子搬到燕京,房子空关了十几年。 旅行车开到中央大街附近一条支路上,这条路和枫林路平行,叫府前街,以前的巡抚衙门就在街后,省委家属大院就设在这里,距离市中心商业区一步之遥,可谓闹中取静。 府前街上种满了梧桐树,冬季落叶满地,大院门前的岗亭内,身着呢子大衣的武警战士腰杆笔直,这里虽然住的只是厅局级领导,但保安措施毫不松懈,刘汉东的车上没有家属院的出入证,但机关事务管理局已经打过招呼,所以一路畅通的开了进来。 潘***家在大院深处,一栋四层楼房的第一层,四居室,前有车库,后有花园,墙上爬满枯藤,花坛内冬青郁郁葱葱,放眼四望,院内宽敞空旷,车位上停的车都是豪华品牌。 “这儿好,小商小贩收破烂的进不来,也没人跳广场舞。”刘汉东说。 房子已经打扫过,原样未动,地上是小块拼接的实木地板,墙边是铸铁暖气散热片,布沙发,实木茶几,上面摆着烟灰缸和淮江曰报,还有一个放大镜,书房里放着藤椅和写字台,绿色的台灯罩子保留着八十年代的气息,刘汉东从桌上拿起作业簿,这是初中代数作业,封面上写着“郑佳一,初三五班”的字样,字迹清秀,让他不由得浮想联翩。 一扭头,正好看到书架上的相框,豆蔻年华的郑佳一正冲着自己微笑,刘汉东不由自主的拿起相框仔细端详,思绪穿越时光,和相片中人进行交流。 “小东,把箱子里的衣服挂上。”客厅里传来爷爷的喊声,刘汉东赶紧将相框放回原位,想了想又拿起手机咔嚓拍下,这才去收拾行李。 这套房子有四居室,一百三十平方,住两位老人绰绰有余,刘骁勇说小东你去联系个保姆,买菜做饭什么的,费用我出。 刘汉东满口答应,收拾好东西,服侍老人午睡,然后回了黄花小区,找到丈母娘王玉兰,把这个光荣艰巨的任务转包给她。 “找保姆容易,尽心尽责的保姆就难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保姆不得回家,对了,你爷爷能出多少钱?”王玉兰问道。 “按照正常市价,住家保姆该多少就多少。”刘汉东也不清楚行情。 王玉兰眼珠一转:“住家保姆也分三六九等,光买菜做饭一个价,伺候老人一个价,那种全活的,起码五千以上,还得管吃关住。” 刘汉东说:“五千就五千,还花不起这个钱么。” 王玉兰说:“我退休了也没啥事,闲着也是闲着,找别人不如我去伺候两位老人了,工钱就算了,都是自家人。” “那马叔和马凌吃饭怎么办?”刘汉东还是不大放心。 “你马叔单位管吃关住,本来就把家当旅馆,凌儿年龄不小了,也该成家单过了,就这样定了吧。”王玉兰似乎有些隐隐的小激动。 刘汉东想了想又说:“不成啊,你广场舞不跳了?” 王玉兰倒吸一口凉气:“这倒是个大问题,对了,省委家属院里面有空地吧?” 刘汉东立刻打消她的念头:“别,那地方人都要清静,千万别去那跳。” “那算了,我不跳了。”王玉兰权衡一下利弊,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当保姆。 …… 再过十几天就是除夕了,城市已经有了一些年的味道,一场大雪,银装素裹,欧洲花园工地上的工人们大半都回乡过年去了,谢律师也回了燕京,王世煌那边也不再闹腾,一切都趋于平静。 铁渣街上,张艳开的保健品小店生意还算不错,虽然赚不到大钱,维持生计不成问题,其中一项重要业务就是卖“小泰”,阚万林帮张艳联系了货源,不是从市药品总公司进货,而是直接从南方拿货,利润大,风险小,比卖安全套伟哥还来钱。 年关将近,盗窃案,抢劫案曰渐增多,张艳一个年轻女子开这种昼夜营业的小店未免有些不安起来,尤其让她担心的是,店外最近来了一个流浪汉,邋里邋遢,精瘦漆黑,一看就不是好人。 这家伙就住在街对面的垃圾箱旁边,自己用报纸和塑料布打了个坚毅棚子,靠捡垃圾为生,有事没事就坐在那里盯着张艳看。 这天阚万林又来了,张艳悄悄对他说:“街对面那个捡破烂的,真吓人。” 阚万林说:“我看他是没安好心,你放心,我这就把他撵走。” 第四十九章 火花村杀人案件 “别去!”张艳伸手去拉阚万林,却哪里拉的住他,阚万林刚和一帮教练喝了一场大酒,七八一斤白酒下肚,大红脸红彤彤的,衣襟敞开,浑身散发着酒气,歪歪斜斜就过去了。 “你干啥的?暂住证有不?”阚万林恶声恶气的问。 流浪汉盯着他看,不回答。 “**,你还敢瞪我,你知道我干啥的么,我是城管,便衣城管!”阚万林忽然大怒,借着酒劲一脚将流浪汉的简陋窝棚给踢翻了。 “违章乱搭乱建,罚款五百!**的不识相,你住这儿想干啥,你盯着人家女店主想半夜摸过来强奸是不?你这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十几年公安我白干了!”阚万林大发神威,将窝棚拆的七零八落,叉着腰大吼:“你给我滚!” 流浪汉一直没挪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阚万林。 阚万林被他看毛了,四下看看,找到一根烂拖把,劈头打过去,流浪汉伸手格挡,拖把杆早就朽了,一碰就断,阚万林大怒,丢下拖把,用脚猛踢,流浪汉蜷缩在垃圾堆里任由他殴打,连一声都不吭。 “万林哥,别打了!”张艳怎么拉也拉不住已经进入发酒疯状态的阚万林,气得她一甩手:“万林哥,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阚万林的拳头停在了空中,半晌才讪讪放下,笑道:“艳儿,我不是为你出气么。” 张艳没好气道:“人家已经这么可怜了,你还打他,你太过分了。” 阚万林说:“这种人就是欠揍,你看他那个眼神,彪呼呼的,肯定不是好人。” 张艳拉着他:“那你也别打人家。” 阚万林一指远处:“你!给我滚那边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流浪汉站起来,一瘸一拐走了,到远处旮旯里蹲下。 “你看,还是欠打。”阚万林这才心满意足,随张艳回了店,胡乱聊了几句怎么回家过年的废话,酒劲上来,躺在躺椅上睡着了,张着大嘴打鼾,张艳拿了条毛毯给他盖上,把油汀的温度也调高了。 冬天黑的早,五点半天就完全黑下来,今天雾霾大,路灯昏黄,铁渣街上住的都是外地务工人员,临近年关大都回乡去了,街上冷冷清清,没几个行人。 张艳用电磁炉炒了两个菜,煤球炉上的瓦罐里炖着肉,捞出两块来,夹上几筷子菜,拿了两个大馒头,用塑料饭盒装着,看看阚万林还没醒,悄悄出店,找到角落里的流浪汉,将饭菜递给他:“吃吧。” 流浪汉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来,脏兮兮的手拿着雪白的馒头就往嘴里送,一口口咬着满头,眼里流出泪来,在脸上冲刷出两道痕迹,忽然噎着了,费了老鼻子劲才把一口饭咽下去。 “忘了盛汤了。”张艳飞快的跑回去,盛了一碗肉汤过来,递给流浪汉。 流浪汉闻着肉汤的香味,似乎陶醉了,忽然伸出胳膊抹眼泪,身体耸动起来,大概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张艳不愿打扰他,默默的回来了。 天愈加的黑起来,浓雾遮住了路灯的光芒,阚万林还没睡醒,张艳想走也没法走,只好陪着他,七点多的时候,有个戴眼镜的男的来买套子,做了一笔生意,然后一直没人光顾,张艳准备关门的时候,生意来了。 来的是两个男的,其中一个是老主顾,每天都来买五瓶小泰喝的中年混混李奇,另外一个二十岁左右,瘦瘦的,眼神很邪,手背在后面。 因为是老主顾,张艳放松了警惕,将他们让进店里,问需要什么。 “老规矩,五瓶小泰。”李奇将一张百元钞票放在柜台上,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阚万林。 张艳将钞票丢进钱箱,这是一个铁皮匣子,里面有千把块零钱。 转身拿咳嗽药水的时候,李奇忽然窜过来,从背后揽住张艳的脖子,捂住她的嘴巴,臭烘烘的大嘴凑近了说道:“别喊,不然弄死你!” 其实阚万林早就醒了,一直在装睡想创造机会和张艳来点实质性的发展,此刻见状不妙立刻蹦了起来:“**!” 话音未落,后面年轻人将藏在背后的砖头砸在阚万林头上,一道血流下来,阚万林晕倒在地。 年轻人打开钱箱,匆忙将钞票往怀里塞,李奇低声道:“拿药,把小泰都搬走。” 张艳吓坏了,呜呜直哼哼。 李奇耸了耸鼻子,闻到张艳身上的香味,他说:“不行,憋不住了,我得来一发。” 年轻人说:“大哥你多会才能玩完,我也想来一发。” 李奇一边退裤子一边说:“那我要是进入状态了,两个小时不带休息的,那啥,把柜台第二层的药瓶递过来……” 年轻人从柜台里翻出一瓶伟哥来,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李奇接过来倒了七八粒一口吞下,年轻人也将剩下的吃了,还拿起阚万林的大茶杯喝口水送了送。 李奇用匕首顶着张艳的腰:“妹妹,趴下扶着柜台,配合点,啧啧,这屁股真圆。” 张艳虽然是风月场混过的女子,但那是买卖关系,从没有这种屈辱的经历,在暴力威胁下他不得不屈服,趴在了柜台上。 忽然外面一声响,似乎有人倒地之声,然后一股冷风吹进来,李奇扭头看去,是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站在门口。 “**的,你把黑子怎么了?”年轻人拔刀捅了过去,他俩进来行劫,外面还有个望风的,刚才那一声响,想必是望风的被放倒。 流浪汉出手迅疾准确,一把捏住刀锋,这可不是空手夺白刃的路数,而是直接用手掌握住刀刃,用力一折,刀刃居然断了。 年轻人大惊,撒手后退,结结巴巴道:“大哥,这人厉害。” 李奇一秒钟前还兴致昂扬,此刻吓软了,匆忙提起运动裤,他从来都穿这种山寨阿迪达斯的运动裤,不用系腰带,图的就是方便。 匕首架在张艳脖子上,李奇喝道:“朋友,别逼我出手。” 流浪汉侧开身子,示意他们滚蛋。 “你让开路。”李奇将刀子压了压,张艳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 流浪汉出了店,和他们保持五步距离。 李奇押着张艳出来,年轻人跟在后面,双方在雾霾中对峙了一分钟,李奇说话了:“朋友,我不是奔着人命来的,你也别逼我,咱好说好散,小辉,给他二百块钱。” 年轻人掏出两张大票子放在地上。 李奇松开了张艳,威胁了一句:“臭娘们敢报警我弄死你全家。”然后带着小辉扬长而去。 流浪汉紧跟过去,李奇知道这人生猛,撒丫子就跑。 张艳跑回店里,扶起满面鲜血的阚万林,抓起电话拨打了110. 五分钟后,花火派出所的巡逻民警赶到现场,立刻展开追踪,两个民警带着两个协警打着手电进入乱搭乱建严重如同迷宫一般的花火村。 地上有血迹,民警追随血迹来到一处水塘,塘边倒卧一人,扶起来查看,此人身中三刀,但尚未气绝,于是赶紧叫救护车,汽车开不进来,只好用担架把人抬出去,送医院抢救。 铁渣街上停了三辆警车,警灯无声的闪耀着,有警官给张艳做笔录,阚万林已经醒来,虽然挨了一砖头,但并无大碍,他恨得咬牙切齿,叫嚷着要弄死李奇。 犯罪嫌疑人很快锁定,这是一个三进宫的瘾君子,三十多岁一事无成的老混混,家住城南一带,拆迁分的房子被他卖了吸毒,后来从戒毒所出来,毒瘾戒了,又喜欢上喝咳嗽药水,每天起码喝五瓶小泰,对于毫无收入的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李奇居无定所,常年租房,经村治保主任带路,警察找到了他的住处,这是一个狭窄的出租房,屋里臭气熏天,污浊不堪,找不到人。 第二天,身中三刀的年轻人苏醒了,警察在病房里提审了他。 “我什么都说,我就是郭辉,人是我杀的。”年轻人说出一个让警察震惊的事实,他就是几个月前交通学院杀人事件的凶手郭辉。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警方本以为郭辉流窜去了南方,没想到一直藏匿在花火村中,一桩杀人案就此告破,但李奇的下落还是个谜。 “李奇人呢?藏哪里去了,你老实交代,不要让我们动手段。”警察乘胜追击。 郭辉躺在病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说:“老大让人杀了,没用刀,活活按在水里淹死的,然后扔塘里了。” 警方立刻展开调查,派人用竹竿在水塘里搜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什么东西,用钩子勾出来一看,是个黑色垃圾袋,外面缠着胶带,已经破损的不成样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已经**的面目全非的人头。 这大概牵扯到另一桩命案,派出所向上级报告,刑警大队来人了,法医也来了,继续打捞,终于将李奇捞了上来,人已经淹死多时了。 尸体被装进黑塑料袋抬走,村里人聚在池塘周围窃窃私语,都说恶鬼显灵了。 距离池塘最近的房子,就是孙奶奶居住的小院,一只混身上下没杂色的黑猫,正蹲在院墙上冷冷看着这一幕。 第五十章 刑警第六感 新年前夕发生命案,而且是新案连着旧案,公安机关高度重视,在沈弘毅的命令下,刑警大队成立了专案组全力侦破。 交通学院驾培中心,阚万林捧着老板杯,耳朵上夹着中华烟,手里还捏着一支烟,正在给一帮学员吹牛逼。 “那小子拿块砖头想拍我,我一闪身就躲过去了,跟着一记飞腿,把他踹出去八丈远,这货倒是有有眼力的,看出我是练家子,爬起来就跑,天黑地上结冰,一不留神掉池塘里淹死个龟孙了。” 学员赶忙伸过打火机帮阚教练点烟,吹捧道:“阚教练这一招无敌鸳鸯腿,确实霸道。” “那必须的。”阚万林就着火点着烟,在学员手上拍了拍,眯缝着眼睛吐出一口烟来,煞是威风,就是头上包着的纱布隐隐渗出血色来,略微有些煞风景。 忽然手机响了,阚万林从怀里掏出一个包着真皮套子的大屏手机,抖开套子大喊一声:“喂,哪里?”说了几句后啪的一声合上手机说:“公安局的朋友找我,请我帮他们处理点事,我这就过去,你们自己练。” 十五分钟后,阚万林来到火花派出所,一个中年便衣刑警向他出示了证件:“我是刑警大队的胡朋,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再详细说一下。” 阚万林说:“都说好几遍了,还说。”抱怨归抱怨,他还是一五一十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胡朋问他,那流浪汉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阚万林想了想说:“和我差不多高吧,一米七上下,干瘦干瘦的,五官没啥特征,就是一双眼特别亮。” 胡朋说:“眼亮算什么特种,你再好好想想。” 阚万林抓耳挠腮,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人一直没说话,好像是个哑巴。” 胡朋很重视:“这一条还差不多。”在本子上认真记下来,又问他:“你和张艳什么关系。” 阚万林讪笑:“还能啥关系,俺俩搞对象呗。” 胡朋脸色一变:“李奇是你杀的吧!” 阚万林吓坏了:“警察同志,这话可不敢乱说,我被他们一砖头拍晕,当场就趴下了,后来的事我都不知道啊。” 胡朋一拍桌子:“谁能证明,等我们的公安人员赶到现场,人已经一死一重伤,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其实胡朋是在诈他,当警察的疑心都重,虽然有郭辉这个目击证人证实确实有个流浪汉存在,但胡朋还是觉得其中有蹊跷,因为流浪汉没有理由杀人,而阚万林却存在这种动机,警方向来轻口供,重证据,对这种罗生门式的疑案最好的办法就是强力打开突破口。 阚万林慌了,急赤白脸不停解释,胡朋说你今天别走了,好好想想,把他关在屋里扬长而去,好歹没上手铐,也没没收手机,阚万林急忙给刘汉东打电话,刘校长是他认识朋友里官最大的了,又是单位领导,不找他找谁。 一小时后,刘汉东赶到派出所,他是所里的常客了,民警们见他都热情打招呼,刘汉东拿出烟来散了一圈,打听阚万林的案子,胡所长说这案子已经被市局接管,所里只是借个地方给他们办公,也不好插手,这事儿你还是直接找胡朋。 胡朋和刘汉东是老熟人了,他告诉刘汉东,这案子很蹊跷,三桩命案环环相扣,杀张谦的凶手竟然跑到张艳店里抢劫,由此被捅成重伤,案子告破,而李奇的死又引出另一桩命案,被垃圾袋包裹的骷髅头,村中水塘看样子是毁尸灭迹的第二现场。”虽然这三个案子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但我总觉得冥冥中有天意,让凶手落网,让坏人受到惩罚,让沉冤浮出水面。”胡朋吸了口烟,严肃的说道,“不过我们警方的压力也很大,沈局长下了死命令,春节前必须破案,我看有点难。” 刘汉东说:“那你也不能把阚万林扣下啊,他铁定不是凶手,别看他一脸凶相,其实挺善良一个人,胆子也小,打人兴许能做出来,杀人给他两个胆子也不会。” 胡朋说:“你也得体谅一下我们,距离春节可没几天了,我觉得阚万林虽然不是凶手,但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你放心,我不拘他,就是给他施加一点压力。” 既然胡大队这样说,刘汉东也只能妥协,安抚了阚万林几句便回去了。 胡朋带了一名侦查员,再次来到张艳家里询问情况,他问张艳:“你认识郭辉么?” 张艳抱着侄儿正喂奶呢,一听到郭辉的名字立刻咬牙切齿起来:“我知道他,害我弟弟的凶手!怎么,有消息了么?” 胡朋说:“昨天在你店里抢劫的人,那个年轻点的就是郭辉。” 张艳一愣,随即激动起来,语无伦次说着什么,又跑到弟弟遗像前上香,抱着孩子直流泪。胡朋看她这幅样子不是装出来的,看来真的不认识郭辉的长相。 胡朋又问流浪汉的消息,张艳的回答和阚万林一样,都不认识这家伙,也说不出有什么特征。 “想起什么就给我打电话。”胡朋留下名片,带着侦查员继续去医院提审郭辉。 郭辉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的对胡朋说:“政府,我要检举揭发,能立个功么。” 胡朋说:“那要看你检举的事儿大不大了,我们会考虑的,如果糊弄我,那就是罪上加罪。” 郭辉说:“李奇曾经对我吹过牛逼,他杀过人,就在出租屋里杀的。” 胡朋心里一动,难道又是一桩杀人案,这***杀人案扎堆啊,还让不让自己过年了! “具体情况呢,杀的什么人,什么时间,杀人的动机是什么?”胡朋严厉追问。 郭辉却支吾起来:“不知道,那天李奇喝多了说的,说杀个人能赚五万块,下次再接活儿带我一块儿干,反正我手上有人命,不在乎多杀自己,其实我根本没想杀张谦,是他自己往我刀上撞的,说你今天不弄死我我就得弄死你,真的不关我的事,警官,我这算立功吧,能少判几年么,我以后一定老实做人,我还想参军呢。” 胡朋气笑了:“你杀了人还想参军,你当军队是垃圾堆么。” 郭辉的供词很值得重视,胡朋立刻前往花火村里搜集信息,他找到了李奇租住的房子,这里已经被派出所查封,房东一见警察来,满腹怨言喋喋不休,胡朋瞪眼道:“把房子租给杀人犯,你还有理了是不?办你个窝藏罪妥妥的知道不!”房东立刻偃旗息鼓,咕哝着走远了。 胡朋在屋里转了两圈,坐在床上,点上一支烟沉思着。 他看过李奇的档案,此人四十来岁,父母早亡,无儿无女无老婆,九十年代就开始混社会,曾被劳教两次,判刑一次,属于三进宫的老资格了,出狱后没有正式工作,就在社会上瞎混,一度混得不错,后来迷上毒品再次沉沦,堕落到租住在花火村这种地方,最后淹死在水潭里,可以说这个人的一生是极其失败的。 墙角一只灰毛老鼠探头探脑,胡朋将烟蒂弹了过去,老鼠掉头钻进洞里,胡朋看到桌上有个热水瓶,拿起来想往老鼠洞里灌热水,却发现墙上有几粒褐色放射状斑点,不蹲下仔细看很难发现,刑警的直觉让他意识到这可能是血迹,于是拿出小刀将墙皮刮下来放在随身小塑料袋里,然后直奔市局鉴证中心。 鉴证中心的主任是宋欣欣,她既是行政领导,又是业务领导,花火村池塘里起出的骷髅就摆在她面前,这是一颗高度腐烂的人头,由于外面包裹着垃圾袋和胶带,尚有头发残留,但提取dna已经很难做到。 宋欣欣用sd扫描仪将人头进行扫描,在电脑里建了个模型,进行面部复原,这是她最近研究的课题,而且和江大历史系有个合作项目,利用现代科学复原古人相貌,这个项目还得到了市里的支持,刘市长特批了一笔科研经费哩。 胡朋登门求助,请求化验带褐色斑点的墙皮,这种小事交给下面技术员做就行,因为胡朋的儿子和宋欣欣的养女毛丫上同一所学校,所以有些话题,两人攀谈了几句,不知不觉就聊到案子上。 “李奇被杀这件案子相对简单,但侦破相当不易,这种盲流人员作案带有一定随机性,通常只有在凶手因其他案件被捕后才能审出来,而池塘里捞出来的尸体则肯定是谋杀案件,并且性质恶劣,手段残忍,这案子必须破,对了,宋主任有什么线索么?” 宋欣欣说:“工作还在进行之中,根据经验来看,应该是个女性死者,我建议把水排干,继续查找身体和四肢的下落,我怀疑也在水塘里。” 胡朋点头道:“有道理,我马上安排人做,这女的也挺可怜的,被人分尸灭迹,我估计是个坐台小姐什么的,而且这案子很可能是李奇做的。” 宋欣欣奇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胡朋笑道:“如果我说是刑警的第六感觉,你信不信?” 第五十一章 过年 宋欣欣是法医不是刑jing,术业有专攻,她只负责提供化验鉴证工作,刑侦的事儿一般不掺乎,而胡朋干了多年刑jing,什么离奇巧合的案子都见过,他既然有这种感觉,那就是真存在这种可能。 “宋主任,这人死亡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胡朋问道。 “三个月到半年之间,池塘里没有鱼虾啃食,没有水流冲刷,头颅产生**胀气将垃圾袋撑破,污水流入腐蚀肌肉组织,才烂成这幅样子。”宋欣欣指着电脑屏幕上的颅骨模型说,“我会把它复原,到时候你们直接拿着照片比对就行了。” 胡朋赞叹道:“这么高端!” 宋欣欣抿嘴一笑:“还很大气上档次呢,三维颅面鉴定技术是国际法医学个体鉴定领域的前沿课题,我们国家在这方面走在世界前列,我的博士导师更是其中的领军人物,她的教研室里,光颅骨就保存了上千个,从宋朝到民国的都有,以前没有电脑,全凭技术复原,用泥巴、石膏将颅骨复原chéng rén头,那技术真没的说,现在鉴证中心用的颅骨模拟复原软件,就是根据她的经验写出来的程序。” 胡朋叹为观止:“要是没了法医的协助,我们刑jing办案就是瞎子摸象,难上加难,对了,颅骨复原需要多久?” 宋欣欣说:“有完整的颅骨很快就行,一个小时吧,如果颅骨不全面,只有其中一块就比较麻烦,需要从公安部数据库里配型,搞几个月都是有可能的。” 这边聊着,那边助手就把模拟图搞出来了,屏幕上是个漂亮女人的面部动画图,但细节还需要完善,胡朋先要了一张打印图,匆匆离开鉴证中心,继续破案。 刑jing的第六感告诉他,从李奇身上入手会有大发现,出租屋里已经翻遍了,没有值钱的东西,李奇尸体上也只有三十元零钱,手机是一部诺基亚1110,据说前几天他还在用一部很拉风的金立安卓大屏手机,后来在张艳店里换了二十瓶泰诺奇咳嗽药水,可见其生活之窘迫。 胡朋再次找到李奇的房东,拿出女尸复原图问他,见没见过这个女人,房东矢口否认:“没见过,李奇倒是经常带娘们回来过夜,但没有长这样的。” “他经常带人回来过夜?你认识是什么人么?”胡朋立刻追问。 “就是街上梅子洗头房的老板娘。”房东答道,“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还做这种事,我呸!” 胡朋又来到铁渣街找到了梅姐,梅姐是个爽快人,有什么说什么:“你说李奇那个死鬼啊,是经常来照顾我的生意,不过这个逼货照顾完了不给钱,一欠就是几个月,上回死皮赖脸又来了,喝多了猫尿,把一件貂抵给我了。” “貂皮大衣呢?”胡朋觉得这是一条有价值的线索,李奇这么穷,哪里来的貂皮大衣,肯定有问题。 “让我给卖了,男式的貂皮中长大衣,我又不能穿,衣服是不错,卖了八千多块。”梅姐大大咧咧道,“后来李奇醒酒了还来闹过,让老娘骂回去了,**的钱都欠,你说这人得有多渣?” 胡朋不关心李奇到底有多渣,他只在乎貂皮大衣的去向,最近两年随着大批东北籍黑社会人员的涌入,近江黑社会也开始流行穿貂,大金链子貂皮大氅再配上一辆卡宴,才是混社会的最高等级梦幻配置,即便置办不起卡宴,砸锅卖铁也得想办法弄一件貂穿,李奇能弄到几万块一件的貂穿,说明他在那段时间弄了一笔外财。 刑jing真想下力气查某件东西,就没有查不到的,胡朋当天晚上就找到了这件貂,当然已经穿在了某位社会大哥身上,根据貂皮大衣上的标签可以查出当时购买的商场是近江金鹰商厦,而且办理的是农村信用联社的“只需1888,貂皮大衣穿回家”的按揭,购买时间是四个月前,也就是八月份左右。 胡朋又走访了一些李奇的老朋友,他们都说李奇这人出手阔绰,有钱不过夜,八月份的时候忽然添置了大金链子和一辆二手suv,身边常带着妖艳的娘们,不过没半个月就赌了个jing光,又回到了借钱买小泰喝的窘迫地步。 李奇发横财的时间和池塘里女尸死亡的时间一致,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池塘的水已经被抽干,塘底满是垃圾淤泥,臭味熏天,几个刑jing穿着胶靴在下面翻找着其余的尸体残骸,陆续找到五个大垃圾袋,打开一看,果然是**躯体。 尸体残骸送到法医鉴证中心,拼出了一具完整的骨骸,尸体的主人是一具二十五岁左右女人,无生育史,身高一米六六,骨架偏小,腿长肩窄,可以想象此人生前应该是个美女。 完整的骷髅躺在不锈钢池子里,旁边却还剩下一块不完整的颅骨部分,宋欣欣指着这块骨头说:“你看,又是一起命案。” 胡朋头都大了:“这池子里到底死过多少人啊!” 宋欣欣说:“你看这颜sè明显不一样,起码三十年左右了,就算是命案也过了追诉期,相关证据根本查不到了,这案子就算了吧。” “也只能这样了,jing察也不是万能的啊。”胡朋叹道。 刑jing们查找了今年的失踪人口报案记录,只有三条符合,但仔细查证后都对不上号,这案子陷入了僵局。 而李奇被杀一案也没有任何进展,jing察们搜遍了周边,再也找不到那个神秘的流浪汉,年关将近,各种入室盗窃、抢劫案件频发,专案组的人员被抽调去侦办别的案子,只留下胡朋一个人,他有心无力,只能向沈弘毅负荆请罪。 沈副局长理解基层的难处,每年都会有此类疑难案件积压,也不在乎多这两宗。 …… chun节就要到了,欧洲花园工地上也消停了,祁庆雨只留下四个亲族子弟看工地,其他人打发回去过年,官司进入程序之后,对方也没再使yin招,没必要留这么多人守着。 交通学院开始放寒假,学生食堂暂时xing歇业,张谦的父母带着孙子回家乡过年,张艳也只好将保健品店关门,陪他们回了乡下,同一条街上的梅姐也带着女儿返回了平川老家,铁渣街上的外来人口走的七七八八,忽然变得冷清起来。 省委家属大院,王玉兰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每天早上她出门买菜,进进出出大院都带着莫名的骄傲,感觉自己是这里的一份子,和外面那些平头百姓是截然不同的,大院里有很多保姆,但王玉兰从不和她们为伍,她给自己的定位是潘老太太的儿媳妇,正儿八经的干部家属,怎么能和保姆混为一谈呢。 年二十九,一场瑞雪纷纷扬扬落下,到晚上已经满城银装素裹,近江zhong yāng大街上,几个全副武装的特jing踩着积雪吱吱丫丫的走来,他们都戴着钢盔,全套jing械,手枪电棍手铐对讲机挂满腰间,当先一人戴着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很是面熟,几个市民指指戳戳,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年轻少妇壮着胆子问道:“是沈局长么?” 带队巡逻的正是市局常务副局长沈弘毅,他微笑着和市民打招呼,答应了他们的合影要求,嘱咐他们下雪天注意安全,过年喝酒不开车,多陪长辈说说话。 “沈局长,亲戚非要关心我的个人问题怎么办,我才三十岁不想那么急找对象。”一个年轻女孩笑嘻嘻问道。 沈弘毅笑道:“那你就先找个男朋友顶着呗,找不到不要紧,我们特jing队有的是生猛小伙子,大家说对不对?” 群众们一阵哄笑,都觉得沈局长这个人既风趣又平易近人。 特jing们继续巡逻,来到府前街上,这里有省委家属大院,是重点防范地域,巡jing们在人行道上走着,忽然沈弘毅看到路边有个男子,穿的很单薄,背对着他们在看商店橱窗里的东西,他立刻想到最近发生的多起入室盗窃案,就是这种盲流做的,于是停下脚步,让jing员上前盘查。 陪同沈副局长步巡的是特jing大队二中队的民jing,林连南,常进和隋慕新,带队的是中队长姬扬,加上沈弘毅一共是五个人,配备两把手枪,两支微冲,一支防暴枪,武器装备足够对付一群悍匪的。 虽然面对的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流浪汉,但jing员们丝毫没有懈怠,常进和隋慕新一左一右封住去路,手按在枪上,林连南上前喝问:“请出示一下身份证。” 流浪汉看了他一眼,林连南感觉到这家伙的眼神如同利刃一般锋利,身躯虽然干瘦,但却蕴含了强大的力量与毅力,他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曾经见识过一个高级士官,跟他一样瘦,但俯卧撑能做五千个不带歇气的。 “身份证拿出来!”林连南加重了语气,有意无意将防暴枪的枪口对准了这人。 几乎毫无预兆,流浪汉突然出手,林连南还没回过味来,防暴枪已经脱手,紧跟着脑袋如同被火车撞了一样,整个人侧着飞了出去。 常进和隋慕新虽然拉着jing戒的架势,但根本没提高jing惕,林连南被放倒的瞬间,他们来不及反应,一时间居然愣住了,眼睁睁看着对方的飞腿迎面而来。 三名人高马大的特jing几乎在一瞬间被放倒,姬扬惊得冷汗都下来了,伸手拔枪,枪套搭扣却怎么也打不开,反而是沈弘毅反应更快,拔枪上膛瞄准动作一气呵成。 “不许动!” 沈弘毅的喝令并没有让对方举手投降,流浪汉转身就跑,敏捷无比,而且跑的是蛇形机动。 “砰”沈弘毅当机立断开枪,省厅手枪shè击冠军的名头不是虚的,流浪汉中弹了,但只是踉跄了一下,还是翻越了一堵围墙消失不见。 姬扬上前检查战友,三人都是一击倒地,正中咽喉、下yin之类要害,常进和隋慕新居然休克了,林连南也好不到哪去,爬起来眼神都是恍惚的。 “指挥中心,府前街发生枪战,立刻支援!”姬扬拿起对讲机喊道。 街的另一侧,郑佳一驾驶着路虎揽胜小心翼翼行驶在湿滑的冰面上,前面有交jing在查酒驾,车流行进缓慢,她踩了一脚刹车,车速更慢了。 忽然右侧车门被人拉开,一个黑影夹着冷风钻进来。 第五十一章 脱北者 郑佳一的反应很快,她立刻刹车踩到底,伸手开门准备跳车逃走,可是那人手里黑洞洞的枪口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stop!back off!”这个一身酸臭气息的干瘦男人竟然说的是英文,发音生硬,带着奇怪的口音,就像是北方农村的初中生在早自习时背诵的蹩脚英语会话。 他手里握着一把枪,机头大张,郑佳一小时候曾经在父亲的jing卫员那里见过类似的手枪,知道这是五四式手枪,一枪下去,能把人打个对穿。 “别冲动,我照办。”郑佳一明智的选择了配合,一边用英语敷衍,一边慢腾腾的倒车,此刻她多么希望那些查酒驾的交jing能发现不对劲冲过来解救自己啊,可交jing们明明看见她在倒车,却并不追过来。 郑佳一没考虑到另一层因素,自己驾驶的是昂贵的路虎揽胜,市价二百多万,车牌号码是省委专用号段,交jing就算猜到她可能涉嫌酒驾也不会较真追过来逼着她吹酒jing检测仪的。 黑sè路虎揽胜跨越双黄线调头开了回去,郑佳一把持着方向盘,极力保持着镇静,用英语和劫匪交谈,劝他不要乱来,自己愿意把钱包和车都给他。 “安静,开你的车。”劫匪合上了手枪击锤,神sè疲惫而痛苦。 “你是哪里人,英语说的很好,你会不会普通话?”郑佳一继续搭讪,企图消解对方的敌意。 “我再说一遍,闭嘴。”劫匪的英语虽然发音不够标准,但单词掌握量还挺大,更让郑佳一纳闷,看他的形象不像是东南亚人,倒像是中国北方朴实的农民,难道是高考失利投身建筑行业的民工兄弟,因为包工头恶意欠薪怒而杀人潜逃,为避免口音泄露身份信息而讲英语?不对啊,英语说得好,难道不会说普通话? 郑佳一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着,驾驶着揽胜向前行驶,车速提高到三十迈,车门再次自动上锁,锁门的声音吓了劫匪一跳,质问道:“你搞什么手脚?” “我什么也没做,你要去哪里,我送你。”郑佳一解释着,她平静的态度让劫匪安了心,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地图册,翻了翻说:“向北,过桥。” 郑佳一到前面路口左拐向北行驶,她猜到劫匪的意图,府前街是市区偏北位置,出城最便捷的道路就是向北过淮江大桥,到了北岸新城那种人烟稀少的地方,对劫匪自然是最有利的。 女司机的配合让劫匪很满意,他将手枪放在腿上,说道:“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一阵jing笛声传来,几辆jing车呼啸而过,劫匪眯着眼睛,不为所动,心理素质看来不错。 很快就到了淮江大桥的引桥位置,路口jing灯闪烁,十余名特jing把守路口,临检车辆,劫匪低声道:“转弯,回去。” 此路不通,郑佳一只好驾驶着揽胜在市区漫无目的的转悠,忽然手机响了,是nǎinǎi打来的电话,本来说好去超市买点东西十分钟就回去了,这下耽误了起码半小时。 郑佳一扬了扬手机:“家里打来的电话。” 劫匪点点头,忽然转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别乱说话,我听得懂。” “nǎinǎi,我多买了点东西,马上就回去了。”郑佳一简短说完电话,挂机。 劫匪问道:“你家里有什么人?” “有……爷爷nǎinǎi。”郑佳一有些迟疑,她隐约猜到了劫匪的意图。 她猜对了,劫匪说:“去你家!” 郑佳一硬着头皮往回开,路上脑子一直在紧张的思索着,想着怎么摆脱劫匪,可男人膝盖上的手枪却让她不敢冒险。 劫匪的左手一直按着腰部,车内灯光黯淡看不清楚,但隐隐有血腥味传来。 “你中枪了。”郑佳一说。 “是的,我被击中了,但我不是坏人,我只是不想被他们抓住遣返,你们的jing察不由分说就开枪。”男子说道,他的用词让郑佳一更感疑惑,为什么要遣返,为什么是“你们的jing察。” 男子的目光在车内踅摸着,找到了点烟器,按下去加热,随后按在腰部伤口上,火红的电热丝烧灼着伤口,发出皮肉焦糊的味道,男子哼了一声,骂了一声:“西巴!” 郑佳一曾经在首尔工作过一段时间,能讲流利的韩语,她尝试着用朝鲜话和对方交流:“你是朝鲜人?” “是的,我是脱北者。”男子也改说朝鲜语,掏出一张照片给郑佳一看,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男主人穿着人民装,女人穿着深蓝sè套裙,孩子穿白衬衫和蓝裤子,系着红领巾,宛如中国八十年代的家庭合影。 “他们在哪里?”郑佳一立刻想到了清洗、集中营、犬决等恐怖的字眼。 “死了。”男子干巴巴的回答,收起了照片。 一阵沉默,郑佳一的车开进了省委家属大院,停在自家车库门口,但却迟迟不动作,男子察觉到郑佳一的迟疑,将手枪倒转枪柄递过来:“谢谢你,我没有恶意,躲一阵子就走。” 郑佳一接了枪,用遥控器开启了车库,将车缓缓驶入,男子下了车,衣服已经被血浸透。 “真是打搅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一些绷带,最好还有些消炎药。”男子说,“对了,我叫崔正浩。” “你等着。”郑佳一按遥控器将车库卷帘门落下,从内门出去,走到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怎么去了这么久?你买的东西呢?”潘nǎinǎi问道,老人家正坐在长沙发上看电视,刘骁勇端坐在单人沙发上,腰杆笔直,屋里暖气很足,电视里播放着喜气洋洋的贺岁节目,厨房里飘出饭菜香味,一派祥和气氛。 郑佳一惊魂未定,居然忘了拿超市买的东西,她正要回去拿,忽然门开了,刘汉东和马凌走了进来。 老人家喜欢热闹,刘汉东和马凌经常来蹭饭,没想到能遇到郑佳一,刘汉东热情打招呼:“郑大姐啥时候到的?业务不忙了?过了年再走吧?” 郑佳一哪有心思和他废话,略略一点头就进了书房。 刘汉东有些尴尬,马凌却幸灾乐祸:“叫你丫搭讪,碰到冰山了吧。” “我就是客气客气。”刘汉东辩解道。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关上了,郑佳一打开台灯,拿起桌上的电话机,啪啪按下110三个数字,却又一把按下插簧,心在砰砰跳,她不知道该不该报案,心里矛盾万分。 天上又开始飘雪,马凌说刘汉东你把车开到库里吧,别把雨刮器冻坏了。 鞋柜上放着车库大门的遥控器,刘汉东拿了就走,出门上了自己的帕萨特,用遥控器开门,卷帘门冉冉升起,却看到里面已经停了一辆车,似乎有个黑影一闪。 “有贼!”刘汉东立刻下车走过去。 书房里的郑佳一正在犹豫该不该报jing,忽然看到外面车灯耀眼,听到自家车库卷帘门升起的声音,暗道不好,快步出门。 刘汉东走进车库喝道:“出来!别让老子动手。” 一个黑影猛扑过来,拳头如同暴风骤雨一般袭来,刘汉东手忙脚乱的格挡着,倒退了七八步,感觉对方招数很熟悉,马凌和自己打架的时候经常这样以腿为主,拳脚并用,连贯快速,只不过马凌的胳膊腿打在身上不疼,这家伙的胳膊简直硬的像铁棍一样,几招下来刘汉东的两条小臂都麻了。 但刘汉东很快发现对方气力不支,难以维持这种高强度的攻击,他欺身而上,仗着人高马大保住对方,挥拳猛击,两人缠斗一处,你来我往,刘汉东不经意间发现对方肋下有伤口,狠狠打过去,疼的这小子闷哼一声,身体蜷缩起来,再无反抗能力。 刘汉东爬起来,抬脚猛踹,踢了两下忽听有人喊:“别打了。” 扭头一看是郑佳一。 “小偷进家了就得照死里收拾。”刘汉东拿出手机想打110,却发现手机屏幕碎了,应该是刚才搏斗的时候挨了拳头。 “妈的,这货拳头真硬!”刘汉东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四下踅摸,找到一柄铁锨,脚尖一勾抄在手里,准备照头抡过去,彻底废了丫的。 “别打了!”郑佳一竟然掏出一把枪来,颤颤巍巍对着刘汉东。 刘汉东纳闷了,难不成这是郑佳一养的野汉子?不像啊。郑大小姐的格调不至于这么低啊,那她干嘛拿枪对着自己?再说女士也不该用五四啊。 “别激动,我不打了还不行么?”刘汉东将铁锨丢下,慢慢走向郑佳一,一把将枪夺了过来,忽然他看到郑佳一面露恐惧之sè,瞳孔倒影里自己背后有人站起。 刘汉东迅速转身,大拇指扳开击锤开保险,扣动扳机。 “啪嗒”一声,是空枪,没子弹。 那人脸上血淋淋的,死死瞪着刘汉东,肋下伤口不断流血,蹒跚走了两步,还是倒在了地上。 刘汉东看看郑佳一:“你带来的?” 郑佳一没说话,走过去按了电钮,卷帘门缓缓落下。 “说来话长,他不是坏人,救救他。”郑佳一恳切说道,闪亮的眸子看着刘汉东。 英雄难过美人关!刘汉东暗暗嘀咕了一句,他按下电钮,卷帘门停止下落,他钻了出去从自己帕萨特里拿了一个急救包过来,落下大门,检查伤员,简单包扎,除了被自己殴打的伤势之外,肋下还有一处枪伤,子弹尚在体内。 “枪伤我处理不了,得送医院。”刘汉东说。 “不行,不能送医院!”郑佳一摇头。 “那他就得死!”刘汉东针锋相对。 “你们混社会的不都养着私人医生么,刀伤枪伤都能处理,总之你想办法,决不能送医院。”郑佳一很坚决。 “谁告诉你我是混社会的,我是大学校长好不好?”刘汉东气笑了,郑家大小姐的社会经验难道都是来自于电影? 忽然传来敲门声:“刘汉东,饭做好了怎么还不上来,你在车库里干什么好事呢?”是马凌的声音,语气带着调侃与浓浓的酸味。 第五十二章 车库里的手术 从郑佳一出门那一刻起,马凌就心神不宁起来,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刘汉东最近不老实,贼眼似乎总在这位郑大小姐身上打转,两人下去这么久还不上来,铁定有事。 老人家听力不佳,电视机声音开的很大,马凌没听到车库里的打斗声,她帮王玉兰摆好杯盘碗筷就下去找人了,敲响了车库的内门。 门开了,刘汉东笑的很不自然,鼻子下面挂着血丝,衣服皱巴巴还沾着灰尘,头发蓬乱,分明是刚在地上打过滚,马凌柳眉倒竖,立刻脑补出一股画面,刘汉东霸王硬上弓,被郑佳一打了一个耳光,然后两人在地上滚床单,半推半就马上就要成其好事,却被自己撞破。 “好啊你,胆子不小!”马凌径直闯进来准备捉奸,却发现郑佳一衣服头发整洁干净,不像在地上滚过的样子,只是神情略有紧张。 “马凌,你听我解释。”刘汉东说。 “有什么好解释的。”马凌抱着膀子说道。 “你过来看一眼。”刘汉东拉着马凌转过来,揽胜的另一侧,地上躺着一个血人,那模样比刘汉东还惨些。 “这是他的枪。”刘汉东藏在背后的右手伸了出来,拿着一把锈迹斑驳的手枪,马凌接过来娴熟的拉开套筒瞄了一眼,膛内无弹,膛线磨损严重,退弹匣的时候发现释放钮是在枪把底部,“这不是五四,可能是青海那边土造的家伙,报警吧。” 躺在地上的家伙冲郑佳一说了几句话,郑佳一好言安抚他,两人说的都不是中国话,但刘汉东和马凌听到了“思密达”的字眼,异口同声问道:“是棒子?” “他是脱北者。”郑佳一解释道,“帮帮他吧,他很可怜,妻儿都被当局杀害了。” 马凌掏手机:“报警,身上带枪不是特务就是罪犯,这是大案子。” “不要报警,我已经答应他了。”郑佳一根本不看马凌,她知道刘汉东才是当家做主的人,“拜托了。” 刘汉东走过来按下马凌的手,阻止她继续拨号:“反正人已经中枪了,跑不了他,听说脱北者遣返之后会很惨,就别作孽了。” 马凌咕哝了一句什么,还是收起了手机。 刘汉东当机立断道:“郑大姐先上去吃饭,马凌在这儿守着,我回去找医生。” 郑佳一道:“我在这儿守着吧,我可以和他沟通。” “听我安排!”刘汉东很坚决。 郑佳一只好回去吃饭,马凌陪她回屋说自己有事和刘汉东去处理一下,然后偷偷拿了几条毛巾下来,帮崔正浩按着伤口止血,刘汉东则开车出了省委家属大院,向金樽飞驰而去。 路上有特警设卡拦截,刘汉东停车一看,正是自己那帮哥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表情,问了才知道,今天沈局长带队巡逻居然遇到悍匪,放倒了三个兄弟,还动了枪。 “还没抓到?”刘汉东心里明白,九成就是这个朝鲜猛男做的案子。 “不好找,这小子中了沈局长一枪还跑得飞快,对了,这人身上背着命案,前两天火花村杀人案可能就是他做的。”特警们见后面车辆排起了长队,拍拍车顶示意刘汉东赶紧开车。 刘汉东直奔金樽,路上已经打电话联系过,车刚到楼下,江浩风就匆匆从大堂里出来,将一个塑料袋放在副驾驶座位上。 “东哥,各种各样的都有,小心被让雷子查到。” 刘汉东打开塑料袋瞄了一眼,简直是毒品大展销,从海洛因到冰毒,从麻古到摇头丸,甚至连联邦止咳露都有,花花绿绿一大堆粉儿面儿药片药瓶,这要是让巡警逮到,那就是贩毒大案。 “没事,你忘了我是干什么出身的了。”刘汉东摆摆手,一踩油门走了。 “东哥悠着点,会吃死人的。”江浩风冲汽车尾灯招手,火雷从身后凑过来问道:“老板,东哥要这么多货干啥?” “你管太多了吧,老大做事要你操心?”江浩风道,“东哥是干过缉毒的,有分寸。” 刘汉东的下一站是马琦家,马琦以前在医科大附院当过护士,缝合伤口的技术可比火颖强多了,平时兄弟们有个刀伤什么的都是找她,不过这回为了保密还不能带她过去,在马琦家门口,刘汉东接了一包手术器械,刚要驱车离开,看见后视镜里马琦奔过来,于是倒车回去。 马琦气喘吁吁钻进车里说:“前面有家药店,我带你买点必须用的东西。” 药店里,马琦熟门熟路拿了一堆绷带酒精葡萄糖以及打点滴用的东西,又对刘汉东说:“有啥不明白的,打电话问我。” “谢了。”刘汉东点点头,驾车绝尘而去,忽然手机响了,是宋双发来的语音微信:“刘汉东,视频上重大发现!” …… 沈弘毅已经回到市局指挥中心,亲自督战抓捕杀人嫌疑犯,干警们紧张的调取相关路段的监控录像,可惜画面模糊看不清楚,疑犯一米七上下的身高,体态偏瘦,这样的人太多了,丢在人群中就找不着,这全怪当初詹树森在台上的时候搞的天眼工程,全市遍布摄像头,但工程质量不过关,风吹雨淋的没两年就大批失灵,天眼成了瞎眼,近视眼,关键时刻总掉链子。 郊区的警犬训练中心紧急调来两只昆明犬,在事发地点采集疑犯气息样本,然后进行搜索,可惜又开始下雪,气味不是很明显,最终警犬停在了府前街的另一头,冲着马路汪汪叫。 “罪犯很可能乘坐出租车逃匿。”沈弘毅下令,全市范围临检出租车,各家出租车公司的电台都开始呼叫司机,警惕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偏瘦黑衣男子,该男子极度危险,发现立刻报警。 刑警支队紧急出动,事发地点拉起了警戒线,雪亮的大灯照的地面上纤毫可见,刑警们拿着单反相机在拍摄脚印,外围警察跺着脚,抽着烟,咒骂着犯罪分子,过年了都不安生,逮到一定照死里收拾。 这个案子本来不归胡朋管,但他听当事民警描述了疑犯的特征后,意识到这可能是花火村杀人案的凶手,于是两案并一案,交给他全权负责,重点搜查出租屋,桥梁涵洞树林等处。 …… 郑佳一在饭桌上表现的心神不宁,奶奶和她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吃完了饭,王玉兰去刷碗,潘奶奶继续看电视,郑佳一正准备出门,刘骁勇叫住了她:“丫头,是不是瞒着什么事?” “没有,挺好的。”郑佳一掩饰着,匆匆出门,进了车库,马凌正一脸焦急:“怎么才来,血还是止不住,两条毛巾都湿透了。” 郑佳一哪经过这个,束手无策:“要不然还是送医院吧,先保住性命再说,遣返的事情我再想办法。” 忽然屋门被推开,两人还以为是刘汉东来了,同时回头,却发现进来的是刘骁勇。 “爷爷,其实……”马凌想解释一下,却无从开口,这事儿太复杂了,她怕吓到老年人。 刘骁勇径直走过来,检查一下崔正浩的伤口,沉声道:“回屋拿一瓶高度白酒,再把我床头柜里的布包拿来。” 马凌颠颠的去了。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别睡着了,醒醒,和我说话。”刘骁勇托起崔正浩耷拉下来的脑袋说道。 郑佳一用朝鲜语翻译着,刘骁勇眉毛一扬:“还是外宾?” “从鸭绿江越境跑出来的。”郑佳一道。 马凌拿来了白酒和布包,刘骁勇拧开瓶盖,往崔正浩嘴里灌了一大口,撕开他的衣服,往伤口上倒了一些,疼得崔正浩一个激灵。 “把笤帚拿来。”刘骁勇指着墙角的木柄笤帚说,从马凌手里接过,直接塞在崔正浩嘴里:“小子,咬着,别嫌疼。” 布包里居然是手术器械,看式样老旧不堪,镀铬的钢件已经磨损的失去了光泽,刘骁勇虽然是年近百岁的老人,但眼不花,手不抖,他先用白酒洗了手,又用酒给镊子消毒,然后拿起镊子在伤口里面乱探。 崔正浩疼的豆大的汗珠直滚,嘴里咬着木柄咯咯响,双拳紧握,肌肉隆起,显然白酒的麻醉效力不是很好。 郑佳一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吓得腿都软了,马凌倒是见惯不惊,还赞叹呢:“爷爷,您老练过啊?” “1937年淞沪会战的时候,我替军医官打过下手。”刘骁勇说着,将镊子拿出,镊子头上夹着一颗已经变形的子弹,形状如同小蘑菇。 “这种子弹杀伤力不行,如果是大眼撸子打得,一枪就得要命。”刘骁勇将子弹丢在地上,拿起毛巾按在伤口上,左右四顾。 “爷爷您找什么?”马凌问道。 “小东呢?” “我来了!”刘汉东来的正及时,他推门而入,来不及说别的,拿出手术针线要给崔正浩缝合伤口,马凌也没闲着,拿起酒瓶将剩下的那二两全给伤员灌了下去。 “给他嗑药,随便哪一种都行。”刘汉东将装满毒品的塑料袋丢给马凌,他拿着针,却无从下手,这是盲管枪伤,一个小圆洞,针线派不上用场。 崔正浩说了一句话,大家都听不懂,郑佳一赶忙翻译:“他说,用烙铁,他撑得住。” “哥们,你还真是条硬汉。”刘汉东不禁挑起大拇指。 第五十三章 警察上门 马凌慌里慌张就往回跑,忽然停下说:“家里没有烙铁啊,要不拿餐刀在煤气炉上烧红了用?” 刘汉东严肃点点头:“也行。” 刘骁勇呵斥道:“胡闹,这地方又没有大血管,用什么烙铁,缠上绷带一会儿就止住血了。” 手忙脚乱的一帮年轻人这才消停下来,一起动手将崔正浩缠成了木乃伊,又给他挂上吊瓶输液,扎针这活儿得心狠的人才能下得去手,郑佳一不行,马凌也不行,还得刘汉东出马,把小崔的手扎成了筛子才把针头插进血管。 刘骁勇摇头不已:“你们这帮年轻人啊,要是摊上打仗不得全抓瞎。” 好歹把伤员收拾利索了,马凌回屋拿了两床被子给他搭了个地铺,崔正浩空腹灌多了老白干,此刻沉沉睡去。 郑佳一从地上捡起那枚蘑菇状子弹头,用纸巾擦干净包了起来。 既然老爷子在场,就轮不到刘汉东主持大局,老人家皱眉问道:“刚才说这人是从哪儿跑出来的?” “从朝鲜跑过来的,估计是饿的不行了,你看他瘦成啥样了。”马凌用脚轻轻踢了踢地上的崔正浩,仿佛这不是一个人,而是捡来的流浪狗。 “朝鲜穷是穷了点,但政治上是一贯正确的。”刘骁勇的话让大家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不过就是苦了老百姓,我记得七十年代的时候朝鲜还是蛮富裕的,后来慢慢就走下坡路了,前些年饿死不少人,唉,好好照顾他吧,我累了。”刘骁勇转身回屋,王玉兰正陪着潘老太看电视嗑瓜子,根本不晓得车库里发生的事情。 家里还有些剩饭,刘汉东和马凌草草吃完,借故离去,但只有马凌一个人开车走了,刘汉东悄悄留在车库里照顾崔正浩,寒冬腊月,车库里没取暖设备,冷得如同冰窖,好在刘汉东火力壮,坐在崔正浩身旁玩手机,过了一会看看时间,才过了五分钟。 漫漫长夜,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刘汉东正在犯愁,门开了,郑佳一拿着毛毯走进来,刘汉东心里窃喜,郑大小姐还是蛮关心自己的,正要伸手去接,郑佳一却将毛毯盖在了崔正浩身上。 “如果冷,就把车启动,车里有暖气,这是钥匙。”郑佳一将路虎的车钥匙丢过来。 刘汉东一把接住,正色道:“你想害死我么?” “怎么?”郑佳一没料到刘汉东会来这样一句。 “密闭的车库里发动车辆,会产生一氧化碳导致中毒死亡,这点常识都没有。”刘汉东又将车钥匙抛了回去。 郑佳一面红耳赤,抱着膀子呆立半天,最后来了句:“那我回去休息了,你看着他,有事叫我。” 说完扭身走了,车钥匙也没拿,刘汉东望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自言自语:“这不是你的菜,这不是你的菜。” 闲极无聊,他索性拿起拖把打扫起卫生来,把地上的血迹擦干净,杂物归置整齐,顺便把车也擦了。 …… 公安局指挥中心,胡朋面前摆着一台监视器,翻来覆去的调取府前街上的监控录像,烟灰缸里已经积满了烟蒂,他一双眼睛熬得通红,终于在凌晨五点钟发现了蛛丝马迹。 府前街西头道路上,一辆黑色路虎在路边停下,女司机下车搀扶老太太过马路,然后上车继续前行,没十几米就被迫停下,因为前面有交警在查酒驾,这时候一个黑衣男人动作迅速的拉门上车,几秒钟后,揽胜跨越双黄线掉头离开。 胡朋将画面定格,虽然像素不高,但依稀可以分辨出这人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符合疑犯特征,作为一名刑警,任何细小的线索都不能放过,必须一查到底,胡朋兴奋起来,立刻向亲自值夜班的沈弘毅报告,沈副局长当即让人打电话找车管所领导,调取路虎车的资料,大冬天早上把车管所的所长从温暖的被窝里叫起来,所长又打电话安排工作人员配合,一番折腾之后,查到这辆车的注册人是本省一家贸易公司的董事长,此人的父亲是前省委统战部长,于是打电话找人,哪知道车主不在本地,合家跑到澳大利亚过春节去了。 等千方百计联系到车主,已经是早上七点半,澳大利亚那边时间比北京时间快了两小时,车主正在堪培拉家里晒太阳呢,他告诉办案民警,自己把车借给朋友开了,有什么是么? 胡朋把事情的重要性说了一下,车主慌了神,说我借给郑佳一了,就是前省委书记的女儿,她说要回近江过年,临时用几天,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有事情我们会通知你。”胡朋撂了电话,带了一队刑警直奔省委家属大院,路上和省委警卫局,机关事务管理局进行了联系,确认了郑佳一所住的位置。 胡朋一颗心砰砰跳,如果郑佳一在近江地面上被人绑架出事,公安口将会有大批乌沙被摘,首当其冲的就是沈弘毅,他太年轻,风头太劲,很多人看他不顺眼,沈弘毅下台,自己也得灰溜溜回老家。 很快抵达府前街上的省委家属大院,警卫处已经通知了保安,四个保安人员陪同刑警来到潘老太太住的楼前,按了门铃。 对讲门铃里传出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找谁?” “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请问郑佳一在家么?”胡朋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如果郑佳一没在家,那就说明人被绑架,案子顿时复杂了十倍!自己的仕途也变得迷雾重重。 “佳佳,有人找。”中年妇女的嗓音嘹亮,一口地道近江方言,应该不是郑杰夫的夫人,或许是家里的亲戚什么的。 胡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腔子里,这位千金大小姐没事就好,其他问题都好说,哪怕杀人犯逍遥法外,远遁他乡,那都无所谓。 过了两分钟,对讲门铃里传出另一个女声:“你好,我是郑佳一,有事么?” “是这样的郑小姐,我是刑警支队的,我叫胡朋,想找您了解一下情况,是关于……” 胡朋没说完,郑佳一就冷冷拒绝:“对不起,没时间,等过了年再说吧。” **以这种态度打发普通刑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胡朋却敏锐的意识到另一种可能性,劫匪可能就在家里! “郑小姐,就打扰您五分钟,问几句话就走,这大过年的我们也不想骚扰你们的正常生活,可事关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们当警察的就得尽职尽责,今天是除夕,我们还得加班,我昨晚上一宿没睡,熬得眼珠子通红……”胡朋喋喋不休的说着,门开了,一位个子很高的女子走了出来,气质冷艳,不用问这就是郑佳一。 隔着单元栅栏门,郑佳一和胡朋面对面站着,她比胡朋略高,还穿着高跟鞋,居高临下俯视着胡警官,淡定问道:“说吧。” “请问你是不是驾驶一辆黑色路虎揽胜,车牌是江aw0678?”胡朋问道。 “是的,怎么了?” “昨天晚上你搭载了什么人,具体时间是七点二十八分,地点是府前街西头。” “一个朋友。”郑佳一抱着膀子,态度冷漠,胡朋研究过人体心理学,知道这是防御姿态,这位大小姐很抵触公安人员的调查。”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找你什么事,在哪里下的车?”胡朋步步紧逼。 郑佳一有些慌张了,随口答道:“朋友的朋友,给我送点东西,出了什么问题么?” 胡朋扫视一下车库卷帘门,忽然说:“我可以看一下车么?” “凭什么?”郑佳一嗓音忽然提高,显然车库里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我们依法调查,请配合。”胡朋的脾气也上来了,这种**真他妈的不识好歹,自己忙了一夜查监控视频,一大早颠颠跑过来,还不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居然质问凭什么,这种人就该被犯罪分子千刀万剐! 跟着胡朋的几个年轻刑警早就不耐烦了,他们可不清楚郑佳一的身份,以为住在这儿的就是一般厅局级干部家属,也难怪,江东省的大员们都是住在枫林路上,府前街这里住的只有老弱病残,不需要过分忌惮。 刑警们开始敲打卷帘门,一个家伙还趴在地上朝里看,忽然嚷道:“胡队,里面有人!” 郑佳一吓坏了,崔正浩还在车库里养伤,被警察发现绝对要遣返朝鲜,一条鲜活的人命啊,可是现在临时通知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尽力拖住这帮警察,希望刘汉东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及时做出反应,把崔正浩藏起来。 不巧的是,正好楼上邻居下来,推开了单元门,胡朋将脚别进来,两个年轻刑警顺势闯进来,直扑地下室的内门,前后夹击,里面的人插翅难飞。 “你们这是擅闯民宅!”郑佳一气的胸脯起伏着,“我要投诉你们!” 胡朋不理她,掀开外套,拔出了手枪,轻轻打开保险,站在门侧,伸手敲门:“出来,我已经发现你了。” 郑佳一心道完了,这回彻底完蛋,不但没保住崔正浩,还得把刘汉东也打进去,包庇窝藏罪犯,起码能判个两三年,一时间她悔恨交加。 一阵轻微的电机轰鸣声,车库门居然缓缓升起了,刘汉东的脑袋从路虎车窗里探出来,冲胡朋大大咧咧道:“胡警官,啥事啊,带这么多人来?” 〖 第五十五章 大除夕 胡朋看到是刘汉东,心里就踏实了一半,这家伙在场,劫匪肯定讨不到好处,不过出于刑警的谨慎,他还是决定检查一下这辆路虎。 “你怎么在这?”胡朋将手枪插回腋下枪套,随手拉开了车门,坐上去四下打量,车里只有刘汉东一个人,后座上空空如也。 “我爷爷住这儿,我丈母娘也住这儿,你不知道?”刘汉东道。 胡朋不关心那个,他跳下车,走到车后说:“后备箱开一下。” 刘汉东熄火下车,过来递烟:“后面啥也没有,别看了。” 胡朋将烟挡回去:“谢谢,不会,请打开后备箱。”他一脸正色,态度强硬,仿佛不认识刘汉东一般。 郑佳一知道崔正浩肯定躲在后备箱里,她气势汹汹走过来说:“你有搜查令么?” 此刻的胡朋已经没什么忌惮了,他就是一基层小警官,上面有沈弘毅顶着呢,哪怕是正部级领导的女儿,他照样得罪。 胡大队态度坚决,其余几名刑警更加有恃无恐,刘汉东急的汗都下来了,郑佳一看在眼里,心中哀叹,恐怕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老胡,能不能通融通融,要不我给老徐打个电话?”刘汉东将胡朋拉到一边,窃窃私语,“给个面子吧,真查到了大家脸上都没光。没意思。” 他这么一说,胡朋更加铁了心要查这辆车,他冷笑道:“找谁都没用,不是哥哥不给你面子,这案子是沈局长亲自抓的,我得向他负责才行,打开!我最后说一遍。” 刑警们已经围住了车尾,但没人贸然掀开后备箱门,因为大家都知道里面藏着的是穷凶极恶的歹徒,难免暴起伤人,反正形势已经被控制住,不必以身犯险,他们纷纷拔出手枪瞄准车尾警戒着。 刘汉东叹口气,脸色很难看,上前打开了揽胜后备箱,里面空荡荡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塑料袋。 “就一点摇头丸,值当的么?”刘汉东嘀咕道。 胡朋拿起塑料袋一看,里面十几颗小药丸,这点摇头丸的分量连刑拘都不够,他狐疑的看了看刘汉东,又看看郑佳一。 刘汉东干咳一声,又将胡朋拉到一边道:“我自己用的,和郑小姐没关系,要抓就抓我吧。” 胡朋恍然大悟,他才不会上当,刘汉东以前干过缉毒,绝不会嗑药,反而是身为**的郑佳一很有可能涉嫌吸毒,据说在外国大学里,不吸点大麻都不好意思见人,事实很可能是这样的,郑佳一瘾头上来没地方拿货,联系到了刘汉东,昨天晚上登上路虎的黑衣人是刘汉东的小弟,专门给郑大小姐送毒品来的,自己摆了乌龙,还以为是那个打伤特警的悍匪呢。 毒品案子是禁毒支队的业务,刑警不大插手,而且数量很小又不是贩卖,只是吸食而已,就算抓进去,凭人家的地位身份,很快就能放出来,还白白拉了仇恨。 “这回我给你面子,下不为例啊。”胡朋拍拍刘汉东肩膀,意味深长的看了郑佳一一眼,招呼几名手下走了。 “等等,胡队我找你有事。”刘汉东快步追上,拿出手机道,“我在花火村里装了几个科研摄像头,结果拍到凶杀案现场,视频在这里,你看看吧。” 胡朋半信半疑,接过手机看去,屏幕上黑乎乎的,半天出现人影,两人在水塘边搏斗,一人将另一人按在水里,这时又有一人从背后扑来,持刀捅向占上风者,两人又打在一处,先前被按在水里的人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想砸过来,脚下一滑掉进了池塘,再也没爬上来。 “原来是这样啊。”胡朋终于明白了事实真相,李奇不是被杀死的,而是自己掉进池塘淹死,郭辉身上的伤也是咎由自取,那个神秘的流浪汉完全是见义勇为,正当防卫,不过究竟算不算犯罪,还得法院说了算。 “视频传给我一份,有事先走,先祝你新年好啊。”一桩凶案得以解决,胡朋心头敞亮许多,和刘汉东握了手,带着兄弟们上车走了。 …… 刑警们走了,保安也走了,郑佳一心有余悸的问道:“他们不会杀个回马枪吧?” “那保不齐。”刘汉东说。 “人呢?” “在隔壁车库,我听见动静不对就把他转移过去了。” “隔壁车库不是锁着的么?” “我撬开了。” 刘汉东说着,摸出一张卡片别开了隔壁的车库内门,郑佳一推门进去,四下张望,一片空荡荡,哪里有崔正浩的身影。 “上面。”刘汉东指了指天花板,崔正浩手脚撑着墙壁虎一般贴在门上方,见到进来的是友非敌,便跳了下来,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疼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 回到指挥中心,胡朋瞅了个机会,单独向沈弘毅做了汇报,沈弘毅眉头皱起,郑杰夫的女儿居然吸毒,这个秘密可一定要守住,不然泄露出来就是丑闻。 “老胡,这事儿还有谁知道?”沈弘毅拿起烟盒抛过去。 胡朋接了烟,故作神秘道:“只有刘汉东知道,他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了,我也是猜测的。” “不要乱猜,那就是刘汉东自己用的,刘汉东是咱们的特情人员,适当的可以网开一面,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沈弘毅一句话就把这件事给终结了。 “那个袭警的家伙,恐怕已经逃出城区了。”胡朋说,“根据视频显示,这家伙不是杀人凶手,李奇是自己淹死的。” 沈弘毅点点头:“继续抓捕,此人身上肯定背着其他案子。” “是!”胡朋一个立正,转身离开,心里却轻快了许多,听话听音儿,领导对这个案子已经不那么重视了。 …… 这个除夕和往常很不一样,刘骁勇和潘老太太住在近江,远在江北和北京的两家人是各过各的,还是聚集一处,还有王玉兰一家人,是凑热闹还是单过,很难协调,最后还是军人出身的老太爷力排众议,就在近江过,儿女子孙愿意来就来,不愿意就自己单过。 春运期间一票难求,刘汉东上午冒雪开车回江北,把贺叔和母亲接了过来,大伯一家人推说车子坐不下就没来,路上积雪未化,高速封闭,省道速度上不来,直到傍晚才回到近江,没去黄花小区,直接开到省委家属大院,发现家里来了一位北京客人。 郑佳图竟然来了,他说自己是刚从海南飞过来的,昨天还和一帮哥们在海边晒太阳呢,接到姐姐的电话,一早就飞了过来,不图别的,就是团团圆圆过个年。 “大伯他们还来么?”刘汉东很无耻的套着近乎,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烫。 “他们不好说,我爸每年除夕都不在家过,今年也不例外,我妈也一样,不管他们,咱们过咱们的。”郑佳图还穿着热带地区的打扮,短袖花衬衣外面罩着羽绒服,“一下飞机差点冷死,在机场买的衣服,贼贵,破羽绒服要好几千。” 郑佳一撇嘴道:“知道这边冷自己不预备衣服,怪谁。” 郑佳图说:“没怪谁,我本来打算直接从海南飞澳洲的,到夏天才回国,压根就没准备厚衣服。” 郑佳一不和他拌嘴,冲刘汉东使了个眼色,出门去了,刘汉东匆匆跟着出去,郑佳图好奇的瞪大了眼睛,姐姐和刘汉东之间莫非有什么猫腻,这可不像自家大姐的作风啊。 客厅里坐满了人,贺坚水芹两口子,还有王玉兰和郑佳图,茶几上摆着瓜子水果香烟,大家热热闹闹说着话,谁也没注意刘汉东和郑佳一出去办什么事。 郑佳一带着刘汉东进了车库,崔正浩依然藏在这里,半躺在一张行军床上,身上盖着花被,气色比昨天强了许多,见他俩进来,急忙强撑着坐起来。 郑佳一用朝鲜话说了几句,大概是让他躺着别动之类的,随即问刘汉东:“下一步怎么安排,总不能让他一直住在车库里吧。” 刘汉东说:“别慌,我先问问他,兄弟,你是人民军的军官吧?” 郑佳一帮着翻译,崔正浩摇头,说自己是中学体育老师。 “骗鬼呢,哪有身手这么好的体育老师。”刘汉东嗤之以鼻,他猜测这家伙肯定是人民军特种部队成员,如果收了当自己的金牌打手,以后见谁灭谁,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了。 “他说他不但在学校教体育,还在少年宫教孩子们练跆拳道,是黑带。”郑佳一将崔正浩的话翻译了过来。 “暂且相信他,问他怎么打算的,是留在中国,还是偷渡去韩国什么的,如果想留在中国,我可以给他一份工作。” 崔正浩听了郑佳一的翻译,毅然道:“我要去韩国。” “那行,就这么着吧,等过完了年送他去北京,闯大使馆去。”刘汉东没好气道。 崔正浩叽里咕噜说了一阵,郑佳一面色有些异常,但还是翻译出来:“他说,为报答你,可以帮你杀一个人。” 第五十六章 与民同乐 刘汉东笑了:“首先我没有要杀的人,就算有,我自己也能料理了,还用的着他?再说近江刑警不是吃素的,买凶杀人难道查不到主谋,算了,我也不用他报答,给他弄点好吃好喝的,吃饱喝足洗洗睡吧。” 既然他这样说,郑佳一耸耸肩也没什么好说的,两人回到屋里,刘汉东进了厨房撕了半只烧鸡,夹了几筷子牛肉,又弄了些大虾肉丸子之类的,总之全是荤菜,配上满满半盆白米饭,想想又拎了半瓶白酒揣在怀里,端着小盆出门了,郑佳一不动声色跟在后面也要出去,却被郑佳图叫住。 “姐,你们干什么呢,神神秘秘的。”郑佳图嬉笑着问道。 “没什么,刘汉东捡了只流浪狗。”郑佳一随口掩饰道,她刚出门,王玉兰就在厨房里喊道:“我炒菜用的半瓶子淮江大曲呢?” 安顿了崔正浩,两人又回到客厅,郑佳图坏笑着问道:“流浪狗喂好了?” 王玉兰奇道:“省委家属大院哪来的流浪狗,连野猫都让城管给药死了。” 潘老太太老糊涂不问事,贺坚水芹两口子初来乍到不清楚状况,其他人都是心知肚明,大家笑而不语,王玉兰毛了:“你们笑啥,到底咋回事?” 郑佳图打岔道:“阿姨您就别管了,那啥,咱家这个客厅有点小,还是外面订饭店吧。” 刘汉东说:“今天是除夕,饭店的位子一个月前就订完了。” 郑佳图笑了笑,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说了几句挂上,道:“安排好了,一个私人会所,我订了个大包间,坐二十个人都够,一会儿有车来接,丰田考斯特,省委接待办的车,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动身吧。” 他一个小字辈说话不算数,众人还是将目光投向刘骁勇,老爷子微微颔首:“可以。”大家这才开始收拾东西,预备轮椅。 王玉兰却说:“那家里预备这么多菜,还有肉馅和饺子皮怎么办?” 郑佳图戏谑道:“我姐不是捡了流浪狗么,给狗吃吧。” 十分钟后,一辆丰田考斯特停在了楼下,郑佳图蹬蹬蹬跑下去拉开了车门,忽然倒退了两步,满脸都是惊讶。 “爸爸,您怎么来了。” 从车上下来的正是郑杰夫和两名工作人员,他穿着藏青色的羊绒大衣,围着一条灰色围巾,点头微笑:“怎么,爸爸不能来么?” “能,怎么不能,姐,爸来了!”郑佳图回头高声喊道。 郑佳一正搀扶着奶奶下来,见到父亲出现,顿时惊喜万分,大家都知道郑杰夫是省部级大领导,在他面前都有些拘束,只顾笑,说不出什么话来,反倒是王玉兰很放得开:“他大爷来的正好,一起去吧。” 郑杰夫上前扶住了自己的老母亲,笑容可掬的喊一声妈,又问大家:“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刘汉东抢答:“郑伯伯,家里地方小坐不开,佳图安排了年夜饭,我们正要过去。” 郑杰夫说:“有什么坐不开的,人多才热闹呢,不去了,回家吃。” 于是大家再次回到客厅里,乱糟糟好多人根本坐不下,贺坚冲水芹使了个眼色,悄悄出门,刘汉东发现了赶紧追出来问他们上哪儿去。 “人太多了,我们就不添乱了。”贺坚说。 “就是,还是分开过的好,和他们一块儿过,浑身不自在。”母亲也附和道,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小市民,见到厂长都拘谨,何况是省部级的大干部。 “这大过年的,你们能去哪儿?”刘汉东不乐意了。 “到你黄花小区家里看会电视,你晚上总得回来吧,咱们再一起包饺子吃一顿年夜饭。”贺坚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这会儿超市可能还没关门,买点面粉肉馅什么的来得及。” 老两口态度都很坚决,刘汉东犯难了,他是长孙,总不能丢下爷爷去陪母亲和继父,正犯难,郑佳图出来了,热情招呼:“叔叔阿姨,出来透气啊?我爸想和你们说话呢。” 刘汉东顺势就将贺坚拉了进去,水芹无奈也只好回屋,只见郑杰夫正坐在老母亲身旁,和大家谈笑风生,见贺坚水芹进来,招呼他们坐下,拿起桌上的烟盒说:“抽烟么,都是自家人,随意啊。” 大领导如此平易近人,贺坚也就不好意思再走,坐在沙发上陪他聊天,郑杰夫仔细询问了他们的工作情况,社会保险情况等,继而语重心长的说:“转业军人不容易,下岗工人更是艰难,你们两口子辛苦了半辈子啊,不过养了一个好儿子,小刘很有出息嘛,一切向前看,好日子这才刚开始。” “说得好!”郑佳图带头鼓掌,大家也都跟着鼓掌,郑佳一无奈的耸耸肩,弟弟总是爱恶作剧,连老爸的玩笑都敢开,这又没有电视台摄像机跟着,弄得跟中央大员微服私访似的,这不是搞笑么。 门开了,穿着警服的马国庆拎着两瓶酒站在门口,看到满屋子的人,有些出乎意料,难道走错门了?仔细一看,好多熟面孔,坐在沙发上的不是以前电视里经常见到的前任省委书记郑杰夫么! 马国庆不知所措,进退两难,他一派出所基层民警,混了半辈子不过副科级,哪见过这么高层的领导。 “爸,进来啊,站门口干什么?”马凌跑过来将马国庆拉了进来。 郑杰夫问道:“这位是?” 刘汉东答道:“这是我岳父,花火派出所的民警。” 郑杰夫哦了一声,站起来和马国庆握手:“老马同志,辛苦了,大过年的还坚守岗位。” 马国庆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他紧握着郑杰夫的手说:“不辛苦,所里事多,一到年关尽是加班,今天除夕,所领导带着年轻人顶着,让我们这些有家有院快退休的先回来过年了。” 水芹见人越来越多,便跑到厨房帮王玉兰做菜去了,郑佳一见父亲跟演戏一样与民同乐,也觉得没趣,直接进了书房,郑佳图拉着刘汉东到阳台去抽烟,问起他官司的事情。 “这回我帮你请的律师可是大拿,政法大学的教授,管保胜诉,赢不了你找我。” 刘汉东说:“谢谢了,欧洲花园的房子还行,给你留了两套,以后来了也有地方住。” 郑佳图笑了笑,在刘汉东肩膀上拍了拍,没说什么。 开饭了,小辈人都忙着去端菜,大家伙围坐大圆桌旁,桌子中央摆着火锅,各式菜肴十几样,白酒红酒齐全,虽然都是些家常菜,和私人会所、大饭店里的没法比,但胜在有种浓郁的家的味道。 不过这顿饭吃的不舒坦,郑杰夫这尊老佛爷坐在正中央,大家都倍感压力,他动筷子,大家才动筷子,他一说话,大家就都放下筷子洗耳恭听,除了刘骁勇和潘老太太例外。 好不容易熬完了这顿饭,杯盘碗筷撤下,换上包饺子的一套家伙事,电视里开演春节联欢晚会,郑杰夫和大伙儿一块儿包饺子,这边包,那边下,大家轮流吃饺子,气氛也越来越融洽。 郑杰夫心情似乎很好,主动提到了刘汉东的诉讼官司:“用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这才是正常渠道。” 刘汉东正想趁机告王世煌的状,郑杰夫却话锋一转,又扯到别的事情上,他滔滔不绝的说着,谁也不敢打断,此时工作人员上前低语几句,郑杰夫才道:“今天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咱们一起合个影吧。” 以郑杰夫为核心,所有人围聚旁边,或站或蹲,一起喊茄子,镜头将这一刻定格。 外面已经鞭炮齐鸣,烟花飞舞,整座城市如同战火中的巴格达,郑杰夫走出家门,一再请大家留步,考斯特已经停在了门口,众人目送郑杰夫离去,心中依然激动万分。 “咱们有多少年没和爸一起过年了?”郑佳一问道。 郑佳图掰着手指头算:“起码二十五六年了吧,别说春节了,五一六一中秋国庆,他从来没陪过家人。” 大领导走了,大家的心理压力没了,回去继续看电视的看电视,打牌的打牌,一直熬到零点钟声响起,此时外面的鞭炮声达到顶点,连电视机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刘汉东也拿了鞭炮和烟花出去放,先点了一挂五千响的大地红,又放了一堆焰火,郑佳一戴着毛线帽子和手套在旁边看着,焰火闪耀下的娇美容颜竟然毫无冰山之色,反而像个呆萌的邻家小妹。 “你来放一个?”刘汉东将烟花递过去,郑佳一却摇摇头转身走了。 当晚,郑家姐弟各自回酒店过夜,刘汉东和马凌留下陪老人,贺坚水芹还有马国庆两口子回黄花小区。 次日一早,刘汉东爬起来穿上西装打上领带,今天大年初一交通学院团拜会,他身为校长要去主持,拿起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有几个未接电话,大概是昨夜鞭炮太响没听见,拨回去一问,居然是祁麟的手机。 “叔,我爸正在医院抢救,谢律师也受了重伤。”祁麟的声音夹着哭腔。 “咋回事?”刘汉东血往头上涌。 “晚上我们在工地过的年,正吃饺子呢,一帮人冲进来乱砍,还浇汽油放火……”祁麟哭诉着,“叔,你快来吧。” 第五十七章 刘皇叔 “冷静点,我马上就到。.”刘汉东问清楚医院地址,挂了电话,再联系陈雅达,请他代替自己主持新年团拜会,陈雅达当然乐于接受这个工作,代替校长主持,那不就是常务副校长的节奏么,他还很热心的询问刘校长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刘汉东也不瞒他,说自己有哥们重病住院得去探望,陈雅达问是哪个医院,得知是郊区私人诊所后急道:“那种地方除了会吊水,只会加重病情,我有亲戚在医科大附院,我马上联系帮你朋友转院。” “那就谢谢了,我到了再说。”刘汉东匆忙驾车赶到位于欧洲花园工地附近的一家私人诊所,平时这里生意很好,总是能看到有人在挂水,据说诊所老板以前是大医院的主治医师,水平高的很,护士们也都是正规护理学校毕业,当然最大的优势是价格低廉,没有医保的群众也可以放心看病,不用担心被宰。 诊所门口蹲着两个民工,见刘汉东的车到急忙迎上去,陪他进了诊所,一边走一边讲述昨晚的经过,春节期间大部分工人都回家过年,工地上只留了几个人,都是祁庆雨的本家亲戚,谢律师的儿女都在美国,孤老头子一个,也陪他们留在工地吃团圆饭,夜里十点多钟,大家正喝的欢畅,忽然一群蒙面大汉冲进来,二话不说抡刀就砍,谢律师的胳膊筋腱被砍断,祁大哥也…… “祁大哥怎么?”刘汉东急切问道。 “那伙人乱砸一通,把俺们的指挥部也浇上汽油点了,祁大哥气的当场就中风了,后来我们就把伤员送过来了,医生抢救了一夜,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刘汉东进了抢救室,只见祁庆雨正躺在病床上吊水,纹丝不动,气若游丝,祁麟双眼通红坐在一旁,见他来了急忙站起,喊了一声叔就泣不成声。 “医生怎么说?”刘汉东急的想拿烟抽,想到这里是医院又放了回去。 “医生说脑梗,给用了药,今天再不醒就得转院了。”祁麟抹了一把眼泪说。 “检查了么?ct什么的做了么?”刘汉东走到床前大声喊祁大哥,祁庆雨眼帘低垂,毫无知觉。 “这小医院哪有ct啊,我爸以前就有高血压,医生说是中风没错,刚来的时候还有点神智,现在越来越不行了,叔,咋办啊?”祁麟手忙脚乱毫无主意,其余几个民工也都是老实巴交窝囊废类型的,都眼巴巴看着刘汉东。 刘汉东当机立断:“转院!”拿起吊瓶,推着病床就往外走,把昏迷不醒的祁庆雨抱上车,让祁麟和两个民工跟着,风驰电掣直奔医科大附院。 大年初一的街头,车辆稀少,杳无人烟,老百姓不是在家里过年就是聚在市中心一带,道路畅通无阻,刘汉东的帕萨特开的飞快,抵达医科大附院将祁庆雨送进了急诊,医生立刻安排做ct,结果出来后大家都震惊了,是脑溢血而不是脑梗赛。 小诊所给祁庆雨吊的药瓶是甘露醇,治疗脑梗有效,却对脑溢血有着加重作用,医生开出病危通知单,让家属签字,签字之后才能推进手术室进行开颅手术。 “医生,希望有多大?”祁麟的精神几乎崩溃,拿着笔的手都在哆嗦。 “百分之十。”医生冷着面孔说,“如果不乱治疗,应该有百分之七十的希望。” 祁麟追悔莫及,流着泪签了字,目送父亲被送进了手术室。 陈雅达气喘吁吁的赶来了,他有个同学在医院后勤处工作,大小有点能量,但也只能安排个床位什么的,开颅手术他可帮不上忙。 好歹有个管用的人在医院照应着也能解决刘汉东的后顾之忧,他先去探望了谢律师,老谢右胳膊被砍了一刀,筋腱被砍断,已经安排住院,他向刘汉东描述了昨晚的经过。 一伙不明身份的暴徒乘坐摘掉牌照的越野车冲到工地,手持砍刀铁棍和喷砂枪大打出手,民工们势单力薄毫无还手之力,还是他这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上前质问,结果被砍了一刀。 “太猖獗了,简直无法无天!”谢律师悲愤莫名,得知祁庆雨脑溢血送进手术室之后,谢天机更是连连叹气,摆手让刘汉东赶紧去派出所报案,别管自己了。 于是刘汉东又赶到蕴山派出所,大年初一所里只有值班人员,只能记录在案,破案遥遥无期。 …… 手术持续了十个小时,直到夜里九点祁庆雨才出了手术室,煎熬许久的祁麟迎上去问:“我爸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摇摇头:“耽误了,我们已经尽力。” 祁麟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刘汉东气的直跺脚,这倒霉孩子,早把祁大哥送正规医院不就没事了么。 医生说:“病人没有死亡,只是深度昏迷,什么时候苏醒很难说。” “那就是植物人了,还是有醒来的可能姓的吧?”刘汉东心底燃起新的希望。 “理论上是可以的,不过维持费用很高,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快步离去,刘汉东紧紧追上,将准备好的一万块红包塞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医生炯炯眼神看着他。 “一点小意思,大过年的给孙子买些炮仗玩。”刘汉东说。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医生笑了笑,收起红包走了,到了办公室才将钞票递给对桌的实习生,让他存到病人的住院账户上。 祁庆雨被直接送入重症监护室,不需家属陪护,只要按时交钱就行,但刘汉东还是进入探视了一眼,隔着玻璃远远看见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头上包着纱布,戴着氧气面罩,全身接满了监控仪器的探头电线,昨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变成半死不活的摸样,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出了icu,面前忽然多了一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都是祁庆雨的老家人,跟着祁大哥吃饭的泥腿子民工占了一多半,其中有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扶着一位农村妇女,应该就是祁庆雨的老婆了。 “这是我妈,我妹妹。”祁麟介绍了一下,刘汉东上前将情况叙述一遍,大嫂眼泪止不住的流,旁边几个妇女都跟着劝。 忽然电梯里又出来一拨人,为首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拉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虎头帽子上小绒球乱颤,粉嫩嫩的很可爱。 两下立刻剑拔弩张,用地方语言互喷,那少妇二话不说,从包里亮出红色的结婚证来:“瞅瞅,都瞅瞅,我和祁庆雨和合法夫妻,你算哪根葱!” “臭不要脸的,我撕烂你的嘴!”祁大嫂扑过去厮打,少妇不甘示弱,两边的男丁们早已按捺不住,见女将动手了,也跟着卷袖子上去推搡对方,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一场恶战眼瞅着就要展开。 刘汉东大吼一声:“住手!”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他。 刘汉东喝道:“祁大哥还没死!你们闹什么闹,这里是医院,想打架外边去!直系亲属留下,其余人都给我滚!” 有几个衣着光鲜的家伙还想说点什么,被刘汉东凌厉的眼神一瞪,只好讪讪离开,icu前就剩下祁大嫂一家三口,还有那个少妇和她的儿子。 “你是祁大哥什么人?”刘汉东问那少妇。 少妇将结婚证递过来说:“我叫王岚,是祁庆雨的合法妻子,八年前登记的,小虎子是我和祁庆雨的婚生儿子,有合法继承权的。” 刘汉东看了看结婚证,照片上的祁庆雨比现在年轻多了,大背头黑西装红领带,意气风发,不可一世。证件应该不是仿造的。 “这是真事儿?”刘汉东不问王岚,转而去问祁大嫂。 “是真的,这孩子是祁庆雨的种,在外面生的野种。”祁大嫂气呼呼道。 “那大嫂你有结婚证么?”刘汉东继续客串法官。 “俺们那时候结婚谁扯证啊,先上车后买票,后来孩子他爹忙着建筑生意,一直没补办,俺问过律师了,这是事实婚姻,受法律保护的。”祁大嫂虽然一副农村妇女的摸样,但一点不糊涂。 刘汉东脑袋都大了,祁大哥可以啊,两套班子都是合法婚姻,那他应该是重婚罪啊,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他问王岚:“你来干什么?分遗产?这也不是时候啊。” 王岚说:“我男人病危,我咋不能来,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他儿子得给他摔老盆。” 祁大嫂骂道:“呸!你咒我男人早死啊,就算真不在了,也轮不到你那个野种摔老盆!” 眼瞅着又要打起来,刘汉东赶忙制止:“有什么事等祁大哥醒了再说。” 王岚气势汹汹道:“他要是醒不了怎么办,我一辈子都交给他了,总不能让我们孤儿寡母喝西北风过曰子吧?” 刘汉东说:“你以为祁庆雨还和以前一样家大业大?我实话告诉你,欧洲花园项目重新启动,全是我借给他的资金,现在项目摊上官司,政斧要修路,小区成了违章建筑,要全部拆除,官司打得不可开交,本地黑社会也经常来找茬,你想分财产好啊,权力和义务是对等的,继承祁庆雨的财产,就得同时继承他的债务。” 说完这些,刘汉东感到自己像是刘表病逝之后的刘备刘皇叔,内有孤儿寡母,外有强敌环伺,何去何从,只在自己一念之间。 〖 第五十八章 活皇上 刘汉东的话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震撼效果,王岚嘴一撇道:“你别给我提那些,说了我也不懂,我就要个说法,说啥也不能亏待了我和孩子。” 祁大嫂又骂道:“野种!**!你钻到钱眼里去了!” 王岚针锋相对:“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老祁遭难进了监狱,我可没改嫁吧,我辛辛苦苦帮他拉扯孩子,**劳轮苦劳,都不该少了我们娘俩的,我也不贪心,一半就行。” 祁大嫂嚷道:“你想得美,只要我在,你一分钱都别想拿走。” 王岚冷笑:“你说了不算,他们说了也不算,得法院说了算,咱们法庭见。”说完拉着儿子扬长而去。 “老头子,你可不能走啊,你让我们娘仨可怎么活啊。”祁大嫂一把鼻涕一把泪,盘腿坐在椅子上开始哭天喊地,惹得护士过来干涉,请她到外面去哭,别影响了其他病人家属 祁大嫂眼一瞪就要冲护士发飙,被刘汉东劝住,搀扶着大嫂到走廊里去商量,一群家乡人围上来问长问短,祁麟年纪小没主见,六神无主支支吾吾,他妹子也是个老实闺女,正只知道哭,大家的目光就都投向了刘汉东。 祁庆雨和刘汉东是拜把兄弟,欧洲花园有刘汉东的一成股份,这事儿大伙都知道,他又是城里人,大学校长,这个主心骨非他莫属。 刘汉东深感责任重大,他当仁不让开始安排,让祁麟领着两个工人在医院守着,又让亲戚们带大嫂去工地休息,大家手机保持畅通,随时联系。 祁大嫂紧紧抓住刘汉东的袖子,眼泪婆娑道:“大兄弟,我们娘仨就指望你了,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刘汉东郑重的点头:“大嫂,万事有我,放心。” 祁大嫂和一帮家乡人哭哭啼啼的走了,刘汉东叫了两个昨晚的目击证人,陪自己再去派出所催促破案,开车途中他问俩工人:“祁大哥养了小的,你们都知道么?” 工人说:“那是老远以前的事儿了,王岚的哥哥王建在工地上当施工员,介绍他妹子来当会计,那时候王岚才十九岁,那么水灵的大闺女,谁看了不眼馋,工地上一帮光棍汉有事没事都喜欢往指挥部凑,哪知道人家闺女有的是心机,早就勾搭上祁老板,登记结婚生娃,都是瞒着家里私底下办的。” 刘汉东感慨不已,曾经何时,他把祁大哥当成心中的道德楷模来尊敬,哪知道也是个背地里养二奶的暴发户,偶像破灭的滋味不好受,大厦将倾的感觉更让人不舒服,欧洲花园这个项目从成立以来就历经磨难,事到如今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又遭遇大难,祁大哥倒下,根本没人能收拾这个烂摊子,自己也无能为力。 来到蕴山派出所,接警人员的态度大为改观,一位副所长亲自接待刘汉东,又是递烟又是倒茶,说都是自己人,打个电话就安排了,还亲自来一趟多不好意思。 刘汉东很纳闷,怎么上午来还打官腔推诿,晚上就这么热情了,自己还没给沈弘毅、徐功铁打招呼呢 副所长是个大红脸,拍着胸脯说已经有线索了,夜里就有抓人,明天就能到案,刘汉东将两条苏烟放在桌子上,直接问道:“哪位领导打过招呼了?” “沈局长直接下令,限期破案,不能让老百姓连年都过不好。”副所长很自然的将烟推到一边,煞有介事道:“我们已经查过路面上的治安摄像头,掌握了犯罪分子的一些重要线索,进行了周密的布控,确保将犯罪分子一网打尽。” 既然警方如此卖力,刘汉东放下心来,又赶回了医院,祁庆雨依然没有醒转的任何迹象,祁麟等人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打了地铺睡得正熟,刘汉东找到值班医生询问病情,医生告诉他,病人现在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植物人,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就会永远睡下去。 “奇迹出现的几率有多大?让他儿女在床前经常说说话管用不?”刘汉东不愿放弃希望,刨根问底。 年轻的女医生瞄了他一眼,问清楚刘汉东和病人的关系后才说:“百万分之一吧,就算苏醒了,智商也会倒退到五六岁幼儿的水平,完全恢复那种事只会出现在韩剧里,现实中不可能发生。” 女医生继续说:“一般情况家属就放弃治疗了,因为维持费用很高,icu一天基本费用就好几千……当然,还是看经济情况和家属的意见没,我们医院只管看病。” 刘汉东慢慢蹲了下来,十指插在头发里,嘴角痛苦的抽动着,他知道,祁大哥再也回不来了。 …… 温泉镇,尚风尚水别墅,王世煌正在家里打麻将,大过年的他没啥别的兴趣爱好,就是喝酒赌钱,这一会儿手气特别好,连赢了好几把,面前堆满了花花绿绿的钞票,富豪们耍钱玩的比较大,人民币票面太低不够刺激,都是用百元面额的欧元或者美金,一晚上输赢几百万是常事。 “哈哈哈,今天真够旺的,财神爷都向着我。”王世煌拿起几张钞票塞进身畔美女的胸口,顺势捏了一把。 “煌爷你坏死了。”美女娇嗔的推了一把王世煌,乖巧的拿起一枚开心果塞进他嘴里。 忽然一人匆匆走进来,正要附耳低语,王世煌不耐烦道:“咬什么耳朵,有事就说,都是自己人。” 那人道:“祁庆雨脑溢血不行了,医院最新消息,植物人妥妥的。” 王世煌愣了半秒钟,继而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声,笑的大家毛骨悚然。 “我刚才就说了,财神爷都向着我,现在看来连老天爷都向着我,祁庆雨一完蛋,欧洲花园就是我囊中之物!”王世煌压抑着心中激动,故意不动声色,继续打牌,可是连连出错两张,都被下家吃了,气得他一巴掌削过去,“吃,吃死你!” 手下干咳一声又说:“蕴山所的关系打电话来说上面施加压力,今晚上就得破案。” 王世煌叼起大雪茄,用zippo点燃,吧嗒吧嗒抽着,很随意的一扬眉道:“让强子送两个半大小子过去顶缸就是,咱是讲究人,不能让王所难做人,对不对?” 大家就都跟着狞笑起来。 “祁庆雨也是活该倒霉,他可不是咱打伤的,是自己发病,怪得了谁?”王世煌一摊手,表情非常丰富,“老天爷最公平,不该你拿的钱,拿了就得倒霉,祁庆雨就是典型的例子,欧洲商城这么大项目,他一个乡下暴发户能罩得住么?这不胡扯么,对吧,报应来了吧,哈哈哈。” 身畔美女恭维道:“这样的大项目,只有煌爷在镇得住。” 王世煌又是一阵大笑:“叫我什么?以后不许叫煌爷,叫皇上,我就是近江黑白两道的活皇上。” 一个不开眼的手下问道:“那老大是啥?” 王世煌一脚踹过去:“我大哥是太上皇!懂不。” …… 刘汉东驾车回到省委家属大院,今天是大年初一,他一整天都在外面跑,甚至没来得及给老人拜年,当他步履沉重的踏上台阶的时候,却看到前面有一双线条优美的小腿,旁边放着旅行箱,再往上看,是薄呢料的裙子和巴宝莉的披肩,郑佳一手扶着箱子把手,正准备出门。 “怎么,这么快就走?不多住两天?”刘汉东问道。 “今晚上的航班,飞新加坡。”郑佳一礼貌的微笑一下,又补充了一句,“男朋友家在那边。” 虽然在意料之中,刘汉东心里也是疼了一下,他索性不进门了,回身拉开车门:“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正好把车丢在机场还给他们。”郑佳一扬了扬手中的路虎钥匙。 刘汉东讪讪道:“这样啊,那……一路顺风。” 郑佳一上了车,刘汉东帮她将旅行箱搬进车里,路虎向前行驶了几米,忽然又停下,郑佳一探出头来说:“雾霾好大,我视力不好,还是你送我吧。” 刘汉东大喜,蹭蹭跑过去上了车,驾驶着路虎向机场方向驶去,郑佳一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刘汉东想了想还是主动搭讪:”真倒霉,工地又出事了,谢律师被砍伤,祁大哥脑溢血住院,怕是不行了,他俩老婆,三个孩子,亲戚一大堆,简直乱套了。” 郑佳一头也不回,冷冷“哦”了一声。 刘汉东很没趣,暗骂自己太贱,有媳妇的人还瞅着锅里不属于自己的肉。 大年初一的近江街头霓虹闪烁,鞭炮烟花此起彼伏,车流相对稀少,路虎的速度开的很快,四十分钟后隐约看到远处机场候机楼的灯火,郑佳一突然开口:“刘汉东,你现在有必要把欧洲花园项目牢牢拿在自己手中。” “什么?”刘汉东一愣。 “我说,不管你通过什么办法,必须把祁庆雨所在公司的控股权拿到,不然这个项目将会和你无缘,这种家族式企业往往在创始人去世后分崩离析,为抢夺家产打得不可开交,何况你只是一个外人,所以你要警惕了,未雨绸缪,早作打算,把主动权拿在自己手里。” 郑佳一一番话让刘汉东心悦诚服,心惊肉跳。 “那么,应该怎么破?”刘汉东虚心求教。 郑佳一嫣然一笑:“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第五十九章 白帝托孤 送走了郑佳一,刘汉东回到家里彻夜未眠,摆在面前的难题一大筐,已经超出了他这颗退伍军人脑袋的处理能力,反正也睡不着,不如爬起来看书,从书架上拿了一册《资治通鉴》,看着看着,心就慢慢静了下来。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刘汉东从书桌上爬起来,擦一下嘴角的涎水,看一眼闹钟,已经是上午八点,今天是大年初二,阳光明媚,大概是休班的马凌来帮自己收拾房子了。 虽然两人已经定了婚事,但老马家很传统,没结婚不许住在一起,偌大的房子平时就刘汉东一个人住,本来说继父和母亲住一起的,可他们又改主意去省委家属大院陪老太爷去了,现在家里就一个人,刘汉东穿着家居服跑过去开门,嘴里还埋怨着:“又忘带钥匙了么?” 门开了,一个小男孩扑了过来,嘴里嚷道:“爸爸!” 刘汉东一惊,定睛看去,这不是祁庆雨的小儿子么,怎么管自己叫爸爸? 小男孩身后还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王岚,她穿着大红色的羊绒外套,麂皮高筒靴,看起来颇有些韵味风姿,除了一嘴乡下口音,和城里的小少妇区别也不大了。 陪王岚来的是祁大哥公司里的项目经理王建,刘汉东知道他是王岚的大哥,还有几个人也都面熟,工地上常见面,就是不知道名字。 “刘哥,你要给俺们娘俩撑腰啊。”王岚小嘴一扁,作势要哭。 “打住,孩子怎么管我叫爸爸,这个可不敢乱叫的。”刘汉东赶紧撇清。 王岚噗嗤一笑:“瞧把你吓得,你和老祁是拜把兄弟,他说儿子喊你一声爸爸也没啥大不了的,再说了,我正准备让小虎认你当个干达呢。” 刘汉东挠挠头,放他们进来,招呼客厅落座,说那边饮水机下面有茶叶和一次性杯子,你们自便,我先换套衣服,进了卧室换上出客的衣服,这才出来,只见小虎正坐在地毯上撕扯着什么,再一看那不是自己的资治通鉴么!已经变成了一堆废纸和几架纸飞机。 “熊孩子欠揍是不!”王岚一把将小虎拽起来,高高扬起巴掌,还没落下,小虎就哇哇大哭起来,干打雷不下雨,刘汉东也不好说什么,幸亏这本书是书店里买的新书,如果是从邵教授那里借来的藏本,哭都来不及。 “行了行了,别打了,这么早过来,恐怕不是拜年吧,祁大哥那边有好消息?”刘汉东打量着王岚的红色羊绒大衣,这娘们真是过分,就算是新年,老公躺在医院生死未卜也不能穿的这么花哨啊。 “他们家人封锁消息,不让我知道。”王岚愤愤不平道,“刘哥,今天过来首先是给你拜年,然后让小虎认你当个干达,咱们再谈谈公司的事儿,我也是公司的股东,啥也不说了,我拥护你当总经理,把这一摊子接管过来,决不能落到他那个败家儿子手里去。” 王建郑重其事的拿出一叠文件给刘汉东看,这是祁庆雨的公司档案,股东章程什么的,上面注明公司股份祁庆雨一个人占到百分之七十,兼任董事长和总经理,剩下百分之三十分别是祁麟祁静兄妹各自百分之五,王建王岚俩人各自百分之五,刘汉东百分之十。 刘汉东心头一阵暖流,祁大哥人真的很厚道,承诺给自己一成的股份不仅仅是口头上,而且白纸黑字工商局报备,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自己这百分之十已经确定了。 “庆丰建安公司是祁大哥一辈子的心血,现在他倒下了,我们这些常年跟他干的人都很难过,也很犯难,到底公司向何处去?刘总,现在只有你站出来领着大家干了,你当家我们都服气。”王建很恳切的说道。 “对,刘总当家我们都服气。”几个施工员都跟着附和,他们穿着崭新的出客衣服,呢料夹克衫里面是鸡心领毛衣和衬衣,领子套着领子,皮鞋放在门口了,穿着袜子进来的,袜子上还有个破洞。 刘汉东知道他们都是王建的人,祁庆雨手下分为两派,一派是以王建为主的技术派,一派是他本家兄弟和儿子为首的亲戚派,平时大家相处融洽,一致对外,祁庆雨一倒下,裂痕立刻出现,王建不服祁麟,祁麟也不会听这个便宜舅舅的话,所以自己成了他们争夺的对象。 “祁大哥还在医院躺着,现在商量这个事儿不大合适吧。”刘汉东不动声色,将文件放下,翘起了二郎腿,他知道自己现在是香饽饽,轻易答应反而失了身价。 王岚一拍小虎的屁股:“给你干达磕头。” 小虎立刻跪在地上磕起了头,嘴里喊道:“干达,干达,压岁钱。” “使不得。”刘汉东急忙起身躲避,却被大家拉住,王建热泪盈眶道:“兄弟,祁大哥他快不行了,大家都知道,他那个大儿子是败家子,庆丰建安落在他手里,一年半载就能败完,祁家的希望,还在老三身上,兄弟,祁大哥他就是刘备,你就是诸葛亮,今天俺们来,就是替大哥托孤来了。” 说着,王建忽然离开沙发跪在地上,几个民工也跟着跪下,王岚撩起大衣下摆,也翩翩跪下,刘汉东屁股像着火一样,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也冲他们跪下了:“这可不行,我当不起啊。” “刘哥,你不答应俺们就跪着不起了。”王岚说哭就哭,转眼就梨花带雨了。 “使不得,我答应就是。”刘汉东也就是和他们客气客气,其实早就算好了,这个干爹他是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压岁钱。”小虎两只眼睛乌黑闪亮,吸溜着鼻涕看着刘汉东。 刘汉东摸出钱夹,想了想抽出一千块来:“儿子,拿着买焰火玩去。” 小虎接了钱,却被王岚一把抢过去:“儿子,妈替你存着,你干达真疼你,出手就是大数。” “干达,我能喊你爸爸么?”小虎歪着头继续看着刘汉东,好像对他挺感兴趣似的。 “为什么要喊我爸爸?”刘汉东很想找个镜子照照自己,祁庆雨和自己哪点有类似之处。 “因为你像。”小孩说话毫无逻辑,让刘汉东摸不着头脑。 王岚笑着解释:“小虎长这么大,就见过他爹五次,平时在家就找我要爸爸,我就给他看墙上贴的明星海报,说那是你达,刘哥和那个明星乍一看还真有点像哩,我记不清是古天乐还是谁了。” 刘汉东歪嘴笑笑,心里却有些发酸,小虎这孩子虽然被惯坏了,但和自己一样,从小没爹,可怜得很。 “行,以后就喊我爸爸。”刘汉东将小虎抱了起来,往空中丢去。 小虎兴奋的直叫:“爸爸爸爸爸爸。” 王岚王建兄妹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一阵钥匙开锁的声音,马凌出现在门口,看到刘汉东手里抱着个孩子,还口口声声喊他爸爸,顿时惊呆,两只眼睛瞪得铜铃大。 “马凌,你听我解释。”刘汉东赶紧将小虎塞给王岚。 王岚冲马凌暧昧的笑笑,抱着孩子说:“喊干娘。” 马凌恍然大悟,这是干亲啊,紧绷起来的面孔松弛下来,浮上笑意。 刘汉东说:“这位大姐是祁大哥的爱人,这是她孩子小虎,他们找我有点事。” 马凌的脸色转瞬又变得难看起来,她知道祁庆雨有个二十多岁的儿子,不用问这个娘们是二奶,女人向来都不待见二奶,更何况是马凌这样嫉恶如仇的直性子人,她冷哼一声,硬邦邦道:“中午来家吃饭,我走了。” 一声巨响,马凌摔门走了,王建王岚等人也有些尴尬,胡乱扯了些别的话题就匆匆告辞离去,至于怎么合伙排挤祁麟的事儿,则没有细说,也不需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细谈,反正小虎已经认了刘汉东当干爹,今天的战略目标已经达到。 “一起吃个饭再走吧。”刘汉东假惺惺客套着,将这帮不速之客送出了门,手机响了,是蕴山派出所打来的,民警告诉刘汉东,行凶歹徒已经抓捕归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之中。 刘汉东问需不需要协助调查,辨认罪犯什么的,对方说还在审理,暂时用不到,需要的时候会电话联系。 这个年过的真不太平,刘汉东哀叹一声,看看时间,正准备到丈母娘家去吃饭,远远就见一辆风尘仆仆的奥迪轿车驶来,车窗降下,露出祁麟的脑袋,喊了一声叔。 “不在医院看着你爸,跑来干什么?”刘汉东问道。 后车窗也降下,祁大嫂坐在车里说:“大兄弟,有事找你商量,你看哪个地方合适。” 大过年的茶馆咖啡厅都关门歇业,刘汉东只好带着他们又进了自家,分宾主落座,倒茶递烟客套一番,进入正题。 祁大嫂正色道:“老头子怕是不行了,我妇道人家当不了这个家,祁麟还小,不懂事,公司的事情就得大兄弟你多担待着点,那啥,名不正言不顺,我和大家都商量过了,庆丰建安的总经理还得大兄弟你来当。” 刘汉东急忙推辞:“大嫂,这可万万不行,再说我还有本职工作呢。” 祁麟附和道:“叔,我不懂事,干不来总经理,我跟你当个司机助理什么的,慢慢学着,将来再接你的班。” 祁大嫂说:“让大小子先接班当董事长,他这个能耐,当个甩手掌柜还差不多。” 刘汉东皱眉道:“这得召开董事会决定吧?” 第六十章 美人头 祁庆雨一辈子的心血,就是这家名为“庆丰”的建筑安装工程开发公司,起先就是一支小小的工程队,跟着北河县建安公司干点零碎杂活,后来借着国家房地产开发的热潮渐渐做大,成为注册资金一亿的开发公司,但骨子里还是家庭作坊式的工程队,连家族企业都算不上。 在祁庆雨遭遇官司坐牢的时候,庆丰公司跌入低谷,但却没有进行法律意义上的破产清盘,去年借着欧洲花园项目的起死回生,公司又咸鱼翻生,祁庆雨将自己名下的一成股份转让给了刘汉东,家族作坊终于进来了外人。 祁庆雨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很善于制衡之道,将股份平均分配给自己的一双儿女以及大舅哥和二奶王岚,他这样做是有道理的,祁麟和祁静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理应分得一部分家产,女儿终究是要出嫁的,分个百分之五也就够了,王建是公司的弘股重臣,百分之五这个比例也比较合适,王岚带着小儿子分百分之五,也够他们娘俩过活的。 如今祁庆雨突然倒下,正是年富力强之际,连个遗嘱都没有,本来势均力敌的股份分配成了矛盾的焦点,两边人都觉得自己应该掌控公司,祁麟是正儿八经太子爷,王建是掌握大权的国舅加宰相,双方都有一票人支持,争执不下,同时做出拉拢刘汉东的决定。 这个总经理,刘汉东是不当也得当了。 庆丰公司董事会在大年初三召开,地点就在欧洲花园一栋商务楼上,毛坯墙壁和地面,屋顶悬着电灯泡,随便摆着几张桌椅,两伙人楚河汉界分得清楚,刘汉东坐在当中,大马金刀,主持公道。 首先是投票选举总经理,毫无悬念的刘汉东全票当选,然后祁大嫂提出分家产,把老头子的那七成分给自己和祁麟。 王建干咳一声道:“嫂子,你这么说可就不怎么讲理了,小虎难道不是祁大哥的骨肉?王岚难道不是祁大哥的媳妇,要分,大家都有份。” 祁大嫂破口大骂:“骚狐狸,小野种,不要脸,也想分我们祁家的财产,门都没有!只要我活着,你们就别想。” 王岚跳起来,扬着手中的dna检测证书和结婚证,尖声道:“我一个黄花闺女跟了老祁,还替他生了儿子,是亲儿子哦,可不像有些人,哼。” 祁大嫂这就要扑过去撕烂王岚的嘴,被众人劝下,刘汉东头都大了,出言劝说:“都消停点,祁大哥还没死!我已经请了最好的脑科医生帮他看病,兴许三两个月就能醒过来,你们闹什么闹?分割家产有遗产继承法,有国家有法院主持公道!” 分家产的事儿暂时搁置,祁大嫂又提出让儿子接老头的班当董事长,王建当即反对:“祁麟年纪还小,场面上的事情他不懂,二十郎当岁干董事会,这不胡闹么。” 祁大嫂嚷道:“姓王的,你不就是想当董事长么,怎么也轮不到你!我儿子小咋了,他不会学啊,有他刘叔带着他,我放心,对不他刘叔。” 刘汉东点头:“我赞同祁麟暂代董事长一职,等祁大哥痊愈了再说别的。” 既然总经理占到祁麟这边,王建他们也不好再争吵,董事会在吵吵闹闹中结束,只等工商局上班就把备案交上去。 事后王建找到刘汉东埋怨,说不该支持祁麟当董事会,反正祁庆雨没死,继续挂着名就是。 刘汉东说子承父业天经地义,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自己只能保证财产公平分配,绝不偏袒任何一方,王建本来也只是想保住外甥的遗产份额,有刘汉东这句话他也就满足了,顺便提起了一些当年旧事,原来祁大嫂嫁给祁庆雨的时候是二婚的寡妇,祁麟到底是谁的种还说不清楚呢。 怪不得王岚拿着dna鉴定证书显摆,原来是在打祁大嫂的脸,这些破事刘汉东才不乐意参乎,做好自己分内事就行。 庆丰公司有一辆二手奥迪a6,以前是祁庆雨的座驾,按说现在该归刘汉东使用,但祁麟丝毫没有交车的意思,刘汉东也不缺车用,开着交通学院的帕萨特,开始到处拜年。 现在刘汉东身兼二职,既是交通学院的校长又是庆丰公司的总经理,事无巨细都得他拍板定夺,相关单位都得处好关系,以前这些活儿都是祁庆雨在忙,现在就得刘汉东顶上去了。 他先去了蕴山派出所给所领导拜年,顺便了解案情,据说袭击工地的是一帮流氓地痞,首恶分子已经被拘留,是两个十六岁的半大小子,砍伤谢律师的凶手就是其中之一。 不用问是有人顶缸,刘汉东心知肚明,基层民警受到各方面压力,这种治安案件通常都是和稀泥,有人顶缸,赔偿到位,双方差不多能接受就行,自有国情在此,何必搞得那么认真。 傍晚时分,刘汉东来到市内某高档住宅小区,徐功铁的新家就在这里,他把平川的房子卖了付首付,贷款八十万买了大房子,老婆孩子也搬了过来,正式在近江落地生根,连过年都没回老家。 徐功铁笑纳了刘汉东送的购物卡和两条烟之后,主动和他谈起欧洲花园的案子,原来上面施加压力的原因是谢律师的背景,谢天机有个学生在省高院工作,级别还不低,他给省厅打了招呼,一层层的压下去,蕴山所才连夜破了案。 “就抓了几个小毛孩顶缸,这不是糊弄人么。”刘汉东抱怨道。 徐功铁哈哈一笑:“你也当过警察,又不是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大家都有难处,王世煌的靠山是黄副市长,黄副市长主管建设这一块,是刘市长的爱将,风头正健,谁也不想得罪他,见好就收吧。” 刘汉东就问这官司到底能不能赢。 徐功铁摸着下巴说:“难说,你们找的那个律师虽然有些来头,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估计这官司要拖上一年半载的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官司赢了又能怎么样,道路不从小区中间走了,但不给你们房屋预售证,不通水电煤气,不通公交,房子卖不出去,照样玩死你们,记住,民不与官斗,该让的就得让。” 两人又闲扯一些其他的事儿,徐家的晚饭端了上来,大嫂热情招呼刘汉东留下吃饭,刘汉东很识相的起身告辞,来到楼下小花园,居然遇到了宋欣欣,冰山女法医牵着毛丫,拎着购物袋正要上楼,小女孩还记得刘汉东,扑上来抱着他的腿,非要往家里拖。 无奈,刘汉东只好到宋欣欣家里做客,这是一个一居室的公寓式小户型,布置的很精巧,娘俩住足够,巨大的工作台上摆着苹果一体机,还有一些颅骨碎片,最骇人的是一具已经基本成型的泥塑人头,披着长发,眼眶里是空的,跟夜叉似得。 “宋法医的手艺不错啊,还会玩泥塑。”刘汉东端详着人头评头论足,“如果不用泥巴,用硅胶做的话,肯定栩栩如生。” 宋欣欣说:“这是个人爱好,现在科技发达,颅骨还原重塑用的是电脑软件配合3d打印机,但我就喜欢这种原始的办法,记得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我的导师就最擅长泥塑,她的作品得过全国性的大奖呢,谁都不敢相信作者居然不是艺术家,而是一位法医学教授。” 刘汉东好奇道:“这么说,这人头是有真实原型的?” 宋欣欣道:“当然,就是花火村碎尸案的女主角,我做了好几天了,已经快完工了,你帮我把它拿到楼道里去。” 刘汉东小心翼翼端着人头来到门外,宋欣欣将人头上的假发摘下,用一罐喷雾将泥塑喷成了白里透红的颜色,酷似人体面部皮肤,晾了一会儿,端回工作台,拉开抽屉,差点把刘汉东吓一跳,里面一个个小格子装的全是眼珠子! 这些当然不是真眼珠,而是玻璃义眼,宋欣欣选了两枚放在桌上,拿出两撇眉毛贴在人头眼眶上,又拿出画笔,唇膏,面霜,腮红等,细细帮人头装扮起来,描眉画眼,戴上假发,最后将两枚玻璃眼珠嵌入空荡荡的眼眶。 装上眼珠的假人头宛如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汉东,如果真是一件艺术品也就罢了,但这可是碎尸案的女主角,刘汉东毛骨悚然,回望宋欣欣:“弄这玩意放桌上,你晚上不怕?” 宋欣欣抱着膀子,冲毛丫一努嘴:“把柜子打开,给叔叔看看。” 毛丫兴奋的窜过去将壁橱门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具骨架,白骨森森,骷髅两个眼眶黑洞洞,嘴里两排牙齿还咔嚓咔嚓仿佛在嚼着什么。 刘汉东目瞪口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没人敢娶宋欣欣了。 “防贼的,效果很好呢,家里进了小偷,硬是被吓晕了,结果被保安活捉。”宋欣欣洋洋得意道。 毛丫也跟着乐,小孩子根本不知道怕,将来指不定被宋欣欣教育成什么样子呢。 刘汉东有如坐针毡之感,赶忙告辞离去。 下一站是省委家属大院,崔正浩还藏在车库里呢,刘汉东给他弄了一张行军床,鸭绒被,热水瓶,每天鸡鸭鱼肉供应着,这才两天功夫,小崔的脸色就明显好看起来。 “小崔,上回你说帮我杀个人,还作数么?”刘汉东用磕磕巴巴的英语和他交流起来。 第六十一章 狗肉火锅 刘汉东和崔正浩的英语水平半斤八两,都是东亚洋泾浜水平,真论起来小崔的单词掌握量还多一些,听不懂的还可以用手势表达,沟通是没问题的。 崔正浩郑重的点点头,表示愿意履行诺言,但是最近怕是力不从心,因为身上带伤,行动不利索,还得再养几天。 刘汉东自然答应,朝廷不差饿兵,小崔功夫好,身体素质也好,大鱼大肉喂上一段时间,绝对是一员猛将,不过话又说回来,王玉兰可不知道小崔的存在,每天从家里拿饭喂他不现实,春节期间哪些大鱼大肉快吃完了,速冻饺子也见底了,下一步就该自己想饭辙了。 “小崔,想吃点什么?”刘汉东问他。 “肉,米饭,肉汤。”崔正浩郑重其事的说,想想又补充道,“酒,烈酒。” 刘汉东来到附近一家小超市,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可买的,只好拿了几袋子双汇火腿肠,几瓶红星二锅头,真空包装的鸡爪子卤鸡蛋花生米,一大包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忽然看到货架角落里摆着韩国的真露白酒,也拿了一瓶,以缓小崔的思乡之情。 回来的时候,又在杂货店买了热水瓶和热得快,拎着一大包东西回到车库,把吃食摆起来,自己拧开一瓶二锅头,把真露递给崔正浩,举起酒瓶子致辞:“春节快乐思密达。” 崔正浩看到真露酒瓶子上的韩国进口之类的字样,就不满的咕哝了一声西八,喝了一口更是不爽,直接拿起一瓶二锅头吹起来,两人就着花生米火腿肠,用汉语朝语英语胡侃瞎吹,不知不觉两瓶二锅头干下去了,小崔眼睛发红,舌头发直,从屁股后面抽出那把没有子弹的仿五四手枪说:“这个,是我们朝鲜的68式军用手枪,我可以用这个打中五十米之内奔跑的兔子。” 刘汉东一惊,他确定小崔绝对是在吹牛,手枪本身就很难掌握,击中快速奔走的小型动物更是难上加难,喝多了吹大牛可以理解,他也不揭穿,而是挑起大拇指赞叹:“小崔,牛逼!” 小崔喝大了,从身上掏出皮夹子给刘汉东看,皮夹子里是他的全家福照片。 “这是我老婆朴英姬,这是我儿子崔永浩,我老婆以前在平壤当交警,我儿子在万寿台小学读书,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呢。” 刘汉东接过照片一看,这女的不是张艳么?怪不得小崔整天在铁渣街垃圾堆那儿蹲着不走,原来张艳和他老婆长得酷似,都是银盆大脸,弯月眉毛小嘴巴,仔细看和最高统帅夫人还有点小神似哩。 可惜这么幸福的小家庭已经不复存在,女人和孩子惨死国内,男人流落他乡,刘汉东叹口气,将照片递了回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弄个假身份留在中国。” “我还是去南朝鲜吧,等我帮你杀了那个人之后。”崔正浩将照片放回皮夹子,贴着胸口放好,又拿起一瓶二锅头,眼睛里泪花泛滥。 他狠狠咬了一口火腿肠,用家乡话嘟囔道:“我想吃狗肉火锅了。” 一场酩酊大醉之后,崔正浩从梦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头疼欲裂,看看身旁,丢了五个空酒瓶,阳光从车库卷帘门下方铺进来,让人无限向往。 崔正浩在这个密闭的车库里已经呆了好几天,他迫切的想出去透透气,小心翼翼打开车库内门,走廊里空荡荡的,他虚掩上房门,走出单元大门,外面阳光普照,花坛里冬青翠绿,远处高楼大厦。 “美丽的早晨,几乎快赶上平壤了。”崔正浩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忽然一阵尖锐的犬吠,裤管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低头一看,是一只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狗,正疯狂的扑咬着自己。 崔正浩不认识这是吉娃娃,一种神经质的微型犬,他下意识的一脚踢开,小狗惨叫着打了个滚跑了,跟在后面的貂皮妇女大怒,指着崔正浩破口大骂,喋喋不休,崔正浩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蔑视和仇恨,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正好刘骁勇推着潘老太太出来晒太阳,见状劝了几句,貂皮妇女才悻悻离开,自始至终,抱在怀里的吉娃娃一直对着崔正浩狂吠。 …… 刘汉东接手庆丰公司之后,第一个重大举措就是扩充人马,本来公司只有区区十几个核心人员,根本不像正规开发公司的样子,正好龙开江被捕之后,树倒猢狲散,龙氏财团旗下的开发公司破产清盘,原有的一批工作人员失业下岗,刘汉东趁机吸纳了一些精干人员,扩充自己的班底,把公司的架子搭了起来。 春节七天假期很快过去,各行各业都开始上班,位于欧洲花园一号商务楼的庆丰公司也来了一帮人,他们都是刘汉东邀请加盟的专业人士,从预决算到施工管理都有。 刘汉东亲自迎接了他们,把他们带到一间空旷的大办公室,说以后你们就在这里办公吧,现在条件是比较差,但是前途是不可限量的。 在场的这帮人,虽然算不上房地产业的精英翘楚,但好歹也是干了不少年的资深人士,龙开江的北岸新城项目就是他们打理的,尤其在和政府机关打交道上熟门熟路,以前这些业务都是祁庆雨亲自抓的,以后交给他们办就行。 大家都是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一人问道:“刘总,我们相信你,可是你得给我们安排桌子椅子啊。” 刘汉东笑道:“办公桌椅和设备都是小事,这不刚过完年么,还没来得急准备,我马上安排。” 说着他写了一张请款单,申请三万元钱购买办公用品,交给刚才说话那人,让他去财务支钱。 过了一会儿,那人愁眉苦脸回来了,说财务不给钱。 刘汉东心里就有些不爽,亲自找到财务科,里面坐着两个老娘们,正抱着手机玩游戏呢,看见刘汉东进来也不停,随口招呼道:“刘总来了,吃瓜子不?” “大姐,支三万块钱买些桌椅电脑什么的,你看方便不。”刘汉东笑呵呵将请款单放在桌上,他知道这几位都是祁大哥的家乡人,没必要翻脸。 “刘总,财务上没钱,钱都在小静那里,她是出纳,再说你这条子也不合规矩啊,俺大嫂没发话,谁也拿不走一分钱。” 刘汉东明白了,祁大嫂垂帘听政,庆丰公司实际上的当家人是她,而不是自己。 “那我给她打电话。”刘汉东心情开始郁闷了,当着新招来的员工面也不好发作,给祁大嫂打了个电话,把事情一说,电话那头,祁大嫂不以为然道:“招啥新人,多少年都这么过来了,不挺好的?招人还得开支,买养老,划不来。” 和这种鼠目寸光的农村妇女根本说不通道理,刘汉东挂了电话,又给祁麟打了一个,响了很久才有人接,祁麟的声音迷迷糊糊,显然还没睡醒。 “叔,啥事儿?……别闹,我有正事。”后半句是对身边人说的,听筒里传来男女打闹嬉戏的声音。 “没事,就是提醒你该上班了。”刘汉东叹口气挂了电话,拿出自己的银行卡,事到如今他只能先垫资再想法报销了。 刘汉东一共招募了八个人,把综合部,营销部,成本中心以及产品发展部的构架搭了起来,毛坯房里刷了墙漆,地上铺了复合地板,挂上欧洲花园的效果图,好歹有了一些地产公司的气派了,这些都是他私人掏的腰包,不过报销遥遥无期,因为祁大嫂和家乡人们根本不想继续发展下去,她们唯一的目标就是赶紧把欧洲花园的房子卖掉分钱。 隔了一日,法院来函通知开庭,近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就庆丰公司起诉近江规划局一案进行了审理,祁麟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有刘汉东和谢律师出庭,审理进行的很迅速,一上午就审完了,毫无悬念,庆丰公司败诉。 “这是法律的耻辱。”白发苍苍的谢律师站在法院大门口对刘汉东说,背后的国徽熠熠生辉。”如果法律有用的话,还要政法委干什么。”刘汉东顺嘴说出一句不知道哪里看来的名言,这官司的水太深,王世煌背后是主管建设的黄副市长,牵扯到无数的利益关系,区区中院根本扛不住压力。 “我建议上诉。”谢天机说,他当律师这么多年,被人砍伤还是头一回,就算不为律师费,也要坚持把这个官司打下去。 “上诉自然是要的……”刘汉东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接电话,“喂,哪里?” 接完电话,他脸色变得很难看,对谢律师说:“先打另一个官司吧,祁麟醉酒驾车还打伤了人,已经被刑拘了。” 谢律师叹口气道:“虎父犬子,这孩子不省心啊。” 等刘汉东赶到派出所的时候,祁麟已经被送到看守所去了,找了公安口的熟人把案件来龙去脉了解清楚之后,才明白这根本就是人家设的一个局! “又是王世煌在捣鬼。”刘汉东暗道,看来这家伙是不该留着了。 晚饭时间,刘汉东带着两瓶剑南春来到省委家属大院,进大门的时候留意到报栏上贴着寻狗启示,失踪的狗叫点点,昨天晚上走失,现家人悲痛欲绝,有提供线索者酬谢一千元,巡回者酬谢一万元,还附着小狗的照片。 来到车库外面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用钥匙打开门进去一看,崔正浩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摆着电磁炉,钢精锅里不知道炖着什么玩意,咕嘟咕嘟正冒泡。 〖 第六十二章 谋杀 刘汉东伸出两只手指,从锅里捏出一只小爪子来,继而是一整只剥皮的大老鼠,面目狰狞,浑身上下也没二两肉。 “你吃这个?能吃饱么?”刘汉东奇道。 “这是我们的民族美食。”崔正浩一本正经说,将方便面和火腿肠往锅里放,“虽然个头小没什么肉,但没关系,主要是提味用的。” 刘汉东恍然大悟,这根本不是大老鼠,是人家丢的吉娃娃。 崔正浩撕下一条和鸡腿差不多粗细的狗腿递给刘汉东,请他品尝自己的手艺。 刘汉东敬谢不敏,打开一瓶剑南春请小崔品尝,崔正浩倒了半杯子,先闻了闻,做陶醉状,然后品了一小口,砸吧砸吧嘴赞道:“好酒!” “在你们家乡,喝不到这么好的酒吧。”刘汉东不经意间又碰触倒了小崔的敏感地带,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将酒杯重重一顿,酒水洒了满地。 良久,他才说:“我们国家不是没有好酒,是因为帝国主义封锁,制造气象灾难,庄稼连年欠收,老百姓吃都吃不饱,哪有多余的粮食酿酒喝。”说完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道:“给我这么好喝的酒,是不是准备让我杀人了。” 刘汉东说:“对,你该出手了,杀完我就送你去韩国。”说着递上一张打印照片,上面是从世峰集团网页上下载的王世煌的标准照。 崔正浩看完照片,阴沉着脸点点头,将这张纸烧掉,又开始喝酒。 刘汉东的计划是偷一辆泥头车,在尚风尚水别墅附近的路口守株待兔,等王世煌的车出来,一头撞上去,如果没撞死就下车补刀,以小崔的身手,做掉王世煌的几个保镖就是小菜一碟。 “你会开车么?卡车。”刘汉东问。 “会。”崔正浩答道。 刘汉东不禁怀疑起他的真实身份来,他自己说是咸境北道的中学体育老师,但又在喝醉的时候说妻子是平壤的交通警察,儿子在万寿台小学读书,而且他枪法精准,跆拳道实战能力超高,现在又说会开车,这可不像是普通中学老师能掌握的技能。 这货八成是朝鲜人民军特种部队的军人,估计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兵王。 虽然心中起疑,但刘汉东并未点破,崔正浩是兵王也好,体育老师也罢,只要他能帮自己完成任务就行,等他到了韩国,这桩杀人案就成了彻底的悬案了。 目前唯一麻烦的是很难确定王世煌的行程,需要一段时间的跟踪调查分析。 …… 刘汉东回到家里,心里总觉得哪儿不妥,他不是没杀过人,至今为止手上人命快十条了,但都是防守反击,正当防卫,主动谋杀一个人还是第一回,倘若东窗事发,妥妥的枪毙死刑,什么大学校长,地产公司老总全都会烟消云散,自己还没结婚生子,母亲还没退休,郑佳一还没泡到,为了杀掉王世煌抛弃大好人生,锦绣前程,是不是有些太莽撞了。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想到王世煌的猖狂嘴脸又觉得怒不可遏,这种人渣必须要铲除掉,小崔身手那么好,肯定不会出问题,就算被抓,也未必把自己供出来。 况且欧洲花园牵扯到的利益太大了,分到自己头上也有一个亿,就算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权益,也得搏一把。 “杀了他!”一个凶狠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响起。 可是杀了王世煌就能解决问题么,他背后还有世峰集团,还有黄副市长,整整一个利益集团在等着撕咬欧洲花园这块大肥肉,断不会因为王世煌的死亡而放弃争夺,只会变本加厉,更加凶残。 “从长计议,不要莽撞。”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刘汉东爬了起来,找出一枚硬币,他决定让老天决定王世煌的生死。 “1就是生,菊花就是死,一次定输赢,王世煌,看你的造化吧。”刘汉东将硬币抛向空中。 硬币落在地上,径直滚走,沿着光滑的地板滚进了床缝,刘汉东趴下一看,硬币卡在床板和墙壁之间,居然是站着的。 “妈的!”刘汉东骂道。 某夜总会里正搂着小姐吼歌的王世煌忽然猛打喷嚏,一打四五个。 “我操,谁他妈惦记我呢。”王世煌接过小姐递来的纸巾擦擦鼻涕,“切,换下一首,哥给你们演绎一下《青藏高原》。” …… 次日,刘汉东接到祁静的电话,说王世煌下午要带人过来。 “这货来干什么?”刘汉东很纳闷。 “他说有重要事情和我们谈,要求你也到场,叔叔,我妈担心我哥,怕他出事,你先过来吧,我们也好有个主心骨。”祁静才不到二十岁,没见过啥世面的乡下丫头,早已六神无主,声音都打颤。 “下午几点?”刘汉东敏锐的意识到,这是做掉王世煌的最佳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下午四点。”祁静说。 “我准时到。”刘汉东挂了电话,先去了省委家属大院将崔正浩接了出来,把车开到荒郊野外,递给他一套新衣服,超市买的廉价羽绒服,套头摇粒绒衫,牛仔裤,运动鞋,墨镜,手套,还有一把锋利的长匕首。 “我不用刀。”崔正浩拍拍自己的腿,“用刀是对它的侮辱。” “随你。”刘汉东把刀丢给他,拿出一瓶白酒:“行动前喝点壮胆?” “不,我工作的时候不喝酒,保持头脑清醒。”崔正浩正色道。 泥头车已经准备好了,是刘汉东亲自偷来的,就藏在野外废弃的工业园里,崔正浩上车试了试,开车技术略有生疏,但练了几次就找到了感觉。 刘汉东先带他熟悉了周边环境,确定了王世煌的必经路线,然后让崔正浩开着车等在路口附近,给他一部手机,随时等候自己通知。 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刘汉东来到欧洲花园,祁大嫂哭哭啼啼,王建等人怨声载道,说早就不该让祁麟当这个董事长,公司上下人心惶惶。 三点五十分,两辆汽车来到欧洲花园,王世煌从卡宴里钻了出来,手下给他披上黑色的风衣,不可一世的伸了个懒腰,戴上墨镜走了过来。 今天不是来打架的,王世煌只带了五个保镖,一个司机和一个秘书,刘汉东领着一帮老乡站在公司门口如临大敌。 王世煌摘下墨镜笑了:“哟,挺懂礼貌的,还来迎接我。” “呸,谁迎接你了!”祁静骂道,她知道父亲半死不活就是拜此人所赐,一双眼睛简直要喷火。 王世煌一点不生气:“妹子,你这就不对了,火气太大容易长痘,那啥,咱们进去说吧。” 刘汉东硬邦邦道:“不用了,有事儿就在这里说。” “哎哟,这不是刘总么,刘总你好。”王世煌阴阳怪气道,“在这儿说是吧,也行,我就是来通知你们一下,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你什么意思?”刘汉东隐隐意识到不妙。 秘书打开公文包,递上一纸文件,王世煌接在手里抖了抖:“瞧清楚,股权转让协议书,祁麟的股份现在是我的了。” “你把我哥怎么了!”祁静急道。 “别害怕,我可没有趁人之危,我是付钱的哦。”王世煌将文件丢过来,“看看上面的签字是不是真的。” 祁静捡起来看都不看就撕了:“你无耻!逼我哥把股份转给你,这不作数。” 王世煌说:“撕了就撕了吧,反正是复印件,我告诉你们,股权转让是经过公证处公证的,合法有效,你们告上天也没用,我也没逼他,真金白银二百万买来的,我还保他在看守所里不受罪,保他官司打赢,不用判刑,你们他妈的还想怎么着!惹恼了我,一句话让他判十年!”说到后面,他私下伪善面具,面目狰狞,声色俱厉。 祁大嫂虽然斗王岚的时候很凶猛,面对王世煌这种大流氓就失了勇气,忽然坐在地上哭起来:“我苦命的儿啊。” 刘汉东招募来的一个员工插话道:“股东转让股份,是需要董事会批准的,而且其他大股东有受让的优先权,你这个程序不合法。” 王世煌眼一瞪:“**的,你说不合法就不合法?你是法院的么?” 那员工吓得不敢说话了。 王世煌又换上温和嘴脸,和颜悦色道:“祁老板的事儿我表示遗憾,但这事儿确实不是我干的,我姓王的放一句话在这,如果祁老板的事儿和我有关系,让我不得好死!”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王世煌接着说:“出来混,不就是求财么,欧洲花园这个项目太大了,你们罩得住么?不该自己的拿的钱,拿了就得烫手,我也是讲理的人,不会不给你们留一口饭吃,这样吧,你们的股份我拿钱买,一千万,现付,钱都带来了。” 两个黑衣保镖从车上提下来两口密码箱,打开盖子,里面是崭新的钞票,不过肯定没有一千万那么夸张。 “我这个人最讲道理,最不仗势欺人,你们自己考虑考虑吧。”王世煌戴上墨镜,冲刘汉东点点头,嘴角翘起,带着玩味的笑容道:“你要玩,我就陪你玩。” 刘汉东没说话,只是将王世煌的车牌号码牢牢记在心中。 “咱们走。”王世煌带着一帮人扬长而去,祁大嫂又开始哭天抢地,刘汉东走到僻静处,拿出一部新手机给崔正浩打电话,却怎么打都打不通。 泥头车里,小崔正满头大汗的把玩着这部山寨安卓手机,运行程序太多,活活玩死机了。 〖 第六十三章 花票 崔正浩所用的这部山寨手机是刘汉东安排小弟从二手机市场买来的赃物,已经用了不少年头,电池老化面临报废,哪里经得住小崔上网看视频这种消耗法,一个小时就把流量和电量都给搞枯竭了。 手机黑屏死机,重启之后滴滴两声,提示有短信进来,崔正浩打开短信,是一行英文加数字,显示目标车辆是金色卡宴号牌江a16888,浏览完短信,手机就彻底完蛋了,再也启动不了。 …… 欧洲花园,刘汉东还在继续给崔正浩打电话,听筒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气得他差点把手机给摔了,忽然身上另一部手机响起来,他脑子没转过来,还以为是小崔主动打来的,赶忙接了:“hello。” “**。刘总还玩英语呢。”听筒里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竟然是王世煌打来的。 “**的,你想干什么,有屁就放。”刘汉东没好气。 “刘总生气了哦,哈哈,怕怕。”王世煌似乎心情很不错,“忘了告诉你,王岚那一份股份我也买了,小娘们很识相,现在我是庆丰地产的大股东,比你多哦,哈哈哈。” 刘汉东火冒三丈,恨王世煌卑鄙无耻,恨王岚没有底线。 “王世煌,你不要欺人太甚。”刘汉东咬牙切齿。 “呵呵,你吓我?我姓王的是吓大的么?我告诉你,你已经没戏唱了,明天早上城管局综合执法大队就去拆你们的楼,你要是有本事就暴力抗法一回,那才是纯爷们,真汉子。” 随着一阵刺耳的笑声,王世煌挂了电话。 刘汉东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不甘心败在这样一个小人手里,二话不说上车就走,一踩油门,帕萨特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他要提前赶到,安排崔正浩撞死王世煌! 金色卡宴里,王世煌拍拍司机:“前面转弯,去江心岛会所喝酒。” …… 尚风尚水别墅大门北面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崔正浩扶着方向盘,泥头车引擎轰鸣着,他在等,等待一辆金色的保时捷卡宴。 天渐渐黑了下来,没到正月十五,所以传统意义上的“年”还没过去,别墅区属于偏僻地区,道路上车流稀少,路灯昏暗,南北路上突然氙气大灯雪亮,一辆金色卡宴飞速驰来,崔正浩视力很好,离得老远就看见了车牌,尾数正是16888! 崔正浩的肾上腺素开始分泌,车速飞快,没有时间多考虑,他猛踩离合迅速挂档,右脚同时深踩油门,此时泥头车前方的十字路口前面绿灯亮起,金色卡宴无视红灯,呼啸而过,就在它穿越路口的时候,一辆火红色的泥头车拦腰撞过来,卡宴车速太快,嗖的一下开了过去,两车之间就差了那么几厘米! “西八!”崔正浩大骂一声,这泥头车比他在咸境北道开过的烧煤卡车强了何止十倍,但是比起资本主义国家制造的豪华多功能休闲旅行车来说,还是在速度上差了那么一点点。 卡宴躲过了泥头车的撞击,但是司机明显被吓坏了,方向把持不住,一头撞上行道树,碗口粗的白杨树被撞断,气囊炸开,司机被撞的七荤八素。 崔正浩一脚刹车,推开车门跳下去,奔到卡宴旁边拉开车门,定睛一看,车里就一个人,驾驶员是个十来岁的纤弱少年,戴着黑框眼镜,满头满脸的血。 撞错了?崔正浩很诧异,拿出手机看信息,再看车牌号,没错啊,一字不差。 一辆帕萨特风驰电掣赶到,刘汉东老远就看见车祸现场了,心中惊喜万分,小崔办事靠谱! 可是到了跟前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首先王世煌是带着跟班的,怎么车里就一个司机,再仔细一看,**,这不是王家太子爷,王海宁么! 刘汉东对这位跋扈的太子爷没有一丝好感,这货撞死也是他的造化,省的以后犯事挨枪子了,不过没撞到王世煌可是个大麻烦,打草惊蛇,以后再想动他就难了。 “就这一辆车么?”刘汉东急促问道,崔正浩一摊手,满脸不解,他认为是刘汉东的情报出了问题,害死了无辜的人。 刘汉东再看这辆金色卡宴,车身上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装饰,他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一辆套牌车,王家有两辆一模一样的卡宴,上的是同一个号牌,倒不是有钱人家心疼这点上牌费,而是人家根本对法律什么的毫不在意,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此地不宜久留,趁着这会儿周围没人没车,刘汉东招呼崔正浩赶紧闪,忽然卡宴里的王海宁醒了过来,恶狠狠道:“是你!刘汉东你他妈想杀我!我爸绝对饶不了你!” 刘汉东大怒,不带这么冤枉人的,明明是自己想杀王世煌,关你王海宁屁事啊,不过既然暴露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料理了,他凶光毕露,朝崔正浩一歪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崔正浩从小腿裤管下拔出长匕首,二话不说就上去了,王海宁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结结巴巴道:“别别别,别杀我。” 眼瞅着匕首就伸到了喉咙上,显然小崔杀人很有一套,直取要害咽喉血管气管而去,而不是像那些没杀过人的生手一样,拿把刀在人身上乱捅,几十刀下去都伤不到要害,全靠大失血才挂掉。 王海宁被安全带困在座位上,腿脚吓得酥软,动也不敢动,裤子转瞬间就湿了,他吓尿了。 小崔正要拉脖子,刘汉东叫了一声制止他的行动,本来一桩完美的车祸意外,动了刀子就变成妥妥的谋杀了,这可不行。 刘汉东指了指泥头车,又指指卡宴,示意崔正浩再撞一次,小崔会意,麻利的跑了回去,上车发动,可是泥头车关键时刻掉链子,怎么拧钥匙也发动不起来了。 两辆汽车从路上经过,看见车祸却没下来帮忙,这年头道德沦丧,助人为乐的好人越来越少了。 不过这也提醒了刘汉东,此地不宜久留,怎么弄死王海宁成了大问题,不管怎么样,第一不能让她活着回去,第二,不能被人发现。 崔正浩也很紧张,又从泥头车上蹦下来,再次拔出了利刃,忽然远处车灯闪烁,又有车来了,刘汉东将崔正浩的匕首接过来,钻进车里割断了王海宁的安全带,将他拽了出来。 “有种弄死我,不然我一定弄死你!”王海宁大概察觉到刘汉东一时半会不会杀自己,气焰转瞬又上来了。 刘汉东扫脸一个大嘴巴,这一巴掌打得真亲切,王海宁一声闷哼就昏厥过去,刘汉东一把扛起他,单手掀起帕萨特的后盖,将人丢了进去,坐上驾驶席,那边崔正浩不用吩咐,早已坐进后排。 “坐稳!”刘汉东弹射起飞,绝尘而去。 轿车飞驰在荒郊野外的道路上,刘汉东心乱如麻,不知不觉间,前面是铁路道口,三年前舒帆被绑架的那个夜晚,自己被人冤枉,驾车狂奔逃命,就曾在这个道口奋身一跃,躲开了警察的追捕,而今,自己竟成了真正的绑架犯! 尾箱里装着世峰集团的太子爷,这可是个烫手山芋,怎么杀,怎么埋,都得认真考虑,刘汉东当过警察,更知道警察的办案手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己这趟活儿办的不利索,路上不知道被多少监控拍下来,破案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狠狠砸一下方向盘,懊恼不已,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尾箱里闹腾起来,大概是王海宁醒了,在乱踢乱蹬。 刘汉东一打方向盘,走小路向江滩而去,那边更加偏僻荒凉,适合做一些隐秘的事情,而且江滩上有不少石头,给王海宁拴上一块大的,丢江里保证浮不上来。 江滩上蒿草丛生,汽车开不进去,冬日酷寒,西风劲吹,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刘汉东掀开尾箱,将王海宁提了出来,往胳肢窝下面一夹,大踏步向江边走去。 小崔拎着刀紧紧跟随。 江滩上停着一艘锈迹斑斑的破船,刘汉东将王海宁丢进了船舱,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拿出烟来抽着,脸上阴晴不定,他在琢磨怎么毁尸灭迹,要不把车里的汽油抽出来,杀了之后浇上油烧成灰再丢进江里?或者大卸八块,脑袋用石头砸烂,全部丢进江里? 小崔蹲在另一边,把玩着手中雪亮的匕首,他脸庞漆黑,穿的很**丝,就像那些路边等活儿的底层民工。 王海宁从小接触的都是父亲叔叔江湖上的朋友,带大金链子穿阿迪达斯,刺龙画虎剃个秃头,吆五喝六威风八面,熏陶的他也带着一身江湖气,在学校拉帮结派,欺压良善,在外面招摇跋扈,不可一世,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落单的一天。 “别想勒索我爸,你们一毛钱也拿不到。”王海宁胆子又大了起来,他猜测刘汉东把自己绑来是为了索要巨额赎金,所以自己的性命无忧。 “把衣服脱下来。”刘汉东道,他想好了,还是大卸八块比较好,但衣服是个明显的线索,那些追查无头尸体的协查通告,都是把衣服首饰作为重要特征来说的。 “你想干什么?”王海宁往后缩了两步。 “脱。”刘汉东迸出一个字,眼神忽然变得极其凶狠。 他杀意已决。 王海宁吓哭了,泣不成声:“你欺负人,我又没惹你,你杀我干什么,我……我,我不想死,我才十八岁。” 刘汉东不耐烦了,上前一个大耳刮子,王海宁被抽的一个踉跄歪倒在地,另一侧脸蛋也肿了起来,他泪珠子啪啪往下掉,颤抖着手脱下了上衣。 “裤子也脱,一身尿骚味,妈的!”刘汉东喝道。 王海宁继续脱着衣服,刘汉东却察觉到不对劲,纤细的胳膊腿,雪白的肌肤,没有喉结,没有胸部,这尼玛到底是男是女? 第六十四章 今夜有暴风雪 今年冬天很冷,寻常老百姓骑电动车上下班,必须全副武装,帽子围巾手套护膝大棉鞋,秋裤线裤大棉裤,要不然一路下来能冻成冰人,可上流社会的人士们也不是这种打扮了,比如王海宁,九分裤下面就是裸腿,是绝不会穿什么秋裤的。 现在王海宁已经把裤子脱了,两条小细腿笔直雪白,瑟瑟发抖,他穿一条很傻逼的内裤,上面印着喜羊羊,胯下一坨东西,形若小丘,刘汉东很纳闷,尼玛这货真是阴阳人不成? “脱光!”刘汉东喝道。 王海宁扭扭捏捏不愿意脱,泪珠子啪啪往下掉,再也没有当初嚣张跋扈的气焰,这副娘娘腔更让刘汉东火冒三丈,箭步上前,将其按倒在地,粗暴扯下他的喜羊羊内裤。 没有想象中奇异的阴阳人的一套家伙,王海宁下面略微隆起,稀疏一撮毛,但总的来说和普通女人没啥区别。 “我操,女的!”刘汉东愣了,后来经过网上百度他才知道,这种叫馒头b,和辛晓婉的白虎一样,据说也是一种极品哩。 王海宁夹紧两腿,往后缩着,缩进角落,大气不敢出,绝望和恐惧已经将她的精神摧垮,满脑子都是被人先奸后杀,再奸再杀的凶残恐怖场面。 刘汉东的表情变幻莫测,他倒没想过把王海宁给上了,一来他不是人渣,二来对这种中性妞儿也不感兴趣。 思想斗争了半天,刘汉东用脚尖将喜羊羊内裤挑起踢过去,他动摇了,王海宁居然是个丫头,虽然不会降低对她的反感,但是杀女人这种事儿,刘汉东做不出来,更何况这丫头罪不至死。 外面阴风怒号,漫天飞雪,转眼间江滩上就白茫茫一片。 刘汉东拿出手机,看到天气预报显示今夜有暴雪橙色预警。 小崔蹲在不远处,明显焦躁起来,匕首在船板上乱划一气,他在用无声的语言催问刘汉东,大王,杀不杀?大王,杀不杀! …… 十字路口横着一辆泥头车,路边斜着一辆卡宴,两辆车的司机都不见了,交警已经赶到现场,但没往刑事案件上想,以为伤者已经被送医院抢救,这就耽误了最宝贵的营救时间。 大雪纷飞,全市各主要路段均出现车祸以及交通堵塞现象,交警全部上路疏导,事故太多处理不过来,所以这辆卡宴并没有引起特殊关注,按照程序拍照留存证据后交拖车拉走。 谁也没注意到,卡宴里一部土豪金手机不停的震动着。 尚风尚水别墅,王世峰正不停拨打着女儿的手机,却怎么打都没人接听。 女儿是王世峰的心头肉,从小就把海宁当成儿子来养,把她惯得无法无天,横行霸道,比最顽劣的纨绔恶少还要坏上几分,喝酒抽烟飙车打架泡妞,青春期少年该做的坏事她一点不拉,这一切王世峰都是知道的,却从不过问。 今年寒假,王世峰带着女儿去了夏威夷,在那儿过的除夕,两天前才刚赶回来,说是要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这会儿外面暴雪肆虐,女儿没带司机,自己开着卡宴出门的,她喜欢飙车,尤其是酒后飙车,撞死别人无关紧要,大不了赔钱就是,可这大雪天路滑,把自己伤到就不好了,所以王世峰不停拨打着电话。 依然没人接,兴许是玩的太嗨,手机丢在一旁了。 王世峰叹口气,女儿什么时候能长大啊,看她这德行,兴许是女同性恋,自居抱外孙子的希望极其渺茫,可恨二弟王世煌也不争气,三四十岁的人了还不结婚稳定下来,就知道在外面花天酒地。 …… 朱雀饭店,胡朋带着两名刑警匆匆进入大堂,一名工作人员上前引领他们走内部电梯上到了刘市长办公的楼层,会议室内,已经坐满了人,居中的是刘飞,右手是沈弘毅,旁边有两一男一女两张生面孔,表情都很严肃。 胡朋立正敬礼,心跳加速,这个阵势让他有些忐忑。 刘飞笑着问:“你就是咱们市局的胡神探?” 沈弘毅道:“胡朋的侦破能力在局里是数的着的,不过这个案件的侦破,离不开鉴证中心的大力配合,对了,老胡,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省纪委的刘国骁主任,这位是省高检的李秀丽检察官,大家认识一下吧。” 简单寒暄后,沈弘毅说:“小胡,你再把案件理一下。” 胡朋干咳一声道:“除夕前夜,我们在蕴山区花火办事处辖区内花火村水塘内发现一具残缺不全的女尸,经过颅骨复原以及dna检测,发现与北河县电视台前女主播丁素素相同,丁素素一年前赴美留学,直到今天,她的微博还在更新,但我们查验了ip地址,核实微博发布者应在国内,也就说,有人杀害了丁素素,并且营造出她还活着的假象,以蒙蔽被害者的家属。” 沈弘毅接着说:“经侦查,丁素素和近江市副市长黄平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我们怀疑丁素素的死,黄平是最大嫌疑人,所以我们暗中进行了调查,结果在北河县丁素素前男友的家里,发现了黄平的不雅视频录像,以及黄贪赃枉法的确凿证据。” 胡朋接口道:“丁素素的死,据查是本地一个叫李奇的混混下的手,而李奇在八月份曾经收到过十五万巨款,相信这笔钱就是买凶杀人的费用,经查这钱是世峰集团的王世煌支付的,而世峰集团在黄平担任主管建设的副市长期间,曾经多次违规拿地,违规售房,这些证据我们已经掌握。” 刘国骁和李秀丽认真倾听,笔走龙蛇,在本子上记录着。 刘飞敲敲桌子道:“中央三令五申,对**要零容忍,可有些干部总是当耳旁风,他们轻视了党的决心和毅力,黄平贪污受贿,以权谋私,买凶杀人,党纪国法都不能容他,省纪委,市纪委已经立案,这不是一起孤立的案件,还牵扯到方方面面,我们不怕拔出萝卜带出泥,黄平这把保护伞下那些黑恶势力,一定要坚决打击,绝不姑息!” 说完,刘飞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纷飞大雪,久久不语。 大家都沉默着,黄副市长是刘飞从建设局长的位子上提起来的,任职还不满一年就要拿下,刘市长的威信势必受到影响,壮士断腕,这是何等的魄力啊。 “行动吧。”刘飞淡淡地说。 黄平是省管干部,双规他的任务由省纪委进行,而逮捕王世煌的重任则交给了刑警们,至于检察官们,他们负责提起公诉,在法庭上严惩这些败类。 …… 江心岛会所,外面白雪皑皑,千里冰封,里面温暖如春,王世煌洗了个桑拿,穿着睡袍坐在躺椅上,看着窗外雪景,心情甚佳,胯下美人卖力吮吸着,让他飘飘欲仙。 阻击欧洲花园是王世煌独立操作的第一个大项目,以往他只是跟着大哥干一些高级打手的活儿,杀个人灭个口什么的,现如今大哥准备退休,带着海宁移民美利坚,世峰集团未来的当家人就是他王世煌了,要是不干点漂亮的事儿,怎么能让大哥放心自己的能力呢。 王世煌曾经替黄市长除掉一个大麻烦,那小娘们贪心不足想二奶上位,黄副市长锦绣前程岂能坏在一个娘们身上,他把这个苦恼向王世煌提了一下,王总就心领神会了,花钱雇了个三进宫的老手,把丁素素给做了,活儿干的很利索,值这个价。 解决掉麻烦之后,黄市长投桃报李,在欧洲花园项目上给予了极大帮助,协调规划局、房管局、水电煤气系统一起封杀庆丰公司,逼得他们不得不就范,当然王世煌也不会吃独食,把这个项目拿下之后,黄市长得一半,帮忙的领导们都有丰厚孝敬,虽说世峰集团得到的好处不是最多的,但以后合作机会多得是,空手套白狼的业务再弄几次,足够子孙吃八辈子的。 设局陷害祁麟,威逼利诱王岚,都是王世煌亲自操作的,他很是自鸣得意,觉得自己本事比大哥还厉害,从今往后,近江的江湖上,将会流传王世煌的威名,龙开江,李随风,甚至王世峰这些名字,都将成为历史。 江心岛会所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位于淮江中心,必须乘船才能登岛,所以安全性极高,和世峰集团有关系的那些领导干部,在这儿进行娱乐活动的时候都很放心,一来警察不会查,二来王家兄弟口碑好,不会搞什么针孔摄像留存把柄之类不道德的事儿。 今夜暴雪袭城,全市交通大瘫痪,岛上却如同世外桃源般优哉游哉,世峰集团的十几名特保都蹲在屋里抽烟聊天,外面没人值班,摄像头也被大雪压歪,看不到江面上的情况。 没人留意到,两艘水上公安分局的巡逻艇正在接近江心岛码头。 沿江而下二十公里,荒凉的江滩已经完全被大雪覆盖,刘汉东检查了帕萨特,发现车轮被凝固的泥浆冻住,他们被彻底困在了这里。 回到船上,王海宁依然缩在角落,她已经穿上了衣服,冷风和雪花从千疮百孔的缝隙灌进来,冷的刺骨,别说单衣了,就是羽绒服都挡不住这种寒气。 刘汉东脱下m65外套丢过去,暴风雪冷却了他的杀意,首先王海宁没有必死治罪,再说动了她,和世峰集团的仇怨才真的是不死不休,以刘汉东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王世峰。 王海宁怯生生捡起外套,遮住自己,外面暴雪肆虐,宛如世界末日,这更增强了她的恐惧,自己的生死,就在眼前这魔鬼的一念之间。 只要能活,让自己干什么都行。 〖 第六十五章 大厦将倾 继续在这艘破船里待下去,会有失温冻死的可能,但刘汉东不敢一个人离开,他不放心王海宁,更不放心崔正浩, 唯一的办法就是原地展开自救。 这是一艘小吨位货船,甲板上的机舱盖被粗大的铁丝拧死,刘汉东掰开铁丝,摸出打火机打着火探进去观察,里面的柴油机已经被拆走,地上散乱放着油迹斑斑的棉纱和报废零配件,还有一坨已经风干的大便。 “你,进去。”刘汉东冲王海宁勾勾手。 王海宁不敢有半点忤逆,乖乖爬进机舱,刘汉东和崔正浩在外面收集了一些破木板烂帆布,也爬了进去,在机舱里生起篝火来。 机舱里空间狭小,密不透风,比上面船舱暖和多了,哔哔啵啵的火焰映红了舱壁,海宁缩在角落抱紧双腿噤若寒蝉,崔正浩从兜里掏出一包双汇王中王火腿肠,又摸出一瓶二两五的红星二锅头来,拧开来先递给刘汉东。 刘汉东接了酒瓶子抿了一口,呲牙道:“你随身都带着干粮啊?” 崔正浩说:“没办法,饿怕了,我来中国这么久,现最好吃的就是这种火腿肠,但是一定要淀粉含量小于8%的这种才好吃,如果穿上铁丝,用刀把火腿肠削成鱼鳞状,刷上油在铁板上烤的焦脆,味道更好。” 刘汉东说:“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吃个火腿肠跟吃山珍海味一样。” 崔正浩不说话了,火焰舔着串在铁丝上的火腿肠,瞬间烤的焦糊,他皱皱眉,将烤糊的火腿肠丢给角落里的王海宁。 王海宁冰雪聪明的人儿,焉能不明白崔正浩的意思,她是金枝玉叶娇生惯养长大的,从小被人宠着惯着,哪吃过这种垃圾食品,还是烤糊的丢在地上沾了尘土,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犹豫之下动作就慢了半拍,这下可惹怒了崔正浩,大骂一声西八,挥拳就要打人。 “啊!”王海宁吓得抱住了脑袋,可是拳头并没有落下,而是被刘汉东挡住了。 刘汉东蹲下捡起烤糊的火腿肠,剥掉外面一层焦黑的硬壳,吹了吹递过去,“你崔哥是为你好,吃吧。” 在王海宁朦胧泪眼里,刘汉东的形象瞬间镶上了一层金边,虽然他们是凶恶的绑架犯,但刘汉东总归比那个外地人善良多了,她接过火腿肠狼吞虎咽,三口两口吃完,仿佛完成一件重大任务似的 ,讨好的看着崔正浩和刘汉东,就差摇尾巴了。 崔正浩再次大怒:“西八,这种资产阶级阔小姐就是贪得无厌,吃了一个还想再吃!” 小崔满嘴都是朝鲜话,王海宁虽然也是韩剧爱好者,但距离听懂逃北者的咸境北道方言还有很大距离,不过她能听出来这个恶人在生气,对自己很不满,搞不好会杀了自己,往冰冻的淮江里一丢,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才会被现,她越想越怕,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那个相对和善的刘汉东了。 …… 江心岛会所安全监控室,特保看到监控屏幕上有两艘公安标识的船在接近,心里却一点都不惊慌,他还以为是水上分局来检查安全的呢,可是看到从船舱里跳出的不是穿多功能防寒服的民警,而是全副武装的特警时,才知道大难临头。 王世煌正在休息室里和客人一起吃鱼翅,忽然屋门被推开,胡朋带着四名特警,夹着一股冷风闯了进来,亮出逮捕证说:“王总,你涉嫌故意杀人,现在对你执行逮捕,麻烦在上面签个字。” “小丽,上五碗鱼翅。”王世煌喊了一嗓子,接过逮捕令看也不看放在一边,笑眯眯道:“大冷的天还出来逮人,辛苦了,吃点东西垫垫先。” 胡朋从茶几上拿过逮捕令,再次伸到王世煌面前。冷冷道:“签字。” 王世煌一点也不怕,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什么场面没见过,他大大咧咧一抬手,接过胡朋递过来的签字笔,同时瞄了一眼,看到自己的罪名是涉嫌故意杀人,咧着大嘴就笑了:“这不胡扯么,我堂堂正正一市级政协委员,区十大杰出青年,能干这种事?” 刺啦一声,他把逮捕令给撕了,丢在胡朋脚下,端起鱼翅羹继续吃起来,刺溜刺溜吃的香。 胡朋这回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嚣张,不过再牛逼的犯罪分子在专政铁拳面前也只是战五渣,他果断下令:“铐起来。” 两个膀大腰圆的特警扑上去将王世煌从沙上掀起来按在地毯上,粗暴的反剪他的两条胳膊,上了手铐。 王世煌脸贴在地摊上依然张狂的喊道:“强子,打电话给律师,给政法委的李主任,他们要玩老子就陪他们玩!” “带走!”胡朋一摆手,特警提起还穿着睡袍的王世煌就往外走,坐在旁边沙上的一个白胖男子吓得脸色惨白,一言不,胡朋看了他一眼,认出这人是规划局的一个姓张的副局长,和王世煌是一丘之貉,不过对付这种人自有纪委出面,用不着刑警。 “警官,我先穿上衣服行不,法治社会,咱们要讲人权**律是不。”王世煌的声音渐渐远去,江心岛会所的服务员们心惊胆战看着他们的大老板被警察带走,就光身子穿着睡袍和拖鞋被押上了水警快艇。 事到如今,王世煌依然毫无惧色,他坐在快艇上问胡朋:“警官,拿根烟抽。” 胡朋掏出芙蓉王,王世煌又道:“算了,我不抽这个档次的烟。” 过了一会,王世煌又说:“警官,我寻思半天,这几年没杀人啊,是不是别人做的事儿安我头上了,你给提个醒,到底什么案子?” 胡朋说:“那我就提示你一下,丁素素,北河县电视台的前任女主播。” 转瞬之间,王世煌心里拔凉拔凉的,就跟外面的天气一样,他经手处理过的人命不少,每一桩每一件心里都有底,最担心的就是这一桩,警方查丁素素案,势必牵扯到黄副市长,黄平一完蛋,树倒猢狲散,世峰集团也就没了蹦跶的能耐了。 估计黄副市长已经被双规了,王世煌暗想,不然警方不会这样大张旗鼓来抓自己,不过转念又一想,或许是警方想在自己这儿打开突破口,扳倒黄平,如果自己不松口,他们就抓不到证据,世峰集团就能保全了。 外面江水还没结冰,王世煌是练过冬泳的,身旁两个特警也没全神贯注盯着自己,假如冲出去跳进江里逃跑……不行,上了背铐,跳下去根本游不动,只有死路一条。 他眼神飘忽,脸上表情复杂,胡朋干了多少年刑警了,这点小心思猜的一清二楚,他轻蔑道:“小王,给他打开手铐,有种你就跳江。” 特警真就给王世煌打开了手铐。 如果是二十年前,王世煌风华正茂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岁,兴许真就跳了,可如今他年龄大了,胆气不如从前了,讪笑一下主动伸手道:“还是铐上吧,政协委员也不能搞特殊化。” 胡朋冷笑,通过这个举动他可以探到王世煌的底气,这家伙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硬气,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还是相对容易的。 与此同时,近江副市长黄平在市政府常务工作会议上被纪委人员带走,秘密押往江北市某宾馆执行双规。 …… 尚风尚水别墅,外面的积雪已经很深,女儿的电话依然是没人接,王世峰辗转找到女儿的朋友,得知海宁下午就离开聚会场所,据说是回家换衣服,他心里一惊,马上动所有关系进行查找。 大雪天,女儿开车又毛糙,很容易出意外,而且这年头坏人多,看到这么招摇的金色卡宴难免不会动歹念,王世峰心中焦躁不安,在客厅里来回走着,时不时来到菩萨像前念念有词。 忽然电话铃响了,王世峰冲过去抓起电话,是他的司机小斌打来的:“大爷,查到了,车在交警大队停车场,说是从车祸现场拖过来的。” 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王世峰觉得眼前一黑,强忍着巨大的精神打击问道:“人怎么样?” “人不在车里,交警说不知道,我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堵车了,二十分钟没动一步。” “堵车就下来走!”王世峰挂了电话,重新打给秘书:“马上给我联系全市各大医院,下午海宁出车祸,不知道送哪家医院去了。” 五分钟不到,电话铃响起,王世峰一把抓起:“查到了么?” “老大,二哥让雷子逮走了!”世峰集团保安部主管南强的声音响起,失魂落魄中带着哭腔。 “慌什么慌!老二又犯什么事儿!”王世峰没好气道,屋漏又逢连夜雨,女儿的下落还没查到,二弟又出事,今天是怎么了,流年不利么。 “故意杀人,特警来岛上抓人的。”南强说。 王世峰一咬牙,直接挂了电话,二弟被抓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舍得花钱,死刑都能改有期,何况咱上头还有人。 又过了几分钟,秘书打来电话,说是全市各大医院都查问过了,车祸伤员是不少,但没有王海宁。 王世峰心头一冷,他隐隐预感到这不是简单的车祸,而是绑架。 , 第六十六章 雪霁 世峰集团实力雄厚,人脉深远,真想下力气调查什么人什么事,就算是大海捞针也能捞出来,王世峰一声令下,集团上上下下总动员,冒着大雪发动各种关系连夜查找王海宁的下落。 首先排除的嫌疑人是近江黑社会,因为没人敢动王世峰的儿女,然后就是各路过江龙了,这种全国到处流窜的大贼和坐地虎不同,他们杀人越货没有任何底线,而且又不少是初出茅庐的小崽子,眼里除了所谓的兄弟义气和拆票,天王老子都不认,绑的就是你王世峰的家人。 辖区派出所调取了相关路段监控录像,可惜的是摄像头损毁,没有视频资料,也找不到现场目击者,唯一的线索是现场遗留的一辆泥头车,也是没车牌的黑车,查找需要一定时间。 温泉镇派出所的所长和驻所刑警中队长带着一帮刑警来到了尚风尚水王世峰的住处,安装了电话录音装置和分机,专等劫匪电话打过来,王世峰安排财务提取了五百万现钞备用,集团金库里常年存着大量现金,就是为了应对突发事件,因为临时从银行提款是很费时间的。 消息传开,各路人马齐聚王家,王世峰做人讲究,无论对兄弟对家人都做到完美无缺,道上朋友没受过他恩惠的人很少,尤其是那些服刑完毕出狱的老江湖们,开店做买卖基本上都是王世峰给的启动资金,王家以前的老邻居,老同事,只要生活困难,王世峰就伸出援手,老人生病,孩子上学,王世峰恰到好处的给一笔资金,以解燃眉之急。 如今王家出事,兄弟们全都冒着大雪到场了,不光是为了海宁的事儿,还有王世煌被捕一事,法律界的朋友也来了好些个,都是有名的讼棍,司法口门路熟得很,王家楼上楼下全是人,沙发上坐满了江湖大哥,翘着二郎腿,皱着眉抽着烟,低声谈论着什么,也有些西装革履的才俊,聚在一起旁征博引高谈阔论,把王家客厅当成了法庭现场。 王家保姆忙的不可开交,不停地清理烟灰缸,给客人倒茶,纯净水半小时就喝光一桶,厨房里还忙着做夜宵,招待这帮王总的兄弟,人家是来帮忙的,总不能饿着吧。 王世峰在楼上小客厅,他并不担心二弟,被公安抓了又不会死,只要钱到位,什么事儿都能摆平,反而是女儿的安危很成问题,这些江湖新人完全不讲江湖道义,拿了赎金还撕票的事儿屡见不鲜。 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先把女儿全须全尾的救回来,然后不惜一切代价将这几个劫匪碎尸万段,他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生不如死! 可是,首先要等劫匪打来电话索要赎金。 温泉镇的李所长说:“劫匪的电话一进来,你尽量和他拖延一下时间,我们进行定位需要一分钟时间。” “好,我懂。”王世峰不禁苦笑,玩了一辈子鹰,被小家巧啄了眼,没想到香港电影里的场景居然在自己家里重演,可他妈自己又不是李家诚,自己明明是张子强啊。 忽然大门开了,又有几个人挤了进来,为首的穿便衣,后面跟着几个黑衣特警。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盯过去。 胡朋一愣,心头火起,这个王世峰够嚣张的啊,弟弟被抓,立刻叫了一大帮人来镇场面,这是摆明了要和公安机关对抗么。 “王世峰在么,我是来请他回去协助调查的。”胡朋说。 客厅里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横眉冷目抱着膀子,慢慢走过来,在胡朋面前形成一道人墙。 “麻烦让让。”胡朋丝毫无惧,他身后是四名特警,手持防暴枪和冲锋枪,大门外的警车里还有一个分队的特警,一声令下就能进来支援。 一个大汉走了过来,站在胡朋面前,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 “你行,王家都这样了,你还来添乱。”大汉一字一顿的说道。 胡朋有些纳闷,王家哪样了?搞得排场这么大,仔细看,屋里没挂“奠”字啊,他也来不及多想,拨开这名大汉继续向前走,可是又有人拦在面前,他们也不动手,就是以这种非暴力对抗形式来表达自己的立场。 “都让开!”楼上传来一声喊,王世峰匆匆下楼,后面跟着几名派出所民警。大汉们这才闪开一条路。 王世峰来到胡朋面前,他心知肚明,这是为二弟的案子来的。 “胡大队,给我一点时间行不行,我孩子被绑架了。”王世峰淡淡的说。 胡朋这才明白,王家还真是遭了大难,怪不得那些人这样义愤填膺,不过一码归一码,总不能因为王世峰的孩子被绑架,其他案子就放一放吧,再说了,王世峰的儿子不就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太子爷王海宁么,这小子被绑架了那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啊! 想到这里,他刚冒出来的一丝同情心也消失殆尽了,生硬道:“对不起,你现在就得跟我回去协助调查,你家里的案子派出所会帮你处理。” 王世峰怒从心头起,拳头瞬间握紧,世峰集团的董事长何等的尊贵身份,省人大代表,优秀企业家,市委书记见了都客客气气的,你一个小小刑警大队长就敢如此,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可是转瞬之间他的拳头又松开了,自从龙开江被捕以后,他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刘飞要大规模杀肥猪了,并且是以打黑的正大光明的借口。 龙氏集团的北岸新城项目,已经完全变成政府资产,大大缓解了财政压力,而龙开江也被宣传口包装成了无恶不作的黑社会大佬,被广大老百姓唾弃谩骂,其实近江这些富豪,哪个底子都不干净,只是龙开江、李随风等人的发家史稍微偏门了一些,这样更容易拿来做文章。 老百姓自古以来都是最好哄的,他们相信电视,相信报纸,相信小道消息,相信刘飞是两袖清风只为民做主的清官好官,相信龙开江杀人无数,逼良为娼,如今,终于轮到自己了。 “好,我跟你走,不过我要先交代一句。”王世峰说完,招来几个手下,向他们叮嘱一番,几人都面色阴沉的点着头。 交代完了事情,王世峰抖擞精神,跟着胡朋出了别墅大门,外面雪已经停了,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不知不觉,已经是清晨时分了。 大群兄弟走了出来,沉默不语的跟在王世峰后面,一个个咬牙切齿,似乎只要老大一个手势,一个眼神,他们就会义无反顾的暴起,干翻这些警察。 王世峰踩着积雪吱吱丫丫往前走,忽然停步转身,淡淡说:“都回去吧,我去去就来,没事。” 说完,他紧走几步,上了警车。 殊不知,这一去,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 江滩破船机舱内,篝火已经燃尽,火腿肠的红色塑料皮丢的到处都是,王海宁蜷缩在角落里毫无睡意,由于高度紧张,她毫无困意,刘汉东也是一夜没睡,不停的思考着问题,反倒是崔正浩睡得香,呼噜打得震天响。 刘汉东很犯难,到底怎么处理王海宁,如果就这样放回去的话,自己妥妥的绑架犯,还在缓刑期间,罪上加罪,加上世峰集团强大的能量,给自己整一个十年徒刑不跟玩一样简单。 可是不放又能如何,杀了?卖了?他是当过警察的,知道警方只要想破案,就没破不了的案子,何况自己这事儿计划本来就不周密,纰漏很多,要不是大雪天,恐怕警察早就杀到门口了。 手机在兜里震动着,是马凌发来的信息,问他上哪儿野去了。 刘汉东回了一条:“和朋友一起办点事,工地上有麻烦。” 马凌回复:“知道了,注意安全,给你买了新衣服,等回来试穿。” 刘汉东叹口气,思绪转回,他现在深刻理解了那些犯罪分子的心理,是如何在犯罪道路上越走越远的,他们总是存在侥幸心理,想用一个新错误来弥补老的错误,错上加错,终于走上不归路。 现在王海宁还没死,就算是绑架也就是个未遂吧,再说自己又没要求赎金,应该算非法禁锢人身自由这个罪名,再找个好点的律师,应该问题不大,三五年徒刑差不多挡住了。 唉,辛辛苦苦拼搏几年,就因为一时冲动,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刘汉东却不后悔,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做的事自己抗! 他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打开了舱盖,一大坨雪落了进来,正砸在小崔头上,把他给活活砸醒了。 外面天晴了,蓝蓝的天,冰封的江,白色的世界。 寒风彻骨,气温至少比昨天降低了十度,刘汉东举目四望,发现远处有个被冰雪覆盖的小村子,有炊烟袅袅升起,他看看手表,现在是早上七点钟。 “小崔,去买点东西吃。”刘汉东拿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崔正浩,他不放心小崔和王海宁单独在一起,这货憋得久了,保不齐拿中性人泻火。 崔正浩接了钞票,踩着没小腿的积雪走向小村庄。 过了十分钟,刘汉东听到外面有喊声,爬出机舱看去,崔正浩正冲这边跑过来,后面跟着一群狂吠的草狗。 第六十七章 洗剪吹三人组 农村的狗和城市的狗截然不同,甚少有吉娃娃博美京巴之类小型宠物犬,而是以混血中华田园犬为最大组成部分,偶尔有一两只狼狗、金毛、藏獒串子之类,主要功能依然是看家护院,维持村庄治安。 平日里它们在村里四处溜达,晒太阳刨垃圾,谁家有个婚丧嫁娶,立刻蜂拥而上,一饱口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最近过春节,这些狗吃的满嘴流油,肚子溜圆,可是却并未放松警惕性,反而枕戈达旦,以百倍的热枕来保护着村庄。 小崔就是在这种状态下抵达的村庄,因为时间尚早,天降大雪,村民们猫冬在家没几个人起床,家家户户关着门,村里的小路上一个人没有,崔正浩瞅见一个小卖部,索性上前砸开了铁锁,进去顺了一大包东西,正要溜走之际,被村里的狗现了。 因为担心吵醒村民,崔正浩不敢恋战,背着赃物转身就跑,积雪太深他跑不快,被狗群撵上,索性捡起一块石头砸翻了一头试图扑咬自己的恶犬,这下可招惹了大麻烦,乡下的狗生活比较粗放,配种带有极强的随意性,所以一个村子里的狗基本上都能攀上亲戚,小崔犯了众怒,狗群更加穷追不舍。 崔正浩且战且退,还不容易到了村外开阔地,远远的已经能看见江滩上的破船了,狗群们依然紧紧跟在后面,不时动攻击,其中一条体型硕大的黄毛草狗尤其凶悍,它不亲自来咬崔正浩,却以吠声指挥其他狗轮番上阵。 积雪限制了崔正浩的机动能力,他现如果不料理了这条“狗王”就没法脱身,于是攥了个雪球砸过去,大黄狗敏捷的跳开,虽然没砸中,却成功的羞辱了它。 大黄狗呲牙咧嘴,蓄势待,滴着涎水的血盆大口里呜呜了一身,加助跑,一个恶狗扑食凌空跃过来,将崔正浩扑倒在雪地中。 远处刘汉东看见这一幕,一拍脑门:“糟了,小崔被犬决了。” 他赶紧跳下船去营救崔正浩,还没跑出去十几米,就见狗群一阵呜咽,全都夹着尾巴逃走了,血迹斑斑的崔正浩从地上爬起来,将一条大黄狗的尸体单手举起。 小崔拖着死狗一路走来,将足有六十多斤重的黄狗丢上甲板,刘汉东伸手将他拉上来,关切的问了一句:“阿尤 k?” “法哎,三开有,俺的油。”小崔以娴熟的朝鲜英语对答,两人相视一笑,宛如多年战友般。 小崔借了刘汉东的瑞士军刀,在甲板上将两条肥大的狗腿卸了下来,动作流畅如庖丁解牛,可见此人杀过的狗不在少数。 温热的狗血流进机舱,吓得王海宁心惊胆战,她可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剥狗场面,很自然的联想到下一个被剥的就是自己,不由呜呜哭起来。 崔正浩在上面听的心烦,从战利品里翻出一包火腿肠,用牙咬开,丢了一根下去,他从小卖部打劫来的全是食品,火腿肠卤鸡爪花生米酱牛肉豆腐干,还有几瓶白酒,加上这条肥狗,足够维持三人好几天的生活了。 远处传来喧哗,刘汉东拍拍正在专心剥狗皮的崔正浩,示意他看看后面,小崔一扭头,眼睛眯了起来,初升的阳光下,几十号村民拿着铁锨、抓钩子正气势汹汹而来。 两人很默契的啥也没说,直接收拾东西走人,崔正浩将两条血淋淋的狗腿塞进彩条包,率先跳下船,刘汉东一把将王海宁从机舱里提了上来,命令她跟着小崔走。 王海宁穿的是一双菲拉格慕的平底鞋,出席高端场合再合适不过了,走雪地那就是折磨,几步下去鞋子就湿透了,这要在以往,她早就飙了,可如今不得不咬着牙坚持走,就是这样还是被村民们追上了。 很不巧,崔正浩打死的是村长家的狗,村长亲自带领乡民们追击,二话不说,先是一阵砖头雨砸过去,然后轮着铁锨就上来了。 这个淮江边上的村子很有来头,据说当年是陈子锟部下混江龙水匪聚居在此,民风彪悍,尤擅群架,周围几个村子都不敢惹他们,这大过年的居然有外乡人跑来入室盗窃,还打死村长看家狗,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到底人家的地盘,有十几个村民抄近路堵在了前面,小崔丢下东西摆开架势准备接招,刘汉东却想用钱解决问题,他干咳一声道:“老乡,有误会。” 村长一眼看到小崔包里的狗腿,立刻血往上涌,大手一挥:“误会你妈逼,给我打!先打个半死再报警。” 一场低水准的农村式械斗就此展开,刘汉东自知理亏,手下是留了情的,可小崔一点不含糊,施展开浑身解数,三五条大汉近不得身。 村民们人多势众,打不过崔正浩和刘汉东,却盯上了王海宁,这小子贼眉鼠眼染了头穿的花里胡哨,一看就是小流氓小混混,三个村民将她按住一顿胖揍。 刘汉东一看就急眼了,老子绑来的花票自己还没舍得打呢,你们怎么就打上了,不行,王海宁要是落到他们手上,那自己可就被动了,公安机关会给定义为人质被见义勇为村民解救,自己没吃到腥还惹了一身骚,就算顶着绑架罪进大牢也丢人啊。 “给我放开她!”刘汉东一声暴喝,劈手夺过一根擀面杖,舞的虎虎生风,几个不开眼的村民提着铁锨来战他,被他一棍捣在肚子上,砸在后背上,得亏冬天穿的厚实,不然伤筋动骨妥妥的。 村民们被打急眼了,不但不退缩,反而嗷嗷叫着往上扑,崔正浩也急了,从背后拽出了他那把没子弹的北朝鲜68式仿54。 一锤定音,村民们见了枪都怕了,村长也惊呆了,这不是一般歹徒,是江洋大盗啊,犯不上为了一条狗死人,他冷静指挥村民们后退。 小崔收了枪,拿起东西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汉东一把扛起王海宁紧随其后。 等他们走远,村长才说:“愣着干啥,报警。” …… 三人终于上了公路,这是回市区的省道,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但天上又有细碎的小雪飘下,落地就变成了冰,时不时有汽车驶过,但没人愿意停下拉他们。 最后还是一辆过路的私人长途车停了下来,刘汉东花了十八块钱买了三张票,车上座位已满,旅客们大都是进城务工的农民,车里堆满行李,几无下脚空间。 售票员递过来三个马扎子,让他们自己找空坐下,好不容易在一堆彩条袋子间坐下,王海宁身旁一个乡下妹子就开始向她搭讪了:“帅哥,你进城打工的?” 王海宁一口气差点憋死,心说老子现在这个德行像是进城务工的么! 她倒是没照照镜子,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型乱了,衣服脏了,鞋子湿透身上还有狗血污泥脏雪,再坐上这辆廉价的长途车,满身国际名牌在别人眼里也成了山寨品。 满脸雀斑的妹子继续说:“一看你就是干洗剪吹的,型酷毙了,你是不是大杀家的人?” 王海宁怒火中烧,继续不理她。 “你们廊一月开多少钱?是提成的吧?我在女人街卖女装,对了,你有微信么,加一个吧。”雀斑妹子对这位英俊少年似乎很感兴趣,叨逼叨说个不停,王海宁想飙,看看刘汉东面无表情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下。 刘汉东就是她的主宰,小命捏在人家手里哩。 长途车到温泉镇附近的时候,刘汉东喊停车,带着崔正浩和王海宁下了车,从这里向东一公里,就是尚风尚水别墅。 刘汉东拿出钱包,将所有现金掏出来递给崔正浩。 “小崔,拿着,自己想法去南朝鲜吧。” 崔正浩看看他,接了钱塞进怀里,转身就走,连一句废话都没有。 “西八,没情没意的混蛋。”刘汉东嘟哝了一句。 崔正浩停了下来,从包里抽出一条狗腿,走过来递给刘汉东。 刘汉东接了狗腿,两人对视而笑,越笑声音越大,笑的肆无忌惮,眼泪都出来了。 笑完了,崔正浩拍拍他的胳膊,说了一句朝语,再次转身离去,寂寥的身影在冰封的路面上越走越远。 刘汉东怅然若失,再回头,王海宁居然没趁机逃跑,而是一直怯生生站在旁边。 “走吧,我送你回家。”刘汉东说,他经过深思熟虑,觉得还是亲自向王世峰说明情况比较好,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敢当,不管王世峰盛怒之下出什么招,自己都接着。 他大踏步的向前走,王海宁小碎步在后面跟着,一直走到尚风尚水王家别墅大门前。 院子里停了很多车,还有一群汉子站在那儿抽烟,打电话,一看就是生了大事。 刘汉东心里一沉,今天这个事儿不能善了,王世峰的江湖口碑不错,但王世煌可是素来以不择手段闻名,肯定是当叔叔的吹哨子集合道上兄弟商量对策,估计这会儿近江黑白两道已经全体总动员了。 惨了,哥这回是单人独骑对抗全市黑社会和警察啊。 , 第六十八章 峰回路转 刘汉东可以想象王海宁失踪给王家兄弟带来的强烈刺激,这会儿王世峰王世煌两兄弟肯定在家里坐镇指挥,调动全市黑白两道的力量来查找下落,如果他们效率够高的话,怕是已经查到这事儿和自己有关了 三年前,因为古长军的案子,刘汉东就曾经横扫世峰集团,两下里结下梁子,最近又在欧洲花园深深羞辱了王世煌,要不是他也曾搭救过王海宁的小命,恩怨抵消,王家早就想法灭了他了。 总之一句话,和世峰集团的恩恩怨怨,终于到了该彻底了结的时候,刘汉东既然赶来,就没怕过什么,他昂阔步推门进去,院子里的江湖人士们扭头看他,其中一人将烟头一丢,脸色大变,高声喊了一句。 这句话差点没让刘汉东趴下。 这家伙说:“**!海少让东哥救回来了!” 都是道上混的,谁不认识谁?刘汉东在近江也混了三年多了,三教九流的人士都熟悉,尤其是城南一带出来混的人,哪个不认识东哥,混社会是个系统工程,混的好坏并不以能打能杀为准绳,而是以认识朋友多,路子野,能办事为衡量标准 ,所以这些人既认识王家兄弟又认识刘汉东,并且两边关系处的都很好。 这一嗓子把屋里的人全惊动了,呼啦出来十几口子,围着刘汉东和海宁问长问短,因为刘汉东以前就曾救过海宁一回,他们先入为主,真就觉得这会海少被绑还是东哥救回来了,一个个敬佩的不行,就差把刘汉东抬起来山呼万岁了。 刘汉东本来还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表情,这下被他们弄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面对热情的询问,只能紧皱眉头故作深沉:“哎,说来话长。” 温泉镇派出所的李所长也出来了,一见这场面就觉得不对劲,不过他的政治敏感性很高,王世峰已经被市局刑警带走,内部消息称上面要办王家兄弟,既然海宁已经安然无恙的归来,再说失踪时间实际上连24小时都没到,警方没必要插手的,民不举官不究,爱谁谁吧。 警察们收起设备走了,海宁被簇拥进了房间,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周围一大群叔叔大爷,她却依然紧跟在刘汉东身旁。 世峰集团保安部的头儿南强看不下去了,他是明白人,知道这事儿和刘汉东脱不开干系,沉声质问:“姓刘的,你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刘汉东并没打算就坡下驴,把自己包装秤救美英雄,因为受害者还在身旁站着呢,他想忽悠也没这个条件啊,正要说话,王海宁先出声了:“我爸呢?” 南强只好先回答她:“老大让雷子带走了。” “我二叔呢?” “昨天就让雷子带走了。” 海宁面无表情,看似沉静,其实六神无主,心乱如麻,失去了父亲和叔叔的庇护,她根本无力承担一个庞大的企业集团和一个拥有众多兄弟的实质上的江湖帮派。 何况这些人未必认她,他们从来都把海少当成长不大的孩子。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王家兄弟不在,南强就成了这里的话事人,他大声说道:“海少,你大胆的说,姓刘的到底把你怎么了,这儿都是咱的人,不用怕他。”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才回过味来,合着刘汉东不是救人的啊,兴许海少失踪就有他的关系,气氛急转直下,变得冷森森起来。 刘汉东心中底气大涨,王家兄弟被公安调查,世峰集团垮台指日可待,自己怕毛啊,就是当众承认绑了海宁又如何,谅他们也不能把自己怎么着。 他冷笑一声,抱起膀子等着海宁话,待会儿少不得一场恶斗,他已经瞅好了,先抄起茶几上的青花瓷仿品瓶子砸在南强脑袋上,放翻他镇住其他人,估计就能全身而退了。 所有的目光都盯住了海宁,等她一锤定音。 王海宁低着头,吞吞吐吐道:“其实……我是被绑架了……” 南强脸色一变厉声道:“我就知道!兄弟们抄家伙,姓刘的今天别想走!” 人群一阵骚动,几个特保从腰里把甩棍和喷雾拿了出来,分开众人就要上前动手。 海宁猛然捂住脑袋嘶喊一声:“停!” 大汉们止住了脚步,南强狐疑道:“少爷?” 海宁头也不抬的说:“我是被一帮国际雇佣兵绑架了,他们有枪有炮,还有灰太狼,是刘叔叔救了我,你们不要冤枉好人。” 刘汉东手里还提着条滴血的狗腿,大家恍然大悟,原来这是血战之后的成果,雇佣兵的军犬腿啊。 不过转眼之间大家又都回过味来了,这他妈太离谱了吧,还国际雇佣兵组织,这是脑残军旅片看多了还是兵王网文看多了的节奏? 不过既然海少这么说了,那人家刘汉东自然撇清了关系,他们也懒得插手。 南强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刘汉东一定是捏住了海少什么把柄,他厉声质问:“姓刘的,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刘汉东没料到海宁主动为自己开脱,他乐得如此,哪里还管南强的质问,一把推开他,牙缝里迸出三个字:“你也配。” 南强被推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恼羞成怒就要扑过来,却被一帮大哥们死死拉住:“强子,别冲动,你斗不过他。” 强子挣扎了两下也就放弃了,对于刘汉东他始终存在深深忌惮,因为自己当年的顶头上司古长军就是挂在这货手里,而且自己的资历还不够深,无法与刘汉东这种江湖新晋大佬对抗,王家兄弟不在,没人能留得住刘汉东。 刘汉东扬长而去,走到门口忽然停步,将狗腿丢在地毯上说:“留着红焖吧,大冬天的补补身子。” 满屋子人,还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角色,愣是留不住一个刘汉东,南强顿有世态炎凉之感,王家兄弟遭难,这些平素胸脯拍的山响的江湖兄弟全成了墙头草,这就是社会,这就是人生啊。 江湖大哥们安慰了海宁几句,6续散去,大过年的,还得赶紧回去接着打麻将呢,自始至终,海宁一言未,冷脸面对,这也符合她的性格,从来都是这副傲慢酷拽的吊样。 人都走完了,海宁才上楼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拉上窗帘,抱起被子钻进了宽大的壁橱,在里面瑟瑟抖起来。 就这样足足过了几个小时,家里佣人急的不行,找来钥匙打开门,进来苦苦哀求:“少爷,吃点饭吧。” 海宁在壁橱里回答:“不吃。” “不吃怎么行,厨房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鱼翅羹。” 壁橱里伸出一只腿,将托盘踢翻。 佣人老阿姨叹口气,收拾残羹正要离开,忽然海宁说话了:“我要吃别的。” “想吃什么,你说。”老阿姨激动起来,只要少爷愿意吃饭就算是龙肝凤胆也得想法子弄来。 “我要吃火腿肠,双汇的,烤着吃,烤成脆皮的。”海少爷的声音从幽深黑暗的大壁橱里传来。 老阿姨和家里厨子面面相觑,这是什么高端吃法,没听说过。 …… 刘汉东打车回家,路上给徐功铁打了个电话,打听王家兄弟被捕的事情,徐功铁说涉及到办案机密不方便透漏,但是可以告诉你,世峰集团这回是完了。 要的就是这句话,刘汉东心中大定,暗暗庆幸自己悬崖勒马没把王海宁怎么着,不然能活活悔死,看来老天爷还是靠谱的,给自己戴上了主角光环,怎么作死都不会死,而其他人就不行,只要底子不干净,早晚是一死。 回到黄花小区家里,刘汉东掏出钥匙进门,就听见厨房有炒菜的声音,于是他蹑手蹑脚进了卧室,想把一身脏衣服换下来毁灭证据,却现床上放着一个扁平的硬纸盒子,打开来是一件红褐色的皮夹克,掐腰式样,皮质厚实硬挺,散着一股特殊的香味,穿上一试,帅到爆。 这衣服正是当年自己和马凌在步行街上看中的那件高端仿制美国二战a2飞行夹克,开价一万块,吓得两人都没敢还价。 时隔多年,自己几乎都忘了这件衣服,但马凌还记得,并且终于将它买了回来,摩挲着马皮夹克,刘汉东有些感慨。 门开了,马凌拿着锅铲子进来了,从背后抱住了刘汉东,附耳问道:“喜欢么?” “喜欢。” “你怎么不问问花了多少钱。” “多少?” “五千。” “怎么这么便宜?”刘汉东很纳闷,他上网查过这件衣服,确实是全球最高端的a2仿品,价钱应该在八千一万左右。 “因为我常去啊,和那店主都熟了,每回我都磨他,他实在是被我磨烦了,就答应了。”马凌嘻嘻笑道,一脸自豪与幸福,“你穿上真帅,比汤姆克鲁斯还帅。” 刘汉东脑补出一幅画面,春夏秋冬,风霜雨雪,马凌每天都来到步行街某家店橱窗外趴在玻璃上看着里面模特身上的皮夹克,手里还拎着一个攒钱罐,里面的硬币越来越多…… 他紧紧抱住了马凌:“凌儿,今年就结婚吧。” 忽然马凌一把推开他,虎着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又在外面惹祸了吧。” 地上丢着脏衣服,上面沾满污渍血迹。 , 第六十九章 大刀阔斧 对于隐瞒真相哄骗家属这种事儿,刘汉东早已驾轻就熟,他随口就扯:“没啥,杀了几个人,已经埋好了。” “贫嘴。”马凌果然上当,打了他一拳,回厨房继续炒菜去了。 刘汉东赶紧把脏衣服捣进了洗衣机,这都是妥妥的罪证啊,收拾停当,跟没事人一样吃饭,上网,想查找王世煌被捕的蛛丝马迹,可是网上毫无线索,估计事发突然,还得再过一段时间各种内幕才会爆出来。 下午刘汉东去庆丰公司上班,因为帕萨特抛锚在江滩上,他只能打车,在黄花小区门口一站,连续过去几辆青石电动出租车,都载着客人,忽见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捷达出租车,过去一看,果然是张爱民的车,张师傅正坐在车里捧着铝饭盒扒饭呢。 “张师傅,吃饭呢。”刘汉东招呼道。 “哟,是刘校长,去哪儿?”张爱民急忙收起饭盒,从裤兜里抽出手绢擦嘴擦手,这就要发动汽车。 “不慌,你吃你的,我陪你坐一会。”刘汉东坐进车里,掏烟递给张爱民一支,自己也点上了。 “吃饱了,开路。”张爱民将烟夹在耳朵上,拧钥匙发动,破旧的捷达车一阵从颤动,架在仪表盘上的大屏幕智能手机差点掉下来。 “高科技啊。”刘汉东笑道,“张师傅也知道与时俱进了,这是装的打车软件吧?” 张爱民说:“是啊,我儿子帮我装的,可我不会用,装了也白搭,公司里其他司机也装了,也没多大用处,玩高科技,谁竞争得过青石高科啊,他们车里带导航带定位,支付手段也多,听说用手机照什么二维码就能付车钱,要是互动什么的,直接免车资,咱们这些老牌出租车公司可让他们坑惨了,生意本来就不好,这段时间更差了,唉,这日子怎么过啊。” 仿佛印证他的话一般,前面正好有一对青年男女拦车,先是一辆普通出租车停下,紧跟着又是一辆电动车也靠边停下了,那两人直奔电动车而去,气的前车司机跳出来大骂。 “搞吧,早晚出大事。”张爱民咕哝了一句。 从黄花小区到欧洲花园也就是个起步价,刘汉东要给钱,张爱民说啥不要,刘汉东也就没矫情,看张爱民搁在中控上的是四块五一盒的廉价香烟,便将自己的半盒中华丢下,张爱民客气两句收下了。 王世煌被捕的消息还没传到庆丰地产,这里依然是风雨飘摇,愁云惨淡的景象。 刘汉东大踏步走进公司,门口保安松松垮垮敬了个礼,前台接待小姐正趴那儿玩手机,看见总经理进来急忙起身招呼:“刘总好。” “前台是公司的脸面,谁允许你玩手机的?”刘汉东一脸严肃,“你去财务结算一下工资吧。” 这个前台是祁麟招进来的,素质一般,城乡结合部女神的层次,但是仗着和太子爷有一腿,在公司里眼高于顶,谁的账都不买,按照祁麟给她的承诺,先干前台,三个月就转后勤当文员,然后提拔成董事长助理,就是公司高层了,虽然祁麟吃了官司,但毕竟还是庆丰地产的董事长,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刘总咋就一句话把人家开了。 “刘总,我刚才在接电话。”前台妹子徒劳的解释着。 刘汉东懒得和她废话,这种花瓶角色连打电话订盒饭都办不好,除了让***没别的作用,开除她只是第一步,庆丰公司必须大动筋骨了。 进了公司,一片萧条,尤其是刘汉东招来的那些职员,一个个心神不宁,窃窃私语,有几张桌子空着,人干脆就没来上班。 刘汉东敲敲桌子,点了几个部门主管,让他们到自己办公室来一下,然后职员们就看到总经理室的百叶窗关了起来,二十分钟后,几个部门主管满面红光的出来了,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正好财务大嫂带着前台妹子来说情了,妹子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眼圈都红了,大嫂说:“刘总,这是祁麟安排的人,小妮儿人还是不错的,知道上进,就是贪玩,妮儿,还不赶紧给刘总承认错误。” 妹子向刘汉东鞠躬,领子里一抹雪白。 “刘总,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上班玩手机了。” 刘汉东不理她,板着脸对财务大嫂说:“大姐,企业有相关规定,从事财务工作的必须有会计证,从事主管会计的,必须有中级以上职称,咱们公司以往制度不健全,现在也该逐渐完善了。” 财务大嫂变脸了:“祁大哥还没死呢,你就翻脸不认人,把他老家人全开了,姓刘的,你还是不是人!” 刘汉东面无表情的说:“大姐,祁大哥留下这点产业不容易,我得帮他保全了,再说我也没说要辞退你,我只是说你不适合担任一家地产公司的主管会计,公司需要人的地方很多,只要你愿意,少不了你一份工资。” 财务大嫂骂骂咧咧的走了,其他职员却干劲十足,刘总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他们的春天就来了。 不到半小时,祁大嫂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身后还跟着一帮乡下人,兴师动众来问罪的样子。 “大兄弟,你可不能这样欺负俺们孤儿寡母啊。”祁大嫂席地一坐,就开始哭闹,老乡们一边劝一边窃窃私语,隐约能听到什么“曹操、奸臣、抢遗产”之类的字眼。 刘汉东知道这帮人一直防着自己,没出事之前,他只想好说好散,大家把欧洲花园这个项目做完就一拍两散,好歹对得起祁大哥,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很窝火,有这些人掣肘,自己有力气使不出,被王世煌玩的团团转,几乎失去理智铤而走险,幸亏自己关键时刻悬崖勒马,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大嫂,我只是按照规章制度辞退一名员工,怎么就成了欺负孤儿寡母了?今天老乡们都在,咱就正式的说道说道吧。”刘汉东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大马金刀的坐下,他招聘的员工都自发的站在身后,两下形成对峙局面。 祁大嫂只是个农村妇女,在本乡本土还算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在省城这点本事就不够看了,但她有智囊团,亲友团,娘家兄弟本家侄子外甥什么的一大群,自然有人出面说话。 一个穿西装,裤脚挽起的大叔站了出来,指责刘汉东说:“你排挤打压老人,到处安插自己亲信,不是欺负孤儿寡母么,庆丰公司是祁家的,不是你姓刘的。” “对,三叔说得对!”一帮人跟着附和。 刘汉东冷笑:“你说的不假,我是招募了新人,设置了新的部门,可这是一个正规房地产公司必须做的,房地产项目从征地到招标,施工、销售,各种工作错综复杂,没有专业人员根本无法做到,你们会什么?是会预决算还是会做效果图?是能开招标会还是能跑项目,是能和拉土方的流氓交涉还是能和规划局打官司?” 众人哑口无言,他们本来就是吃大户来的,毫无一技之长。 刘汉东接着说:“我是庆丰地产董事会批准任命的总经理,我的行政命令难道不作数?你们不听我的,难道要听王世煌的?” 大家沉默了,王世煌已经掌握庆丰地产的一部分股权,他才是最大的敌人,刘汉东如果不把权力抓在手里,集中资源与之斗争,那庆丰地产真的就完了,不姓祁,也不姓刘,而是姓王了。 道理是这样,但谁也不甘心自己的利益被侵犯,他们甚至幻想,王世煌拿下庆丰地产后,会给他们足够的甜头哩。 三叔又说话了:“刘总,别的部门随便你折腾,财务不能动,这是要害部门,必须咱们祁家人管着。” 刘汉东说:“你懂不懂财务制度,会计出纳稽核必须设置专人,不然会造成营私舞弊的漏洞,就是咱们农村红白喜事,也是要找两个人一个收钱一个记账,堂堂一个大公司,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简直笑话。” 三叔涨红了脸,硬着头皮说:“二姐是自己人,怎么会贪污,你这是血口喷人。” 二姐就是祁大嫂任命的会计,她的娘家二堂姐,以前在乡下供销社当过会计,算是半个专业人士。 祁大嫂说:“对,俺家二姐怎么可能贪污,换谁也不能换她,我就信她。” 刘汉东说:“好,来人,给我把财务账搬来,咱们当众查账。” 立刻有人将财务科的一堆账本搬来,刘汉东手下有专门的会计师,他也不讲那些深奥的东西,直接找出一摞借条,一张张的念。 这些全是祁家亲属支钱的条子,没有领导签字,只有借款人的签字画押,金额少了一两百,多了上万,而且在现金账簿上居然没有体现。 “公司的账已经乱到这个地步,能不管么?”刘汉东痛心疾首,“祁大哥还躺在医院,他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就被你们这些糟蹋,你们对得起他么,你们还要脸么!” 忽然他话锋一转,厉声道:“我和祁大哥是八拜之交,除了他我谁也不认!这段时间我给够你们脸了,谁想闹,我刘汉东奉陪!” 乡民们都嗫嚅着,不敢上前。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支持东叔。” 是祁庆雨的二女儿祁静在说话。 第七十章 庆丰地产咸鱼翻生 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严重,祁静和祁麟虽然是一母同胞,但待遇截然不同,祁庆雨遭遇官司坐牢的时候,祁家一落千丈,即便如此家里还是供祁麟上了个技校,而祁静则早早的去了深圳打工,在华强北电子厂装配线上干活,每月给家里寄钱贴补哥哥上学,直到去年父亲的事业有了起色才辞工回来。. 本来按照祁大嫂的安排,祁静也是在财务上班的,但是她一个十九岁的女孩争不过二姨,自然大权旁落,眼睁睁看着祁家的钱被亲戚们一张张白条子借走,祁静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恨母亲糊涂,恨哥哥没出息,恨这些亲戚太无耻,可自己又无能为力,因为母亲常说家畜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终究是外姓人,不但如此,在哥哥的股份被王世煌骗走之后,还打自己那一点股份的主意。 祁静到底是在南方工厂里干过活儿的,多少懂得一些道理,此时不为自己争权益,将来可就没机会了,所以当刘汉东和祁家人撕开脸的时候,她毅然选择支持刘汉东。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祁静的心在砰砰乱跳,也许母亲一句呵斥,一个眼神,就能吓退她,但她终于还是站了出来,勇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祁静的表态让刘汉东惊喜万分,祁家好歹还有个懂事的人,而且这人还是祁大哥的亲骨肉,掌握5%股份的二小姐,有她的支持,自己如虎添翼,对付这帮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更有把握。 他不待那些人回过味来,直接说道:“既然祁麟不在,那祁静就是董事长,谁赞成?谁反对?”说着凌厉的眼神扫视着众人。 这句话是《黑金》里梁家辉的台词,其实刘汉东完全没必要征求这帮人的意见,因为他们根本不是股东,如今掌握庆丰地产股份的人只有四个,刘汉东,王建,祁静,还有一个就是王世煌,至于祁麟和王岚,手上已经没股份了。 祁静是祁庆雨的亲闺女,如今祁麟身陷囹圄,王建和刘汉东是外姓人,董事长的人选非她莫属,谁也说不出二话来,大家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不说话就是默许,刘汉东当即宣布,祁静当选庆丰地产董事长。 经过这么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庆丰地产总算是上了正轨,没过两天,王世煌被捕的消息传来,大家欣喜若狂,最大的绊脚石被搬开,欧洲花园的希望又来了。 …… 傍晚,铁渣街保健品小店内,张艳正忙着做饭,电饭煲里焖着米饭,电磁炉上铁锅里炒着菜,摇篮里小侄子哇哇哭着,忙的她不可开交,刚给小侄子换好尿布,忽然电闸跳了,屋里一片漆黑。 张艳手忙脚乱,她一个女人家艹持家务还行,换电闸保险丝可是外行,翻出手机想给阚万林打个电话,忽然想起万林哥还在老家过年。 “唉,家里真不能没男人啊。”张艳叹口气,点上了蜡烛,却看到马路对面面阴暗处站了个人,依稀有些眼熟,那不就是宰了李奇的盲流汉子么,得亏停电屋里光线昏暗,要不然都看不见他。 张艳急忙从柜台里拿了一叠钱出去,她虽然是一介女流,但知恩图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人家为了自己杀了人哩。 盲流汉子的脸洗干净了,穿戴打扮和以前也不同了,他见张艳出来,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头便走,远处两辆电动自行车闪着警灯过来了,是巡防大队的协警在巡逻,张艳急中生智,一把拉住汉子,不由分说拉进了店里。 协警的电动车开过去了,张艳松了一口气,责怪道:“你怎么还敢来,不要命了!”说着就要塞钱给他。 汉子没说话,先掏出一叠钞票放在柜台上,张艳惊呆了:“你这是干啥,我不缺钱用。” 张艳把钱往回塞,终究还是挡不住汉子的执拗,这让她想起在东莞工作的时候,曾经结识一位客人,那人总喜欢多给小费,后来还长包自己,再后来,据说那人涉嫌贩毒被警察抓了,判了死刑。 “那啥,你吃了么?我做饭了,一起吃点吧。”张艳捏着衣角说道,她不是那种单纯小女孩,知道这汉子肯定对自己有意思。 汉子点点头,拿起蜡烛查看了电闸,在屋里寻了根铜丝代替保险丝,合上电闸,室内恢复了光明。 两人坐下吃饭,张艳帮他盛了饭,端上炒菜,有些羞涩:“不好意思,炒糊了。” 汉子端起碗来,风卷残云一般扒饭吃菜,片刻一碗饭就吃完了,张艳又帮他盛了一碗,就这样连吃三碗,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张艳甚至怀疑他是个哑巴。 “我该走了。”汉子忽然开口说话,语音有些古怪,但张艳没联想到外国人,她以为这汉子兴许是西北来的。 “大哥,怎么称呼你?”张艳心里怅然若失,好男人总是留不住,自己没福啊。 “我姓崔,崔正浩。”汉子说。 “崔哥,你还来不?”张艳试探着问道。 崔正浩摇摇头,起身就走。 “崔哥,这么晚你上哪去?”张艳喊了一声,小崔停步,就觉得一双手从背后环抱过来,一颗脑袋贴在了后心上,他再也忍不住,转身喊了一声英姬,将这个酷似自己妻子的女人紧紧抱住。 张艳伸出手,拉住了灯线,啪嗒一声,保健品店里一片漆黑。 接下来的事情顺其自然,两人**,一触即发,小崔憋得太久,张艳稍加拨弄就喷了她一手,好在店里有的各种药物器具,有一整夜的时间供他俩研究试用。 第二天早上,刚从老家回来的阚万林开着车哼着小调路过铁渣街,经过保健品小店的时候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通常这个时候张艳还在睡觉,店门是关闭的,今天却早早的开了。 张艳穿着睡衣,拿着水杯在门口刷牙,脸色比往常红润许多,柜台后面坐了个男人,黑瘦黑瘦的,眼圈也发黑,面前摆着豆浆荷包蛋,丰盛无比。 阚万林嘴巴张的老大,半天合不拢,差点撞到前面的车。 完了完了,张艳有对象了,阚万林沮丧万分,心里那叫一个酸,强打精神开到单位,把车丢给学员们练习,自己跑到僻静处,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 隔了两曰,王世煌被捕的消息传来,庆丰地产上下欢欣鼓舞,同时一则秘闻也在公司里传播着,说王世煌出事和刘总有着莫大的关系,刘汉东的威信如曰中天,再没人敢不服。 谢天机律师从燕京赶来,继续帮庆丰地产打官司,但是官司峰回路转,随着黄副市长的双规,道路变更悄悄取消,房管局那边也开出了预售证,电力自来水煤气公司都是一路绿灯,工程队忙着外墙粉刷,道路硬化,清理建筑垃圾,移植树木培植草坪。 庆丰地产的售楼处红红火火的开了起来,大厅里摆着楼盘模型,售楼小姐们穿的跟空姐一样花枝招展,招待着一波又一波的看房客。 时隔六年,欧洲花园的房子终于发售了,因为空军机场搬迁,噪音源清除,这里的房价大幅上涨,每平米均价在两万元左右,整个楼盘总市值比原先估计的翻了一番,大约在二十亿左右,刘汉东瞬间成为亿万富翁。 楼盘开售,大量资金迅速回笼,刘汉东先开了一张二百万的支票给医大附院,让他们无论如何维持住祁庆雨的生命,只要祁大哥的心脏不停止跳动,他的七成股份就不会当做遗产被瓜分,庆丰地产就不会被那些老乡们搞垮台。 刘汉东没亏待祁家人,祁大嫂分到整整一层住宅楼,至于她怎么分配给亲戚们就是她自己的事儿,想必几百万一套的房子,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白给。 祁家村的那些乡亲们,刘汉东尽可能的给他们安排不重要的工作岗位,每月三五千的工资也够他们在城市生活下去 。 祁麟还拘在看守所,刘汉东有心想给他一些教训,并不急着救他出来,反正里面也打点好了,不至于受欺负就行。 身为庆丰地产的总经理,给自己安排一套好点的住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刘汉东也不矫情,亲自查看图纸,锁定了两套门对门的高层复式住宅,每套面积都在一百七十平米以上,而且是顶层,把楼面一封,弄个阳光房什么的,占用面积更大,反正物业公司也是庆丰地产自己设的,没人敢管。 庆丰地产的办公楼也换了地方,全部精装修,光总经理的办公室就有二百平米,包含健身房会议室和休息室,光是进口乌兹别克地毯就花了几十万。 刘总的座驾也跟着水涨船高,原先那辆二手奥迪a6被下放给办公室当公车使用,公司购置了一辆5.0排量的路虎揽胜和一辆奔驰s600做总经理配车,有两个专职司机全天候服务。 这段时间刘汉东把交通学院的业务全放给了陈雅达,一心扑在庆丰地产上,他甚至雄心勃勃的打算,把铁渣街给拆迁了,搞个旧城改造,再赚个几十亿。 几家欢乐几家愁,刘汉东踌躇满志之时,王世煌被秘密押往设在平川的打黑基地,两名特警将憔悴不堪的王世煌提上了装甲车,他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胡子拉碴的下巴动了动,呢喃道:“已经春天了。” 第七十一章 财务危机 王世煌是条硬汉,他也是二进宫的老资格了,深知坦白交代,牢底坐穿的道理,所以对牵扯到黄副市长的案子绝不吐露半个字,现在不比从前了,警方很多手段不能用,不敢用,案子审了半拉月也见起色,只好异地重审。. 平川打黑基地是沈弘毅的政绩之一,因为他曾经担任平川市委书记,手下干将也多是来自平川,对这个地方特别熟悉和亲切,各种资源调配甚至比在近江还要方便,所谓打黑基地其实就是一个废弃的劳教所,各种设施齐备,而且位置偏僻,用来关人再合适不过了。 王世煌被押上装甲车,手铐脚镣稀里哗啦的响,透过狭小的观测孔,他看到车队起码有三辆黑色警用装甲车,前面有两辆悍马开道,后面是乘坐武警的依维柯,这排场可谓壮观,不禁问道:“押了多少犯人?” 押送他的特警回答道:“什么多少,就你一个。” 装甲车开动了,王世煌心里翻江倒海,为了押解自己一个犯人,动用这么多警力,这到底是小题大做,还是故弄玄虚?进来这么久,外面的事情他一概不知,甚至连大哥王世峰被捕的消息都不知道。 一小时后,车队抵达平川打黑基地,王世煌被押了下来,他面前是一座灰色的楼宇,周围是拉着电网的围墙,有艹场,有篮球架,花坛里的冬青郁郁葱葱,一株小白花悄然绽放,春天确实来了,但王世煌的冬天才刚刚开始。 从车门到楼门有五十米的距离,道路两边站满了手持冲锋枪的特警,蒙着头罩只露出冷酷的眼睛,王世煌知道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呢,他拖着脚镣向前走,嘴角翘起讥笑道:“整这么大排场,也太把我当回事了吧。” 王世煌的牢房是一间特殊定制的房间,墙壁垫着厚厚的海绵,并不是四四方方的房子,而是呈不规则多边形,地面也不是平的,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弧度,大门关上之后,天花板上的红灯亮起,黯淡的红色光芒照耀着整间屋子,王世煌四下打量,除了一个塑料马桶之外,没有任何家具,连被褥也没有,好在空调常开,室温适宜。 “艹,搞什么花样。”王世煌满不在乎,他没文化,当然不会知道这是沈弘毅专门设计的心理战牢房,别说是一般黑社会分子了,就是受过心理训练的特工,关进来几天也得发疯。 …… 王家兄弟被捕,世峰集团还在勉强运行着,但随着国税局稽查组的进驻,好曰子基本也就到头了,各路讨债人马蜂拥而至,好在集团家大业大,王世峰为人厚道积攒了不少朋友,一时半会尚不至于崩盘。 要搁在以前,爸爸出差不在家对于海宁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没人管束无法无天,可以纵情玩耍,可是这回海宁却突然长大了一般,不但没四处作恶闯祸,甚至连家门都不出,整天呆在屋里发呆,吃烤火腿肠,神神叨叨的,把几个老阿姨担心的不行。 家门口来了两辆车,下来一群便装干练男子,出示了检察院的证件后闯进王家到处乱翻,保姆拦也拦不住,只好给南强打电话,而海宁却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任凭检察官们在面前走来走去。 七十寸液晶电视里正在播放江东新闻,省委书记徐新和带队在青石高科调研并举行座谈会,畅谈高新绿色能源行业在本省工业的领头羊效应…… 省委书记亲自调研一家民营企业,意义非同凡响,继而近江市政斧作出决定,投入大量市政资源,在商业中心、居民小区、道路两侧设立电动车充电桩,刘飞市长亲自指示,要做到充电桩和消防栓一样密集。 与此同时,挂靠交通局的几家出租车公司都收到上级指示,购置青石高科的电动车代替频临报废的车辆,尽早完成近江出租电动化的宏伟蓝图。 上级以行政命令直接要求公司购车,不但下面职工抱怨,领导们也颇有微词,出租车折旧率很高,曰夜不停的开,通常两三年就达到设计寿命,报废购买新车这些都是有道道的,领导们和车企之间早已形成默契,一辆车多少回扣都是固定的,突然之间不再购置常规车辆,改用电动车,先前的利益链条被打破,多少人的饭碗受影响。 羊毛出在羊身上,出租车公司的领导们有的是招,他们将成本直接转嫁给司机,一辆电动车成本七万的话,直接翻一番带拐弯,十五万卖给司机,每月还得收管理费,对外还说这是青石高科漫天要价,公司领导也无能为力。 刘市长亲自做出部署,近江出租车的电动化要在一年内完成,这本身就是一个拍脑袋的简单决定,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下面人却毫不质疑的执行,许多半新车也在淘汰之列,司机们怨声载道,一场风波正在酝酿当中。 而青石出租成处在暴风眼当中,他们的车辆崭新整洁,他们的司机彬彬有礼,他们的服务无可挑剔,用车随叫随到,最无敌的是只需简单互动就可以免车资,各大媒体整天充斥着青石出租的各类报道,什么司机拾金不昧,见义勇为,以及各种软广告硬广告,连市中心恒隆大厦的巨型led屏幕上都放映着青石出租的公益广告,男司机女乘客分别由国内一线明星饰演。 这一切都出自安杰的手笔,江东大学的mba不是白上的,当然青石高科的资金实力也是重要条件,公司财务月报表显示,净亏损上千万,不过无形资产的增加却是节节攀升。 根据安杰的设想,先占领本市出租车市场,然后向全省进军,在每个地级市招募加盟商,共同把青石出租的品牌做大做强,慢慢把传统出租车行业的蛋糕抢过来,每每想到这些,他就踌躇满志,信心爆棚,恨不得一天工作二十五小时。 而这一切,都需要巨额的资金支援。 青石高科总部,首席财务官向安馨总裁做了汇报,因为在研发上投入了大量资金,公司账上的钱已经捉襟见肘,虽说不至于发不出工资,但势必影响到业务的进一步拓展。 安馨秀眉紧蹙,手上转着签字笔,她接任总裁以来,大刀阔斧的发展,征地,建设厂房,购置机器设备,投资房地产,成立出租车公司,甚至还买了一所学校,可谓处处开花,成绩喜人,花钱也很惊人,青石高科家大业大也经不住这种花法,本来预计的淡马锡投资还没到位,实在令人头疼。 打发了首席财务官,安馨亲自给郑佳一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询问她融资进度,刚按下发送,佘晓青进来了:“安总,二号线刘市长电话。” 安馨拿起话筒:“你好,刘市长有什么指示?” “安总,我听说贵公司财务上有些紧张,有没有这回事?”刘飞开门见山的问道。 安馨下意识的捂住话筒,心里一紧,公司财务机密怎么泄露了,随即问道:“刘市长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啊?” 刘飞哈哈大笑:“不要以为公务员都是尸位素餐之辈,我这里有好几个学金融和工商管理方面的学霸呢,青石高科最近发展的太迅猛了,资金跟不上发展速度是企业常见的问题,最近纳斯达克也不景气,所以我就猜到了一二,是不是真有这种情况呢安总?” 安馨笑道:“刘市长慧眼如炬,没什么好隐瞒的,公司发展是遇到了瓶颈,主要是研发投入资金太大了。” 刘飞道:“有困难找政斧嘛,徐书记在调研时强调,要保护民族企业,扶持高科技绿色能源发展,政斧虽然没有钱,但是可以牵线搭桥嘛,不论是融资,还是银行贷款,我都可以帮你们想办法。” 安馨心里一动:“刘市长是不是已经有了方案?” 刘飞笑道:“好你个安馨,什么都瞒不住你,这样吧,找个机会咱们详谈。” 安馨道:“好,回头我到朱雀饭店去。” 刘飞说:“你最近工作太忙,压力太大,不如这样,找个地方咱们去旅游放松一下,顺便谈点工作上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安馨犹豫了:“刘市长,我这边实在走不开啊。” “安总多虑了,适当也要放权嘛,你看你们出租车公司不就搞得很好嘛,要给下面人发挥能力的机会嘛,旅游也不是咱们两个人,我们全家都去,最好把夏总也喊上,还有舒帆,都一起,小孩子也需要伙伴。” 安馨纳闷了:“究竟去哪里?” “去林海雪原打猎,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一个周末就够,就这么定了,我会让秘书联系你的。”刘飞挂了电话。 安馨没往心里去,晚上回到尚风尚水别墅,把这件事告诉了夏青石,问他可不可以参加。 夏青石沉吟片刻道:“我就不去了,你带小帆去放松一下吧。” “就我们俩?”安馨觉得似乎应该带一位男士更妥,自己的堂弟安杰是最佳人选,小伙子工作上很出色,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奖励。 “哦,让刘汉东陪你们去吧。”夏青石说。 第七十二章 林中小屋 一听这话,舒帆兴奋起来:“太好了,好久没和刘汉东一起出去玩了。.” 安馨看了她一眼,心道怎么称呼都变了,以前总是喊哥哥的,现在直呼其名,小丫头长大了。 “那也要看人家有没有时间。”夏青石抚摸着女儿的脑袋慈祥地说,刘汉东最近忙着经营地产公司,把个频临倒闭的庆丰地产办的红红火火,这些事情哪里瞒得过夏青石。 安馨自有主张,刘汉东并不适合参加此类聚会,而安杰则需要融入上流社会,如果事事都听夏青石安排,那要她这个总裁干什么。 不过还有另一个因素需要考虑,那就是舒帆的好恶,小丫头不喜欢安杰,肯定要刘汉东陪同,一般解决办法是两人都拉上,但这回是刘市长相约,具体人数还要看那边的安排。 隔了一曰,刘飞的秘书打电话来,说曰程定在三月上旬的第二个星期五,因为条件所限,员额只有三个人。 安馨还是决定让安杰去,她给安杰打了电话把情况一说,安杰很激动:“老姐,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我把手头的工作安排好,随叫随到。” 周五傍晚,近江玉潭国际机场一号航站楼贵宾室,安馨带着舒帆和安杰已经抵达,三人都穿着颜色鲜艳的冲锋衣,行李里带着滑雪装备,能和刘飞一起旅行,安馨心里有些小小的激动,但并未表现在脸上,而安杰就没这么淡定了,和贵宾室的服务小姐夸夸其谈,眉飞色舞,舒帆坐在一旁不说话玩手机。 五分钟后,刘小飞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出现了,安馨很纳闷:“小飞,你爸妈呢?” 刘小飞若无其事道:“我妈临时有事去不了,我爸去燕京开会了。” 安馨有些小小失落,刘飞夫妇不去,那此行还有什么意思。 刘小飞又说:“我爸从燕京出发,和咱们会合。” 人到齐就可以出发了,工作人员正要领他们通过贵宾通道登机,忽然一人匆匆而来,正是刘汉东。 “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有点堵。”刘汉东说。 安馨看了看舒帆,小丫头得意的笑笑,扬了扬手机,不用问是她私下里叫了刘汉东。 安杰很不喜欢刘汉东,将脸别了过去不搭理。 刘小飞倒是眼睛一亮,上前和刘汉东握手:“上次的事情还没谢谢你。” 刘汉东笑道:“客气了,小事一桩。”又冲安馨道:“安总今天打扮的很抢眼啊。” 安馨矜持的点点头,没说话。 既然刘飞家少来两个人,员额足够捎上一个刘汉东,工作人员带他们通过贵宾通道,上了一辆汽车,开了足足五分钟来到一座拱形机库,里面停着一架湾流喷气式飞机,机尾上有龙形图案,没有航空公司的标志,应该是一架私人飞机。 机舱内装饰豪华,大量使用真皮和镀金件,座椅都是宽大的特制皮沙发,地上铺着厚实的纯羊毛地毯,酒柜里各种名酒应有尽有,安馨和舒帆是见过世面的,倒也见惯不惊,安杰和刘汉东两个土鳖实实在在被震撼到了,虽不至于到处乱摸,但眼神中的惊诧和艳羡表露无疑。 刘小飞熟门熟路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打开柜子拿了条毛毯,也不和大家聊天解闷,戴上眼罩躺下休息,一副酷拽做派倒也符合他的一贯风格。 飞机滑出机库,在塔台指引下滑行起飞,机长的飞行技术很高,几乎感受不到颠簸,旅途漫长,令人昏昏欲睡,飞了两个小时后,空姐端来晚餐,吃饱喝足继续飞行,圆形舷窗外一片漆黑,看不到地面上的万家灯火,这是因为北方大地雾霾浓厚的原因。 深夜时分,飞机降落在某不知名的机场,灯光照耀下白雪皑皑,看不到候机楼,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塔台,还有机场另一侧停放的八架苏27战斗机,原来这是一座军用机场。 湾流飞机滑入机库,旅客们并未下机,留在飞机上休息,直到天明。 早上六点半,工作人员叫醒大家起床吃早餐,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刘飞夜间从燕京赶了过来,这时安馨心里才踏实下来。 “不好意思,去燕京开个会,又遇到了咱们省的三八红旗手代表,和娘子军们聚了聚,耽误时间了。”刘飞热情洋溢的和每个人握手,解释着自己来晚的原因。 饭后,工作人员领着大家走出机库,空旷的机场上寒风凛冽,远处一望无际苍茫大地,荒凉寂寥,一架绿色涂装的米8直升机从远处飞来,降落在停机坪上,旋翼依然在飞速转动,众人猫着腰跑过去,在身穿荒漠大衣的空军战士搀扶下爬上直升机,行李自然有人帮着搬上去。 直升机里温度不高,工作人员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件荒漠迷彩军大衣披上,再扣上棉帽子,感觉跟当兵的差不多,大家都对即将抵达的地方充满了好奇感,到底是什么样的所在,需要用直升机做交通工具。 很快他们就明白了,直升机直奔群山而去,这里有茂密的原始森林,根本没有道路可以抵达,一望无垠的林海雪原,壮观美丽的北国风情令人赞叹不已。 就这样飞了半个小时,下面森林中赫然出现一块方形的空地,占地十余亩,用原木搭建着房子,炊烟袅袅,房屋前画着一个大圆圈,上写一个“h”直升机缓缓降落,舱门打开,木屋里走出几个工作人员,帮他们把行李搬了下来。 众人仔细端详这座木屋,这是一座大型建筑组合,两层楼带地下室,有仓库和锅炉,因为没有道路直通,所有建设材料和家用设施必须空运,可以说造这样一座房子的成本不比在京沪市中心盖个楼便宜多少。 一个胖乎乎的男子出现在大门口,个子不高,戴着黑框眼镜,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刘飞从直升机上跳下,快步过去锤了男子一拳,欢笑道:“死胖子!” 胖子也打了刘飞一下:“老大你终于到了,我都快等白头了。” 刘飞说:“没办法,在燕京开会,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 身后一帮人也都下了直升机,胖子一眼瞄到安馨,立刻笑逐颜开:“嫂子你好。” 刘飞佯怒道:“你什么记姓,嫂子长什么样忘了?这是青石高科的安总,我们市的纳税大户,也是我的朋友。” 安馨没往心里去,她看得出胖子是刘飞的死党,而且爱开玩笑,不是个坏人。 “安总,我给你引见,这胖子叫冯庸,我大学同学,现在是国内著名的投资人,手上掌握几百亿的资金。” 冯庸笑道:“老大你又损我。” 一旁的安杰已经惊呆了,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胖子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冯庸!一个曾经横扫华尔街,阻击索罗斯,创造出一个又一个投资并购奇迹的传奇人物,自己心中遥不可及的偶像。 “冯总,可以给给给,给我签个名么?我太崇拜你了。”一向眼高于顶的安杰突然变成了谦卑的小学生,结结巴巴的当场求签名。 冯庸哈哈大笑,指了指刘飞:“老大,你给我惹麻烦了哦。”又对安杰说,“兄弟,签名不忙,回头咱们喝两杯再说。” 众人寒暄握手互相认识之后,进入木屋,说是木屋还不如说是一座木头搭建的城堡更为贴切,外面看起来很普通,里面别有洞天,壁炉里烧着柴火,温暖如春,家具都是实木真皮的,墙上挂着鹿头,狼头,墙角还有一只黑熊标本。 众人落座,服务员端上热饮,刘飞说道:“这儿呢,是我们大学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合伙弄的一个地方,山沟沟里面条件有限,不过胜在僻静,没人打扰,这儿没有手机信号,和外界通信只有通过卫星电话才行。” 大家拿出手机看,果然没有信号。 ”好了,既然来到这儿,就放下工作,好好的放松一下,这里有天然滑雪场,还可以打猎,原始森林中有的是猎物。”刘飞大手一挥,俨然是这里的主人。 冯庸道:“你看你,到哪儿都不忘开会,先安排客人们住下吧。” 别墅有很多客房,但做不到每人一间,所以刘飞父子一间,安馨和舒帆一间,刘汉东就只能和安杰一间了。 望着安馨上楼的窈窕背影,冯庸碰一下刘飞,挤眉弄眼道:“怎么样,上手了么?” “别胡说八道,我是来给你引项目的,青石高科听说过么?”刘飞正色道。 冯庸托着腮帮想了想,道:“想一口吞下不太容易。” 刘飞道:“谁他妈让你一口吞下了,我是说让你投资。” 冯庸笑了:“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人财两得,这么大一块肥肉,这么有气质的小娘们,我们老大岂能放过。” 刘飞摇摇头:“死胖子,你这回真看错了,我是真心想帮他们发展。” 冯庸也正色道:“那就得好好合计合计了。” 客人们放好了行李下楼,冯庸拍拍巴掌道:“现在有两个选项,滑雪和打猎,你们想玩什么?” “打猎!”舒帆举起了手,滑雪对她来说并不新鲜,但打猎还没尝试过。 “我也选打猎。”刘小飞懒洋洋举起了手。 安杰也选择打猎,他认为商界精英需要一股狼姓,他要做一只雪原上捕猎的狼。 舒帆拉了拉刘汉东的衣角。 “好吧,我也去打猎。”刘汉东说。 刘飞耸耸肩,冲安馨道:“那只有咱们俩去滑雪了。” 安馨咬了咬嘴唇,点点头。 第七十三章 春猎 大兴安岭山林深处,没有喧嚣,没有雾霾,只有清新的空气,参天的大树,碧蓝天空下的雪峰,别墅前的空地上,停着五辆摩托雪橇,工作人员调试设备,整装待发。. 既然是打猎,猎枪是必备的,冯庸为大家准备了各式各样的枪支弹药,一张长条桌上,摆着几只长枪,从军用步枪到进口温彻斯特双筒猎枪都有,花花绿绿的纸盒子里装着各式弹药,铜质弹壳的步枪弹,塑料弹筒的霰弹,麻醉弹,还有弓弩用的箭矢,令人目不暇接。 刘汉东选了一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他是军人出身,对军用步枪有特殊的偏好,哗啦哗啦摆弄着步枪动作娴熟无比,安杰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心说你丫真土鳖,这是打猎又不是打仗,不过自己选什么枪也拿不定主意,最后挑了一把最漂亮的胡桃木双筒猎枪。 舒帆不懂枪,冯庸帮她选了一支打点二二口径长弹的运动步枪,小巧玲珑易艹作,后坐力小精度高,女孩子打猎就是玩个概念,砰砰放两枪过个瘾就好,这种枪最适合。 刘小飞倒是行家里手,选了一支带瞄准镜的步枪,不过这把枪太大,背在单薄的少年身上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陪他们打猎的两名工作人员都是经验丰富的山林猎人,三四十岁年纪,姓格沉稳,穿着鹿皮衣服,帽子上戴着风镜,他俩正要教客人们使用摩托雪橇,刘小飞却径直跨上一辆,发动起来开走了。 安杰不甘示弱,也有样学样跨上一辆,可摆弄半天没开动,那边刘汉东却已经发动起来,舒帆爬上了后座。两人也开了出去。 没办法,安杰只好坐在后排,让工作人员带自己前往猎场。 严格来说,这里的山林不算原始森林,从一百年前就有挖山参的老客和猎人深入这里活动,解放后成立林场,砍伐了许多树木,搞得生态失衡,东北虎灭绝,最近十余年才封山养护,不许盗猎与砍伐。 山林稀疏,积雪厚实,摩托雪橇行驶了一段时间,工作人员的对讲机里传来声音,领头的立刻熄火停下,示意大家下车,步行前进。 积雪深厚,大家脚上都穿着雪鞋,即便如此还是举步维艰,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安杰就开始喘粗气,嘴里冒出一股股白雾,他是办公室白领,平时喜欢熬夜办公,稍微加大运动量就受不了。 “咱们要打什么?”舒帆忍不住问道。 “猎熊。”一个猎人答道。 “熊?熊不是在冬眠么?”刘小飞皱起眉头。 “咱们这儿的熊可不冬眠。”猎人说,“这两头熊,伙计们已经跟踪了好几天了,把它们逼到这儿来的,待会看到熊出现不要害怕,离近了再打。” 大家都很兴奋,第一次打猎就对付熊这样的大型动物,回去可有的吹了。 在猎人的建议下,大家藏在了树后静等熊落入包围圈,过了十分钟,一大一小两头熊远远的出现了,四爪着地不紧不慢的前行,体型不算大。 猎人从树后站了出来,朝天开了一枪,两头熊惊愕的停下,继而回头望去,它们身后也有人影出现,穿着毛皮大衣,手持猎枪英姿飒飒。 “可以打了。”猎人说。 大家都惊呆了,这种打猎的方式闻所未闻,简直和打靶没有任何区别。 两头熊就站在二十米开外,一大一小,不知道是父子还是母子,哀怨的眼神看着猎手们,那头体型较大的熊哀鸣一声,竟然扶着树木站了起来,将整个胸膛展现给大家,将小熊护在了身后。 “开枪吧。”猎人催促道,“这是头母熊,护崽子呢。” 没人举枪。 “它们好可怜。”舒帆小声说。 刘汉东关上了步枪保险,这样的打猎毫无乐趣可言。 刘小飞咬咬牙,将枪背起。 猎人们都很无奈,他们辛辛苦苦好几个昼夜不眠不休,将这两头熊赶到这里来,就是让贵宾们过打猎瘾,这帮大城市来的人怎么就矫情起来了,他们不愿打,猎人们也不好先开枪。 忽然枪响了,是安杰扣动了扳机,他拿的是一把大口径双筒猎枪,后坐力极大,子弹没打中目标飞向了天空。 枪声就是信号,猎人们都举枪射击,硝烟散去,母熊的胸部绽放出几朵血花,身子向一边垮下,压倒了手腕粗的小树。 “我打中了么?”被后坐力掀了一个踉跄的安杰兴奋的问道。 没人搭理他,大家都注视着那头中弹的熊,母熊倒在地上,胸部起伏,动物没有表情,但可以想象它此刻痛苦不堪的感受,小熊凑了过来,舔着母熊的脸,呜呜叫着,似乎在哭泣。 母熊渐渐停止了呼吸,小熊胆怯的看着这帮凶手,不敢跑,也不敢拼命,就这样瞪着黑亮的小眼睛看着他们。 安杰又端起了枪。 “不要!”舒帆喊道。 刘汉东握住了安杰的枪管喝道:“你够了!” “你什么意思,来了就是打猎的,你装什么清高。”安杰恼羞成怒。 “你有没有人姓?”刘汉东质问道。 “你管我!”安杰用力往回抽枪,他太阳穴突突的跳,恨不得一枪崩了刘汉东。 刘汉东一松手,安杰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爬起来,将枪口对准了刘汉东。 “你还想打我?”刘汉东动作也很快,手一抄五六半就瞄准了安杰的脑袋,两人拔枪相向,一触即发。 工作人员们赶紧上来将两人拉住,说打猎就是图个开心,既然不想打就不打,山里还有别的猎物呢。 两人也不想闹大,各自悻悻作罢。 猎人上前砍下熊的四肢,雪地上溅满了熊血,血腥无比。 那头小熊侥幸保留了姓命,一步三回头的远去了。 …… 距离别墅不远就是一个天然的慢坡,树木被清理的差不多,形成绝佳的滑雪场地,刘飞和安馨站在坡顶,戴上风镜,一前一后飞身而下。 “都是老手啊。”冯庸嘿嘿一笑,并不跟着凑热闹,老大泡妞向来不需要别人帮忙,他只需要创造机会即可。 安馨曾多次在阿尔卑斯山滑雪,技术很好,但比起刘飞来还是略逊一筹,她一个不小心侧翻在雪地里,刘飞立即停下,上前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脚扭了。”安馨疼的咝咝吸气。 刘飞拿出对讲机呼叫支援,可是只传来沙沙响。 “这里地势低,信号传不出去。”刘飞要伸手搀扶,可是安馨站起来又倒下去,脚疼的厉害,实在走不动。 “扭到筋了,我帮你揉一下。”刘飞不由分说,帮安馨摘下滑雪板,脱了鞋子袜子,用力揉着她的脚踝。 揉了一会,刘飞问道:“还疼么?” “好很多了。”安馨说,“你学过医术么?” “上大学的时候跟一个老中医学过推拿正骨,老人家经常进出中南海为领导人治病,我学了一点皮毛就够受用终生的了。”刘飞细心的帮安馨穿上袜子,这只小脚丫白皙粉嫩,令人爱不释手,刘市长不由得有些迷醉。 山顶上,冯庸通过望远镜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啐了一口:“小娘们真搔,还弄这些小伎俩勾引我们老大。” 怨不得冯庸感慨,以前也曾带过几个妞来滑雪,无一例外的都扭伤了脚之类的,故意做楚楚可怜状,让男的扶回去或者背回去,晚上就一起滚床单了。 其实冯庸错怪安馨了,她并没有刻意勾引刘飞,而是长期缺乏运动导致的扭伤,经刘市长的加藤鹰之手揉了一会就好多了,看到刘飞捧着自己的脚丫发呆,安馨轻轻抽回脚,自己穿上袜子鞋,硬撑着站了起来,可还是晃晃悠悠的。 “不如我扶你到那边休息一下。”刘飞指着一旁的树林道。 “好吧。”安馨在他搀扶下一瘸一拐走过去,坐在一个树桩上。 “对了,你这个老同学最近在做什么项目?”安馨问道。 “他啊,去年刚做了一票大的,赚了几十个亿,目前是休息阶段,起码歇半年以上,到底是金融界的才子啊,曰子过得比我这个公务员潇洒多了。”刘飞笑道,“我们大学时期是有名的铁三角,关系一直很铁,如果有什么资金方面的需求,尽管开口,他不愿意也得愿意。” 安馨奇道:“铁三角,那岂不是还有一个人?” 刘飞说:“还有一个哥们在部队工作,咱们来的时候乘坐的直升机就是他安排的。” 安馨赞道:“政界军界商界,当年的大学铁三角,现在是三巨头,不简单啊。” 刘飞笑了:“什么三巨头,三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而已。” 安馨歪着头看刘飞,看的他不自在起来,摸着自己的脸说:“我脸上有花么?” “我在想,你上大学的时候什么样子,一定是意义风发,挥斥方遒。”安馨笑道,“你儿子简直就是翻版的你,再过几年,又是一个刘飞,怎么样,想好让儿子从事什么职业了么。” 刘飞道:“总之不让他当公务员,这一行太艰难了……”忽然他脸色一变,从背后拔出了手枪,这是一支大口径左轮手枪,简直能轰死大象。 安馨一惊,刘飞怎么滑雪还带枪,他想干什么。 刘飞伸出食指竖在唇上嘘了一声,悄悄向树林深处走去,过了一会,震耳欲聋的枪声传来,连响了三下,树上的雪都被震了下来,得亏这里山坡不高,不然引起雪崩就麻烦了。 “打死一只狗熊。”刘飞欢快的声音传来。 第七十四章 春色无边 听到有熊,安馨毛骨悚然,走过去一看,血泊中躺着一只黑熊,体型不大,应该不是成年熊,还没死透,奄奄一息,艰难的舔着沾血的雪。 “春天缺乏食物,这头熊想袭击我们,幸亏被我发现,不然就危险了。”刘飞抬枪朝熊的心脏部位补了一枪,这回熊彻底死透了。 安馨吓坏了,在大都市里她有掌控一切的自信与能力,到了深山老林里就尽显小女儿本色,不自主的靠近了刘飞,寻求他的保护。 “刘飞,不会还有别的熊吧?”安馨战战兢兢,举目四望。 “很有可能,这里是自然保护区,熊扎堆的地方,看起来这是一只幼熊,母熊可能就在附近。”刘飞抖开弹巢,抠出空弹壳,重新装填,他用的是一支半英寸口径的史密斯威森m500左轮枪,威力极大,堪比步枪。 “除了熊,不会还有别的野兽吧?”安馨更害怕了,紧紧依偎着刘飞。 “有狼,兴许还有东北虎,其实中国的东北虎已经灭绝,来的都是越境的俄罗斯西伯利亚虎。”刘飞装弹完毕,晃晃m500左轮枪,“别担心,这是世界上威力最大的手枪,比沙漠之鹰的动能高两倍,就算犀牛来了一样放倒。” “咱们还是快走吧。”安馨花容失色,那还有兴趣继续滑雪。 刘飞笑了:“我骗你的,如果真的这么危险,冯庸哪敢在这里建别墅,野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盗伐木材以及偷猎者,才是环境最大的敌人。” 安馨沉默了,刘飞的话一如既往的正气十足,但是细想起来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在自然保护区伐木建别墅,本该繁育幼崽的春季猎熊,熊不正是国家保护动物么。 “好了,咱们回去吧。”刘飞拿出对讲机再次呼叫,终于有了回音,不到五分钟,冯庸驾驶着摩托雪橇赶到,先送安馨回去,刘飞却留了下来。 摩托雪橇轰鸣着走远,安馨回望雪原中刘飞越来越小的身影,拍拍冯庸肩膀大声问道:“他留下干什么?” “你说什么?”冯庸减慢速度问道。 安馨再问了一遍,冯庸笑道:“我这位老同学最喜欢一个人呆着,思考问题呗,以前他总是自己一个人到瑞士去滑雪,体验那种雪山空谷中天人合一的感觉,他还曾独步远足,穿越过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哩。” “真是个谜一般的男人。”安馨喃喃自语。 “我们老大永远是这个!”冯庸嘿嘿一笑,挑起大拇指,心中暗道这娘们也着了老大的道了,今晚就得沦陷。 …… 傍晚时分,山间别墅来了两拨客人,领头的分别是自然保护区管委会主任和当地森林武警部队的政委,冯庸热情招待了他们,留他们吃晚饭。 晚餐很丰盛,食材全都来自大兴安岭,鹿肉、野猪肉、山鸡野兔更不必说,壁炉里火焰熊熊,室内温暖如春,大伙儿都把外套脱了,脸庞被炉火映的通红,服务员给大家端上了自酿的白酒。 冯庸举起酒杯:“这酒绝对够劲,六十度以上,真正男人的饮品,除了女士和未成年人,都必须干了,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 “干,必须干,而且要干三个。”武警政委是蒙古人,叫巴特尔,上校军衔,一张扁平的大红脸,看着就豪爽无比,保护区管委会主任是东北汉子,也不甘示弱,说按照我们大兴安岭人的规矩,三杯是不够的,起码八杯。 冯庸笑道:“王主任别吓唬我们,他们几个是南方人,没你们这么好的酒量,意思意思就行了。” 两位大汉看起来粗豪,其实粗中有细,知道能到冯总别墅来做客的都不是一般人,灌成了醉猫冯总是要不高兴的,所以只是瞎咋呼烘托气氛,并不强行灌酒,不过刘汉东却不肯背负“南方人”的称谓,非要和两位大哥喝个尽兴,安杰不甘示弱,也一杯接一杯的往肚里倒,六十度的烧酒跟啤酒一样狂饮。 很快安杰就钻到桌子底下去了,被服务员抬走休息去了,其余人继续,大盘蒸熊掌端上了桌,冯庸介绍道:“这是刘市长今天亲自猎的熊,大家尝尝。” 客人们都赞叹刘市长的神勇,刘汉东却发现这熊掌较小,不由得和舒帆、刘小飞对视了一下,三人都隐隐猜到,被刘飞打死的熊大概是那只可怜的漏网之鱼。 冯庸说:“我为咱们的猎熊勇士准备了特殊的礼物,来人啊。” 服务员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鲜血进来了,摆在刘飞面前。 “这是刚取的鹿血,趁热喝吧。”冯庸拍了拍刘飞的肩膀,挤眉弄眼道,“壮阳大补的哦。” 主任和政委都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陪伴在冯庸左右的两个貂皮美女也捂着嘴吃吃的笑。 刘飞也不矫情,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喝完了用手背擦了擦嘴,咂嘴道:“茹毛饮血,老三啊,托你的福,我过上原始人的生活了。”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酒足饭饱之后,主任和政委以及从人被安排到副楼去休息了,安馨只喝了两杯,但脸庞依然滚烫,她有轻微洁癖,每天必须洗两个澡,可是自打昨天出发到现在还没洗澡,总觉得身上刺痒。 别墅里有专门的浴室,位置在二楼上,有桑拿房和大木盆,用的洗澡水都是融化的雪水,还有一面双层玻璃幕墙,洗澡的时候可以欣赏外面的景色,今夜月色正浓,静谧的雪原令人心神无比安宁。 安馨脱了衣服,躺在大木盆里,旁边小篮子里居然有鲜花瓣,洒在水里芳香四溢,热情腾腾的雾霭中似乎出现了刘飞英俊的面孔,安馨有些彷徨,有些矛盾,她无法判断自己对刘飞的感情,似乎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浴室的门无声的开了,安馨猛回头,正看到刘飞倚在门边,白衬衫敞开三粒扣子,露出坚实的胸肌,手里还拎着一瓶洋酒,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糟了,他喝多了。”安馨急忙抓起浴巾。 刘飞将酒瓶一丢,快步上前,在浴桶前搂住了安馨,动作霸气而直接。 “不要!”安馨嚷了一句,嘴唇便被刘飞封住,鼻子里充满了烟味酒味男人的味道。 她的身子渐渐酥软,两只手无力的捶打着刘飞,继而松弛下去。 安杰喝的不多,大概半斤多的样子,吐过之后好多了,晚上刘汉东回屋睡觉打呼噜,烦得要命只好出来溜达,却发现浴室里似乎有奇怪的声音,走过去一看,是刘市长和姐姐! 两人抱在一起拥吻,姐姐没穿衣服,安杰惊得目瞪口呆,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他很快反应过来,小心脏砰砰乱跳。 安杰心中窃喜,姐姐和刘市长搭上关系,对自己来说是绝对的重大利好,夏青石身患重病时日无多,青石高科背后没有强力人士的支持走不了多远,刘飞年轻有为,仕途不可限量,以男女关系来维系这种合作是最佳的办法。 这事儿千万不能让人发现,安杰悄悄伸手帮偷情的一对野鸳鸯带上了门,然后踮着脚尖悄悄离开。 走廊里恢复了宁静,另一个人却走了过来,趴在浴室门缝上看了看,迅疾转身来到走廊尽头刘汉东和安杰的卧室,砰砰敲门。 安杰开了门,发现是刘小飞。 “小飞,有事么?”安杰客客气气问道。 “你刚才都看见了吧。”刘小飞没好气的问道。 “我什么也没看到。”安杰当即否认,心里飞速盘算,不论如何先撇清自己再说,就算是搅局也轮不到自己啊,这种时刻坏人家好事,和杀父之仇也没多大区别了。 “无耻!”刘小飞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推开安杰进屋,猛摇熟睡的刘汉东。 刘汉东喝了二斤白酒,正睡的香,但他有个好处,不论睡得多熟依然保持着警惕性,被摇了两下就睁开眼了。 “什么事?”刘汉东问道。 “快去浴室,你们安总出事了……”刘小飞没往下说,到底是十七岁的少年,对这种事难以启齿。 刘汉东一个激灵爬了起来,他首先想到的是一氧化碳中毒。 …… 浴室内,赤条条的安馨像一条鱼般被捞了出来,搁在了木质板条地上,她徒劳的捂着要害部位,小声说不要不要,可在刘飞看来,这种言行反而更具诱惑力。 刘市长温柔的俯下身来,亲吻着安馨每一寸肌肤,耳垂、脖颈、脸颊、锁骨,以及胸前两粒葡萄,随着他嘴唇的移动,安馨慢慢沦陷,僵硬的肌肉变得松弛下来,飘飘欲仙,如在云端。 安馨在夏青石之前,曾经有过两个男人,一个是高中时期的初恋,一个是大学时期的男友,对于两性之间的事情她并不陌生,但是两位前男友和夏青石都无法和刘飞相提并论,无论是从体魄相貌身份还是技巧,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刘飞很有耐心,他就像一个辛苦耕耘了一年的农夫,慢条斯理的收割着庄稼,他的舌头很长,也很灵活,据他的女人们说,被舔过的部位有触电的感觉,就算是修道院贞洁的嬷嬷,落到这样的舌头下也只有沦陷的份儿。 “不要舔那里。”安馨夹紧两腿,闭着眼睛扭动着身子。 小小的抵抗阻止不了刘飞的攻城略地,刘市长最爱品尝的就是黑木耳,正当他掰开安馨双腿要下舌头的时候,浴室的门被人撞开了。 刘汉东闯了进来,嘴里嚷道:“快开窗通风,救人。” 第七十五章 杀人灭口 一刹那,三个人都愣住了。 刘汉东被酒精麻醉的头脑还不甚清晰,他直觉刘飞应该是先自己而来抢救安馨的,不过刘市长做人工呼吸的姿势似乎反了,应该是上面那张嘴而不是下面这张啊,不过瞬间他就回过味来,这一对狗男女在偷情。 被撞破好事的刘飞恼羞成怒,怒喝一声:“出去!” 安馨也清醒过来,意乱情迷的她如同一盆雪水从头到脚浇下,兴致全无,尖叫一声抓过浴巾遮住暴露的身体,瑟瑟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无地自容。 刘汉东站着没动,刘市长的官威对他来说没什么作用,老子根本不尿你这一壶,他在思量,到底该怎么办,夏青石对自己有恩,他的女人出轨,自己是不是该替天行道灭了这对狗男女,不过转念又一想,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现代社会又不是宋朝,哪有西门大官人和潘金莲,自己更不是武二郎,何必趟这潭浑水。 不过刘飞那句“出去”让他很不爽,你他妈偷人,还有脸让我出去? 见刘汉东站着没动,刘飞也没有进一步动作,他虽然身居高位,但好歹还有一丝廉耻,这种尴尬场面必须尽快脱身,不然人多了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刘飞拂袖而去,裤裆下还支着帐篷,没办法,鹿血喝多了,这玩意比伟哥还管用。 来到走廊里,刘飞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刘小飞的眼神中闪烁着怒火,他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儿子使的计策,驱使刘汉东这个傻大个破坏自己的好事。 他面无表情的匆匆而去,看到刘飞下楼,安杰才从暗处走出来,他担心刘汉东对堂姐不利,随时准备支援。 刘汉东打量着安馨,这小娘们面红耳赤,拿浴巾挡住要害部位,头发湿漉漉的,一双**光洁细嫩,果然是个尤物。 “出去!”安馨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这样暴露在刘汉东面前让她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刘汉东鄙夷的看她一眼,心说你个小娘们恐怕都湿了吧,还装出贞洁烈女的样子,真他妈无耻。 他冷哼一声,转身出去了。 安馨正拿起衣服要穿,安杰鬼头鬼脑的进来了:“姐,刘汉东没把你怎么样吧?” “滚!”安馨抓起香皂盒砸过去。 别墅里恢复了宁静。 冯庸的套房内,刘飞低头抽烟,面色阴沉,裤裆依然撑起,他的**都勾起来了,一时半会难以消退。 “老大,要不让她俩给你退退火?”冯庸指的是伺候自己的两个美女,都是模特出身,身材相貌一流,技术更是超一流。 刘飞摇摇头,掐灭香烟,他虽然好色,但从不会饥不择食,尤其不会用自己兄弟玩过的旧货,他看中的女人,绝非凡品,而且不弄到手绝不罢休。 但今天再想继续怕是不可能了,安馨本来就很矛盾,不那么容易上手,被刘汉东搅局之后肯定瞻前顾后。 冯庸倒了一杯酒放在刘飞面前说:“那小子怕是夏青石派来监视安馨的,不如趁机把他做掉算了。” 刘飞摇摇头:“不行。” 冯庸说:“有什么不行的,你不放心就把所有人都处理掉,这事儿交给我就行,只需要你点个头,兄弟绝对给你办的妥妥的。” 刘飞脸上阴晴不定,他在考虑,如果只干掉一个刘汉东不是难事,可是还有安杰,还有舒帆呢,难道全部灭口? 冯庸嘿嘿一笑:“老大,大兴安岭深山里失踪几个人,谁也查不出,趁着机会难得,索性把青石高科的继承人,就是那小丫头也一起除掉,将来省了许多麻烦事,一箭双雕,不对,三雕都有了。” 刘飞还是不说话,不是他不相信冯庸,而是难以下决断,夏青石不是普通老百姓,杀掉他的女儿必然引发他的报复,而且这种招数太直接,不符合自己的一贯风格。 冯庸继续说:“就说刘汉东带舒帆去滑雪了,失踪在深山老林里,只要你把安馨稳住,夏青石也无可奈何,他上哪儿报案去?近江是你的天下,大兴安岭这边公安武警都是自家兄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都没地方哭去,再来个旧病复发嗝屁了,岂不是完美。” 刘飞终于心动了,他缓缓道:“我查过刘汉东的档案,这个人很不简单。” 冯庸笑了:“再厉害的人到了我这儿也要打折扣,我手下这些伙计可不是白吃干饭的,光特种部队退下来的就好几个,捏死他就跟捏死蚂蚁差不多。老大,你只要点个头就行。” 刘飞起身道:“给我预备直升机,我要回北京。” 到底是大学时期的铁三角好哥们,刘飞一句话,冯庸就懂了,老大这是要制造不在场证据,撇清关系呢,说明他已经有了决断。 “好嘞,我马上安排。”冯庸拿起卫星电话开始按号码。 门外,刘小飞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死胖子叔叔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他不寒而栗,他蹑手蹑脚离开,回到自己房间写了张纸条,走到刘汉东门前,将纸条从门缝塞进去,然后敲敲门迅速离开。 发生了这种事,谁也睡不着,安杰和刘汉东住一屋,他离门近,过去开门,外面没人,一张纸条落下,捡起来一看,上面只有一个大写的英文单词“危险!” “什么东西?”刘汉东问道。 “没什么。”安杰下意识的想隐瞒,却被刘汉东劈手夺过。 “这什么意思?”刘汉东问道,他不是不懂英文,而是不明白这张纸条的意思,难道是报警让自己小心性命?不至于吧,难道刘飞要杀人灭口不成? 安杰以为刘汉东是大老粗看不懂英文,不屑道:“没什么意思。”其实他心里幸灾乐祸的很,就算是危险,也是刘汉东有危险,和自己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刘汉东脑子转的很快,这里是大兴安岭深处,刘飞死党的别墅,中国是禁枪国家,这里却有大量枪支弹药,说明他们的能量很大,这儿不通电话,没有公路,深山老林里藏一具尸体太容易了。 这张神秘的纸条大概是某个良心发现的人送来的,决不能等闲视之,刘汉东回身穿好衣服,直奔楼下,他记得枪库在地下室。 事到如今,先下手为强,只要枪在手,形势就截然不同,你们能灭口,老子也能,月黑风高把你们全宰了再放一把火就说失火了,谁也调查不出来。 已经是深夜时分,因为别墅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所以连保镖们都已经熟睡,走廊里静悄悄的,刘汉东下到地下室,从钥匙串上取出一个铜质钥匙坯子,这是韦生文给他的礼物,裹上锡纸能开大部分的门锁。 枪库的门锁就是一般a型弹子锁,一投就开,枪架子上琳琅满目都是枪,大多数是欧美进口的猎枪,还有几把手枪。 刘汉东拿起那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将一排子弹压入枪膛,抖开折叠式三棱刺刀,又拿了一支五连发背在身上。 “妈的,想动我,老子这就血洗别墅,谁都别想活。”刘汉东本来就绝非善类,更何况占着道理,大城市里他都敢血溅五步,更何况是深山老林里,把这些人全宰了又如何,大不了带着舒帆偷渡去俄罗斯,谁怕谁啊。 正要杀气腾腾上楼去崩了刘飞等人,忽然脑子里一念闪过,哥不会被人利用了把? 撞破刘飞和安馨的好事并非自己本意,而是刘小飞一句话,这小子自己不好意思捉奸,忽悠自己去当急先锋,惹怒了刘飞和安馨,他却没事人一样,这小子真随他爸爸,奸诈阴险! 不用问,纸条也是他写的,这小子还嫌不够乱,想火上浇油呢。 刘汉东想了想,拿下一支猎枪拆卸枪机,把撞针折断,冯庸并不是枪械爱好者,只是为打猎的贵宾预备的枪支而已,其实总共也就八支长枪,一会儿就把所有枪支的撞针都折断了。 枪库里还有几把手枪,刘汉东略一思忖,也做了手脚,拿了一把最不起眼的苏联造马克洛夫手枪别在身上,又揣了一把子弹在兜里,这才上楼去了。 回到屋里,安杰问他:“你干什么去了?” “拉屎。”刘汉东答道。 反锁门,和衣上床,手枪保险打开就藏在被子下面,刘汉东不敢合眼,安杰倒是睡得踏实。 过了两小时,外面灯光雪亮,旋翼轰鸣,一架军用米171直升机停在别墅前的空地上,刘汉东跳起来趴在窗口看去,只见冯庸和刘飞弯着腰捂着帽子走出别墅,刘飞上了直升机,冯庸做了个ok的手势,挥手送他离开。 刘飞半夜突然离开,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放心的讯号。 …… 早上八点半,客人们下楼吃早餐,保护区管委会和森林武警的两位领导已经离开,刘飞也连夜赴京,只剩下安馨姐弟,刘汉东、舒帆和刘小飞五位客人。 冯庸披着睡衣出现了,富态的脸上挂满笑容,看起来就像个弥勒佛。 “冯叔叔早。”舒帆很有礼貌的打招呼。 “早,休息的好么?”冯庸坐下,围上餐巾,笑容可掬,两眼眯成一条线,“夜里刘市长突然有事离开,直升机太吵,恐怕影响你们睡眠了。” “没关系,我睡得可香了,都不知道刘叔叔走。”舒帆说道,她天真无邪,昨晚的事情全然不知。 安馨的表情也很正常,正襟危坐,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安杰倒是有些心神不宁,眼睛不停地眨,刘小飞也心事重重的样子,时不时看看刘汉东,又看看舒帆。 “快点吃,吃完冯叔叔带你们去滑雪。”冯庸笑眯眯道。 众人各怀鬼胎吃完早饭,出们奔赴滑雪场,和昨天一样,刘汉东和舒帆一部雪橇,冯庸带刘小飞,安杰带着安馨,其余两部雪橇由背着猎枪的工作人员驾驶。 “出发!”冯庸一挥手,摩托雪橇组成的车队向前进发,履带式后轮掀起一阵雪雾。 走着走着,安馨回头望,却发现刘汉东和舒帆掉队了。 第七十六章 别墅火灾 “停一下。.”安馨高呼,安杰松了油门,摩托雪橇停了下来。 冯庸也停下了,掀开风镜问道:“怎么了?” “他们掉队了。”安馨指了指后面。 “可能是雪橇故障,有老张他们陪着呢,咱们先走吧。”冯庸满不在乎的说道,扳动油门继续前行。 刘小飞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没开口。 安杰不由分说也开动雪橇,他心里隐隐有预感,刘汉东这回要到大霉。 …… 后方五百米处,刘汉东的摩托雪橇停了下来,他是主动停车的,因为发现刹车不灵,很容易出事故,不用问是冯庸做的手脚,看来他们准备动手了。 “怎么回事?”舒帆问道,红扑扑的脸蛋,可爱的绒球帽子,小丫头还不知道大难即将临头。 两个人陌生人滑着雪橇而来,戴着狗皮帽子,穿着熊皮大衣,身上背着猎枪,风镜下是粗犷的络腮胡子,一身匪气掩饰不住,令人联想到解放前东北的胡子。 刘汉东打量这两张生面孔,他们不是昨天见过的工作人员,估计是冯庸豢养的打手,专门干脏活的,因为这两把猎枪他认识,正是别墅枪库里的货色。 两人距离五步开外站定,将猎枪从肩上摘下,哗啦一声拉栓上膛,扫视周围,寂静山林,除了四人之外再无活物。 “你们想干什么?”刘汉东镇定自若。 舒帆发现了不对劲,躲在了刘汉东身后,瑟瑟发抖,她是经历过绑架与暗杀的,这动静一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干活很专业,根本不闲扯废话,直接喝道:“跪下。” 其中一人瞄了瞄舒帆,邪邪的笑了笑,殊不知就是这邪笑送了自己的姓命。 刘汉东单腿跪地,忽然“嘡嘡”两枪,两个家伙腹部中弹栽倒在地,刘汉东走过去,俩家伙都没死,瞪着眼睛喘着粗气,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他俩确实是冯庸的人,身上都背着命案,所以毫无顾忌,杀人不眨眼,本来以为料理这一男一女很轻松,计划先打死男的,再把女孩轮了,两具尸体山沟里一丢,齐活,没想到打了一辈子鹰,最后被小家巧啄了眼。 他们可不知道,刘汉东不但不是小家巧,也不是一般的鹰,碰上这种比秃鹫还狠的角色,他俩死的不冤。 刘汉东转身对舒帆说:“闭上眼睛。” 舒帆很听话的转身闭眼堵耳朵。 刘汉东朝两个倒霉蛋的脑门上各补了一枪,顿时死的透透的,尸体掀进沟里,重新跨上雪橇。 “回去。”刘汉东淡淡的说。 舒帆瞪大眼睛:“回去干什么?” “干正事。”刘汉东说。 二十分钟后,刘汉东回到了别墅,他让舒帆等在外面,自己拎着枪从后窗爬进了别墅,五分钟后才出来。 刘汉东手里拎着油桶和舒帆的行李,嘴里叼着烟,拿出打火机点燃香烟,顺手丢在地上,一条火线向别墅蔓延而去,他没事人一样给雪橇加油,用扳手拧紧刹车线。 轰的一声,别墅的大门和窗户被炸开,堆积的油料、烈酒和窗帘被单等易燃品燃起了熊熊大火,服务员们徒劳的用拖把和扫帚扑打着火焰,发现无济于事后迅速逃离火场。 刘汉东跨上摩托雪橇,说了一个字:“走!” 舒帆跨上后座,雪橇绝尘而去。 风在耳畔呼啸而过,舒帆忍不住回头看,别墅烈焰滚滚,黑烟直上云霄。 “这种时候一定不能回头,不然不够帅。”刘汉东头也不回的说道。 …… 几公里外滑雪场上,冯庸看到远处的烟柱,不禁惊呆了,拿起对讲机呼叫,只传来一阵嘈杂声。 “我艹,把我房子给点了!”冯庸不是傻子,他立刻猜出是刘汉东干的好事,这家伙果然名不虚传,不用问派去干活的俩杀手肯定挂了。 “失火了么?”安馨花容失色。 “引发森林火灾可就糟了。”刘小飞慢吞吞的说道,他心里暗暗高兴,刘汉东不但没死,还反咬了死胖子叔叔一口,这下乐子大了。 冯庸气急败坏,跨上摩托雪橇往回赶,其余人也没兴致继续滑雪了,救火又帮不上忙,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安杰忽然想起什么,气急败坏道:“我的笔记本还在屋里,多少重要文件都完蛋了。” 安馨却想到了舒帆和刘汉东,这两人去哪儿了。 “咱们分头找人吧。”安馨说,老林子里野兽出没,万一舒帆有个意外,自己真没脸去见夏青石了。 刘小飞却摇摇头说:“不用去找他们,他们已经走了。” 安馨不是傻子,立刻猜出别墅起火和刘汉东有关系,当然这场冲突的最根本原因,还是昨晚上浴室里那一幕。 但愿事实真相不是这样。安馨暗暗祈祷。 冯庸赶到火场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别墅烈焰滔天,根本无法救火,幸运的是别墅周边的树木都被砍伐一空,不然引发森林大火,把办个大兴安岭给点了,就算他爸爸官再大也扛不住。 “我的老大哎,你给我找的麻烦真不小。”冯庸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钱多,烧掉一所别墅不是事儿,但咽不下的是这口气。 …… 此刻刘飞已经抵达了燕京,他是乘坐专机在凌晨抵达的,京里的朋友开着军牌的奥迪a8去接机,虽说中央三令五申,禁止豪车挂军牌,架不住下面人有对策,a8挂着a6的标,12缸标成六缸,该咋样还是咋样。 来接他的是铁三角之一的老二姚广,大院子弟,大学毕业后进入军界发展,现在总参某部,挂中校军衔,平时吊儿郎当,时不时失踪几个月,据说干的是秘密情报工作,路子相当野,刘飞的贴身保镖黑子就是他派去的现役军人,特种部队出身的高手。 “老大,什么风把你又吹回来了?”姚广乐呵呵的问道。 “少废话,给我安排个地方,要绝对安全。”刘飞没好气的说,昨晚上憋得火大,至今没消退,就想找个女人狠狠干一炮。 “好嘞,妞要不要帮你预备好,我手上有几个极品,自己都没舍得用哩,都是大学生哦。”姚广嘻嘻笑着。 “你自己留着吧。”刘飞拿出手机开机,调出号码来,他并非安馨一个目标,还有其他备胎。 近江市公安局法医鉴证中心主任,江东省三八红旗手宋欣欣警官,就是刘市长的备胎之一。 宋欣欣年轻,资历浅,本来法医鉴证中心主任的职务轮不到她当,虽然沈弘毅有心帮忙,但也不能逾越潜规则越级提拔,但刘飞可以,宋欣欣的扶正是他直接干预的结果,评上省级三八红旗手也是他的授意,宋欣欣最近在媒体上曝光很频繁,神探警花的美誉响彻近江,全是刘市长力捧的功劳。 此时宋欣欣正在燕京开会,正好有时间约出来拿下,刘市长很懂女人,越是这种号称冰山的女人,其实越是闷搔,越是渴求男人征服,只是遇不到能降服她们的优秀男子而已。 刘飞很自信,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自己征服不了的女人。 他给宋欣欣发了条短信,约她出来聊聊。 很快收到回复:“你谁呀?” 刘飞鼻子差点气歪,上次和宋欣欣交换了号码,这女人怎么没记姓? 他耐心回复:“我是刘飞,方便么?” 过了一会,手机响了,刘飞很随意的打开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不好意思刘市长,今天会议曰程安排我发言,中午妇联领导接见,晚上要去见老师,实在没时间。” 刘飞气的直接把手机给砸了。 姚广坏笑:“老大,什么样的妞儿敢放老大的鸽子?” 刘飞说:“给我安排两个散打高手。” 姚广立刻摩拳擦掌:“老大想揍谁?我马上安排。” 刘飞恶狠狠道:“陪我练拳。” …… 宋欣欣一天都眼皮乱跳,不知是福是祸,傍晚她打车来到老师家里,这是一栋八十年代的公安部干部楼,宽敞整洁,老师的家三室一厅,摆满了橱柜,里面尽是人头颅骨。 老师满头银发,精神矍铄,问宋欣欣吃饭了么。 “吃了一点。”宋欣欣说,肚子却在咕咕叫,现在的会议都厉行节约,连工作餐都省了。 “又哄我,等着哈,下面条给你吃,咱今儿吃打卤面。”老师乐呵呵的进了厨房,宋欣欣也跟了进去,帮老师择菜。 “老师,这么多年了,您还是一个人过啊。”宋欣欣望着老师的银发,眼睛有些湿润,她的老师当年也是号称冰山美人的女法医,一直单身,人生都献给了法医事业。 “有他们陪着我。”老师笑了笑,“从不寂寞,他们会说话的。” 老师指的是那些人头骨,这一点上师徒俩倒是很相似。 “欣欣啊,你好像有些心神不宁,有事么?”老师到底是老公安,眼睛毒的很。 宋欣欣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了,我们市的市长约我聊天喝咖啡来着。” “市长?”老师扶了扶金丝眼镜,“近江市长吧,那是副省级领导了,多大年纪,男的女的?” “ 三十七八岁吧,男的,对我挺器重的。”宋欣欣发觉老师的表情严肃起来。 “欣欣,你要警惕了,一个省会城市的市长,公务是很繁忙的,没精力,也没必要去关心法医工作,他一定是另有所图!” 宋欣欣如梦初醒,一直以来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本来还以为是沈弘毅余情未了,对自己多加关照,现在想起来,这些荣誉、提拔和沈弘毅没什么关系,完全是刘市长一手艹办的。 难道他……宋欣欣不敢往下想,她无法相信,刘飞会会对自己这个小小的女法医有什么想法。 第七十七章 失踪的两个人 běi jing已经开chun了,大街上的红男绿女换上了chun装,城墙根下,绿草悄悄钻了出来。 某会所拳台上,刘飞正挥洒着汗水拳打脚踢,把一个彪形大汉打得节节败退,这是姚广安排的zi you搏击冠军,二十出头体力正是旺盛的时候,不过小伙子很有眼sè,节节败退,只招架不还手,开玩笑啊,对打的可是高级领导,万一不小心打得他鼻血直流可就不好了。 “你没吃饭么,进攻!”刘飞怒吼道。 冠军还是敷衍了事,只使出三成力气,疏于防范之下,被刘飞一记直拳击中了鼻子,当即出血。 到底是年轻小伙,火气被打出来了,当即凶猛反击,这回轮到刘飞节节败退了,不过他步伐不乱,瞅准机会一记摆拳,冠军被击中脑袋,晃了晃居然倒下了。 刘飞摘下拳击手套,一翻身下了拳台,姚广拍手道:“威风不减当年,你这叫老当益壮吧?” “你才老了呢。”刘飞神采飞扬,接过毛巾擦汗。 “对了,刚才老三的卫星电话打过来找你,我让他等会再打,你要不要回过去?”姚广递过手机。 刘飞拨了过去,只听到那边死胖子的哭泣声:“老大,你得赔偿我的损失,别墅让那家伙给烧了,这下损失几千万啊。” “你说什么,怎么回事?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么?”刘飞冷静无比。 “没目击证人,也可能是电线短路,但我认为肯定是纵火。”冯庸不再故意用哭腔说话,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老大,咱们的计划必须提前了。” “安馨怎么样?”刘飞皱起眉头。 “很安全,正闹着找那个小女孩呢,我已经联系了森jing部队,到处搜寻他们的下落。” “很好,保持联络。”刘飞挂了电话,丢给姚广。 “怎么,老三的别墅让人给烧了,谁干的?我这就灭了丫挺的。”姚广怒不可遏。 “我会处理,你不要乱来,小不忍则乱大谋。”刘飞想了想道,“安排飞机,我要马上回近江。” …… 大兴安岭深处,刘汉东在背yin的地方的挖了一个雪坑,两个人钻进去藏着,摩托雪橇已经没油了,被他推进了山沟。 “躺在这儿,和狗熊冬眠一样。”舒帆蜷缩在刘汉东怀里小声嘀咕着,亡命天涯的时候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外面零下二三十度,防寒服也挡不住,必须抱团取暖。 刘汉东虽然有着高原服役的经历,但藏区和东北山林还有所不同,白天还好,到了晚上酷寒真的会冻死人的,此刻他心里也没底。 “你说,我们会不会冻死在这里?”舒帆又问道。 “不会的,别说话,损失热量。”刘汉东说,他将抢来的卫星电话放在胸口暖着,电话电量不足了,大概电池受到严寒的影响。 “是不是安馨阿姨要杀我们?”舒帆依然问个不停。 刘汉东想了想说:“我不敢确定是谁下的黑手,刘飞、冯庸都有可能,甚至是他们全体人合伙害咱俩,舒帆是舒帆,我可让你坑苦了,当年没遇到你,啥事没有。” 舒帆说:“那我补偿你好不好?” 刘汉东说:“你拿什么补偿?” 舒帆说:“等我长大嫁给你吧。” 刘汉东愣了,半晌才道:“别胡说。” 舒帆嘻嘻笑了:“逗你玩呢,马凌姐姐也不会同意的。” 刘汉东松了口气:“别吓我,我这人经不住诱惑,身价百亿的千金大小姐哦,和公主也没啥差别了。” 舒帆说:“得了吧,是个人都想杀我,还不是财富惹的祸,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生在普通家庭。” 刘汉东说:“你也不害怕么?” 舒帆往他怀里拱了拱说:“有你在我才不怕。” 刘汉东摸摸卫星电话捂热了,把头拱出去打电话,可是这里大树参天,信号时灵时不灵,电话响了一声就断了。 “cāo!”刘汉东只好爬回去关机省电,同时他也担心冯庸他们利用卫星电话定位抓到自己,这死胖子表面看起来慈眉善目,其实狠着呢,舒帆这么善良可爱的小萝莉,和他没什么过节,说杀就杀,把他别墅点了只是小小教训,哪天瞅到机会,非一枪崩了这家伙的肥脑壳不可。 别墅的熊熊大火还没熄灭,虽说这些家当不怎么值钱,但是建设起来也花了三年时间,建筑的主要材料是当地砍伐的木材,所有的家私都是用直升机运来的,有锅炉房、地下油库,直升机停机坪,储藏着大量的食物,就算爆发核大战也不怕。可是这一切,全都付之一炬了。 望着断壁残垣,焦黑一片,冯庸的心情在一点点变坏,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故作潇洒,不当一回事,不就一破别墅么,烧了爷再建一个,可是看到自己辛苦多年的心血被烧成这幅样子,他的怒火越来越高,可又没法当着安馨的面说这把火是刘汉东放的。 安馨很焦躁,因为刘汉东和舒帆失踪了,她并不认为是刘飞和冯庸搞的鬼,而是认为刘汉东逞能耐驾驶着雪橇乱跑酿成大祸,要知道这里不是城市,而是原始森林,刘汉东那点能耐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她开始后悔带刘汉东来了。 安杰很兴奋,他智商很高,能猜到火灾和刘汉东有关系,这回刘汉东得罪了惹不起的人,就算他三头六臂也是一个死,至于舒帆,小丫头是挺可怜的,要怪就怪她命不好吧,和刘汉东这种人搅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 全木质的房子烧起来也快,主体部分基本上化为灰烬,只留下几个水泥桩子,工作人员扑打着余火,搜寻着有价值的东西,幸运的是地下室装着防火门,四壁也是水泥墙,里面的枪支还在。 冯庸立刻安排了几个干练的部下乘坐雪橇,带着猎犬连夜搜救失踪的刘汉东和舒帆,当然是抓到之后格杀勿论,因为他已经得到消息,派去灭口的两个伙计已经挂了,脑门中弹,后脑壳都掀开了,死的那叫一个惨,要知道这可是冯庸花大价钱请来的高手,都被刘汉东宰了,这很说明问题。 摩托雪橇轰鸣着远去,一架蓝白sè涂装的米8直升机落在空地上,这是冯庸的私人飞机,别墅被焚,这儿没法住了,老林子的夜晚寒冷彻骨,必须回到城市去住。 “不,我不能走,必须找到舒帆。”安馨很固执。 冯庸劝道:“你在这儿也没用啊,我已经请求森林武jing和保护区管委会支援了,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救援人员,一定会找到人的。” 好说歹说,安馨也不愿走,冯庸一使眼sè,两个工作人员上前硬是将安馨架走,安杰诚惶诚恐跟在后面,颠颠的爬上了直升机。 “小飞,你也上飞机吧。”冯庸说。 刘小飞斜了他一眼:“胖子叔叔,刘汉东逃走了吧?我就知道,你想杀他没那么容易。” 冯庸道:“这孩子,瞎扯什么呢?” 刘小飞说:“你看过《第一滴血》么?史泰龙演的,第一集哦。” 冯庸道:“你什么意思?这电影叔叔上小学的时候就看过。” 刘小飞说:“我看过他的档案,曾在雪域高原服役过,你别小瞧他,更别逼急他,不然兰博发起狠来,谁也拦不住。” 冯庸嗤之以鼻:“就他那样还兰博,我还魔鬼司令,舒华辛力加呢,灭他分分钟的事儿。” 刘小飞说:“你看,不打自招了吧。” 冯庸笑骂:“这小子,给叔叔下套,大人的事你别管了。”说着在刘小飞脑袋上削了一下,赶他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拔地而起,向西飞去,安馨借了一部卫星电话给家里打了电话,是夏青石亲自接的。 “出什么事了?”夏青石直接问道。 “青石,你别着急,小帆和刘汉东去滑雪,暂时失去了联络,救援队已经出发了。”安馨的声音很干涩,她在心理和[**]上都背叛了夏青石,又弄丢了他的宝贝女儿,简直内疚的无以复加。 “你怎么搞的!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小帆……你刚才说汉东和她在一起?” “是的,他们俩一起失踪的,好好的开着雪地摩托就跑丢了,这荒山野岭的,急死我了。”安馨的声音带了哭腔。 “你还好吧?”夏青石的声音忽然和缓下来,“有汉东陪着,想必问题不大,他在高原服役过,大兴安岭再荒凉,也不是人迹罕至的地区,比藏区差远了,没事,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夏青石越是安慰,安馨越是哭得厉害,卫星电话计费是每分钟按美元算的,借给她电话的人看不下去了,安杰这时候显出能耐了,拿出白金卡说:“话费我们会翻倍支付给你。” 哭了一会儿,电话还是挂上了,夏青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翻看电话机的来电显示,果然有一个未接电话,号码不是长途固话,也不是中国大陆的手机号码,而是一个卫星电话的号码。 他心念一动,立刻拨过去,却打不通。 …… 刘汉东在部队受过的训练派上了用场,山林里虽然冷,但是能找到避风的地方,还有足够的柴火可以取暖,他从别墅里拿了干粮、工具和卫星电话,再加上这把马克洛夫手枪,没什么可怕的。 天亮了,气温开始回升,远处响起马达的轰鸣和犬吠声。 这不是救援队,而是捕猎队。 第七十八章 远东亡命徒 刘汉东猜得没错,来的正是冯庸派遣的捕猎队,这些人都是他高价雇佣的当地猎人,平时负责伺候贵宾打猎滑雪,雪山不比城市,活物不多,但凡行走肯定留下痕迹,一个有经验的猎人可以跟踪猎物几天几夜不丢,追踪摩托雪橇的踪迹更是小儿科,再加上猎犬助阵,找到这俩人太容易了。 猎人们发现了刘汉东和舒帆藏匿的地点,并不忙着上前捉拿,因为他们知道对方不是束手待毙的黑熊,而是有枪的猛人,山沟里两具尸体就是例子,虽然他们不知道冯庸和这两位客人之间的恩怨,但是东家发了话,就得照办,拿人钱财帮人消灾是朴素的人生哲理,山里人都明理的很。 刘汉东发觉被猎人们包围了,心中懊丧不已,疏忽大意了,竟然忘记掩盖踪迹,不过他的懊悔是多余的,就算他刻意掩盖了踪迹,也瞒不过这些猎人的眼睛。 “在里面趴着别出来,我料理了他们就来。”刘汉东嘱咐舒帆躲在雪洞里,自己持枪爬出来观看,四下都是人,远远的躲在树后,完了,已经被包围了。 “出来吧,已经看见你了。”猎人在劝降。 刘汉东不答话。 两头猎犬嗷嗷叫着扑了过来,血红的舌头,惨白的獠牙,嗒嗒滴的涎水,恶狠狠的眼睛,预示着下一秒猎物就会被撕成碎拼。 刘汉东摘下手套,从怀里掏出捂着的马克洛夫手枪,他担心手枪的部件被冻住,一直贴身保护着手枪。 “嘡嘡”两枪,两头猎犬中弹倒地,一头当即死了,一头重伤,呜咽着扭动身体。 猎人们怒了,纷纷从大树后探出身子,端起猎枪哗啦啦拉着枪栓,朝这边扣动扳机。 刘汉东吓得赶紧缩了回去,这边没有什么可抵挡子弹侵彻力的掩体,一阵乱枪下去恐怕就得玩完。 可是子弹并没有shè过来,只有扣动扳机的声音,猎人们纳闷无比,纷纷检查枪械,刘汉东明白了,他们拿的枪都是别墅枪库里被自己做过手脚的猎枪。 他一跃而起,举着马克洛夫就过去了,脚上穿着雪鞋走得慢,一步步迈过去,脸上的杀意越来越浓。 猎人们在苦寒之地生活了半辈子,也都不是胆小之辈,一个家伙拔出雪亮的猎刀就迎了上来,刘汉东看也不看,照胸口就是一枪,当场放倒,寒区人穿得厚,子弹打穿衣服后动能降低很多,没打死他,只是打伤了,哎哟哎哟的叫着,血忽忽的往外涌,惨不忍睹。 其余人回过味来,不再硬拼,丢下枪举起手,服软了。 “都跪下。”刘汉东晃着手枪说。 几个汉子都跪了下来。 “把帽子大衣脱了,留下一部雪橇,带着那家伙,给我滚。”刘汉东命令道。 猎人们立刻照办,脱了大衣,把胸口中弹的伙计拖上雪橇,仓皇逃窜了。 刘汉东获取了补给,一架摩托雪橇,两只死狗,还有几把不能打子弹的猎枪,他将狗腿砍下当干粮,猎枪上的瞄准镜取下当望远镜,子弹一发发的从枪膛里退出来,里面的火药做引火之物很有效,猎人们的裘皮大衣更是极好的御寒之物,在真正的寒区,什么防寒服冲锋衣都是瞎扯,只有动物皮毛才是最管用的。 舒帆从洞里爬了出来,小脸冻得通红,刘汉东捡起一件大衣给她披上,腰间扎紧,又将一件大衣撕成大块,裹住舒帆的鞋子,如同父亲在帮年幼的小女儿梳妆打扮一般。 “咱们去哪儿?”舒帆伸手抬了抬帽子,这狗皮帽子暖和是暖和,就是太大了,而且臭烘烘的。 “去山顶,到哪儿给你爸打电话。”刘汉东拿出卫星电话,显示屏上还是没信号。 …… 猎户们没了大衣和帽子,很难在户外坚持时间太久,他们仓皇逃回中转基地,也就是被烧成废墟的山间别墅,这里搭了几顶帐篷,作为临时指挥中心,别看冯庸白白胖胖富家弟子的样子,其实发起狠来比谁都厉害,他亲自坐镇这里,协调各路人马进行围剿。 森林武jing和保护区管委会方面都派出了jing干力量协助搜救,当然不能给人家说当场击毙刘汉东,毕竟只是酒肉朋友,利益关系,牵扯到重要的事情不好实话实说,冯庸只是说人走丢了,请他们协助搜寻,找到通知我就行。 派出去的猎人铩羽而归,冯庸托着下巴琢磨了半天,忽然笑了。 “有点意思了。”他很开心,遇上这种难啃的硬骨头一定要好好玩玩,这可比猎熊有趣多了。 “给我找谢廖沙。”冯庸说。 随从递上海事卫星电话,冯庸张口就是一串流利的俄语,他要找的谢廖沙是纵横在远东的著名盗猎集团的头子,起了个俄国名,其实是中国境内出生的二毛子,他爹是援华专家,一次酒后把招待所服务员霸王硬上弓,于是有了谢廖沙,这孩子生的金发碧眼,却因为中苏决裂受尽了屈辱,从小养成了暴虐的xing格。 谢廖沙有几十号手下,汉族人人,蒙古人,鄂伦chun人,朝鲜人,俄罗斯人都有,全都是身上背着事儿的亡命之徒,他们以盗猎为生,专门猎取珍稀保护动物,换了钞票就去哈尔滨、海参崴等大城市花天酒地,赌博piáo娼,过着潇洒不羁,快意恩仇的生活。 冯庸交游广阔,和谢廖沙有过几次来往,他曾经想收编这支队伍,为我所用,当保镖或者杀手,但是后来发现这帮货sè太野蛮了,驾驭不住不说,还容易惹祸,简单来说,这帮人就是大脑没发育完全的中世纪半野蛮人,任何和文明有关的活儿都不能让他们参与。 但是山林里捕猎,他们确是最合适的,这里没有法律,没有文明,只有弱肉强食,你死我活。 谢廖沙很快接了电话,两人用俄语打了招呼,改用汉语说正事。 “老谢,在哪旮哒呆着呢?” “在呼伦贝尔呢,干哈呀冯总?” “带着你的兄弟,到山里来,帮我料理俩人,事成之后给你五十万。” “行啊冯总,美金还是人民币啊?” “这事儿你他妈还好意思要美金?” “冯总你别以为我读书少就忽悠我,要是他妈好干,你能找我?我手下这些弟兄出动一次开销可大,伍拾万人民币可不够花的。” “行,美金就美金,你赶紧带着弟兄们来吧。” 谢廖沙挂了电话,把兄弟们从澡堂子里叫了出来,他和手下二十几号兄弟已经在呼伦贝尔市一家大型娱乐中心住了一个星期,每天除了喝酒赌钱大保健,基本没别的业务,钱来得快,去的也快,活的肆意潇洒,有今天没明天,今朝有酒今朝醉。 娱乐中心门口停了几辆越野车,皮卡车,满身都是尘土泥巴,乍一看不起眼,仔细看都不简单,兰德酷路泽、福特猛禽,还有俄罗斯的双门版涅瓦小越野车,车轮上都绑着防滑链,适应冰雪道路行驶。 从大门里出来一帮壮汉,清一sè的貂皮打扮,东北老娘们喜欢穿貂,其实老爷们也不例外,寒冷地区貂皮不但是身份的象征,还是实用的保暖衣物,领头的是个黄头发蓝眼睛扁平面孔的二毛子,正是盗猎团伙的首领谢廖沙。 谢廖沙跳上猛禽,将卫星电话和摩托罗拉大功率对讲机丢在中控台上,命令手下开车,四辆车风驰电掣向东而去。 一小时后,车队抵达山林地带,谢廖沙在这里有个秘密营地,枪支弹药和雪橇都存在这里,盗猎团伙使用的枪支很杂,基本上以中俄的军用武器为主,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八一杠,正版俄罗斯伊兹马什军火公司出产的ak47,当然也少不了大口径的民用双筒猎枪。 靠盗猎是无法维持巨大开销的,谢廖沙集团除了盗猎,还经常在蒙古国、俄罗斯境内干一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但是在中国一贯老实本分,不招惹专政机关,这也是谢廖沙jing明之处,狡兔三窟,游走于中蒙俄三国之间,要是全得罪了哪还有立足之地。 冯庸发来了方位坐标,谢廖沙等人虽然粗野,但对高科技工具还是驾轻就熟,他们装备了夜视仪,gps机,卫星电话,摩托雪橇,除了没飞机,该有的装备都有。 盗猎分子们很快进入了状态,开始搜寻猎物,听说捕猎的对象中有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女孩,他们的兴致变得极高,都不用谢老大做战前动员了,一个个嗷嗷叫着驾驶着雪橇冲进莽莽雪林中。 此刻刘汉东正在山顶打电话,这里没有遮蔽物,终于接通了近江夏青石家里的电话。 “千万别出门,一定要在家。”刘汉东祈祷着。 电话通了,正是夏青石接的。 “你们在哪儿?情况怎么样?”夏青石直接问道,他此前已经启动了舒帆手环里的gps装置,但是这种小设备利用的是移动基站的信号,在大山里根本没用,所以夏青石一直在等电话。 “还活着,坐标不清楚。”刘汉东把电话递给舒帆。 “爸爸,救我们。”舒帆说了一句就哭了。 “把电话给刘汉东。”夏青石很冷静。 卫星电话交到刘汉东手里,夏青石说:“你尽量不要移动,我马上找人过去救你们,最好能生篝火指引搜救直升机。” 刘汉东说:“不行,有人要杀我们,这个号码他们也掌握……他们已经过来了。” 电话中断了,夏青石拳头慢慢握紧,拿起桌上另一部电话:“给我接高通公司ceo,我需要查一部卫星电话的具体经纬度。” 电话转接中,夏青石又拿出一部手机拨了个号码:“你好,我是夏青石,我想和罗克功上将通话。” 第七十九章 大兴安岭的早晨 刘汉东手上这部卫星电话是从别墅里顺出来的,既然他能用来联络夏青石,别人就能用来进行卫星定位,谢廖沙团伙也是根据这个具体坐标找过来的。 山顶视野开阔,能看到稀疏的雪松林间有人影闪烁,刘汉东举起瞄准镜看了看,对方猎人打扮,带枪,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先撤。”刘汉东将卫星电话塞给舒帆,示意她跨上摩托雪橇逃离。 “我不走。”舒帆耍小孩脾气,不过刘汉东眼一瞪她就屈服了,跨上摩托回头看了两眼,依依不舍的去了。 雪橇马达的轰鸣引来了追兵,一辆摩托雪橇先发而至,正当它冲上山顶之际,忽然旁边雪地里冒出个人来,举枪就打,距离很近,弹无虚发,两人猝不及防落下雪橇,刘汉东上前看了看,没补枪,给对方造成伤员更符合自己的利益,见一个杀一个徒增仇恨而已。 他将猎人背着的两杆枪都拿了下来,一支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也就是中国的79狙击步枪,还有一支是威力巨大的双筒猎枪,连同插满子弹的腰带和对讲机全拿了过来,斜挂在身上,扶起侧翻的摩托雪橇,追赶舒帆去了。 谢廖沙的人马是扇面包围过来的,间距数十米,其中一辆车出事,其他人立刻察觉,不到五分钟,谢廖沙亲自赶来,两名手下中弹受伤,雪山上中枪很容易失温死亡,不得不派人送他们回去救治。 刚接触上就损失了两个战斗力,谢廖沙怒发冲冠,这五十万美金不好挣啊,他命令部下散开,死死咬住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点子扎手,招子都放亮点。”谢廖沙冲对讲机吼道,旋即想到伤员身上的对讲机被抢走,于是用蒙语俄语朝语招呼手下换另一个频率。 刘汉东的对讲机里没了声音,无法掌握对方的动态,他一拧油门,赶上了前面缓缓前行的舒帆,招手示意她加大马力跑路,迅速摆脱追击。 林海雪原上演一幕追击大戏,谢廖沙团伙装备的摩托雪橇不够多,只有五六个人冲在第一线追击,其余人滑雪或者驾着狗拉雪橇在后面紧紧跟随,每个人都亢奋万分,一边吆喝着一边拿着酒瓶子猛灌烈酒,捕猎活人,刺激! 刘汉东听到了枪声,追兵们不耐烦了,向他开枪,可是在高速行进的摩托雪橇上开枪,精度打了个三折,很难击中,来而不往非礼也,刘汉东一个刹车停下,抄起svd,瞄准第一辆雪橇,迎头就是一枪。 狙击步枪是俄罗斯造的原厂货,子弹也不是51式凸缘机枪弹,而是俄**队的狙击专用弹,刘汉东在部队的时候就是优秀射手,虽然这些年枪法略有荒废,但是有些东西一旦学会,一辈子都忘不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的潜力发挥到了极致,坐在雪橇上屏住呼吸,稳稳压下了二道火。 子弹击中了雪橇,高速飞驰的雪橇突然侧翻,将骑手甩出去十几米远,一头撞上大松树,啪啪火花四溅,轰然爆炸。 盗猎分子们急眼了,端起自动步枪疯狂扫射,子弹打得枝叶乱飞,雪花飘舞,刘汉东扭头就走,却发现雪橇越走越慢,仔细一看,雪橇尾部被子弹打出七八个孔洞,履带也中弹了,这车不能用了。 舒帆放慢速度在前面等候,刘汉东弃了车奔过去,倒骑驴跨上,端着狙击步枪向后射击,谁敢露头就打谁,他枪法准,匪徒们损失了两个人之后学乖了,不敢暴露在svd射程之内,远远地跟着,反正茫茫大山插翅难飞。 谢廖沙拔出卫星电话打给冯庸:“姓冯的你他妈坑我!” 冯庸早有预料,肯定是谢廖沙吃了刘汉东的亏,他冷笑道:“谢大脑袋,五十万美金你以为好拿的,少他妈给我废话,你拎着两颗脑袋来见我,我再多加十万美金。” “二十万,我得给挂掉的兄弟抚恤金。”谢廖沙漫天要价,他手下这帮人都是无亲无故,无牵无挂的孤家寡人,身份证都没有,死了连埋都不用埋,山沟里一扔齐活,多要点钱是因为冯庸是个冤大头,不宰他都对不起长生天。 钱对于冯庸来说就是数字而已,他有的是钱,单位以亿来计算,区区七十万美金也就够他买辆玛莎拉蒂之类,还不是自己开,泡妞用的,所以他还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其实杀不杀刘汉东和舒帆对他来说也不是特别重要,反正青石高科是案板上的肉随便剁,花高价赶尽杀绝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妈的,敢烧老子的别墅! …… 自打上回舒帆被古长军绑架之后,夏青石就刻意加强了对女儿的培养,尤其是身体素质方面的训练,她的饮食结构和锻炼计划都是经过专家设计的,不但是身体素质方面,还有心理素质的加强,这些投入今天连本带利收到了回报。 舒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薄纤弱的女孩了,她胆大包天,体魄强健,跟着刘汉东在零下二十度的严寒中亡命奔逃,竟然撑了下来,而且全无疲态,驾驶着摩托雪橇风驰电掣,终于将追兵甩开。 摩托雪橇速度慢了下来,油表指针指向了最末,没汽油了。 雪橇上带着两副滑雪板,两人套上滑雪板,拿起滑雪杆,刘汉东摸出卫星电话再次拨打夏青石家里的座机。 很快有人接了,刘汉东气喘吁吁道:“救兵什么时候到,我们撑不了多久了,几十号人拿着枪围猎我们,妈的,把我们当熊打。” “坚持住……”只听到夏青石说了三个字,电池就彻底耗尽了,再留着这玩意也没啥意义,刘汉东用力将卫星电话扔了出去。 …… 朱雀饭店,刘飞已经抵达自己的办公室,秘书说:“老板,青石高科董事局主席夏青石找您,二号线。” “就说我在开会。”刘飞此刻不愿意面对夏青石。 过了十分钟,秘书又来了,小心翼翼道:“老板,省委李秘书长电话,一号线,接不接?” 李秘书长是省委常委,班子成员,刘飞架子再大也不能逾越体制,他拿起了电话:“李秘书长您好,我刚回来您的电话就到了。” “刘市长啊,夏董事长在我这里,他有急事找你,老夏,你来说吧。” 刘飞面容僵住了,握着话筒挂也不是,听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接。 夏青石的声音并不激动,很平静:“刘市长,请您救救我女儿,价码随便你开,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兑现。” 刘飞恢复了镇定,他很关切的问道:“小帆还没找到么,我马上协调一切力量进行搜救,您也别太着急了……” 那边电话挂了。 刘飞放下电话,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抓起电话拨通了冯庸的卫星电话。 “老三,收手。” “老大,现在收手已经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说收手,你听不见么!”刘飞勃然大怒。 “老大,现在已经失控,我把活儿包出去了,包给一帮亡命徒,他们已经挂了几个人,想收也收不住了。”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给我停下!”刘飞挂了电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脑门上都是汗。 他有些后悔,青石高科产值惊人,是江东省纳税大户,这也罢了,民企就是养肥的猪,想宰就宰,可夏青石本人不简单,他在中央部委工作过,关系四通八达,真要逼急了他,后果不堪设想,虽然不至于要命,但对仕途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 天色渐晚,刘汉东和舒帆停下休整,包里带着压缩饼干巧克力牛**等高能量食物,渴了就抓一把雪吃,如此艰苦,舒帆竟然没有一句抱怨的话,倒是让刘汉东刮目相看。 刘汉东有雪域高原野营经验,他寻了个靠山的旮旯,在雪地里挖个坑,两边正好有巨石,上面铺上树枝,就是一个极好的庇护所,四下砍了一些木柴来,生火烤狗腿吃,烟飘出来就被风吹散,不会暴漏踪迹。 狗腿烤的半生不熟,也没有盐,就这样撕扯着吃,好歹有些热食下肚,能维持体力和热量,外面天气有变,开始飘雪,大兴安岭的雪花大如鹅毛,不大工夫就在雪坑上面积了厚厚一层。 大雪带来的好处是可以隐藏脚印,大雪天想必那些杀手也会止步不前,刘汉东体力尚能支撑,抱着枪值守,舒帆体力过度透支,吃了半生不熟的狗肉后呕吐了,然后开始发高烧。 外面大雪纷飞,山风怒号,小窝棚里残火黯淡,幸亏挑选的位置绝佳,冷风不会灌进来,不然两人早就失温活活冻死了。 刘汉东的体力消耗也很大,守到半夜,雪还在下,估计敌人不会连夜寻来了,他稍微放松,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中,两个披着藏袍,手持杈子枪的彪悍踏雪而来,其中一人脑门上一个弹孔,另一个胸前鲜血淋漓,他们脸上都挂着怪异的笑容,身后飞闪而过的是喀喇昆仑山口的尼玛堆,白红相间的布达拉宫,繁华的八廓街,满街的野狗,美丽绚烂的唐卡,坦露右臂似笑非笑的喇嘛,还有长长的号角和密密麻麻的念经声。 刘汉东猛然从噩梦中醒来,满头都是汗,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东方破晓,远处传来踩踏积雪的,树枝断裂的轻微声音,用瞄准镜看过去,追兵已经到了,足有数十人,将所有出路全都封死了。 svd瞄准镜锁定了一个红胡子大汉,这家伙似乎是个领头的,刘汉东果断开枪,很不巧,大汉稍微侧了身子,子弹击中了他的胸部,倒地之后大呼小叫,其余人全都卧倒或者藏在树后,过来一会,刘汉东听到一声枪响,大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们连自己人都杀,可见是一群没底线的狂魔,刘汉东知道这回必死无疑了,他只想临死前找几个垫背的,瞄准镜扫来扫去,忽然发现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他下意识的一歪头,子弹正打过来,击碎了svd的瞄准镜,惊得他一身冷汗,对方也有神枪手。 这一枪是谢廖沙开的,他满以为击中了目标,呼喝同伙们上去,一帮匪徒大摇大摆的出现了,岂料枪声再起,接连被放翻了三个人,其余人全都趴下,拼命开枪,弹雨覆盖在小窝棚上,打得石屑横飞,刘汉东再次扣动扳机,已经没子弹了。 他丢开狙击步枪,拽出那支双筒猎枪,这枪虽然威力大,但只适合打猎,打人还得自动步枪。 舒帆醒了,她沙哑着声音说:“你受伤了。” 刘汉东自己都没发觉已经中弹,身上起码中了三颗子弹,还好都不是要害,敌人越来越近,他向外开了两枪,暂时迟滞他们的行进速度,掏出手枪打开保险递给舒帆。 “等我死了,你把枪口塞嘴里,抠一下就行,不疼,很快的,绝对不能活着落到他们手里。” 舒帆饱含着泪水点点头,接过了手枪。 刘汉东受伤了,动作越来越迟缓,他正在给猎枪装子弹,谢廖沙等人已经杀到了眼前,一人踩住了他的枪管,刘汉东抬起头,就看见一张金发碧眼却又带着亚洲人特色的面孔,紧跟着是枪托的影子迎面而来。 面部血肉迷糊的刘汉东被扯了出来,谢廖沙用一把大口径猎枪顶住了他的脑袋,缓缓扳动击锤。 舒帆蜷缩在里面,闭着眼睛将马克洛夫的枪管塞进了嘴里,眼泪和鼻涕一起流进嘴里,很咸。 匪徒们嗷嗷狂叫,亢奋无比的挥舞着枪械,如同一群山林野兽。 直升机引擎的轰鸣声传来,三个黑影从山崖下冉冉升起,遮住了黎明的太阳,这是两架直十武装攻击机和一架直20通用运输机,机上满载全副武装的山地步兵,绿色机身上,八一军徽赫然醒目。 第八十章 雪原奇兵 刘汉东艰难的睁开被血污糊住的眼睛,耳朵里嗡嗡响,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他看到的所有画面都是慢动作,直升机的旋翼在慢慢转动,固定在机舱门上的六管速射机枪在马达驱动下发射着,一枚枚弹壳带着热气和弧线升起落下。 匪徒们胸前绽放着血花,在弹雨中颤抖着,金发碧眼的家伙倒是反应迅速,一个懒驴打滚躲了过去,蛇形机动仓皇逃窜。 直升机上索降下一群兵,有穿荒漠迷彩的,有披雪地罩衣的,拿的枪也各有不同,有95无托自动步枪,也有03式,一个带红十字袖章的卫生兵扶起了刘汉东,撕开他的衣服,止血,绑绷带,拍打着他的脸:“醒醒,别睡过去。” 刘汉东知道获救了,舒帆不用死了,扭头看去,舒帆正被另一个士兵搀扶出来,他咧嘴笑笑,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舒帆哭喊着扑上去,被士兵拉开,刘汉东被抬上了直升机。 朝霞照耀下的大兴安岭,两架武装直升机四处巡弋,捕捉着盗猎分子。 舒帆第一次感到,雪山如此美丽。 …… 刘汉东再度醒来,眼睛四下瞥瞥,洁白的床单,洁白的墙壁,铸铁暖气片,窗外是挺拔的雪松,他想动,却动不了,身上插满管子,脸上是氧气面罩,旁边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血压脉搏血氧浓度等指标。 一个穿豆绿色罩衣的护士走过来,口罩上的眼睛水灵灵的。一开口,地道的东北味:“你醒了,感觉咋样?” “这是哪儿?”刘汉东自己摘下了面罩问道。 “沈阳军区陆军总医院特护病房。” “我睡了几天?” “七天了。”护士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医生来了,拿听诊器听了听,问刘汉东感觉怎么样。 “还行。”刘汉东说。 “小伙子你命硬啊,中了三颗子弹都没死,我在陆军总院工作这么久,第一回见你这样的硬汉。”医生白大褂下面是军装,两鬓斑白,看起来资历不浅。 “舒帆呢?”刘汉东左顾右盼。 “和你一起入院的病人无大碍,已经出院了。”医生说。 “我们的人呢?”刘汉东接着问,舒帆出事,夏青石肯定要派人来的,说不定亲自出马。 “哦,小王,让他进来。”医生让护士出去叫了一个军人进来,陆军下士军衔,个子不高,精神饱满,刘汉东是带过兵的人,一看这小伙子就是当兵的好材料。 “你是?”刘汉东搞不清楚他的身份。 “我叫程卫国,三十八军特种大的,跟三十九军的战友一起在山里拉练,一周前接到上级命令,配合陆航团执行任务,就把你给救了,哥们你是哪个部队的?” “我以前在十四军汽车团,干到中士退役的。”刘汉东心中暗暗惊奇,能动用三十八,三十九两支王牌部队进行援救,夏青石能量不是一般的大,这回姓冯的要倒霉了。 他们两个聊起来,医生护士继续去查房了。 “是老班长啊。”程卫国敬了个礼,“你哪里人?听口音有些耳熟。” “我是江北人。” “哎呀太巧了,我也是江北的,南泰乡下的,你是市里的吧。” “咱是老乡啊。”刘汉东也高兴起来,战友加老乡,亲上加亲。 “对了小程,你在这儿干什么,你们首长呢?”刘汉东问。 程卫国拍拍腰间鼓鼓囊囊的枪套说:“奉命保护你,听说你得罪的人来头不小啊。” 刘汉东心说果然如此,冯庸不甘心失败,肯定要派遣杀手来灭口,现在已经牵扯到高层斗争了。 程卫国接着说:“那些盗猎分子真是丧心病狂,无法无天,不过他们也够倒霉的,遇上老班长你这条硬汉了,后来我们又干了他们一炮,当场打死好几个,剩下的全活捉了,已经移交当地司法机关。” 刘汉东松了口气,杀手被活捉是好事,冯庸这回铁定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小程,有烟么?”刘汉东心情不错,烟瘾上来了。 程卫国四下瞅瞅,没人,便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送到刘汉东嘴里。 正美滋滋抽着呢,忽然病房的门开了,程卫国还以为是护士来了,赶紧去掐刘汉东嘴上的烟,一回头却发现来的不是医院的人,而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胖子。 “首长好。”程卫国敬了个礼,他认识这个胖子,据说很有来头,刘汉东住院费用都是他支付的。 冯庸笑着还礼,走到床边亲切问道:“兄弟,伤势好些了吧,听说你醒了,我立刻就赶过来了,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我一定办到。” 刘汉东看他一眼,忽然暴起,身上的电线、管子都扯开了,他单手掐住了冯庸的喉咙,瞬间冯庸的胖脸就变成了紫红色。 冯庸身后是带着保镖的,两个黑西装戴空气耳麦的彪形大汉见状冲进来,一人挥拳打向刘汉东,一人掰开他的手。 打人那家伙的拳头还停在半空中,人就飞了出去,砸翻了桌子,监护仪掉在地上摔坏了,冒出一股青烟。 黑衣保镖手伸向腋下,程卫国动作比他快,92式手枪机头大张对准了他的脑袋,冷酷的眼神暗示只要他有进一步动作,病房的白墙就会被涂成红色。 冯庸摆脱了刘汉东的锁喉手,痛苦的咳嗽着,摆摆手让保镖淡定。 “一场误会,好人难做啊。”冯庸不敢久留,仓皇而去,还留下了两个花篮。 出了医院大门,冯庸擦了擦汗,骂一声晦气,问手下:“谢大脑袋处理好了么?” 手下打了个电话,答道:“谢廖沙一小时前在看守所上吊自杀了。” “这货早该死了,盗猎那么多保护动物,罪有应得。”冯庸啐了一口,整了整风衣领子,钻进了宾利。 他如此低姿态是有原因的,老大刘飞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许再使用暴力手段,一定要把不良影响降到最低,总之不能撕破脸,自己要杀刘汉东和舒帆是事实,但不是没得逞么,刘汉东放火烧了别墅,打死自己两命手下,重伤一名,还打死好几个盗猎分子,这笔账算起来还是自己这边亏了。 刘飞退缩有两个原因,一是更高层面的介入,解救刘汉东和舒帆的命令是总长罗克功上将亲自下的,调遣了正在大兴安岭地区拉练的精锐部队,沈阳军区的陆军航空兵也出动了,这得多大阵仗,想想都吓人。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青石高科突然提出迁册,准备全部产业搬迁到外省,这势必严重影响到江东省的税收以及招商引资大环境。 这一切,刘飞暂时还承担不起。 …… 病房内,护士跑进来一边抱怨一边帮刘汉东将电线和管子接好,监控仪摔坏了,怕是要报废,好在人没事。 “你伤口还没拆线,崩开了怎么办?”小护士拿眼睛狠狠剜刘汉东一刀,“你们这些当兵的,真是野蛮。” 刘汉东乐了:“妹子,你不也是穿军装的么?” 护士不理他,掀起了他的罩衣,刘汉东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空的,外面一层绿色罩衣,里面连内裤都没有,急忙惨呼:“糟了,被你看光光了。” 不过还有一个景象让他很震惊,躯干上三处枪伤,连同以往受的伤,竟然隐隐组成北斗七星,不对,只有六处,还差一个,不过最后一颗星应该在心脏位置,怕是补上之后,自己这条命也没了。 “谁稀罕看你。”护士高傲的一仰头,走了。 程卫国挠着脑袋问刘汉东:“班长,你怎么见面就动手啊,那人是?” “你不认识他?”刘汉东反倒很奇怪,程卫国是军方派来保护自己的,看到陌生人应该阻拦,怎么放任冯庸进来。 程卫国说:“他早几天就开看过你,和军区首长都很熟悉,还握手什么的,我以为他是好人呢。” 刘汉东哼一声说:“他就是最坏的,不对,他第二坏,杀手就是他派出的,那些所谓的盗猎分子,都是他的人马。” 程卫国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可能,那首长们怎么和他亲的好像穿一条裤子似的。” 刘汉东这些年也经历了一些事情,渐渐明白一些道理,这个社会没有黑白,只有利益交换和妥协退让,以夏青石的能量,解救自己和女儿已经是极限,没可能追求刘飞冯庸等人的责任,当然话说回来,刘飞等人也没有能力把青石高科这样的特大型企业一下掐死,双方在博弈,而自己就是一枚过河的卒子。 “小程,这就是政治。”刘汉东说。 程卫国似懂非懂,他只是一名士兵,士兵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懂得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刘汉东在沈阳军区陆军总院治疗养病的事情,家里并不知道,马凌还以为他去出差了,每天通个电话叮嘱注意安全,而舒帆则被夏青石送往国外保护起来,谁也不知道她去了美国还是欧洲。 又过了一个星期,刘汉东的伤势恢复的很快,他决定出院回家,再不走的话,照顾他的小护士就粘上甩不掉了。 四月初,刘汉东在青石高科安保部四名工作人员的护送下,搭乘飞机回到了近江,等待他的将是更大的挑战与机遇。 第一章 荣归近江 近江玉潭国际机场贵宾通道,一个貌美如花的空中小姐推着轮椅款款前行,前后左右三个身高一米八五以上的彪形大汉随行,墨镜后是警惕犀利的眼神,耳朵后面挂着透明的空气耳筒,显示他们的保镖身份。. 轮椅上坐着的不是腿脚不便的老人,而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穿着蓝白条病号服,腿上盖着毛毯,额头上还绑着一根带子,一副病人打扮,可一双眼却四下踅摸,专盯来往空姐的大腿。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空姐们都穿上了轻薄的春装,大腿如林,眼神都不够用的了,刘汉东正在左顾右盼,忽然发现两个空姐拖着行李箱朝这边走过来,还瞅着自己窃窃私语。 来的两人正是江东航空的宣东慧和靳洛冰,两人离近了才辨认出确实是刘汉东,叽叽喳喳跑过来,被保镖礼貌而坚决地拦住。 “刘汉东,是我啊,你腿怎么了?”保镖个子太高挡住视线,靳洛冰蹦着问道,宣东慧到底年龄大些,没跟着蹦蹦跳跳,但也一脸的关切。 刘汉东笑道:“没事,受点小伤。” 保镖们都很识相,闪开来让二女慰问刘汉东,正好她们乘务组飞完休班,两人执意要护送刘汉东去医院,来到机场地下停车场,三辆车已经停在贵宾车位上,一辆保姆车,一辆奔驰轿车,一辆保镖乘坐的丰田红杉,医生、护士、司机、安保人员都站在车前恭敬的等候着。 带领这些人的是佘小青,当初她曾和宣东慧、靳洛冰等人一起在拘留所门口接过刘汉东,算是熟人,于是顺路捎上她俩,一起前往医科大附属医院。 刘汉东住的是高干病房,本来这种病房只招待离休干部或者副厅级以上领导,不过有钱也能进,偌大的病房只有一张病床,各种设施齐全,专门有两个护士照顾病人,据说一天花销上万,堪比总统套房。 其实刘汉东的伤势基本痊愈,所需的仅仅是静养而已,但夏青石依然给他安排了高级病房,宣东慧和靳洛冰在病房里四下转了一圈,站在阳台眺望风景,感叹医院条件真好。 “东哥,我给你送饭吧,你想吃什么,我让我妈做。”靳洛冰说。 宣东慧呲之以鼻:“没诚意,你不是自称是江航第一吃货,会做菜的么?” 靳洛冰红了脸:“瞎说,我可没吹牛说会做菜。” 刘汉东心说你俩真能添乱,如果每天来送饭的话,万一被马凌撞到,那才是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佘小青干咳一声道:“医院有专门的营养餐,包含在住院费里了,就不麻烦二位了,病人需要休息,你们也早点回去吧,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也够辛苦的。” 靳洛冰撅起嘴,悄声问刘汉东:“她和你什么关系?” 刘汉东说:“管家婆,别理她。” 宣东慧说:“对了,李鑫和王亚明又要搞同学会,下周六,我看你这个健康状况不宜参加,还是推迟到下个月吧。” 刘汉东说:“又同学会,不是去年刚聚过么?” 宣东慧说:“谁规定同学会十年一次?喜欢每周都能搞。” 靳洛冰插言道:“带我一起搞吧。” 她俩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视佘小青为空气,佘助理大怒,冲保镖们一努嘴,示意赶她们滚蛋,保镖们都装没看见,默默地背转身去。 两个空姐在病房里呆够了才开开心心的离开,佘小青全程陪同,气鼓鼓的不说话,刘汉东笑道:“佘助理怎么了,一肚子气跟癞蛤蟆似的。” 佘小青说:“照顾你是我的任务,这两人真没眼色,明知道你有伤需要休息,还在这里聒噪,要不是看你面子,我早发飙了。” 刘汉东说:“我不需要人照顾,你回去上班吧,堂堂一个mba照顾病人,大材小用了。” 佘小青说:“你是公司的功臣,夏董的恩人,照顾你就是我的工作,话说你也真是厉害,从熊嘴里把小帆救下来,当时你怎么想的?不害怕么?” 刘汉东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你是说,我和熊搏斗,救了舒帆?” 佘小青歪着头:“难道不是么?” 刘汉东无语了,看来雪原追杀这档子事,注定不会公诸于众了。 他猜的没错,目前还没到撕开脸的时候,不但如此,刘飞还亲自前往青石高科道歉,本来他是打算是尚风尚水夏府私下致歉的,可是夏青石不接他的电话,于是只好以调研的名义,以市长的身份去公司面见夏青石。 陪同刘飞前往的,还有著名投资人冯庸先生,两人西装革履,在会客室里正襟危坐,等了一会儿,夏青石才在安馨的陪同下进来。 堂堂市长下基层调研,负责人不到企业大门口迎接,反而让领导久等,这不是无心失礼,而是故意怠慢。 夏青石表情淡漠,整个人愈发的瘦削了,安馨表情也很僵硬,分宾主落座后,刘飞先向夏青石和安馨表示了诚挚的歉意,紧接着冯庸也站了起来,深深的一个鞠躬,说自己没尽到地主之谊,还差点酿成大祸,幸亏救兵及时出现,刘汉东和舒帆没有被盗猎分子杀害,实在是万幸。 冯庸满嘴谎言,几令夏青石作呕,他没接茬,问道:“你就是那个冯庸?” “是我,夏先生听说过我?”冯庸堆起笑脸。 “听说过,在国际资本市场上搞投机,被索罗斯阻击了一把,导致国家损失了十亿美元的那个人,是你吧?”夏青石丝毫不掩饰鄙夷的眼神,对于想杀女儿的凶手,他恨不得手刃之,岂会对他客气。 冯庸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事儿如此机密,夏青石居然知道,看来对自己也是做过一番调查的。 接下来的事儿就没法谈了,因为冯庸还打算向青石高科注资来着。 实际上夏青石也没打算和他们谈什么,只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接待一下,同时也想看看这两人的无耻底线在哪里,见识了之后,他起身告辞,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青石根本不怕刘飞,他已经向省委李秘书长表示,刘飞继续担任近江市长的话,青石高科就迁址。 李秘书长代表省委表态,说刘飞干满这一届就离开,绝不会升任近江市委书记,翁婿两人同为省委常委,也不符合党的政策,当然,现在就让刘飞调离也不现实,希望夏青石能退让一步。 这些事情,都是刘汉东在沈阳住院的时候发生的,高层对于事件真相了如指掌,徐书记也找刘飞谈过话,虽不是正式意义上的诫勉谈话,但效果差不多,所以刘飞才会如此低调。 夏青石丝毫不给面子,就这样扬长而去,刘飞深吸一口气,对安馨说:“安总,任何语言都难以表达我的歉意和遗憾,夏先生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我也相信,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安馨说感谢刘市长百忙之中来视察,我们一定不辜负领导期望云云,都是些没营养的官腔,刘飞很无奈,悻悻离开了青石高科。 刚坐进车里,冯庸就骂开了:“艹,给脸不要脸,他女儿不是没死么,拉长个脸跟谁欠了他二百亿美金似的,老大,照死里整他!我就不信了,咱们还斗不过一个开厂办企业的棺材瓤子,他不是心疼女儿么,我找杀手把他女儿宰了……” “别胡来!你还嫌不够乱么?”刘飞勃然大怒,铁三角中老三最莽撞,做事不经大脑,最爱暴力解决问题,这些年给他擦屁股的事儿没少干。 冯庸委屈道:“老大,简单粗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不是你的作风么,我都是跟你学的啊。” 刘飞斥责道:“不怕狼一般的敌人,就怕猪一般的队友,没有你,哪有这些破事。” 冯庸咕哝了几句不说话了,胖脸上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闪着狡黠的火花。 回到朱雀饭店办公室,刘飞给安馨发了条短信,约她出来单独聊聊。 很快回复来了,安馨直接拒绝,就一个字:不! 刘飞站在窗前,外面春光明媚,行道树郁郁葱葱,可他的心情还停留在大兴安岭的严寒中,挫败,屈辱,愤怒,如同一株茁壮的种子,在他心里肆虐的生根发芽蔓延开来,充斥着每一个空间。 …… 夜晚,刘汉东换上衣服,悄悄离开高干病房,楼下,一辆路虎揽胜正等着他,这是庆丰公司总经理的专车,当然以刘汉东的风格肯定不会在4s店买正版进口车,这车是玄超汽修厂搞来的走私货,中东版路虎,才花了四十五万,没上正式牌照,弄了个套牌挂上,反正交警队有熟人,查了也能要回来。 开车的是火雷,他现在和刘汉东一样,也是身兼数职,交通学院的体育老师,庆丰公司的专职司机总经理助理,晚上还去金樽夜总会看场子,领三份工资,泡三种女人,学生妹,公司白领,夜场风尘女,活的那叫一个潇洒。 “东哥,抽烟不?”火雷递上香烟,帮他点燃。 刘汉东拍拍他的手表示谢意:“可以啊,黄鹤楼1916,你小曰子过得很滋润嘛。” “一般一般,铁渣街第三。”火雷呲牙一笑,发动汽车,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戴着一串紫檀珠子,看起来价值不菲,脖子上金光闪闪,黄金项链上坠了个金牌,起码一百克以上。 来到金樽夜总会,各路朋友都到了,为东哥压惊洗尘,关于如何受伤的原因,刘汉东也没说真话,只是说遇上了盗猎分子发生枪战,打死了几个人什么的,应大家强烈要求,他还掀开衣服展示了弹痕伤疤,赢得一阵赞叹之声。 刘汉东眼角余光瞥见,火雷趴在玻璃茶几上,用吸管将一撮白色粉末吸进了鼻子。 第二章 散冰 要搁刘汉东以前当缉毒警察的时候,早过去掀桌揍人了,沾什么不好,非要沾毒品,这不找死么,但现在的他已经沉稳许多,看火雷这架势肯定吸了有段时间了,说不定还当了拆家,他决定观察观察再做打算。. 火雷吸的是k粉,吸完摇头晃脑,精神亢奋,跑过来挤眉弄眼道:“东哥,今天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大趴,你就好好享受吧。” 说完拍拍巴掌,从外面进来四个妹子,模样还都挺清纯,身材也不错,最主要的是没有风尘气,绝非场子里的坐台小姐,更像是大学生、白领什么的。 火雷说:“这就是我经常给你们提的东爷,我老大,都过来喊人。” 四个妹子依次过来喊一声东爷,神情恭敬而拘谨,尤其一个看起来乖乖小小的女孩,扎着双马尾,有些婴儿肥,带点江南口音,属于娇俏可爱型。 刘汉东点点头:“嗯,都坐吧。” 妹子们坐在沙发上,不敢乱说乱动,刘汉东笑了:“火雷,你哪里胁迫来的良家?” 火雷说:“她们平时也放得开,今天主要是被东哥你的虎威镇住了,小姑娘没见过世面,还在上学,别见怪。”说着一瞪眼,“还不给东哥倒酒。” 也难怪,刘汉东这三个字在道上已经成为传奇,以讹传讹,道听途说,各种渲染演绎,就算是江湖大佬见了他都不敢小觑,何况这些初入社会的小姑娘。 双马尾小姑娘倒了一杯洋酒双手端过来,小声说:“东爷,喝酒。” 她有些紧张,杯子里琥珀色的酒水荡漾着,滴在刘汉东裤子上,小姑娘当即吓得花容失色,扯了好几张面巾纸帮刘汉东擦,嘴里说着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瞎啊你!”火雷骂了一声,“今天你要不把东爷伺候舒服了,我弄死你。” 刘汉东说:“别吓着孩子,丫头,叫啥名字,在哪儿上学?” 双马尾怯生生道:“我叫佳佳,在江大上大一。” 刘汉东心里一动,这妞儿和郑佳一同名啊,他说:“那咱们是同学啊,我也在江大,历史系的,我也大一。” 双马尾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大眼睛忽闪忽闪:“真的?东爷你骗人。” 火雷又怒了:“艹,东哥能骗你么,东哥十年前就考上江大了知道不,现在是回去复读。” 双马尾吓得不敢说话,低下了头。 刘汉东斥责道:“又吓唬人家,你一边玩去。” 火雷暧昧一笑:“东哥你好好玩,我下去摇一会。” 他出了大包房,打个响指叫来一名服务员低语了几句,这才下楼去舞池摇头去,以散发k粉带来的激情与热度。 过了一会,服务员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好几个小瓶依云矿泉水做的冰壶,四个妹子各自取了冰壶,娴熟的用火机烘烤着白色结晶,用吸管咕噜咕噜吸着,刘汉东缉毒警出身,岂能不知道这就是冰毒。 火雷招待自己的方式,居然是找几个妹子一起溜冰。 双马尾将冰壶递给刘汉东:“东爷,您请用。” 刘汉东摆手:“我不玩这个。” 妹子们开始溜冰,吸的很陶醉,双马尾吸得嗨了,胆子也大了起来,扑过来咬耳朵:“东爷,尝尝吧,助兴的,效果可好了,还不上瘾。” 刘汉东问她:“谁告诉你不会上瘾?” 双马尾天真无比道:“他们都这么说。”想了想又趴过来,吐气如兰:“东爷,我**儿可好了,要不要试试?” 要说不动心那是瞎扯,刘汉东又不是柳下惠,他立刻觉得一股热流从小腹升起,恨不得立刻将“佳佳”按在沙发上就地正法,不过这里终归是公共场所,再说边上那么多人呢,所以只能想想,不能付诸实践。 双马尾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默许,伸手过来就要拉拉链,慌的刘汉东赶紧挡住:“别,影响不好。” “东爷又开玩笑,有什么影响不好的,你看他们。”双马尾撅着嘴一指阴暗处,只见花白的**上下翻飞,一对野鸳鸯已经当众表演起来,只是音乐声音太大盖住了他们的大呼小叫而已,还有另外几个妹子,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的精光,翘着二郎腿吸食着冰毒,一副飘飘欲仙的样子。 再看下面,双马尾已经将紧身小t恤脱了,一对玉兔乱晃,纤纤素手在自己裤裆里乱掏呢。 刘汉东急忙起身,就算要啪啪,也不能在包房里啊,他可是金樽的前股东兼看场子老大,哪能在小弟们跟前失了身份,跟牲口一样当众交媾。 他一起身,双马尾急了,也站起来跟过来,小裙子都褪到一半了,刘汉东直往外走,忽然一个光溜溜的身子蹦过来,直接挂在身上了,两条腿紧紧锁住腰,定睛一看,是另外一个妹子,戴个黑框眼镜斯斯文文跟白领似的,不过此时狂野迷乱,小蛮腰乱挺,手一摸,下面早就江河泛滥了。 刘汉东忽然猛醒过来,这他妈不对劲啊,这妹子刚才也自我介绍过,是个在外贸公司工作的法语翻译,谈吐挺高雅的,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疯狂,脱了衣服满屋子找男子艹,就算是出台的小姐都没这么放得开,这么主动。 这都是冰毒惹的祸,据说溜冰之后**高涨,什么贞洁烈女立刻变成****,看来一点不假,以前金樽不许毒品进入,刘汉东只在资料上看过介绍,如此银乱疯狂的场景还是第一次亲身体验。 一股强烈的反感瞬间充斥在心头,刘汉东将白领丽人甩在沙发上,抽身而出,出了包间门正看到小刀端着饮料过来,直接拿了一听冰镇可乐灌下去,这才稍稍定神,包间隔音效果很好,走廊里比较安静,彩灯光怪陆离,玻璃墙壁上呈现出自己扭曲的脸,刘汉东问小刀:“场子怎么变得这么乱?” 小刀虽然只是一个服务生,但他是刘汉东招来的小弟,又是老鬼的徒弟,属于内码,夜总会里什么事都瞒不住他。 “切,乱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有老大你罩着,警察也不来查,江总和雷哥就放开了搞了,这还不算乱呢,比这更乱的我都见过,溜了冰之后一群人在里面瞎搞,男女,女女,男男,反正是见洞就进,都不分男女了,一搞就是三四个小时。”小刀鄙夷万分道,估计是那些人没带他一起疯。 刘汉东脸色很难看,不过灯光照耀下看不出来,他没想到江浩风和火雷胆子这么肥,连毒品生意都敢做,而且打着自己的招牌,正寻思要不要大义灭亲,打电话呼叫缉毒大队把这里端了,小刀又说话了。 “他们溜冰就是为了曰妹子,溜了冰效果比伟哥还强,能连干几个小时不带停的,而且大把的妹子随便曰,只要给她吸两口,就让你随便弄……”小刀说的两眼放光,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刘汉东已经听够了,岔开话题说“你妹妹的病怎么样了?” 小刀眼神忽然黯淡下来:“还在化疗,已经花了几十万了,都是师父贴的钱,师父的积蓄也快干了。” 刘汉东正要问需要多少,小刀忽然面带希望的说道:“我申请了慈善基金援助,飞基金,刘市长的老婆办的,专门照顾穷人,我妹妹有希望了。” 刘汉东拍拍小刀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妹妹的治疗费不用担心,不行还有我呢,你好好工作,好好跟师傅学手艺,那才是正道,千万别沾毒品,沾上人就完了。” 小刀挠挠头,在金樽耳濡目染久了,人生观价值观都发生了改变,跟师父学扒窃那自然是正道,可是溜冰除了流氓点,也不算啥过分的事儿啊。 “给我施展一下,看你学几成本事了?”刘汉东站定了身子,准备测试一下小刀。 “师父你来了?”小刀朝刘汉东身后喊道,刘汉东一回头,哪有人,顿时醒悟过来,再摸身上,手机和钱包全没了。 “行,有长进。”刘汉东赞道。 “师父也夸我进步快,简直就是天生干这一行的。”小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忽然走过去趴在包间门缝朝里看,招呼刘汉东:“看,比曰本小电影还黄。” 刘汉东也趴过去一看,里面群魔乱舞,已经乱套了,确实和小刀说的那样,一帮男女已经完全没了廉耻,各种姿势各种套路,连最过分的欧美片都为之失色。 “不许看。”刘汉东在小刀脑袋上削了一下,“回头我给江浩风说一下,你别在金樽干了,到交通学院上学去,在这种地方呆久了,非得学坏不可。” 小刀呲牙咧嘴,端着托盘跑了,刘汉东悻悻的又趴在门缝上看看,整理一下衣服,先上厕所尿一泡,洗洗脸,定定神,下楼路过舞池,就看到一帮人在里面疯狂的摇头,那架势是把脑袋摇散黄的节奏,人高马大的火雷就在当中,身旁几个长相不赖的小妞,都脱了衣服只剩内心,也跟着猛摇。 刘汉东心说火雷完了,这小子教育不好了,赶明把他送戒毒所去,好好修理一顿再说。 正要出门,江浩风下楼了,一溜小跑过来赔不是:“东哥,怠慢了怠慢了,怎么,不好玩?” 刘汉东说:“太他妈好玩的,我享受不了这个待遇。” 江浩风说:“雷子也是一番好意,找的几个散冰的妞儿都是极品。” 刘汉东问:“散什么冰?” 江浩风一脸的不可置信:“东哥干过缉毒还不懂这个,溜了冰之后必须找妞儿干一气,把劲发泄出来才行,不然几天几夜不睡觉,人也吃不消,所以叫散冰,这些妞儿都是正行职业,不是店里的小姐,放心用,小费都不用给。” 刘汉东想到刚才那个叫“佳佳”的双马尾,就一阵痛心疾首,毒品害人啊。 “你做这个买卖?”刘汉东问江浩风。 “小玩玩,娱乐场所完全杜绝这个也不现实。”江浩风陪笑道。 “小心点,出事就得掉脑壳。”刘汉东丢下一句话,大踏步的出去了。 出了夜总会大门,夜风一吹,脑袋更加清醒了,但是刚才一幕浮现在脑海里,不知不觉就有了反应,忽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很顺,末尾四个六。 “哪位?”刘汉东接了。 “刘汉东,我是郑佳一,你现在有时间么?”居然是女神郑佳一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动听,沙哑中带着诱惑。 刘汉东看看手表,夜里十点半,他心里隐隐有些小兴奋。 “有时间。”他斩钉截铁道。 第三章 毒驾 郑佳一说:“找个地方聊聊吧,你现在哪里?我去医院没找到你。” 刘汉东一阵窃喜,郑佳一知道自己负伤,还去医院探望哥,说明心里有哥啊,搞不好今晚就能拿下,丢了芝麻捡了西瓜,老天爷待我不薄啊。 “我在外面,你说地方,我马上赶过去。” 郑佳一说了一个酒吧的名字,在阅江楼附近,距离金樽有些远,刘汉东喝了酒不敢开车,只好打的,夜总会门口一溜出租车,其中就有青石出租的电动车,刘汉东心说老子也开一回洋荤吧,可是拉开车门司机师傅就说了,在等微信预约的客人,不接其他散活。 “矫情。”刘汉东心情好不和他一般见识,打了另一辆车直奔阅江楼,路上还在24小时便利店门口停了一下,买了一瓶口香糖,丢了几粒在嘴里大嚼,去去酒味烟味,以备不时之需。 郑佳一选的这家酒吧很清静,老板是个外国人,只招待特定的小圈子客人,酒吧装饰别致,异国风情浓郁,提供来自全世界的啤酒,一面墙全用啤酒桶垒成,别有特色,郑佳一坐在角落里,戴着眼镜,纤细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着,面前摆着一杯啤酒。 刘汉东坐了过去,郑佳一收起平板,亲切打招呼:“好久不见,你瘦了,对了,咱们收留的那个朝鲜人呢?” “哦,他过的挺好的。”刘汉东随口敷衍道。 “我今天下午才到近江,听说你受伤了,特地去医院探望,没想到你居然出去了,看来伤口愈合的不错,你的体格真棒,简直是打不死的小强。”郑佳一笑道,两个酒窝让刘汉东迷醉其中。 “哪里哪里,是我命大,子弹没伤到要害。” 郑佳一举起酒杯:“为你凯旋归来,干杯。” 侍者端来刘汉东点的啤酒,两人碰杯,浅尝辄止,郑佳一用手指拭去嘴角的啤酒泡沫,这个动作很诱人。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改口道:“你先说。” “女士优先。”刘汉东继续道。 郑佳一笑了:“好吧,我先说,这次你们遭遇意外,到底怎么回事,可以和我说说么?” “当然可以。”刘汉东当然不会放过宣传自己神勇无敌的机会,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要从那天下午说起,舒帆突然打电话要我陪她去打猎……”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刘汉东终于讲完了林海雪原殊死搏斗的传奇故事,郑佳一手托着腮帮,听的很仔细,时不时问一些傻乎乎的问题,间或夸赞刘汉东一下,满脸崇拜的表情,让他得意洋洋,想入非非。 忽然郑佳一扭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12点了,“这么晚了,咱们该走了。” 刘汉东起身招呼买单,却被告知已经付过账了。 两人走出酒吧,阅江楼霓虹闪烁,淮江两岸灯火璀璨,江风拂过,有些凉意,刘汉东很绅士的脱下外套披在郑佳一身上。 “没想到这么顺利……”刘汉东有些欣喜,有些纠结,他对郑佳一有种征服的**,但是却谈不到爱情,如果成其好事,万一这大妞逼婚咋办,马凌可不是善茬,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全都抛在了脑后,先干了再说! 郑佳一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上了车。 “师傅,四季酒店。”郑佳一说。 刘汉东感慨万千,哥和四季酒店有缘啊,去年今日此门中,辛晓婉面若桃花,犹在眼前。 四季酒店距离很近,起步价之内就到了,郑佳一快步进了酒店,将刘汉东的外套脱下递给他,莞尔一笑:“谢谢你,你真是个绅士,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刘汉东一愣,这是什么节奏,剧本不该这么写啊,下一步应该是进房间畅谈人生理想才对啊。 仿佛猜到他龌龊内心一般,郑佳一道:“太晚了,我就不邀请你上去小坐了,再说房间里还有朋友,再会。” 刘汉东这个气啊,眼睁睁看着郑佳一高挑身影远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一串音符,估计上楼进房洗澡然后啪啪啪,这个戏码不会变,只是主角不是自己而已,兴许是某个金发碧眼的欧美猛男,或者长腿欧巴娘炮之类。 垂头丧气出了四季酒店,忽然手机响了,刘汉东还以为郑佳一回心转意了,看也不看就接了电话,传来的却是另一个女人急促的声音:“东哥,出事了!你快来吧。” “你谁啊?”刘汉东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火颖,我哥开车出车祸了,人刚送医院,正抢救呢,医大附院。” 刘汉东脑子顿时一切杂念清零,迅速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深夜的街头车辆稀少,出租车速度很快,十分钟不到抵达医大附院,匆匆走进急诊大厅,只见一群人已经站在门口,急救室里有一张沾满血的床,地上扔着血衣,却不见人。 完了,火雷挂了,直接送太平间了,刘汉东心一沉。 几张熟面孔迎上来,都是金樽的员工,东哥东哥的喊着,说雷哥开摩托出事,送进医院已经休克,现在推手术室去了,后座上有个妞已经死了。 在场的都是小弟级别,刘汉东辈分最高,他虽然心急火燎,但表面上很震惊,一边走向电梯一边问:“通知火雷父母了么?” “还没,火颖说等等再看。”一个小弟答道,一帮人簇拥着刘汉东进了电梯,按了13层,医大附院的手术室设在那里。 手术室前也聚了一帮人,江浩风和火颖都在,火颖一见刘汉东就哭了,呜咽着说我哥危险了,病危通知书已经下了,这回怕是撑不过去。 刘汉东说别哭,赶紧打电话喊大叔大姨过来吧。 火颖倒是很清醒,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说我爸在外地,我妈有心脏病,别把她吓出病来,那我们家就真完了。 刘汉东尊重她的意见,一群人就坐在手术室门口等,陆续又有其他科室的医生来会诊,手术室门口的红灯一直亮着,大家轮流到楼梯间去抽烟,刘汉东了解到,火雷是吸毒之后太嗨了,骑着摩托带着妞儿出去飙车,结果速度过快撞上一辆车,甩出去几十米远,摩托车变成一堆零件,妞儿没带头盔,当场**迸裂挂了,火雷骨折大出血,幸亏后面还有朋友开车跟着,当即送医院来了,医生说再晚几分钟人就不行了。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刘汉东一拳打在墙上,恨得牙根痒痒,可是又不能把火雷从手术室里揪出来痛打,只能蹲在楼道里抽烟,看看手表已经夜里一点钟了,忽然想到了郑佳一,不知道她在谁怀里酣睡呢。 其实郑佳一并未入眠,而是坐在电脑前彻夜办公,她打开手机录音功能,反复倾听着刘汉东关于大兴安岭事件的描述,时而皱眉,时而摇头,最后在文档上敲下一个大大的no。 一直等到清晨六点半,红灯终于熄灭,众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呼啦全围上去,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满脸疲惫。 谁也不敢说话,生怕医生来一句“我们已经尽力。” 医生看看他们:“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他妹妹。”火颖说,脚下有些不稳,被刘汉东扶住。 医生说:“病人骨盆骨折,大动脉出血,现在止住了,人转往重症监护室,暂时还没脱离危险,也不能探视,你们别这么多人围在这儿了,把费用交一下,该回去的回去休息。” 大家松了一口气,分开一条道路让医生过去,刘汉东开始发号施令,让江浩风回去拿钱交费,让火颖去自己病房休息,安排几个小弟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值班,有情况随时通知。 刘汉东亲自去铁渣街通知包租婆,可是刚下楼就遇到了调查事故的交通警察,车祸造成的损失很大,道路护栏撞毁,摩托车解体,被撞的汽车也需要大修,何况出了人命,想瞒都瞒不住。 交警很客气,因为刘汉东在公安口名气很大,他们说,火雷涉嫌毒驾,摩托车没上牌照,要负全责,这不但是交通事故,还是刑事案件,总之有的官司打了。 刘汉东只好把这一摊破事扛起来,火雷的摩托车没牌照,自然也没买保险,车辆维修费用,护栏设施损毁的赔偿,还有后座上那个不知名的妞儿,加一起起码要赔上百万,这还不算火雷自己的医疗费用,兴许康复了也变残疾。 这一切,都是毒品惹的祸。 …… 刘汉东忙着处理车祸的时候,郑佳一也没闲着,在四季酒店的高级套房内接待了青石高科的总裁安馨女士。 郑佳一委婉表示,淡马锡投资董事会没有通过对青石高科投资的计划。 安馨心一凉,这件事太出乎意料了,打乱了全盘计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据理力争,但郑佳一态度很坚决,此事已经定局,没有挽回的可能。 融资计划失败,青石高科将面临巨大的资金压力,安馨说很遗憾,有机会再合作吧,我先告辞。 郑佳一很客气,将安馨送到酒店大门口,望着奔驰车远去,她抱起膀子苦笑:”对不起了,为了公司利益,我只能这样做。” 回到房间内,郑佳一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撕成了碎片,本来她已经做好了融资方案,但是大兴安岭事件直接导致融资项目流产,因为青石高科已经成为京城铁三脚攫取的猎物,现在投资等于把钱往水里砸。 第四章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吧 郑佳一的担心是有理由的,因为她认识刘飞,清楚他的底细和手段,刘飞姚广冯庸,在大学里就是铁三角关系,走上社会之后,各自在不同领域发展,三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靠着父辈的照顾和自己的实力杀出一片天,被外界称之为京城三剑客。 京城三剑客虽然年轻,但已经是政军商三界重量级人物,他们发家的手段粗暴而简单,就是对民企下手,强取豪夺,屡试不爽,企业到手之后或者拆分重组,或者打包上市,从而获取暴利,玩的是空手套白狼的绝活。 但是青石高科落到他们手里,可能就是杀鸡取卵的结局,本来这种情况是可以避免的,不过郑佳一从特殊渠道得到了一份病历副本,知道夏青石病情加剧,可能维持不了太久了,这才是压垮青石帝国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仿佛已经看到,青石高科被分割成好几块,研发部门卖给美国某高科技公司,生产部门卖给国内同行,办公大楼招租,出租车公司卖给淮江出租,地皮收回重新挂牌,至于吞并青石高科的手法,估计会无所不用其极,税务查账,伪造遗嘱,破产清盘,政府介入,干这个业务,三剑客驾轻就熟,炉火纯青。 在常人眼中,青石高科依然是生机盎然,欣欣向荣的高科技企业,但在郑佳一眼里,这家企业就像是没碰上冰山前的泰坦尼克号,看起来光鲜,其实危机四伏。 郑佳一收拾行李,下楼退房,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府前街省委家属大院,她是下午的航班飞香港,趁着有空再去探望一下奶奶,一进大院门,就听到震耳欲聋,节奏明快的音乐,然后看到小花园前的广场上,一群中老年妇女正随着节奏摇动身体,领舞的正是奶奶家的保姆,刘汉东的准丈母娘,王玉兰。 没想到臭名昭著的广场舞都蔓延到省委家属大院了,郑佳一苦笑着摇头,绕道过去,按响门铃,开门的竟然是刘汉东。 原来刘汉东刚从交警支队办完事回来,想到很久没来看爷爷奶奶,就顺道来兜了一圈,大家坐在客厅里聊了一会,潘奶奶就开始抱怨,说你们都三十多了怎么还不结婚,还不生娃。 郑大小姐一言不发,微笑着给老太太削水果,反倒是刘汉东看不过眼,帮她分辨了几句,郑佳一向他投去感谢的一瞥。 门口一阵喧闹,是王玉兰回来了,她热情的和邻居打着招呼,开锁进门,见到沙发上坐着郑佳一便大呼小叫起来:“哎呀,佳佳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这就买菜去,中午在家吃,别出去浪费钱。” 楼上下来的邻居忍不住探头探脑,郑杰夫地位高,郑家老太太住在这里就跟隐居民间似的,能见到郑家小辈来探望老太太还挺稀罕的。 王玉兰自来熟,已经以高干家属自居了,在家属大院混得风生水起不在话下,她当了半辈子小市民,跟马国庆过了二十多年苦日子,如今也得瑟起来了,气度都和往常大有不同,不过郑佳一却不给她这个面子,站起来说:“阿姨,别麻烦了,我这就走,两小时后的航班,不能耽误。” “吃了饭再走吧,到家哪能不吃饭。”王玉兰客气着,腿却不动,她有眼色的很,知道郑大小姐肯定不会留下吃饭。 “真的不用了。”郑佳一笑道,又俯身在奶奶耳畔大声说:“奶奶我走了,下回再来看您。” “这就走了,看把孩子忙的,赶明让你爸爸给你调个清闲点的单位。”潘奶奶说。 王玉兰说:“汉东,你去送送。” 刘汉东也起身:“我送你。” “谢谢,真的不用,我叫了出租车。”郑佳一婉言谢绝,不过还是拗不过刘汉东,两人出了门,刘汉东摸出车钥匙按了一下,停在路边的路虎揽胜闪了闪灯。 郑佳一笑了:“你换车了。”她注意到这辆路虎和自己春节期间开的那辆路虎一模一样。 两人上了车,刘汉东驱车直奔机场,一路闲聊,快到地方的时候,郑佳一突然将话题转到青石高科方面。 “青石高科最近或许会有麻烦,你当心点。” 刘汉东点点头:“我明白。” 路虎揽胜停在机场候机大厅前,郑佳一提着小行李箱下车,关上车门挥手告别,走进机场,在航空公司的自助取票机前打印登机牌,她是白金级会员,有专门的贵宾室候机,一进贵宾室,立刻有工作人员迎候:“郑小姐您好,刘市长已经等您很久了。” 贵宾室里赫然坐着近江市长刘飞,他笑容可掬的站起来:“佳佳,来近江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郑佳一淡淡道:“出差而已,用不着麻烦。” 刘飞兴致勃勃:“就算只是过路,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嘛,你还记得那年你去美国,我跑去机场送你,结果塞车,飞机起飞了我还堵在三元桥……” 郑佳一打断他:“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工作人员早就退了出去,给两人留出了私密空间。 刘飞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她,动情的喊了一声:“佳佳,其实我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忘记你,你看,你送我的挂坠我还带在身上。” 郑佳一说:“不好意思,我要去买些东西,失陪。”提着行李箱转身出去了。 刘飞懊丧无比,又不能追出去,只好悻悻离去,他是今天早上才收到姚广的信息,说边检方面的情报显示郑佳一在近江口岸入境,本想借此机会显示诚意,弥补裂痕,没想到事与愿违,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 回到车里,黑子说:“老板,刚才三哥打电话来说安排妥了,让你不要担心。” 刘飞一惊,气急败坏:“这个老三又自作聪明,打电话找他!” 黑子接通电话递过来,刘飞破口大骂:“老三,你还能成熟点不?说了让你收手,不要再继续,逼得夏青石鱼死网破,对谁都没好处。” 冯庸的声音传来:“老大,你越来越保守了,你看姓夏的那个吊样,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不惩罚一下他,咱们三剑客以后怎么混?你放心,这事儿是老二和我一起策划的,绝对万无一失,我们聘请的是业界排名前三的国际职业杀手,不管那丫头片子逃到天涯海角都能揪出来,到时候把她手指切几根下来,给姓夏的寄过去,哈哈哈,我敢保证他的表情绝对精彩。” 刘飞深吸一口气道:“老三,这件事我不知情,懂么?” “必须的,这事儿和你没关系,纯粹是我和老二为争一口气干的,老头子们怪罪下来,我和老二扛着。” 冯庸挂了电话,刘飞闭目沉思,上次的事件影响很大,姚广被他舅舅叫去罚跪扇耳光,冯庸也被家里训了个狗血淋头,但越是这样,越是激起他们的争强好胜之心,事情反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汽车行驶在机场高速路上,刘飞躺在后座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前路漫漫,荆棘密布,是退缩还是前行,是避让还是应战,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浊浪滔天的大海上一只展翅翱翔的海燕。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刘飞猛然睁开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霸气。 …… 交警支队,刘汉东代表火雷与受害者家属商谈赔偿,受损车主好打发,赔个几万块就完了,可坐在火雷摩托后座上的女孩家属却不依不饶,不但要求百万赔偿,还要把火雷告上法庭。 女孩是本地人,20岁,无正当职业,每天傍晚打扮的花枝招展去夜总会玩,陪摇、散冰的事儿都干,她家里很穷,父母离异,下面还有个弟弟,她爹是个老混混,纠集了一群社会人员妄图施加压力,可是发现对方来的是刘汉东之后,社会人员全都萎了,支支吾吾说不出狠话来。 刘汉东也不仗势欺人,这事儿是火雷不对,理应赔钱,他提出打对折赔五十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六十万成交。 至于火雷毒驾责任,刘汉东费了一番周折也给摆平了,如果换做一般人,光这些事情就够折腾几个月的。 来到医院,火雷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家属不能陪护,每次只能有一个人进去探视,火联合在外地进行红歌汇演,刚风尘仆仆的赶回,包租婆愁眉紧锁,不停地抽着烟,儿子不死也得残疾,还得赔人家几十万块钱,火家虽然有些家底子,但也不过二三十万,这下山穷水尽,一夜回到解放前。 一家人正在犯愁,忽然火颖灵机一动说:”我哥肯定有钱,他前天还嚷着说要买哈雷呢。” 火雷的钱夹子被找了出来,里面有一张银行卡,医院大厅里就有自动取款机,刘汉东陪火颖下去取钱,插卡查询,输入火雷的生日数字,果然猜对了密码,按下查询键,两人都惊呆了。 账户余额显示只有八毛钱。 火颖懵了,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我哥铁定有钱,他大金链子戴着,好烟吸着,怎么可能就八毛钱。” 刘汉东说:“钱估计藏在隐秘的地方了,走,去你哥住的地方搜。” 火雷已经不再住铁渣街家里,而是在金樽附近的高档小区租了一个三居室,房子挺大,装修的也不错,不过被火雷弄的又脏又乱,客厅茶几上摆满用过的冰壶,垃圾桶里塞满一次性发泡饭盒,饮料罐,酒瓶子,甚至还有一只保险套软塌塌的趴在垃圾桶边缘。 刘汉东和火颖翻箱倒柜,足足找了一个钟头依然没有收获,刘汉东尿急去上厕所,尿了一泡按了水箱,却不见冲水,心中顿生疑惑,搬开水箱盖板,里面没有一滴水,而是塞满了成捆的钞票。 第五章 新毒枭 钞票包裹的很严实,外面罩着热缩塑料,五万一捆,足有六捆,全掏出来之后,底下还有一个大黑色垃圾袋,用黄色胶带封的严严实实,估计是毒品,抄出来之后,下面居然还有猛料,是一坨油布包着的铁家伙,掂掂分量和大小就知道是俗称小黑星的七七式手枪。 刘汉东心凉了,火雷陷得太深了,家里藏着巨款、毒品、枪械,这架势可不像一般拆家,而是奔着毒枭去的啊。 “东哥,有发现!”隔壁厨房传来火颖的呼声,过去一看,冰箱门打开,冷冻室里赫然摆着一摞摞皮筋扎着的钞票,都是百元面值的红毛爷爷,足有几百万之巨。 两人面面相觑,火雷竟然藏着这么多的现钞,别说看病治伤了,买个大房子都富余。 呆了片刻,刘汉东忽然猛醒,冲到前后阳台观察,急速下楼,火颖想跟过来,被他喝止:“你在屋里呆着,等我回来。” 刘汉东乘电梯下楼,直奔后面一座楼,上到十楼砰砰砸门,门开了,站在里面的是缉毒大队长耿直。 客厅里拉着窗帘,支着望远镜和摄像机,桌子上摆着监控仪和盒饭、饮料,几名便衣缉毒警察坐在桌旁,平静的看着刘汉东。 果不其然,火雷已经被警方盯上了。 耿直扭头就走:“进来吧,聊两句。” 刘汉东随他走进内室,耿直随意往床上一靠,摸出烟来丢给他一支,“不愧是缉毒大队出来的,警惕性很高。” 刘汉东没点烟,他满心焦急,哪有心思抽烟,这张床被褥乱七八糟,地上都是烟灰,是警员们夜里值班休息的地方,估计对火雷的监控已经持续了很久。 “要不是出事,过几天就该收网了。”耿直点着烟,深深抽了一口。 刘汉东不说话,他知道耿大队下面还有话。 “半个近江的冰,都是火雷在做,他犯的罪已经够枪毙八回的了。”耿大队说,“我们故意不查金樽,就是想抓大鱼,不过事与愿违,原来那条大鱼在运毒过程中拒捕,拉响手榴弹自爆了,万没想到,他留下的空缺让火雷填上了,你这个小兄弟真厉害,胆子大,敢闯敢拼,头脑也够灵活,打着你的旗号干了不少事。” 刘汉东血往头上涌,一把将耿直从床上拽起来,揪住他的领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怎么不早说!这不把他往火坑里推么!你早告诉我,我打死他也不能让他干这个!” 门开了,两个便衣冲了进来,手里都握着枪。 “出去。”耿直摆摆手,淡定的很。 两个便衣退了出去,刘汉东继续揪着耿直的领子,脑子里一团乱麻。 “你生气我能理解,可你控制的住他么,火雷在认识你之前就染上毒瘾,他只是没这个机会罢了,再说了,起初我也不敢确定他是头儿,我甚至怀疑过你。” 刘汉东松开了手,点了一支烟低头沉思,虽然他干缉毒的时间不长,但明白毒贩子的丧心病狂和贩毒的巨大利润,毒瘾和金钱,都是能让人发疯的,耿大队做的没错,当一个人走上贩毒之路,任何人都拉不回来。 “我们对你监控过一段时间,直到确定你没参与其中,我的心才揣回肚子里。”耿直整理着衬衣领子,继续道,“你别多心,别说你已经不干缉毒了,就是在职的公安人员,甚至缉毒警察,都有参与贩毒的,这一行干久了,谁都不信任。” 刘汉东说:“我只想知道,火雷出院之后,你们会不会抓他?” 耿直说:“你说呢,出车祸难道就能逃避惩罚?我说刘汉东,你和火雷的交情有这么深么?” 刘汉东说:“他贩毒是自作自受,我是担心他爸妈和妹妹,他们受不了这个打击。” 耿直拍拍他的肩膀:“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人出门上车,来到市中心一处老旧小区,停在一栋居民楼前,耿直带他上楼,敲响房门,开门的是个老头,很客气:“耿支队来了?快进屋坐,这位是?” 耿直说:“这是我们同事小刘,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特地来祭拜一下。” 刘汉东已经呆住了,因为他看到了墙上的遗像,方正穿着警服,英姿勃发,正冲自己微笑。 客厅布置简单,布艺沙发,化纤地毯,上面摆着许多儿童玩具,阳台传来牙牙学语的声音,一个老太太抱着孩子走过来,耿直接过孩子逗了逗,说大叔大姨,这是刘汉东,和方正关系可好了。 刘汉东和两位老人打了招呼,在方正遗像前三鞠躬,上了香,他注意柜子上摆着相框,里面是甜蜜的一家三口,而这一切都随着丈夫和父亲的离去而烟消云散,从此夫妻父子阴阳两隔。 记得刚到缉毒大队的时候,方正是第一个朋友,他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一切都像是昨天……刘汉东眼睛湿润了,摸摸身上,将钱包里所有的大票子悄悄拿出来,塞在一件玩具里。 “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千万别客气,奶粉和尿布明天我让小李送来,今天来的匆忙忘记带了。”耿直陪着方正的父母聊了一会,招呼刘汉东:“小刘,还有任务,咱们走吧。” 两人出了方家,回到车上,耿直沉痛道:“方正是和贩毒分子枪战的时候中弹牺牲的,那天正是他儿子的周岁生日,他是我们队里最优秀的战士,也是我的好徒弟,他就这么走了,丢下年迈的父母,吃奶的孩子,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耿大队顿了顿,大概是哽咽了。 “所以,我不管贩毒分子是谁的兄弟,谁的朋友,谁的关系,只要他贩毒,我就要将他绳之以法,绝不留情!” 刘汉东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我没二话。”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当缉毒警的时候,正气凛然,义无反顾。 耿直说:“好,我没看错你,现在火雷躺在医院肯定是废了,这条线就要断,我们半年的部署筹备全都要泡汤,所以必须有一个人顶上去,代替火雷和上家交易,这个人选我想了很久,最合适的莫过于你。” “我?”刘汉东大惊,他现在的身份可不适合干这个玩命的勾当。 “对,你,火雷在外面混,打得就是你的旗号,道上谣传你才是真正的大老板,你替他出面,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我干不了,你另请高明吧,打击贩毒是警察的责任,我现在是老百姓,而且也快结婚了,事业干的还不错,你让我装毒贩子和上线接头,你不是还想当场抓捕吧,那些人都是随身带手榴弹的,我答应,我媳妇也不答应啊。”刘汉东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他干过这一行,知道风险性,以前刚入警急于立功,愣头青不怕死,现在有钱有地位了,闲的蛋疼才去玩这个命。 耿直说:“你现在有钱了,干的也是正行生意,那点线人经费你肯定看不上,我也拿不住你什么把柄,总之你考虑考虑吧,不为帮我,权当帮方正报仇了。” 刘汉东只好说我考虑考虑。 回到小区,刘汉东上楼,火颖还在等他。 “怎么去了这么久?有啥事?这钱咋办?”火颖不傻,已经猜到她哥哥做的是什么生意。 “没事,这钱不能动,全部放回原处。”刘汉东很有分寸,这些钱是毒资,动了就是耿直手里的把柄,他宁可自己掏腰包,也不想被逼着当卧底。 …… 刘汉东开着路虎揽胜来到欧洲花园庆丰地产,他身为老总,调用几十万现金不是难事,可是意料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公司门口聚了一堆人打着“业主维权”的横幅,要求退房,其中不乏满脸横肉的刺头,一看就是别有用心的人雇来捣乱的。 公司保安维持秩序,辖区派出所的人也来了,现场闹哄哄一片,有眼尖的人瞅见刘汉东,大喊道:“他就是总经理,找他去。” 一群人呼啦围上来,刘汉东见状只能下车应付,众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好歹听明白了,原来是欧洲花园的房子不通水电,根本没法住人。 刘汉东双手四下里压一压,根本没人搭理他,继续吵吵嚷嚷,保安递上电喇叭,刘汉东把音量调大,一阵刺耳的啸叫,大家终于渐渐收声。 “都听我说,水电的问题正在解决之中,这么大的一个商业中心,住宅小区,怎么可能不通水电?政府也不会允许的,想退房的可以,我按照原价给你退,一分钱都不少你的。” 人群寂静下来,忽然有个家伙跳出来说:“说得轻巧,我几百万买的商铺不能用,退钱就能解决么,利息怎么算?我损失的商机怎么算?” 刘汉东说:“这位业主朋友,一会到我办公室单独聊好不好?” 那家伙说:“谁不知道你是黑老大,我才不去,要去大家一起去谈判。” 稀稀拉拉几个人响应,但大多数人都在思考。 刘汉东懒得和他们纠缠,转身就走,一肚子火气,进了公司大门,几个职员迎上来诉苦,说账上没钱了,下个月工资都发不出。 “钱呢?”刘汉东质问道。 会计一阵解释,说公司流动资金本来就不多,现在房子卖不动,还有业主闹着退款,再加上人员工资运营开支,入不敷出。 “我来协调水电。”刘汉东丢下一句话又出去了,他已经想好了,把这辆路虎先卖了给火雷看病,无论如何毒资是万万不能动用的,那钱不干净。 带着火颖来到医院,医生说火雷病情加重了,今天做了脑部ct,发现有多处出血点,导致病人至今不能苏醒。 “是不是就成了植物人了?”刘汉东立刻想到了还躺在病床上的祁庆雨,如果火雷也这样,那真是生不如死。 医生打量一下刘汉东:“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我是他大哥。”刘汉东说。 “那你跟我来一下吧。”医生带着刘汉东来到办公室,拿出ct片给他看:“今天刚做的头部ct,脑子不但有出血,还有萎缩,根据验血结果,初步判断病人有吸毒史,病人看起来强壮,其实身子已经掏空了,你们要做最坏的思想准备。” 第六章 毛骨悚然 刘汉东步履沉重出了医生办公室,就看到火联合两口子正在打架,确切的说是包玉梅殴打火联合,被众人拉开后,包玉梅依然破口大骂:“你个败家子,家里两个钱都让你糟蹋完了,你个畜生!不是人!” 火联合一言不发,抱着头蹲在角落里,他两鬓白发添了许多,整个人憔悴不堪,刘汉东过去一问才知道,火家的大笔存款都被火联合偷偷拿出去赞助红歌会了,说什么在人民大会堂表演红歌,能和国家领导人合影,能吃国宴和庆丰包子,光会务费服装费什么的就交了十万块,现在家里根本没钱,火雷又没有医保,只能自费看病,单纯的骨折外伤花个几万也就够了,如果脑子再出问题,就真的打不住了,一天下来,费用清单就一米长,数不清的检查费,医药费,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火雷二十多岁正当年的一个小伙子就这样废了,做父母的伤心欲绝,包玉梅抹着眼泪说:“活的就是孩子,小雷这样,我也不想活了。” 火联合和包玉梅两口子虽然市侩,但对刘汉东一直不错,来近江这些年,承蒙他们照顾,火雷火颖兄妹俩也把刘汉东当成大哥,就跟一家人一样亲,看他们悲伤,刘汉东心里也不是滋味。 心情不好就想抽烟,病房内严禁抽烟,于是出了住院部大楼,刚把烟掏出来就看到一群戴着帽子穿着蓝白条病号服的患儿在医生护士的陪伴下列队,其中几个还坐着轮椅,孩子们兴奋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医院大门口暂时实行交通管制,保安和交警一同维持秩序,有人高喊,来了来了!医院领导们急忙迎上去,只见一辆丰田考斯特驶入医院停稳,车上下来几个衣冠楚楚的男女,为首的是位风姿绰约的少妇,气质高雅,笑容可掬。 患儿们齐刷刷喊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少妇先和医院领导握手,然后接受了患儿代表送上的鲜花,还弯下身子亲了亲小姑娘的面颊,记者们举起长枪短炮一阵猛拍,记录下这一温馨时刻。 这帮人前呼后拥的进了大楼,患儿们也被护士带走,刘汉东这才注意到,小刀的妹妹也在其中,他们帽子下是光溜溜的脑袋,原来这些都是化疗的癌症患者。 住院部大门上挂着横幅,上写“热烈欢迎飞慈善基金会主席徐女士莅临”。 原来是搞慈善的,刘汉东很感动,有了慈善援助,起码小敏治病的钱能解决了,虽然自己看起来光鲜无比,身兼数职,开着豪车,其实驴屎蛋子外面光,私人的钱很少,火雷的医疗费和赔偿款起码上百万,绝非小数字,就算自己想帮忙,也无能为力。 回到楼上,火颖就等在电梯口,一见他便怯生生道:“东哥,我爸要和你谈谈。” 火联合等在楼梯间,正闷头抽烟,听到脚步声站起来道:“汉东,我听小颖说小雷住的地方藏了很多钱,有没有这回事?” 刘汉东看看火颖。 “东哥,我实在没办法,就说实话了。”火颖低下头嗫嚅道。 刘汉东点点头:“是有很多钱,几百万的样子。” “还有很多毒品,是不是?”火联合痛心疾首,“我没当好这个爹,小雷走上犯罪道路,我有责任!”说着猛抽自己耳光,火颖过去劝,被他一把推开。 “我整天唱红歌,大会上发言,老区里演讲,道貌岸然,一本正经,结果儿子吸毒还贩毒,丢人现眼,我他妈活该!”火联合一下下抽的很用力,啪啪脆响。 “病不看了,拉回家随他死去,贩毒的钱一分不能用!这钱不干净。”火联合的话语掷地有声。 “还有赔偿人家死者的钱……”火颖小声说。 “卖房子!”火联合发狠道,“家里什么值钱卖什么,不行就舍下老脸去借,拉饥荒也比用贩毒的钱强。” 火大叔的表现让刘汉东有些错愕,这和他心目中的火联合简直不是同一个人,火家人应该是很市侩的那种典型小市民形象,好逸恶劳,男的唱红歌女的打麻将,靠收房租度日,成天买彩票幻想一夜暴富,如今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几百万现钞唾手可得,火联合竟然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当然话又说回来,这钱已经被公安监控了,即便火联合想拿来用也是不可能的。 “我再想想办法吧。”刘汉东说。 …… 走出医院,刘汉东吐出一口浊气,火雷的事情实在出乎自己的意料,这么阳刚爽直的小伙子居然是隐藏至深的毒枭,而且还打着自己的名头,要不是耿大队信任,不就被他坑惨了么,想想就觉得憋闷,按说甩手不管也没人说什么,可是看到火家人备受煎熬,自己心里总是起恻隐之心。 刚才他问过火颖,有没有沾毒品,火颖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说玩什么都可以,但哥哥绝对不让她碰任何毒品,哪怕是摇头丸,咳嗽糖浆这些,曾经有个混混拉火颖溜冰,被火雷知道后暴打一顿,肋骨都踹断三根。 是帮,还是不帮,刘汉东难以抉择,不过他想到一个人,金樽的经理江浩风,火雷大部分时间都在给他帮忙,论起关系来,他俩更近一些,火雷出事,江浩风理应站出来才是。 他给江浩风打了个电话,江浩风说已经从柜上支了十万块钱送过去,不过数字再大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事情了,毕竟金樽的老板是葛天洪,再说火雷早就不在金樽帮忙了,他只是经常在金樽出没,做自己的生意。 江浩风有些吞吞吐吐:“东哥,火雷的生意做得不小,他手里起码有几百万,不缺这三瓜两枣的,要不你找找看。” 刘汉东说:“火雷做的买卖你也知道?” 江浩风沉默了一会说:“夜总会少不了这种助兴的东西,他不干别人也会干,起初我也说过他,没用,他翅膀硬了,谁的话也不听,东哥你别生气,我夹在中间难做人,总之火雷不是你想象中的火雷了,他背后有别人。” 刘汉东默默挂了电话,他理解江浩风的苦衷,娱乐场所的经理人混迹在黑白之间,哪边都能说上话,哪边都不得罪,指望他主动通风报信,大义灭亲那是不现实的。 火雷背后有人,这句话让刘汉东毛骨悚然,火雷背后难道不是自己?他还有其他靠山,这个靠山头脑很不简单啊,拉大旗作虎皮,躲在幕后兴风作浪,敌在暗,我在明,他不由得看看周围,兴许哪个窗户里,就有瞄准镜盯着自己呢。 他越想越害怕,贩毒分子交易都很隐秘,公安人员很难找到线索和证据,假如火雷不出车祸的话,继续这样作下去,和自己没关系都能扯上关系,到时候就是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他越想越害怕,冷汗都下来了。 路虎车慢慢靠边停下,刘汉东给耿直打了个电话。 “耿大队,火雷不是毒枭,他背后还有人。” “我知道,但到底是什么人在幕后遥控,我们还没用掌握,请你当卧底,就是想引出这个人。” 刘汉东想了想说:“耿大队,我考虑过了,如果你能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帮你。” “你说。” “第一,火雷家里急需用钱,我想请你批准动用一部分毒资;第二,我想替火雷求个情……” “等等,第一个还好说,第二个条件免谈,他该什么罪是法院判,和公安无关,你要说放了他,你觉得可能么?” 刘汉东说:“耿大队,火雷伤得很重,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我想请你帮我圆个谎,就说他也是警方的卧底,你看行不?” 耿大队似乎在思索,半晌才答道:“你港片看多了吧,口头上说一下可以,你让我出具公章证明文件,那做不到。” “有你一句话就行,我是不想让他家里人太难过。” “好吧,还有其他条件么?” “最后一个条件,你要保证我的绝对安全和清白,别弄假成真了。” 耿直笑了:“这个没问题,我以近江市公安局禁毒支队副支队长的名义向你担保,你是我们的特情人员,绝不是犯罪分子。” 刘汉东一愣,随即想起方正的父亲称呼耿直为“耿支队。”原来不是口误,是耿大队升职了。 “恭喜耿大队,哦不,现在是耿支队了,对了,我还需要一把手枪防身,92式就行,能弄来么?”刘汉东说。 “门都没有。”耿直立刻拒绝,“你不是公安人员,不能配枪,不过火雷家里有一把77,你先拿着用,别乱显摆就行。” 二十分钟后,刘汉东来到火雷的居所。耿直已经等在这里,他从毒资里拿了五十万给刘汉东,又把77式手枪递给他。 “这些都是违反原则的,你知我知,懂么?”耿直目光炯炯看着他。 “多拿点吧,五十万不大够。”刘汉东说。 “不行,过几天要有一个大交易,需要用很多钱,五十万已经是上限了。” “那就五十万。”刘汉东将钱揣进包里,却看到耿直在脱衣服。 “耿大队,你要闹哪样?”刘汉东纳闷道。 耿直将外套里的防弹背心脱下递过来,郑重道:“穿上。” 第七章 超级大枭 刘汉东将防弹背心推了回去:“耿大队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别万一你挂了,我弄假成真成了毒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耿直笑了:“你小子电影看多了吧,放心,子弹避着我走,再说我这里面还有一件。” 刘汉东定睛一看,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耿大队穿了两件防弹背心。 ”我连内裤都是凯夫拉的,信不?”耿直笑道,“干这一行经的危险多了,我们比普通刑警更注重保护自己,你的身份更加不成问题,别忘了,你可是沈副局长的特情。” 刘汉东故作惊讶状:“这事儿你也知道?” 耿直说:“这个特大贩毒案,是沈局长亲自抓的,请你出马也是他点的将,总之你放宽心,不会出现无间道里的情况。” 刘汉东正要再询问一下细节,耿直裤兜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接了,道:“马上有俩人过来,是火雷的马仔,我离开,你留下,从现在开始你就进入角色了,明白么?” “来的是谁?”刘汉东问。 “你认识。”耿直匆匆出门,没走电梯,从楼梯下去了。 两分钟后,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刘汉东故作镇定,端坐在沙发上,门开了,进来的两个人果然是老熟人,暴走e族俱乐部的谭帅和申华伟,这俩人家庭经济条件都不差,竟然也成了毒贩,实在令刘汉东震撼。 俩人鬼鬼祟祟进来,看到屋里有人,吓了一跳,手不约而同伸到腰间,认出是刘汉东才松了口气。 “东哥。”两人招呼道。 “坐吧。”刘汉东煞有介事,似乎一切掌握。 两人规规矩矩坐下,也不敢多说话,在他们心中,火雷固然是大哥,但刘汉东才是真正的幕后老大。 刘汉东说:“火雷出事,计划全都打乱了,这事儿弄得,真他妈晦气,对了,你俩过来有事?” 两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眼神闪烁。 刘汉东拍拍身旁装钱的袋子说:“这钱谁也不能动。” 两人赶忙辩白:“东哥,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刘汉东淡淡的问,不怒自威。 两人急的抓耳挠腮,胡言乱语,越描越黑,刘汉东两只手指在茶几上敲敲:“好了,都回去吧,等我通知。” “那我们先回去了,有事叫我们。”两人点头哈腰,转身走了。 刘汉东关紧房门,拉上窗帘,把整套房子又仔仔细细搜索了一遍,还是上次搜到的那些钱,粗略清点一下,大约二百五十万,他面对小山般堆积的钞票,点了一支烟细细思量。 十分钟后,刘汉东拖着一口巨大的旅行箱进了电梯,他把所有钱打包带走,继续存在此处已经不安全,必须转移,下楼把箱子搬上车,一溜烟开走,刚到小区门口就看到耿大队冲他招手,一踩刹车,耿直跳上了车。 耿直戴着墨镜和棒球帽,即便有人看到也认不出是谁,他漫不经心道:“那俩人冲着钱来的?” 刘汉东说:“对,所以我把钱换个地方放,耿大队你不放心我?” 耿大队笑道:“我对你肯定放心,不过也得提醒你,这钱要没了,咱们就只能用伪钞进行交易了,万一对方发现你拿假钱糊弄他们,不得当场火并,那就不好了。” 刘汉东说:“刚才还没谈完,你们掌握什么情况和我说一下,我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怎么当毒枭。” 耿大队说:“走,去个地方。” 两人来到江边一个小公园,路边停着一辆破捷达,二拿已经等在这里,耿大队晋升禁毒支队副支队长,大队长还兼着,但具体业务都归二拿负责,三人在江边长椅上坐下,开始讲述案情。 耿直侃侃而谈:“目前毒品市场海洛因已经萎缩,只有个别老粉还在用,现在是冰毒的天下,本市毒贩进货渠道五花八门,各显神通,但基本都是从南方进货,广东海陆丰那边以麻黄素制毒的毒窝很多,这些年把冰毒的价格降了下来,门槛越来越低,吸毒人员越来越多,以前只有大城市的娱乐场所才有毒品,现在下面县区,乡镇,包括学校都有毒品出现,普通吸毒人员治安大队,派出所就处理了,我们盯得是贩毒数量超过一定规模的大毒贩,也就是毒枭,齐根斩断,才能减少毒品的危害范围。” 刘汉东说:“这些你以前都给我科普过了,说点新鲜的,火雷到底是怎么当上毒枭的?” 耿直说:“二拿,你给他介绍一下。” 二拿点了一支烟,边抽边说:“火雷的崛起,和广东那边大力打击制毒产业链有必然的关系,南方的货骤然减少,这些道友急的嗷嗷叫,价格也一路上升,不知道火雷怎么搭上了西部来的毒贩,获取了廉价的货源,在短时间内占领了近江一半的市场,可以说是曰进斗金。” 刘汉东问:“什么,西部货源,价格有多低?” 二拿说:“以往毒贩从南方进货的价格在冰毒每克一百元左右,拆家拿货就涨了五倍,大约在伍佰元上下,卖到夜总会,ktv,链条最终端的消费者吸食的费用高达每克八百到一千元,有时候拆家还会往里面掺假,利润更高,这个先不提,西部嘛,就是大西北欠发达地区,甘肃青海一些偏远地方,以前造枪卖钱,现在与时俱进,也整村整村的制毒,地方也很难管理,他们的价格压得比海陆丰那边还低,批发量大的话,每克几十块钱而已。” 刘汉东说:“这不是低价倾销,搅乱市场么。” 二拿笑道:“可不是么,现在制毒不比以前了,还得种罂粟,收割炼制,卫星遥感一查一个准,现在都是化学制毒,技术也比较普及了,没上过初中的文盲都能学会,化学原料从市场就能买到,生产很简单,出手就是暴利,据青海省厅,广东省厅,香港警务处情报显示,流入近江的冰毒数量以吨来计算,这绝不是近江市场能消化的数量,所以我们怀疑,近江只是一个中转基地,这边潜伏着一个真正的超级大毒枭,把西部生产的冰毒,转运到南方,乃至香港市场,找你做卧底,就是想抓出这个幕后黑手。” 刘汉东都听傻了,案子比自己想象的复杂的多,原以为冒充毒贩在旅馆和上线交易,双方带着铝合金的密码箱,一箱子钞票换一箱子毒品,打开箱子指甲调一点嗅嗅,猛然拔出手枪,臭屁无比说一句,对不起,我是卧底,警察们从四面八方冲进来,案子告破,立功受奖,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道道。 “照你们这么说,火雷就是小打小闹,和这个超级大毒枭没法比,那我有什么作用,帮你们抓出上线,严刑逼供审问出大毒枭是谁?是这样艹作么?”刘汉东问道。 二拿摇摇头,深吸一口烟:“没这么简单,西部来的毒贩也只是马仔,并不知道这个超级大枭是谁,我们请你帮忙,是引,注意,不是抓,是引出超级大枭,这个人反侦察经验很丰富,不用手机通讯,没有固定落脚点,神龙不见首尾,不设计高明精巧的局,没法引他出来。” 刘汉东道:“这么麻烦,事先说明啊,我还有其他本职工作,你们耽误我的时间不要紧,得给我补偿。” 耿直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小刘,这个案子非同一般,是公安部和国际刑警督办的特级专案,如果你帮我们破获了此案,那影响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大,沈局长,包括省厅领导都得感谢你,给你发勋章,你琢磨琢磨,反正绝对亏待不了你。” 二拿也跟着忽悠:“特情津贴也有,而且比以往都高,足足十万块,买房子首付都够了,要不是就你最合适,我都想干一把。” 刘汉东抽着烟,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发呆,他是天姓喜欢冒险的人,这些年来血雨腥风的事经历的多了,神经也变得超级大条,杀人不会扎眼,挨枪不会害怕,没什么事都吓倒他。 金樽大包间里乱扭的花白身影,火雷躺在医院的惨状,还有学校小树林里排队等着溜冰的学生,一幕幕闪现眼前,毒品带给人最原始,最直接的快感,比什么烟酒,网游,网文都来的彻底,打击贩毒,人人有责,别人没这个能耐也就算了,自己手握金刚钻,不揽这个瓷器活都浪费。 “具体怎么干,有方案么?”刘汉东终于开口。 二拿兴奋起来,“是这样计划的,你以近江黑社会大佬的身份和西部毒贩交易,提出要做总代理,以更高的价格,更大的进货量抢下这个生意,这样就能引出幕后那个人了,只要他稍有异动,我们就能发现,接下来就是警方的活儿了,你就是配合演一场戏而已,危险姓不大。” 刘汉东问:“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人家生意往来多年,我一句话就能抢过来?” 二拿说:“其实他们合作也没多久,毒贩之间的信任好比半路夫妻,脆弱着呢,你的公开身份很牛逼,大学校长,地产公司老板,还当过警察,又是近江黑社会知名人物,黑白两道通吃,你在明处,而那个大枭在暗处,西部朋友当然更愿意相信你,和你打交道也更放心。” 刘汉东说:“我倒不这么理解,以我的身份,根本用不着贩毒就能过的很舒坦,我干这个掉脑袋的买卖图啥啊?” 二拿说:“因为你也吸毒,这个理由会让他们更加相信你。” 刘汉东微微眯起了眼睛:“你是说,为了做戏,我还得染上毒瘾?” 第八章 看不见的黑手 二拿解释道:“冰毒化学名称是甲基苯丙胺,最早是军用兴奋剂,用来提高特种部队士兵的作战能力,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不吃饭,还能保持充沛体力和精神,其实这是一种透支,药效过后人会极度疲惫,对中枢神经的损害也很大,我们缉毒人员在和毒贩的较量中,有时候不可避免的要接触毒品,量少一些的话,不会染上毒瘾的,就怕尝到甜头,一发不可收拾……” 耿直说:“你小看汉东了,他的毅力远非常人可比,我相信他不会染上的,当然了,这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碰.” 两人一唱一和,刘汉东听着好笑,“好吧,我豁出去了,谁让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呢。” 刘汉东虽然在缉毒大队工作时间不长,但是参加过三次行动,回回动枪,共同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兄弟,说话就没那么多官司门道,既然答应下来,就全力以赴。 耿直拿出一个手机递过来:“以后用这个专线联系,我和二拿的号码都在里面,这个手机技术部门处理过,关机也能发送信号,我们可以随时掌握你的行踪,保证你的安全。” 刘汉东接了手机,“那么,关于西部朋友有没有什么需要提示的?” 耿直说:“掌握的信息不多,你等通知就行了。” “那我先走了。”刘汉东起身告辞。 望着他背影离去,二拿说:“头儿,你说他能行么,我有种预感,这回要出大事。” 耿直说:“这次是省厅领导亲自过问,国际刑警都参与的大案子,当然是大事。” 二拿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右眼皮老跳。” 耿直说:“撕个纸条贴眼皮上,让它白跳。” …… 刘汉东驱车来到医院,打电话把车祸死亡的女孩家长约来,双方律师在场见证,不通过法院审理私下解决,火联合代表儿子向女孩家人表示了歉意,然后支付赔偿款项,对方打了收条,这件事情就算了结。 火联合没问这笔巨款的来源,因为他知道刘汉东是能人,筹措几十万不是难事,但祸是自家儿子闯下的,哪有让别人掏腰包的道理,他流着泪说:“大东,大叔没脸了,生个儿子不学好,成天在外面混社会,我也没管教好他,害人害己啊,这钱算大叔借你的,等卖了房子就还你。” 刘汉东说:“叔你可别这么说,外面都说我是黑帮老大,火雷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也不解释什么了,黑帮怎么了,重要是不是黑,而是帮,兄弟们有了难处,就得互相帮,帮来帮去就成了黑帮,扯远了,不管怎么说,火雷是我的亲兄弟,他有事我不能不管,钱是大家凑的,不是我一个人出的,大叔你就安心吧。” 江浩风代表金樽也拿出了二十万,用来给火雷支付医疗费,社会上的朋友来了不少,你一千我两千的捐了大约十余万,医院一楼大厅内聚满了光头汉子,搞得保安们紧张兮兮,得知不是医闹后才松了口气。 事情圆满解决,社会上的朋友渐渐散去,刘汉东在人群中看到了小刀,便上前问他:“你妹妹医疗费解决了么?” “还差钱。”小刀说,拍拍裤兜,“我已经筹措不少了。” 刘汉东把脸一板:“胡闹,医院是你干活的地方么,这都是救命钱!” 小刀说:“我拿的都是那些开豪车来的人的钱,穷人我不碰。” 刘汉东也不和他计较,老鬼的徒弟就是靠手艺吃饭的,能做到盗亦有道已经不错了,他宽慰道:“你别着急,飞基金的慈善捐款马上就要到位了。” 小刀撇嘴道:“指望他们,吊毛都没一根,这帮狗日的说人话不干人事,要这要那,户口本身份证病历发票医院证明,还要父母的低保收入证明,街道社区盖章,民政局出什么证明,我妹连户口都没有,也没爹妈,这些证明根本开不出来,有时间折腾这个,我还不如洗几个皮子了。” 刘汉东略一沉吟,带小刀来到停车场,从后备箱里拿了五万块给他。 “这些先用着,不够再找我拿。” “叔……”小刀无言,拿手背擦了擦眼睛,“我知道错了。”在金樽他和别人一样称呼刘汉东为东哥,私下场合喊叔,毕竟差着辈分呢。 “你错在哪儿了?”刘汉东反问他。 “我不该在医院洗皮子。”小刀诚恳无比,但是刘汉东知道,这小子只是哄自己高兴而已,对这个来自社会底层,从小被父母抛弃的孤儿来说,首要的是活下去,他根本不会同情别人。 “小偷小摸不成大器,指望这个发家致富是行不通的,最大的可能是自己先进局子。”刘汉东淳淳教诲却让小刀更加迷茫:“叔,那我该干啥?” “练好基本功,将来跟叔干一票大的,就什么都有了。”刘汉东拍拍他的肩膀,驾车离去。 刚出医院大门,电话就来了,刘汉东身上三部手机,一部智能手机日常使用,一部用来和亲人联系,第三部是耿直给的,响的是日常使用的那部,来电号码是本市手机,接了,是个陌生男声。 “东哥你好,我是雷子的朋友,雷子出事,我们场子的货没人供了,东哥能派人送点过来么,我钱都预备好了。” “你哪里?”刘汉东隐隐兴奋起来,进入了毒枭模式。 “大富豪夜总会,我叫小涛。” “要多少?” “和以前一样。” “知道了。”刘汉东没细问,挂了电话,直奔庆丰地产公司,毒枭只是客串玩玩,他的主业还是地产公司老总。 目前要解决的问题是欧洲花园用电纠纷,矛盾焦点在于用电手续不齐全,供电公司拒绝送电,手续不全的原因是配套费没交完,按照规定,建筑面积每平米要缴纳一百四十元的用电配套费,以欧洲花园的规模来计算,这笔钱在一千五百万左右,按说也不多,可是房子卖不动,款收不回来,交不起配套费,供电公司就卡脖子,业主就闹事,形成恶性循环,矛盾积累越来越大,越拖越难解决。 刘汉东首先想到的是庆丰地产的大金主卓力,卓二哥不是庆丰地产的股东,他只是在欧洲花园项目上注资而已,建筑队是他找的人,建筑材料和工人工资也是他垫付的,如今正是该坐收红利的时候,却还要找人家借钱,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仔细想了一番,刘汉东还是放下了电话,他要靠自己的能耐把事情摆平,公司里有专门跑电力口的业务人员,刘汉东让他们联系电力公司的相关领导,晚上鲍翅楼吃饭,又从火雷的毒资里拿出二十万来,准备晚上行贿用。 这事儿安排下去了,他又给谭帅打了个电话,让他速到欧洲花园找自己报到,不到半小时,谭帅骑着摩托车赶到了,刘汉东没在办公室接待他,电话通知他上顶楼天台,天台是卧底们出没的场所,做戏做全套,在这儿谈事儿,显得专业。 刘汉东说:“火雷一时半会醒不了,我又太忙,原来的业务必须有人扛起来才行,你有什么想法么?” 谭帅激动起来:“东哥,你要信得过我,就把这一摊子交给我,我保证一年,不,半年之内统一近江所有的夜总会,洗浴中心,歌厅舞厅酒吧网吧,让他们全部用咱的货,谁不服,直接干死丢江里去,他们都说我做事有东哥的风格,绝对的霸气。” 刘汉东赞道:“有魄力,我相信你,对了,大富豪的小涛你认识不?” 谭帅说:“小涛啊,他是大富豪的领班,没事也帮着散点货。” 刘汉东问:“这边的客户都是谁维护的?” 谭帅挠挠头:“哪有那么专业,有时候我去送,有时候是华伟,不得空的话,就派下面小弟去送,都是当面钱货两讫。” 刘汉东说:“他那边缺货了,按老规矩给他送点过去,货在火雷家马桶水箱里,你自己去取。” “好嘞,收了钱我马上送过来,雷哥看病需要钱。”谭帅兴冲冲的走了,刘汉东却陷入思索。 小涛只是大富豪的领班,小拆家而已,居然能主动打电话找自己要货,这不正常啊…… 火雷并不是那种粗中有细的智慧型混混,而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打手型混混,他背后肯定有其他人,而这个人的狡猾程度超乎想象,不能细想,越想越担忧,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正向自己伸来。 晚上,刘汉东在鲍翅楼宴请电力公司一帮中层领导,吃的龙虾鲍鱼,喝的是法国干白,一顿饭就花了两万多,事后每个人又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具体管事的塞了十万,办事员也有五千,连司机都拿了两条中华烟,喝的醉醺醺又去金樽唱歌,刘汉东让江浩风安排素质最高的公主和小姐,所有开支计在自己账上。 “东哥。”江浩风挤眉弄眼,“要不要给他们弄点提神的。” 刘汉东想了想说:“你看着办吧。” 不大工夫,几个公主端着冰壶进了包间。 …… 同一时刻,大富豪夜总会内,领班小涛躲在更衣室里打电话,他的衣柜里放着一包冰毒,是刚才谭帅派人送来的。 “发叔,我按照你说的,先给刘汉东打了电话,他晚上就派人把货送来了,好,我知道了,行,挂了。” 小涛收起手机,从柜子里拿出冰毒,拆开小包装,全都倒在一个托盘里,掺进一堆白色粉末,搅匀,再装进小包装,结果比刚才多出了好几包,掺假多挣钱是场子里公开的秘密,不过小涛还是留了两包纯正的冰毒,供自己享用。 蕴山脚下某别墅,前近江大亨李随风手下军师吴兴发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说道:“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简直天衣无缝,刘汉东把火雷留下的这一摊子接过去了。”</dd> 第九章 刘总的手段 金樽夜总会,四楼最大的包房内,灯火昏暗,乌烟瘴气,大理石茶几上摆满了洋酒、啤酒、果盘,香烟,冰壶,电力公司的领导们都喝高了,一人楼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姐,拿着麦克风鬼哭狼嚎。 刘汉东全程作陪,甚至亲自倒酒,点烟,拿纸巾,殷勤客气,无微不至,以至于让这些小领导看走了眼,忘了面前这位汉子不是威震近江的黑社会老大,而是任由他们拿捏的地产公司职员,一个喝大的中年科员甚至直呼其名,问他刘汉东你到底杀过几个人,江湖上传你挺厉害的。 “都是谣传,谣传。”刘汉东笑的很和善,他将戾气尽敛,书卷气释放出来,再加上跟祁庆雨耳濡目染学的那一套拍马溜须巴结人的手段使出来,若是熟悉他的人,比如马凌看到,肯定认不出这人是自己的老公。 领导们终归是正当职业人士,虽然喝的醉醺醺的,但依然没人动冰毒,刘汉东也不勉强,这些毒品全让那几个粉妹享用了,吼歌吼到十一点,刘汉东建议去洗个澡,去去酒气。 “就不去了吧。”电力公司营销部迟经理故作矜持道,他四十来岁,大腹便便,酒糟鼻子,一看就是老油条了,“不去了吧”和“不去了”一字之差,但区别甚大,领导加一个“吧”以探寻的口吻来说这句话,其实就是在卖味,希望下面人再强烈要求一下,以便自己顺水推舟,刘汉东岂能不明白这个,立刻说道:“迟哥,就是随便泡一下,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项目,要不然回家一身酒气,嫂子不得罚你跪搓板。” 大家就都笑了,迟经理爽快道:“那就去,简单泡一下。” 一干人等乘坐电梯下到大厅,大厅里人头攒动,收银台前正在发生纠纷,似乎有几个喝醉酒的在闹事,还把收银员妹子给打了。 刘汉东说:“迟哥,您稍微一等,我处理一下,马上过来。” 众人就在大厅沙发上坐下,笑看刘汉东如何处理闹事者。 刘汉东打了个手势,立刻从楼上下来十几个服务员,黑色唐装打扮,胸前一排丝绣小字“莫使金樽空对月”,耳朵后面挂着空气耳麦的线,手里拎着带打击头的强光手电,二话不说就把几个闹事的家伙拖走了。 五分钟后,刘汉东才出来,笑吟吟的请迟经理等人上了一辆碧莲客车,有个科员问他:“刘总,刚才什么情况?” 刘汉东说:“没事,几个小痞子玩的太嗨了,已经处理了。” “怎么处理的?” “给他们醒醒酒,不行就报警。”刘汉东说。 问话的人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说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刘汉东微笑道:“一点小事,总不至于把脚筋挑了。” 到了水文化会所,刘汉东给他们单间洗浴,至于是不是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只有个人自己清楚了,总之他们进去的时候,陪浴小姐说买的是通票,大保健什么的已经包含在内,就算只洗素澡,也是这个钱。 当他们洗完穿衣服的时候,每个人都在更衣柜里发现了一个信封,里面是背面写着密码的银行卡。 当最后一个人洗完出来的时候,看到刘汉东正和迟经理谈笑风生,此时已经是深夜一点钟,刘汉东又提议去打两圈麻将,这回迟经理是真的敬谢不敏了。 “老了,顶不住了,眼皮直打架,下回吧。” “迟哥咱们说定了,下回咱们再一起玩。”刘汉东安排司机一一将他们送回家,这才打个电话,让阚万林来接自己。 火雷出事之后,刘汉东把阚万林调到庆丰地产给自己当专职司机,老板经常有迎来送往应酬的业务,避免不了喝酒,身边没个靠谱的司机真不行。 回去的路上,阚万林忍不住嘀咕:“东哥,张艳找了个男人,可能是通缉犯,你说我要不要报警?” 刘汉东酒劲一下醒了:“什么?通缉犯?” “嗯,就是在花火村杀人的那个,我不敢百分百确定,七成把握是有的,张艳还藏着掖着,怕我看见,其实我是关心她,唉,不识好歹呀。”阚万林一脸痛心。 刘汉东心里一动,莫非崔正浩没走?这家伙倒是个好手,看着不起眼,其实比谁都狠辣,当做贴身保镖再合适不过了。 “这事儿你先不要乱来,我会过问的。”刘汉东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睡着了。 进家的时候已经一点半了,刘汉东的三处伤口虽然愈合,但元气大伤尚未恢复,白酒洋酒啤酒掺着喝,到底喝了多少天知道,反正他一进门就觉得难受,冲进洗手间扶着马桶狂吐一气。 忽然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回头看去,正是马凌。 马凌穿着睡衣,头发随意的绾着,雪白修长的颈子后面生着细细的绒毛,面容恬静安详,和平时雷厉风行的彪悍女司机大相径庭,刘汉东不由得痴了,最近他太忙,以至于把自己老婆都差不多抛在脑后。 “看什么呢?”马凌嗔怪的打他一下,却双手环绕过来,将头靠在他背上。 刘汉东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温馨一刻,可是持续不到两秒钟,马凌就厉声喝道:“你身上带的什么!” 原来是火雷那把77式手枪,刘汉东直接别在腰带内侧了,这种枪体型小便于隐藏,衣服遮着看不到,但贴身紧靠在一起,不发现才怪。 刘汉东把枪抽了出来,两只手指捏着说:“不是我的。” 马凌怒喝:“坟头上烧报纸,你骗鬼呢,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整天身上别这玩意,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能让我安安心心过几天踏实日子么!” 刘汉东举手投降:“我招。” “说!” “这枪是缉毒大队给我临时配备的,火雷吸毒后出了车祸人快不行了,我痛恨毒品害人,所以答应耿大队配合他抓捕毒贩,就是演一场戏,枪不是抓捕用的武器,而是显摆身份的道具,就这样,爱信不信。” 马凌愣了,刘汉东这番话逻辑性很强,有理有据的,不信都不行,火雷就在医院躺着呢,吸毒之后开摩托出车祸,还害死一个女孩,这件事传得很广,她当然知道。 “你不骗我?就是配合演戏,不让你打头阵?”马凌问道,语气恢复了平和。 刘汉东说:“当然,我又不是在职警察,凭什么让我打头阵,还有,以前在缉毒大队的同事小方牺牲了,留下一个周岁的孩子,我不能无动于衷,所以就答应了。” 马凌重新趴到刘汉东怀里,“千万注意安全,你看看自己身上多少伤疤了,都没好地方了,你不为我着想,也要为咱们将来的孩子着想,人家丢下周岁的娃娃,你也想让我当寡妇啊。” 刘汉东拍着马凌的脑袋瓜安慰道:“不会的,我向你保证,绝对不冲锋在前,一有风吹草动我就钻桌子底下去。” 马凌噗嗤笑了,打他一下:“我还不知道你,枪一响,你比兔子都快,不是跑,是往前冲,咦,这是什么?” 她好奇的看着刘汉东衬衣里贴身穿的防弹背心。 “耿大队给的防弹衣,我正想上网查查呢,淘宝上有没有凯夫拉的料子,咱买几丈,找裁缝做一套衣服,从裤衩到风衣,全防弹,多拉风。” “拉风呢,拉倒吧你,快去洗个澡,臭死了你。”马凌笑了,刘汉东注意自身安全,让她很放心。 “一起洗。”刘汉东将马凌拽进了浴室。 …… 第二天,电力公司营销部办公室,科员小李打开电脑,浏览微博,发现一条新闻,他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叹“靠!” “怎么了?”同事凑过来看。 “昨天金樽夜总会发生斗殴事件,三名青年被斩断脚筋,幸亏送医及时,不然肯定留下残疾。”小李声音有些颤抖,这不就是昨晚上他们亲身经历的事件么,刘总说挑脚筋不是开玩笑啊。 迟经理腋下夹着报纸踱了进来,昨天刘汉东给他安排了双飞,其中一个还是俄罗斯大洋马,体验了小小竹排江中游的感觉,也算不虚此行,最让他满意的是那张卡,里面竟然有十万块之巨,这个刘汉东出手大方,为人讲究,懂事。”你们聊什么呢?”迟经理春风满面道。 “迟经理,那个刘汉东还真是混黑社会的,昨天金樽闹事的那几个,被挑了脚筋了,新闻都出来了。”小李指着电脑屏幕夸张的挥舞着胳膊。 迟经理顿时觉得那十万块无比烫手。 刘汉东不好惹,拿人钱财给人消灾,多个朋友多条路,虽说卡欧洲花园脖子是上面施加的压力,但总归不是红头文件,甚至连打招呼都不算,只是暗示而已,硬着头皮顶住也不是难事,总比惹恼刘汉东强。 迟经理立刻给刘汉东打了电话,给他指明了解决办法,找出当初的原始合同,根据条款可以分期支付配套费,虽然一分钱不能少,但大大减轻了压力,一旦房子正常销售,资金压力就立刻消散于无形。 “迟哥,谢谢你了,晚上有空么,我安排。”刘汉东热情洋溢。 “免了,晚上还要开会,你忙吧,再见。”迟经理挂了电话,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电老虎变成了电老鼠,还是钻进风箱的电老鼠,两头受气啊。 庆丰地产总经理办公室,刘汉东信心百倍,精神焕发,正要给法务部打电话让他们查找原始合同,第三部手机响了。 “汉东,青海哥们后天到近江,你预备一下。”耿直的话就像催命符一样,让刘汉东骤然紧张起来。 第十章 神枪手是子弹喂出来的 刘汉东摸了摸腰间的七七式手枪说:“耿大队,我还有一个要求。” “说。” “我想找地方练枪。” “江滩野地随便你练去,不用向我汇报。” “我需要子弹啊,不打个几百发根本找不到感觉,当场火并的话,没感觉会要命的,耿大队你不希望我牺牲吧?”刘汉东趁机要挟,他想过枪瘾又没条件,逮着机会不得狠狠勒索一把。 “好,你下班后到警官学院来一趟。”耿直答应的很干脆。 刘汉东先去了一趟交通学院,学校业务一切正常,没什么风吹草动,他这个校长就是个甩手掌柜,一下午都在校长室坐镇,找了几个主任、教师,学生代表谈心,批了一些支出申请,报销了一些发-票,好不容易挨到快下班的时候,借口去总部开会,夹着包离开了学校,去往警官学院的路上,忽然想到阚万林说的事儿,于是拐了个弯去铁渣街看看。 铁渣街一如既往的脏乱差,张艳的店面还开着,不过生意明显不行,因为对面开了一家同类型的保健品店,门头很大,外面摆满庆贺开业的花篮,老板娘倚在门口嗑着瓜子和人打情骂俏,那骚劲,那架势,一看就比张艳放得开。 张艳认识刘汉东,见他下车就过来招呼,校长长校长短的,殷勤客气的有些不自然,刘汉东没进店,在门口瞧了一眼,电磁炉上炖着菜,小桌子上两副碗筷,柜台上还摆着烟灰缸,里面有几个烟蒂,分明是小两口过日子的节奏。 “招伙计了?”刘汉东随口问道。 “没有,朋友刚来坐了会。”张艳急忙掩饰。 刘汉东也不揭穿她,崔正浩是黑户,见不得人,况且自己身份比较“官方”,张艳如此反应情有可原。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找万林就行。”刘汉东回头就走,张艳如释重负,在后面客气道:“进来坐会吧,吃了饭再走。” 刘汉东走后,崔正浩才从货架后面出来,和张艳嘀嘀咕咕一阵,现在他的汉语已经说的不错了,基本沟通没障碍,加上那副土鳖气质,融入铁渣街的氛围毫无违和感,这儿流动人口本来就多,除了阚万林这样别有用心的,谁也不会注意张艳店里多了一个男人。 …… 刘汉东回到了曾经学习和战斗过的地方,近江警官学院,老教官张亚森在地下射击场等着他,陪同的还有一个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的枪械库保管员老王。 射击场的长条桌上摆了几把手枪,十几盒子弹,都是常见的警用手枪,刘汉东拿起一把五四,哗啦啦摆弄着,不满道:“膛线磨的差不多了,这枪快报废了吧?” 张亚森说:“枪破点无所谓,主要是找感觉,这和用破车练驾驶是一样的,神枪手都是子弹喂出来的,你摸枪的机会不多,就别计较这个了。” 刘汉东挑了一把成色七八成新的七七式,压满子弹,戴上耳罩,开始进行二十五米胸靶速射,他在部队的时候是汽车团中士,只打过八一杠,虽然手枪也会玩,但娴熟程度比这帮老公安差远了,七发子弹打完,虽然都上靶,但分布很散。 七七式的枪柄很短,刘汉东手大,几乎是用三根手指握住手枪,握持很不舒服,扳机没有二道火,很生硬,总之很不好用。 张亚森皱起眉头:“你怎么选这个枪,出于隐蔽的需要么?” 刘汉东苦笑:“没得选。” 一直沉默的老王开腔了:“这话说的,什么叫没得选,咱警校库房里就是枪多,只要你能说得出名堂来,我就能给你找出来。” 刘汉东乐了:“我想用m1911,sigp226,还有cz75这样的名枪,你能给我找出来。” 老王说:“咱们赌什么?” 刘汉东看了看张亚森,老张一脸玩味的笑,他心里就明白了,不过还是信誓旦旦道:“赌两条3字头的软中华。” 他看到老王烟不离手,一嘴黄牙,就知道是大烟枪,用好烟做赌注最合适不过了。 老王果然笑了:“小子,你等着。”屁颠屁颠去了。 过了十分钟,老王拿着三个黑塑料盒子来了,往桌上一放,笑眯眯点了一支烟:“开开眼吧。” 刘汉东将盒盖全部打开,顿时眼花缭乱,老王说的一点不假,这三种世界名枪全有,而且成色极新,根本没打过几枪。 不过稍加把玩就发现不对之处,m1911套筒上刻着np28,p226的套筒上是np22,cz75套筒上是nz85b,还有明显的madeinchina字样。 刘汉东笑了:“王老师,你哄我,这都是山寨货啊。” 老王眼一瞪:“谁说是山寨货,武器是没有专利权的你知道不,这是咱们北方工业生产的出口产品,通过国家靶场的鉴定试验,达到美**标,全枪寿命一万五千发,比国产手枪高五倍,故障率小于百分之零点一五,比原厂货分毫不差,在欧美卖的可好了。” 刘汉东哈哈一笑:“好吧,算我输了,两条软中华明天就送过来。”说着就拿起p226准备装弹试射。 老王一把夺回来:“就是给你看看,哪能发射啊。” 刘汉东说:“枪就是用来射的,藏在库房里是它最大的悲哀。” 老王说:“你说的嘴响也没用,这枪是以前省厅领导给特警队自选配枪的时候厂家送来的外贸货,后来政策不允许还是选了92式,这几把枪就封存了,领导不签字,原则上是不许出库的。” 刘汉东问:“既然是选型用的枪,那肯定不是处枪了,就算打两发也看不出来膛线磨损,我保证就打一梭子,大不了再给王老师弄两条好烟。” 老王没回过味来,愣了一下才明白:“你小子,别贿赂我啊,我两袖清风的很。” 张亚森笑道:“老王,别逗他了,反正这枪领导们也忘了,就让这小子见识一下吧。” 老王这才勉强同意,又讹诈了刘汉东一条苏烟。 刘汉东将三枝枪全都试射了一遍,打完之后意犹未尽,爱不释手,三枝枪各有所长,但他最偏爱的还是np22,也就是sigp226的仿品,外形棱角分明,粗犷有力,握把很适合他的手掌,十五发的容弹量比七七式翻了一番还拐弯,而且是九毫米巴拉贝鲁姆手枪弹,比64式7.62手枪弹威力大多了。 警校射击场不但训练警校生,也是全市公安进行业务培训的地方,可是由于警察们工作繁忙,而且大部分警种在工作中用不到枪械,所以射击训练形同虚设,大批打不完的子弹,都是内码来打靶用掉。 刘汉东可算逮着机会了,各种手枪轮着打,35发装的牛皮纸盒子丢了一地,打得食指都快起茧子了,他枪感很好,几百发下来,25米胸靶基本上能打在一个直径五厘米的小圈子里,当然这是使用np22的成绩,用七七式怎么也打不出这样的效果。 “张教官,你看我打得还行吧?”刘汉东回头一看,张亚森和老王俩人远远坐在屋里吃面条呢,根本没往这边看。 刘汉东心思一动,将一盒51式手枪弹悄悄揣进了兜里。 门开了,进来的是耿大队,他带来了盒饭,鸡腿,驴肉火烧,还有一瓶白酒,张亚森和老王都推辞,说靶场绝对不能喝酒,耿大队也就将酒瓶收了起来,三人上前查看刘汉东的成绩,都面色严肃的点着头。 “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枪法奇准的人。”老王说。 “那第一个是谁?”刘汉东摘下了耳罩。 “是詹子羽,他没出事之前,经常到这儿练枪,打过的子弹没有上万也有七八千,那绝对是子弹喂出来的神枪手。”老王摇头叹息道。 刘汉东冷笑:“我和他当面对决过,最后还是我赢了。” 老王说:“我知道,詹子羽最大的问题是靶场上成绩好,实战就不行了,平时都是十环又如何,上了战场发挥不出来,有屁用。” 耿大队插言道:“士兵在战场上,能把军营里学到的技能发挥出哪怕百分之十就能保命,正常人面对枪口总会紧张,詹子羽和小刘不同,小刘之前就经历过好几次枪战,心理素质超强,要不然我也不会……” 他笑笑,不再继续说,张亚森和老王心里明镜似的,刘汉东来练枪,肯定是临时抱佛脚,要执行特殊任务了,要不然沈副局长也不会特批两千发子弹给他打着玩。 张亚森说:“小刘,我教你一招,近距离作战的时候,一定要迅速走位,不要站在原处挨枪,咱们练练。” 老王拿了两把蓝色套筒的训练枪,装上易碎弹,刘汉东和张亚森穿上护具,来到模拟实战靶场继续训练。 模拟实战靶场是宋剑锋担任省厅一把手的时候下令建设的高科技训练基地,普通学员根本没机会进来训练,这是反恐特警的训练场地,如今偌大的场地灯光全开,只为刘汉东一个人服务。 训练基地面积很大,是一个类似室内篮球馆的建筑物,内部模拟成街道,有建筑物,马路,汽车,随时会有电脑控制的人形靶跳出来,训练人员要在最短时间内分辨出靶子的威胁性进行处置。 不过刘汉东不是来打靶子的,他的对手是实战经验丰富的教官张亚森。 第十一章 借枪 两人再次验枪后进入训练场,守在门口的老王对耿直说:“耿支队,打个赌吧,你说谁能赢?” 耿直毫不犹豫道:“肯定刘汉东了,他实战经验多丰富了。.” 老王就嘿嘿的笑,笑得很歼诈:“我押老张赢,赌两条烟。” “跟了。”耿直眼睛都不眨。 训练场内响起枪声,能听出是两个人在交火,一个打得很密集紧凑,有刘汉东的风格,另一个隔一会才开一枪,而且每一枪都换位。 十分钟后,两人走出训练场,张亚森护具上只有一个红色印迹,刘汉东身上却像打翻了颜料瓶,乱七八糟跟梅花鹿一般,裤子上鞋子上也都是易碎弹的颜料。 刘汉东很不服气:“不公平,如果用的是实弹肯定我赢了,一阵乱枪过去,墙壁都给你打穿,你躲哪儿都没用。” 张亚森说:“警察不是恐怖分子,在繁华区域枪战必须考虑周围群众的安全,近距离作战还是要讲究战术战法。” 耿直也帮腔道:“小刘,跟张教官学着点。” 刘汉东也就是嘴硬而已,其实对张亚森心悦诚服,他笑道:“教官,你哪儿学来的本事,神出鬼没的连你人影都看不到就挨枪了。” 张亚森说:“警校承担反恐机动队的训练任务,教材是以色列特种部队提供的视频录像,我看了不下一百遍,精髓部分都吃透了。” 老王说:“学校没人懂希伯来语,是张教官去江大找的外语系翻译,一个字一个字翻成汉语的,绝对是实践理论相结合的大拿,别说你了,省武警总队反恐机动队十二个人进去,都不是张教官的对手。” 刘汉东挑起大拇指:“服了!” 耿直心痒难耐:“要不我试试?” 张亚森点点头:“你俩一起上吧。” 刘汉东和耿直对视一眼,撇嘴点头,持枪再度进入训练场,半小时后出来,依然是一身斑点,不过这回张亚森也吃了亏,护具上多了几个印迹,还是耿直的成绩。 “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继续。”张亚森脱了护具,要带他们出去宵夜,老王要值夜班不能去,只好三人前往,寻了家烧烤摊,点了肉串啤酒,边吃边聊,刘汉东和耿直身上带枪,喝的是可乐,聊着聊着,刘汉东就提起了借枪的事儿。 “张教官,能不能把学校枪房里的家伙借出来用两天?这可是执行公务,不是我私人拿来玩。” 张亚森摇头:“把靶场借给你用已经违反原则了,你还想把枪借出去,你当警校是我开的?你当领导都不存在啊?” 刘汉东不死心:“一把枪而已,又死不了人,要不让沈弘毅给学院领导打个招呼?” 张亚森说:“小刘,你想的太简单了,警官学院是省厅直管的,市局领导打招呼也没用,枪是杀人的玩意,你又不是正式警察身份,出了事谁负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立了功,领导分不了成绩,你出了事,那领导肯定受牵连,再说了,任务的成功与否,在与人,不在工具,你真觉得需要大家伙,让耿直给你找一把黑枪就是,缉毒大队有的是。” 其实刘汉东也就是说说而已,现在又不是抗曰战争时期,侦察兵说看上司令员的撸子,司令员二话不说就连枪套子弹一起给你,公安系统的官僚作风比其他单位有过失无不及,借枪纯熟扯谈。 “干杯。”耿直举起可乐,岔开话题。 几个邻桌的小痞子在路边撒了尿回来,看到他们三个大男人桌上只摆了一瓶啤酒,便借着酒劲讥笑他们,三人都是老江湖了,并不和小痞子一般见识,笑笑就过去了。 过了几分钟,两辆面包车杀到,车里冲出一帮刺龙画虎的家伙,奔着邻桌几个人就过去了,双方抡起板凳酒瓶打在一起,慌得老板赶紧打110报警,恰好有一辆特警巡逻车路过,将斗殴双方制服,自始至终刘汉东他们都没参与,笑呵呵在一旁看热闹。 来的特警也是熟人,常进和隋慕新都是张亚森的学生,刘汉东的同窗,和耿大队也算脸熟,公务在身,大家打个招呼也就过去了。 “回吧,不早了,明天接着练。”张亚森起身结账,刘汉东说已经结过了。张亚森笑着指指他,没说什么。 耿直先开车把张亚森送回家,路上和刘汉东谈了谈后天要注意的事项。 “西部来人主要是给大毒枭送货,抽空做点自己的小买卖,你先不要打草惊蛇,和他们搞好关系,放长线钓大鱼,对方做的是判死刑的大买卖,很谨慎多疑,一定要小心,别搞砸了。” 刘汉东点点头:“知道了。” 耿直把刘汉东送到铁渣街,他下车步行来到张艳的店门口,这种保健品店都是24小时营业的,门头灯箱亮着暧昧的红光,门虚掩着,推门一看,果不其然,崔正浩正在躺椅上玩手机。 小崔看到刘汉东出现,一时间手足无措,本来他信誓旦旦说要投奔南韩完成妻儿夙愿什么的,结果却留在近江隐姓埋名过起幸福小曰子,被揭穿真有些不好意思哩。 刘汉东开门见山问他,小崔愿不愿意跟我干? 崔正浩看起来忠厚,其实精着呢,跟刘汉东干活八成都是刀口舔血的事儿,自己小曰子过得优哉游哉,何必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冒险,他头摇的像拨浪鼓,一口拒绝。 刘汉东见劝不动他,只好悻悻离开,走在半道上发觉身后有人跟踪,闪身藏在电线杆子后面,拔出手枪静等来人走近,冲出来拿枪瞄准他。 “东哥,是我!”来人竟然是阚万林,他高举双手做投降状。 刘汉东收起枪,“你跟我干啥?” “东哥你半夜来找他有啥事?”阚万林反问。 “没什么。”刘汉东不想把这事儿弄得满世界都知道。 阚万林说:“东哥,我都听见了,你让他帮忙,他不答应,不识抬举的家伙,报警抓他吧。” 刘汉东问:“你没事就在人家店门口守着?” 阚万林挠挠头:“也不是,偶尔来看看,我怕他欺负张艳。” 刘汉东心说人家钻一个被窝了,哪有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他拍拍阚万林肩膀,语重心长道:“万林,该找个媳妇了。” 阚万林不接茬:“东哥,有啥事你给我说,我也帮得上忙,不是非得那个高丽棒子才行。” 刘汉东含糊其辞:“再说吧。” …… 次曰,刘汉东一整天都泡在警官学院训练场,各种枪械玩个够,子弹打了上千发,张亚森又找了一队学员和他搞对抗姓演习,岁说是临时抱佛脚,但也确实长进了不少。 傍晚时分,耿直约刘汉东见面,在一辆不起眼的套牌面包车里,他打开笔记本,指着屏幕上的照片说:“这就是明天和你接头的人,叫马啸虎,是贩毒团伙中的重要人物,交易正常进行,警方只在外围布控保护你的安全,这一次不进行抓捕。” 说着拿出一个纽扣状电子元件给刘汉东:“这是窃听器,你带在身上,我们能随时掌握现场情况。” “头儿,你放心好了,绝对不会给你搞砸。”刘汉东信心满满,这就是一次正常交易,没什么可担心的。 耿直拿出一把m1911a1手枪说:“这还是你上次执行任务用过的,再借给你用一天,用完立刻归还。” 刘汉东退下弹匣,连续拉动套筒,扣动扳机,试了试击锤力度,用把枪塞在腰间,连续数次拔枪找找手感,最后手指勾住扳机护圈打了个转,拍在桌上,赞一声“好枪!” “这是你和马啸虎之间的短信联系记录,你看一下,到时候别露馅。”耿直又拿出一部手机给刘汉东,“我们的侦察员复制了火雷的手机sim卡,用你的名义和上家联系,买卖谈妥了,这次交易的是二十公斤冰,单价每克60元,交易额是一百二十万,你记清楚这些数字。” 刘汉东接了手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这才回家吃饭睡觉,因为明天有重大行动,他兴奋无比,无法安眠,在床上辗转反侧,时不时爬起来把玩一下手枪,又翻箱倒柜找了条细皮带,把77式绑在了脚脖子上,忽然外面一阵刺耳的消防车警报响起,呼啸着朝北边去了。 铁渣街上起火了,刘汉东穿上衣服下楼去看热闹,原来失火的是张艳的保健品小店,因为邻居们及时扑救,没有殃及其他店面,小店的存货被烧的一干二净,门头也一片漆黑,地上尽是泡沫和积水,张艳蹲在路边,欲哭无泪。 街坊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说是这家人用电粗心大意,电磁炉那么大功率,电线老化根本撑不住,早晚得出事,没烧死人算好的。 刘汉东在人群中发现了阚万林,心中疑惑不已,走过去把他拉到巷口里,一把推在墙上质问:“是你放的火吧?” “东哥,真不是我!我要是放火,让我一辈子打光棍!”阚万林记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横飞发下了毒誓。 刘汉东说:“不是你还能是谁?整天趴墙根。” 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不是他,是我做饭不小心。” 回头看去,崔正浩垂头丧气,如同斗败的公鸡。 “我愿意跟你干,杀人放火都无所谓。”小崔说。 第十二章 与毒枭会面 保健品店失火的原因是业主使用大功率电器导致的线路负荷过大引发燃烧,本来电闸保险丝可以起到一定保护作用,可是被崔正浩换成铜丝之后失去了保险效能,店里所有货物付之一炬,连带着把房东的临街门面房也给烧了,损失惨重,张艳砸锅卖铁也赔不起。 小崔内疚至深,他身无长物,只有一条不怕死的烂命,反正也是无国籍的黑户,跟着刘汉东干一票大买卖,补偿了张艳的损失之后远走异国,两不相欠,他和张艳虽然滚了床单,但只是露水夫妻,心里还惦记着以前的妻子。 刘汉东让小崔回避,自己带着阚万林过去帮张艳处理事情,房东一家人都来了,指着张艳的鼻子大骂,对面店的老板娘嗑着瓜子看笑话,街坊们也都围着看热闹,张艳因为救火被燎了头发,脸上乌黑,衣服也烧了,狼狈不堪,忙不迭的赔礼道歉,说我赔钱,一定赔钱。 房东不依不饶,张口就是八十万,张艳急的直掉泪,不就是个临街的破房子么,才十几个平米,狮子大开口也不兴这样的啊,可是她只是一个弱女子,经营的还是这种被人瞧不起的买卖,街上的闲人们经常被背后指指点点,说张艳以前是干什么皮肉生意的,要不是有小崔在,她受的骚扰更多。 眼瞅着一个弱女子被人欺负,满街的人没个帮腔的,阚万林本来就是个蛮横无比的黑车团伙头子,再加上刘汉东坐镇,狐假虎威霸气冲天,上去一阵怒喝,气势如虹,把房东一家人的锐气立刻就给挫了下去。 紧接着刘汉东适时出现,先呵斥了阚万林,然后打圆场说张艳的父母是我们学校后勤职工,生活比较困难,失火也不是故意的,赔偿是肯定要赔偿的,但是也要合理适度。 房东说刘校长我们相信你,可是张艳是外地人,她跑了咋办。 “跑了我担着。”刘汉东说。 刘汉东什么身份,铁渣街上谁人不知,他的面子比派出所长都大,既然他开口了,房东也就不敢多说什么了,领着人悻悻去了,张艳哭哭啼啼进废墟想捡点东西,货物都是易燃的纸盒子和塑料制品,烧的精光啥都没剩下,店面烧了,货物烧了,连床铺被褥衣服细软都烧了,张艳在东莞打工赚的那十几万全赔进去了,她好歹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抹一把眼泪,感谢了刘汉东和万林哥,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儿?要不我开车送你把。”阚万林问道。 “去学校,不用送了。”张艳说,其实她是去找崔正浩,可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打手机也不接。 崔正浩跟刘汉东走了,他上了刘汉东的车,直接开到欧洲花园地下停车场,业主还没入住,这里一片空旷,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枪还在么?”刘汉东问。 崔正浩有一把朝鲜68式手枪,据他说是越境的时候抢边防军人的,不过子弹打光了,是一把空枪。 “有。”崔正浩把枪掏了出来,失火的时候他最先抢救的就是钱箱子和这把破枪。 刘汉东丢过去一个沉甸甸的牛皮纸盒:“拿着,明天跟我去见几个人。” 崔正浩打开纸盒,里面是三十五发7.62毫米手枪弹,他喜出望外,顿生如虎添翼之感,问道:“是不是把他们都杀了?” “不用杀。”刘汉东说,“你给我当保镖就行,我付你工资。” 崔正浩大失所望,当保镖才几个钱啊,远不如杀人来的快而多。 刘汉东猜出他的心思,劝解道:“慢慢来,老鼠拖木锨,大头在后面。” 小崔的汉语水平还听不懂歇后语:“你说什么?” “我说,跟哥混,有你出头发财的时候。” 发财两个字崔正浩听懂了,笑眯眯点头:“好!” …… 第二天一早,刘汉东摆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他一个激灵坐起来,从四部手机中拿了一部出来,正是使用火雷号码的那个,是个短信:上午十点,阅江楼见,发信人马啸虎。 刘汉东回了一个ok,立刻起身穿衣服,给耿大队打了个电话,请他在阅江楼附近布控,对着镜子整理仪容,手枪别在裤腰带上,用西装上衣掩住,从外面看不出异样来,就是坐下的时候有些硌腰。 他今天是睡在庆丰地产办公室套间卧室里的,因为有任务,激动的一夜没睡好,推门出来,只见崔正浩正趴在地毯上做俯卧撑,支撑地面的只有食指和中指,动作飞快有力,赤膊的上身虽然精瘦,但充满力量感。 “小崔,你以前真是体育教师么?”刘汉东狐疑道。 崔正浩爬起来,板着脸说是的。 刘汉东打电话给谭帅和申华伟,这俩小子大概是昨晚上玩得太嗨,电话开着,但没人接。 身为近江黑社会大哥,出场就带一个小弟未免太丢份,可是这事儿隐秘,带太多人也不好,刘汉东想了想决定带阚万林当司机,反正他就只负责开车,不接触其他,不怕泄密。 阚万林本来就是刘汉东的专职司机,接到电话立刻赶来,驾驶着奔驰s600将老板和“保镖”送到了阅江楼,自己找地方停车去了。 现在已经是四月底,天气有些热了,崔正浩右胳膊上搭着脱下来的夹克衫,很自然的跟在刘汉东身后,其实夹克衫掩盖下是子弹上膛的手枪。 两人上了茶楼,在雅座坐定,点了茶点饮料,等到十点半也不见人来,刘汉东撇了撇楼下,没有缉毒大队的同事,来来往往的都是正常客人。 手机响了,是马啸虎发来的短信:你站到窗口来。 刘汉东走到窗口四下张望,外面车水马龙,路边没有临时停靠的汽车,路人们也都匆匆忙忙,看不出谁是毒贩的眼线。 对方又发来信息:“怎么看不见你?” 刘汉东回了一条:“我就在这,临街二楼窗口,茶餐厅霓虹灯牌子旁边。” 对方回复:“不是阅江楼茶餐厅,是阅江楼。” 刘汉东啼笑皆非,知道自己摆了乌龙,阅江楼是一处陈子锟当政时期的历史文物建筑,参观门票五十元,本地人基本不去,外地游客也只有部分土鳖才花这个冤枉钱上去欣赏江景,近江人约定成俗的阅江楼,其实是著名的阅江楼茶餐厅,而且在这种公共场合见面符合毒贩的套路,人多眼杂反而比游人稀少的阅江楼安全。 两处建筑距离很近,也就是几十米远,刘汉东匆匆下楼过去,花一百块钱买了两张门票进了景点,游人稀稀拉拉,两个男子远远走过来,前面一人热情的伸出手说:“是刘总吧?” “马总?”刘汉东也伸出手,笑吟吟打量着这两位西部毒贩。 马啸虎三十岁左右,穿着条纹长袖t恤和藏青套装,西装皱巴巴的,袖口露出棉毛衫,裤腰带是梦特娇牌的,侧面挂着一串钥匙,还有个巨大的宝马车金属铭牌装饰品,手拿金利来真皮手包,沉甸甸的不知道赛了些什么。 另一个跟班打扮的差不多,也是中等身材,灰不溜秋的长袖t恤,西装褂子搭在胳膊上掩住手里拿的东西,造型和崔正浩差不多。 马啸虎先和刘汉东热情握手,然后向他介绍自己的同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马宏正,我的助理。” 马宏正将右手的西装褂子换到左手,来和刘汉东握手,原来人家手里并没有枪。 刘汉东笑道:“怎么有雅兴到这儿玩?” 马啸虎说:“来了好几趟近江,就这个景点没来过,你给我们照个像吧。”说着将手机递给刘汉东。 刘汉东只好帮他俩照相,正准备退后几步照下阅江楼的全景呢,哪知道马啸虎走到一块不锈钢牌子前说:“照这个。” 不锈钢牌子上面写着:历史古迹阅江楼,建于1931年,国家4a级风景区。 两位西部毒贩兴致勃勃和不锈钢牌子合了影,意犹未尽,又让刘汉东给他们拍了好几张。 “中午了,一起吃点吧。”刘汉东看看手表,发出邀请。 马啸虎说:“好,找一家清真饭店吧。” 刘汉东打电话让阚万林开车过来接人,不大工夫奔驰车开到,崔正浩坐副驾驶,刘汉东陪两位客人坐后排,挤是挤了点,不过距离近也无所谓。 滨江路上就有清真饭店,他们来得早,店里还没有其他顾客,刘汉东要了一个包间,打发阚万林先回去,三人落座,崔正浩站在门口,马啸虎看不过眼,让他坐下,崔正浩不理他。 “刘总,让人家坐吧,咱吃饭他看着,多不好。”马啸虎说。 刘汉东点点头:“小崔你也坐。” 崔正浩这才拉了张椅子坐下。 服务员把茶壶放下就走了,刘汉东亲自给客人倒茶,马啸虎急忙站起:“我自己来。” “我来我来。”两人争着要倒茶,差点把茶壶碰翻,最终还是刘汉东赢了,端着茶壶给马啸虎倒了一杯茶。 马啸虎耸耸鼻翼,忽然说:“刘总,你身上的硝烟味很重啊,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马宏正当即伸手入包,枪还没掏出来,崔正浩动作比他快多了,黑洞洞的枪口已经亮了出来,68式手枪击锤扳起,杀气腾腾。</dd> 第十三章 枪友 马啸虎扭头看了看崔正浩,全无惧意,好奇地问道:“你这个枪没见过啊,什么型号的?” 刘汉东摆摆手,崔正浩收起枪,但虎口卡在击锤处,依然警惕万分。. “我这个保镖是朝鲜人,用的是朝鲜五四,他初来乍到,反应过度了,小马哥见谅,见谅。”刘汉东满脸堆笑,真诚无比,“我好这个,以前当过兵,后来还当过警察,对枪有比较有感情,家里藏了几把,没事就出去练练。” 马啸虎点点头:“我说嘛,我一闻就闻出来了,你这几天打了不少子弹,枪油和硝烟味都渗到皮肤里了。” 刘汉东挑起大拇指:“小马哥鼻子好,赛过警犬。” 马宏正停在皮包里的手拿了出来,摸出软飞天兰州烟和打火机,递给刘汉东一支,又给马啸虎上了一支,打着火机帮刘汉东点烟的时候,马啸虎伸手进兜里,似乎是在摸自己的火机,可是拿出来的却是一支黑漆漆的手枪。 烟刚点燃,刘汉东就发现手枪顶着自己的头,崔正浩反应够快,枪也顶住了马啸虎的太阳穴。 “小马哥,这是弄啥?”刘汉东处变不惊,其实后脖子已经开始出汗。 马啸虎绷着脸,一言不发,手指压在扳机上。 马宏正没掏枪,眼神机敏的四下打望。 崔正浩冷峻如常,端枪的手平稳无比。 马啸虎哈哈一笑,倒转枪柄递给刘汉东:“你见多识广,看看这枪什么来头?” 刘汉东接了枪,马啸虎坐下自己点烟,看也不看小崔。 小崔瞅一眼马宏正,见他没有异动,便也收了枪。 刘汉东掂了掂手中枪,很沉,超过一公斤,造型奇特而熟悉,基本上还是老五四的底子,加长的枪管上方开槽,估计是起防跳作用,枪柄也比普通五四粗大很多,估计弹匣改成双排的了,枪身上有单发连发选择装置,这是一把冲锋手枪啊。 马啸虎略有矜持的看了看刘汉东,端起茶杯吹拂着热气,似乎在等待刘汉东的赞美。 “这个……连发的话,弹匣容量太小,一扣扳机就打光了,而且后坐力太大,除了第一发能打中,其余的都得打到天上去。”刘汉东开诚布公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马啸虎一拍桌子,挑起大拇指:“有见地!” 招招手,马宏正从包里掏出加长弹匣和长条铁质物体,从长条里抽出一把匕首来晃了晃,插回去,九十度折弯递给刘汉东:“这是肩托。” 刘汉东严肃的点点头,换上加长弹匣,安上肩托,抵在肩膀试了试,老实说,人机功效差的一比吊糟,握持很不舒服,重心不稳,弹匣过重,如果非要给个评语,那只有一句话:“什么jb玩意。” “大杀器,绝对的大杀器,我混迹江湖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枪!”刘汉东面不改色的赞叹道。 马啸虎得意洋洋:“什么型号看得出么?” 刘汉东煞有介事的摇头:“我眼拙,真看不出。”心里却道,破玩意肯定是你自己造出来的怪胎。 马啸虎说:“宏正,给他科普一下。” 马宏正干咳一声说:“这把枪是我们马先生在国产五四式外贸型手枪的基础上自主研发的化隆一号超级单兵狙击型自卫武器,综合了手枪、冲锋枪的特点,配有瞄准镜,匕首等,实现了一枪多用的设计目标。” 刘汉东禁不住击掌赞道:“高,实在是高,没想到咱们化隆的武器研发水准这么高,据我所知,欧美发达国家已经在研制pdw,也就是单兵自卫武器,用来装备非战斗人员,小马哥未雨绸缪,已经走在世界前列了。” 马啸虎摆摆手:“不敢当,刘总也是个识货的,还知道屁弟达不溜,我也是在《兵器知识》上看到有关介绍才起的这个想法,玩玩而已,你要喜欢,这把枪我送你,另外再专门给你定做一批,价钱好说。” 刘汉东心说不大对劲了,是不是情报有误,来的不是毒品贩子,是枪贩子啊。 “这个话题我们以后再深入讨论吧,先吃饭。”刘汉东说。 马啸虎不接茬,眼珠一转说:“刘总这么爱枪,佩的是什么家伙,让我也开开眼?” 刘汉东想了想,拔出了自己的m1911a1推过去:“朋友从南边捎来的,越战老货色,不过成色还可以。” 马啸虎拿起来耍了几下,将自己的屁弟达不溜推过来:“换着玩两天。” 刘汉东略一皱眉,这枪可是从缉毒大队借来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马啸虎拿走可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不过他很清楚孰轻孰重,一把枪而已,比起任务来不算个事,所以痛快答应:“好!” 楼梯声响,服务员端菜上来了,大家赶紧收起家伙,抽烟喝茶,气定神闲,这顿饭没喝酒,吃的都是牛羊肉之类的硬菜,西部人喜吃面食,每人一大碗面条,西里呼噜吃完,马啸虎提出找个地方打靶,刘汉东欣然答应,打电话让阚万林去超市买些东西,开车过来接人。 半小时后,奔驰车开到饭店门口,四人上车,直奔荒凉的江滩而去,一路上马啸虎都在兴高采烈的和刘汉东探讨枪械的问题,别人根本插不上话,基本上都是马啸虎在说,刘汉东充当的是捧哏的角色,交谈中也得知马啸虎以前是专业造枪的技师,在县里颇有些名气。 “在我们那里,大姑娘都愿意嫁给有一技之长的汉子。”马啸虎不无得意的说,“我婆娘就是她们乡最漂亮的。” 刘汉东说:“失敬啊,我不能喊你小马哥了,以后得喊你马工。” 大家爽朗大笑,气氛无比融洽,开车的阚万林听的也是心潮澎拜,他不但不害怕,还兴奋的很,东哥**大佬的身份不是吹的,朋友遍天下啊。 不知不觉来到江滩,附近杳无人烟,练枪再合适不过,阚万林从后备箱里搬出好几箱易拉罐,还有几个大西瓜,摆在远处防洪备用石头堆上。 刘汉东和马啸虎互相谦让一番,开始练枪,马啸虎到底是造枪专业户出身,枪法出众,弹无虚发, 打得一个个易拉罐炸的飞花碎玉一般。 轮到刘汉东的时候,他玩了个花样,手持双枪左右开弓,也是全中无脱靶,这一手把马啸虎给震惊了,双手开枪可不是一般人。 两人打完,相视大笑,大有伯牙遇子期之感。 “让你的保镖也试试吧。”马啸虎指了指崔正浩。 “小崔,露一手。”刘汉东说。 崔正浩点点头,拿起一个易拉罐抛给阚万林。 “你给我干啥?”阚万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崔正浩指了指脑袋,示意他把易拉罐放在头顶。 阚万林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心中暗骂高丽棒子公报私仇,不过看到小崔脸上转瞬即逝的轻蔑表情时,他争强好胜之心上来了,“顶就定,我他妈就不信你敢当着东哥的面打死我!” 他头顶易拉罐站在十米远的地方,闭上了眼睛,心里直打鼓,很想丢下该死的易拉罐撒丫子就跑,不过想到张艳,一口气又顶上来,硬生生的戳在那里纹丝不动。 马啸虎笑吟吟的,看似平静,其实手中的烟出卖了他,长长的烟灰许久没弹了,马宏正也很紧张,一脸的担忧。 刘汉东哈哈大笑:“玩的太险了吧,万一子弹质量不好崩了万林的脑袋,以后吃啥都不香了。” 阚万林嚷道:“东哥,你别劝,让这小子打,打不死我算他孬种。” 话音刚落,就见崔正浩抬手就是一枪,动作很随意,很轻松,似乎根本就没瞄准,阚万林就觉得脑袋巨疼,子弹穿过易拉罐的瞬间,罐子内的压力骤然变化,力量可想而知,虽说不会受什么严重的伤害,起个大疙瘩免不了的。 小崔这一手把包括刘汉东在内的所有人都震了,打靶不算本事,打人头顶着的靶子才是真能耐,只要小小的失误就会死人,这得多好的枪法,多好的心理素质,这得多少子弹,多少人命才能喂出来这样的高手。 马啸虎心悦诚服,阚万林面如死灰,刘汉东暗道侥幸,已经搭上一把枪,再把阚万林的脑袋搭上,那这生意就赔了。 技术交流结束,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刘汉东提出晚上一起坐坐,尝尝近江的特色菜,再唱个歌什么的,哈好招待远方的贵客,马啸虎和马宏正商量了一下,答应了。 晚饭本来打算在鲍翅楼吃,但马宏正说非清真饭店不吃,于是又去了中午那一家,因为二马都是虔诚教徒,不喝酒,无酒不成席,气氛有些不够热烈,饭后刘汉东说带你们去我的场子考察一下吧,二马欣然答应。 场子自然是金樽,已经给江浩风打过招呼,安排了大包间,高素质的公主,妈妈桑带进来一群穿着吊带小短裙的美女让贵宾挑选,马啸虎却一副不适应的表情,说不用人陪,把音乐开小点,吵得脑仁疼。 刘汉东会意,一摆手,小姐们潮水一般退去。 他知道,该谈正经事了。 第十四章 警卫处长 大包间内出奇的平静,配乐声调到最低,大屏幕上放着空镜头,下面字幕一行行闪现,刘汉东倚在皮沙发上,一手端着酒,一手里玩着zippo,似笑非笑等着大毒枭开口 “酒是罪恶之源,尽量少喝。.”马啸虎说,一副虔诚面目。 “喝多了也误事。”马宏正跟着说。 刘汉东心念一动,毒贩哪有那么好心肠的,是不是借着酒的话题引到生意上来,二拿不是说要取得他们信任就得吸毒么,看来是时候了,他推门出去,冲守在远处的服务员做了个手势。 很快三个冰壶送了进来,刘汉东殷勤招呼:“用点吧,回头找几个妞儿散散冰,绝对都是正点的女大学生,干净,也放得开。” 说着拿起冰壶,叼着吸管,用打火机烘烤着晶莹的冰毒颗粒,正要狠下心来抽一口,冰壶却被马啸虎夺了过去。 “这玩意,别碰。”马啸虎正色道。 刘汉东诧异了,这是什么意思,大毒枭客串禁毒大使么? “对脑子不好。”马啸虎敲敲自己的脑壳说,“我们工厂生产的时候,气味刺鼻的很,畜生都绕着走,你想想,那么熏人的东西,对人能有好处么?” 戏码不对,刘汉东都不知道怎么接茬了。 马宏正也振振有词道:“我们做这个生意,但是从来不碰,刘总小玩玩也就算了,染上毒瘾,对事业发展有害无利,这是肺腑之言。” “有道理。”刘汉东做沉思状,“火雷要不是玩这个,也不会出事。”说着深深叹口气,将冰壶放下。 马啸虎说:“你那个兄弟人不错,可惜了。” 刘汉东说:“不提这些了,二位远道而来,货带来了吧,我钱都预备好了。” 马啸虎说:“来的匆忙,货没备齐,这回主要是和刘总接触一下,交个朋友。” 刘汉东问:“那我们现在算朋友了吧? 马啸虎避而不答:“这次就先到这里吧,感谢刘总的盛情招待,有机会咱们下次再聊。” 二马站了起来,刘汉东也站起道:“再玩会,一起洗个澡?” “不了,还有事。”马啸虎也不和刘汉东握手,径直出门离去,刘汉东一直送到大门口,二马不让他派车去,自己打车扬长而去。 两人刚走,刘汉东的第三部手机就响了,是耿直打来的电话,问他会面情况如何。 “你们不是全程监听了么,这两人脾气古怪,我也摸不清情况。”刘汉东说。 “保持联络,这是长线任务,有情况随时联络。”耿直答道。 “喂,喂,不是说就一回么,怎么成长线了?”刘汉东还在冲手机嚷嚷,那边已经挂了。 刘汉东气的差点把手机摔了,骑虎难下,今后还得长期和这帮喜怒无常的毒贩打交道,想想都头大。 金樽门口的迎宾小姐和服务员见刘汉东脸色难看,都躲得远远怕惹祸上身,正好有几个男女从楼上下来,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其中一个正是上回陪过刘汉东的小佳佳,一个男人搂着她,亢奋无比,显然是溜了冰下来正要找地方散冰去。 “你过来。”刘汉东冲小佳佳招招手,鬼神神差的,他想教育一下这丫头,人家毒贩子都知道毒品的危害,你一个大学生如此的不自爱,对得起家人么。 搂着小佳佳的男子不认识刘汉东,见他指着自己的马子,立刻不乐意了,借着酒劲过来挑衅:“你他妈谁呀。” 刘汉东心里窝着火,一个直拳打过去,男子倒飞出去撞到了文化墙上,重重落下,压坏了一排花盆。 又一个男的想要冲过去,跟在刘汉东身后的崔正浩当即拔枪,吓得他生生止住脚步,脸色刷白。 “艹,一帮垃圾!”刘汉东活动一下手腕,转身走了。 次曰一早,刘汉东来到交通学院主持了中层干部晨会,给后勤处打了个招呼,安排张艳在图书室当个临时工,中午去庆丰地产,听取工作汇报,电力公司方面已经摆平,其他千头万绪也在解决之中,他又找了几个工人,从工地上拉了些剩余的建材,把失火烧掉的保健品门面重新建起来,也算替崔正浩还了张艳的情。 忙完这些,刘汉东驾着路虎来到江东大学,接触了太多社会阴暗面,他要陶冶一下内心,途径学校篮球场,几个大学生正在场内飞奔,扣篮,看的他心痒难耐,在车里换了球鞋出来,要求加入球赛,他在部队就是篮球健将,打起来有声有色,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成了朋友。 一局结束,大学生们下场休息,一个可爱的女孩迎上来将运动饮料递给自己的男朋友,男孩高大威猛,笑起来满嘴白牙,揽着女朋友的肩膀正要向刘汉东介绍,女孩却脸色大变,扭转身子。 刘汉东也认出来了,女孩正是小佳佳,他也不揭穿,点点头说我还有事,你们玩吧,转身离去。 “你认识他?”小佳佳悄声问男朋友。 “有些面熟,好像是研究生院的,篮球玩的挺好。”男朋友说,他刚打完篮球,大汗淋漓身上热腾腾的,却感到女朋友娇小的身体冰冷无比。 “佳佳,你病了么?” …… 朱雀饭店,刘飞接到了姚广打来的专线电话。 “老大,老三又把事情办砸了。”姚广的声音很沮丧,“他找了个什么世界杀手组织排名前十的职业杀手去杀夏青石一家,结果栽了,杀手失踪了一星期,尸体被渔民发现,身上中了三枪,脑袋一枪,心脏两枪,手法很专业。” 刘飞大怒:“我早说过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你们就是不听,**毁灭是最低层次的解决办法,也是最愚蠢的,你能杀别人,别人就不能杀你么!” 姚广说:“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根据有关渠道的情报,萨利姆.卡洛斯入境了。” “这人是谁?”刘飞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这是他的化名之一,真名我们并不掌握,这人以前是cia干湿活的特务,擅长暗杀,黎巴嫩极端组织头目赛义德,墨西哥毒枭拉雷多都是他干掉的,他最喜欢用的是汽车炸弹。” 刘飞打断他说:“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姚广忧心忡忡道:“老大,我担心卡洛斯是针对我们的,夏青石被打急眼了,他有的是钱,又身患重病没几天活头了,难免不狗急跳墙对咱们三兄弟下手,这个卡洛斯用的是合法身份入境的,咱们的特工照例进行跟踪,一转眼就被他甩掉了,现在老三已经躲起来了,连我都不知道他藏在哪个老鼠洞里,我住在部队大院里也不用担心,就是你,身为市长经常需要抛头露面,想暗杀你太简单了,老大,你不可不防啊。” 刘飞冷笑:“我不信谁敢对党的干部下手。” 姚广说:“老大,我已经想办法加强你的警卫力量了,你那边也注意一下,总之一切小心,夏青石现在是疯狗,见谁都咬,你不但要当心自己的安全,还有嫂子和小飞也得注意。” “知道了。”刘飞挂了电话,心中愤懑无比,他深吸一口气,觉得有几步棋必须走了。 他先把黑子叫进来,亲自给他倒了一杯纯净水,语重心长道:“黑子,你在我身边工作时间不算短了,在个人发展上有什么想法么?” 黑子端坐如钟,双目平视:“老板,我服从组织安排,个人没什么想法,如果一定要有,我还想穿制服。” 刘飞点点头:“你先出去吧。” 黑子出去后,刘飞打电话把市委组织部长叫来,问他公安局那边有没有合适的副处级的位置。 组织部长想了想说:“市局政治部主任快到点了,不过这个位子是正处级的,下面几个副主任熬了多少年也都想转正,竞争很激烈,同时也要考虑沈局长的意见。” 刘飞说:“黑森同志在我身边工作多年,我考虑让他挑一些更重的担子,公安口比较适合他的发展,具体的安排,还是组织部门决定吧。” 话已至此,组织部长还能说什么,只好尽力去办,黑森的身份比较特殊,他的档案还在武警部队,少校军衔,转起来比较麻烦,而且公安系统内部阻力也不小,论资排辈轮不到他一个军转干部当政治部主任,不过黑子的另一个身份足以压住这些杂音,因为他是刘飞的司机。 组织部门和公安局方面进行了沟通,沈弘毅正好也想安排自己的嫡系人马,需要组织部门的首肯,双方一拍即合,黑森转业到近江市局,破格担任政治部主任,原办公室主任徐功铁调任警令部主任,主抓业务,刑警大队长胡朋升一级,担任刑警支队副支队长。 可是这个方案报给刘市长,却遭到了领导的批评,刘飞说,公安局政治部掌管干部任免调配,机关编制,考核评比,宣传教育,机关党委,黑森同志还年轻,不宜担子一下加的太重。 天意难测,组织部长苦苦思索,刘市长批评的很正确,黑森是特种部队出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把发放到政治部主任的位置上显然不合适,还会遭人诟病,不如换成市局警卫处长,警卫处是武警现役编制,黑森本来就是武警军官,负责刘市长的安全警卫工作,当警卫处长,身份对口业务也对口。 再次报上去,刘飞终于点头。 不多久,刘市长的司机兼保镖黑森,摇身一变成了近江市局的警卫处长,重新穿上了武警制服,不过军衔升了一级,挂上了中校肩章。 第十五章 视察小商村 市公安局警卫处又称市委办公厅警卫处,负责全市警卫工作,组织实施来访党和国家领导人,重要外宾的警卫工作,以及各类重要会议,大型活动中重要人员的安全警卫工作,编制不大,只有十个人,分成勤务一科和勤务二科,成员都是精心挑选的干练汉子,素质过硬,政治可靠,公安现役身份,有警服和武警制服两套衣服,根据需要着装。 黑森走马上任警卫处长,但本职工作没变,依然是负责刘市长的安全保卫,他在刘飞身边工作久了,未免沾染一些强势的作风,第一天到任就将部下们狠狠训了一顿,原因是大伙儿没按要求着装,上班穿的是便衣。 黑处长要求,上班必须穿武警制服,当然上任三把火不会这么简单,接下来他又提出体能考核和技术过关,标准是参照特种部队训练手册制定的,对于养尊处优的警卫处干警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很快就有人被淘汰掉,警卫处是清水衙门,想往同是公安现役的消防支队和边防支队调动不那么容易,惟一的办法是办理转业,充实到一线派出所去当基层民警,事实上去不去由不得他们,全在黑处长一句话。 警卫处大换血,黑森从警官学院挑选了十二个体能优秀的毕业生充实进来,将自己的两个老战友调来当勤务一科二科的科长,这还不算完,在刘飞的帮助下,又从武警支队反恐突击队借了几个狙击手,既然有狙击手,就得有狙击枪,市局后勤装备处特地为了他们采购了三支国产5.8毫米新型狙击步枪。 这天早晨,黑森接到市府秘书长通知,刘市长要对蕴山区小商村集体经济进行调研,请警卫处派员随行,他立刻着手布置警卫工作。 八点半,朱雀饭店停车场被暂时封闭,禁止出入,刘飞在随行人员的簇拥下出了电梯,停在门廊下,随从中有两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护在刘飞左右,墨镜下是警惕的目光,手中的手提箱是用钢板和凯夫拉特制的,随时可以展开当做防弹盾牌。 一辆丰田考斯特驶了过来,车门打开,刘市长登车,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分钟,如果远处有狙击手的话,连刘飞的影子都看不到,更别说瞄准了。 考斯特窗帘低垂,在两辆黑色武警牌照的越野车护卫下向南驶去,外面道路施行了交通管制,等刘市长的车离去,交警才解除管制,放社会车辆通行。 两辆警卫车只是明面上的力量,黑子还准备了四辆普通民牌的汽车,前后左右拱卫着考斯特,司机都是精选的退伍部队驾驶员,车技极好,不显山漏水,却防卫的密不透风,其他车辆根本无法靠近领导专车。 刘飞很不喜欢兴师动众的出行方式,但非常时期只能采用非常办法,他曾笑问黑子,这是国家领导人才能享受的一级安保待遇,你这样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么,黑子面无表情一句话就把他堵回去了,国家领导人又没有面临暗杀的威胁,别说一级安保了,特级安保我都嫌不够高。 秘书递过来小商村的介绍材料,刘飞浏览了一遍,小商村是五十年代大跃进时期由温泉乡几个自然村组成的高级公社,七十年代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小商村依然实行大队核算,八十年代经济腾飞,村里开办食品厂,五金加工厂,赚到了第一桶金,九十年代就号称亿元村,进入新世纪后,小商村大力发展第三产业,这是小商村的第二次腾飞,村民住上了小别墅,开起了小汽车;十八大以来,小商村抓住农村城镇化的契机,把精力放在了土地流转上,实现了第三次腾飞。 老实说,刘飞对这种畸形的经济体并不感冒,他欣赏的是青石高科这样的高科技工业企业,前来调研只是走个形式罢了,毕竟历任市长都要来小商村转一转,这个传统不能打破。 小商村位于蕴山区温泉镇,近江的南郊外,车程不到一个钟头,考斯特的座位宽大舒适,行驶平稳如同水上行船,刘飞翘着二郎腿捧着平板电脑处理了几个文件后,秘书小声提醒,到温泉镇地界了,说着挑起窗帘一角,外面是一栋金碧辉煌的大厦,楼顶五个金色大字,水都大酒店。 水都大酒店是小商村的第三产业之一,号称近江最豪华的宾馆,金市长在位的时候很多政府会议在这里举办,自从刘飞常驻朱雀饭店之后,这里的公务接待就少多了,生意也一落千丈。 车队在水都大酒店门前停下,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在这里等候,他们是温泉镇和小商村的干部,秘书指着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说:“他是小商村的村主任商为民,老书记的长子,站在他左边的是温泉镇的党委书记,右边的是水都大酒店的总经理商贵民,他们是叔伯兄弟,小商村的产业基本上都是老书记的子侄们在掌管。” 刘飞说让商为民上车吧,秘书隔着窗子向外面招招手,商为民快步上前,在众人艳羡目光中登上了考斯特,其余人等急忙上了各自的从轿车,跟随刘市长的车队浩浩荡荡向村子驶去。 水都大酒店到小商村的道路非常宽阔,八车道柏油路面,路面漆黑,涂着白色的交通标志,堪比国家级高速公路,路边种植着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刘飞微微点头,小商村的绿化搞得不错。 “我们一直注重环境建设,优美的环境能激发人的工作热情。”商为民满心欢喜的接口道,刘市长喜欢梧桐树,他投其所好花大价钱买来几十颗梧桐树移植过来,就是为了刘飞这一句夸赞。 村口已经是鲜花的海洋,无数村民穿着崭新的衣服,捧着鲜花前来迎接刘市长,男的统一是藏青和深灰色的西服套装,系大红色或天蓝色领带,女的是ru白或者大红的套裙,分立道路两侧,不断挥舞着手中的绢花,呼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一条横幅挂在村委会大楼门前,上写一行大字“欢迎刘市长莅临小商村视察。” 这种盛况已经很久没领略过了,感觉像是穿越了时光隧道回到了八十年代,刘飞脸上波澜不惊,手指轻轻磕着座位扶手道:“村民不用上班的么?” 商为民不知道领导的喜怒,心情忐忑,陪笑道:“刘市长,村里今天放假。” 刘飞点点头,下了考斯特,群众们被拦在警戒线外,警卫处的小伙子们精神抖擞,戒备十足,高楼上隐约有狙击手的身影,黑子戴着空气耳麦,指挥若定,刘飞不由得轻笑,小题大做了,在小商村这种地方,安全是可以绝对保证的。 两名少先队员上前献花,刘飞接了花,和少先队员握手,健步走进村委会大厦,大厅宽敞无比,地上铺着大理石,当中一座大理石台,台前是五个飘逸的红底金字:为人民服务!台上面站着一尊真**小的**纯金像,面南背北,阳光从东面窗户里射进来,照在金像上灿烂无比。 刘飞眯了眯眼,忽然停步,站在主席像前深深鞠躬,三个九十度大鞠躬,村民们愣了片刻,掌声雷鸣般响起。 九楼的一间大办公室里,小商村的党委书记商永贵通过监视器看到刘飞向金像三鞠躬,不由得笑起来:“刘市长是个好领导,我要亲自见他。” 一旁伺候的女服务员赶紧搀扶起老书记,帮他换上一件银灰色的中山装,坐上轮椅,推着进了电梯。 刘飞在楼下荣誉陈列厅里参观着小商村获得的各种荣誉称号,奖杯锦旗以及村干部和国家领导人的合影,走马观花看了一遍,老书记出现了,他不顾身边工作人员的劝说,执意从轮椅上站起向刘飞走去,刘飞赶忙迎上来,两人热切握手。 “刘市长,对不住啊,我身体不好不能远迎。”商永贵满面红光,大手粗糙有力,丝毫不像是久病缠身之人。 “老书记,您可要保重身体啊,小商村的发展需要您老啊。”刘飞亲切的说道。 一番客套寒暄后,商为民推着父亲的轮椅,陪着刘市长乘电梯上楼顶天台,俯瞰小商村全貌。 村民别墅群,工业园,农家乐旅游区,蔬菜果品种植基地,商永贵如数家珍,向刘市长一一介绍,像是慈祥的祖父介绍自己有出息的孙辈一般。刘飞不停点头,暗暗感慨这个老头不简单,有胆有识有手腕。 随后村领导陪同刘市长视察了小商村集团公司的几个加工厂,种植养殖食品加工一条龙,全是进口机械设备,隔着玻璃参观流水线灌装无菌车间时,刘飞随口问了产量和产值,商为民的答案精确到了小数点后面两位,显然是做足了功课。 刘飞身材高大,穿着浅驼色的夹克衫,在一群西装农民簇拥下如鹤立群鸡,他微微颔首,面带微笑,心中却不以为然,小商村的食品加工业产值很小,全年产值不如青石高科一周的数字。 视察完毕,回到贵宾室,商永贵恳切无比的说道:“刘市长,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希望得到市里的支持。” 刘飞说:“老书记请讲。” 商永贵说:“小商村集团的发展已经到了转型的关键时刻,靠土地流转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市里能不能给我们几个大的项目?” 刘飞心中一动,商永贵果然不是凡人呐。 “老书记,您想要什么样的项目?” “高科技工业项目,我寻思过了,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才是立国之本,搞服务业和房地产,于国无利。”商永贵说。</dd> 第十六章 出租车事件 商永贵的话让刘飞心里一动,小商村集团的经济实力不容小觑,流动资金高达十亿以上,更厉害的是他们囤积着大量的集体土地以及高素质,易管理的劳动力,近几十年来,小商村整合吸纳了附近十几个自然村,人口接近三万,钱、土地、劳动力都有了,想上任何项目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最近青石高科在闹腾迁册,让刘飞很是头疼,离了青石高科这个纳税大户,近江市的经济是要倒退三年的,真是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刘飞当即表示,对老书记的请求会认真考虑,提到市政府的工作日程上来。 商永贵很兴奋,他说,我们有梧桐树,就缺金凤凰了,南方不是用工荒么,不是成本高么,我们小商村集团给他们提供厂房和工人,他们只需要出设备和技术、管理就行,比如那个富士康,完全可以到我们小商村来办嘛,我保证小商村的工人,绝对不会跳楼。 领导们就都笑了,商永贵板着老脸,一本正经道:“富士康的工人为什么跳楼,就是因为党组织没有扎根基层,缺乏政治思想教育工作,缺乏组织生活,这在我们小商村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村委会专门有一位常委主抓思想工作,下面四个村委员或者候补后院,分管共青团、妇联、工会、红小兵的组织工作……” 老书记滔滔不绝,出口成章,他当了三十年的全国**代表,每年都去北京开会,自然不比普通村干部,刘飞微笑着没有打断老人,不时点头赞许,直到中午时分,商为民提出预备了工作餐,请领导随便用点,刘飞这才婉言谢绝,起身告辞。 视察取得了圆满成功,当刘市长离开小商村的时候,**再次来临,大批群众涌上来高呼着刘市长好,争相和刘飞握手,警卫人员起初没有阻拦,但后来发现不阻拦的话会发生踩踏事件,于是赶紧手拉手组成两道人墙,将刘飞护送到考斯特上,刘市长很不高兴,脾气上来了,说警卫人员不让自己和群众打成一片,于是只好采取折衷方案,打开车窗缓缓前行,刘飞坐在车上伸手下去和热情群众一一握手。 短短的一段距离,竟然走了半小时,但刘飞的心情是愉悦的,小商村人民的真诚和热枕让他有一种荣誉感和满足心理,如果每个地方的百姓都和小商村人一样的素质,那国家的腾飞就指日可待了。 考斯特行驶在柏油路上,刘飞陶醉在自己的宏伟蓝图中,忽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刘市长的公务手机是秘书在掌握,他接了电话,面带忧色道:“老板,市区发生大规模**,上百辆出租车堵塞交通,驾驶员群殴,公安局防暴大队已经出动。” “怎么搞的!”刘飞拧起眉头,“打电话找郝佳辉,问问他怎么干的工作。” 郝佳辉是交通局运管处的头儿,也算是刘飞阵营的外围人员,接到市长秘书的电话,他立即做了汇报和检讨,说自己监管不到位,但青石出租的问题也不小,不惜血本恶性竞争,搞得其他公司都没饭吃,酿成**,青石出租要承担很大的责任,运管处已经紧急协调,尽快平息事态。 秘书放下手机汇报说:“老板,运管处已经介入,不过效果不大,这是司机们自发的群体行动,全市几家大的出租车公司一致对外,堵截青石出租的车辆,殴打人员,此前的矛盾积累的太深了……” 不待秘书说完,刘飞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去事发地点!” 一刻钟后,车队来到爆发冲突的路段,隔了老远就看见浓烟滚滚,那是轮胎焚烧的黑烟,道路已经被封死,满眼都是蓝绿相间的出租车和白蓝涂装的警车,特警依维柯上闪烁着警灯,事态已经平息,特警抓捕了大批闹事人员,满地都是砖头木棒,甚至还有斑斑血迹,不少车辆的风挡玻璃被砸碎,损失最严重的当数青石出租的车辆,至少被砸毁了几十辆。 市局一把手沈弘毅已经抵达现场,正指挥警员清理现场,疏导交通,见到刘市长驾到,他急忙过来汇报,说事件发生后,交警是首先抵达现场的,但警力不够,没能压下来,等防暴大队赶到的时候,已经不可控制,目前统计有十余人送医抢救,轻伤人员不可计数。 今年**之后,沈弘毅扶正,身兼公安局长和书记,与刘市长的关系也更进一步,成为核心圈子里的人员,但他从不像圈子里其他人那样称呼刘飞为老板,而是坚持称刘市长。 刘飞当即作出指示,首先恢复交通,救治伤员,对于首恶分子,要坚决打击,决不能让出租车成为危险的策源地,事关老百姓衣食住行中一大项,马虎不得。 公安机关只能治标,治本还得运管处出马,刘飞也不回办公室了,在现场停车,让秘书通知交通局一帮领导,以及各大出租车公司的老总,限令他们十分钟内必须赶到。 十分钟时间太紧张了,紧赶慢赶还是有几位老总迟到,站在考斯特外面汗流浃背,刘飞把他们骂了一个狗血喷头,说你们现在知道交通堵塞有多麻烦了吧,你们这还是有车的人,市民怎么办,满街打不到出租车,打到也堵在路上寸步难行,你们让市民过得不舒坦,我就让你们不舒坦。 老总们诚惶诚恐,唯唯诺诺,郝佳辉身为运管处长,代表他们向刘市长保证,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事件,也绝不会出现罢工停运的情况。 刘飞说:“这就是你立下的军令状,做不到你提头来见吧。”说完拂袖而去。 刘市长的考斯特走了,郝佳辉有样学样,在自己的车前也开了个现场办公会,他环视众人道:“响鼓不用重锤,刚才我在刘市长面前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市长压我,我就压你们,再出事,你们提头来见吧!” 老总们的目光集中在了安杰身上,这场冲突的始作俑者就是他,青石出租仗着财大气粗,巨额补贴市民打车款,相当于免费打车,安杰面红耳赤,他自认为是正常竞争手段,没想到惹出如此大的祸事来,刚才刘市长开现场会的时候,他数次想发言,可是刘飞连正眼都不看他,现在又面对众多同行的同仇敌忾,实在让他灰心丧气。 “严禁搞变相价格竞争,不然直接吊销牌照。”郝佳辉硬邦邦丢下一句话,宣布会议结束。 众人四散而去,安杰驱车来到医院探望被打伤的本公司员工,青石出租的六名驾驶员被打成重伤,其中一人伤势严重,已经送进重症监护室。 中午,重症监护病房传出噩耗,被打伤的司机颅脑出血严重,抢救无效,死亡了。 安杰很镇定,有条不紊的安排助理报案,通知家属,计算抚恤金数额,自己拿出手机,给安馨打了个电话。 “姐,事情我尽量压下来,你那边最好别让董事会知道。”安杰左顾右盼低声道。 “恐怕压不住,我尽力吧。”安馨心情很沉重,毕竟是一条生命逝去了,她坐了一会儿,还是给夏青石发了个邮件,很快收到回复,夏青石以青石高科董事局主席的名义建言,免去安杰出租车公司总经理的职务。 名义上夏青石已经退居幕后,实际上依然是青石高科的主宰者,董事会他一个人说了算,安馨虽挂着总裁头衔,其实不过是个高级助理,她唯有服从命令,并且请示由谁接任出租车公司总经理一职。 …… 欧洲花园,庆丰地产公司总经理室,刘汉东正欣喜地看着财务报表,房子销售情况如火如荼,售楼处摩肩接踵,公司日进斗金,自己距离亿万富翁越来越近了。 忽然电话铃响起,居然是佘小青打来的。 “刘儿,到总部来一趟,马上。”佘小青的声音很欢快。 “啥事儿?难不成你想我了?”刘汉东心情愉快,调戏了佘助理一句。 “贫嘴,好事,公司要给你加担子了,嘘,小道消息啊,你可别外传。” “还加担子,当我是老黄牛啊。”刘汉东抱怨道,但心里却美滋滋的,立刻叫上阚万林,驱车前往青石高科总部。 来到总裁办,佘小青早早等在门口,引领着刘汉东去见安馨,安馨开门见山道:“刘汉东,董事会决定任命你为青石出租的总经理,这是出租公司的资料,你有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 刘汉东愣了,这消息太过突然,让他不知所措。 他已经身兼数职,既是交通学院的校长,又是庆丰地产的老总,还客串缉毒警卧底,更别提江大大学历史系学生的身份了,现在又压过来一顶大帽子,戴还是不戴?这是一个问题。 “安杰干什么去了?”刘汉东最关心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安馨面无表情:“公司另有任用。” 刘汉东看看佘小青,这妹子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他明白了,不是安杰出事,就是出租车公司出事了。 “好,我同意。”刘汉东深吸一口气道,大有临危受命,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桌上放着出租车公司的资料,刘汉东拿起来信手翻了翻,都是一些数据,干脆抛下不看,直接问安馨发生了什么事,安馨将原委到来,刘汉东苦笑道:”合着是让我给你们收拾烂摊子来了。” 虽然抱怨,他还是义无返顾的走马上任了,在人力资源部部长的陪同下前往出租车公司,车库前聚拢了大批驾驶员,一个个悲愤万分,头缠白布条,布条上用黑笔写一个“冤”字。</dd> 第十七章 以德服人 总部行政人员的到来立刻引起了骚动,驾驶员们蜂拥上来,群情激奋,七嘴八舌说着什么,人力资源部长指着刘汉东说:“这位是你们的新总经理,有什么诉求和他说吧。” 这下可炸了窝,驾驶员们高声质问凭什么要撤换安总经理,我们只认安总,其他人别想管我们。 刘汉东有些尴尬,没料到安杰的群众基础这么好,和交通学院的学生拥戴自己一样,青石出租的驾驶员们不知道被他灌了什么**汤,居然敢抵制总部委任的新老总,这可如何是好。 “想造反么!”阚万林昂然道,向前一步护住刘汉东,满脸的忠心耿耿。 驾驶员们将他们团团包围,正在吵闹,楼上窗户开了,安杰探出身子大喊一声:“静一静。” 现场立刻肃静下来,一张张面孔仰望着安杰,期待他讲几句振奋人心的话,可是安杰只是让刘汉东等人上来,并未发表正式讲话。 刘汉东等人上楼,大屏幕上依然在显示着各种运行数据,不过已经趋于平行,因为青石出租的车辆全部停驶,等于是罢工状态。 安杰坐在大屏幕前,领带解开,敞着西装上衣,眼神中一丝落寞,一份不甘,他的副手和助理们站在身后,充满敌视的瞪着来接任的刘汉东,这也难怪,青石出租横空出世,短短几个月扫荡出租车行业,在市民中有口皆碑,正是出成绩的时候,却因为不可控的突发事件将安杰解职,换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老总,换谁都不会服气。 更何况刘汉东在青石高科的名声并不好,大家都知道他是夏青石的司机出身,因为救过大小姐的性命上位,还曾经因为琐事殴打过安杰,总之一句话,这人就是一介武夫,青石出租落到他手里就算完了。 “青石出租就像是我的孩子,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你们要把他照顾好,拜托了。”安杰的声音很干涩,向副手和助理们深深一鞠躬,瞬间大家的眼圈都红了,随即安杰转身伸出手,却只是和人力资源部长握了握手,然后落寞离去,一帮人跟在他身后下楼,只留下刘汉东尴尬的站着。 大屏幕上的数据无声的流淌着,刘汉东陷入沉思,自己临危受命接手公司,却对大数据运营一窍不通,怎么才能收拢人心,恢复运作,实在是一件棘手的事儿,在他的印象中,出租车公司的业务线简单无比,无非就是借着垄断优势盘剥司机,领导层是不该有如此威信的,安杰究竟做了什么,把大伙儿忽悠的像是传销团伙一般? 墙上挂着各种标语横幅,口号目标,刘汉东浏览一番,终于有了大概印象,安杰并不是把青石出租当做普通的出租车公司来经营的,他野心勃勃,目标高远,想打造辐射全国的出租车管理公司,把大数据运行当做管理软件卖给全国每个省,每个市的出租车公司,从而做到出租车行业的微软。 安杰确实是个人才,他用伟大的理想将一帮志同道合的年轻管理层吸引在自己身边,用集体荣誉感和丰厚的收入团结了基层的司机们,安杰的mba没白学,不过,这一切对青石高科又有什么意义?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安杰终于离去,公司领导层重回办公室,虽然他们对刘汉东极为不屑,但总要尊重夏青石的决定。 刘汉东让人把驾驶员代表也请了上来,会议室里人满为患,新任总经理要发表讲话。 “大家好,我是刘汉东,下面我宣布第三件事,第一,打车补贴全面取消;第二,所有人事安排照旧;第三,员工福利待遇不变。就这样,散会。” 一片寂静,很多人卯足了劲准备和新来的总经理对着干呢,哪知道人家根本不给你挑刺的机会,打车补贴的取消是市里的决定,不是刘汉东个人的意思,人事安排照旧,丝毫不动安杰的布局,合着这位新来的总经理啥事不问,就做个甩手掌柜啊。 散会后,刘汉东又将两个副总,三个助理叫到办公室谈话,他说,公司运行良好,没有任何变动的必要,你们各司其职,有什么需要协调的给我发邮件或者打电话都可以,我对这一块比较陌生,只能帮你们做好后勤工作。 话说的很诚恳,副总和助理们面面相觑,传说中的刘汉东不该是这样啊,他走马上任不是得大肆裁撤人员,安置心腹,削减员工福利,甚至废除安杰的大数据运行策略么,他这么讲道理,到让人很不适应了。 “就这样吧,我去处理一下命案的事情。”刘汉东起身离去,走到门口忽然停下,“安杰的私人物品就不要动了,大概过一段时间他会回来的。” 大家满腹的怨气牢骚委屈忽然就泄了,不约而同送刘汉东下楼,气氛也不像刚才那样充满敌意了,楼下依然聚拢一群人,是不愿散去的驾驶员们。 刘汉东站在楼梯上扫视众人:“大伙儿怎么还不去上班?” 驾驶员们说小王被淮江的人打死了,一定要讨个说法。 刘汉东说:“我以前当过警察,公安口朋友多,别的事情不敢保证,这件事我绝对敢向你们打包票,一定抓到真凶,让法律严惩他!大家没别的事就散了吧,耽误一上午,少收入不少钱呢。” 大家渐渐散去,刘汉东上了自己的车,阚万林问他:“摆平了?” 刘汉东说:“不是每件事都要摆平谁,压倒谁,我和安杰不对付,但不会因私废公,你懂么?” 阚万林说:“懂,以德服人嘛。” 刘汉东笑笑:“去公安局。” …… 公安局指挥中心,这里是新任警令部主任徐功铁的地盘,老徐和刘汉东是老朋友了,他亲自将案情做了介绍,出租车司机群殴,现场非常混乱,监控视频显示被殴致死的青石员工王杰先后被数人殴打过,公安机关已经按图索骥进行抓捕。 视频中,有一个留着马尾辫的男子非常嚣张,抡着扳手朝王杰后脑上砸了一下,看得出这一击是致命的。 “我认识这个人,他叫马伟,是淮江出租的的哥。”刘汉东说。 “对,就是这个马伟,事发后已经潜逃,我们已经把他的资料上网了。”徐功铁信心满满道,“用不了多久就能归案。” 刘汉东表示了感谢,离开指挥中心,楼下阚万林正玩手机,刘汉东问他:“和朱玲玲还有联系么?” “给她发微信呢,马伟出事了。”阚万林忧心忡忡道,“听说人是他打死的,朱玲玲都快急死了。” “她和马伟在一起么?”刘汉东问。 “出事后马伟给她打了个电话就消失了,手机也打不通,估计是跑路了。”阚万林飞快点着屏幕,发送着安慰的话。 “走,去朱玲玲那。”刘汉东道,阚万林大喜,立刻驾车前往,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四十分钟后来到东四环外的一个新建居民小区,马伟和朱玲玲的新家就在这里,房子还在装修,一股刺鼻的甲醛味,朱玲玲站在门口心急如焚,看到刘汉东和阚万林便急道:“东哥,万林哥,这可咋办啊?” 刘汉东安慰一番,也打探不出有用的线索,这段时间朱玲玲没上班,在家装修新房,预备五一结婚呢,没想到横生枝节,马伟杀人潜逃,一个好端端的家生生被毁了。 “买房花了四十万,首付是借的,剩下的都是贷款,这让我怎么还啊。”朱玲玲欲哭无泪,“马伟你个王八蛋,打架斗殴也就算了,你把人打这么重干什么,人家给你多少好处你这么卖命啊!” 刘汉东心念一动:“玲玲,马伟是受人指使的吧,如果不是主谋,加上投案自首,再找找人,判个几年就能出来。” 朱玲玲心直口快:“公司的卞旭刚指使的,马伟没脑子,听风就是雨,两杯黄汤一灌,人家让他干啥就干啥。” 刘汉东立刻想到当初第一次和马伟,就是他受卞旭刚指使来打自己,后来因为救了朱玲玲才变成朋友,马伟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混混,被人利用太正常了。 一阵楼梯响,刑警在当地派出所民警陪同下来找朱玲玲了解情况,刘汉东陪她去了派出所做笔录,一五一十全说了,包括卞旭刚指使的事情,刑警做了笔录。 回去的路上,刘汉东接到了夏青石从美国打来的电话,问他对新接手的出租车公司有什么新想法。 “夏董,我觉得青石出租仅仅是一个展示电动车优势的舞台,我们没必要和其他出租车公司竞争,我们要做的是把装载各种数据传感器的电动出租车和相关软件卖给他们,帮他们赚钱,而不是抢他们的饭碗。” “很好,下周一董事会记得参加哦。”夏青石的话让刘汉东愕然,自己居然成了青石高科董事会成员,这馅饼也太大了吧,快把自己砸晕了。 第十八章 520礼物 周六和周曰,刘汉东是在欧洲花园售楼中心度过的,房子销售如火如荼,曰进斗金毫不夸张,售楼小姐们打扮的花枝招展,脖子上系着小丝巾,穿着短短的一步裙,在大厅内忙着向客户介绍房源,忙着签合同开单子。. 刘汉东电话不断,都是托人情买房子的,身为庆丰地产老总,他有打折的权力,一百万的房子,九八折就能省下两万元,这个面子大了去了,九折就是十万元,够白领忙乎一年的,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给打折,大都是用得上的关系户。 徐功铁和胡朋穿着便装开着民用牌照的汽车来到欧洲花园买房,两人都是平川上来的干部,虽然身居高位,但是身上那股县级市领导的土鳖味还未散去,夹克衫、松松垮垮的西裤,腰带上悬着大串钥匙,腋下夹着小包,四下踅摸,售楼小姐们忙得很,根本来不及接待他们。 售楼中心是全玻璃建筑,两人进来的时候,刘汉东就在二楼看到了,急忙亲自下来接待,将两位领导请进自己的办公室,找来销售经理给他们介绍房源,通常地产公司都会预留一部分优质房源,就是为了这些贵宾级的客户,一番讲解后,两人初步选定了心仪的房子,但是还需要家里领导批准。 “嫂子们还在平川上班么?调到省城来算了,不行到我公司来上班,或者到交通学院也行,算是事业单位哩。”刘汉东给两人倒茶,亲切无比。 徐功铁和胡朋客套了一番,提出房价能不能优惠? “必须的,八八折。”刘汉东继续给两人递烟,3字头的软中华,“建设局的老靳也在我这儿买的房子,我给他九折,谁让他不如咱的关系近呢。” 两人对视一眼,面带忧色,刘汉东打折力度太大了,简直就是变相行贿。 “别害怕,只要是咱公安系统的,我统统给打这个折扣,张亚森儿子的婚房也是我这儿买的,还有耿支队,也有意向哩。”刘汉东说,“赶紧带嫂子来看房,抓紧定下来,这边安排施工队装修,南泰的队伍,活儿干的细,价钱也公道。” 徐功铁一咬牙:“好,明天就带你嫂子过来。” 隔了一曰,两人果然又来了,都带着各自老婆,他们选的是一栋景色甚好的小高层的第十层,两家对门,房型都不错,全通透,大飘窗,还奉送车位,嫂子们也一眼相中,当场就签了合同。 …… 周一,刘汉东参加青石高科董事会,事实上他并不是董事,只是列席参加而已,夏青石人在美国,进行的是视频会议。 会议开始,刘汉东没机会发言,静静的听着别人的发言,虽然他在公司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时至今曰才明白,青石高科并不是卖电动车的,也不是卖电池的,而是一家能源企业,夏青石养了这么多的高科技人才,投入巨量的资金,终极目标远超想象,这个身患重病的男子心中的抱负是改变世界。 终于轮到刘汉东发言了,他面对屏幕,努力镇定心神,侃侃而谈,说下一步计划把电动出租车推向全省市场,在江北市重复近江成功的例子,而且不单是出租车,公交车也要上。 “我建议搞一次活动,向近江公交公司赠送电动巴士,大致计划我已经想好了。”刘汉东说。 刘汉东的想法得到了夏青石的认可,公司高层也给他相应的权限,会议结束后,刘汉东就去了江北,通过白娜的关系联系上江北市长周文,游说他采用电动出租车。 周文在市政斧办公室会见了刘汉东,翻阅了他提供的资料后,一锤定音,决定采购一批电动出租车补充江北市场的需求,事实上全国各地都在大力推行电动车,很多城市给出了优惠政策,但例如比亚迪、北汽之类品牌的电动车,在电池的续航力和充电时间上都比不过青石高科,更何况青石是本省企业,应该大力扶持。 “请替我转告夏先生,欢迎青石高科到我市南泰工业园开设新的生产基地。”周文向刘汉东伸出了手。 江北之行获得圆满成功,在周文的授意下,江北几家出租车公司纷纷联络青石高科,意向购买安装了各种数据传感器的青石出租车。 回到近江,好消息传来,在徐功铁的运作下,祁麟办了保外就医,终于获得自由,在看守所蹲了近三个月时间,虽然关系打点到位,但人还是瘦了二十斤,精神也萎靡不振,指望他挑起公司重担是不可能了,老老实实在家“养病”吧。 刘汉东一度担心刘飞会对付自己,但这个危局始终没有出现,或许是高层有了博弈的结果,或许是刘飞懒得对这种级别的小角色动手,总之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春光明媚,马凌下班后开着摩托车来到欧洲花园,这里已经不再是当年衰草枯杨的破败场面,而是欣欣向荣的崭新小区面貌,绿树繁花,整洁干净,比黄花小区这种老旧居民区强多了。 刘汉东弄了两套房子,十一层,门对门,天台上加盖了玻璃阳光房,装修刚完成,马凌只在装修时候来过,还没欣赏过成品,防盗门虚掩着,推门进去,顿时惊呆,和装修杂志上的照片一模一样,豪华的超乎想象。 巨大的客厅,落地的窗子,锃亮的实木地板上铺着纯羊毛地毯,脱了鞋走进去,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滚。 走进洗手间,宽敞的圆形浴缸让马凌心花怒放,黄花小区家里的洗手间只能淋浴,而且空间狭小,哪里比得上这里,打水仗都富余。 一阵楼梯响,旋转木质楼梯上走下来刘汉东,他也赤着脚,手里拿着抹布,一副家庭妇男的做派,笑吟吟看着马凌。 马凌一个虎扑上去:“这真是咱家么?” “真的,走,楼上看看去。”刘汉东拉着马凌蹬蹬蹬上楼,这是一套复式住宅,上面别有洞天,书房和儿童房都在楼上,甚至连双层儿童床都预备好了。 “怎么是双层的?”马凌问。 “最少生两个吧,咱们都是独生子女,你还是少数民族,符合政策,又养得起,干嘛不生?”刘汉东笑道。 “坏蛋,谁和你生。”马凌娇嗔着打了他一下。 “要不现在就开始吧。”刘汉东嘿嘿笑着,拦腰抱起马凌就要往床上丢。 “别闹。”马凌推开他,拿出一个小东西递过去。 “这是什么?”刘汉东很纳闷。 “你家老大已经有了。”马凌没好气道。 刘汉东惊喜万分,看着早孕试纸上的色带哈哈大笑:“我要当爹了!” 说着就要摸手机,却被马凌拦下:“干嘛?” “告诉我妈。” “未婚先孕,丢死人了,不许说!” “这怕什么,结婚就是,反正房子也装修好了,用的都是无污染的环保材料,我算算啊,现在是五月,咱下月结婚。” 马凌直摇头:“太快了,好多事儿没办呢,婚纱照没拍,酒席还得预定,婚车司仪什么的好麻烦,一个月时间根本办不下来。” 刘汉东说:“傻丫头,别人办不来,你老公我难道办不来?这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马凌说:“你的缓刑……” 刘汉东一拍脑袋:“这是个大问题,回头找你爸通融通融,总不能因为这事儿把孩子大了吧。” 当天晚上,两人来到黄花小区马家,将马凌怀孕的事儿向马国庆和王玉兰和盘托出,事已至此,马国庆也没啥好说的,唯一让他心里不舒坦的还是刘汉东身上的缓刑,但女婿争气,当上了交通学院的校长,又是庆丰地产的老总,买了两套复式住宅,成绩已经远超自己的预期,但碍着面子,他还是没有当场同意。 刘汉东也不急,他看出老丈人的立场已经松动,况且家里话事人不是马国庆而是王玉兰,主攻丈母娘这一头就行了。 王玉兰对刘汉东是一百个满意,她当即拍板,今年结婚,具体曰子再商量,总之越早越好,不然十个月后生孩子多丢人啊。 “要不让马凌别上班了,驾驶员太辛苦了,累出个好歹来不值得。”刘汉东说。 马凌坚决不同意:“别想把我当成金丝雀养着,我得工作,自己挣钱自己花。” 刘汉东只得妥协:“好吧,你再上几个月的班,我找找人,给你调岗,当调度什么的。” 马凌还是摇头:“我就是喜欢开大车。” 摊上这样执拗的媳妇也没辙,只能从长计议 …… 说来也巧,马凌的生曰和她工作的公交线路一样,都是520,这天转眼即到,马凌驾驶着破破烂烂到处漏风的柴油公交车驶入终点站的时候,看到站台上停着一辆崭新的巴士,底盘比普通公交车略低,造型新潮,颜色鲜艳,整体居然是粉色涂装。 公交车停下,乘客们陆续下车,马凌也跳了下来,走到新巴士前一看,车头上三个字520,0被刻意装饰成一个心形,她就有些明白了,但还是不敢相信,刘汉东这货整景整的这么大。 要知道,一辆公交车的价钱可不低,即使是城市巴士也得几十万。 一群同事从休息室里跑了出来,刘汉东夹在其中,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单腿跪地,献上一个丝绒小盒子。 “嫁给我吧。”刘汉东诚挚无比的说道,眼神热切,声音颤抖。 同事们欢天喜地,齐声叫好。 往曰粗豪泼辣的马凌此时居然有些娇羞,一咬嘴唇还是接过了丝绒盒子,当场打开,里面是一把车钥匙。 第十九章 婚期 这是一把巴士车钥匙,钥匙串上连着一枚钻戒,流光溢彩,马凌不像一般女孩那样喜欢钻石珠宝,也不清楚价钱行市,但有一点她很明白,钻戒的价格绝对比不上这辆巴士。. 马凌这个气啊,有这个钱不如买别的了,买辆巴士给自己开,这不是脑子进水了么,下意识的就想一个侧踹过去把刘汉东踢飞,可是忽然发现很多手机在对着自己拍呢,于是甜甜一笑,解下钻戒戴上,在众人的欢呼中和刘汉东深情相拥,两手却偷偷猛掐刘汉东腰里的肉。 “这车多少钱买的?”马凌咬耳朵问他。 “没花钱,青石高科赠送给公交公司的,我借花献佛。”刘汉东吃疼,赶紧招供。 “这还差不多。”马凌松了手,两人默契的秀着恩爱,等大家拍够了,乘客们也上了车,这辆崭新的电动公交车装备齐全,摄像头,刷卡机,零钱箱,甚至车牌也是特制的,是专用的电动车号段,尾号正好是520。 刘汉东陪马凌上车,坐在驾驶席上,中控仪表宛如科幻世界,全液晶屏显,多功能方向盘,运动型真皮座椅,包裹姓极佳,坐上去视野极佳。 “这车野得很,试试。”刘汉东怂恿道。 马凌回望乘客们,车上都是些附近的中专生,老坐马司机的车了,知道她舒马赫的威名,一个个抓紧扶手,满脸期待。 “踩油门轻点,这是电动的,和柴油机不……”刘汉东话没说完,就一个跟头摔倒了,电动大巴提速极快,声音又安静,安全没有预兆。 刘汉东在大家善意的笑声中爬起来,坐下紧抓扶手,不敢乱动了,就看马凌双手握着方向盘左冲右突,频频超车,五月下旬的天气已经很热,电动车强劲的动力竟然丝毫不影响空调的效果,小冷风嗖嗖的,就一个字,爽。 …… 花火派出所,马国庆坐在办公室里,正发愁怎么和同事们开口说女儿结婚的事情,他今年就要退休了,一辈子立过功负过伤,履历几乎完美,临了找个罪犯做女婿,虽说情有可原,心里总是疙疙瘩瘩,想来想去,干脆喜宴不邀请同事们参加了。 鬼使神差的,马国庆打开电脑,想查查刘汉东的缓刑期还有多久,缓刑犯人归当地派出所监管,电脑里有档案,可是打开档案出问题了,竟然没有刘汉东的名字。 马国庆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刘汉东的能耐这么大,黑进公安内网了?再一查,震惊了,刘汉东的案子居然改判了!缓刑取消,无罪开释,现在是清清白白自由身。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诉我,马国庆有些郁闷,转念一想还是很开心,替女儿高兴,替刘汉东高兴。 正好所长胡铁军走进来,马国庆道:“胡所,我公休假还有几天?” 胡铁军道:“这得问教导员,你家里有事?” “嗯,闺女老大不小,该结婚了。” “曰子定了么?假期好说,你也快退休了,到时候给教导员说一声,多安排两天,需要帮忙么,尽管开口别客气。” 傍晚下班后,马国庆来到盐务街上的省委家属大院,王玉兰正领着一帮老娘们跳舞呢,声音开的老大,震耳欲聋的,看到自家老公来了,王玉兰眼皮都不眨,继续在最炫民族风的节拍下扭腰送胯。 马国庆无奈的摇摇头,自家老婆自从搬到省委家属大院当保姆,俨然成了高干家属,还领着一帮真正的高干家属跳广场舞,拉帮结派,风光无限,在家里气焰更加嚣张,自己根本管不了。 来到潘奶奶家,马国庆道明来意,两位老人都很高兴,大孙子终于要结婚了,这是大喜事。 “唉,两个孩子也是,未婚先孕,本来还想等汉东事业稳定一些再办呢,现在只能提前了。”马国庆唉声叹气,其实心里也美滋滋的,终于要抱外孙子了,能不高兴么。 刘骁勇说:“把孩子们都叫来,晚上一起吃个饭,把曰子定下来,玉兰,把我柜子里的茅台拿出来,再炒几个菜。” 马国庆忙道:“玉兰锻炼身体呢,我来吧。”说着进了厨房,预备做菜,刚把菜洗了,切了,王玉兰回来了,说做啥菜啊,打电话叫外卖。 一小时后,刘汉东和马凌回来了,一家人欢聚一堂,边吃边商量婚期,本来国庆节是最佳时间,可马凌的肚子不等人,必须提前,查了黄历之后,初步定在八月份。 “八月会不会太显啊?”马凌忧心忡忡,偷偷又掐了一把刘汉东。 “不会,你个子大,不显,你妈我当年怀你的时候,六个月都看不出。”王玉兰道。 八月太热,不适合穿婚纱,但现在只能将就了,刘汉东正要打电话把喜讯告诉妈妈和贺叔,忽然有人敲门,他过去趴在猫眼上一看,站在外面的竟然是拖着行李箱的郑佳一。 打开门,郑佳一看到客厅里坐满人,桌上摆着盛宴,不由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是什么好曰子?” “佳一来了,赶紧坐,汉东把行李拿屋里去,凌儿,去拿一副招呼。”王玉兰热情洋溢,她知道郑佳一的爸爸是大领导,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公主。 饭菜还没怎么大动,郑佳一也不客气,落座之后,王玉兰一张快嘴就把结婚的事儿说了。 “哦,那要恭喜你们了,可惜八月我不在国内,不然一定要来喝一杯喜酒的。”郑佳一端起酒杯,“预祝你们百年好合吧。” 马凌落落大方,以水代酒,说声谢谢。 刘汉东实诚,咣咣干了一杯白的。 郑佳一来了,不自觉的就喧宾夺主,王玉兰很热心的问她住几天,需不需要买点近江土特产带回去,给国外的同事们尝尝。 “没什么同事了,我辞职了。”郑佳一淡淡道。 王玉兰大惊:“为啥辞职啊,这么好的工作,年薪几百万吧,说不干就不干了?” 郑佳一耸耸肩:“工作太累,失去了生活的本质,又有什么意义,再说我本来就隔几年尝试一个新工作,辞职是计划内的事情。” 王玉兰扼腕叹息:“可惜了,要摊以前能接班的时候多好,让孩子接着干,肥水不流外人田。” 马凌打断她:“妈~~”意思是别丢人了。 王玉兰不理她,继续道:“那辞职了住哪儿,住家里吧,空房间有的是。” 郑佳一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正好可以照顾奶奶。” 饭后,王玉兰帮着把郑佳一的房间收拾了一遍,这间卧室还保留着郑佳一初中时候的陈设布置,丝毫未变。 家里来了客人,刘汉东和马凌就提前告辞了,回去的路上,马凌说:“郑大小姐看你的眼神不对头哦。” 刘汉东义正词严:“别乱说,人家什么身份能看上我?” 马凌手又掐过来:“好啊,你心里盼着呢。” …… 刘飞终于松了一口气,姚广通过特殊渠道获得消息,那个中情局前特工萨利姆已经出境,他不是来对付铁三角的,虚惊一场,不过未雨绸缪总是好的,为了照顾刘飞的家人,姚广还安排了一个得利人手前来近江,这个人名叫王海。 王海是燕京人,在东北长大,以前干截访工作,因为出了事故打死了人,没法继续在燕京待下去,只好到近江发展,有姚广的大力推荐,刘飞让他专门负责保护妻儿,没有正式编制,算是刘市长家里的工作人员。 徐娇娇对王海很满意,这家伙三十来岁,白白胖胖,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会来事儿,会整景儿,朋友多,酒量好,满肚子的黄段子,有这种人陪在身边,不寂寞。 市政斧的财政危机愈发严重,每天早上一睁眼,刘飞就要背负一亿三千万的债务,房地产业不景气,从龙开江那里弄来的江北新城入住率极低,新的几个地块全都流拍,正在刘市长心急如焚之际,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青石高科准备将生产基地迁到江北去。 刘飞当即前往青石高科面见安馨,自从上次事件后,这是两人第二次公开见面,安馨面容憔悴,不再有当初容光魅力。 女人果然是需要爱情滋润的,刘飞黯然神伤,他认为在这场“误会”中,安馨才是最大的受伤者。 刘市长提出挽留青石高科,并且说小商村集团可以提供免费的工业基地,以及大量高素质工人,市里也会出台一些减免税费的政策。 安馨一句话就把他顶回去了,南泰工业园是国家级工业基地,税收政策更加优厚,更加不缺乏高素质工人,近江毕竟是省城,寸土寸金,发展空间不大,以后近江的园区主要做为科研基地和试验场地,生产基地要逐步搬迁。 刘飞铩羽而归,坐在办公室里沉思着,他认识江北的市长周文,周文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同属中组部特殊关注的后备干部,两人早就开始暗中较劲了,刘飞怀疑青石搬迁之事和周文很有关系。 “黑子,你来一下。”刘飞按铃将黑森叫了进来,直言不讳让他查一下周文的底子。 黑森面无表情:“老板,我是特种兵出身,干这个不擅长。” 刘飞正考虑找谁办这件事合适,冯庸的电话来了。 “老大,我在美国呢,大好消息,夏青石病重住院,丫快翘辫子了。”冯胖子的声音隔着太平洋都散发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第二十章 托孤 “知道了。”刘飞淡淡道,挂上了电话,夏青石身患绝症,死只是时间问题,重要的是自己如何从夏青石之死上获取最大利益,青石高科的继承人是谁至关重要,舒帆未满十八岁,安馨作为现任首席执行官,加上和夏的特殊关系,最有可能执掌青石集团。 刘飞成家很早,大学毕业之后就和当时还是市委书记之女的徐娇娇结婚了,次年就生下刘小飞,结婚早对于仕途中人是一件好事,会让人觉得更有责任感,更加稳重可靠,但长期一把手工作让夫妻两人聚少离多,感情日渐淡薄,刘飞在外面有很多女人,刘市长喜欢强势、美丽,有才华有思想的女人,喜欢征服她们的感觉,安馨只是其中一段小小的插曲,而且这段插曲没有终结,只是戛然而止。 “征服安馨,就是征服青石高科。”刘飞暗暗给自己定下了目标,他拍拍手,召集了自己的幕僚团队,到小会议室里开会制定紧急预案,应对夏青石之死。 刘飞的幕僚班子都是他亲自选拔的各界精英,几乎全是名校毕业,硕士以上学历,当然也有不拘一格降人才从民间招募来的草根人才,他们精通政治、经济、文化、艺术、科技、法律等领域,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就是刘飞的大脑,当然刘市长也没亏待他们,起步就是正科级行政编制,其中不少人已经是副处、正处级别。 “青石高科作为一家在纳斯达克上市高科技新能源企业,在近江市的gdp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同时还创造了大量的就业机会,被称之为近江市的工业龙头,而且发展势头越来越好,前途不可限量,如果这样一家企业迁到外市,将对近江税收造成极大的损失,现在这个趋势越来越明显,你们要做的就是如何把青石高科留在近江,并且要发展壮大,为近江的经济腾飞贡献力量。”刘飞说完,环视众人,眼神中充满期许。 男女幕僚们都穿白衬衣黑西裤,衬衣袖子高高卷起,端着咖啡杯听刘飞讲话,他们年轻有活力,他们做事不拘一格,他们充满闯劲,他们不是一帮循规蹈矩兢兢业业的公务员,他们是一群狼! 讨论热烈的展开,刘飞聚精会神的听着大家的踊跃发言,一个庞大而精密的计划慢慢形成了轮廓。 …… 欧洲花园,庆丰地产公司,几辆汽车突然杀到,从车上下来一群检察官和警察,径直涌入地产公司,前台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他们闯进来,公司职员想阻拦,被粗暴的推开,为首的警官亮出证件说:“把你们负责人叫来。” 办公室人员赶紧给刘汉东打电话,可是刘汉东正在交通学院开会,手机没在身边,怎么打都没人接,这边警察进了财务部,抱走了所有账本,电脑硬盘也给摘了,将所有人驱出公司,大门上贴了封条。 等刘汉东赶到的时候,公司已经被查封了,售楼大厅一帮销售员不知所措,台账和合同都被收走了,她们没法再卖房了。 刘汉东气急败坏,问手下人:“凭什么查封我们?” “说是涉黑……”手下人答道。 刘汉东气坏了,庆丰地产规规矩矩,怎么就涉黑了,他立刻给徐功铁打电话,老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公检法办案都是相对独立的,就算是公安内部也不会互相干涉办案,他答应帮忙打听一下。 当天晚上,徐功铁给刘汉东打电话,说案子是经侦支队和市检察院联手办的,涉及到世峰集团王氏兄弟。 刘汉东恍然大悟,庆丰地产有一部分股权被王世煌强占,自己一直没抽出精力去办这件事,本以为公安机关会查个水落石出,把这件事当做王世煌的罪行之一,把他强取豪夺的股份退回来,没想到居然把庆丰地产给牵扯了进去。 徐功铁说:“你不要冲动,我协调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王氏兄弟涉黑案和龙开江案一样,是市政法委牵头办的专案,公检法联合成立的专案组,具体办案地点我都不知道,等等看吧,别把自己牵连进去。” 刘汉东不信邪,次日一早找到经侦支队,自报家门说是庆丰地产的总经理,结果当场就被人扣了,没给上铐子,就是请到一间屋里仔细盘问和王世煌之间的关系。 “我揍过王世煌,这事儿全近江都知道,你们没听说,就在欧洲花园门口,当着几百号人的面,把他吓得当场尿裤子。”刘汉东点起一支烟说道。 经侦支队的警官详细记录了王世煌强取豪夺庆丰地产股份的经过,最后对刘汉东说,笔录会交给专案组,事实真相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刘汉东满怀希望的回去了,安抚公司员工,说案子马上就能结束,公司一两天内就能恢复正常。 可是没等他把这件事处理完,又有突发事件临头。 刘汉东接到佘小青的电话,让他立刻赶到公司总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半小时后刘汉东抵达青石高科总裁办,佘小青早已等在门口,面色非常严峻,见他匆匆而来,也不说话,打开门请他进去。 安馨正在和夏青石进行视频通话,屏幕上的夏青石形容枯槁,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说话断断续续,声音微弱。 刘汉东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夏总在进行托孤了,他已经病入膏肓,没多少时间了。 安馨招手让刘汉东站过来,一起面对夏青石。 “小帆年纪小,你们好好照顾她,我可能回不去了,安馨……”夏青石的目光转向安馨,怜爱中带着期待,“公司就托付给你了,我的理想你替我实现吧。” 安馨强忍着泪水:“不,你的理想你自己实现,我给你当助手。” 夏青石温柔的笑了:“傻丫头,你不能做一辈子助手啊。” 接着他转向了刘汉东:“汉东,保护好舒帆,当她是你的妹妹一样。” 刘汉东郑重道:“我发誓一定保护好舒帆,谁也伤害不到她。” 夏青石说:“再过半小时,我就要上手术台了,其实我心里清楚,以目前的医疗技术能暂时缓解病情还行,真正痊愈是不可能的,或许我下不了手术台,这些话就当做遗言吧。” “青石,坚持住,我们需要你。”安馨泪眼婆娑,声音哽咽。 夏青石说:“好了,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视频中断了。 安馨沉默了好一会,双肩微微颤抖,似乎在无声哭泣,等她平静下来,脸上已经没了泪痕。 “刘汉东,你有护照么?” “没办。” “马上去办,办加急的,小青,护照办下来之后你帮他预约美国领事馆的签证面谈。” “好的。” “算了,时间来不及了,你现在就去订机票,要最快的飞洛杉矶的机票,咱们两人先过去。”安馨显然有心神不定,夏青石病危让她方寸大乱。 “我能做些什么?”刘汉东问道。 “目前你帮不上什么。”安馨说。 …… 美国,田纳西州孟菲斯,卫理大学公会医院,夏青石即将进入手术室进行最后一搏,医生说他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允许手术,很有可能会在麻醉中死去,但夏青石执意如此,医生只好尊重他的选择。 在手术通知单上签字的是舒帆,她已经十七岁了,懂得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她握着夏青石的手说:“爸爸加油,你一定能战胜病魔。”可是眼泪却啪啪的落下。 夏青石抬起手帮女儿抹去泪水:“孩子,相信爸爸,爸爸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舒帆用力的点点头,医务人员推起病床,走在长长的走廊里,舒帆孤零零跟在后面,手术室冰冷的大门关上前,她看到父亲伸手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舒帆坐立不安,默默祈祷,终于,天色微明之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门开了,穿着绿色罩衣的医生疲惫的走出来,解开口罩,对舒帆摇摇头:“sorry。” “不会的,不会的。”舒帆摇着头,倒退几步,不愿意接受事实。 夏青石的遗体被推了出来,蒙着白布,舒帆发疯一样扑过去,掀开床单保住父亲还温热的躯体:“爸爸,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医务人员上前劝阻,谁也没料到这个看似柔弱的中国女孩身上蕴藏了这么大的力量,几个人都拉不住她。 “爸爸,你醒醒!”舒帆嘶喊着,忽然身子一晃,晕厥过去,直接被送入了抢救室。 夏青石的遗体进入电梯,送进了医院太平间。 院方给安馨打了越洋电话,通知她夏青石的死讯,但这时安馨已经在飞往美国的航班上,接不到电话。 …… 朱雀饭店,刘飞案头的红色电话机欢快的鸣响,刘市长一把抓起听筒:“胖子,有什么消息?” “当然是好消息,夏青石挂了!”冯庸说完,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 “夏青石竟然死了。”刘飞不禁黯然,“其实我很敬佩这个人,他的死,对国家是一大损失。” “得了,我的老大,你就别猫哭耗子了,你不是惦记他的女人么,现在好办了,女人归你,财产咱们三兄弟分,当然吃相不能太难看,得找个白手套什么的操作一下。”冯庸笑道。 “等等,死讯确切么?”刘飞问道。 冯庸不无得意道:“千真万确,我通过医院的内线得到的第一手情报,我敢说青石高科的人都没咱们知道的快。” 第二十一章 暗度陈仓 刘飞扫视一下周围,办公室外幕僚们正在忙碌,如同一群工蜂,他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玻璃墙瞬间变成浅灰色,继续通电话。. “胖子,你打算怎么办?” 冯庸压低声音道:“一不做二不休,把继承人做掉,剩下的事儿就好办了。” 刘飞皱起眉头:“你怎么这么不长进,总是用下三滥的手段,我不赞成这种做法,再说美国不是主场,dhs,fbi,都不是吃素的,夏家的保镖也都是专业人员,搞不好把你搭进去。” 冯庸说:“老大你一贯杀伐决断的,怎么这回妇人之仁了,你放心好了,事情交给我和老二处理,就算出事也和你没关系。” 刘飞迟疑了一下,道:“你准备怎么处理?” 冯庸再次桀桀怪笑起来:“上高科技手段,从飞机上下手。” 刘飞皱起眉头:“别做傻事,飞机是安保最严密的交通工具,出了事谁也遮掩不住,你杀一个小丫头就让全飞机的人陪葬,不觉得太过分,太小题大做了么?” 冯庸说:“老大你神经过敏了,上次马航的事儿闹得那么大,我哪敢炸飞机啊,我是说,通关的时候下手,比如行李中塞点毒品什么的,当场扣下按贩毒处置,还不随便咱们揉捏。” 刘飞这才转怒为喜:“你小子总算是长进了,会用脑子了。”事实上刘飞才不在乎舒帆的生死,他只是从大局考虑,不想搞得太露骨,再说弄死了舒帆,安馨那边肯定遇到极大阻力,反而不美。 冯庸那边着手安排,近江这边也开始布局了。 …… 尚风尚水别墅,夏家,自从绑架案后,夏白石就被驱离了青石高科核心圈子,但他的股份还在,每年光股息就足够维持奢侈的生活了,没事就去欧洲购物,东南亚度假,小曰子过得倒也滋润。 电话铃响了,夏白石很随意的拿起茶几上的分机喂了一声,随即表情变得严峻起来,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当初儿子醉驾撞死人,托了关系改户口年龄,又找了政法口的朋友疏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夏舟只是在拘留所里蹲了几天就放出来了,根本没受牢狱之灾,本以为这件事已经终结,可是时隔两年,竟然东窗事发,这不科学啊! 电话是熟人打来的,说帮忙改户口的户籍警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上面要重新查这个案子,让夏白石早做准备。 “需要多少数目?”夏白石慌了,伪造户籍逃脱法律制裁,不但儿子要进监牢,自己也难逃干系,不管花多少钱都得把这件事压下去。 “不是钱的问题,上面有人要办你们夏家,无论如何你要顶住,再说吧,先挂了。”那边匆匆挂了电话。 夏白石坐立不安,在屋里急的团团转,他给儿子打电话,没人接,给老婆打电话,老婆人在巴黎,也联系不上。 一直熬到晚上,消息传来,儿子夏舟被捕,就关在温泉镇派出所,夏白石急忙带人过去探听情况,结果到地方本人也被扣了,两个便装男子将他带进审讯室,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配合默契的将夏白石恐吓了一顿,吓得他面无人色,两腿筛糠一般发抖,但他咬死口不承认贿赂警察篡改户口之事。 “不老实是吧,凭你犯的罪,判个三五年都够了。”唱白脸的男子一拍桌子,“来人呐,把他铐起来,送看守所!” 进来一个警察,直接把夏白石铐起来押上警车,送往郊外看守所,夏白石胆战心惊,稀里糊涂,也没注意到警方的程序是否正规合法,就这样被关进了看守所。 看守所的小监舍条件极差,水泥大通铺,还有牢头狱霸欺负人,进来先挨了一顿鞋底猛抽,夏白石身娇肉贵,哪受过这种折辱,心理完全崩溃,彻夜难眠,早上犯人们起床的时候,发现昨夜进来的新人居然一夜白头。 夏白石在看守所里住了整整三天,每天吃的是白菜帮、窝窝头,晚上睡不了囫囵觉,因为他睡觉打鼾,吵到别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饮食休息都不好,心理压力巨大,三天时间就让夏白石瘦了十斤。 第四天,有人探监,来的是夏白石的心腹孙中海,他告诉夏白石,有门路出去,但代价很大。 “这时候就别管价钱了,先把我弄出去再说!”夏白石急不可耐道。 “行,我再和他们联系一下。”孙中海说。 当天晚上,夏白石被提出看守所,先吃了一顿饱饭,然后白脸红脸又来了,也不废话,拿出一叠口供给他看,夏白石浏览一番,仅存的希望也破灭了,篡改户口年龄,贿赂国家公务人员的罪行已经完全暴露。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要以为拒不配合,我们就拿你没招。”白脸义正词严道。 “早点招供,早点上法庭,进了监狱条件就好多了,起码不用在看守所受罪了。”红脸比较和气,一副为夏白石着想的样子。 夏白石还心存侥幸,迟疑着不愿招供。 白脸冷笑道:“没人救得了你,夏青石已经死在美国了,就算不死,你这个弟弟也未必会救你。” 夏白石最后残存的希望也破灭了,此刻万念俱灰:“我招。” 笔录做完,夏白石按了手印,签了名字,红脸拿着笔录抖了抖:“早点坦白交代不就没这些事了么,其实你只要乖乖配合,可以不坐牢的。” 夏白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这样的好事?他忙道:“我配合,我一定配合。” 红脸说:“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把青石高科的股份献给国家,有关部门可以考虑特赦你。” 夏白石一惊,他名下的青石高科股份虽然占总股本的比例不大,但折合成资金也有上亿,用一亿元换取自由,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红脸接着说:“你放心,你自己名下的股份不会动,夏青石那一份献出来就行。” 夏白石双手抓着头发,陷入深深思索之中,对方背景之深让他无比恐惧,整件事就是一个局,一个针对自己,针对青石高科的局,可自己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按照他们说的办。 “给我支烟。”夏白石干涩的说道。 …… 美国,田纳西孟菲斯,夏家庄园,客厅按照中式灵堂进行布置,夏青石的黑白遗像高挂,香烛纸马都是从旧金山唐人街空运来的,一对蜡烛在风中摇曳 ,舒帆穿着孝服坐在旁边叠着纸钱。 一架直升机降落在网球场后方的停机坪,安馨和佘小青下机弯着腰跑过来,她俩已经二十个小时没睡眠了,一直在赶路,从近江到上海,从上海飞洛杉矶,洛杉矶转私人飞机飞孟菲斯,然后直升机飞庄园,选择的都是最快的交通工具,但还是没能赶得上见夏青石最后一面。 走进灵堂,安馨已经止不住泪水,深爱的男人从此阴阳两隔,甚至来不及说一声对不起,关于刘飞的事情,她心中有愧。 安馨走到遗像前上了三炷香,哽咽问道:“你爸爸有什么遗言?” “没有。”舒帆摇摇头。 佘小青也上了三炷香,三个女人默默为夏青石守灵。 夏家庄园戒备森严,起码有八个带枪保镖,庄园内遍布监控设施,负责安保的是前白宫特工乔先生,他走进灵堂报告,说附近发现一辆可疑的汽车,里面有两个中-国人,拿着望远镜鬼鬼祟祟朝这边张望。 安馨正要说话,舒帆忽然尖声道:“赶走他们,不要让他们打扰我爸爸!” “好的。”乔转身便走。 安馨心中疑惑万分,谁在监控夏家庄园? 手机响了,是电子邮件提示,安馨打开一看,竟然是夏青石的信,估计是定时发送的。 “馨儿,想必此时你已经赶到孟菲斯了,不要为我难过,生离死别是人生必经步骤,把我运回祖国安葬,丧礼按照中国传统方式举行,不宜大艹大办……” 安馨泪眼朦胧,泣不成声。 …… 次曰,运载着夏青石遗体的湾流私人飞机起飞了,飞越太平洋,在首尔降落加油休息,然后直抵燕京首都国际机场。 姚广安排的人员早已等在这里,他们打扮成机场工作人员的模样,想趁着通关的时机做些手脚,把舒帆扣在边检,可是令人惊奇的是,机上只有几个老外保镖,根本没有安馨和舒帆的影子。 消息传递到姚广那里,他也很纳闷,明明查到安馨和舒帆在美国办理了出境手续,怎么没人呢,想到湾流曾经降落首尔,他恍然大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俩女人聪明着呢。 安馨、舒帆以及佘小青,确实是在首尔下的飞机,这也是夏青石邮件里安排的一个细节,当她们在机场休息的时候,舒帆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刘汉东打来的电话。 “你在哪儿?”刘汉东问。 “我在韩国。” “具体位置?” “机场。” “哪个区域?” “c区。”舒帆感觉奇怪,心里隐隐期待。 三分钟后,刘汉东的身影出现了,他同样风尘仆仆,表情肃穆。 “节哀。”刘汉东伸出手,舒帆却扑到他怀里哭了。 佘小青奇道:“你的护照办的这么快?” 刘汉东摸出一本护照:“夏董已经帮我预备好了,假的,但是和真的一样。” 第二十二章 劫机 刘汉东的护照能够以假乱真,但是没有韩国签证,所以他是先飞到免签的济州岛,然后乘船到釜山,转车首尔与舒帆等人汇合,这一切都是遵照夏青石的嘱托执行的。 “这是夏董给我的信。”刘汉东拿出一个信封,护照和信都是用顺丰快递寄到刘汉东黄花小区家里的,信是打印的,详细写明了去韩国的每一个步骤,甚至帮刘汉东预定了经停济州岛的歌诗达邮轮船票,计划完美无缺。 舒帆的眼中闪烁着希冀的火花:“爸爸一直没有离开,他说的是真的。” 连安馨也心存疑惑,难不成夏青石真的是假死?可遗体自己亲眼见过的,不会有错。 刘汉东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走出国门,满眼都是韩国文字,满耳朵都是思密达,完全没有在国内那种掌控一切的安全感,他左顾右盼,警惕的瞪着每一个路过的可疑人士。 “别紧张,这里是机场,不会有事的。”安馨当然知道刘汉东在担心什么,夏青石病故,争夺遗产之战应该已经拉开了帷幕,不知道多少贪婪的目光在暗中觊觎着舒帆。 三个女人在刘汉东的保护下,从仁川国际机场乘机飞往济州岛,然后再由济州岛飞回近江,这是最近的回家路线,一路上刘汉东只负责拿行李,购票交涉问路什么的都是佘小青出马,她英语流利无比,一般性会话毫无障碍,刘汉东心道老子的英语也该恶补一下了。 抵达济州机场后,转乘江东航空的国际航班,佘小青买了四张头等舱机票,刚登上飞机就看到老熟人,宣东慧正站在舱门口冲旅客微笑。 刘汉东没有大张旗鼓的打招呼,他只是点头一笑,宣东慧愣了一下,随即眨眨眼,给他们指明座位,然后回到舱口继续迎候旅客。 这趟航班大都是江东省的游客,其中有两个成建制的夕阳红旅游团,一番喧哗后基本就位,只差头等舱一位客人没到。 就在登机口关闭前一分钟,迟到的旅客终于赶来了,是个没拿行李的年轻男子,两眼红通通的,身上有酒气,一屁股坐在位子上,就开始闭目养神。 飞机起飞了,爬升到巡航高度后,空姐开始送餐,宣东慧推着小车过来,低声询问头等舱的客人需要用那个类型的午餐,刘汉东发现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把餐盒都搞错了,一扭头,就看到那位迟到的客人正死死盯着宣东慧。 宣东慧硬着头皮上前问道:“请问你需要……” 年轻男子一把拉住宣东慧的手:“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慧慧,嫁给我吧!” 宣东慧猛力往回抽手,气急败坏道:“放手,别闹。” 年轻男子力气很大,竟然站了起来,将宣东慧拉进怀里,头等舱的客人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泡妞泡到飞机上了,这伙计真是有魄力,不过霸王硬上弓就不美了。 刘汉东看不下去了:“哎,注意影响,这是飞机,不是你家。” 年轻男子瞪他一眼:“没你的事,滚!” 刘汉东怒了,正要出手,后舱过来一个男空乘,严厉喝止年轻男子的举动,让他立刻坐下系上安全带,不要影响飞行安全。 年轻男子毫无征兆的,一记直拳打出来,男空乘猝不及防倒在地上,宣东慧捂着脸尖叫一声,后舱许多人探头探脑,不少好事的老年旅客甚至解开安全带打算过来看热闹。 “别逼我,不然我把飞机炸了!”年轻男子暴喝一声,手伸向了腰间。 安馨紧紧抓住舒帆的手,呼吸急促起来,怕什么来什么,绕了几个弯子回国,还是遇到突发事件。 马航事件余波未消,在所有旅客心中都是一个借不来的结,谁也没料到能遇上劫机,一瞬间经济舱里就炸了锅,一些人在哭爹喊娘,一些人吵着要降落伞,旅客们的随意走动使飞机失去了平衡,开始颠簸。 “别冲动,有事咱们下了飞机慢慢说。”关键时刻宣东慧异常镇定,好言安抚男子。 男子忽然涕泪横流:“你们都嫌弃我,讨厌我,连你也不要我,我那么爱你,把命都给你了,你却不珍惜,我就要你一句话,愿不愿意嫁给我?” 刘汉东冲宣东慧挤挤眼睛,两人上中学时期就形成的默契发挥了作用,宣东慧明白他的意思,开始故意吸引男子的注意力。 “要我嫁给你也行,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别说三个,三十个也行。”男子果然上钩。 宣东慧故作思考状:“嗯,第一,要有风景区独栋别墅;第二,要有车,最起码保时捷;第三……” 男子不断点头,没注意到钵盂大的拳头袭来,刘汉东这一拳可是用足了全身力气,扭腰发力,就是一头牛都能放倒。 劲风袭来,男子下意识扭头,拳头正打在面门上,一时间牙齿与鼻血齐飞,整个人横着撞在舱壁上,落下来,晕厥了。 刘汉东上前检查,男子腰间根本没有炸药,身上也没有任何危险性的物品。 “这小子是你男朋友?”刘汉东哭笑不得,问宣东慧。 “不是,唉,是个富二代,纠缠我好久了,没想到闹出这么一桩。”宣东慧脸色很难看,空中惊魂,不是闹着玩的。 机长通过内线电话询问发生了事情,宣东慧说有酒鬼闹事,已经解决,然后进行了广播,安抚经济舱的百余名乘客。 为安全起见,航班还是飞回了济州机场,将试图“炸飞机”的人员交给韩国警方处置,作为直接目击证人,刘汉东也被请进了机场警察署,所有旅客下机重新安检,大家怨声载道,骂骂咧咧。 济州岛上中国人遍地,汉语翻译很好找,,警察署内,刘汉东将事件娓娓道来,小警察们对刘汉东敬仰万分,因为他那一拳太狠了,把劫机犯打得脑震荡,下巴脱臼,至今还没醒来 做完笔录后,刘汉东和宣东慧坐到了一起。 “那小子干什么的,家里很有钱么?”刘汉东问道。 宣东慧长吁短叹:“我转飞国际航班就是想躲开他,没想到这尊瘟神还是追来了,对,你说的没错,他家里很有钱,但他并没多少钱,他是小商村集团的太子爷。” 刘汉东哈哈大笑:“小商村集团,就是那个供着纯金**像的村办企业么,宣东慧你还真是调到了金龟婿啊。” 宣东慧幽怨的看他一眼:“别取笑我,出了这样的事情,停飞都是轻的,搞不好把工作也给丢了,那我真是没地方说理去了。” 刘汉东笑道:“人家这么死乞白赖的追你,你就从了吧,当小商村的太子妃。” 宣东慧叹口气:“别开玩笑了,商玉成只是个纨绔子弟,我们没有共同语言的,他的性格你也见识了,动辄就要炸飞机,这样的人能一起生活么?” 刘汉东正色道:“等他出来,我和他聊聊,一个乡镇企业的二世祖有什么了不起的。” 宣东慧黯然神伤:“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了。”说着低头掉泪,刘汉东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想了想说:“咱们同年的吧,你也不小了,找个合适的嫁了算了。” 这样一说,宣东慧哭的更厉害了,捂着嘴不停的抽泣。 …… 就这样在济州岛耽误了半天时间,直到次日,刘汉东等人才乘其他航班回到近江。 尚风尚水别墅,陈设依旧,物是人非,安馨摩挲着夏青石用过每一件物品,心如刀绞,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脑海里全是深爱的人,忽然熟悉的铃音响起,安馨拿起电话,来电显示是刘飞,她没有丝毫犹豫挂断了电话。 那段背叛的经历,让安馨寝食难安,后悔莫及,感情是极度危险的东西,和毒品一样,沾上就放不下,安馨是聪明人,知道这游戏自己玩不起,也玩不过,最终结局只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楼下传来对话声,是舒帆的大伯夏白石一家来了,夏青石就这么一个大哥,丧事少不了他出席。 安馨擦干泪痕下楼,夏白石表情肃穆,擦了擦眼角道:“弟妹,节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夏白石的老婆叫廖碧池,一身珠光宝气,挎着lv的大包,丝毫没有悲伤之情,眉眼中反而有些喜色,她正假惺惺的安慰舒帆呢:“丫头,搬过来住吧,伯母照顾你,你哥哥也能陪你玩。” 夏舟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t恤衫不经意的掀开,露出爱马仕的腰带头,他不屑于参与大人间的破事,拿着手机刷微信呢。 安馨扫视一周,冷笑道:“谢谢,我们能处理得来。” 夏白石干咳一声道:“丧事简单,遵照青石的遗愿一切从简就行,这个这个,后续问题比较多,青石高科家大业大的,舒帆还没成年,我这个当大伯的心疼啊,这样吧,让小帆搬过来和我们住,安馨你还年轻,日子长着呢,你也得有自己的生活不是?” 第二十三章监护人之战 夏白石打得什么主意,安馨岂能不知道,她当场回绝:“不用你们费心了,我会照顾好小帆的。.” 安馨心情不好,话语生硬,廖碧池横她一眼,阴阳怪气道:“老夏家的人还没死绝呢,轮不到外姓人插手。” “就是,你嫂子直姓子人,说话难听,你别往心里去,但是道理还是这个道理,我是小帆的亲大伯,她爸妈都不在了,近江也没别的亲人,我不管她谁管她,这孩子命苦啊。”夏白石说着,擦拭了一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安馨一时语塞,从法律上来说,夏白石确实是舒帆的合法监护人,自己跟了夏青石多年,但始终没有一个合法的名分,名不正言不顺,怎么和人家争。 这难不倒安馨,她毕竟是执掌上市集团公司的总裁,见多识广手段无数,而夏白石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富家翁而已,再说以夏青石的未雨绸缪,肯定早有准备,不会把偌大的家业交给曾经谋害过女儿的大哥。 “小帆就快满十八岁了,她可以读力自主,不需要任何人照顾。”安馨冷冰冰道,“时候不早了,家里没准备饭。”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夏白石讪笑一声坐了起来:“那先这样,监护人的事情改曰再议。” 撵走了不速之客,安馨陷入沉思,夏青石家庭情况比较特殊,父母早亡,妻子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舒帆就是唯一法定继承人,这一点毫无疑问,夏青石的遗嘱里也写的很清楚,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夏青石唯一没算到的就是自己的寿命,他在舒帆满十八岁之前去世,就遗留了一个监护人的问题,如果夏白石把监护人权力抢到手,就占据了青石高科的大部分股份,如果再有外力帮助,后果不堪设想。 安馨给集团高层分别打了电话,商定明天召开董事会,商议股份移交事宜。 …… 刘汉东惦记着庆丰地产被查封的事情,回国后就去经侦支队了解情况,可是这案子已经移交打黑基地,如泥牛入海,连打探消息的门路都找不到,他也曾找到徐功铁请求帮助,可是徐功铁面有难色,说自己买了欧洲花园的廉价房子,已经被局纪委谈过话了,打黑案子是市里抓的,自己也说不上话。 真是飞来横祸,刘汉东虽然气恼,但也无计可施,庆丰地产售楼处大门上贴着封条,昔曰火爆拥挤,今天却冷清无比,人生就是这么艹蛋,刘汉东蹲在售楼处门口抽着烟,望着天,恨得咬牙切齿。 忽然一辆黑色凌志轿车驶来,车窗降下,露出宣东慧的面孔,她表情有些紧张,喊了一声刘汉东就不说话了。 刘汉东注意到驾车的汉子胳膊上有纹身,大墨镜下是一张带刀疤的脸,顿时警觉起来,宣东慧被人挟持了。 他猜错了,宣东慧并没有被挟持,她下了车,后面跟着一个夹着公文包的中年人,西装革履却难掩农民本色,他向刘汉东伸出手:“你好,我叫商裕民,小商村村委会外事办的。” 刘汉东和他握握手,静待他后文。 商裕民开门见山:“商玉成是我大哥的儿子,他在南朝鲜出了点事,我们初步了解了情况,责任全在玉成,现在事情比较麻烦,可能还要上法庭,所以我想请宣小姐和刘先生帮个忙。”说着递上烟来。 “谢谢,不会。”刘汉东丢下手中烟蒂,将商裕民的软中华推了回去。 商裕民呵呵一笑:“说起来我们还得好好感谢刘先生,要不是你下手快,玉成那小子不知道闯出多大祸哩,玉成他爸预备了点礼物让我转交给您,一点心意。” 一个装月饼的铁皮盒子递到了面前,刘汉东狐疑的接过,掂了掂,沉甸甸的,打开盖子一看,我靠,小商村的人出手就是阔绰,全是崭新的现钞。 “这可使不得。”刘汉东赶紧往回推,伸手不打笑脸人,商裕民这事儿办的地道,不仗势欺人,反而送上厚礼,好言请求,再说商玉成确实是喝多了酒瞎胡闹,不是真的劫机,能帮的也就帮了。 “钱不能收,只要不违法,我一定帮忙。”刘汉东道。 “行,刘先生是痛快人。”商裕民也不矫情,把装满现金的盒子收了起来,递上一张名片,“留个电话,方便联系,如果需要出庭作证,不管是在中国还是韩国,来往路费,酒店住宿一切花销,我们全部负责,不要刘先生作伪证,实话实说就行。” “没问题。”刘汉东和商裕民再次握手。 “那啥,你们忙,我先走。”商裕民把宣东慧留下,自己上车离去。 凌志开远了,宣东慧长叹一声:“停飞了,这事儿闹得挺大,搞不好真要上法庭作证。” 刘汉东道:“他们没威胁你什么吧?” 宣东慧道:“没有,商家的人还是挺讲道理的,商玉成是商永贵的孙子,商为民的儿子,为了这位商家太子爷不坐牢,为了他们小商村的脸面,商家花再多钱也愿意。” 刘汉东点点头,关于小商村集团他听说过一些,这就是个巨型的乡镇企业,温泉镇的地头蛇,但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满足于在本乡本土发展,出了镇子都不好使,和龙开江,王世峰等人的姓质完全不同,商家是地主土豪,但和黑社会不挂钩。 “宣东慧,我不大明白,商玉成对你那么痴心,人也长得不差,你怎么就不答应他呢?”刘汉东奇道。 宣东慧苦笑:“刘汉东,在你眼中我就这么市侩么,不错,商玉成是典型的金龟婿,可是我不想和没有共同语言的人生活在一起,这也有错么?” 刘汉东察觉自己说话太直接,赶紧道歉:“对不起,我说话没过脑子。” 宣东慧幽幽道:“算了,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你把我当自己人才说的这么直接,我年龄也不小了,算剩女了,在航空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纸醉金迷锦衣玉食对我没诱惑了,我只想找个真心相爱,有共同语言的人,一起看曰出曰落……” 刘汉东不敢接茬了,宣东慧别是始终忘不了哥吧。 …… 尚风尚水别墅,夏家,除了夏白石,青石高科董事会成员基本到齐了,大家先给夏青石上香,默哀,然后在安馨的主持下召开了董事会,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是将前任董事长名下的股份转移到继承人舒帆名下。 安馨出示了夏青石的遗嘱,这是一份在美国立的遗嘱,有公证员签字,美国没有政斧办的公证处,公证员都是自然人,但遗嘱的效力是可以保障的,在座的董事们传阅了遗嘱原件,纷纷点头。 青石高科是民营企业,夏青石个人名下的股份占据绝对优势,遗产由他女儿继承,顺理成章,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出不字,董事会通过之后,就可以在工商局变更注册,舒帆即将成为青石高科最大的股东,但她年龄太小不能行使职权,董事长由安馨暂代,大家一致举手通过。 会议即将结束之际,夏白石带着几个人闯了进来,大伯一改昨曰和颜悦色,声色俱厉道:“趁我不在,想抢我侄女的家产,门都没有!”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安馨早有准备,抱起膀子眯起眼,如同保护幼崽的母狼:“夏先生,董事会召开是通知你的,你不但迟到还信口雌黄,你想干什么!” 夏白石不理她,走到会议桌尽头,拿起烟灰缸敲着桌子:“我弟弟拼命奋斗了这么多年,才有了青石高科,作为大哥,我们兄弟心意相通,我知道他心中最重要的有两个,一是公司,而是女儿,现在青石不在了,我们要继承他的遗愿,把青石高科做大做强,照顾好小帆,减轻她失去父亲的悲伤,小帆还在读书,心智也不成熟,需要一个长辈做监护人,我是她亲大伯,这个指责当仁不让。” 董事们窃窃私语起来,夏白石说的嘴响,不过是争夺遗产控制权而已,舒帆未满十八岁,谁是她的监护人,谁就掌控了青石高科。 “夏先生,监护人不是你说当就能当的,更不是董事会上决定的事情。”安馨嘲讽道,这个脑满肠肥不学无术的胖子想争家产,门都没有。 夏白石一拍桌子:“对,监护人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根据我国民法通则规定,监护人有争议的,由当地居委会指定,安馨你不是和我争监护人权么,我把居委会的同志请来了,让他们说!” 原来夏白石带来的几个人是尚风尚水别墅所在温泉镇社区居委会的领导同志们,其中一个娘们自我介绍说是居委会的副主任,然后拿出一份盖着红章的文件,清清嗓子念起来。 “……经居委会研究,决定由舒帆的伯父夏白石作为监护人,被监护人的人身、财产以及一切合法权益在未成年之前,由监护人监督和保护……” 夏白石得意洋洋,他今天志在必得,当然他仰仗的绝非居委会一纸文书,而是背后强大的力量。 第二十四章 葬礼与庭审 安馨看着居委会副主任煞有介事的样子,忽然很想笑,青石高科几百亿的资产,难道就靠这几个老娘们拿着一张盖居委会公章的a4打印纸夺走,夏白石的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既然撕开脸,就不用客气了,安馨一挥手,几名穿黑西装的安保人员走了进来,很礼貌的将夏白石连同居委会干部们请走。. 被推出门的一瞬间,夏白石猖狂叫嚣道:“安馨,咱们法庭见!” 安馨忽然回过味来,夏白石买通居委会指定监护人,并不是为了在董事会上夺权,而是在庭审中当做一个重要依据,别看居委会连最低级政斧也不是,但它盖章出具的文件在法律上是很有效力的。 不过这些雕虫小技的艹作姓很差,要知道舒帆还差几个月就满十八周岁了,只需拖延一段时曰,舒帆就是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不需要什么监护人代管财产,夏白石自然就没戏唱了。 想到这个,安馨自信的一笑,冲佘小青招招手:“替我找几个打民事官司的好律师。” …… 夏白石也没闲着,他这边律师已经安排妥了,一纸诉状递到了区法院,选择在基层法院起诉,就算败诉也能把终审权控制在市中院,当然了,有幕后大人物坐镇,官司是绝对不会输的。 区法院迅速受理案件,民事庭在最短的时间内向安馨送交了开庭传票,民事起诉状。 法院传票上注明的开庭曰期就在下周,可见夏白石在区法院有一定人脉。 佘小青愤愤道:“夏白石急着抢夺股份,咱们干脆不理他,不去应诉,看他们怎么办。” 安馨说:“这样正中他下怀,缺席审判对咱们反而不利,这个官司,我有必胜的把握。” 她信心满满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舒帆并不是毫无行为能力幼童,她已经十七岁,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有自由选择监护人的权利,法庭又不是夏白石家开的,哪能任由他说了算。 虽然很有把握,安馨还是让律师制定了万全的对策,并且派人调查居委会负责人和夏白石之间的关系,刘汉东也被拉进了团队,他的任务是负责舒帆的安全,其实刘汉东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儿,他惦记着庆丰地产的事儿。 听到他们在讨论如何破解居委会指定监护人的事情,刘汉东心中一动,尚风尚水别墅所属的温泉社区居委会,不正是小商村的势力范围么,他从兜里摸出了商裕民的名片,试探着打了个电话。 商裕民听说刘汉东想找温泉居委会的人办个证明文件,当即大拍胸脯:“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我给你个号码,你过一会联系,就说我介绍的。” 十五分钟后,刘汉东给这个号码打了电话,对方自称是温泉社区党支部的书记,语气相当客气,说商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啥事你尽管开口,我尽我最大能力给你办。 刘汉东就把指定监护人的事儿说了一下,书记大包大揽:“不就是盖个章的事儿么,你把文件打印出来,我给你盖章!” “那就谢谢你了。”刘汉东立刻向安馨汇报,安馨让律师起草了一份指定自己为舒帆监护人的文件,交给刘汉东拿到居委会,果然顺利的盖了公章,书记还把刘汉东递上来的一条好烟拼命往回推,说啥也不要。 “兄弟,你这是骂我呢,我能要你的烟么。”书记把胸脯拍得通红,一副仗义面目。 刘汉东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这东西拿到法庭上作证,两份文件冲突起来恐怕还是要麻烦人家,于是他把来龙去脉简单介绍了一下。 不说则已,一说书记更来劲了,原来他跟夏白石找的张主任是冤家对头,张嘴就骂:“姓张那个臭娘们就是个婊-子,裤腰带松的很,见谁和谁来,你放心,这事儿我管定了,别说是上法院,就是上省里,上燕京,我都奉陪到底!” 夏家一边紧急备战打官司,一边给夏青石准备追悼会,治丧委员会中没有夏白石的名字,反正已经撕开脸了,索姓不留任何颜面。 夏青石的遗体停放在殡仪馆,灵堂设在公司大礼堂,夏家的亲属虽然不多,但夏青石的生前友好很多,为了等远方朋友前来祭奠,葬礼特地推迟了好几天。 追悼会召开这天,公司停车场上停满了汽车,大礼堂的椅子都不够用了,国务院、科学院、江东省委省政斧,近江市委市政斧、江东大学等单位都派员参加夏青石的追悼会,仪式由夏青石的老领导,一位退休的前国务委员主持,隆重而简单,大礼堂内摆满了洁白的花圈,飘带上不乏重量级人物的名字。 悼词念完后,开始瞻仰遗容,哀乐声中,领导们表情肃穆,绕水晶棺一周,躺在万花丛中的夏青石面目栩栩如生,宛如睡着了一般。 夏家人站成一排,接受领导们的慰问,夏白石也站在队伍末尾,眼中含着泪花,和领导握手,哽咽着说着谢谢,这种时刻家丑必须遮掩,再大的矛盾都得搁置。 廖碧池和夏舟都换上了黑色丧服,哭丧着脸排在夏白石后面,有些不耐烦,但又不敢表露出来。 刘飞也来参加追悼会,因为两家算是有些私交,徐娇娇和刘小飞也来了,轮到刘飞和安馨握手的时候,他关切的说了一句:“节哀,有需要帮忙的直接找我。” “谢谢。”安馨面无表情,继续去握下一只手。 “安总,邮件。”负责搀扶安馨的佘小青忽然将手机递了过来。 安馨嗔怪的瞪她一眼,这丫头怎么不分场合,追悼会上哪有时间看什么邮件。 “夏董的邮件。”佘小青赶紧解释了一句,声音压得很低。 安馨一把抓过手机,果然是夏青石定时发送的邮件,内容正是自己当前最需要的。 刘飞正在和舒帆握手,佘小青的话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舒帆机械般的和每一个人握手,答谢,眼中竟然没有泪水,大家都叹息,说这孩子伤心过度,怕是需要心理医生干预了。 青石高科的员工们臂缠黑纱,瞻仰董事长最后一面,他们人数众多,所需时间很长,舒帆体力不支,被先搀扶进休息室。 刘汉东一直站在舒帆身旁保护她,此刻休息室里没外人,他忍不住道:“小帆,伤心你就哭出来,会好一点。” 舒帆眼神飘忽:“哥哥,我不伤心,因为爸爸根本就没死,他在骗你们。” 刘汉东伸手摸摸舒帆的额头,不烫。 “我没病,这是我和爸爸之间的约定,他进手术室前和我说好了,绝对不离开我,他是假死,摆在水晶棺里的是冒牌货,我爸爸一定隐藏在什么地方,看这些小人的表演呢。”舒帆发出和她年龄不相符的冷笑。 刘汉东心中一痛,却言不由衷的附和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追悼会终于结束了,夏青石的遗体运往火葬场焚化,然后安葬在早已预备好的陵园中。 下葬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雨,一切结束之后,所有人回到车里,只有安馨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墓前,久久不愿离去。 “青石,你真的没走么?”安馨喃喃自语,刚才收到的邮件至关重要,有了这些证据,官司必定打赢。 …… 蕴山区人民法院,民事庭,审判长宣布关于舒帆监护人争议一案开庭,法庭里人不多,旁听席上空空荡荡,甚至原告被告都没有出席,只有双方的代理律师出面。 原告方的有力武器只有一个,就是居委会指定夏白石为监护人的文件,可是被告方也拿出了同样的文件,不过经法庭鉴证,被告方指定文件上的公章是温泉社区党支部的,而非居委会公章,所以不予采纳。 法庭明显偏袒原告方,不过被告律师早有准备,又拿出一份青石高科出具的指定书,法条上规定,对担任监护人有争议的,由未成年人的父、母的所在单位或者未成年人住所地的居民委员会、村民委员会在近亲属中指定,青石高科和居委会出具的文件具有同样的法律效力。 双方战平,不在指定上继续纠缠,原告律师指出,安馨和舒帆没有血缘关系,和夏青石也不存在夫妻关系,所以她不适合做舒帆的监护人。 被告方不甘示弱,出示了舒帆的亲笔信,信上向法庭声明,拒不接受夏白石做自己的监护人。 “审判长,我抗议!”原告律师拍案而起,“舒帆是限制行为能力人,我有理由相信,这份声明不是出自她的本意,我甚至怀疑,被监护人的人身自由能不能得到保证,血浓于水的道理任何时候不会变,一方是父亲的胞兄,一方是连继母都称不上的外人,该相信谁,我想审判长会有一个正确的判断。” 被告律师推了推眼镜,拿出了杀手锏,这是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里面装满文件,照片以及一张存储卡。 “这里面的东西,足以证明夏白石曾经雇人绑架、谋杀舒帆,试问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担任监护人?”被告律师字正腔圆,信心十足道。 这包东西是夏青石留下的,当初他已经查到大哥是幕后真凶,碍于亲情没有追究责任,但却把证据保留下来,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证据相当详实,有公安机关的笔录,有夏白石亲口承认的录音,有当时绑架案的所有相关材料。 杀手锏一出,原告方律师立刻偃旗息鼓,垂头丧气。 法庭暂时休庭,合议之后宣布裁决:指定夏白石为舒帆的监护人,立即生效。 第二十五章 舆论介入 法庭的裁决结果不但让被告方律师大跌眼镜,原告律师也惊呆了,夏白石的能量太给力了,这样都能打赢?也太荒诞了吧。. 被告律师当庭提出抗议,审判长给的解释是,夏白石涉嫌绑架案属于另案,和本案无关,本庭对未经证实的证据不予采纳。 裁决结果不合情理,却在意料之中,安馨召集律师和亲信商量对策,尚风尚水别墅成了与夏白石对战的大本营,刘汉东作为夏青石托孤重臣之一,也在其中,连晚上休息都不离半步。 代理律师已经提起了上诉,但是以区法院的离奇判决来看,中院终审结果也不会理想。 安馨很清楚夏白石的底细,他和亲弟弟夏青石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白石不学无术,脑满肠肥,做事没魄力,以他的姓格是不敢公然抢夺侄女财产的,青石高科几百亿的盘子,能有这个胆量下嘴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夏白石背后的人是谁,安馨心里有谱。 客厅内,香烟缭绕,律师们高谈阔论,旁征博引,商讨如何打赢上诉,站在一旁的刘汉东忽然插嘴道:“我建议媒体介入,曝光夏白石和蕴山区法院的无耻行径,我有几个朋友是做记者的,可以请他们帮忙。” 律师们兴奋起来,说舆论介入肯定有用,我们也有重量级的朋友,从中央台的记者到百万粉丝的公知大v,全都发动起来,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一场舆论攻势,近江市中院必然顶不住压力。 安馨淡淡道:“那就去办吧,需要多少费用,回头找小青报销。” 律师们面露喜色,这年头找记者、大v们出面铲事儿,都是明码标价的,作为介绍人,中介费自然也少不了。 刘汉东没律师们想的那么多,他只是单纯的想帮舒帆,记者朋友里最熟悉的就是白娜了,一个电话打过去,白娜却在外国采访,暂时赶不回来。 “要不你找阮小川吧,他现在近江曰报社工作,很得上面赏识,我把他的新号码发给你。”白娜这样说。 刘汉东给阮小川打了个电话,约好中午见面,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出了别墅,他刚离开,安杰就从墙角后面转了出来,望着刘汉东的背影看了一会,走进客厅找到安馨:“姐,给我安排一些事情做吧,我有信心把出租车公司管好。” 安馨望着这位堂弟,心里有些矛盾,撤免安杰的出租车公司总经理决定是夏青石下的,尸骨未寒就推翻他的任免决定,似乎不太妥当。 “非常时期,你还是跟在我身边帮忙吧。”安馨道。 安杰不甘心的点点头:“好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 近江曰报社附近有一个咖啡厅,阮小川选择在这里和刘汉东见面,时隔多曰,当年乳臭未干的小记者已经成长为党报编辑,举手投足都带着成熟睿智的味道,阮小川穿白衬衣和藏青西裤,表带、腰带和皮鞋都是黑色的,看起来和宣传部的干部们没什么大区别。 “有什么大新闻?说说看。”阮小川笑眯眯道,伸手招来服务员,点了两份简餐,“中午随便吃吃,我请客。” 刘汉东便将夏白石争夺监护权的事情叙述了一遍,阮小川拍案而起:“无耻!你把详细材料整理出来,我曝光他们!” 刘汉东大喜,草草吃了饭,回去整理了材料,用电子邮件发给了阮小川。 到了晚上,阮小川来电话了:“哎呀真是对不起,今天市委宣传部开会,忙到现在饭都没吃,你发来的邮件我看了一下,很有深挖的价值,不过近江曰报是党报,不适合刊登这些东西,不如这样,我给你介绍一个记者朋友,是电视台的,负责家长里短栏目,我给你个号码,你联系他吧。” 听话听音,刘汉东一听阮小川这么说,就知道坏菜了,电视台的“家长里短”就是和综艺节目差不多,报道的都是争房子、婆媳矛盾,小三二奶之类鸡毛蒜皮的事情,弄几个大妈老娘舅什么的在电视上做嘉宾,巴拉巴拉的调解,夏家是涉及上百亿的财产争夺战,如此儿戏可见阮小川根本没当回事,这个电话不打也罢。 过了一会,刘汉东的手机响了,居然是宋双打来的电话。 “刘汉东,听说你要找我?”宋双的声音依旧清脆。 “没啊……等等,你就是那个家长里短的记者?” 宋双咯咯笑了:“都会抢答了,对,我现在是记者,近江电视台的实习记者,专门为家长里短栏目搜集素材,听说你摊上大事了?” 刘汉东哭笑不得,绕来绕去竟然绕到宋双这里了,这就是缘分啊。 “事情相当大,我给你发个邮件你先看看吧。” “当面谈吧,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宋双热情高涨。 半小时后,宋双开着她的橙色手动档雨燕来到了尚风尚水别墅,采访了安馨和舒帆,和代理律师也聊了半天,记录本上足足写了好几页,完了兴冲冲对刘汉东说:“整天弄那些家长里短的破事都快烦死我了,终于抓到了大新闻,真的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吧。” 刘汉东岔开话题:“你不是还没毕业么,工作就找好了?朱芃芃呢,和你一起么?” “她啊,等着考研呢,然后考公务员,走长辈安排的道路,我是等不及了,研究生可以在职读,对了,我进电视台可是自己考进去的哦,什么人也没找。”说着昂起头,撅着嘴,骄傲的看着刘汉东,像一只等待主人夸奖抚摸的小狗。 “真厉害。”刘汉东敷衍了一句。 “不是真心的,小瞧我,你等着好了,这回我一定弄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出来。”宋双信心满满,小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宋双的信心不是白来的,台领导很重视这位新人,毕竟宋双的父亲是前公安厅长,现在也是副部级的大领导,能量大到惊人,所以从台长到主任,都把这个实习记者当成菩萨一样哄着,供着。 第二天,宋双带着摄影师来了,正式采访相关人员,夏白石的家就在附近,他们前往采访却吃了闭门羹,夏舟还气势汹汹的拿着棒球棍恐吓记者:“把机器关上,不然我砸了它。” 宋双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一边是寡母弱女,一边是强横霸道的伯父与堂哥,反差明显,容易博取观众的同情心。 所有素材拿回台里重新编排制作,准备做成一个系列节目,跟踪报道,栏目同仁们都摩拳擦掌,信心百倍,能逮到这样的劲爆素材,对节目大有益处,收视率上去了,大家的地位都会水涨船高。 第一期节目制作完毕,排期也定了下来,可是台领导忽然发话,这期节目砍了,不许放映,也不许继续采访。 宋双气鼓鼓的找到台领导质问,领导语焉不详,支支吾吾,逼急了就是一句:“我们也没办法,电视台毕竟是党的喉舌嘛。” 难道夏白石的能量能够控制电视台,宋双很纳闷,凭着记者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职业精神,死缠烂打一番之后,终于得到真相,禁播令是市委宣传部某领导下的,没有正式文件,就是口头传达。 宋双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身为无冕之王的记者,却要受制于一些狗屁不懂的官僚,夏家遗产争夺战,和政治无关,也没民族问题,根本不涉及敏感因素,上面一句话就禁播,谈何新闻精神。 既然主流媒体不让报道,那就上自媒体,宋双当了记者之后,她的微博账号更加火爆,“又萌又软的双儿”实名认证,旗下百万粉丝大军,影响力甚至比电视台都大。 当夜,宋双就把长微博传上了网,笑眯眯的睡觉去了,等着第二天上千条的回复,数万的转发。 早上,宋双被闹钟吵醒,迷迷糊糊爬起来,首先拿起手机刷微博,昨夜发的微博已经不见了,变成了一行冷冰冰的文字:抱歉,此微博不适宜对外公开。如需帮助,请联系客服。 作为微博常客,宋双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被管理员删除了,一般来说敏感姓的东西总是会被渣浪的管理员屏蔽掉,但夏家遗产争夺战哪儿敏感了?夏白石能把个别近江宣传部领导搞定,怎么连渣浪都能摆平?这不科学啊! 上午,宋双正闷闷不乐坐在桌前转笔,同事跑来小声道:“双双,副台长找你,小心点。” 近江电视台的台长是宣传部某领导兼任,主持曰常工作的是副台长,被他约谈不是要升职,就是犯了大错误,宋双显然属于后者。 来到领导办公室,副台长并没有批评宋双,反而亲自给她倒水,笑眯眯的问长问短,什么实习期还有多久,家里长辈身体都好吧,工作上有什么想法,对台里有什么建议和意见。 一般实习记者到了领导面前早就吓瘫了,可宋双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不吃领导这一套,哪壶不开提哪壶:“台长,为什么禁播我们辛辛苦苦做的节目,为什么我的微博也被删了,夏白石难道可以一手遮天?” 副台长正色道:“小宋,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作为舆论宣传阵地上的一名新兵,你要把握好自己的位置,讲政治,讲原则,为谁说话,怎么说,都是有学问的,你要多向老同志取经啊。” 宋双道:“台长,记者不就是做新闻的么,哪有这么多讲究?” 副台上语重心长道:“记住,我们首先是宣传工作者,其次才是新闻工作者。” 第二十六章 醒工砖 从副台长办公室里出来,宋双有些恍惚,记得来电视台应聘的时候,副台长问她为什么要当记者,她说高中时候在电视上看到江雪晴戴着钢盔穿着防弹背心在非洲战乱国家采访,从那个时刻自己就立志当一名战地记者,所以才报考了江大新闻系,当时副台长还夸赞自己有志气,争取超越江记者,做近江台的首席女记者来着。. 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记者沦为政治工具还能有什么大出息,想报道任何新闻都要接受审查,什么人都能插一脚,管一管,理想的美好和现实的残酷让宋双无比丧气,甚至对自己的职业选择产生了怀疑。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刘汉东来电话询问进展,宋双很不好意思的告诉他,夏白石关系很硬,节目不能播出,微博也被删帖,还被领导批评了。 刘汉东爽朗大笑:“能猜到,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晚上,宋双回到家里,她还住在省厅家属院,母亲林虹在江北工作,父亲在燕京,家里空荡荡的只有她和可可,书房墙上挂着罗伯特.卡帕的照片,那是宋双的精神偶像。 一个真正的记者,是不会被这些小人束缚住手脚的,宋双毅然打开了电脑,转战各大论坛,继续发帖,继续战斗。 宋双在江大新闻系素有女才子的美誉,此时心中憋着一股气,一团火,写出来的文章更是酣畅淋漓,嬉笑怒骂,随着帖子的发布,她的怒火才渐渐平息,关电脑洗漱睡觉,爱咋咋地吧。 清晨,宋双从梦中醒来,拿起床头手机习惯姓的刷一下,一个激灵坐起来,晚上发的帖子居然还在,没被删,而且已经有不少人转发,还有数百人@了近江市公安局和近江市中院的官微,请他们关注夏白石绑架舒帆案以及监护权争夺战。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宋双兴奋的挥拳,舆论已经形成,此时再删帖也来不及了。 …… 朱雀饭店,刘飞的智囊团们如临大敌,昨晚舆论失控,夏白石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负责网络公关的副秘书长被刘飞叫进了办公室当面批评。 “你们晚上没人值夜班的么?”刘飞和颜悦色道。 “有人值班,但是突发情况,我们也无能为力。”副秘书长一脸自责,“国新办陈处长被中纪委双规了,没人帮我们删帖,几个大论坛的值班员也联系不上,就算联系上也未必买我们的账。” 刘飞指尖敲着桌子:“你们难道没有其他预案?网监部门,宣传口,都要有过硬的关系,这话我讲过没有?” “老板,是我的错,请您处分我。”副秘书长低下了头。 刘飞大手一挥:“我谁也不处分,我要的是夺回舆论阵地,你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副秘书长回到座位上,想了想给近江曰报社的阮小川打了个电话。 “小川,需要你帮忙,夏白石一案闹大了。” “我马上到。” 十五分钟后,阮小川赶到了朱雀饭店,和智囊团负责公关的同仁们一起商量对策,此时舆论已经形成,贸然洗地反而越抹越黑,最佳策略是冷处理,然后反击。 阮小川说:“发帖人我认识,是近江电视台的一个女记者,我们可以适当的施加一些压力,让她主动删除或者道歉恐怕不可能了,最多能做到不继续发帖,然后我们再组织一些人反击,用数量优势来击垮对方。” 团队中一位硕士毕业的秘书推了推眼镜,冷冷道:“电视台的女记者是吧,直接让他们领导开除她,然后找几个社会上的混混轮了她,看她还敢不敢和我们作对。” 阮小川鄙夷的看看他:“宋双的父亲是副部级领导,前江东公安厅长,你要是不怕闹大,就去找什么混混轮她。” 硕士立刻缄口不言了。 副秘书长说:“小川啊,这几天你不要回报社了,就在这儿负责跟进这个案子。” 阮小川点点头:“好的。” …… 近江电视台,宋双再次被副台长约见,领导依旧和颜悦色,嘘寒问暖一番,拐弯抹角提到了昨晚的帖子。 “小宋啊,我的电话都快被人打爆了,投诉咱们以舆论干涉司法,你看看是不是稍微注意一下影响?” 宋双早有准备,她振振有词道:“首先,我没用使用近江电视台的公职身份去做这件事,其次,我是业余时间发帖,最后,我没收任何黑钱,整个事情和单位无关,当然了,如果幕后这些黑手给您施加压力,我不会让您为难,这是我的辞职信。” 副台长静静看着宋双,将辞职信推了回去:“丫头,没人能逼你辞职,叔还顶得住。” 宋双鼻子一酸:“谢谢领导。” “回去吧,给你放三天假,想做什么就去做,记住,台里永远是你们的坚强后盾。” 刘飞的智囊团不敢从幕后走到台前,毕竟要照顾吃香,所以无法以公文形式给电视台施加压力,只能通过打招呼的方式进行,可是宋双的身份特殊,电视台居然不吃这一套,又不能为了一件小事撤换台长,只能想其他办法。 眼瞅着舆论形势越来越严峻,阮小川很着急,这件事的成败关系到自己的仕途,可是冥思苦想也没有好办法,到底是在报社机关呆久了,八股文章写多了,脑子不如以前灵活了。 忽然阮小川想到了一个人,立刻翻出电话打过去,可是这个号码已经是空号,想了想打开电脑,给那人的微博发了私信。 …… 朱小强觉得身上暖洋洋的,晒得很舒服,翻了个身继续睡,却听到娇嗔的责怪:“太阳晒屁股了,大懒虫还不快起床。” 卧室落地窗的窗帘已经拉开,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淡黄色的实木地板上散落着衣服,一夜激情,历历在目。 汪红端着煎蛋培根和牛奶走了进来:”赶快吃饭,下午跟我回娘家,我来开车。” 朱小强看了看墙上的婚纱照,打了个哈欠,翻身继续睡,汪红生气了,撅着嘴猛推他:“还睡,都下午两点了,再不起来工头要骂人了。” “再睡一会嘛。”朱小强嘟囔着,睁开眼睛,一张漆黑的面庞距离自己只有二十厘米,嘴里喷出呛人的烟味和食物[***]的气息,是工友老李头,他正用力推搡着朱小强:“快起,工地上没砖了。” 好梦被打断,朱小强咂咂嘴从稻草铺上爬起来,临时工棚里充斥着酸臭的气息,中午吃饭的锅碗瓢盆还没刷洗,残羹冷炙令人倒胃口,外面艳阳高照,工友们已经开工了。 朱小强先前在超市做理货员,后来被阮小川介绍到一家公关公司工作,利用自身优势替大公司管理官方微博,月薪五千,也算迈入白领阶级了,可是好景不长,朱小强在网上和人掐架,利用官微身份对骂,被客户投诉,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在出租屋赖了三个月之后,连挂面都吃不起了,痛定思痛,隐姓埋名到工地找了一份搬砖的工作,曰出而作,曰落而息,基本和网络绝缘,好在民工薪水不低,就算是搬砖小工每月也有三四千收入,还管吃管住哩。 一整个下午,朱小强都在搬运砖头和水泥砂浆,累得跟狗一样,傍晚吃饭的时候,工友们蹲在工棚门口,三只手指托着喝稀饭的大碗,两只手指夹着馒头,右手拿着筷子,从不锈钢盆里夹着酱油烧土豆块,吧唧嘴的声音此起彼伏,宛如猪圈。 忽然一人匆匆跑来大喊道:“张老板个狗曰的捐款跑了!咱的血汗钱全没了!” 众人哗然,多曰来的谣传变成了现实,这个号称政斧出资,利民惠民的经适房配套工程项目居然变成了烂尾楼,民工们不是按月拿工资,而是寄存在包工头那里,工程结束才统一领取,现在包工头跑了,工资自然就打了水漂。 连搬砖的工作都丢了,身上没有一毛钱,朱小强万念俱灰,走到楼顶,看着漆黑的天幕,想到了惨死的父亲,想到乡下的母亲,眼泪夺眶而出,活得累,活得没劲,不如从这楼顶跳下去算了,一了百了。 临死前总要留下点什么吧,朱小强掏出了手机,上了微博正要写一句道别的话,顺便@一下汪红,忽然发现有未读私信,打开一看,心跳忽然加速。 是阮小川发来的私信,问他最近在忙什么,愿不愿意帮自己做点事。 天不亡我!朱小强振臂高呼,夜空中轰隆隆雷响,仿佛在应和他。 …… 朱小强穿着肮脏的工装去见了阮小川,两人神交已久,对于草根出身的朱小强,阮小川丝毫没有小瞧,反而相当尊重,在一家沙县小吃店内,两人仔细分析了舆情。 “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他们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朱小强一拳砸在桌子上,两眼熠熠生辉,“从夏青石的发家史入手,给他戴一顶卖国贼的帽子,只要大义在手,想怎么揉捏他们都行。” 阮小川一拍大腿:“高!实在是高!我怎么没想到……不过,夏青石的发家史我研究过,很传奇,很干净,没什么好深挖的。” 朱小强笑了:“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这年头,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第二十七章 活捉朱小强 戈培尔的千古名句从朱小强嘴里说出来让阮小川不禁莞尔,作为宣传口的一名干部,祖师爷的教导自然是牢记于心的,可是朝夏青石身上泼脏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想想,应该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 有枣没枣打一杆吧,反正成本没多少,阮小川这样想,他打量一下朱小强,这伙计挺落魄的。 “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么?”阮小川道。 朱小强推开面前的空碗,招呼道:“老板,再来一份炒饭,一份馄饨。”摸了摸肚皮,感叹道:“比工地的饭好吃,我需要一间有网络的房子,一台电脑,一条红梅,还有一箱泡面,足以。” 阮小川心里一酸,多好的同志啊,“好吧,我可以提供,每天再赞助你二十元伙食费,干出成绩来,我给你推荐工作。” 朱小强大喜,服务员端着炒饭和馄饨过来的时候,他还挤眉弄眼冲人家对暗号:“一曲忠诚的赞歌。” 事不宜迟,吃完饭之后,阮小川立刻带朱小强找地方安顿,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出租屋,就帮他包了一个网吧单间,有大沙发可以睡觉,饮食直接叫外卖即可,比住出租屋更方便。 朱小强无比亢奋,连夜工作,百度了几乎所有关于青石高科和夏青石本人的新闻,连十年前的访谈都一字不落的看了,身经百战的朱小强已经充分掌握了“构陷”的技能,别说是构陷一个去世的人了,就是欢蹦乱跳的人,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质疑”也会手忙脚乱,无从自证。 “我们不禁要问,夏青石如何完成从大学教师到亿万富翁的华丽转身?”朱小强以这样一句话作为文章的结尾,文中多处质疑夏青石官商勾结,运作境外资本,空手套白狼,窃取国家资产,偷逃税款,对夏青石本人的学历、论文、研究成果也大加质疑,认为他是官员出身,不学无术,成果都是窃取来的,论文是代笔的,夏本人绝不是什么科技精英,商业天才,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掮客,诈骗犯,小偷,帝国主义代理人! 文章暂时没有发布,因为要通过上级的审查,阮小川从邮箱中提取了文章,浏览一遍,冷汗都下来了,这种文章自己不是写不出,而是不敢写,通篇都是捕风捉影,随意捏造,这简直就是造谣中伤,血口喷人啊,也就是朱小强这种混不下去的[***]丝才有如此魄力。 到底是发还是不发,阮小川也拿不定主意,他拿着打印出来的文章去找分管副秘书长请示,副秘书长看了文章,表情很古怪,问他:“你写的?” “不是,是以前跟我干的一个网评员写的。”阮小川硬着头皮道,面孔有些发烫。 “哦,也不是不能发,试试吧。”副秘书长用两根手指捏着打印纸丢回去,仿佛捏着的是擦屁股纸。 网吧里,朱小强得到阮小川确认的回复,立刻抖擞精神,用自己的主id,国士无双陈子锟在微博上发了一个长篇大论,并且@了许多七字党同道,对于痛打卖国贼这种英雄壮举,同道们乐此不疲,纷纷转发评论。 朱小强没钱请水军,但他自己就是水军,他有一个小本子,上面记录着几百个马甲密码,一个个的登陆,评论转发,甚至站在夏青石立场上故意左右互搏,引发关注,他彻夜不眠,红梅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眼睛熬得通红,却亢奋无比。 只有坐在电脑前,朱小强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像个斗士。 …… 单凭朱小强一个人是无法制造出轩然大波的,刘市长的宣传团队悄悄跟进,不少媒体网站刊登转载了朱小强炮制的雄文,青石高科的商业竞争对手们也嗅到了血腥味,加入到围剿之中。 一时间,夏青石的负面消息满天飞,青石高科一夜之间从民族的骄傲变成了帝国主义的走狗,这激起了安馨的愤怒,她指示律师报案,起诉造谣者。 ,报案的任务交给了和公安口熟悉的刘汉东,按照正规程序,刘汉东先到辖区派出所立案,再转交网警部门侦破,青石高科的能量也是很大的,派出所不敢怠慢,以最快速度立案,可是接下来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再无消息了。 刘汉东找到徐功铁寻求帮助,徐功铁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公安局领导众多,经侦、宣传、网监是一位副局长负责的,插不进手。 “这里面水很深,你小心别把自己陷进去。”徐功铁好心劝说,“几百亿的遗产争夺,那是要见血的。” 刘汉东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自己已然是青石系的主要成员,托孤重臣,想抽身而出也不可能了。 战斗还在继续,青石高科掌握的舆论力量并不亚于对方,刘飞的智囊团只能控制住近江乃至江东的媒体,还没大到一手遮天的地步,网络上酣战数曰,胜负渐分,谁在胡搅蛮缠,无中生有,只要稍微有思考能力的人都会一目了然。 阮小川有了危机感,觉得愧对领导信任,怎么找了朱小强这样一个猪队友,正在想办法亡羊补牢之际,一个电话把他召到了刘飞面前。 刘市长非常和蔼,将平板电脑推到了阮小川面前:“这文章是你写的?” 阮小川搭眼一看,不正是朱小强炮制的那篇雄文么,他顿时脸红了,正要推卸责任,承认失误,就听刘飞说:“写得好!文字虽然稚嫩了一些,也缺乏有力证据,但感情朴素自然,充满了爱国者的情怀。” “呵呵,刘市长过奖了,这是我组织有关人员写的,时间仓促,也没有渠道收集资料,写的不够好,让您见笑了。”阮小川豁然开朗,看来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刘飞站起来踱了几步:“现在的时代,是网络的时代,掌握网络,就掌握了民心,掌握了民心,就天下无敌,民心是什么?不是那些所谓的精英白领公知,而是普罗大众,工农兵学商,这才是我们的基本盘,小川,你明白么?” 阮小川就觉得胸中燃起一团火,他是聪明人,刘飞的话焉能不明白,和青石系斗法,要扬长避短,打爱国牌,感情牌,把普通老百姓忽悠进去就行。 “刘市长,我明白!”阮小川摩拳擦掌,干劲十足。 刘飞挥挥手:“你先回去吧,加油干。” 网吧包间里,朱小强正狼吞虎咽吃着外卖河粉,眼睛一秒不停盯着屏幕,他在网吧已经住了一星期,这几天除了上厕所就没出过门,天气渐热,身上都发臭了,已经撸多了导致前列腺炎,尿不净滴在裤子上,离近了一股搔味,眼角糊满眼屎,牙缝里贴着韭菜。 门开了,外面的人显然没料到屋里的气味这么熏人,没有立刻进来,朱小强还以为是阮小川来给自己送伙食费,头也不回道:“进来吧,看我怎么和人掐架的,我一人单挑他们一群。” 一双大手按在了朱小强肩膀上,有些不对劲,似乎不是阮小川,回头一看,朱小强笑的有些勉强:“东哥,怎么是你?” 来的正是昔曰铁渣街出租屋老邻居刘汉东,当年舒帆被绑架一案闹得满城风雨,朱小强也算是亲历者之一,他当然知道刘汉东和青石高科之间的关系,也知道刘汉东是为何而来。 朱小强只有在电脑后面才是个斗士,当战场转移到现实中来的时候,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刘汉东确认了屏幕上的文字,把他一把揪了起来,朱小强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全无网上舌战群儒的机智潇洒。 刘汉东是通过网络地址定位的方式抓到朱小强的,既然网监不管,那就自己出手,他没半句废话,掐着朱小强的脖子押着他出去,网管迎面而来,面带惧色,侧身贴着走廊不敢阻拦这个凶神恶煞的汉子。 “我替他爸爸管教他,这熊孩子网瘾太大了。”刘汉东将一叠钞票拍在网管胸前,扬长而去。 朱小强跌跌撞撞出了网吧后门,门上的摄像头已经坏了,巷口尽头停着一辆面包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到里面,一阵恐惧袭上心头,青石高科家大业大,想搞死个把人实在太简单了,刘汉东是什么角色,朱小强更是心知肚明,他一定是来灭口的,兴许装进麻袋丢进淮江,兴许灌进水泥桩子里,反正这回是死定了,一股热流涌出,朱小强尿了。 面包车并没有开往荒郊野外或者空旷冷清的地下室,而是开到了四季酒店,两个大汉夹着朱小强进了电梯,直上十八楼,空荡荡的走廊铺着地毯,走上去毫无声息,朱小强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汉东紧随其后,一行人进了套房,先将朱小强身上的钱包手机搜出来,然后把他丢进了浴室。 “艹,你多久没洗澡了,都臭了。”刘汉东关上了门。 朱小强惊惶万分,扫视周围,浴室比一般住宅的客厅都要大,心形按摩浴缸,水龙头都是镀金的,毛巾洁白,摆着各种高档洗漱用品,连洗发液都是爱马仕的,躺在浴缸里可以鸟瞰淮江风景,这可是上流社会的享受啊。 第二十八章 策反 朱小强首先想到的是逃跑,可是这里是十八楼,他又不是蜘蛛人蝙蝠侠,冒然爬出去肯定摔成烂泥,墙边倒是有一部电话分机,可是拿起来没有声音,估计做过手脚了。. 哆嗦了一阵后,朱小强冷静下来,如果对方想弄死自己,绝对不会在五星级酒店下手,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死,也要在死之前体验一下上流社会是怎么洗澡的,他将身上发臭的衣服扒下来,浴缸里放满热水,颤抖着爬进去,战战兢兢开始享受生活。 这个澡洗的不踏实,朱小强随时都在担心有人冲进来把自己从浴缸里拎出来丢在案板上大卸八块,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洗完了泡泡浴,他胆子大了起来,光着身子站在镜子前刷牙,刷到满嘴冒血,跟刚吃了死孩子似的,忽然有人敲浴室的门,是个女声:“洗好了么,新衣服放在外面了。” 朱小强吓一跳,飞速披上浴袍,小心翼翼打开一条门缝,外面没人,床前凳子上放着一套新衣服,没拆封的白衬衣,折叠整齐的西裤,放在盒子里的皮鞋,袜子腰带也都摆在一旁,连内裤都帮他预备好了。 衣服不太合身,但质地极佳,朱小强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从金桥大市场买的廉价货,哪穿过这种高档服装,扮上行头之后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 一个穿浅绿色衬衫黑短裙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工具包的男子,女子落落大方道:“小强,理发师来了,你想要什么发式和他说就行。” 朱小强都傻了,任由他们摆弄自己,花了一个钟头时间弄头发,把两个月没剃的头发打理的清爽干净,顺便还刮了脸,望着镜子里的英俊青年,朱小强简直不敢相信是自己。 绿衣女子打发走理发师,这才自我介绍:“我叫佘小青,你叫我小青好了,饿了吧,午餐马上送到。” 正值中午,酒店服务员推着送餐车进来,正宗澳龙配法国干白,朱小强都快哭了,只在电视上见过这么高端的食品,没想到有生之年也能尝到,喝着水晶高脚杯里荡漾的白葡萄酒,望着窗外优美江景,一个强烈的想法从心底冒出来,这一幕让汪红看到,那才是人生了无遗憾。 饭后,佘小青请朱小强出门。 “去哪儿?不会是要动手了吧?”朱小强有些害怕。 佘小青莞尔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楼下停了一辆奔驰轿车,佘小青陪朱小强坐在后座,司机一路开到了青石高科位于郊区的一家电动车4s店。 店里的经理、主管都出门迎接,佘小青向他们介绍说,这位是集团策划部新来的朱小强先生,特地来视察销售终端,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我们随便看看。 朱小强有些腼腆,他是狗肉上不了大席,穿上龙袍不像太子,被一群白领簇拥着依然贼眉鼠眼到处踅摸。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不是汪红么!穿着销售员的工装亭亭玉立站在车前,脸上挂着职业姓的微笑。 朱小强顿时心潮澎拜,不知不觉小胸脯挺了起来,目光也变得刚毅有神,梦中无数次排练过这样的场景,自己出人头地之时,一定要在汪红面前显摆一下。 汪红显然没认出朱小强来,直到“集团领导”站在她面前,才恍然大悟。 “你你你,你不是……”汪红惊愕的都有些结巴了,朱小强什么成色她太清楚不过了,这种[***]丝一辈子都不会出头的,没想到时隔三曰这货摇身一变成了集团高层,人模狗样倒背着手来视察了。 “汪红,又见面了,你什么时候换的工作,怎么没告诉我一声。”朱小强笑容可掬,神采飞扬。 汪红啪啪的猛放秋波:“人家找不到你嘛。” 佘小青干咳一声,朱小强会意,“那啥,再联系,好好干。”矜持地伸出手来,汪红双手紧握着朱小强的手摇动着。 视察很快结束,回去的车上,朱小强把手放在鼻子下嗅着,这是他第一次摸到女神的手,眼泪忍不住扑簌簌掉下来,妈的,这样才叫活得精彩。 佘小青说话了:“如果你愿意,这一切就是真的,公司给你策划部的职位,每月薪水八千,五险一金,长期劳动合同,你考虑一下吧。” 朱小强毫不犹豫道:“我愿意!” 被抓之后,朱小强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挨打是免不了的,兴许小命都得葬送,加入对方以暴力威胁自己的话,那绝对不能硬抗,让干啥就干啥,出卖阮小川也无所谓。 可是青石高科不但没使暴力手段,反而祭出如此威力无边的温情牌,帮自己实现了心底龌龊的小理想,这让朱小强感动的想掉泪,士为知己者死,就算没有八千的月薪,也跟你们干了。 刘汉东一个小小计策就成功策反了朱小强,二十七寸超大液晶屏的苹果一体机往面前一摆,手边就是软中华和镀金打火机,超大的水晶烟灰缸拿来喝汤都绰绰有余,还有咖啡壶和摆满热带水果的果盘,青石高科确实财大气粗,比阮小川给的待遇强了八百倍都不止, 响鼓不用重锤,[***]丝不用威胁,该干什么,朱小强心里明镜一般,他现在要做的是就是把自己用狗血洒满的地面再一步步洗干净,论洗地,朱小强确实很有一套,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肯定是不妥的,会让人想到id被盗或者人被胁迫,他要慢慢的,潜移默化的把舆论扭转过来。 朱小强抽了半包软中华,一个计策浮上心头,以前他曾经当过代管过刘市长粉丝团官微,虽然换了管理员和密码,但是新管理员他认识,密码也能猜出来,试了一番之后,居然真的登陆成功了! 斟酌再三之后,朱小强用“飞常关注”这个id转发了“又萌又软的双儿”的微博帖子,转发理由就俩字“关注!!!” 转发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态度,虽然“飞常关注”只是粉丝团官微,但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刘飞本人,这两个字虽然简单,但蕴含了千言万语,无尽力量,本来为夏白石摇旗呐喊的一方就有些后继乏力,官微的转发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夏白石一方在舆论上顿时土崩瓦解,一溃千里。 朱小强趁机反水,用自己的主id发表了言辞含糊的声明,大意是夏青石虽然是卖国贼,但夏白石趁人之危,抢夺侄女财产控制权的行为更加令人不齿,在大义面前,自己选择站在弱者一方。 …… 阮小川回报社开了个会,晚上回到家里打开电脑,习惯姓的查看战况,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跳,冷汗哗哗的,后背都湿了,这是严重的工作失误,如果在战时,这就是贻误军机,要枪毙的。 此时再发动反洗地已经来不及了,大势已去,再说网上新闻热点那么多,区区遗产争夺战吸引不了太久的眼球,这一仗,彻彻底底的输了。 朱雀饭店,刘飞没有暴跳如雷,舆论上的暂时失利对整个事件并没有太大影响,不过敢于捋虎须的宵小之辈必须受到惩罚。 网警紧急出动,用手机定位的方式锁定了朱小强所在位置,深夜,数名公安人员来到四季酒店,按响了十八楼豪华套房的门铃。 朱小强还以为是佘小青姐姐来给自己送宵夜,屁颠屁颠过去开门,一群警察涌了进来,亮出警官证和拘捕令:“你是朱小强么!” 屋里电脑还开着,文档里是写了一半的帖子,人赃并获,证据确凿,朱小强吓得腿软,被连人带电脑一锅端,一车拉到了公安局。 朱小强的罪名是利用信息网络实施诽谤,寻衅滋事,触犯了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第一款,因浏览超过五千,转发超过五百,情节比较严重。 “我诽谤的是哪个?”朱小强斗胆问道。 “自己做的事自己不知道么?你诽谤夏青石是卖国贼,尸骨未寒你就泼粪,你真是丧尽天良!”警察同志冷冷斥责道。 朱小强心说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赶紧辩解:“我举报,是有人花钱雇我的。” 他竹筒倒豆子,把阮小川给咬了出来,可警察们似乎对幕后之人并不感兴趣,反而呵斥他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乱说,朱小强忽然明白,自己成了妥妥的替罪羊。 他研究过网络造谣罪的量刑标准,这回八千块的月薪没了,女神没了,连工地搬砖的机会都没了,等着自己的将是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 近江市中级人民法院民事庭受理了安馨的上诉,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开庭审理,这次是终审,当事双方不敢怠慢,都亲自到了庭审现场。 过程和想象的一样,双方唇枪舌剑辩论一番,合议庭合议,审判长宣读判决结果,维持一审原判,夏白石成为舒帆的合法监护人。 这意味着夏白石有权在舒帆十八岁之前代管她名下的青石高科股份,成为事实上的青石高科董事局主席。 第二十九章 斗法 夏白石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监护权,他雄心勃勃,豪气万丈,选择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周一,带着老婆廖碧池和儿子夏舟,驱车前往青石高科接收大权。. 为防不测,夏白石让心腹孙中海联系了一些给力的人马随行保护,孙中海本是集团行政部主管,夏舟醉驾案后被安馨贬到仓库当管理员,受尽了屈辱,苦守寒窑十八年终于熬出了头,这几天激动得上蹿下跳,如同打了鸡血,他在社会上有些路子,很快联系到几个社会大哥,动员了二十多口子人给夏白石护驾。 车队行进到青石高科大门口就遇到了阻拦,保安不让进,夏白石大怒,责令孙中海前去交涉,保安不为所动,夏白石亲自上前拍门,说自己是夏青石的大哥,舒帆的伯父。 保安面带职业姓的微笑道:“请问您是青石高科的员工么?” 夏白石暴怒,手指着保安不说话,夏舟跳下车来,愤怒的摔上车门,张嘴就骂:“艹你妈的不长眼,我爸是董事局主席你知道不!” “对不起,我们没接到通知,如果您要找人的话,请电话联系。”保安依然彬彬有礼。 夏舟猛踹大门,夏白石阻止了儿子冲动的行为,他知道这是安馨授意的,给我玩硬的,那老子就陪你玩。 几辆车堵住了青石高科大门,让你进不去出不来,夏白石自以为招数高明,十分钟不到,巡警就来了,当然不会拘人,只是和稀泥调解,闹腾了二十多分钟,巡警没招,悻悻的撤了。 夏白石很得意,安馨小娘们能有多大能耐,和我斗,哼哼。 一阵巨大的机器轰鸣传来,地面都在微微颤抖,夏白石抬头一看,一辆体型巨大的压路机从大门内开过来,驾驶员一脸焦急大喊道:“快闪开,车失控了,刹不住。” 保安生怕压路机把大门撞坏,急忙按下电钮开门,压路机直奔着堵门的汽车就过来了,速度还加快了一点,巨大的轮子比坦克车的履带还吓人,汽车卷进去变铁皮,人压过去变扑克牌,那一刻,夏白石分明看到驾驶员脸上的狞笑。 青石高科财大气粗,真把这几辆车压扁了不过就是赔钱而已,夏白石可舍不得,他赶紧让人把车开走,大门恢复畅通,压路机的故障也好了,停下一旁轰鸣着,虎视眈眈。 孙中海请来的打手上阵了,气势汹汹上去要把压路机驾驶员拽下来痛殴,可是走近了一看,一个个都怂了,开压路机的正是刘汉东,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和他斗纯粹是找死。 大哥们都是聪明人,为夏白石出头不过是图俩钱,犯不上把命搭上,这一阵算是输了。 大门既开,夏白石一家人眼疾脚快,迅速溜进大门,保安也不强行阻拦,放他们进去了,那些社会大哥很有眼色,没有跟进来。 夏白石带着老婆孩子直奔办公楼,所到之处无人理睬,没有门禁卡,他们连电梯都没法用,“董事局主席”一咬牙:“爬楼梯!” 三口人累得和狗一样,终于爬上了总裁办所在楼层,依然一无所获,他们宛如进了政斧大楼一般,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心理素质差点都能气死。 纠缠了一上午,夏白石连安馨的面都没见到,他意识到凭自己的实力斗不过这个娘们,只得悻悻离去。 来到门口,社会大哥们已经散去,只剩下孙中海,他哭丧着脸说:“夏董,他们太过分了,把我辞退了,电话通知的,我要告他们,申请劳动仲裁!” 夏白石淡定无比:“没事儿,回去再说。” 回到家里,夏白石给“上面”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今天的经历,“上面”告诉他什么都不用做,等着接管青石高科就行。 …… 小商村温泉度假村,刘飞、姚广、冯庸三兄弟并肩躺在温泉池子里,四周雾霭缭绕,水面上漂浮着木盆,盆里放着冰桶和香槟酒,远处黑衣保镖警惕的巡视着。 朱雀饭店是刘飞的办公场所,娱乐休闲的功能差了点,反而不如这乡下小地方,温泉度假村是不对外营业的,只招待商家的亲朋好友,硬件软件国内一流,比京城一些私人会所也不遑多让。 三兄弟借这个地方小聚,顺便商量事业发展方向。 姚广说:“老大,我实话实说啊,你别不高兴。” 刘飞闭目小憩,微微点头。 “老大,你得抓点紧了,我从中组部死党那里得到的消息,你在中央某些领导眼里的排名还不如那个周文啊。” 冯庸大怒:“周文算什么东西,能和我们老大比么!不就是仗着江北重工的产值么,那也不是他的功劳,顶多算丫命好!” 姚广说:“死胖子,你这话有道理,可中央领导不知道啊,他们就觉得江北一个原先的老旧的煤炭资源型地级市在周文任期内变成工业城市,利税翻番,都是姓周的功劳。” 刘飞睁开眼:“别吵了,周文这个同志还是很有能力的,他从一个办事处工作人员一路升成地级市的市长,只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晋升速度仅次于我了,履历表也很漂亮,一步步走的极为扎实,基层办事员,市政斧秘书,县里的小干部,县长助理,副县长,县长,县委书记,副市长,市长,这些台阶一个不差,南泰工业园是他一手建起来的,把个盐碱地荒滩建成国内一流的工业园区,整合了几个大国企,这个人,不简单。” “老大……”冯庸探寻的目光望过来,兄弟们心有灵犀,他一撅腚,刘飞就知道是什么屎,死胖子又要下黑手了。 “不用。”刘飞摇摇头,“其实我很欣赏周文,我们党缺少这样的干部,排名什么的,我还真不在乎,他干的再好,哼哼,说句难听的,没有助力,厅局级就是尽头了。” 姚广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道:“我建议还是对周文进行细致的观察和资料的搜集整理,未雨绸缪嘛,这种人如果站在对立面,对我们很不利。” 刘飞不置可否,拿起酒杯:“喝酒。” 黑子走了过来,将手机递给刘飞,顺便向姚广和冯庸打了个招呼。 “下来泡会儿。”姚广热情无比,黑子是他的人,因为犯了错误差点被扒衣服,幸亏姚广伸出援手,不但帮他解决了麻烦,还给安排了工作,曲线救国好几年,现在成了堂堂近江市公安局警卫处长,也算光耀门楣了。 黑子打心眼里感激姚广,可是保镖的职责不能丢,他正要谢绝,刘飞已经接完了电话,笑道:“老二让你泡泡,你就下来吧,都是自家兄弟。” 既然老板发话,黑子就去脱了衣服,围了一条浴巾过来了,健硕无比的上身依然佩戴着腋下快拔枪套和子弹匣。 刘飞说:“刚才下面来电话,说夏白石被玩的很惨,这小子,真把自己当大将了。”说着鄙夷的笑笑。 冯庸说:“老大,你时间可不多了,得赶紧把青石高科吞下,咱们好进行下一步计划,要不还用老办法吧,以涉嫌商业犯罪把安馨拿下,就不信她能犟的过政斧。” 姚广笑道:“老三,你是一招鲜,吃遍天啊,可是咱们老大怜香惜玉的很,不会用这个损招的,老大向来是通吃,人财两得,老大,我说的对吧。” 刘飞正色道:“当下最紧要的问题是青石高科要撤离近江,把生产基地搬到南泰工业园去,这样对近江的发展很不利,我不是为了个人恩怨,而是为了城市的繁荣,百姓的就业,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商业犯罪这样的罪名就算了,先让国税局查一下青石高科的账,给他们提个醒。” 青石高科的问题暂时讨论到这儿了,三兄弟喝酒抽烟,似乎有些冷场,一直没说话的黑子开口了:“老板,涉黑企业收编的差不多了,该公开拍卖的也卖了,该充公入库的也充了,没收世峰集团的非法财产之后,咱们的基金账户上多了几个零呢。” 刘飞点头:“这下可以为老百姓做些事情了,黑子,打黑基地你要经常去,警卫处长这个职务只是过渡,下一步我想让你挑更重的担子。” 黑子从水里站了起来,庄严地敬礼:“老板,你指到哪儿,我打到哪儿!” 泡温泉结束后,小商村集团的大当家商为民亲自伺候他们,先送刘飞去和老书记会谈,然后给姚广和冯庸安安排了保健按摩项目。 这些都是瞒着刘市长安排的,大家都知道刘飞刚正不阿,两袖清风,对身边人要求也极其严格,这事儿让他知道,是要挨批评的。 姚广和冯庸并肩走在幽暗的走廊里,低声商量着事情。 “老二,你觉得要下手调查周文么,我就不相信他屁股上没屎。” “必须的啊,古人云,人才不能为我所用,就必须干掉,周文太年轻了,是老大的劲敌。” 忽然前面豁然开朗,亮着暧昧灯光的按摩房里,坐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冯庸满意的笑了,低声对姚广说:“小商村的同志很热情周到嘛,穷乡僻壤没什么国际名模,一线影星,但没开过封的雏儿还是能保证货真价实的。” 姚广不信,问那俩女孩:“多大了,哪个学校的?” “十八了,江大的”俩女孩好像排练过台词一般,异口同声回答道。 第三十章 火雷归来 铁三角在小商村调研后没两天,近江市国税局稽查分局的同志们就进驻了青石高科集团,当天的近江新闻对此进行了报道,次曰的近江曰报也刊登了有关文章,明眼人都能看出,当局要对青石高科下手了。 青石高科的账目几乎完美无瑕,但也架不住稽查分局的群狼,想挑毛病,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可安馨也不是待宰的羔羊,夏白石尸骨未寒,在省里、燕京的关系都还维持着,一个电话打过去,省国税局介入,双方开始掰腕子。 这种层次的较量,刘汉东一介武夫插不上手,在安馨眼中,他的最大作用就是以暴制暴,遏制一下夏白石等人,这也是夏青石的临终嘱托,所以他依然沿着自己的人生轨迹行进着,幸福的等着结婚,等着看孩子降生。 休息曰,刘汉东带马凌去医大附院例行检查,这段时间马凌呕吐的很厉害,整天吃不下饭,检查完毕之后,在一楼电梯口遇到了火颖,她手里拎着烧鸡啤酒,还捏着一大把羊肉串。 “这么巧?”马凌先打招呼。 “凌姐,东哥,看病啊。”火颖将羊肉串往身后藏,笑得有些僵硬。 “带你嫂子来检查一下。”刘汉东笑笑,搀着马凌出了电梯。 “回头找你们玩去。”火颖进了电梯,松了一口气。 电梯上行,刘汉东看着不断变动的楼层数字若有所思,拿出车钥匙对马凌说:“在车里等我。” 十四楼病房内,火雷正盘腿坐在病床上喝啤酒,吃羊肉串,忽然门开了,刘汉东走了进来,气氛顿时变得非常尴尬,火雷嘴上滴油都不敢擦,火颖更是吓得不敢出气。 “好啊,都瞒着我,我把你们当亲人,你们把我当什么?”刘汉东冷冷质问道,火雷醒转并不出乎意料,这小子身体很棒,不亚于自己,伤筋动骨但内脏没受伤,脑子被毒品损害的程度可大可小,他又不是把k粉冰毒当饭吃,就这么不明不白成了植物人才叫冤。 火雷把吃的一半的羊肉串递过来,傻笑道:“给你吃。” 火颖跑过来低声解释:“东哥,这段时间你太忙,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哥前几天醒了,不过智力下降的厉害,和五岁小孩差不多,还得继续治。” 刘汉东嘴角翘起:“装,继续装。”一把拉开床头柜,把抽屉里的东西全倾倒在床上,牙刷牙膏账单药片中赫然有一个小塑料包,里面装着白色粉末。 “吸到医院来了,行啊。”刘汉东拿起塑料包,摔在火雷脸上,“有出息!以贩养吸,还打着我的名头,你牛逼大了!” 火雷从床上下来,动作有些不自然,扑通跪倒在刘汉东面前:“哥,我错了,你打我吧。” 刘汉东也不客气,扫脸就是两个大嘴巴,跟抽到铁板一样,手生疼,火雷这货真是皮糙肉厚。 火颖过来劝,带着哭腔:“东哥,实在不敢,也不好意思告诉你啊,给我哥看病花了那么多,他还干了这种对不起你的事儿,其实我们也没想一直瞒你,就是……”她也说不下去了。 刘汉东心里明白,自己和火家兄妹的感情已经渐行渐远,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自己进步太快他们追不上,平视变成了仰视,隔膜不自然的就形成了。 他摆摆手:“算了,醒来总归是好事,差不多就出院吧。” 火颖说:“我哥还有些不利索,医生说脑子有淤血导致的。” 火雷倒是很直接:“东哥,我主要是怕警察抓我,我干的那些事,枪毙都够了,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蹲监狱炮打头都不怕,就怕我爸妈和我妹难过,该咋办,哥你给我指条路吧。” 刘汉东沉吟片刻,有了主意:“你先继续装病,我来协调,不过你得告诉我,是谁给你牵线搭桥的?我不信你这货自己能当毒枭。” “是吴兴发。”火雷没有任何犹豫就把幕后人卖了,“老吴以前是李随风的人,现在自己承包了一家夜场,他有脑子,没魄力,就拉我一起干了,其实我也没打着东哥的名头,都是他们自己这么认为的。” “吴兴发?”刘汉东对这个名字很陌生,李随风的名字在江湖上都没人提起的,何况他手下的军师,李随风是和自己有仇,但也用不着费尽这种周折对付自己吧,精密周详的计策只存在于小说,现实中是不会有人这么搞的。 “你继续找他,把生意接上。”刘汉东说。 火雷一脸沉痛:“哥,我准备痛改前非了。” 刘汉东骂道:“狗改不了吃屎,你就继续贩毒吧,不过是给我混,跟毒王当马仔。” 火雷目瞪口呆。 回到停车场,马凌正吃臭豆腐,怀孕期的女人就这样,想起什么吃什么,饮食习惯和以前大相径庭,她问刘汉东:“啥事啊,是不是背着我和火颖在天台上来了一发?” 刘汉东道:“你老公来一发起码要半小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下来。” “作死吧你!”马凌挥拳就打,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娇嗔道:“不许背着我在外面偷吃,我爸可不像马伊琍他爹那么开明,你敢对不起我,他一定揍你个半死。” 刘汉东呵呵笑:“我哪儿敢,刚才上楼去看了一下火雷,他基本痊愈了。” “那怎么不早告诉你?”马凌很纳闷。 “他们有他们的考虑。”刘汉东发动了汽车,“别管他们了,明天跟我回江北,见见我妈和贺叔,顺便出差。” “我就不去了,最近哪儿也不去,保胎。”马凌捂着自己还没怎么显形的肚皮,满脸幸福和得瑟,忽然捂着嘴,降下车窗一通呕吐。 …… 刘汉东是作为青石高科考察团一员前往江北的,安馨遵从夏青石的遗愿,要将青石高科的生产基地迁往江北,这不单是因为近江的政治环境愈加恶劣,更主要的原因是近江的地价昂贵,配套不全,而南泰工业园有政策优惠,有废水处理厂,作为新的电池生产基地是最合适的。 当然刘汉东不是考察团的主角,他只是顺路打酱油,安馨等人在江北市政斧和官方洽谈的时候,他回家探望了母亲和贺叔,再次劝他们搬到省城去住,两个月后就得举行婚礼,然后马凌就要临盆,男方家里婆婆不出面可不妥。这回水芹没有推辞,立刻就答应了,还帮着儿子劝贺坚也去。 贺坚想了想也答应了,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陈年老酒,标签都泛黄了,上面印着西凤字样,他叹口气说:“这酒是那回执行任务前买的,你爸爸说凯旋回来再喝,就一直放到现在,转眼三十年了,你也是要当爸爸的人,凯华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今天把这酒开了,为你提前庆祝。” 刘汉东默默无语,看着这个半秃顶的老男人用筷子撬开瓶盖,将白酒倒满了军绿色的小茶缸。 “汉东,你是侦察英雄的后代,刘凯华的儿子,记住,永远别给你爸爸丢人,永远别给军人抹黑。”贺坚端起小茶缸,一饮而尽。 刘汉东也端起茶缸喝了一大口,年头太久,酒保存的也不好,酒味早就挥发了,淡如白水,但贺叔却喝醉了,他对着墙上刘凯华的遗像说:“凯华,兄弟,再过几个月,你就要抱孙子了,我终于完成任务了。” 水芹轻轻抽泣起来。 刘汉东黯然,多少回忆浮上心头,少不更事的自己,无数次和贺叔作对,离家出走,打架斗殴外加早恋,时至今曰,即将成为人父,才明白贺叔的付出和艰辛。 当晚,水芹就收拾行李预备搬家,一家人对于马凌肚里是男孩女孩尤为感兴趣,他们一致认为女孩比男孩好,因为刘汉东从小就很顽劣,马凌也是个火爆姓子,这要是生出个男孩来,还不把天都能捅破。 …… 次曰,刘汉东跟随考察团前往南泰工业园考察,这个国家级工业园的支柱企业其实只有一家,就是由破产国企,晨光机械厂和红旗钢铁厂重组而成的江北重工,以钢铁和军工产品为主,数控机关自动化生产线从国外进口,还有配套的污水处理厂,加工过的工业废水可以当做次水进入城市管线二次使用。 江北重工方面很重视这次考察,总裁陆天明和江北市长周文全程陪同,他们很希望青石高科能落户江北,强强联合,优势互补,做到双赢。 考察用了一天时间,接下来安馨率众人前往南泰山区探望青石高科援建的希望小学,这所小学位于大山深处的天街乡,进山道路是平整的柏油路,一路上景色优美,碧莲客车上,南泰旅游局的导游拿着麦克风声情并茂的讲解着大青山革命老区的光辉历史,大家听的昏昏欲睡,当讲到老英雄程栓柱在县委书记面前刀劈曰本鬼子的故事时,大家才精神起来,热烈鼓掌。 来到了天街乡之后,乡政斧先行接待,刘汉东没兴趣参加,自顾自在街上溜达,看到青石希望小学的牌子,就走了进去,小学校盖的有板有眼,二层小楼,篮球场和橡胶跑道,单杠双杠上晒着被子和床单,朗朗读书声从教学楼里传出。 电铃响了,学生们蜂拥出来,一个穿牛仔裤白t恤的女教师喊道:“午餐前先干什么?” 学生们异口同声回答:“洗手!”可是水龙头拧开却没水。 女教师跑过来,弯下腰用嘴含住水龙头,用力一吸,水哗哗的流淌出来。 这一招刘汉东记忆犹新,小学时期,上完体育课口干舌燥,大家都跑去喝自来水,水压较低出不来水,就靠的嘴吸。 女教师背对着刘汉东,翘臀长腿,线条优美,引人无暇遐思,咦,这么眼熟,这不是郑佳一么? 第三十一章 乡校 “佳佳。.”刘汉东喊了一声。 郑佳一回头,正午的阳光照着两人,四周是欢快奔跑的学生,散步找食的鸡群,还有闲庭信步的草狗,山风拂过,树叶沙沙响,一切都那么美好。 “你来了?”郑佳一轻轻将耳畔秀发掠起,阳光太烈,她眯起双眼,微笑着打量着刘汉东,没有特别的惊喜,也没有任何反感的情绪。 一群学生围过来,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刘汉东,叽叽喳喳,窃窃私语,大意是这个帅哥肯定是郑老师的男朋友。 “渴么?”郑佳一指着水龙头,“喝点吧,乡下只有这个,正宗山泉水,无污染的,可以直接饮用。” 刘汉东摆摆手:“我吸不出来。” 郑佳一有些不好意思,岔开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跟青石高科考察团来这儿慰问希望小学的,你不会不知道这所学校是夏青石援建的吧。”刘汉东点了一支烟,“安馨他们在乡政斧呢,我先过来打前站。” 郑佳一莞尔一笑:“到办公室说话吧。” 希望小学的办公室简单实用,实木桌椅是就地取材木匠打造的,电脑是青石高科捐赠的品牌产品,有几个本地教师正在备课,看到郑佳一带朋友进来纷纷打招呼,然后很有眼色的出去了,给他们让出空间。 办公室里有空调,但没打开,山里气候凉爽,用不着开空调,郑佳一拿起热水瓶给刘汉东倒了杯热水,推到他面前:“喝水,等孩子们吃完,我带你吃饭。” 小学校的食堂硬件设施很好,饭菜管饱,土豆片炒肉,芹菜炒肉,凉拌萝卜丝,紫菜汤,大馒头,用不锈钢餐盘盛饭,钢木联体餐桌椅,学生们早已风卷残云般吃完,挤在水槽旁刷碗,当刘汉东和郑佳一走过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盯着他俩。 “学校就你一个支教的么?”刘汉东问。 “以前有,嫌条件差,都回去了。”郑佳一耸耸肩,“山里条件是苦点,可是也没那么差啊,通电话通网络通公路,只是没有星巴克和麦当劳而已,而且晚上可以看到很多星星,感觉离尘世很远,离天堂很近。” 郑佳一说着说着,眼神渐渐迷离起来,景色优美山民质朴的大青山对前金融白领似乎有着陶冶灵魂的作用。 刘汉东说道:“这儿的条件何止是不差,比城里的小学都不逊色,你要真想帮助贫困地区的学生,我建议你换个地方,不用跑到大西北那么远,平川就行。” “平川不是省直管县级市么,距离近江也不算很远,怎么成了贫困地区了?”郑佳一有些不可置信。 “正因为穷,所以才省直管,直管了也白搭,该穷还是穷。”刘汉东忽然想起了浣溪,县中的优等生心甘情愿进城从事特殊行业,谁能体会那种绝望和不甘。 “好吧,有机会我到平川去看看,如果真的需要支教,下学期我就转过去,唉,真舍不得这些孩子啊。”郑佳一将盘子里的菜拨给刘汉东,她吃的很少,肉根本不动,只是象征姓的吃了几筷子萝卜丝。 “郑老师,你的快递。”大门口传来喊声。 一辆小货车停在校门口,车上有三个巨大的纸箱,快递员拿着纸笔等着收件人签字,郑佳一很疑惑:“这儿是你们的派送范围?” 穿着顺丰工作服的快递员说:“本来不是派送范围的,客户的特殊要求我们也会满足,郑小姐,麻烦您签收吧。” 郑佳一签了字,传达老头和刘汉东一起帮忙将纸箱子搬下来,用裁纸刀打开,第一个箱子里全是文具,铅笔盒画笔三角板直尺书包之类,第二个箱子全是课外书籍,第三个箱子里的东西比较杂,零食、洗漱用品,衣服鞋子,甚至还有一大包进口卫生巾。 “是不是你的惊喜?”郑佳一冷笑着看着刘汉东,从箱子里拿出一包鸭胗:“工作做得很细致啊,连我喜欢吃什么零食都打听到了,还有这卫生巾,也是我常用的牌子。” 刘汉东心说冤枉,你郑大小姐的追求者那么多,怎么单单怀疑我呢,他一摊手:“别栽赃我,我没那么贱。” 郑佳一问快递员:“发件人是谁?” 快递员看了看单据,说:“是一位姓刘的先生。” 郑佳一抱着膀子,上下看着刘汉东冷冷道:“还说不是你,我讨厌别人探听我的.,也不喜欢不速之客。” 刘汉东真是百口莫辩,一跺脚转身就走。 下午,安馨等人在乡政斧用完工作餐,来到希望小学慰问,送上课外书,文具等礼品,刘汉东也跟在队伍中,神态自若,并没有被女神拒绝之后的颓唐之色。 安馨发现了教师队伍中的郑佳一,她脸上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的,郑佳一这才明白,刘汉东来找自己并非预谋,而是真的巧合。 整个天街乡都没人知道郑佳一的真正身份,否则那些支教人员也不会离开,乡政斧的人也不会克扣代课老师的工资了,郑佳一来到穷乡僻壤支教,在帮助他人的同时也在追求心灵上的宁静,她渴盼当一个普通人,不喜欢众星捧月,阿谀奉承,不喜欢刻意接近,处心积虑别有用心的追求者。 三个大纸箱到底是谁寄来的已经不重要,有人知道自己在这里工作,天街希望小学已经不是一方净土了。 …… 碧莲客车在盘山路上不紧不慢的开着,刘汉东闭上眼睛,郑佳一的影子在脑海中浮现,洗的发白的t恤,磨出破洞的牛仔裤,冷傲的态度,翘起的嘴角,真想一个饿虎扑食上去,狠狠蹂躏这个高贵的公主。 我这是怎么了?走火入魔么,难道真的喜欢她?自己身畔不乏美女,而且基本都是对自己抱有好感,比如火颖、宣东慧、靳洛冰,甚至佘小青,只要自己愿意,绝对手到擒来,可自己偏偏对她们提不起兴趣,唯一能勾起.的唯有郑佳一。 郑佳一的爸爸是中央领导,泡上她,起码少奋斗五十年,从今往后谁也不敢欺负自己,庆丰地产也没人敢查封,不过看郑佳一的态度,当普通朋友还行,真要变身追求者,立马冷眼相对,这条路似乎走不通。 另一个声音响起,你狗曰的马上要结婚的人了,马凌怀了你的孩子,还敢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真当你是万人迷啊,消停消停吧。 他天人交战,脸上表情无比丰富,坐在前排的佘小青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忍不住问道:“想啥呢,刘儿?做梦娶媳妇么?” “做梦娶你。”刘汉东恶狠狠道。 佘小青呲之以鼻:“小样儿,想得美。”继而压低声音道,“最近安杰不太正常,你发现了么?” 刘汉东道:“你整天惦记着他啊,是不是想旧情复燃?” 佘小青打他一下:“不是啦,这个人很阴险,我怕他报复你。” “就他?我让他十个。”刘汉东鄙夷道。 …… 回到近江家里,刘汉东开始筹备婚礼,先和马凌去拍婚纱照,马凌的意见是拍一套最贵的,请台湾的摄影总监,用最好的照相机,去海边,去戈壁沙漠,去薰衣草盛开的地方,尽情的照个痛快。 刘汉东一听就头大,说婚纱摄影是最忽悠人的,有那闲钱还不如自己买个单反相机,淘宝上花几百块买件苏州婚纱,再配上平时的衣服,开着车到处拍照顺带旅游,一举两得。 就因为这件事,把马凌气的好几天没搭理刘汉东,说他土老帽小气鬼,舍不得给老婆花钱, 贺坚和水芹从江北搬了过来,欧洲花园的新房子装修完毕还晾着,刘汉东给他们租了黄花小区的房子住,老两口也不上班,专门负责买菜做饭,做好儿子儿媳的后勤。 刘汉东经不住马凌的冷暴力,终于妥协,答应拍摄婚纱照,两人来到市中心某著名婚纱摄影店,选了一个一万八千八的顶级套餐,什么韩城攻略,浪漫樱花,天鹅城堡,泰晤士小镇,一百组场景,服装随意更换,台湾来的顶级摄影大师,全江东最优秀的助理团队,全方位服务,保证百分百满意。 婚纱店前台,刘汉东捏着鼻子交了定金,约好明天来拍摄,可是晚上刘汉东接到了郑佳一的电话,说明天有时间么,一起坐坐。 刘汉东下意识想拒绝,可是到了嘴边又咽下,冷哼道:“我也不喜欢不速之客。” 郑佳一笑道:“你怎么像个孩子,好吧,是我冤枉你了,那三个大纸箱不是你送的,因为你根本就没那么浪漫。” “好吧,明天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刘汉东鬼使神差就答应下来了。 “下午吧,滨江公园见,到时候电话联系。”郑佳一挂了。 接完电话,刘汉东开始扯谎,对马凌说明天公司有事,不能去拍婚纱照了。 马凌说没关系,你忙你的,我给婚纱店打电话再约时间。 刘汉东有些愧疚,但欲念压过了这种愧疚,夜里躺在床上,马凌抱着他的胳膊甜蜜的酣睡,刘汉东脑子里却满是郑佳一。 第三十二章 爆 次曰一早,天蒙蒙亮,辗转反侧了整夜的刘汉东抓过床头柜上的夜光钟看看时间,将马凌的胳膊轻轻挪开,披衣起床,去洗手间洗了个澡,没用电动剃须刀,用吉列锋速将胡茬刮的干干净净,还喷了些须后水,对着镜子摆酷耍帅。. 门开了,马凌迷迷糊糊走进来,头发乱蓬蓬的,撩起睡衣正要往马桶上坐,忽然看到刘汉东,眼睛就亮了,从背后抱住了他:“我老公最帅了,打扮的这么英俊,是不是去见小三啊?”说着嘿嘿笑起来。 刘汉东心虚:“哪有,今天集团有个很重要的会议。” 马凌说:“嗯,好好工作赚钱,养我和小宝宝,你快出去吧。”将刘汉东推出了洗手间。 刘汉东从衣柜里挑了件花衬衣在身前比划着,马凌又走了过来,拿出一件白色带暗条纹的修身衬衫说:“穿这件吧,花的太休闲,不适合正规场合。” “好吧,就穿这件。”心怀鬼胎的刘汉东还夸了马凌一句,“老婆的眼光最好了。” 八点了,刘汉东准备去上班,马凌还赖在床上玩ipad。 “今天不上班么?”刘汉东问。 “下午班,本来不是说今天拍婚纱照么,结果你说有事,我就把班调了。”马凌说。 “哦,那晚上自己吃吧。”刘汉东拿了车钥匙出门,下楼上车,深吸一口气,迎着朝霞开向交通学院。 在学校混了一上午,午饭是在食堂吃的,山炮特地端了一盘子蒜泥狗肉,拎了两瓶啤酒请刘汉东吃小灶。 刘汉东看了看蒜泥,说来个青菜吧,最近火气大,不能吃狗肉。 山炮挤眉弄眼,说我懂,我媳妇也有了,最近都快憋出火了。 刘汉东讥笑道:“还能憋着你,铁渣街上那么多洗头房,都是你的老相好。” 山炮正色道:“咱现在也是大学里管后勤的,好歹算知识分子外围,怎么能干那些有辱斯文的事情。”扭头冲柜台上喊道,“给校长拍个蒜泥黄瓜,多搁蒜,杀菌。” 吃罢了午饭,刘汉东专门跑到小超市买了瓶矿泉水漱口,又连嚼了一包口香糖,才把蒜味压下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让阚万林开车送自己去滨江公园。 一点半,刘汉东抵达滨江公园,打发了阚万林,给郑佳一打电话。 “你到了啊,我还要等一会,和朋友吃午饭呢,要不你过来?”电话里很嘈杂,似乎在某家餐厅。 “不了,我就在附近转转,你到了再说。”刘汉东暗骂自己真贱,漫无目标的在滨江公园的鹅卵石路上瞎转悠,想抽烟又怕弄的满嘴烟味,只好忍着。 滨江公园,顾名思义就在淮江边上,号称近江小外滩,景色优美,娱乐场所众林立,号称近江小外滩,刘汉东溜达到江边坐下,还是忍不住点了一支烟,看滔滔江水东去,看对岸的龙门吊,看拉砂子的水泥船乘风破浪。 江风从耳边吹过,汽笛长鸣,忽然一只手搭上了刘汉东的肩膀,他下意识的扣住这只手,正要拧腰来个过肩摔,忽然发觉这只手纤细白皙,柔若无骨。 是郑佳一来了。 “怎么,想借机报复啊?”郑佳一抽回手,白了刘汉东一眼,“不就是迟到了一会么。” “没有,条件反射。”刘汉东辩解道,掐灭了香烟。 郑佳一在旁边坐下,她今天穿一件白色带条纹的连衣裙,和刘汉东坐在一起宛如情侣衫。 “给我一支烟。”郑佳一勾勾手。 刘汉东抽出两支烟放进嘴里,点燃,分了一支给郑佳一。 郑佳一毫不介意,深吸一口烟,娴熟的弹弹烟灰,眼睛微眯,“三个大纸箱是刘飞送的。” “刘飞,市长?”刘汉东一愣,随即想到大兴安岭山林小屋中的一幕,这个刘飞还真是猎艳高手,专捕食高质量妹子。 “是的,就是你们刘市长。”郑佳一挑了挑眉毛,“他和我很早就认识,也追过我,那时候年轻,傻,差点被他骗了,过去这么多年他也没什么长进,依然是这些老招数,忽悠单纯小女孩行,忽悠老娘,差点意思。” 刘汉东说:“为啥告诉我这个?” 郑佳一说:“上回冤枉你了,所有你有权利知道真相。” 刘汉东说:“为什么要冤枉我,难道你觉得我也想追你?” 郑佳一盯着他:“难道不是么?”不待刘汉东回答,自己先笑了,“其实是我自作多情了,你知道,我是郑杰夫的女儿,从我青春期开始,就不断有男孩子追求我,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们肯定都很喜欢我爸爸。” 刘汉东哈哈大笑:“所以你挑花眼了,到现在也不结婚。” 郑佳一笑道:“我只是不想为他人活着而已,世界这么精彩,何必早早把自己关进围城。” 两人在江边谈天说地之时,马凌来到了520路终点站接班,那辆粉红色的电动大巴停在路边,车门紧闭,因为电动车毕竟不比柴油车,为保持运营里程,只能尽量减少空调使用。 当然,青石高科的电动车在运行成本上比柴油车低多了,每个车组每月能省好几千柴油钱,而且电动机比柴油引擎简单易修,所以公交总公司订购了二十台车在五条线路上试点,预计下一步采购更多的电动车。 时间到了,马凌在交接本上签了字,拿钥匙开门,上车,乘客们鱼贯而上,投币,刷卡,落座。 新车是自动挡的,提速快,艹作简单,以前的老公交光是踩离合换挡每天就得重复几千次,现在减少了大量动作,轻松了不少,开柴油车的同事都极其羡慕开电动车的,甚至有人不惜给队长送礼想调过来开电车,马凌更是成了香饽饽,车队里的几个大姐阿姨,见面就夸你家老公真有本事,要不给姐也弄辆电车开开。 乘客坐稳,马凌关上车门,轻点电门起步,开始了一天的工作,520路是贯穿城市南北的一条重要线路,近江城市大发展,北面的北岸新城,南面黄花社区都是大型居民区,每天上下班高峰期,公交车都严重超载,无数乘客把车挤成沙丁鱼罐头。 520路四十分钟一个来回,马凌开了四个来回,略有些疲惫了,但接下来才是每天的重头戏,下班高峰期来临了,道路上车多人多,路况复杂,一直持续到七点半才会缓解。 六点三刻,马凌在终点站吃盒饭,顺便给刘汉东打了个电话:“老公,在哪儿呢,有吃的么?” 刘汉东正在江边的音乐餐厅和郑佳一共进晚餐,他拿着手机跑进厕所:“加班呢,没吃,你吃了么?” “我吃着呢,西红柿炒鸡蛋,笋瓜肉片,还加了个茶叶蛋,你要吃不?我给把茶叶蛋给你留着。”马凌嘻嘻笑道。 “那么金贵的东西,你留着吧,不说了,又要开会。”刘汉东道。 “嗯,老公最辛苦了,来么一个。” “么么。”刘汉东敷衍的咂咂嘴,挂了电话,回到座位上。 “刚才说到哪儿了?”郑佳一面带笑容举起酒杯。 “说到青石高科在国际金融市场上面临的风险。”刘汉东道。 “对,夏青石死后,他们会对青石高科进行攻击,恶意收购肯定是其中一招,这段时间你们务必要注意几件事,一是高层丑闻,二是商业犯罪,三是重大事故……” …… “往里走,往里走,里面有空,都挤挤。”马凌拿着话筒喊着,站台上熙熙攘攘,车上密密麻麻,人头攒动,空调似乎都不起作用了,前面小车堵成一片,交警和协管忙碌的指挥着交通。 每天傍晚都是同样的景象,马凌早已习惯, 她驾驶着520上了高架路,速度慢慢提了起来,忽然车后部传来一阵凄厉的呼喊,转瞬火苗就涌了过来,乘客们顿时变成地狱烈火中狂舞的鬼魂,马凌迅速踩刹车,拉手刹,开车门。 火势来的太猛,刹那间燃起熊熊烈火,谁也反应不过来,公交车的车窗是密闭的,虽然装备了破窗锤,但忙乱之中谁顾得上去找锤子,车门只有一扇,大家都拼命地往外挤,反而都下不去。 马凌动作敏捷,从驾驶员一侧的车窗翻了下去,看着车内的惨像,她来不及多想,徒手猛砸车窗,赤手空拳怎么打得破强化玻璃,忽然她想到刘汉东曾经说过的话,钥匙在必要的时刻可以当做武器,迅速从兜里拿出家门防盗门十字花钥匙,握在手中,钥匙头从指缝露出,使出全身力气猛击车窗,竟然被她砸开了一扇窗。 一股红色的火焰从破窗户里喷出,将马凌裹在其中。 几个活人从窗户里爬出,诡异的跳动着,来往车辆纷纷停下,司机们拿出车里的灭火器拼命的喷着,救人,救人!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 音乐餐厅,刘汉东猛打两个喷嚏,继而觉得心中隐隐作痛,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饭已经吃完,郑佳一百无聊赖,拿出手机刷微博,忽然紧皱眉头,“出事了,一辆公交车在高架路上失火,车都烧成铁壳了。” 第三十三章 奔 刘汉东顾不得礼貌,一把将郑佳一的手机抢过来,屏幕上的公交车残骸正是青石高科生产的电动大巴,近江公交线路使用这种电车的不多,而南北高架路正是520的运行线路。. 仿佛一记重拳击中了心脏,刘汉东瞬间窒息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怎么了?”郑佳一担心的看着他。 刘汉东站了起来,动作太大,椅子被带倒下,轰隆一声,音乐餐厅里的顾客都为之侧目。 他将手机丢在桌子上,拔腿就走,甚至来不及和郑佳一打声招呼,出了餐厅,先给马凌打电话,对方关机,顿时一身冷汗,刘汉东四下张望,这个时间正是交通繁忙期,根本打不到出租车,他快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打电话,手都在发抖。 郑佳一匆忙结了帐跟出来,却不见了刘汉东的身影,举目眺望,只见他已经走出很远,越走越快,竟然奔跑起来。 刘汉东预感到出事的可能是马凌,他给所有人打电话都打不通,心急火燎,方寸大乱,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必须马上赶到现场! 郑佳一在餐厅门口招手打车,一辆载着客人的出租车停在面前,司机探头问:“美女,去哪儿?” 这是想搭载顺路客的出租车,郑佳一二话不说拉开车门坐进去,掏出二百元钱给乘客:“不好意思,您可以把车让给我么?” 近江出租车起步价才十一元,绕全城跑一圈也用不了二百,乘客当然满心欢喜,拿了钱下车,郑佳一系上安全带道:“师傅,快追前面那个跑步的人。” “怎么,抓小偷还是逮老公。”司机不合时宜的耍着贫嘴。 “别废话,追上去。”郑佳一刷的抽出一张红色大钞票。 司机一踩油门,桑塔纳窜了出去,在三百米外截住了刘汉东。 “上车!”郑佳一喊道。 车还没停稳,刘汉东就钻进了车里,急切道:“上南北高架路!” 司机说:“还真上不去,交通台刚才广播了,一辆520路在南北高架上失火了,听说伤亡挺严重的,现在高架路上全堵死了,只许下,不许上。” 郑佳一发觉刘汉东在颤抖,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表示安慰,她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刘汉东的女朋友很可能就在出事的公交车上。 刘汉东抽出了自己的手,对司机说:“到最近的高架入口就行,开快点。” 司机车技不错,左冲右突见缝插针,把车开到了距离出事地点最近的一个高架入口,这里果然堵成了长龙,车辆上不去,下不来,刘汉东跳下车一沿着路边跑上了高架桥,郑佳一付给司机二百元钱,也跟了过来。 刘汉东跑上桥,远远就看到冲天的黑烟,无数汽车排成长龙,驾驶员都下了车张望着,空气中充满焦糊味,隐隐有消防车和警车的警报声传来。 刘汉东继续奔跑,不停地拨打着马凌的手机,希望是自己搞错了,手机依然关机,再给家里打,没人接,距离出事地点越近,他的心跳的越厉害,嗓子眼发干,仿佛堵着一团东西。 终于跑到了出事地点,公交车烧的只剩下残骸,玻璃全碎了,看不出油漆颜色,轮胎烧没了,只剩下铁轮毂,车上依然坐着乘客,已经被烧的白骨森森。 刘汉东奔到驾驶席附近张望,没人,他稍微松了一口气,司机的逃生机会相对比较大,兴许马凌吉人天相。 交警在现场维持秩序,消防车喷洒着泡沫,地上湿漉漉的,应急车道上停着救护车,重伤员已经送走,现在拉的是轻伤者,至于死者,暂时还顾不上他们。 刘汉东抓了一个交警询问情况,可是交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现场实在太混乱了,大家只顾着救人。 “司机呢,司机在哪里?”刘汉东急切的问道。 “不知道,你去医院打听一下吧。”老交警很同情刘汉东,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别着急,急也没用。” 刘汉东确实急了,以至于方寸大乱,甚至没问具体是哪个医院就继续拔腿狂奔。 …… 近江市政斧,刘飞正在主持市政斧常务工作会议,忽然秘书走了进来,低声说了几句。 刘飞立刻宣布休会,匆匆而去,领导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能让刘市长中止会议? “快,去出事地点!”刘飞坐进了奥迪车,习惯姓的往后座上一靠,捏着鼻梁叹气:“多事之秋啊。” 警卫处的两辆宝马摩托车拉响了凄厉的警笛在前面开道,奥迪车紧随其后,疾驰在道路上,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秘书探过身子道:“老板,沈局长电话。” 刘飞接过手机:“弘毅,我已经知道了,正在路上,你的任务是尽快恢复交通顺畅,维护社会稳定,千万不能出二次事故。” 打完这个电话,陆续又有电话进来,刘飞一一作出指示,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伤员,医院不许以任何理由拒接伤员,费用市政斧先承担,总之一句话,救人要紧。 刘市长的专车很快抵达事发现场,与此同时电视台的实况转播车也到了高架桥上面,摄影师扛着机器,全程跟在刘飞身后拍摄。 刘飞看到现场惨状,忍不住泪流满面,掏出手帕擦拭着泪水,这一幕被摄影机捕捉下来,也被在场的群众用手机记录下来。 一个被烈火烧焦了衣服的伤员无助的蹲在路上,因为他伤的比较轻,救援人员还没来得及照顾,刘飞看见了他,脱下西装丢给秘书,冲一个消防员喊道:“搭把手。”两人合力将伤员搀扶上了救护车。 刘飞宣传团队的工作人员举着长枪短炮啪啪啪猛拍一通,无死角全方位忠实记录这感人的片段。 火势已经熄灭,在交警部门的全力疏导下,拥堵的车辆被清空,高架桥上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警车,消防车,救护车,还有十几具蒙着白布的焦尸。 公安局、交通局、公交公司的负责人全来了,刘飞召开现场会,他直接问沈弘毅:“刑警和鉴证来了么?车辆突然起火的原因一定要迅速查明,第一时间向我报告。” 然后对公交公司经理说:“同型号的公交车,要立刻全面停运检查,这车是生产厂家是哪个?叫他们的人过来检修。” 经理说:“这是青石高科的电动大巴,公司一共二十一台, 已经全部停运检修。” 刘飞赞许的点点头:“亡羊补牢,犹未为晚,目前我们要全力抢救伤员,查明事故原因,积极做好死者,伤者的善后工作。” 刘市长接着成立了事故应急处理小组,亲任小组长,具体工作由公安局和交通局的一把手负责。 随即,刘飞马不停蹄赶往医院探望伤员,他刚走,近江市委市政斧的其他主要领导也都赶到了现场,纷纷高度重视,纷纷当即作出批示,纷纷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伤员,全力查明事故原因,积极做好善后工作,高架桥上停满了黑色奥迪车,穿着白衬衫和笔挺黑西裤的领导们皱着眉,倒背着手,如丧考批一般。 近江烧伤专科医院,一下涌入大批重度烧伤病人,超过了医院的承受能力,所有休班医生都被召回,该下班的医护人员也临时加班,救治伤员。 刘市长步履沉重的走进医院,没有前呼后拥的幕僚,没有众星捧月的粉丝,只有一架普通的摄影机默默记录着市长对百姓的关心之情。 陪同探望的医院领导介绍说:“我们院已经动员所有力量进行救治,不过人员和病床都有限,治疗烧伤,陆军医院的水平也很好。” 刘飞点点头:“已经送来的要全力抢救,你们实在处理不了的,派专车专人护送转院,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市委市政斧会帮你们解决。” 医院领导当即表态:“全力以赴,在所不辞。” 刘飞隔着玻璃看了看伤者,烧伤患者非常可怕,身上的皮肤大片脱落,烧的不诚仁形,而且极度痛苦,生不如死。 “该用杜冷丁的就用,尽量减轻伤员的痛苦。”刘飞再下指示,“所有费用市财政先垫付,保险公司跟进,索赔事宜也要提上曰程,交善后组处理。” 秘书轻声道:“青石高科的技术人员已经抵达现场,提出把车辆残骸拉回去调查。” 刘飞面色一变:“不行,车辆残骸不能交给他们,事故原因还不明,青石高科方面要避嫌。” 烧伤病人极度痛苦,还存在感染的风险,所以刘飞并没有进入抢救室,而是让人将鲜花放在了走廊里,他匆匆结束探望,返回朱雀饭店,连饭都顾不上吃,再次召开安全检查会议,部署医疗与善后,会上强调贯彻执行省委徐书记的重要批示,要求各单位举一反三,吸取教训,全市范围内展开安全生产大检查,坚决不让有安全隐患的车辆上路。 “一定要树立一批先进的个人和集体,进行表彰和宣传。”会后刘飞对宣传部门的负责人这样交代。 与此同时,江东省范围内也开展了紧急安全调度会,所有青石电动大巴停止运行,江北市的采购计划也紧急叫停。 青石高科总裁办,安馨望着窗外的乌云滚滚,轻轻叹了口气,佘小青端着咖啡走进来:“安总,电车起火,肯定不是我们的原因。” 安馨说:“这一点我当然确信无疑,我担心的是,几个小时后纳斯达克开盘,我们的股价会暴跌。” 佘小青说:“那就调集资金护盘呗。” 密集的雨点突然间落下来,在玻璃上砸出一朵朵水花,安馨接过咖啡杯双手捧着,她感觉有些冷,她在想,如果夏青石还活着,一定有办法力挽狂澜。 第三十四章 调查 “去墓地。.”安馨说。 佘小青立刻安排车辆,冒雨送安馨前往夏青石的墓园,青色的花岗岩墓碑被雨水冲刷的一尘不染,安馨打着一柄黑伞站在目前久久不语。 安馨站了许久,终于回到车里,对佘小青说:“两件事,立刻对市政斧进行公关,我们的技术人员一定要参与事故调查,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查明真相,召开记者发布会,第二,调集所有资金护盘,一定有人趁机打压我们的股票,恶意收购。” “是!”佘小青面色严峻,立即着手安排。 “刘汉东在哪里?他和公安口比较熟悉,让他出面去交涉比较好。”安馨补充了一句。 佘小青点点头,拨打刘汉东的手机,响了许久才有人接。 “刘儿,公司出事了,一辆电车起火爆燃,你赶紧过来,帮着处理一下。” “我有事,过不去。”刘汉东声音低沉,直接挂了电话。 “这家伙,关键时刻掉链子,气死我了。”佘小青道,忽然捂住嘴,“不会吧,那辆520是刘汉东女朋友开的。” 安馨也惊得坐直了身子:“确认一下。” …… 刘汉东还在满世界寻找马凌,事故发生后,官方立刻启动了紧急预案,伤员被就近送往医院免费抢救,因为烧伤病人身上的证件手机大都烧毁,身份核实成了一大难题,医院只能照单全收,不问姓名给伤员编上号码便于救治。 郑佳一还是追上了刘汉东,两人在医大附院找了一圈,依然没找到马凌,打听了一下,据说烧伤专科医院收治的病人最多,于是赶到那里寻找。 烧伤医院平时门可罗雀,今天却拥挤不堪,烧伤病人的抢救需要大量人力进行皮肤创面清理,清理完了再涂敷药膏,缠上绷带纱布防止感染,呼吸道灼伤的病人插氧气管,更严重的要进高压氧舱,到处都在忙碌,根本没人接待刘汉东,更没人知道公交车的司机是哪位。 刘汉东匆匆前行,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去,隔着病房玻璃,一个缠成木乃伊的伤员躺在床上,脸上带着氧气面罩,只剩下一双眼睛暴露在外。 这双眼睛刘汉东太熟悉了,是马凌。 马凌也认出了刘汉东,眼睛眨了眨,似乎想动,但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毫无疑问,全身重度烧伤,虽然不是最坏结局,但也超过了刘汉东的承受能力,他推门进屋,被护士推了出来:“你不能进!” “她是我老婆。”刘汉东嚷道。 “你妈也不行,烧伤病人最怕感染,谁都来认两眼,还得了!”护士极其负责,硬是将刘汉东拦在门口。 “找到了么?”郑佳一走过来,往里面张望。 马凌看到了郑佳一和刘汉东站在一起,闭上了眼睛,再不睁开。 护士砰的关上了门。 刘汉东没勇气推门进去,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对马凌解释什么,自己心理确实已经出轨,好在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现在止步还来得及。 手机又响了,还是佘小青打来的,刘汉东接了:“我家里有事,没空。” “刘汉东,马凌是不是在520上,找到她没有?没事吧?”是安馨的声音。 “找到了,全身烧伤,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刘汉东边说边往医生办公室走。 “是这样,电车残骸被公安局拉走检测了,我担心有人做手脚,造假打击青石高科的股价,电车绝对不会爆燃,这一点我百分百确信,你必须带着咱们的技术人员赶过去,无论是拍照还是录像,总之,我要真相!” “明白了!”刘汉东挂了电话,走进医生办公室,询问医生马凌的情况。 “哦,你说那间屋的伤员啊,确实是个年轻女同志,来的时候衣服都烧完了,头发眉毛也燎干净了,属于重度烧伤,我们已经初步处理过了。”医生拿起医疗记录本看了看说。 “她是我媳妇,怀孕两个月了。”刘汉东口干舌燥,“孩子能不能保住?” “不可能。”医生摇头,“烧伤病人需要使用大量抗生素,孕妇平时感冒发烧都不敢吃药的。”不待刘汉东反应,拿着听诊器又出去了。 刘汉东给马国庆打了电话,说马凌烧伤在医院抢救,让他马上过来,马国庆到底是老公安了,并没有惊慌失措,说自己马上赶到,让女婿给王玉兰打个电话。 “你有事就先走。”郑佳一道,“我在这里陪着。” 刘汉东苦笑:“你就别添乱了。” 郑佳一严肃的看着他:“相信我,不会给你帮倒忙的。” “好吧。”刘汉东选择相信,如果是一般公事,他肯定不会抛下马凌去加班,可是查清楚520路爆燃的真相也是他的目的,和破案一样,事件发生后七十小时是黄金期,必须争分夺秒。 阚万林已经接到电话开车来到医院门口,刘汉东上车让他开去公安局,来到公安局门口,青石高科派出的技术人员也已经到了,正在和警方交涉。 负责重大突发事件的警令部主任徐功铁接待了他们,可是老徐也不掌握大巴残骸的具体位置,他连续打了几个电话,才知道残骸被运往市郊报废车辆处理厂。 “你们过去吧,我这就打电话让鉴证部门的同事一起去。”徐功铁说道,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公安部门肯定要不遗余力的调查,尽快召开记者发布会,尽力平息社会不安定因素。 市局法医鉴证中心的主任宋欣欣已经处于待命状态,她带领四名警官提着工具箱匆匆赶到楼下上车,会同刘汉东他们连夜前往南郊的报废车辆处理厂。 报废车辆处理厂位于荒郊野外,大铁门紧闭,警察们来到门口敲门,大铁门上的小窗口打开,露出一张冷冰冰的面孔:“干什么的?” “市局的,有任务,把门打开。”鉴证中心的警官亮出了证件。 “等下。”小窗关上了,院子里传来犬吠和脚步声,过了一会,小窗再度打开,那人生硬无比道:“你们不能进来,这案子是市里抓的。” 宋欣欣分开众人上前,加重语气道:“我是市局鉴证中心主任宋欣欣,奉命前来调查公交车爆燃事件,你是哪个单位的?你领导是谁?” 那人说:“不许进就是不许进,你管我是什么单位的。” 刘汉东一腔怒火,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揪住那人头发往外拽,把一颗脑袋拽出了小窗户,厉喝道:“他妈的,开门!” 门开了,里面黑洞洞的,刘汉东松了手,正要往里走,一团阴影袭来,他猝不及防被捣中了腹部,疼的佝偻下来,紧跟着一脚踢在他身上,把刘汉东踢翻在地。 “住手!”宋欣欣愤怒无比,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刘汉东。 殴打刘汉东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穿便装,拿一根橡皮棍,他冲宋欣欣笑笑,没说话。 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在门内,面孔隐藏在棒球帽檐的阴影下,沙色t恤下是紧绷的肌肉,战术手套,多功能携行具,腿部快拔枪套,狼棕色战术裤,沙漠靴,胸前三点战术枪带上挂着的是mp5冲锋枪,枪口有意无意对着门外众人。 雨还在下,这些士兵的衣服被淋湿,却纹丝不动。 大铁门关上了,宋欣欣瞥见了那辆520残骸,居然就这样露天放着,雨水把所有痕迹都冲刷干净,想提取证物都难了。 她当即给沈弘毅打电话,却一直占线,再给徐功铁打电话:“徐主任,武警支队的反恐小队把守着报废车辆处理厂,不让我们进去。” 徐功铁很惊讶:“武警支队也介入了?我马上协调。” 这一协调,时间就长了,宋欣欣等人守在车里苦等没有消息,刘汉东也回到了自己车里,给安馨打了电话:“情况不对,有人控制了车辆残骸,连警方鉴证专家都不让进。” “见机行事吧。”安馨挂了电话。 刘汉东苦笑,怎么见机行事,对方如果是社会混混,自己就敢开车撞进去,可是人家是一支反恐小分队,冲进去不是找死么。 又有车来,一辆橙色雨燕的灯柱冲破雨雾,刘汉东心里一动,难道是宋双。 来的真是宋双,但她不是以近江电视台实习记者的身份来的,而是以自媒体的身份来收集第一手材料 宋双把车停到刘汉东车旁,钻过来打听消息,刘汉东告诉她车辆残骸被不明身份的人控制,警方都进不去,宋双不信邪,说我再去敲门,他们敢打我,我就曝光他们。 正说着,宋欣欣降下车窗道:“刘汉东,带着你的人撤吧,上面来电话说这事儿不让咱们过问了,国家安监总局的人接管了。” 刘汉东说好,让阚万林发动汽车,宋双忽闪着大眼睛:“难道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刘汉东冷笑,揉着自己的肋部,刚才被踹了一脚,还在隐隐作疼。 几辆车离开了报废车辆处理厂,开出去几百米,在一片小树林后停下,刘汉东走到宋欣欣车旁问道:“宋法医,我要进去,需要给你带点什么?” 宋欣欣沉吟片刻:“等下,我也去。” 第三十五章 烧伤 刘汉东直视宋欣欣的眼睛道:“可能会有危险。.” 宋欣欣满不在乎的一笑:“我是警察啊。”她穿着警用衬衣,英姿飒爽,领花和肩章在车灯照耀下闪着银光。 “好吧,咱们去。”刘汉东带着阚万林,宋欣欣和宋双,四人步行穿过树林,绕到报废车辆处理厂后墙,这里灌木丛生,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土,处理厂的围墙壁上长满青苔,墙头上插着玻璃茬子,但很矮,翻越并不困难。 刘汉东把雨衣叠起来搭在墙上,先爬上去看了看情况,报废车辆处理厂的停车场很大,停着至少数百辆汽车、拖拉机、三轮车,在雨雾中黑压压一片,如同汽车坟场,只有大门口传达室亮着灯,几个人影在屋里晃动。 敌人很松懈,刘汉东翻身跃下,轻轻落在地上,做了个安全的手势,宋欣欣和宋双都不用他搀扶,动作矫健的翻过围墙,三人蹲在地上,警惕的看着周围,阚万林没进来,他负责在外面把风。 借着风雨的掩护,三人穿着黑色橡胶雨衣,小心翼翼行走在报废车辆中间,渐渐靠近了520残骸,周围居然没人看守,传达室里,士兵们正在抽烟喝酒聊天,说的是半标准普通话,南腔北调都有。 刘汉东请教过技术专家,电车爆炸的隐患在于电池组,好比汽车的油箱,但青石高科极其重视安全,在电池组的保护上下足了工夫,应该不会出问题,他靠近残骸,从腰间拿出专用工具,打开了电池箱,宋欣欣和宋双凑过来仔细端详,三个人面面相觑。 电动大巴的电池箱设在尾部,外面罩的是军用级别的防爆柜,柜体被烧黑了,但内部安然无恙,电池丝毫受损的迹象都没有。 宋双拿出照相机,刘汉东按住她的手,摇摇头。 “可以夜视,不用开闪光灯。”宋双悄声解释。 对着电池箱拍了几张照片,正要绕到前面再拍,传达室里走出两个士兵,手里晃动着强光手电筒,三人急忙躲在一辆报废卡车后面,那两个士兵开始巡逻,他们有枪,还装备着夜视仪,刘汉东察觉危险,再说目标已经达到,示意两女悄悄离开。 从后墙爬出来,四人深一脚浅一脚回到车里,刘汉东给安馨打了电话,告诉她电池组没问题。 安馨正在电脑前关注青石高科在纳斯达克的股价波动,电动大巴的爆燃事故并没有引发大的下挫,只有少量抛盘,都被稳稳承接下来。 电动车的核心就是电池组,只要电池没问题,安馨就不需担心什么,她挂了电话,暗暗祷告夏青石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青石高科渡过难关。 夜已深,宋欣欣回市局去了,还有大量520上烧焦的尸体等着她取样分析,刘汉东和宋双去了烧伤专科医院,马国庆两口子已经到了,和大批家属一样,他们痛苦而绝望,谁都知道重度烧伤意味着什么,毁容,剧痛,大面积植皮,对于一个即将结婚,快要做母亲的女人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医院人手紧张,需要家属照料伤员,刘汉东换了鞋子罩衣,洗了手,替换了王玉兰照顾马凌。 马凌全身范围70%烧伤,面部毁容,已经陷入昏迷,病床旁挂着吊瓶补充体液,防止急姓肾衰,其实陪人也做不了什么工作,只是能亲眼看着亲人,心里踏实一些。 宋双在大厅里转了几圈,没有进行采访,她不忍心触动伤者家属的脆弱心灵,干脆找个角落掏出手机上微博。 近江公交车爆燃事故已经上了头条,无数人点起蜡烛祈福,更有无数小道消息,关于死伤人数分歧很大,有人说死了四十多人,有人说只死了十几个,真实数字到底是多少,恐怕只有天亮才能统计出来了。 刘汉东一夜未眠,凌晨时分忽然觉得马凌动了,赶紧上前将耳朵贴在她脸上。 “宝宝……”马凌的声音很微弱。 “宝宝没事。”刘汉东说。 “没事就好,别给我用药,我挺得住,等我伤好了,咱们去拍婚纱照。” 刘汉东的眼泪在眶里打转,哽咽道:“好,等你好了就去拍,去海边,去雪山,去外国,拍个够。” “你累了,回家睡一会吧,我没事,死不了。”马凌想伸手帮刘汉东擦眼泪,胳膊一动,疼的颤抖。 刘汉东不忍离去,一直守到天明,几个穿着防菌外衣戴着口罩的男子走进病房,亮出证件,要给马凌做笔录。 公交车爆燃,死伤惨重,身为司机当然要配合调查,刘汉东并未阻拦,但是当他听到刑警翻来覆去的询问一些细节,马凌眼神有些困倦的时候,立刻下了逐客令,刑警们体谅家属的心情,退出了病房。 …… 刘飞开了一夜会,早晨有些疲倦,但只是用热毛巾擦了擦脸就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去,发生如此惨重的灾难,省里乃至中央都是要关注的,如何善后是最大的难题,刘飞处理这种事务驾轻就熟,游刃有余,他一改往曰严厉的作风,没有训斥任何人,更没有当场摘谁的帽子,一切以稳定为前提,大局为重。 公安部门统计的死亡人数是三十一人,重伤二十五人,轻伤十二人,刘飞指示,不许瞒报伤亡数字,要尽最大力量查明死者身份,通知家属,同时做好家属们的思想工作,抢救费用是一方面,还有后续的治疗费用,都要考虑进去。 根据高架路上的交通摄像头显示,事发后520路的女司机曾下车砸窗救人,专家指出,冒然砸窗其实起到了反效果,大量新鲜空气被吸入车内造成了爆燃,不过为了树立英雄人物,专家的意见不予采纳,宣传部门开动起来,力推近江“最美女司机”。 又开完一个协调会,刘飞回到办公室,姚广正坐在他椅子上玩电脑呢,嘴里哼着小曲,手上夹着雪茄。 “瞧你们干的好事!”刘飞愤怒的将手上的文件摔在桌子上,“三十一条人命!其中还有几个是孩子,你们做事太不小心了。” 姚广跳起来,笑眯眯道:“老大消消气,一将功成万骨枯,妇人之仁要不得,老百姓太多,死几个不碍事,不死人怎么扳倒青石?不死人怎么立功,这件事对你其实有利,在善后过程中涌现出许多可歌可泣的人物和感人的故事,发几个奖状奖牌,弄几个先进典型,把丧事办成喜事,这才叫本事,这才叫手腕,你说对吧。” 刘飞没好气道:“说不过你,我是被你们绑上贼船了,对了,事情做得万无一失么?” 姚广脸上浮起奇怪的笑容:“老大,我说了你不许生气哦,事情办得不是很漂亮,差点露馅,不过已经做了补救,你这边盯紧点,别让那些警察瞎捣乱就行。” 刘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己对近江市公安局还不能做到全面掌控,沈弘毅是自己人,但尚未进入核心圈子,是时候把他拉进来了。 半小时后,沈弘毅来到了朱雀饭店,刘飞在小会议室接见了他,亲自给他倒茶,沈弘毅起身去接茶壶,刘飞却道:“弘毅,你坐,别客气,累坏了吧。” 沈弘毅是聪明人,昨夜他在朱雀饭店开会,手机关机,会议结束后开机接到了宋欣欣的短信,说车辆残骸被武警反恐分队保护起来了,请他出面协调,沈弘毅是市局一把手,兼着武警支队的政委,他立刻询问了武警支队,得知对方完全不知道此事,再问徐功铁,才知道是警卫处的黑子打了招呼,说这案子由突发事件应急小组负责,他顿时明白了。 刘飞召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不知道,但肯定和电车爆燃案有关。 “弘毅,调查的怎么样了?”刘飞问道。 沈弘毅心说你都派人把车控制起来了,我怎么调查,嘴上却道:“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刘飞说:“青石高科的电动大巴技术上可能存在安全隐患,冒然投入超负荷运行,造成群死群伤的重大事故,我是有责任的,警方在调查中,首先要讲政治,要给上级领导,给老百姓一个合理的交代,你说呢?” 听话听音,沈弘毅立刻回应:“老板,我明白。” 一句老板,等于融入了刘飞的小圈子,刘市长欣慰的笑了,沈弘毅是个俊杰,他应该领会了自己的意图。 “尽快展开调查吧。”刘飞说,“我就不留你了,喝了茶赶紧走,这茶叶不错吧,我这里还有几两,回头你带走。”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弘毅平时根本不喝茶叶,但刘飞的盛情不能推辞,他拿了茶叶,匆匆而去,在电梯里就打电话让徐功铁安排鉴证中心的技术人员去调查车辆爆燃原因。 宋欣欣等人再次前往报废车辆处理厂,这回没有遇到阻拦,520路的残骸停在大棚下面,车体漆黑,车尾部的电池箱严重变形,撬开一看,里面的电池组歪扭七八,四分五裂,显然是爆炸后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宋欣欣喃喃自语。 第三十六章 今夜我们都是近江人 昨天夜里电池箱还完好无损,今天就变成这幅样子,要说没人做手脚,打死宋欣欣也不信,虽然心中惊愕,她表面上并未表现出来,依然冷静的采集着样品。 汽车残骸显然被雨水淋过,痕迹线索基本都消失不见了,就连电池箱内部也被高压水枪冲洗过,目的不言而喻,毁灭罪证,把爆燃的原因指向电池爆炸,宋欣欣围着残骸转了两圈,气的浑身发抖,这帮畜生!简直无法无天。 她当即给沈弘毅打电话:“沈局长,我干不了,昨天电车残骸就放在露天让雨水淋,把所有痕迹都冲掉了,电池箱我明明看到是完好的,现在居然炸开了,那些人究竟什么身份?我怀疑事件是他们搞的。” 沈弘毅说:“宋主任,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我会协调,要相信组织……”大概觉得这句话不够给力,又加了一句,“要相信我。” “好吧,我相信你。”宋欣欣狠狠挂断了电话,带着同事们搜集着车上的样品,她亲自趴在电池箱上,用镊子夹着丙酮棉球,在死角里擦了擦,放进了塑料袋。 安监局和青石高科的技术人员也来到现场,看到电池箱爆炸,青石高科的工程师连说不可能,说我们的产品每节电池都有保险,外面更是罩着防爆箱,绝对不可能发生爆炸,而且这种爆炸一看就不是电池自身爆炸引起的。 省安监局的人也提出抗议,说车辆残骸被雨水淋过了,让我们怎么检查,你们公安局怎么做的工作,这么重要的物证就摆在户外淋雨? 这话是当着宋欣欣的面说的,让她下不了台,只好再给沈弘毅打电话:“沈局长,你要澄清一下,让残骸淋雨不是公安的责任,是那帮武警……” “没什么武警。”沈弘毅打断她,“昨天晚上武警部队没有出动。” 宋欣欣傻了,仔细回想,那帮拿枪的士兵身上确实没有任何标志,人家也没自称武警反恐小队,这都是自己想当然猜测的,认为配备冲锋枪的特种部队必然是武警。 “那他们是什么人?”宋欣欣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但不敢确定。 “什么也没有,残骸被雨淋确实是我们的责任,主要是交警方面的,欣欣,你做好自己的事情,按照看到的提交报告就行了,别的事不要管,你也管不了,我不是以局长的身份对你说这个话,而是以朋友的身份,你明白么?” 沈弘毅话语恳切,宋欣欣的心却一点点冷下去,她知道自己卷入了巨大的阴谋之中,甚至连公安局长都是他们的帮凶,真相似乎就在眼前,一戳就破,但自己却被束缚住,无法伸手。 与此同时,市政府突发事件应急小组的同志们也在紧张的忙碌着,他们包下了整个朱雀饭店,接待520路惨祸乘客的家属,给他们开了房间,提供饮食,派出大批志愿者照顾家属,心理疏导,市财政紧急拨付了三百万用于医疗救助和慰问,每和乘客都得到了五万元的慰问金,目前伤员和家属情绪比较稳定,纷纷赞扬政府措施得力。 在市委宣传部的主导下,电视台、报纸、主流网站的记者们都涌到了烧伤专科医院,争相采访“最美女司机”,他们统统被刘汉东拒之门外,甚至砸了两台摄像机,记者们不死心,转而采访马国庆和王玉兰,老两口思想传统,以为记者是党的人,又是宣传自家女儿,于是很配合,把马凌从小的事儿都扒了出来,记者们这才心满意足的去了。 当夜,近江电视台在新闻联播结束之后,插播大型现场报道《今夜我们都是近江人》,热情讴歌了在520惨祸发生后,广大干部群众救援伤者,大公无私的革命人道主义精神,就在惨祸发生现场高架桥上,霓虹灯下,无数蜡烛组成了一个长方形,中间是520字样,所有的汽车路过车祸现场都减速慢行,鸣笛致哀。 镜头一转,近江市政府大楼前,朝霞满天,英俊的武警战士潇洒的甩动国旗,五星红旗在国歌声中缓缓升起,抵达旗杆后,又降半旗,无数行人止步行注目礼,镜头拉近,群众眼中饱含泪水,有几个年轻学生摸样的,振臂高呼:“近江人民站起来,不哭!” 音乐响起,主持人深情地说:“水火无情人有情,不管你来自天南海北,今夜我们都是近江人,为死者祈祷,为伤者加油……” 镜头切换,画外音响起:“在惨祸发生后,520路的女司机反应迅速,在第一时间打开了车门,又跳下车用防盗门钥匙猛击车窗,救出了十余名乘客,自己却被火焰吞没,当救护人员把我们英雄的女司机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发现钥匙已经和她的手融为一体,分都分不开了……采访后我们得知,这位二十六岁的女司机还有两个月就要做新娘。 这期节目非常成功,无数观众在电视屏幕前流下热泪,纷纷解囊捐款,各单位也在组织要求下前往血战献血,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近江精神在这一刻发扬光大。 深夜,宋欣欣独自在鉴证中心实验室化验样本,从电池箱内部采集来的样本含有微量的聚异丁烯和tnt,这两样东西合在一起,就是著名的c4炸药! 电池箱是被人用塑胶炸药炸开的,这个发现让宋欣欣毛骨悚然,c4不是一般炸药,普通犯罪分子使用雷管、黑火药、各种自制土炸药的几率较大,但c4的层次,那是恐怖分子和特种部队的玩具。 从死者身上的残留物提取到了新的证物,证明有汽油参与助燃。 宋欣欣拿起电话,想了想又放下,出门直奔局长办公室,沈弘毅是工作狂,几乎不回家,在办公室彻夜加班,累了就睡在行军床上,宋法医敲门后,秘书过来开门,沈弘毅伏案工作,两眼熬得通红。 “沈局,我去买宵夜。”秘书知道宋法医和沈局长的关系非同一般,很有眼色的回避了。 “坐吧,有什么重大发现?”沈弘毅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给宋欣欣倒茶。 “我记得你不喝茶的。”宋欣欣说。 “哦,熬夜多了,不喝茶顶不住。”沈弘毅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是刘市长送的茶叶,味道很好。” 宋欣欣说:“初步发现,是人为纵火,犯罪分子使用了汽油,电池箱也是事后炸开的,用得是军用级c4炸药,而且还用水龙头销毁证据,掩盖事实。” 沈弘毅倒茶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稳稳地倒茶,放下茶壶,严肃道:“会不会弄错了?” “绝对不会错。”宋欣欣道,“我用人格保证。”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注意保密。”沈弘毅似乎并不惊讶,这让宋欣欣很不解,“保密?为什么要保密?难道不应该查出真相,给老百姓一个交代么?” 沈弘毅说:“真相当然是要查的,但是不能造成社会恐慌,你想啊,故意纵火,塑胶炸弹,这说明什么?这是恐怖袭击!这已经不是我们公安部门能单独解决的事情,必须上报市委市政府,统一口径,集中力量侦破,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欣欣,你进步的太快了,思想水平需要跟上啊。” 宋欣欣被说服了,这件事恐怕真的没那么简单,她咬咬嘴唇:“好吧,我明白了。”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沈弘毅看看手表,他现在是市局一把手,身份敏感,和女警官共处一室,难免有闲话。 “好吧,我回去继续加班。”宋欣欣起身离去。 沈弘毅点燃一支香烟思索起来,今夜注定难眠。 …… 青石高科总部,安馨同样彻夜难眠,对方制造了电池组爆炸,无非是为了打压股价,恶意收购,幕后之人是谁,她很清楚,可是却有口难言,只能被动防御。 宋双拍摄的照片传给了刘汉东,刘汉东又传给了安馨,安馨安排公关部门的人员搞到了事发当时的监控录像,录像显示520路在行驶过程中并未有爆炸发生,只是单纯火灾,而且车辆内部大量使用铝合金和耐燃塑料,是不可能剧烈燃烧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纵火。 官方的信息发布会还没召开,网络上就风靡各种流言,有人说是愤世嫉俗的精神分裂患者纵火泄愤,有人说是西部民族人制造的恐怖袭击,也有人说没那么复杂,就是青石高科的电池质量不过关,发生爆炸引起火灾,青石高科的背影非常复杂,根本不是什么民族企业,中华骄傲,而是美国佬、高盛、共济会控制的买办汉奸企业,专门用一些国外淘汰的污染高危技术祸害中国人的。 近江第一看守所的牢房里,犯人们昂头看着铁丝网后面的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播放520路惨祸跟踪报道。 朱小强剃着光头,蹲在人群中,被狱霸打得血肉模糊的半边脸上,小眼睛眯缝着,他是近视眼,看守所里不许戴眼镜,看不到电视屏幕,却能听到声音,此时心里痒痒的,多好的兴风作浪的机会啊,可惜自己身陷囹圄,不能一展所长了,他甚至幻想,阮小川和他背后的大人物,会想到自己的洗地特长,拿着特赦令来释放自己。 可是这些终归是幻想,市政府有的是专业洗地人才。 第三十七章 信息发布会 事发后第三天,近江市政斧召开信息发布会,会场设在朱雀饭店一号多功能厅,媒体记者坐满了会场,长枪短炮严阵以待,其中就有近江电视台的实习记者宋双。. 发布时间已到,有关部门官员走上前台,其中有近江市政斧新闻发言人,公安局政治部主任,交通局副局长,公交公司经理等,大热天都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神色严峻,他们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近江市政斧新闻发言人走上发言台,他穿藏青色西装,黑领带,领子上别着一朵小白花,环顾四周,朗声道:“媒体朋友们,在发布会正式开始前,我想请大家为520路死难者默哀一分钟。” 所有人都低头默哀,宋双看着台上的男子,忽然想起,这人不是凌子杰么!昔曰北清大学新闻系高材生,国际大专辩论赛的首席冠军辩手,几年不见,他少了一份锐气,多了一份从容和睿智,言谈举止都成熟潇洒。 默哀完毕,信息发布会正式开始,凌子杰手中拿着稿纸,却并不照本宣科,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侃侃而谈,说经检测,520路爆燃案的原因基本查明,是电池组设计存在隐患,长时间运行导致爆炸引发的责任事故,公交公司和生产商青石高科应该对事故负责。 大屏幕上出现了大巴电池箱爆开的照片。 一片哗然,这个调查结果和网上流传的截然不同,记者们纷纷举手提问,凌子杰扫视下方,点了一名晨报年轻记者。 年轻记者拿着话筒问:“请问发言人,惨祸发生后,官方有什么举措?” 凌子杰说:“事件发生后,市委市政斧高度重视,曹书记和刘市长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做出批示,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伤员,查明事故原因,做好善后工作,并启动了突发事件紧急预案……” 这些都是官方套话,少不得的程序,记者们等他说完,又举起手来,这回提问的是省党报淮江曰报的记者,也是宣传部门安排好的托儿。 “请问发言人,关于善后有什么具体安排?” 凌子杰微笑一下说:“相信大家已经看到,我们包下了朱雀饭店,用于接待遇难者家属,志愿者、心理疏导人员也已经投入工作,官方向死者家属发放了慰问金,垫付了伤员的医疗费用,后续索赔事宜,市委市政斧会跟进,相信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果。” 记者并没有坐下,而是紧跟着再问:“请问,这是一起责任事故,为什么官方用纳税人的钱支付慰问金?” 凌子杰说:“你提的问题很好,在此我要说明一下,官方动用的钱并不是市财政资金,而是市红十字会下属飞基金的慈善款项,本来就是派这个用途的,惨祸发生后,全市企事业单位,大中小学,甚至拾荒老人,退休工人,都捐献了一份爱心,我代表飞基金向大家保证,每一笔善款都会落到实处,发放到个人,敬请媒体监督,谢谢大家。” 下面一阵热烈的掌声。 又有几个记者提问,凌子杰也都完美的进行了回答,发布会即将结束,下面还有一片高高举起的手,凌子杰正要说声抱歉,结束发布会,忽然看到了宋双,心中一动,说道:“最后一个提问机会,给这位女记者。” 宋双站了起来,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她知道自己下面的提问将会引发轩然大-波。 “发言人你好,在事发当晚,我曾经前往520残骸存放处采访,并且拍了照片,电池箱根本没有爆炸,我想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 说着她拿出一张打印出来的图片,四下展示,图片上正是完好无损的电池箱,而且看得出是在烧毁的汽车残骸上。 一阵窃窃私语,所有的目光都盯在凌子杰脸上。 凌子杰微微一笑:“这位女记者,我对你的提问以及出示的所谓证据只有两个字的回复。” 说着他再次扫视众人,嘴角翘起,说了两个字:“呵呵。” 一瞬间的沉默,继而大家都被发言人的机智所折服,爆发出一阵更加热烈的掌声。 “谢谢大家,信息发布会到此结束,想看最新消息,请关注市政斧官微,或者我个人的微信平台。”凌子杰鞠躬致谢,潇洒离去。 记者们散尽了,没人搭理宋双,她独自一人黯然离开会场,刚出门就有一个便装男子凑过来问道:“你叫宋双?” “是我,怎么?”宋双察觉到对方的敌意,毫不畏惧,反而横眉冷目。 “你行。”男子上下打量着宋双,“以后说话小心点。” “你什么意思?”宋双拿出手机要拍照,男子这才扭头离去。 宋双还是拍下了他的背影,走出朱雀饭店大门,看到街头围满了人,志愿者抱着募捐箱,接受路人的捐赠,街头彩旗招展,到处都是飞基金的广告,远处大厦顶端的大屏幕上,闪动着飞基金掌门人徐娇娇的靓丽身影。 一个拄着拐杖的要饭老头,颤微微的走过来,将一叠脏兮兮的钞票塞进了募捐箱,不愿意留下名字,扭头就走。 年轻的夫妻抱着吃奶的孩子,走到募捐箱前,孩子稚嫩的小手捏着硬币投了进去。 匆匆而过的中年白领,又折返回来,掏出钱夹毫不犹豫的捐了一千元,给志愿者留下了名片,叮嘱说:“需要帮助就给我打电话。” 想到那些烧伤者,宋双也从钱包里掏出二百元,塞进了募捐箱。 …… 刘汉东在病房里看了信息发布会直播,气的差点砸了电视机,瞅一眼病床上的马凌,还是忍住火气,打算出去抽支烟定定神,一出门就看到敲锣打鼓过来一队人马,摄影机照相机媒体记者前呼后拥,看阵势是来给马凌颁奖的。 马国庆王玉兰两口子急忙上前迎接,刘汉东冷眼旁观,只见为首领导紧紧握住马国庆的手说:“老师傅,感谢你为国家培养了这么优秀的女儿,我代表市委市政斧,代表全体近江人民,向你们致以诚挚的慰问。” 工作人员递上一个红色烫金的证书,领导面向镜头展开,内页赫然印着见义勇为近江英雄儿女的字样,马国庆热泪盈眶,和领导一起扶着证书,接受记者们的拍照,另一名工作人员递上一张巨大的支票模型,上面写着叁拾万元正的字样,还有飞基金的财务章,领导说,这是飞基金捐赠给女英雄的治疗款,请马师傅代女儿收下。 王玉兰抹着眼泪,收下了这张“支票”。少不得又是一阵拍摄和采访,老两口这几天在记者们的诱导下,已经很擅长说冠冕堂皇的套话,巴拉巴拉一阵闹腾,人群终于离去,病房恢复了平静。 “这钱不能要。”刘汉东说,“这是封口费。” “这孩子,瞎说什么!”马国庆看看周围,皱起眉头,“这是国家给咱们的治病钱。” 刘汉东说:“你们都被骗了,公交车爆燃是刘飞搞的鬼,根本不是电池爆炸,我亲眼看到的,绝不会错。” 马国庆厉声制止:“闭嘴,你少说两句。” 刘汉东走进病房,和马凌低语了几句,然后让马国庆过来。 马国庆俯下身子倾听,只听马凌微弱的声音说:“不是爆炸,是纵火,我闻到汽油味。” 马国庆自然相信女儿的话,他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什么阴暗面的事情没见过,沉思了一会儿,抬头说:“汉东,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也别去查什么真相了,凌儿大难不死,老天已经很照顾咱家了,我和你阿姨年纪都大了,你再出点事,凌儿怎么办?” 刘汉东沉默不语,内心一团火在燃烧,他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岂能容忍别人害了自己老婆,还假惺惺的来慰问,岂能容忍作歼犯科的无耻小人窃据高位,道貌岸然,可是现实如此残酷,刘飞有权有势,甚至有自己的私人武装,百亿资产的青石高科在他面前都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儿,何况自己一介匹夫。 敌人太强大了,强大到令人窒息,虽然自己能搞到枪支,但这种复仇究竟有没有意义?就算把刘飞等人杀了,他们也是烈士,而自己,只能沦为世人不齿的杀人犯,让亲人抬不起头。 电视里放着新闻,又一名正部级领导被中纪委调查,刘汉东心中一亮,刘飞不过是副省级市长,有个省委书记的岳父而已,他在近江乃至江东可以只手遮天,但他的手遮不住中国,遮不住世界,康师傅这种级别的大佬都能拉下马,何况一个小小的省会市长,对,就按照中央打老虎的经验,先把他的外围一个个的清理掉,相当于把老虎的爪子剁掉,牙齿掰掉,最后把这只老虎打死! 刘汉东心中豁然开朗,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有勇无谋的匹夫,而是背负着艰巨使命,行走在黑暗中的地下执法者。 他回屋和马凌告别,柔情无限道:“老婆,我出去办点事,你安心养病。” 马凌忽闪着眼睛,表示知道了。 刘汉东和岳父母打了招呼,出了病房,脸色变得冰冷无比,这是一场旷曰持久的硬仗,需要从最基本的情报搜集做起。 他给郑佳一打了个电话:“有时间么,出来聊聊。” 第三十八章 你是虎 下午,滨江公园,匆匆而来的郑佳一上了刘汉东的路虎车,看一眼手扶方向盘的刘汉东,不禁有些心酸,这个男人面容憔悴,几天没刮脸,络腮胡子都生出来了,眼睛更是熬得通红,身上一股压不住的戾气,如同出山的饿虎。 你没事吧?”郑佳一有些担忧,千万别做傻事。” 我好的很。”刘汉东。 马凌怎么样,我帮你联系了国内最好的烧伤科专家,如果需要,可以包机去北京治疗,还有整容科的医生,我也认识几个……” 刘汉东打断她:本来马凌那天是休息的,我们约好去拍婚纱照。” 郑佳一愕然,半晌才道:对不起。” 该对不起的是我。”刘汉东苦笑,如果不是我放她鸽子,她就不会调班,就不会出事。” 郑佳一:马凌不去,就是别人遭殃,乘客一样会死伤惨重。” 刘汉东点头:你得对,这场惨祸是人为的,他们为了吞并青石高科,不惜采用这恢恢疏而不漏,法律一定会严惩他们的。” 郑佳一冷笑:刘汉东,你这话言不由衷吧,法律只对民众有用,对他们这种权贵阶层而言,就是个工具而已。” 刘汉东:难道这么多人白死了么?” 郑佳一:不白死,刘飞做事有原则,他会给死难者足够的赔偿,用钱堵住悠悠之口,当然这钱不用他出,他不是有个慈善基金么,这笔开支正好走账,拿出去一百万,开一千万的,多余的钱不就进自己口袋了?” 刘汉东愕然:慈善基金是这么用的?” 郑佳一嘲讽道:要不然呢?” 刘汉东愤愤然:难道没人管他们么?” 郑佳一:谁管?谁敢管,铁三角的背景超乎你的想象,他们三个是北清大寃的同寃,关系相当好,冯庸和姚广是大院子弟,从玩到大的死党,冯庸的爸爸是发改委的领导,妈妈在国资委,姚广的娘是总政文工团的行政干部,他舅舅是中将,几个表哥都在军队工作,这两个货上北清大寃都是托关系进的,刘飞却不一样,他是货真价实考进去的,而且是省文科状元,可以毫无背景,却在大寃里把姚广和冯庸这两个不可一世的家伙给收服了,毕业后就成了徐家的东床快婿,顺便一句,那时候徐新和还在坐冷板凳,可见刘飞的智商、情商乃至眼光、手段、魄力都是一等一的。” 刘汉东道:看来关于刘飞的传闻都是真的了。” 郑佳一撇嘴:半真半假,刘飞身边有个团队,都是他搜罗来的专业人才,擅长运用各种手段进行炒作,这样的政客在国外很常见,但在国内就是奇货可居了,他最拿手的就是作秀,忽悠头脑简单的老百姓,中国人其实最好哄,别看皇帝没了一百年了,骨子里还是封建传统那一套,期盼明君、清官来给他们做主,刘飞就是利用了这种心理,才获得了极好的官声,当然,老百姓也是得到了一些实惠的,总体来,这个人是个很有能力的干部,中央一些领导对他很赏识,只要不出大的政治错误,比如站错队什么的,他的仕途会一帆风顺。” 刘汉东冷哼一声。 郑佳一扭头盯着他:刘汉东,你千万别想着匹夫之怒血溅五步,来硬的你也不是他的对手,我听朋友,最近刘飞加强了安保,把他的司机安插到了公安局做警卫处长,他的警卫力量甚至比正部级官员还强大,你还没接近就会被抓起来,捏死你这样的人,对他来易如反掌,他之所以到现在没动你,一是瞧不起你,二是不想和我家闹僵,毕竟你救过我奶奶。” 打狗还要看主人么?”刘汉东依然嘴硬,我会让他知道,我不是狗。” 你现在难道不是一只狗么?”郑佳一毫不留情,虽然你不愿承认,但你充其量就是条狼狗,在刘飞他们眼里,弄死你和弄死一只狗区别真的不大。” 别我,刘飞,我对这个人很感兴趣,他当初追过你?”刘汉东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狗,他的目的是搜集情报。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那时候我年纪,不懂事,以为他是我命中的真命天子。”郑佳一自嘲的笑笑,不能怪我,刘飞长得很帅,人又体贴,传他上高中的时候当班长,把全班女生的生理期都记在本子上,到了日子又是暖水袋又是红糖茶什么的,照顾的无微不至。” 刘汉东气笑了:这货简直是个变态。” 郑佳一也笑了:女生就吃这一套,我也差点上当,不过发现我脚踩几只船,还把一个女生逼得怀孕卧轨自杀,就坚决不理他了,他现在的老婆徐娇娇,比他大三岁,两人大寃毕业就结婚,婚后那几年,刘飞一心扑在工作上,倒没闹出什么绯闻,直到根基稳定,心才活络起来,寻芳猎艳,玩的很过火,对了,你们青石高科的安馨,不就是他的猎物么。” 刘汉东想到了大兴安岭林中别苏的香艳一幕,又想到夏青石的死,不禁担心起舒帆来。 郑佳一:你别担心,安馨没问题,否则刘飞也不会使用这些歪招来打压青石高科了,这也是当初我不愿意向青石高科注资的原因,肉包子打狗啊,被铁三角盯上的大肥肉,一般来是逃不掉的。” 这么,青石高科在劫难逃了?”刘汉东心里凉了半截,郑佳一所处的位置,可以平视刘飞,清楚他们的手段和能量,她青石高科逃不掉,那八成是要落入虎口了。 告诉安馨,留意纳斯达克,我听冯庸调动了几个亿的资金,八成是要打压青石的股票。”郑佳一想了想,还有什么要问的,别藏着掖着了。” 刘汉东自嘲的笑笑,自己的心思根本瞒不过郑佳一。 铁三角难道没对手、敌人么?” 郑佳一赞道:你终于找对路子了,政坛上不可能一家独大,徐新和不过是个省委书记而已,再过几年退休,他护不了女婿一辈子,刘飞树敌太多,过于高调,恨他的人比比皆是,远的不,江东省就有不少政敌,近江市委书记曹斌,金沐尘在的时候就跟透明人似的,现在又被刘飞压得死死的,他能甘心,还有江北市长周文,那更是刘飞的劲敌,两人将来少不得要掰腕子。” 姚广和冯庸,有具体的工作单位么,我是,关键上搜得到的。”刘汉东继续问。 恐怕没有。”郑佳一摇头道,姚广身份是保密的,据我所知他是军方情报口的人,冯庸在国资委下属的对外投资公司担任高管,具体职务不清楚,这种人也不会正儿八经上班的,可能今天在北京,明天就到欧洲,后天就去美国了,居无定所,行踪诡秘,你想找他们,根本不可能。” 刘汉东陷入思索,敌人比想象的要强大的多,自己根本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 想打倒敌人,必须自己先强大起来,我相信你,你不是狗,你是虎,蛰伏在山林中的猛虎。”郑佳一完,留给刘汉东一个灿烂的笑容,下车走了。 刘汉东的雄心如同干燥的稻草,被郑佳一点燃,对,我不是狗,我是虎,我要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幼崽,我要笑傲山林,我要猎杀刘飞姚广冯庸这些狼狈犬豚。 …… 时间尚早,刘汉东驱车前往青石高科,刘飞不惜制造爆炸,颠倒黑白,用尽肮脏手段的最终目的就是吞下这家企业,刘汉东偏偏不能让他得逞。 青石高科此时正处在风雨飘摇的不安气氛中,自打夏青石去世以来,不好的消息就一个接一个,公司出产的电车发生爆燃,死伤无数,有关部门行动迅速,已经叫停了所有电车的运行,甚至连青石出租车也严禁上街,本来签订的合同也纷纷被取消,国税稽查局的人员再度进驻公司,据要提请检察院查封公司的账户…… 刘汉东走进总裁办的时候,安馨正拍桌子发脾气,因为技术部门一个主管于今天早上离职,并且接受了记者采访,以爆料者的身份宣称青石高科的高能电池组确实存在安全隐患,在某些情况下会发生爆炸,他曾经多次提醒公司高层改进,但是却被故意忽略。 这是造谣,污蔑,无中生有。”安馨,我要起诉他!” 这个人被刘飞收买了,起诉也没用。”刘汉东,冷静一下,尽量别在近江的战场上和他们斗,这是他们的主场,咱们赢不了。” 安馨点燃一支女士香烟,狠狠抽了两口,掐灭,道:我已经向国家安监总局提出申诉,请他们检验我们的电池,纸包不住火,黑的永远也洗不成白的。” 顿了一下,安馨又破,把青石高科献给国家,他们谁也别想得到。”() 第三十九章 浣溪的消息 安馨的话让刘汉东灰心丧气,青石高科在这样一个毫无攻击精神的女总裁领导下,就如同母羊带领的羊群,哪怕人多势众,资金占优,也斗不过配合默契,没有底线的三匹恶狼。 刘汉东黯然离去,回医院照顾马凌去了。 入夜,纳斯达克开盘了,近江市政斧的信息发布会和公司离职技术人员的爆料直接导致投资者恐慌,大肆抛售青石高科的股票,同时一些掌握了大量筹码的神秘背景的投资公司也在疯狂砸盘,股价一泄如注,势不可挡。 安馨手上可用资金不多,无力承接巨大的抛盘,只能眼睁睁看着股价被砸低,又被人悄悄吸纳,继而继续砸低,一夜之间,青石高科市值缩水20%。 青石高科的防御战拉开了帷幕,公关团队连夜制作了电池组安全测试视频,用火烧、锤砸,电击等方式都无法使电池箱爆炸,更从技术层面分析了电池的安全姓,退一万步说,即便爆炸,也不会引起火灾,况且警方已经从死者身上提取到了汽油燃烧过的残留物,证明这不是产品瑕疵导致的事故,而是一场蓄意的纵火,不过效果不是很理想。 他们近江市电视台,宋双坐在自己的小隔间里啪啪的在笔记本电脑上打着字,信息发布会之后,她处于半停职状态,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的事,网上那些力挺青石高科的重量级帖子,很多都是她发的。 “双儿,电话,二号分机。”同事喊道。 宋双有些纳闷,联系都是用手机,谁还打电视台固定电话啊,跑过去接了,听筒里传出带磁姓的男声:“宋双,你好,我是凌子杰。” “……哦,你好,有事么?”宋双本想把电话挂了,可是觉得那样很没风度,还是硬着头皮聊下去。 “有时间么,聊聊吧。” “不好意思,我很忙。” “明明在忙里偷闲,上班时间发帖,我都看见了。” 宋双警觉起来:“你在哪里?” “我和你们主任在一起。”凌子杰难掩笑意。 宋双抬头一看,远处主任办公室百叶窗内,凌子杰扒着窗户正看向自己,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无聊!”宋双挂了电话。 凌子杰从主任屋里出来,自顾自走到宋双身边,拉了张椅子坐下,笑道:“怎么,还生我的气?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身为官方发言人,其实我掌握的信息不多,只是照本宣科而已,站在那个位置,我也只能那样回应,希望你谅解。” 宋双不是小心眼的女孩,相反,她非常大气开朗,凌子杰态度诚恳,说的也是事实,她便不再生气:“好吧,我理解。” “谢谢。”凌子杰很识趣,并未纠缠下去,扫了一眼宋双的电脑屏幕,起身道别,“我还有事,先走了,对了,有时间约朱芃芃出来坐坐,很久没见了。” “好。”宋双点点头。 凌子杰给宋双留了张名片,下楼去了。 宋双走到窗前,看凌子杰从停车场开出一辆青石高科生产的电动轿车,呼啸而去,520路惨祸发生后,电车几乎全部停驶,凌子杰还敢开电车,说明他在信息发布会上确实是言不由衷的。 恰巧朱芃芃打电话来,问宋双晚上去哪里吃饭。 “随便,凌子杰回来了,还当上市政斧新闻办的发言人,你知道么?”宋双问道。 朱芃芃笑了:“当然知道,他竞聘发言人的时候还想托我家的关系走后门呢,怕面试被人顶了,其实他多虑了,以他的口才和应变能力,没人能比得过他,怎么,他找你去了?” 宋双忽然有种很惆怅的感觉,想当年凌子杰多么意义风发的青年,出身名校,国际大专辩论赛最佳辩手,实习期就写下《失足妇女生态调查报告》这种有深度的文章,这样的人应该进入国际一流的新闻机构,游走在世界热点地区,而不是屈居在近江这样的内地城市,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喉舌,。 “是啊,他到电视台来办事,顺便找我了,还说有机会和咱们一起坐坐。” “那好啊,就今晚吧,让他请客,嘻嘻。”朱芃芃笑道。 挂了电话,宋双又给刘汉东打了一个,问他最新进展。 刘汉东在公安局守着,刑侦支队已经将520路火灾立案调查,死者身上明显带有汽油焚烧痕迹,纵火案的可能姓极大,警方如不立案就是失职,谁也担不起责任。 沈弘毅钦点爱将徐功铁负责侦办此案,具体工作由刑侦支队负责,警方破案的杀手锏就是监控,520路全程都在各种摄像头监控之下,几乎没有死角,现在的任务就是调集人手,一桢一桢的回放监控录像,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这是一个费时费力的浩大工程,短期内不会见效。 刘汉东和刑侦支队的胡朋很熟,警察们也都认识他,也知道“最美女司机”是他老婆,所以很关照刘汉东,盒饭都帮他多订一份。 “刘总,要不调到我们刑警队来吧。”胡朋半开玩笑道,他是沈弘毅圈子里的人,知道刘汉东的秘密身份。 “让我当支队长就来。”刘汉东笑答,其实他知道光靠监控视频查案,如同大海捞针,很难找到疑犯,最切实可行的办法就是从刘飞的狗腿子们身上入手,可这话不能说,说了反而会打草惊蛇。 手机响了,刘汉东去走廊接电话,是宋双打来探听消息的电话,问他有何进展,要不要晚上和凌子杰一起吃个饭,顺便了解一下市政斧方面的情况。 “不去,我怕我会忍不住揍他。”刘汉东说,“电视上那副吊样就欠扁。” “他也是为了工作,我相信他还是有良知的。”宋双辩解道。 “那好吧,到时候通知我。”刘汉东不会放弃任何搜集信息的机会。 晚上,四人相聚淮江边的音乐餐厅,刘汉东是最后一个到的,他疲惫而憔悴,还没坐下就道歉:“不好意思,刚从医院回来,事情一大堆。” 凌子杰很关切的问道:“你爱人的伤势怎么样了?” 刘汉东说:“比预想的要好些,比她严重的大有人在,那些伤员才真的是生不如死,耳朵鼻子都烧掉了,眼睛也瞎了,脸光秃秃的像个肉球。” 宋双和朱芃芃都低下了头,不忍心听。 “唉,真是天灾[***]。”凌子杰扼腕叹息,“为了社会的稳定,官方把责任推给青石高科,这是不科学,也是不负责的,如果电池设计有瑕疵,那肯定不会是个案,这点常识居然没人知道,我怀疑有黑幕。” 刘汉东不由得上下打量凌子杰,这小子不是官方发言人么,怎么这样说话。 凌子杰说:“别这样看我,我智商不低,这些事情自己可以思考,咱们是共同经历过风雨的朋友,否则我也不会这样说,刘汉东,事到如今,你有什么打算?” 刘汉东想了想说:“我能有什么打算,想报仇也找不到人,我只希望政斧和公交公司能多给一些赔偿,马凌这个伤起码要好几年才能治好,期间还不能上班,我的事业也遇到了瓶颈,总之是不顺。” 这个话题太沉重,大家都下意识的不想多谈,刘汉东举起水杯:“不好意思,今天就不喝酒了,祝大家生活一帆风顺吧。” 凌子杰说声谢谢,四人碰了杯,开始谈这几年的经历。 “我毕业后去了香港,在报社和电视台都工作过,连狗仔队都干过,后来发觉这个职业不是很适合我,怎么都突破不了,于是进了广东一家电视台,再后来近江这边面向全国竞聘新闻发言人,我就报考了,没想到真成了,能和老朋友们在一个城市生活,也挺好的。”凌子杰想起往事,不禁唏嘘。 朱芃芃问:“那你现在是什么编制?什么级别?” 凌子杰道:“现在是市政斧新闻办副主任,副处级新闻发言人,不过行政编紧缺,目前还属于事业编制。” 刘汉东心里一动,凌子杰在香港混过,又是新闻界的,应该知道江东高考状元蓝浣溪吧。 他还没张口,宋双就问了:“凌子杰,你和浣溪有联系么?就是那个我们救过的女孩,在发廊工作的,你还辅导过她英语呢,记得么。” 凌子杰道:“当然记得,在香港我还约她吃过饭,这丫头变化很大,粤语说的相当流利,穿着打扮乃至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我几乎不敢认她。” “有她的联系方式么?”宋双问。 “留过推特账号,不过我忘了。”凌子杰满脸遗憾,“后来听香港城市大学的朋友说,浣溪作为交换生去了哥伦比亚大学,或许对她来说,忘记过去梦魇般的一切,重新开始新的人生是最重要的,记忆太悲惨,就像心底的毒瘤……” 大家都沉默不语,刘汉东深深理解为什么浣溪去香港多年杳无音讯,她需要涅槃,需要忘却,需要崭新的人生。 音乐餐厅里响起了李宗盛和林忆莲的歌声:“……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 第四十章 黑森林的端倪 大家各怀心事,晚餐很快结束,凌子杰买单,四人出了餐厅,刘汉东要回医院,宋双回家,两人都是开车来的,朱芃芃没开车,她说我跟凌子杰一起走,顺路。 凌子杰的座驾是一辆白色的电动轿车,朱芃芃绕了两圈,说这车不错,我也想买呢,就是最近不敢下手了。 “没事的,这场风波很快就会过去。”凌子杰说。 “哦,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宋双奇道。 “稍微分析一下就能知道。”凌子杰矜持的一笑,拉开车门请朱芃芃坐进去,上车先走。 宋双看看刘汉东,略微心疼:“你保重身体,别熬得太厉害。” “你也注意安全。”刘汉东说完,上车开走,没半点流连之意。 宋双怅然若失,上了自己的雨燕,发动挂档,慢吞吞的开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帕萨特悄悄跟了上去,一直跟到公安厅家属大院门口才在路边停下。 晚上八点半,宋双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对方自称是青石高科公关部的襄理,姓李,问宋双方便么,想聊聊。 “什么事?”宋双警觉起来,按下手机录音键。 “是这样的,在520事件上,我代表安总向您表示感谢,按照行规,您是大v,粉丝超过百万的,每条原创帖子,我们会付给您五千元,转发的每条三千元,总共是十八万六千元,麻烦您给我一个银行账号可以么。” 宋双深吸一口气,抑制住砰砰乱跳的心,说道:“我不知道什么行规,也不是为钱发帖,我是为了正义和那些遇难者,你这样做是侮辱我。” 对方急忙解释:“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表达一下谢意,如果您不愿意提供账号,我们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进行,比如,赞助您一辆电动超跑。” “不需要。”宋双挂了电话,气的小脸通红,她从小家境优越,父亲是公安局领导,母亲是大学教师,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不缺钱花,对金钱和物质的渴求没那么强烈,十八万巨款和电动超跑对她根本形不成心理震撼,反而让她极为不悦。 继续上网,发现微博私信,还是那位神秘的李先生发来的,问宋双心理价位是多少,不妨直接开价,如果嫌每条五千元太低的话,还可以商量,七千到八千都不成问题,但是要保证每天至少三条,而且转发量要过万。 宋双直接回他三个字:“去屎吧。” 冷静下来之后,宋双觉得有些不对劲,青石高科公关部门如果想和自己联系的话,首先会通过刘汉东的关系,哪有这样贸然打电话谈钱的,搞不好这是一个陷阱。 她当即给刘汉东打电话确认此事,刘汉东又问了佘小青,答案是否定的,青石高科公关部门没有给宋双打电话,也不会支付给她什么感谢费,甚至连姓李的员工都没有。 …… 深夜,安馨依然守在电脑前监控着纳斯达克的青石股价变化,恐慌性的抛盘已经结束,现在都是恶意打压,从这种霸蛮的操作手法来看,操盘者很有可能就是冯庸,这家伙手上掌握了大量的国有资金,崽卖爷田不心疼,反正赔本了权当交学费。 青石高科的抵抗很微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股价被不断砸低,安馨心如刀绞,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慢慢的勒死,却无能为力,她想到夏青石曾经说过,实在扛不住,就进京去找国务院的郑杰夫,把青石高科献给国家,难道真要走到这一步了么。 恶意收购通常是个漫长的过程,大公司之间的收购有时候会耗用几个月乃至成年的时间,但这也取决于双方的力量和战斗意志,事实上当夏青石逝世的时候,青石的资信评级就被调低了,股价也一度下滑,夏青石于青石高科,正如乔布斯于苹果,在世人眼里,这家公司的辉煌已经随着创始人的离开而黯然失色。 安馨在暗夜里独自神伤的时候,美国正是艳阳高照的正午,冯庸躺在纽约长岛自家的花园里晒太阳,他的墨镜上倒映着嫩绿的草坪,浅蓝的游泳池,白色的屋顶和遮阳伞,网球场上,两个少女正在挥动球拍,那是亲戚家的孩子,初中没上完就跑来美国留学了。 冯家的大多数亲戚都在加拿大,冯庸本人也在那边买了半条街的房地产,但他不喜欢枫叶国,他喜欢大苹果,喜欢曼哈顿,喜欢华尔街,喜欢这种纸醉金迷的感觉。 冯庸自称哈佛商学院的高材生,其实他连高中都没毕业,北清大学是家里人托关系进的,所有学科挂科也不影响毕业,到美国留学是父亲的朋友操办的,基本没进过课堂,四年时间全在玩,照样拿毕业证,拿绿卡,甚至托了关系进了哈佛,以旁听生的名义混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大言不惭的以哈佛毕业生自居,经常在微博上晒个校友聚会什么的,鱼目混珠,反正国内哪些老不死的叔叔大爷们也不会来求证。 阻击青石高科的资金来自三个方面,首先是国有投资公司的钱,冯庸的级别很高,可以动用上十亿的资金,虽然屡次被华尔街的老狐狸们耍的赔掉底裤,但偶尔也有小胜,领导对他依然信任有加。 其次,是冯庸家族的自有资金,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冯家在全球置业,买房地产,买酒庄,买名画古董,买优质股票,青石高科属于蓝筹绩优股,极好的投资方向。 第三,是来自刘飞的资金,事实上刘飞确实比较清廉,没什么巨额资产,这些钱是徐娇娇掌控的飞基金账户里的善款,走特殊渠道从香港洗出来,用来运作投机,以钱生钱。 开盘时间到了,冯庸根本不用看电脑,拿着手机发号施令:“给我砸,狠狠地砸。” …… 早上八点半,宋双打着哈欠进了办公室,新闻部的同事们已经到了,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看我干什么?”宋双大大咧咧的问道,她人缘极好,同事们都很喜欢这个小妹妹,护着她,宠着她,宋双在网上和人大战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而且全程关注,帮着转发造势什么的,关于电车爆燃案,大家的认识也是一致的,肯定是人为纵火。 “双儿,有人构陷你,快上网看看吧。”同事悄悄说。 宋双心里一沉,猜到了昨晚的事情,打开电脑一看,果然是一则血口喷人的帖子,说“又萌又软的双儿”拿了青石高科的黑钱,丧尽天良为资本家洗地,520路死难者的冤魂不会放过她的,还出示了证据,微博私信截图,当然已经经过了ps。 “大家帮他转,转到五百。”宋双冷笑着说。 同事们一阵哄笑,动手转发,宋双的背景他们清楚地很,前公安厅长的千金,哪个不开眼的家伙造谣造到她头上,简直就是厕所里点灯,找屎。 众人拾柴火焰高,再加上各路看热闹的,搅混水的,唯恐天下不乱的,转发量很快就超过五百,宋双拿出手机发短信给沈弘毅报警,市局一把手是她爸爸以前的秘书,报案什么的直接一个短信搞定。 沈弘毅收到宋双的短信,果然不敢怠慢,责成网监支队严肃查处,网警查这种事儿驾轻就熟,半天不到就破案了,造谣污蔑的是一家水军公司的兼职评论员,被警方抓获后依然振振有词的辩驳,说宋双肯定拿了青石高科的黑钱,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卖力的为他们洗地。 “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拿钱发帖么?”办案民警嘲讽的问道。 那人愣了一下,继续滔滔不绝:“你们不懂,青石高科的背景是高盛,是共济会,根本不是什么民族产业,我造谣怎么了,我承认造谣,但我也是为了爱国才造谣的。” 警方深挖,水军公司受雇于某神秘人士,收取佣金二十万在网上造势,攻击青石高科,经技术侦查,锁定了嫌疑人,竟然是黑森林娱乐总汇的老板,东北人,姓黑。 水军公司的负责人也被警方请来了,他哭丧着脸说冤枉,我们根本没收黑钱,二十万连白条子都没打,就是黑林凭空一句话。 黑林是市局警卫处长黑森的大哥,李随风龙开江王世峰等人被打黑之后,黑林迅速崛起,接管了市内十余家娱乐场所,组建了黑森林文化娱乐发展总公司,涉及餐饮、洗浴、宾馆、影视等行业,由于他背景很深,手下又有百十号东北虎,一时间竟然有近江一哥的风头。 几名警察前往黑森林请黑林协助调查,在前台就被拦住了,出示证件道明来意后,黑森林的工作人员说黑总去市政协开会了,你们下回再来吧。 警察们吃了闭门羹,无可奈何的离去,黑林这种人是碰不得的,他们只能把问题上交,一直交到沈弘毅那里。 沈弘毅案头已经有厚厚一摞黑森林涉黑集团的档案,黑林涉嫌故意伤害、敲诈勒索、非法拘禁、贩卖毒品、容留组织妇女从事**服务等多项指控,全都被压了下来,只因他是黑森的大哥,不看僧面看佛面,黑处长的面子无所谓,刘市长的面子是要照顾到的。 黑林怎么兴风作浪,沈弘毅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他把手伸到宋双身上,就不可容忍了,就算是误会,你总得解释一下,赔礼道歉给个说法什么的,宋剑锋的女儿是可以随意欺负的么。 其实沈弘毅早就看黑森不顺眼了,据说刘飞下一步想把这家伙提到公安局政治部主任的位子上来,而这个职务本来是给徐功铁预备的。 沈弘毅正在左思右想,黑森打来了电话,声音洪亮爽朗:“沈局长,我怎么听说有人要动黑森林?有这回事么?” “我不清楚。”沈弘毅自然不会接招。 黑森说:“我可以保证,黑森林绝对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违法项目,沈局长你知道,我哥这个人性子直,讲义气,做事冲动,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替他道歉,如果是有人故意搞事儿,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沈弘毅耐着性子解释:“黑处长你想的太多了,回头我问一下吧。” “哈哈,行,得空请你喝酒,不说了,老板要出门了。”黑子挂了电话。 沈弘毅拿起座机话筒拨了个号码:“老徐,到我这来一下,有个事要办。” 第四十一章 赴京公关 五分钟后,警令部主任徐功铁来到沈弘毅的办公室,他是沈系人马的大将,有什么话可以敞开了说。 沈弘毅把事情简单介绍了一下,问徐功铁有什么想法。 徐功铁也是当过一把手的人,明白沈弘毅的心思,这位年轻的公安局长绝非等闲之辈,他不会容许别人在自己地盘上安插棋子,哪怕是市长也不行,黑子现在虽然只是一个警卫处长,但手已经伸的有些长,该管的不该管的,啥事儿他都搀和,若是这样的人当了政治部主任,势必要和沈局长掰腕子的。 “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如果老厅长的女儿我们都不能保护,还对得起头上的警徽么,黑森林娱乐总汇问题很严重,很复杂,仗着一些害群之马的保护,为非作歹,民愤极大,是该敲打敲打了。”徐功铁愤然道。 沈弘毅点点头,说这件事老徐你办一下,分寸掌握好就行。 徐功铁心里一阵激动,他和黑子也不对付,这家伙仗着是刘飞的驾驶员出身,整天穿着武警中校的军装晃来晃去,眼高于顶,谁的账都不买,除了一些趋炎附势之辈,没人喜欢他,现在终于要打击黑森林了,虽然伤不到黑子,但震慑一下这小子也是好的,别让他以为自己可以横着走。 至于怎么操作,徐功铁心里有数,动用警力打击肯定不妥,会让沈局长难做人,最好的策略就是找社会上的人动手,至于这个人选,根本不用想,必须刘汉东。 …… 市政府大楼,新闻办公室,主任把凌子杰叫到自己屋里,问了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问题,凌子杰是三个副主任中最末一个,资历浅,又是事业编,在老主任面前很少低调。 “小凌,听说你个人问题还没解决,要不要组织上帮你介绍几个?”主任笑眯眯的问道。 “谢谢领导关心,不用了,我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凌子杰笑道。 “婚姻大事至关重要,一定要慎重啊,呵呵,你忙去吧。”主任点点头,拿起了桌上的文件。 凌子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心中狐疑,主任忽然提到这个问题,他几个意思?难道是前几天和宋双、朱芃芃吃饭被人看到了?很有可能,宋双的身份比较敏感,在重大舆论问题上总和上面对着干,看来以后要注意了,不能频繁接触,以免对仕途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朱芃芃倒是一个理想的对象,不过她父亲朱华标的仕途也就止步于交警总队长了,或许普通人会觉得总队长已经顶到天了,但是对凌子杰来说远远不够,他效仿的是刘飞,起码要找个省部级领导家的千金,哪怕离过婚的也无所谓。 …… 这段时间马凌住院,王玉兰整天待在医院照料女儿,没时间给潘老太太买菜做饭,于是郑佳一又临时找了个保姆,这年头好保姆难找,中介安排的都是奸懒馋滑的货色,郑佳一在香港的时候用惯了菲律宾的保姆,哪能受得了这个,于是干脆辞了,自己买菜做饭。 府前街上有一个大超市,卖各种绿色食品,肉蔬菜价格比菜场贵很多,但干净安全,郑佳一总喜欢去那儿买菜,她站在冰柜前挑选有机蔬菜的时候,透过柜子上的玻璃发现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一回头,那人却不见了。 郑佳一心中狐疑,难道被人跟踪了,于是她留意观察,果然有个年轻男子总是跟随自己,但不能确信是不是被跟踪。 出了超市,郑佳一拎着菜篮子漫步而行,转过街角忽然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快步疾走,果然迎面遇到那个男子,男子面露慌张之色,瞬间镇定下来,继续向前,郑佳一明白,自己确实被人盯上了。 她不动声色,回超市又买了一瓶酱油,这才回家,在省委家属大院门口借了保安的手机给刘汉东打电话,说自己被人跟踪,让他来处理一下。 郑佳一没用自己的手机通话,因为她不能保证手机不被窃听,敢跟踪自己的人,能量一定不小。 刘汉东接到电话立刻着手安排,当年一起在防暴大队的战友们如今已经有不少人调到了派出所、治安大队、刑警大队、车管所、出入境管理处等单位,想办什么事方便得很。 他来到府前街派出所,找到老战友林连南通过派出所的治安摄像头进行观察,一辆停在家属大院正门对面马路上的黑色帕萨特嫌疑很大,于是用对讲机召唤交警朋友过去查问。 五分钟不到,一辆交警摩托车驶来,警察下车敬礼,要求黑色帕萨特内的驾驶人员出示证件,车窗里伸出证件,交警看了,双手奉还,敬礼离开。 林连南的手机响了,是交警朋友打来的:“小林,人是市局警卫处的,执行任务呢,你瞎操心了。” “黑子的部下,咱管不了。”林连南一摊手,耸耸肩。 “谢了。”刘汉东出了派出所,打电话把小刀叫来,安排了一番,然后去省委大院找郑佳一,告诉她实情。 “一定是刘飞安排的。”郑佳一冷笑,“而且就算我质问他,他也会冠冕堂皇说什么为了保护我。” 刘汉东说:“我已经安排人了,他们不会再跟着你了。” 郑佳一说:“警卫处的人可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领导随卫,你想对付他们可不容易。” 刘汉东笑道:“我自有办法。” 正聊着,安馨的电话打来了,说让刘汉东预备一下,跟自己去北京出差,可能会用到郑杰夫的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先通个气。 “安馨要向令尊求助了。”刘汉东说,“赏个脸吧,帮着联系一下。” 郑佳一说:“我从来不做这种事情,父亲也严厉禁止我们牵线搭桥什么的,不过忙还是可以帮的,我现在就去青石高科见安总,顺便看看你的能耐。” 两人乘着路虎车出来,刚出大院,路边的帕萨特就启动了,可是开出十几米远就熄火了,司机下来检查,发现排气管被人塞进去一个土豆,废气都焖在里面,当然会熄火。 郑佳一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畅快大笑:“刘汉东你真有一套,不过,他们如果还有备用车辆怎么办?” 刘汉东说:“我也有备用的碰瓷老太,专业的。” 来到青石高科,安馨直言不讳的向郑佳一介绍了公司面临的危局,内有大伯争夺遗产,外有恶意收购,再加上一个突发事件被人恶意宣传,几乎要维持不下去,所以想请郑杰夫出面干预一下。 “我们愿意把控股权献给国家。”安馨说,“与其被居心不良的人控制,还不如捐出去。” 郑佳一明白,安馨表示的只是一种壮士断腕的态度,换句话说,撒娇卖萌而已,就算她愿意献出,国家也未必要。 “好吧,我陪你们一起去。”郑佳一嘴角浮起笑容,她本不想卷进风波,但刘飞对自己实行监控,着实令人气恼,不趁机给他上点眼药都对不起他。 安馨很高兴,请郑佳一喝下午茶,青石高科的员工之家装修的温馨宁静,有书吧、电脑和各种健身器材,甚至还有大大咧咧的猫狗兔子穿行其中。 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微微转动,调整焦距,对准了正在喝茶的三个人。 安保部监控室内,角落里一个年轻保安不动声色,轻轻移动着鼠标,将视频片段发送了出去。 …… 深夜,刘汉东在医院陪护,烧伤病人极其痛苦,皮肤长满水泡,水泡里充满液体,有些严重烧伤的部位结了一层黑色焦痂,看着都难受,马凌疼的彻夜难眠,却总是安慰刘汉东:“没事,我挺得住,你睡一会吧。” 手机响了,刘汉东看了来电人姓名,出去接电话。 电话是徐功铁打得,他先问了马凌的情况,然后说宋双被人诽谤的案子陷入僵局,雇佣水军公司的是黑森林的老板黑林,这个人背景相当深厚,警方阻力很大。 刘汉东可不傻,徐功铁这是想拿自己当枪使呢,可不能冒然接招。 “徐主任,我明天出差,等回来面谈吧。” 回到病房,马凌似乎睡着了,刘汉东心里翻来覆去的难受,这么多人,这么多家庭陷入无尽痛苦之中,仅仅是高层人物阴谋中的一个小环节,为了达到目的,他们高高在上,他们道貌岸然,他们阴险毒辣,他们占尽便宜却欲壑难平。 拳头握紧又松开,敌人太强大了,只能卧薪尝胆,徐徐图之。 清晨六点,王玉兰来接班,刘汉东开车去府前街省委家属大院接了郑佳一直奔玉檀国际机场,他们订的是早上八点飞北京的航班。 来到机场,安馨和佘小青已经在贵宾候机室里了,江东航空的工作人员帮他们打印登机牌,佘小青发现自己的登机牌居然是经济舱,顿时发飙:“有没有搞错,我预定的可是全价的公务舱,怎么给我降舱了!” 大家都看手上的登机牌,刘汉东的也被降级成了经济舱,而郑佳一和安馨则还是公务舱。 工作人员连连表示道歉,但给不出任何说法,被逼急了就说只能换十点钟的航班。 佘小青说这可不行,我们的行程都是确定的,晚了两个小时商务谈判都结束了,损失你赔偿我啊。 刘汉东打圆场:“经济舱就经济舱,退还差价不就行了。” 登机时间快到了,工作人员引领他们走贵宾通道上了飞机,各自落座,刘汉东的座位在经济舱的前排,紧挨着公务舱,倒也方便。 八点钟了,舱门迟迟没有关闭,旅客纷纷询问,空姐解释说起飞需要排队,大约十五分钟就可以起飞了。 刘汉东看到,公务舱里有两个座位空着,冲佘小青使了个眼色,两人主动升舱,坐回了自己原有的座位。 八点十分,两名旅客匆匆赶到,正是刘飞和他的贴身保镖黑子。 第四十二章 硬碰硬 刘飞的突然出现让大家顿时明白降舱是怎么回事,航空公司为了给vip和他的保镖腾出座位,不惜将公务舱的其他旅客调到经济舱去,但是公务舱这么多座位,为什么偏偏调刘汉东和佘小青?以刘飞缜密而霸蛮的作风来看,应该是刻意为之。 黑子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扫过来,盯住刘汉东,乘务长不用他发话,急忙过来和刘汉东商量,是不是回到经济舱去。 刘汉东看看黑子,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撞出火花来,那是两头猛兽在山中狭路相逢时的目光。 黑子身高一米九,居高临下,嘴角微微撇着,眼睛眯缝起来,似乎只要刘飞一句话,就把这个不开眼的占座位的家伙揪出去。 刘飞根本看不都不看刘汉东,冲乘务长礼貌的笑笑,然后仿佛刚发现似的:“哟,佳佳,还有安总,这么巧,你们也去北京么?” 安馨很客气的点头:“刘市长您好。” 郑佳一却不卖他面子,冷哼一声,用胳膊肘碰了碰坐在旁边的刘汉东。 刘汉东当然不会在这种场合和刘飞硬碰硬,郑佳一的举动让他心中一动,主动拉起郑佳一的手说:“佳佳,我们到后面去坐。” “嗯。”郑佳一很自然的挎着刘汉东的臂弯,到经济舱去了。 刘飞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秒钟,黑子更是勃然变色,不过考虑到公共场合不便发飙,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佘小青本来也想跟刘汉东他们去经济舱,不过看到安馨没有换座位的意思,便咬牙留了下来。 刘飞笑容可掬问佘小青:“可以换一下座位么?” 佘小青看看安馨,气鼓鼓的坐到旁边去了。 刘飞在安馨身畔落座,系上了安全带,飞机开始滑行。 刘汉东和郑佳一坐在经济舱,有帘子隔着看不到公务舱的情况,心里憋着一团火没出发,忽然一只手轻轻拍打他,扭头看去,竟然是靳洛冰,手里拿着一罐冰镇可乐。 “消消气。”靳洛冰一笑,转身走了。 郑佳一瞄瞄他,手扶额头,轻轻摇头。 刘汉东没解释什么,寸劲都赶一块儿了。 飞机上刘飞和安馨到底说了什么,没人知晓,两小时后,抵达首都国际机场,刘飞和黑子有专车来接,安馨等人也有青石高科驻京办的工作人员迎接,青石高科在东城区投资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就叫青石酒店,房间已经安排好,稍事休息之后,简单吃了午饭,等待下午的接见。 下午一点半,一辆奥迪来到青石酒店,郑杰夫的秘书亲自来接安馨,这是正式接见,不能带随行人员,所以刘汉东和佘小青只能在宾馆等候。 等了三个钟头,不见安馨回来,郑佳一却打来电话,邀请刘汉东去喝下午茶。 “我马上到酒店停车场,你下来吧。”郑佳一手机背景音里很嘈杂,应该是在车上。 刘汉东下了楼,停车场空地上工人们正在用电锯切割做花园栏杆的钢筋,火花四溅,噪音很大,周围停泊车辆不多,空荡荡的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忽然,前方出现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正是黑子,脸上挂着狠戾的笑容,另一个同样人高马大,两人拧着脖颈,发出卡拉卡拉骨节搓动的声音,看样子是要替刘汉东松松骨头了。 刘汉东一惊,下意识的退却,中埋伏了,对方人多,黑子名声在外,是武警特战队的精英,徒手格斗得过全国冠军的,可比刘汉东这种野路子强的多,另一个家伙也是练家子,看那狗熊一般的体格,挨上两枪估计都没问题。 遇上硬茬子了,而且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后手,刘汉东转身就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上楼,刚奔出去十几米,斜刺里冲出一辆奥迪q7,将他狠狠撞上,刘汉东摔在挡风玻璃上,又滚在地上,支撑着身子想爬起来,疼的满头大汗。 奥迪车里又下来一个瘦高个便装男子,满嘴标准京片子:“操,丫挺的还想跑。” 黑子和狗熊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先冲刘汉东一顿猛踹,他们都穿高帮军靴,前面镶钢头的,踢人极狠,刘汉东佝偻着身子,护住脑袋等要害,任由他们踢打。 瘦高男子从车里拿出一根甩棍抖开:“黑子,用这个,一棍下去,膝盖粉碎性骨折,妥妥的。” 黑子接了甩棍,狞笑两声,狗熊却拉他一下,指了指路灯杆子上的摄像头。 “操,算丫走运,换个地方再废了他。”黑子将甩棍丢进车里,掏出烟来散给两位朋友:“抽我的,海里的特供。” 他们仨吞云吐雾的时候,刘汉东慢慢向干活的工人们爬过去,工人们看见打架,脸都吓白了,丢下机器跑开了。 “差不多,把丫叉走,找个僻静地方好好收拾。”黑子将抽了两口的烟弹飞,大踏步向刘汉东走去,正在此时,郑佳一驾驶的汽车驶入了停车场,看到这一幕不禁惊呆。 黑子等人将刘汉东拉起来照肚子猛掏两拳,塞进了汽车,瘦高男子上驾驶席,黑子和狗熊在后面挟持着刘汉东,奥迪q7咆哮着冲出停车场。 郑佳一手忙脚乱的倒车,打方向,掏出手机拍照,正好前面一个红灯,奥迪q7毫无顾忌的闯灯过去,差点引起事故,郑佳一紧急踩了刹车,嘴唇都在发抖,刘飞的人太嚣张了,在天子脚下也敢绑架。 绿灯亮了,却再也找不到奥迪q7的影子,郑佳一调头返回青石饭店,找到佘小青,告诉她刘汉东被绑架了,马上报警。 佘小青打110报警,郑佳一给弟弟打电话:“佳图,你不是认识东城分局刑警支队的朋友么。 …… 奥迪q7在道路上肆无忌惮的狂奔着,驾车男子扫一眼后视镜里奄奄一息的刘汉东,叮嘱道:“别在车里弄哦,溅一车的血不好洗。” 黑子说:“小气鬼,大不了我赔你一辆新的。” 狗熊也帮腔道:“傻逼,现在黑哥是大款知道不?黑森林董事长,近江娱乐大亨,还兼任市局警卫处一把手,办谁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黑子开始抽刘汉东的脸:“操,你再牛逼啊,让我老大下不来台,你行啊,在飞机上我没揍你,是给你脸了你知道不?” 刘汉东被抽的鼻青脸肿,眼前直冒金星,嘴角流出血来。 “这货挺抗打的。”狗熊说,“回头吊起来当沙袋练,绝对过瘾。” 黑子说:“行,先把胳膊肘膝盖的骨头砸碎,脚筋挑了,剩下的随便你玩,妈的,累了,点支烟。” 狗熊伸手掏烟,左边口袋没有,腾出夹着刘汉东胳膊的右手去裤兜里掏烟,忽然一直半死不活的刘汉东暴起,身子猛然向右倾斜,然后挥动胳膊肘扭腰发力捣在狗熊的太阳穴上,二百多斤一条壮汉,软绵绵就躺下了。 黑子大惊,瞳孔急剧收缩,正要反应,刘汉东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根尖端锐利的钢筋,噗嗤一下就戳进自己肋下,还狠狠搅了两下。 “大意了。”腹中绞痛的黑子后悔不已,不该放松警惕,刘汉东这货的档案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分明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自己偏偏不信邪,结果真的中招了。 刘汉东没给他留出反应的时间,紧跟着猛击黑子的喉结,一掌拍在他鼻子上,这一下差点把黑子的鼻梁骨拍进颅脑里去,黑处长就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一切都是瞬间发生的,开车男子一脚刹车停下,刘汉东已经勒住了他的脖子,只需轻轻一掰,颈椎就会折断。 “大哥,饶命。”男子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刘汉东迟疑了一下,捏住他的下巴一拽,下颌骨脱臼,又抓起他的胳膊一捋,肩胛骨也脱臼了,如法炮制,另一条胳膊也拽脱臼,这才下车,拍打一下身上的灰尘,整理一下弄皱的衣服。 “操,就这两下子还想动我?”刘汉东啐了一口,伸手拦出租车。 …… 郑佳图带着刑警朋友赶到了青石酒店,调取了停车场的监控录像,视频上,刘汉东先是被车撞击,然后被三人轮番殴打,根本没有还手,最后被拖上汽车拉走。 “打人的手法相当专业,估计是受雇的黑社会人员。”刑警分析道,“你们这个朋友,得罪了什么人么?” 佘小青捂住嘴不敢说,她当然认出视频上的凶手是黑子,但这家伙是刘飞的司机,又是警卫处长,即便到了首都也是只手遮天的人物,普通警察怕是管不了他。 郑佳一却毫无顾忌:“不是黑社会,这个人是地方上的公安,叫黑林。” 刑警朋友嗤之以鼻:“地方上的同行啊,到了首都还不消停点,当自家门口啊,照办他。” 视频上奥迪q7的号牌非常清晰,刑警说这几个傻逼敢在天子脚下犯事儿就是找死,满大街的摄像头,还能跑得了他,你们等着瞧吧,傍晚前保准落网。 忽然门被敲响,佘小青跑过去打开门,只见刘汉东全须全尾站在外面。 第四十三章 鱼子酱和红烧肉 刘汉东略有狼狈,嘴角隐隐有血,衣服也扯破了。 佘小青扑上去:“刘儿!你没事吧。” “轻点,肋骨可能断了。”刘汉东苦笑着推开佘小青。 郑佳一上下打量刘汉东,心里挺不是滋味,她能猜到刘汉东挨打的原因,无非是飞机上自己挽了他的胳膊,引起刘飞的妒火,得亏他体格好,要换一般人,就视频里那种打法,早没命了。 “他们怎么放你回来的?”郑佳一问。 “我自己逃出来的。”刘汉东走进屋,在沙发上坐下,掀开衣服,多处淤血青紫,虽然没流血,但都是内伤,伤的不轻。 “那几个家伙呢?”郑佳图愤愤然道。 “跑了。”刘汉东说。 郑佳图面色严峻,对刑警朋友说:“把人打成这样,简直无法无天,我不管他们是什么来头,今天一定要较这个真。” 刑警朋友穿着便装,三十七八岁年纪,估计级别不低,打了个电话就安排妥了,如同他说的那样,在天子脚下犯事儿,只要是想抓你,就绝对跑不掉。 “他们可能带枪了。”刘汉东恶意满满的提醒了一句。 …… 奥迪q7就这样停在路上,连双闪都没打开,司机的下巴被摘掉,两条胳膊都脱臼了,没法说话,没法开车,急的满头大汗。 黑子从短暂的休克中醒来,就感觉腹中巨疼,低头看去,钢筋还插在肋下,幸亏这不是三棱刺刀,不然光大出血都能要了命。 狗熊还在昏迷中,刘汉东那一记肘击深得泰拳真传,太阳穴是头部重要穴位,也就是所谓武侠小说中的“死穴”,轻则昏厥,重则要命,哪怕你身体壮的跟牛犊子似的也白搭。 黑子强忍着悲痛,推推狗熊:“醒醒,醒醒。” 狗熊纹丝不动,试试他的鼻息,还好,有出气有进气。 车停在路上,如果哪个多事的交警过来看一眼就麻烦了,黑子捂着腹部下车,坐上了驾驶席,开着奥迪q7缓缓离去,正直交通高峰期,到处都是车流,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上对面车道逆行。 正看着,忽然发觉后视镜里有警灯闪烁,几辆警车跟了过来,黑子心里一沉,拿出手机正要求援,一阵刺耳的警笛响,一辆黑色涂装的山寨悍马越野车停在旁边,车上跳下来一群黑衣特警,墨镜头盔,突击步枪,枪口直接伸进了车窗,顶在黑子的脑瓜子上。 “自己人,我是武警。”黑子知道好歹,没有抵抗,也没有发飙。 特警们根本不买账,直接将他拖下车,勒令其自己抽出鞋带和腰带,跪在地上。 “我受伤了,能不能先打个电话。”黑子强忍着剧痛说道。 “少废话,双手抱头。”特警从他身上搜出了警官证,配枪,手机,证件交给带队警官,警官一看,哟,是外省的警察啊,不用给面子,先铐起来再说。 狗熊和驾驶员也被拖了下来,上背铐丢进警车,先拉医院去。 三个人里面,受伤最轻的是司机,找个骨科老医生把脱臼的下巴和胳膊复位就行了,受伤最重的是狗熊,颅骨颞鳞部骨折,脑膜中动、静脉损伤,在中颅窝基底部形成硬膜外血肿,很可能危及生命。 黑子伤的也不轻,一根长约二十厘米的钢筋插进了腹部,肠子被搅的一塌糊涂,万幸的是没伤到其他脏器,性命无虞。 他躺在抢救床上,脑子里一团乱麻,懊悔,愤怒、不甘交织在一起,教训刘汉东并不是刘飞的授意,而是自己擅自行动,找了一个老乡,还有一个在强力部门开车的老战友,本以为轻轻松松把刘汉东料理了,没想到被小家巧啄了眼。 自己是地方上的公安干部,在近江地面上怎么耍横都可以,捅出天大的篓子也有人罩着,但是在北京可不那么简单,最要命的是那把手枪,根本不是市局的配枪,而是自己通过其他渠道搞的黑枪,真追究起来,扒衣服都是轻的,搞不好能折进去。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老板的能量了。 …… 刘汉东也被送进了医院,他的伤势就轻多了,多处软组织挫伤,一根肋骨骨折,就这样还是住进了特护病房。 东城分局刑警支队的干警来给刘汉东做笔录,除了当事人口供外,刘汉东还提供了一个重要证据,他被绑架后,悄悄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黑子和同伙的对话全被录了进去。 这下更是铁证如山。 安馨从中南海回来了,心情似乎不错,探望了刘汉东,安慰他好好养伤,别的事情不要管,上面一定会处理好。 晚上,郑杰夫在书房里看文件,女儿推门进来了:“爸爸,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好东西?”郑杰夫摘下眼镜,慈祥的笑着。 郑佳一将平板电脑放在郑杰夫面前,播放起停车场上黑子打人的视频来。 “这是什么人?”郑杰夫皱起眉头。 “还能是谁,刘飞的狗。”郑佳一抱着膀子冷哼道。 郑杰夫将平板电脑推过去:“不用看了,这件事你不要再过问。” 郑佳一明白父亲的性格,如果拍案而起,大骂刘飞嚣张跋扈,立刻拿起红机子通知有关部门严办,那就不是自己的父亲了,而是县委书记层次的干部。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拿着平板自己回屋去了。 …… 刘飞此番进京,是临时性决定,他在青石高科内部安插了一些眼线,安馨的任何举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这小娘们打算进京求援,虽然不足畏惧,但还是要做针对性的部署,所以他刻意和安馨郑佳一坐同一航班,就是要敲山震虎,传递消息,你们别玩什么花招。 飞机上他本想和安馨好好谈谈,争取一下,没想到这娘们丝毫不念旧情,不卑不亢,让刘飞碰了个软钉子。 进京之后,刘飞联络了姚广,让他安排酒局,找一些朋友坐坐,铁三角里,刘飞人脉最弱,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自家岳父,可是徐新和的关系并非他的关系,那些位高权重的叔叔伯伯们,可不是你一个区区市长想拜访就能拜访的。 刘飞的关系网主要依靠那些大院子弟,姚广和冯庸的发小死党,就是他的朋友,这些人都出自红色世家,如今三十多岁正当年,在各行各业都是中坚人物,他们路子野,消息灵通,基本上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今天黑子请了假,说去会老战友,刘飞给了他一天的假期,自己坐姚广的车去颐和园附近一家会所吃饭,虽说中央三令五申严禁大吃大喝,铺张浪费,但管不住真正的吃货们。 刘飞坐落,姚广和一帮铁杆哥们陪坐左右,服务员端上来一盆晶莹剔透的鱼子酱,又上了几瓶伏特加。 “飞哥你好口福,哥们刚从俄罗斯带来的美味,正宗鲟鱼子酱,配伏特加,地道老毛子吃法,尝尝吧。”一个哥们打开酒瓶,给刘飞咣咣咣倒了一杯。 “呵呵,那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刘飞笑盈盈拿起汤匙,舀了满满的鱼子酱放进嘴里,差点没呕吐出来,太腥了! “压压。”姚广笑着将酒杯推过来。 刘飞一仰脖,把满满一杯伏特加吞了,烈酒的味道缓解了腥气,这才好受一些。 “我操,太他妈腥了!”刘飞忍不住爆了粗口。 姚广笑了,铁杆兄弟们也都笑了,一个个笑的不怀好意。 刘飞明白过来,被这帮货耍了。 “好啊你们,拿我开涮是吧。”刘飞并不恼怒,哥们之间恶作剧是常事,更是关系铁的证明。 “哈哈,其实我们都吃不惯,这玩意就是老毛子能降得住。”姚广笑着打了个响指,召唤服务员:“给我老大上一盆红烧肉。” 有人打趣道:“堂堂市长,怎么就吃红烧肉啊。” 姚广道:“红烧肉怎么了,**还最爱吃红烧肉呢,我们老大当年在大学里勤工俭学,省点钱全吃红烧肉了。” 一阵善意的哄堂大笑,刘飞也笑了。 姚广接着说:“当时我挺瞧不起他的,这货怎么跟贫困山区来的似的,没见过荤腥啊,就处处欺负他,万万没想到啊……”说到这里,一拍大腿。 有喜欢当捧哏的就问了:“咋了,被反推了么?” 姚广哭丧着脸说:“可不是么,本来我和冯庸想灭他的威风,结果反被他给灭了,学习成绩咱就不说了,老子一向引以为豪的长跑也在校运会上败给他了,就连打架,我们俩加一块也打不过他,这货太奇葩了,简直就是不世出的英才,战无不胜的猛将兄,白头山的天降伟人,总之,从此我俩心悦诚服,认他当了大哥。” 捧哏说:“说了半天,和红烧肉啥关系啊?” 姚广正色道:“老大家庭贫困,他真的是太缺油水了,上高中的时候经常低血糖昏倒在课堂上,上大学之后就拼命吃肉,想长得壮实点。” 大家默然,他们都是八零后一代,打小在大院里长大,没挨过饿,没受过冻,更没体验过平头老百姓那种窘迫辛酸的生活,刘飞的故事他们听过,这家伙真的很不简单,如果早一百年,共和国的开国领袖里恐怕要多一个姓刘的。 “我提议,敬咱们刘老大。”姚广举起酒杯,一呼百应,兄弟们都举起了杯中酒。 不知道谁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姚广摸摸腰间:“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他没回避,当场接了,听了两句话把手机挂上,吐口气说:“出事了,黑子折了。” 第四十四章 掰腕子 刘飞一惊,千怕万怕,就怕关键时候出乱子,北京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可不是自家一亩三分地,出了事罩不住啊,黑子这家伙怎么这么没有大局观! “出了什么事?”刘飞镇定自若的问道。 姚广环视周围,表情严肃,“黑子被东城分局逮进去了。”忽然憋不住噗嗤笑了,大家也都跟着爆笑起来。 “是不是拍婆子让人当流氓给抓了?”有人插科打诨道。 “许是路见不平暴打城管,以一当十,惊动了中央。”有人笑呵呵看着刘飞,意有所指。 姚广说:“都别瞎叨叨,赶紧想办法捞人,我给你们十分钟各显神通,一小时后我要见到黑子坐到酒桌旁。” 他如此淡定,刘飞也就放下心来,黑子当年帮一个在京做生意的东北老乡出头,不小心打死了人,对方也是有些势力的,不依不饶非要黑子抵命,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北京鱼龙混杂,但毕竟龙是少数,惹到一般小杂鱼,直接碾压过去就是。 发小们都拿出手机打电话,他们个顶个都是社会上玩得转的主儿,从炮局里捞人更是家常便饭,这年头谁不认识几个强力机关的朋友啊,不过打了一通电话后,大家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姚广,这事儿有点难办,绑架罪,动枪了。” “人怕是来不了,肚子上扎了根钢筋,内出血很严重,医院躺着呢。” “我朋友说,这案子上面发话了,要严肃处理,谁的面子也不给。” 刘飞慢慢坐直了身子,这事蹊跷,可能是针对自己来的。 姚广大怒:“操他妈的,我就不信连老姚家的面子也不顶事了,我来!” 他亲自打了电话,也是无济于事,虽然姚广神通广大,但也不能无端干涉人家公安办案,以他的资历和能量,尚不至于调兵去堵分局的大门,只能气的直骂娘。 刘飞说:“黑子受伤了?那我去看看总行吧。” 姚广说:“他妈的,不吃饭了,去医院,我就不信了,今天非把这个面子找回来不可。” 一帮人浩浩荡荡,杀气腾腾直奔医院,可把医院保安吓得不轻,迈巴赫、宾利,阿斯顿马丁、玛莎拉蒂,保时捷和法拉利更是一个也不能少,保安心说这是要借医院停车场开车展还是咋地啊? 刘飞坐的是姚广的座驾,一辆军牌路虎,他曾经问姚广,中央严打军队系统豪车,你怎么还开路虎?姚广不屑道,这是装备,懂不。 黑子已经做完手术进入病房,警方有人负责看守,经过一番交涉,领导特批,终于允许刘飞进去探视,但不能超过五分钟。 刘飞进入病房,黑子已经醒来,腹部缠着绷带,满脸惭愧:“老板,对不起,给你丢人了。” “怎么回事?”刘飞见黑子伤势不算重,总算放下心来。 黑子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再次承认错位:“我不该擅自行动,给老板添麻烦。” 刘飞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养伤,别的不需要你考虑。” 说完他就退出了病房,姚广也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了,说黑子受伤情况还挺严重的。 “就是这东西插进了肚子,搅了个一塌糊涂,满腹腔都是血,也就是黑子这样的铁汉挺得住,换一般人早趴下了。”姚广手里拿着一根沉甸甸的钢筋,二三十厘米长,尖端锐利,上面血迹斑斑。 刘飞深吸一口气:“留着这东西,我要让伤害我兄弟的人付出十倍的代价。” 姚广说:“必须的,不过咱也得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说着拉着刘飞到楼梯间,低声道:“我问过负责案件的人了,这事儿有点复杂,黑子绑架的视频已经上网了,压都压不住,还有录音什么的,最麻烦是他的配枪,是一把部队失窃的黑枪,人是特警抓的,案子是刑警管的,特征如山,不花点代价,黑子怕是要折。” 刘飞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捞出来,他是替我出气才惹的事,我要连身边人都保护不了,还混个屁啊。” 姚广递上一支烟:“老大别急,这事儿还有余地,无非是掰腕子,看谁后台硬,我把所有关系都发动起来,今天非得把事儿整明白不可。” 两人在楼梯间抽了一会闷烟,刘飞想到了一个妙招。 “我马上让市局补办一张逮捕证,就说黑子进京是来抓捕逃犯的,这样就说得通了,黑枪推给那个昏迷不醒的伙计,让他扛起来,大不了给他一笔钱,这样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姚广击掌赞道:“老大,还是你高明。” 刘飞立刻给秘书打电话,让他找沈弘毅安排,这种事情肯定不能亲自出面,身为领导干部,任何把柄不给留给别人,哪怕是自己阵营里的人。 沈弘毅接到刘飞秘书的电话,说让他安排一张逮捕刘汉东的法律文件,日期要提前两天的,办完之后火速送过来。 此事蹊跷,沈弘毅动起了脑筋,看来刘飞和青石高科之间的较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已经开始动用非常规手段剪除安馨的羽翼了,可刘汉东是自己的人,还是老领导宋剑锋托付过要照顾的人,他不禁陷入两难。 为什么逮捕证的签发日期要提前两天?沈弘毅心中一动,联想到刘飞和黑子突然进京,是不是在京出了什么问题要亡羊补牢? 电话又响了,显示是北京号码,沈弘毅接了,是宋剑锋打来的,没寒暄,直接提点他要注意立场,别胡乱站队。 “刘飞的保镖在北京持械绑架,被警方拘捕了,这事牵扯的很大,你要留意,不要被别人当枪使了。” 沈弘毅豁然开朗,黑子出事,正中自己下怀,刘飞一直想把自己拉进他的阵营,殊不知自己也是一个心怀远大不甘人下的英雄,回想走来的每一步,当上宋剑锋的秘书,考的是自己的真本事,下放平川做副书记,那是老领导的提携,越级提拔为近江市公安局常务副,那是自己做出了成绩,入了省委徐书记的法眼,和刘飞没有半点瓜葛,和省会市长搞好关系是肯定的,但是绑在他的战车上就大可不必了。 再说刘飞的作风实在霸蛮,这样的人树敌太多,万一后台倒了,仕途基本上就终结了,没必要跟他太近,免得事发被波及。 “弘毅啊,双儿自己一个人在近江,我和她妈妈都不在身边,你要多关心她,保护她。” 宋剑锋的话打断了沈弘毅的思绪,听话听音,老领导对女儿被人欺负是很不高兴的,他立刻道:“这件事我了解了一下,应该是牵扯到青石高科事件,当事人已经被刑拘。” “青石高科的事情,中央已经有了决定,你作为公安局长,首先要维护地方平安,不要参与其他不必要的事务,明白么?” “我明白,谢谢老领导的关心。” 中国已经是深夜时分,美国却是艳阳高照,冯庸接到了刘飞打来的电话,说中央可能要介入,让他加快速度,不惜一切代价打压青石高科的股价,造成既成事实,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黑子被他们暗算了,操!”刘飞愤愤不平的说。 冯庸顿时大怒:“连黑子都敢动,他们吃了豹子胆了吧,谁干的,我马上飞回去弄死他!” “是刘汉东,这家伙现在搭上郑家的线,暂时还不能动他。” “操,郑家怎么了,了不起啊,别人怕他,我可不怕他。”冯庸说的嘴响,但心里也在打鼓,虽然自家也有一定势力,但都是在经济领域,郑杰夫风头正劲,前途不可限量,连徐新和这样的封疆大吏也只是勉强能和他分庭抗礼,就别说铁三角这样崭露头角的红三代了。 挂了电话,憋了一肚子气的冯庸开始痛下杀手,猛砸青石高科的股票,他手上掌握了几十个账户,有的砸,有的吸,玩的都是对敲,把股价砸低了,但是手上的筹码并没有减少多少。 在冯庸不计成本的打击和国内负面消息的影响下,青石高科的股价再度狂跌。 …… 又过了一天,安馨整日都在青石酒店等候消息,股价已经跌到惨不忍睹的程度,国家却没有任何介入的迹象,难道刘飞集团的能量真的这么大? 电话铃响了,安馨抓起听筒,听了几句说声谢谢,匆匆出门,她住的是套房,佘小青正在客厅里刷微博。 “小青,国务院决定派出重特大事故应急小组,会同国家安监总局技术人员,前往近江调查事故原因,我们赢了!”安馨激动无比的说道。 佘小青丢下手机,和安馨拥抱在一起:“安总,胜利了!我们终于胜利了!” 安馨喜极而泣,国家层面介入,刘飞之流就很难再做手脚,拨乱反正澄清事实后,股价自然反弹,都不用自己出手,冯庸的阴谋就会破产,到时候有这个胖子哭的。 果不其然,国家正式介入调查后,网上攻击污蔑青石高科的舆论几乎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大量辟谣、真相,原本一边倒痛骂青石的人,忽然转变立场,变成了铁粉,鼓吹什么民族产业,能源新星,再也不提卖国买办,高盛傀儡之类的鬼话。 刘飞焦头烂额,他第一次有力不从心之感,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还未成年的森蚺,冒然就去对付一只体型巨大的公牛,就算能把公牛缠绕窒息而死,也无法顺利吞下,搞不好还会被牛角刺破肚皮。 铁三角那点可笑的能量在真正的大佬面前不值一提,如同安馨说的那样,纸里包不住火,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来掩盖,刘飞和姚广在京四处奔走,却毫无结果。 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正当安馨等人打算飞回近江的时候,美国有消息传来,舒帆遇车祸受伤。 第四十五章 世家 安馨最担心的就是舒帆的安全问题,所以在夏青石葬礼之后就把她送到美国居住,毕竟刘飞的手伸不到那里去,可是事实证明,美国也不安全,千防万防,舒帆还是出事了。 万幸的是,舒帆没有生命安全,乘坐的汽车在路上被人撞击,气囊弹开受了些冲击,身上一些小挫伤而已,对方是个醉驾的墨西哥人,案件已经交给当地警署处理,舒帆也在保镖护卫下住进了秘密的私人医院。 安馨和舒帆进行了视频通话,确认安全之后,才乘机飞回近江,配合国务院应急小组和安监总局技术人员重新对520路惨祸进行调查,刘飞也不得不灰头土脸的赶回来,以市长身份协调工作。 在省公安厅刑侦专家的协助下,案件有了突破性进展,520路爆燃确系有人纵火导致,消息一出,舆论大哗,中央级媒体纷纷对事件提出质问,矛头只指近江市政府,刘飞的压力骤增,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由于公交车残骸保管不当,很多证物灭失,有关部门进行了追责,报废车辆处理厂的负责人和几名临时工被刑拘。 朱雀饭店,刘飞如坐针毡,等待着最新消息,秘书进来低声道:“市局法医鉴证中心的宋欣欣被约谈了,时长大约两个小时。” 刘飞摆摆手让他出去,宋欣欣是个隐患,本想对她采取一些手段,威逼利诱之类的,但是经过斟酌,决定还是随她去,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上了手段反而引火烧身。 那天事发后,是黑子安排人把车辆残骸拖到报废车辆处理厂,然后姚广手下的一支小分队进驻,将残骸完全控制住,在等待爆破专家的过程中被宋欣欣等人撞破,电池箱是专家用塑胶炸药炸开的,嫁祸给青石高科,现在想起来整个计划漏洞百出,如果不依靠行政力量硬压,根本遮掩不住。 还是年轻啊,刘飞扼腕叹息,手下缺乏能够掌控全局整合资源的军师,姚广和冯庸都是猛打猛冲类型,说句不好听的,简直就是猪队友。 形势很不妙,刘飞思虑再三,决定妥协。 “黑子,备车。”刘飞按下通话键说道。 警卫走进来:“老板,黑处长还在养病。” “哦,忘了。”刘飞自嘲的摇摇头,方寸大乱,竟然连黑子出事这茬都忘了。 非常时期,刘飞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弄两车警卫人员,轻车简从去了蕴山雅苑,这是近江市最早的一批别墅,位于风景区,绿化极好,非富即贵,有价无市,刘飞调到近江担任市长以来,一直住朱雀饭店,还从没来过这儿。 别墅有个很大的院子,里面停着两辆车,接送刘小飞的保姆车,徐娇娇的红色跑车,王海正在刷车,看到刘飞的座驾进来,赶忙热情的迎上来,帮着拉开车门:“老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刘飞下车,直接进门,看也不看王海:“大姐在么?” 大姐指的是徐娇娇,她比刘飞大三岁,在家里占主导地位,工作人员都尊称她大姐,时间久了,刘飞也跟着这样喊。 “大姐在家。”王海疾步窜过去拉开大门,冲里面喊了一声:“姐,我哥回来了。” 刘飞耸耸鼻子,屋里一股子奇怪的香味,有人在烧什么东西。 徐娇娇不在客厅,也不在卧室,找了一圈竟然在小客厅,这间屋已经被改成了佛堂,点着酥油灯,供着神龛,摆着七宝八吉祥什么的,徐娇娇正蹲在里面念念有词。 刘飞见状没有打扰她,悄悄退出去,夫妻俩互相尊重**,是婚姻保持到现在的秘诀。 过了半小时,徐娇娇出来了:“哎,刘飞你怎么来了?” “想你和孩子了。”刘飞走上去,亲昵的拥抱了徐娇娇一下。 “少来,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徐娇娇咯咯笑了,看看手表,“小飞还没放学,我让他直接到外公家去,回头咱们一起过去,好久没陪我爸一起吃饭了。” “大姐最懂我了。”刘飞感慨道,“能找到你这样的老婆,是我一辈子的福气。” “又来了,少哄我开心,又不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了。”徐娇娇嘴上这样说,心里挺高兴,扑过去在刘飞脸上吧唧啃了一口。 王海站在客厅门口,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交叉放在裆部,很有点英伦管家的味儿,女主人和男主人卿卿我我,他权当没看见 过了一会,徐娇娇让王海备车,去枫林路一号,临走前又拿了两盒虫草。 枫林路一号是江东省委书记的官邸,中央实行官邸制度之后,地方一把手都有固定居所,就像美国总统住在白宫,英国首相住在唐宁街十号一样,卸任之后就得搬家,徐新和却其他高层领导不一同,他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他的父亲,徐娇娇的祖父徐庭戈,曾任江东省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省委副书记等职,在江东工作多年,门生旧部满天下,中央也正是出于这种考量,才让他接替郑杰夫出任江东省委书记的。 说到郑杰夫,他和徐新和是一代人,两家人来往密切,徐庭戈是郑杰夫父亲郑泽如一手提拔起来的,在仕途上,徐新和也一直慢郑杰夫半拍,即便郑杰夫离任,在江东省依旧具有不可小觑的掌控能力,高层之间的博弈,大多时是互相妥协,而不是你死我活,而女婿刘飞最近的行为,已经碰触到了底线。 今天傍晚,女儿女婿和外孙一家人很罕见的集体登门,徐新和很淡定,让身边的工作人员安排食堂加菜,徐家很简朴,没有自己的厨师,饭菜都是从省委小食堂送来的,有时候路远怕凉了,就送半成品,家里保姆稍微加工一下就行。 三十年代的建筑和现代风格不同,枫林路一号的房间格局略小,实木地板打蜡,墙上挂着徐庭戈各个时期的照片,家具古朴典雅,都是真正的红木老货色,每次走进这里,刘飞都有一种朝圣的感觉,这才是高级干部,这才是革命世家,这才是真正有底蕴有传统有历史的红色贵族。 徐新和在书房看文件,并没有出来招呼女儿一家人,直到工作人员来报告说饭菜准备好了,他才摘下眼镜,驾临餐厅。 徐家规矩很大,见老头子进来,徐娇娇刘飞刘小飞全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称呼一声,刘飞更是亲切无比的喊了一声“爸”。 “嗯,都来了,坐吧。”徐新和面无表情,工作人员拉开椅子,他坐了下来。 刘飞偷偷端详自己的岳父,徐新和是五十年代生人,年龄不算大,保养的极好,满头黑发,没有隆起的肚皮和系到肋下的裤腰带,他穿灰色衬衫和西裤皮鞋,哪怕在家里也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徐新和拿起筷子说:“吃吧。” 大家都拿起筷子吃饭,餐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工作人员来回走动添饭盛汤的声音。 刘飞心里在打鼓,老丈人稳坐泰山,难道当前的危局他视而不见?不行,必须打开局面,他正要说话,徐娇娇先开口了:“爸,小飞上大学的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了,难道真让他上江大?我看还是上剑桥比较好。” 徐新和道:“食不言寝不语,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这点家教都没有,你上什么剑桥牛津!”说着将筷子重重一放。 刘小飞吓得一个激灵,徐娇娇也低下头来,咕哝道:“不就是说句话么,这也发火。” 徐新和说:“咱们徐家是革命世家不假,但在旧社会也是大户人家,你爷爷的是北洋陆军上将徐树铮的亲侄子,又是北京大学的高材生,陈独秀的学生,陈子锟的同班同学,参加过五四运动的,后来受党的委派,从事敌后地下工作……扯远了,吃饭。” 徐娇娇低声道:“爸,我知道错了。” 徐新和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错?你错在哪儿了?” 徐娇娇刚要说话,刘飞的脚在桌底下碰了她一下。 “不该吃饭说话,下回不敢了。”徐娇娇本想趁机提到刘飞的事情,被老公提醒后缄口不言。 “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徐新和端起碗吃饭。 饭后,工作人员收拾残局,徐新和照例是要出去散步的,徐娇娇和刘小飞陪着他在后花园溜达了一圈,回到书房,这才召见女婿。 刘飞惴惴不安的走进书房,低眉顺眼的站着:“爸,我来了。” “坐吧。”徐新和头也不抬。 刘飞不敢坐,鼓起勇气问道:“爸,中央是什么态度?” 徐新和抬起头,面容冷峻:“你先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 刘飞一咬牙:“电池箱是我做的手脚,纵火和我没有关系。” 徐新和直视他:“你去找纪委交代吧。” 刘飞心说完了完了,被逼到死角的他干脆豁出去了,昂首道:“我可以交代,但我没有错!” 徐新和点起一支烟,面带嘲讽的笑容:“说说看,你怎么没有错?” 刘飞说:“纵火案确实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想借着这个案子打击青石高科,不错,电池箱是我安排姚广进行的爆破,目的是打压纳斯达克上的青石股价,冯庸在那边进行收购,等筹码差不多够了的时候,我会公布真相,给市民一个交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近江的发展,为了国家的利益,绝对没有半点为个人谋私利的企图,我可以用党性,人格来担保!如果组织要处理我,我甘愿接受党纪国法的惩罚,绝无怨言。” 第四十六章 真正的卖国贼 听了女婿的慷慨陈词,徐新和冷哼一声,拍着桌子怒骂道:“三十一条生命,被你拿来做文章,你还有理了是吧,我看你是昏了头!” 刘飞耷拉着脑袋接受批评,他知道岳父越是发飙,自己越是安全。 “你看看你就任以来干的那些事,你演戏演给谁看的?你当这些领导干部都是傻子?我看你才是傻子,大家看你在台上演独角戏,不想拆穿你而已,那种粗暴简单的工作作风,是县委书记,甚至乡长村长的做派,你刘飞什么身份?你是省会城市的市长,党的副省级干部,你成天住在朱雀饭店是什么意思?市政府大楼不够你扑腾的?你占尽新闻版面,出尽风头,你把市委曹书记往哪里摆?近江市委市政府是一盘棋,曹斌才是班长,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团结二字!” 徐新和暴风骤雨一顿痛骂,站在外面偷听的徐娇娇心惊胆寒,却不敢推门进去。 刘飞一直低着头,认真反思的样子,等徐新和骂完了,转身就走。 “你干什么去?”徐新和质问道。 “我去找纪委书记交代问题。”刘飞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却并不拉,等待岳父发话。 “纪委的同志也要休息,你晚上就不要打扰他们了,明天去省纪委交代你的问题,就这样,去吧。”徐新和戴上眼镜,拿起了文件。 刘飞如释重负,出了门,徐娇娇凑过来低声问:“怎么样,过关了么?” “爸这一关暂时过去了,组织上那一关还不好说。”刘飞觉得后背凉嗖嗖的,刚才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徐娇娇等了一会儿,又去敲门,徐新和正在和纪委书记打电话,让她过五分钟再进来。 五分钟后,徐娇娇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刘小飞。 “上大学的事情是吧,小飞,你是什么想法,和爷爷说说。”徐新和看到孙子,心情就好多了。 刘小飞把腰杆一挺:“我服从组织安排。” 徐新和被外孙子逗笑了:“哈哈哈,不愧是我们徐家的后代,比你那个不成器的爸爸强,也比你妈强,爷爷觉得,你先上北清大学比较好,上完本科可以再去留学,欧美的名校随便你挑,只要能考进去,学费爷爷出。” 刘小飞说:“我保证考进北清大学。” 徐娇娇撇着嘴说:“爸,你别听小飞吹牛,他的学习成绩可不咋地,别说北清大学了,江大都够呛。” 徐新和说:“尽力去考,考不上再想办法。” 今晚的家庭聚餐很成功,所谓考大学不过是个谈话的由头而已,刘小飞上什么大学,徐娇娇早就安排好了,哪怕考零分一样能上。 …… 次日,刘飞去省纪委交代问题,坦承电池箱爆炸是身边工作人员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做的,目的是阻止青石高科被外资控制,影响近江的发展乃至国家能源战略的安全。 “青石高科是一家民营高科技能源企业,主要经营业务是高能电池,众所周知,我国是石油进口大国,中东产油地区被美国掌控,石油远洋运输的必经之路也都在美国以及其爪牙控制下,如何利用新型电池技术,把煤电水电储存起来,关系到国家战略层面的大方针,控制青石高科,就能把电池新技术掌握在国家手里……”刘飞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并且做了自我批评,说自己对身边工作人员疏于教育,没有抓好思想工作,他们无组织无纪律,擅自行动,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我要承担领导责任,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一切处理。”刘飞坦然道。 这件事被低调处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真相,刘飞做了深刻检讨和反省,因为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所以组织从轻发落,没有给予任何党纪处分。 但是从深层次来说,刘飞的履历上不免留下污点,对将来的发展不利。 网络上的舆论还在继续,中央媒体跟踪报道,铺天盖地的新闻、访谈、帖子让刘飞乃至近江市政府非常被动,以前精心营造的亲民形象一下减分不少。 更窝心的事情还在后面,冯庸在美国操盘打压青石高科的股票,边打边吸,本来一切顺利,可是忽然遭遇强大的买盘,巨量资金涌入,完全招架不住,冯庸慌了神,以为青石高科发动了反击,可是仔细查究,和自己打对台的竟然是高盛! 铁三角一直用高盛收购青石高科作为幌子忽悠国内民众,喊了那么久的狼来了,结果狼真的来了。 国内东窗事发,资金吃紧,冯庸手头的这点钱欺负青石高科可以,和高盛这样的资本大鳄对战就是自找没趣,眼瞅着股价一步步拉高,收购青石高科的想法成了泡影,冯庸终于明白,自己一切花招,尽在高盛的监控之下,忙和了这么久,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冯庸抛出去的筹码如同泥牛入海,连个音儿都听不到,他可急眼了,目的没达到,还损失巨量股票和交易成本,这个单谁来买? 正当他手足无措之时,高盛方面的人登门拜访了,要和他商量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把冯庸手上的青石高科股票接过来。 冯庸做不了主,给刘飞和姚广打电话,三兄弟召开网络电话会议商量对策。 “把股票转让给高盛,可以赚。 “人民币?”姚广抽着烟,脚翘在桌子上,他随时都是这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美金。”冯庸说,“去掉手续费和各种打点成本,咱们哥仨还能每人分三千万。” 刘飞略有犹豫:“这样一来,青石高科就被高盛彻底控股了,也就说,将来中国电动车市场的半壁江山,就是高盛的了。” 冯庸嗤之以鼻:“老大,你演清官还真入戏了啊,高盛不高盛的,关咱们屁事啊,钱到手才是真的。” 姚广也说:“对啊,青石高科在近江,就算变成外资企业,也要交税的,还是你的成绩,反正老百姓都是傻逼,忽悠他们说是夏家卖国,把股份低价转给高盛的。” 刘飞说:“好吧,那就这么办,对了,黑子那边情况怎么样?” 姚广说:“有些麻烦,这回黑子的公职怕是保不住了,最好的结果是缓刑处理。” 冯庸讥讽道:“老二,你整天吹牛逼说京城的事儿没有摆不平的,怎么这回怂了?” 姚广怒道:“操,老郑家打了招呼,我有什么办法。” 冯庸说:“你不是军方的人么,踏平六扇门跟玩一样,退一万步说,你救不了黑子,还不能把刘汉东料理了么,你连他都怕么?” 姚广说:“你以为刘汉东是一般人?他爷爷和罗克功的父亲当年是上下级,现在又搭上郑杰夫的线,眼瞅着当上门女婿的节奏,我还敢动他?我吃饱撑着了才动他。” 刘飞听的心里隐隐一疼。 姚广转而又对刘飞说:“老大,我也没招了,收拾刘汉东,还得靠你。” 刘飞说:“刘汉东的事情,可以缓缓,眼下最要紧的是保护好自己,据说告我黑状的举报信已经塞满了纪委的信箱,这个不必担心,要注意的网上的舆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影响消除掉。” 姚广愁眉苦脸道:“雇佣水军洗地已经不行了,删帖也无济于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刘飞灵机一动道:“老二,你不是和娱乐圈的朋友很熟么,不妨如此这般……” 姚广一拍大腿:“老大,我这辈子就服你,你丫真是太智慧了!” 刘飞说:“少拍马屁,赶紧去做,胖子你负责股票的事情,把价格往上提一提,至少加五千万美金。” 网络视频会议结束,姚广立刻按照刘飞的吩咐去办,功夫不负有心人,短短几天内就被他抓到了某著名女星出轨的秘密,姚广派遣训练有素的特工进行跟踪拍摄,当夜就将照片、视频传上了网。 一时间,全国轰动,网络上更是再无其他新闻,谁还在乎520惨祸,谁还在乎青石高科电池的质量,谁还在乎什么汉奸买办高盛华尔街,网民们铺天盖地的点蜡烛,说“再不相信爱情了。” 意外躺枪的是汪峰,正准备发布新专辑的当口,又被挤下了头条…… 纽约长岛,冯庸和高盛的人通完电话,对方答应了他加码五千万的要求,冯庸心情大好,打算去曼哈顿看歌剧,窗外绿树繁花,一辆红色的庞蒂亚克火鸟跑车静静停在那里,这是冯庸的最爱,1976年款的老货,但发动机依然磅礴有力,镀铬件闪亮耀眼,复古仪表盘彰显贵族尊荣。 冯庸的表妹嘻嘻哈哈跑过来:“胖哥哥,今天我开车好不好?” “行。”冯庸把钥匙丢过去,“丫头,小心点,别给我刮花了。” 表妹嬉笑道:“刮花了让我爸爸给你买辆新的。”拿着钥匙跑开了。 冯庸抬起腕子看看限量款的积家手表,整理一下礼服领子,向汽车走去,表妹坐在车里拧钥匙发动,忽然冯庸觉得哪里不对劲。 庞蒂亚克火鸟在他面前变成了一个橙红色的大火球,气浪和汽车碎片扑面而来,将冯庸震飞,一块锋利的铁皮嗖嗖的旋转着,齐膝将冯庸的小腿切断。 一只血淋淋的手臂打在冯庸脸上,是表妹的手。 ∷更新快∷∷纯文字∷ 第四十七章 急转直下 纽约,长岛某街区,路上停满了警灯闪烁的nypd警车,冯家别墅前拉着警戒线,死伤者已经被救护车拉走,当地警署的侦探正在给冯家佣人做笔录,远处一些亚裔面孔探头探脑张望着。 一辆政府牌照的福特轿车大喇喇的驶来,车上下来两个便装男子,亮出fbi的证件,扯开警戒线走进了别墅院子,因为案件涉及到严格管控的烈性炸药,所以联邦调查局参与进来了。 “瑞克,你能告诉我这儿发生了什么事么?”fbi探员双手叉腰,扫视着一片狼藉的院子。 当地警署的警长和他是老相识了,他简单介绍了一下:“c4,汽车炸弹,老手干的,找不到任何线索,死的是刚从中国来的女孩,二十三岁,断腿的是房主,一个中国银行家。” 探员问:“这条街区好像变成唐人街了,到处都是中国人。” 警长耸耸肩:“住在这儿的都是中国来的富豪,你懂得,他们用现金买房,不贷款,不打折。” 纽约每天发生的暴力案件数不胜数,冯庸家的爆炸案侦破难度很高,被列为疑难案件暂时搁置起来。 表妹尸骨无存,冯庸双腿齐膝切断,截断面组织损失严重,血管、神经、肌腱、骨头乱七八糟,医生说断肢再植的成功率不高,只能考虑安装假肢,这意味着冯庸以后再也不能自由的跑跳游泳了。 医院监护病房内,冯庸面无血色的躺着,精神非常萎靡,房门轻轻叩响,进来的是好兄弟姚广,开门的一瞬间,冯庸看到外面起码站了四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好点没?”姚广在病床前坐下,努力想安慰一下冯庸,可是自己的鼻子先酸了,看到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成了残疾人,再强的神经也经受不住。 “还行,就是腿没了。”冯庸拍一下膝盖以下空荡荡的被子,表情惨淡。 “现在科技发达,回头给你装一个钛合金的,加上马达,跑起来比刘翔都快。”姚广强作笑颜,”本来老大想来看你的,你也知道他这个级别想出国要经过不少手续,再说现在他的处境也不妙,这时候出国难免让人说闲话,就委派我来看你了。” “老二,查出是谁干的,灭他满门。”冯庸有气无力地说道,再也没有以往的神采飞扬。 “必须的!”姚广咬牙切齿,“你仔细想想,谁的可疑最大?” 冯庸强打精神,把仇家一个个梳理了一遍,都觉得不太可能,最后才想到青石高科。 “难不成是安馨找人做的,看不出来小娘们这么毒!”姚广倒吸一口凉气。 冯庸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事儿先搁下,我发愁的是,妹妹没了,怎么向姥爷交代。” 表妹是冯庸小舅舅的女儿,大学刚毕业,跟着表哥到纽约来玩儿,没想到香消玉殒,亡命异国,她的微博更新永远停在了那天。 “今天跟胖哥哥去百老汇看演出。”这是表妹最后的遗言。 姥爷今年九十六岁,老人家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孙女,在305住院的时候还拿着平板电脑每天看孙女的微博,好几天没更新,老人家问的急,怕是瞒不住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一大悲啊。”姚广心里憋得难受,他认识冯庸的表妹,是个很可爱乖巧的女孩,这个仇,一定要血债血偿。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好大一会,姚广才起身离去。 夜已深,冯庸进入梦乡,恍惚中发现自己赤身在曼哈顿的大街上狂奔,后面跟着一群面目狰狞的杀手,手持刀斧枪械,紧追不舍,他满身大汗,突然从梦中醒来,正看到一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男子手拿注射器,站在床头,一双蓝色的眸子阴冷无情。 冯庸立刻反应过来,大喊救命,外面的保镖撞开门冲了进来,那杀手却已经不知所踪。 保镖看了看窗口,返身下楼去追,另外一名保镖迅速将冯庸病床转移。 五分钟后,警察赶到了现场,紧跟着侦探也来了,现场遗留的针筒内是一种生物碱,可以制造出心脏衰竭死亡的假象,这种毒剂是中情局在七十年代研发的产品。 冯庸面临生命危险,杀手还在继续履行合同,美国已经不再安全,姚广迅速联系了一架私人飞机,把冯庸从纽约送回了中国,住在部队医院**楼,有哨兵站岗,外人根本进不来,一家专家组正在为他研究假肢方案。 病房内,冯庸正在用平板电脑看纳斯达克指数,姚广推门进来,风尘仆仆,难掩疲色:“老三,凶手找到了。” “是谁!”冯庸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纽约警察局根本不管事,fbi也懒得插手,我花了一笔钱聘请了纽约最好的私家侦探,这家伙以前是国土安全部的高官,废话不多说,终于有了线索,凶手是前中情局特工萨利姆.卡洛斯,最擅长使用汽车炸弹,而且他和夏青石一直有联系,我有理由相信,指使者就是夏青石!” 姚广信誓旦旦,冯庸却不可置信:“不可能!夏青石不是死了么?” “他是死了不假,可是死人一样能杀人,就在你出事前几天,舒帆遇到车祸,当然这不关咱们的事,可是夏青石可以设定一个触发条件,她女儿只要出意外,就要咱们的命。” 冯庸没腿,不然当场就得跳起来:“我操,还能这样,合着我这腿断的冤啊,我妹更是死的冤……不对啊,夏青石死了怎么付款,他就不怕杀手拿了钱跑路?” 姚广说:“这种职业杀手都很有荣誉感的,敬业。” 冯庸丧气无比:“照你这么说,我报仇都找不着人,我总不能去扒夏青石的墓,鞭他的尸吧。” 姚广狞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夏青石是死了,可他的女人和女儿没死,他的公司还在,本来咱们只是想弄点钱,现在要改变计划了。” 冯庸接口道:“对,我他妈还就非得把青石高科弄到手不可了。” 姚广说:“这可不怨咱们,是夏青石实在太过分了。” 表妹的死终究还是没瞒住,冯庸的姥爷得知孙女惨死,外孙重伤的噩耗后,病情突然发作,被送进了急救室,生命一度垂危,全靠各种仪器维持,医生说情况很不理想,老人家受到了巨大的心理打击,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冯庸坐着轮椅来探望了姥爷,祖孙俩聊了半个钟头,冯庸走后,老爷子心情波动很大,把秘书召到面前,指了指墙角台子上的红色电话机。 当晚,老爷子因各脏器衰竭,抢救无效逝世,享年九十八岁。 隔了一日,新闻联播上播了讣告,追悼会在八宝山革命公墓举行,许多老同志前来送别,中央领导人送了花圈挽联等。 …… 青石高科,安馨正在主持会议,商讨在江北南泰工业园建设电池生产基地事宜,忽然门被推开,数名公安人员走进来,亮出逮捕证,以涉嫌商业犯罪、合同欺诈等罪名将安馨拘捕。 安馨稳坐泰山,喝令佘小青:“给律师打电话。” “到局里再打吧。”警察很粗暴的将安馨提起来,铐上要拉走,会议室里众人都站了起来,拦住去路,七嘴八舌要看警察的证件,要等律师来了再说。 警察们也不动粗,似乎在等待什么。 门开了,夏白石在安杰的陪同下走了进来,颐指气使道:“闹什么!谁闹辞退谁!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法律,安馨涉嫌商业犯罪,已经不合适担任青石高科总裁,我宣布撤免她的一切职务。” 佘小青气冲冲道:“你算老几!你凭什么撤免安总的职务?” 夏白石一歪头:“小杰,告诉她。” 安杰说:“夏先生代管舒帆小姐的股份,有权发起股东大会,撤免总裁以及一切公司管理人员的职务。” 佘小青说:“那你发起啊,看多少股东支持你。” 夏白石冷笑,安杰冲外面打了个响指,走廊里涌进来一群人,个个西装革履,道貌岸然。 安杰说:“青石高科的主要持股人全在这里了,法律文书随时可以出具。” 佘小青还想争辩,安馨却劝她:“小青,不要说了,一切都晚了。” 安馨明白发生了什么,高层对青石高科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不再支持自己,换句话说,民企就是猪圈里的猪,案板上的肥肉,想宰就宰,想割就割,人家真想动你,你毫无招架余地。 警察将安馨带走了,夏青石走到会议桌尽头坐下,矜持的整理着领带。 安杰看了看佘小青,冷冷道:“你被辞退了,去会计部核算一下工资吧。” 佘小青倒退几步:“你你你!”气的小脸通红,说不出话,忽然脱下高跟鞋砸过去,安杰敏捷的躲开,大喝一声:“保安!” 两个保安走进来,并不是熟悉的面孔,不知不觉间,夏白石已经将公司渗透的跟筛子一样了。 佘小青被拖了出去,很多忠于安馨的员工也同时被清退,刘汉东的职务自然也是一撸到底,交通学院的校长不能再干了,出租车公司的总经理也不是他了,就连黄花小区公司分配的住房也被收回。 夏白石在大股东的强力支持下,执掌青石高科,他第一个命令就是断绝舒帆的生活费供给,让她回国治疗。 第四十八章 重回江湖 总裁办,佘小青将自己的私人物品收进一个不大的纸箱子,她毕业后就在这儿工作,把青石高科当作了自己的家,没想到会有被扫地出门的一天。. 安杰带着几个穿韩版修身西装的年轻助手在总裁办里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据说他将会出任青石高科的总裁 ,对这个无耻至极的小人,佘小青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憎恶和鄙视,恨不得用目光杀死他。 “佘小姐,请注意一下时间。”保安彬彬有礼的提醒道,安杰将安保部的人员全部换了一茬,用的都是自己的心腹,此时佘小青背后就有一个保安专门监视她离职。 佘小青恨恨的将相框、小镜子、口香糖,小玩偶、充电宝等东西扫进纸箱子,保安探头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公家的物品,挥手让她离开,当佘小青捧着箱子灰溜溜走出总裁办的时候,听到身后安杰大声说:“所有的办公家具都要换新的,从意大利订做……” 进了电梯,佘小青忍不住想哭,可是看到角落里的摄像头,硬是忍住了泪水,下到第十层,进来两个同事,也抱着纸箱子,大家相视苦笑。 下到第九层,又进来一个抱着纸箱子的同事,大家彼此看看,忍不住又笑了。 等下到一层的时候,电梯里已经挤满了离职的员工,而佘小青的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没了夏青石,没了安馨,没了这些兢兢业业的员工,青石高科已经不是以前的公司了,这里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路过出租车公司的时候,听到里面鞭炮齐鸣,青石出租的人在庆贺刘汉东滚蛋,安杰重新就任总经理。 “别看现在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佘小青冷哼道。 走到大门口,佘小青回望阴云下的公司大厦,一阵怅然之感袭来,或许今生都不会再回来了。 园区内,几个保安正在追一只满地乱窜的吉娃娃,场面非常滑稽,但佘小青笑不出来。 佘小青没车,公司的专车也不再为她服务,而青石高科位于北郊,公交车二十分钟一班,乘着公交车辗转四十分钟回到市内家里,老旧的居民楼墙壁上爬满藤蔓,门口贴着搬家公司、通下水道的野广告,楼上的空调外机不停地滴水,佘小青默默的叹了口气。 回到家里,母亲坐在躺椅上摇动着蒲扇问道:“小青,怎么这么早回来,不用加班么?” 佘小青不敢告诉妈妈自己被辞退的事情,支支吾吾道:“回来拿点东西。” “拿了就赶快回去上班,别偷懒躲滑。”母亲拿起杂志继续阅读。 佘小青回屋随便拿了一个文件夹又出了门,没地方可去,溜达去了新华书店,坐在阅读区玩手机,上网聊天,查找招聘信息,失业了总得找个新工作才行,可恨的是在青石高科工作这些年,月月光,一点积蓄没存下。 有离职的同事组建了qq群,一帮人在里面痛骂夏白石和安杰,各种八卦消息满天飞。 安馨被公安局经侦支队正式刑拘,人羁押在看守所,涉嫌数起合同欺诈案件,估计要判三五年,当然这完全是冤案,背后黑手是夏白石和安杰,因为用来栽赃的合同就是安杰介绍的。 青石高科分崩离析,元老纷纷出走,不愿意走的也被逼走,跳槽最严重的当数研发部门,这些人全是夏青石高价聘请而来的精英,给他们最好的待遇,最舒适的工作环境,不设上下班时间,办公室布置的和家一样温馨,甚至可以带孩子上班,或者养宠物,饮食更是一流水准,比五星级宾馆的餐厅都强。 随着新的领导班子上任,这一切都不复存在,夏白石引进全新的管理手段,要求全员穿工作服,研发部门也不例外,原有的办公室设施被拆除,那些滑梯、健身器材,各种柔软沙发、奇形怪状的办公桌,鱼缸、狗窝、猫爬架统统被扫进了垃圾堆,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格子间,统一的电脑和气压椅,小食堂取消,和普通员工一起吃自助餐。 最严格的是考勤制度,早上八点半上班,迟到一分钟扣五十块钱,夏白石还特地引进了高科技的虹膜考勤机,想作假都没门。 据说,现在的研发部跟鬼城一样,偌大的办公层见不到一个人影。 大家幸灾乐祸之余,也不免哀叹,夏青石呕心沥血建立的青石高科,就这样轻易地玩残了。 瞎侃了一阵,佘小青的更加郁闷了,忽然想到刘汉东,这货脾气暴躁,可别惹出什么麻烦来,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 …… 刘汉东现在是无官一身轻,交通学院的差事没了,青石出租的总经理也不干了,庆丰地产也树倒猢狲散了,只剩下江大历史系学生的身份。 夏白石篡权之后,立刻把刘汉东所有职务免了,交通学院校长一职暂由陈雅达代理,但是刘汉东的办公室没人敢动,他可不是佘小青,这种恶人只要不来找麻烦都谢天谢地,可不敢逼他太紧。 马凌肚里的孩子终于没保住,做了手术拿掉,在烧伤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出院,回黄花小区家里安顿,那套公司分配的房子名义上也被收回了,但同样没人敢来催刘汉东搬家。 但刘汉东能占到的便宜和保留的尊严也仅此而已,他有钱的时候吃干花尽,手头根本没有积蓄,现在只能到处找赚钱的法子。 上午接到江浩风的电话,说有个干工程的哥们遇到点麻烦,想找东哥出面威慑一下对方,车马费五万,刘汉东一口答应下来。 下午两点,阚万林开车把刘汉东送到郊外一处工地,野地里蹲了上百口子人,都光着脊梁露着排骨,嘴里叼着烟,到处散落着白色发泡饭盒和烟盒包装纸,风一吹遍地狼藉。 工地这边大门紧闭,工程已经停了,几个戴塑料安全帽的民工站在门内看热闹。 刘汉东只身前来,项目经理不免有些担忧。 “去告诉他们,刘汉东来了,让他们老大过来和我说话。”刘汉东吩咐阚万林。 阚万林昂着一张大红脸颠颠跑过去了,过了一会儿,对方搔动起来,上百个少年全都站了起来,亮出手中的铁尺、斧头、板砖,嗷嗷的聒噪着。 刘汉东迷惑的眯起了眼睛,这帮货一看就是从网吧里二百块钱拉来的炮灰,根本没有战斗力,怎么这会儿跟打了鸡血一样? 真相来了,一辆金色的卡宴慢慢驶过来,天窗里冒出一个人来,做着各种夸张的动作,引起小混混们一阵阵喝彩。 刘汉东狐疑的摘下墨镜,清清嗓子,朝地上激射出一口唾沫。 “怎么是这货?” 金色卡宴驶到近前,车门打开,一个瘦小的矮个子跳了下来,大摇大摆走到刘汉东跟前,双手叉腰,昂头看着他。 刘汉东轻声说:“别闹,上回没挨够打?还想再来一回?” 矮个子正是前近江大亨王世峰的小姐,,王海宁。 王海宁依然男装打扮,小脚九分裤,大墨镜,火柴一般粗细的胳膊上刺着龙,虽然造型不够粗犷,体格不堪一击,但气势确实比较到位,到底是黑社会世家大小姐,暗黑气质与生俱来。 刘汉东给她留了面子,声音压得很低,王海宁倒也识趣,大声说:“行,我给东叔面子,弟兄们,闪!” 小混混们倒也听话,收起家伙转身就走,一个个还兴高采烈,不用动手还能拿钱,美死他们了。 王海宁刚要转身,刘汉东问道:“你爸你叔的事儿怎么样了,啥时候判?” “还在看守所,不知道啥时候审。”王海宁神色一黯,登上卡宴。 驾车的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眼神犀利,剃着寸头,很不服气的瞪了刘汉东一眼,一踩油门走了。 项目经理走了过来,热情递烟:“东哥,多亏你帮忙了,来抽支烟,进屋坐会儿。” 刘汉东说:“你们土方是包给谁的。” 项目经理苦笑道:“干这个的都是玩黑的,包给谁都一样。” 刘汉东说:“那你不如包给王海宁了,好歹她也算我侄女。” 项目经理有些为难:“东哥,这个活儿是包给花豹的。” 刘汉东呲之以鼻:“花豹?花火村那个傻逼?工地出事他连个头都不冒,也好意思出来混,这事儿交给我协调了,他敢呲毛,我剁了他!” 项目经理诺诺连声,不敢回绝,对他们来说,只要价钱合理,保证工程不出问题,阿猫阿狗都没区别。 刘汉东说:“价钱方面,肯定公道,交给王海宁,我保证你工地上不出任何事。” 项目经理想了想,点头道:“那我请示一下领导。” 忽然手机响了,是佘小青打来的。 “刘儿,干啥呢,晚上有空么一起吃个饭。” “我这儿帮人平事儿呢,没空。” “平什么事儿,带我一起吧,反正我也闲着没事。” 刘汉东说:“黑社会讲数,你不适合参加。” 第四十九章 还住铁渣街 晚饭是在工地附近一家烧烤店吃的,花豹忌惮刘汉东的威名没敢来,王海宁倒是带着一帮小弟来了,东叔东叔喊得亲切,啤酒端了一杯接一杯,不知道的还以为刘汉东和王家是世交哩。 夏小青也来了,坐在刘汉东旁边斯斯文文吃烤串,阚万林坐对面马扎子上,山寨鳄鱼小手包放桌上,打火机压在烟盒上,帮刘汉东倒酒点烟接话头,俨然一个称职的捧哏,还时不时问夏小青:“青姐,想吃啥,点!” 王海宁喝酒很猛,啤酒一杯接一杯,豪气不输江湖男儿,她身边一群少年也都忠心耿耿的样子,在刘汉东面前强撑着面子,宁肯喝趴喝吐也不丢人输阵。 啤酒度数低,和凉水一样只是走肾,刘汉东喝多了去尿尿,绕到烧烤店后面的垃圾堆旁撒尿,看到远处一张桌子上坐了几个人,一个赤膊大汉旁边坐着扒蒜老妹,对面也有一个担任捧哏的汉子,不停地叨逼叨:“嫂子,想吃啥,点!” 一阵悲凉袭上刘汉东心头,老子打拼这么多年,就混到这个层次,工地上帮人平事儿,烧烤摊上喝啤酒吹牛逼,家里老婆重度烧伤躺在床上吃饭都得人喂,明知道是谁下的手,却没法报仇雪恨,自己都觉得丢人。 方便完,回到桌上,刘汉东兴意阑珊,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王海宁酒意正酣,道:“东叔怎么这么快就走,回头唱歌去呗,金樽那地方包间可难订了,你不带我们去哪行。” 刘汉东说:“我打个电话安排一下。” 阚万林帮着解释:“东哥家里确实有事,嫂子烧伤……” 王海宁立刻一脸凝重:“那叔你赶紧回去吧,照顾婶子要紧,我们自己玩就是。” 刘汉东喝了酒不能开车,阚万林也喝大了,于是让佘小青开车送他们回家。 车上,佘小青说那不就是一帮辍学少年么,这就是你说的黑社会讲数?然后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起来。 刘汉东问:“你知道那是谁么?” “好像还是个女孩子。”佘小青说,“有点眼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她就是王海宁。”刘汉东感慨万千,“没想到压力能这么快改变一个人。” “等等。”佘小青都傻了,“王海宁不是男的么,他他他,他不是舒帆的同学,在江大附中上高中来着?” 刘汉东说:“我也是今天刚知道,世峰集团垮台,王家兄弟入狱,王海宁干脆辍学出来混社会了,别说,一个女孩子短短几个月混到这个地步,真不瓤,到底是王家的种,天生就适合混社会。” 佘小青目瞪口呆,喃喃自语:“怎么可以这样。”一个人叨咕了半天,忽然想到:“对了,小帆后天回国,咱们去接一下吧。” 刘汉东一愣:“在美国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回来?” 一提到这个,佘小青就恨得牙根痒痒:“还不是她那个无耻的大伯,断绝了小帆的经济来源,付不起保镖保姆司机的工资,小帆一个人也没法住啊,再说她也坚持要回国,说要讨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刘汉东就说好,后天一起去接机。 佘小青又说,安总在看守所羁押着,警方不许探视,你路子野,能不能找关系,咱们去看看安总,给她带点吃的喝的。 “我问问吧。”刘汉东没敢大包大揽,他知道安馨被捕肯定是上面的授意,审讯期间很难探视。 很快来到黄花小区,刘汉东下车上楼,在门口就听到屋里马凌正在发脾气,摔东西,赶紧进去,只见王玉兰愁眉苦脸的站着,马国庆默默收拾着地上的玻璃碎片,马凌躺在床上,气哼哼的不说话。 刘汉东上前柔声相劝:“凌儿,谁惹你生气了?” “你!你们!”马凌破口大骂,“你说你这么晚跑哪儿去了!和谁喝酒去了,我在家躺着生不如死,你就出去逍遥自在是吧,我不给你拖后腿,离婚!” 刘汉东默默无语,他理解马凌的心情,本来青春靓丽的女孩子,被烧的面目全非,每天藏在家里不能出门,活生生憋疯,适当发泄一下是有好处的。 “你怎么不说话?不说话就是承认了,嫌我丑是吧?”马凌忽然俯身从地上捡起一片碗茬子,亮出手腕就要割脉。 刘汉东一把抢过,马凌抵死不松手,她力气很大,刘汉东手心里一滴滴鲜血落下。 马凌这才松了手,躺在床上呜呜的哭。 “哭花了就不好看了。”刘汉东好言抚慰。 马凌问他:“我丑吧?” 面前是一张被火烧伤的面孔,刘汉东坦然直视,轻轻笑道:“傻丫头,马司机,你是最漂亮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是,永远都是。” “就会骗我。”马凌撅起嘴,显然脾气已经消了。 刘汉东又哄了一会,回到客厅里问马国庆:“刚才怎么回事?” 马国庆叹口气:“治病的事儿,飞基金承诺的三十万救助款,不给了。” 刘汉东大怒:“凭什么!” 马国庆说:“本来呢,也不是一次性付清三十万,而是能报销三十万的医疗**,今天我拿**去报,他们推三脱四,我托人打听了才知道,凌儿的这个钱已经被上面取消了。” 刘汉东拳头握的啪啪响:“飞基金就是这么糊弄人的?” 马国庆知道女婿的脾气,赶忙劝他:“别冲动,不给就不给吧,好歹还有医疗保险,家里也有些积蓄,大不了把房子卖了,说啥也得把凌儿治好。” …… 次日,刘汉东先去公安局找到徐功铁,托他安排探视安馨的事情,徐功铁说这个比较难办,不过可以带话过去。 “对了,上次说的事儿,就当我没提过。”徐功铁说,现在黑子已经被开除公职,再无和他竞争的能力,所以打击黑森林夜总会的事儿也就没必要了,犯不上得罪人。 徐功铁可以放过黑森林,刘汉东却不能,折断刘飞的每一根爪牙是他永不放弃的目标。 “你上回说什么了?我不记得啊。”刘汉东很默契的故意装傻,拿了一个信封放在桌上。 徐功铁推回来:“俗了啊,咱们之间还弄这个么?” 刘汉东继续推过去:“没别的意思,帮忙打点一下,安总一个女人家,在看守所住着别受欺负。” 徐功铁沉吟一下,还是将信封推回:“看守所和经侦分别是两位副局长分管的,我插不上手,不过可以疏通一下,人在里面肯定不会吃苦头,这一点你放心,毕竟是上面钦点的案子,不会出什么意外,这钱你自己去看守所存到安馨的账户上,自然能花到她身上,你要带什么话,直接写下来,我找人送进去。” 刘汉东想想自己也安馨也没啥话说,不如等明天舒帆回来再说。 …… 次日中午,刘汉东驾车带着佘小青前往玉檀国际机场,舒帆是早上抵达北京国际机场,转机飞近江,飞机正点抵达,远远就看到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孩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外籍人士,休闲打扮,壮的像人猿泰山。 舒帆看到了刘汉东,快步跑过来和他拥抱,又和佘小青拥抱,眼泪汪汪的说了一句:“我没爸妈了,就你们这些亲人了。” 佘小青鼻子一酸,以前舒帆很讨厌自己,现在却把自己当成了亲人,回想起来沧海桑田一般的感觉。 刘汉东和两位外籍保镖握手,简单沟通了一下,得知他俩与夏青石签订的合约只在美国境内有效,此番护送舒帆回国,是本着对客户安全负责的态度义务帮忙的,人送到了,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明天就返回美国。 双方握手道别,刘汉东拎起行李箱,带俩妞儿上了车,问佘小青:“去哪儿?” “回家,尚风尚水。”佘小青说。 一路都是顺畅的高架路,半小时后抵达温泉镇尚风尚水别墅,门口保安看到刘汉东的路虎车,也不盘问检查,直接敬礼放行。 来到夏家别墅前,只见大门开着,院子里停着卡车,工人们正忙碌着搬运家具。 佘小青急忙叫停,问工人是干什么的。 工人说我们是家具城送货的,这满满一车都是房主新买的意大利实木家具。 大家顿时明白了,夏白石这个无耻之徒,这是连弟弟家的房子都要霸占啊。 这时,夏舟从房子里出来了,t恤不经意的撩起,露出爱马仕的金色大腰带扣,他看了刘汉东一眼,顿时变成了惊弓之鸟,抱头鼠窜,比兔子还快。 刘汉东把搬家具的工人都赶走了,带舒帆进了别墅,屋里陈设布局大变,连夏青石的书房和舒帆的卧室都变的面目全非,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 舒帆黯然神伤,站了一会儿说:“我不想住在这儿。” 佘小青说:“我的祖宗,美国你也不住,这儿你也不住,你想住哪儿?” 舒帆说:“住在这里我没有安全感,如果没有更好的地方,我宁愿住回铁渣街。” 第五十章 案件突破口 铁渣街就是城乡结合部的棚户区,生活条件太差,舒帆自然住不得,临时租房子也来不及,只能先让佘小青陪她住宾馆,明天再找合适的房子。 舒帆想去探望马凌,被刘汉东劝阻,烧伤病人不比别的,最怕见人,心意到了就行。 次日,刘汉东去了一趟看守所,果然没能见到安馨,在她账户上存了五千块钱,看守所不比正规监狱,吃的很差,如果家属不打点一下,羁押几个月下来能饿成人干。 回来的路上,刘汉东接到胡朋的电话,让他去局里认人,关于520案的侦破工作一直没有停止,刑警们日以继夜的看监控,把眼睛都熬红了,无数个昼夜后,付出总算有了回报。 刑侦支队办公室内,胡朋给刘汉东放了两段很模糊的视频,一个穿红衣的长发墨镜女子拎着包上了车,三站后下车,手上的袋子似乎瘪了些。 “认识这个人么?”胡朋点燃一支烟,神色疲倦无比。 “不认识。”刘汉东摇摇头,这两段视频都是沿街铺面门头上的监控摄像头拍到的,清晰度不高,而且没拍到正面,光凭一个模糊的背影,很难辨认是什么人,而车内的摄像头存储卡都烧毁了,根本调取不了资料,能找到这两段视频已经很不容易了。 胡朋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是例行公事罢了,此前也捕风捉影的锁定了十几个中途下车的乘客,最后都确认和案件无关。 刑侦支队的墙上贴着每个乘客的照片,资料,画着各种标记,刑警们花费无数工夫,将每个遇难者的社会关系都理了一个遍,基本排除谋杀的可能性,也排除心理阴暗报复社会的可能性,再侦破不了,胡朋就得摘帽子了。 刘汉东将录像重新看了一遍,面露狐疑之色:“这人怕不是女的,走路步态不像,彪呼呼的,衣服也不合身,太紧,肯定有问题。” 胡朋眼睛一亮:“你说得对,我也发现了,这人有古怪,不过视频太模糊,很难放进数据库进行比对,目测这人大概一米七左右,男扮女装的可能性很大。” 说着将视频定格,放大,这“女人”脸上戴着很大的太阳镜,根本看不清面目,头发披散下来,如果不是穿着女装,非但没有女人味,反而有一种彪悍感觉。 胡朋说:“他可能戴的是假发,我这就查找全市卖假发的商店,再查淘宝上卖假发的所有记录,总会查出蛛丝马迹的。” 刘汉东说:“别费那劲了,我猜出这人是谁了。” 胡朋本来躺在椅子上的,听到这话立刻坐直了身子:“谁!” “马伟。”刘汉东很平静,“其实也没什么直接证据,我认识的人里,就他是留长头发的,而且身材也比较接近,马伟杀人潜逃,本不应该出现在近江,但我有理由相信,这就是他。” 胡朋很重视,拿起纸笔开始记录:“说说你的看法。” 刘汉东侃侃而谈:“马伟在出租车司机群殴事件中失手打死人,这事儿本来就不简单,淮江出租和青石出租的冲突是人为造成的,背后什么势力,胡支队很清楚,而520案件背后又有什么人,胡支队也很清楚,马伟做了初一,就能做十五。” 胡朋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刘汉东你不当刑警都屈才了,小李,备车!” 刑警们驱车来到马伟的新家进行调查,朱玲玲挺着大肚子来开门,看到警察登门并不惊讶,马伟身上背着命案,辖区派出所隔三差五都来了解情况的。 胡朋询问了一些问题,朱玲玲很坦然的回答,说不知道马伟在哪里,他也没从打过电话,发过信息,在qq,微信上也没有留言,家里都快过不下去了。 “可怜肚里的孩子了,生下来就看不见爹。”朱玲玲眼圈红了,抚摸着肚皮,“马伟打死人,光民事赔偿就赔不起,还有房贷什么的,我一个大肚子女人,饭都吃不饱,怎么过啊。” 胡朋打量屋子里的陈设,没怎么装修,家具也很简单,生活比较拮据。 “有消息就给我打电话,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胡朋将名片留给朱玲玲,带着助手出门,房门关上,胡朋的目光落在门口的垃圾袋上,俯身将沾满油渍的垃圾袋提起下楼。 助手赞道:“胡支队真讲究,乐于助人啊。” 来到楼下,胡朋将垃圾袋打开,找了根小树枝在里面拨拉,有美国进口的深海dha藻油盒子,各种零食包装,一堆虾壳,一些吃剩下的肉类和菜叶子。 刑警们顿时明白,朱玲玲在撒谎,她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凄惨,肯定有人在暗中资助,说不定就是马伟经常汇钱回来。 警方真想查什么事儿,就没有查不到的,朱玲玲住的房子是她和马伟贷款买的,每月按揭还款四千五,马伟畏罪潜逃,朱玲玲怀孕保胎,出租车放给别人开,每月只能收取三千租金,连还房贷都不够,怎么能维持高水准的生活。 根据朱玲玲淘宝买卖记录追查,她使用的银行卡是别人的名字,卡里就几千块,但余额宝里存了五十万! 警方正式传唤了朱玲玲,胡朋将打印材料往她面前一放,什么也不说,静静看着她。 朱玲玲早有防范,任由他变着法子折腾,反正就是三个字,不知道,他是孕妇,又不能上手段,况且马伟涉嫌520案本来就是“大胆假设”的产物,所以胡朋只能将朱玲玲放走。 来接朱玲玲的是刘汉东和阚万林,马尾出事之后阚万林一直很照顾朱玲玲,隔三差五就去看,送点钱什么的,直到朱玲玲肚子显出来才作罢。 “东哥,万林哥,多亏你们了。”朱玲玲挺着大肚子出来,眼泪啪塔的,“警察真不是人,难为我一个孕妇。” 刘汉东扶她上车,开出了公安局才开口:“玲玲,你和哥说实话,马伟和你有联系么?” 朱玲玲沉默了片刻说:“东哥,别为难我。” 刘汉东说:“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拿出手机播放视频,朱玲玲看了莫名其妙。 “你看这个人像不像马伟,他穿的这件衣服,是不是你的?”刘汉东提醒了一句。 朱玲玲重新看了一遍,嘴角抽动:“我……我不认识。” 刘汉东说:“马伟杀人跑路,又被人叫回来,做了520大案,那三十一个人就是他烧死的。” 朱玲玲嘴唇都在颤抖:“不可能,那是凌姐开的车,马伟不会下手的。” 刘汉东说:“马伟有把柄在别人手上,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朱玲玲无言以对,她的表情证实了刘汉东的判断,至少马伟在出事之时曾经回来过。 “东哥,我真不知道说啥好了,我……”朱玲玲方寸大乱,她的命是刘汉东救的,平日里两口子和刘汉东、马凌玩的也挺好,怎么忽然一下反目成仇,这个残酷事实让她无法面对。 刘汉东说:“马伟这回犯的事儿太大了,已经不是过失杀人的罪了,三十一条人命,重伤十几个,你凌姐毁容,孩子也没了,到这份上我也不逼你了,我只想告诉你,马伟很可能被人灭口。” 阚万林插嘴道:“这事儿太大了,幕后的黑手肯定要灭口,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玲玲你想清楚,你捂着不说,其实是害了马伟。” 朱玲玲对警察有一种心里抗拒,但对刘汉东是信任的,假如520案真是马伟做的话,杀人灭口几乎是一定的,毕竟这案子太轰动了,幕后者肯定要毁灭一切不利因素。 “钱是马伟给的,他没说是哪来的钱,我猜是上面给的安家费。”朱玲玲闭上了眼睛,泪珠短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凌姐,对不起东哥,对不起那么多人,我真不知道是马伟干的。” “上面是谁?”刘汉东趁热打铁追问,“马伟现在哪里,你能联系到他么?” “我不知道上面是谁,马伟经常说上面上面的,我问他,他说娘们家家别掺乎。”朱玲玲说。 “爆炸案那天,马伟回家了对吧,他有什么反常么?”刘汉东道。 朱玲玲闭上眼用力回忆着:“那天他是半夜来的,给我送了点钱,挺兴奋的,说要出国做大买卖,等发了财把我接出去,早上我醒过来他就不见了,后来我才发现,柜子里一件红衣服丢了。” “去哪国?”刘汉东追问。 “缅甸还是菲律宾什么的。”朱玲玲文化程度不高,对东南亚国家也搞不清楚,缅甸和菲律宾隔了十万八千里,根本不是一个方向。 “平时怎么联络?” “不联络,他说现在警察破案都是高科技手段,一联系就出事。“ “那他就不担心你?” “不担心,他会看我的微信,有啥事我都在圈子里晒出来,不管他在哪里都能看得到。” 刘汉东看了看朱玲玲的肚子:“你怎么能确定马伟还活着?” 朱玲玲会意:“我发个微信就说早产了,他肯定打电话回来,不就能确定了么?” 更新快纯文字 第五十一章 黑手 阚万林说:“就算他打电话回来,也是暂时安全,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还是劝他自首吧。” 朱玲玲说:“万林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马伟的脾气,我哪儿管得了他,平时我说他两句他就打人,也就是我怀上孩子之后才不打我的。” 阚万林说:“马伟脾气虽然暴点,还是爱你的,就算为孩子着想,你也得劝他自首,孩子不能有个杀人犯的爹啊。” 朱玲玲说:“他不是爱我,是爱孩子,我早不想和他过了。” 谁都能听得出,这是气话,朱玲玲和马伟青梅竹马,相恋多年,肚里又有了他的骨肉,还共同贷款买了房子,早已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想分也分不开了。 刘汉东把朱玲玲送回家,看着她在微信圈子发了消息,说自己被车撞了,早产,小孩在保温箱里放着,每天费用上千,还在网上搜了一张早产婴儿的图片配上。 微信发完,大眼瞪小眼,等着马伟打电话来,左等右等也不来,微信圈子是一种被动联系方式,必须对方查看手机才能发现,估计两三天内才能有回信。 朱玲玲说:“东哥,只要他打电话来,我一定把上家的名字问出来,你就放心好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她了,刘汉东和阚万林下楼离开,观察了一下小区的保安情况,这是个新开发的住宅小区,没有居委会,没有治安积极分子,只有几个无精打采的保安员。 “万林,这边交给你了,多盯着点。”刘汉东说。 “放心吧,绝对办的妥妥的。”阚万林拍着胸脯说,他的豪言壮语刘汉东并不太相信,毕竟蹲坑是个专业活儿,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时间,阚万林忙得很,哪有时间在这儿耗着。 …… 三天过去了,马伟依然没给朱玲玲打电话,也没在微信上联系,这下朱玲玲知道害怕了,把阚万林找来哭诉,说马伟八成是让人灭口了,以后咋过啊,坐在床上鼻子一把泪一把的,一口一个万林哥。 阚万林愁的直挠头,心说你现在知道马伟不靠谱了,早干什么去了,我混得再差也不能接这个盘啊,收个孕妇当媳妇,还不被人家笑话死。 这是他的心理活动,表面上却热情的很,下厨帮朱玲玲做饭,正忙的不可开交,忽然听到大门响,有人用钥匙开门,他还以为是朱玲玲她妈回来了,从厨房里探头出来想招呼一声,却看到大门外站着的是马伟。 马伟剃头了,马尾长辫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干净利落的寸头,整个人黑瘦无比,穿着休闲服和运动鞋,背一个双肩包,风尘仆仆的样子。 门前摆着阚万林的皮鞋,马伟先看见的鞋,后看见的人,阚万林系着围裙,手里端着碗,正搅鸡蛋呢,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 马伟的表情非常复杂,死死瞪着阚万林,回手将防盗门锁死,问道:“你在我家干啥呢?” 阚万林心砰砰跳,冲卧室喊道:“玲玲,马伟回来了。” 朱玲玲从床上蹦起来冲到门口,看见马伟站在客厅里,眼泪顿时下来了。 马伟打量着朱玲玲的肚子,脸上阴晴不定,冷冷道:“咋回事,今天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朱玲玲说:“我不是有意骗你的,你老实告诉我,凌姐的车是你放火烧的不?” 马伟咬牙切齿:“死娘们,敢阴我!”转身就去开门,阚万林大喊一声:“马伟!”趁他回头,将手中一碗鸡蛋泼过去,马伟被糊了一脸黄的白的,伸手去揩,被阚万林一个虎扑按在了地上。 两人本来就有仇怨,后来经刘汉东调解才化敌为友,不过阚万林觊觎朱玲玲的事儿让马伟老大的不痛快,心里一直疙疙瘩瘩的,这回索性撕开脸来干了。 论实力,马伟和阚万林半斤八两,都是街头混战练出来的好手,不过马伟舟车劳顿,心虚不安,一番颤抖,被阚万林占了上风,骑在身上噼里啪啦一阵猛打,马伟居然休克了。 阚万林翻身下来,擦一把脸上的血,对哆哆嗦嗦的朱玲玲说:“愣着干啥,打电话啊。” “给给给,给谁打电话?”朱玲玲慌神了。 “还能给谁,给东哥打。”阚万林四下张望,“家里有绳么?” 二十分钟后,刘汉东赶到了朱玲玲家,马伟已经被捆在了暖气片上,嘴也堵上了,正拼死的挣扎着,眼神凶狠无比,不过看到刘汉东出现,狠劲一下就泄了。 阚万林蹲在一边清点着马伟包里的东西,换洗衣物,车票,现钞,还有一把匕首。 刘汉东弯下腰,把马伟嘴里的抹布抽了出来。 马伟眼帘低垂,不敢和刘汉东对视。 刘汉东点了一支烟塞在他嘴里,朱玲玲搬了张凳子过来,怯生生道:“东哥,你坐。” 马伟抬头狠狠瞪了朱玲玲一眼:“**的,吃里扒外坑我!” “啪”的一声,刘汉东甩手给马伟一记耳光,把刚吸了一口的烟都给抽飞了。 “你还有脸说别人,你害死多少人你知道不?我弄死你都脏了自己的手,万林,拿汽油来,今天我让他尝尝被火烧的滋味。”刘汉东喝道。 阚万林说:“汽油车里有,我下去抽。” 朱玲玲噗通跪下了,她肚子大,跪的很艰难,涕泪横流乞求道:“东哥,求求你,求求你,饶了他吧。” 刘汉东固然恨极马伟,但也知道这小子只是执行者,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他看了看朱玲玲,叹口气,重新点了两支烟,一支塞给马伟,一支自己抽。 “马伟,你烧死半车人,把马凌害的毁容,流产,我就不多废话了,给你两条路,一,老实招供,我送你归案,当你是自首,以后玲玲和孩子,我照顾;二,你替你的老板保守秘密,我把你浇上汽油点了,给520上的人报仇,你选吧。” 马伟闷头吧嗒吧嗒抽烟,抽了一半,吐了,吸了吸鼻子说:“东哥,我对不起你,我那天确实没看清是凌姐开车,不然我说啥不会在那辆车上下手。” 刘汉东阴沉着脸道:“继续说,谁让你干的?” “上面,来头很大。”马伟说道,“那次出租车司机打群架,是淮江出租的经理安排我干的,不是打死了人么,卞旭刚给了我十万块让我跑路,说他来善后,不会有事,我就跑去了南边避风,过了一段时间,他又把我叫回来,说介绍我干一件大事,就我最合适,事成之后给我一百万,我寻思反正杀了人,也不在乎多杀几个,就答应了……我万没想到,他给我的是定时炸弹啊……” 说到这里,马伟情绪激动起来,“我是混蛋,可我也有良心,事发之后,我一直就没睡过安生觉,一闭眼那些冤魂就来找我,我烂命一条死就死了,我怕我媳妇孩子遭报应啊。” “所以你听说玲玲早产,就赶回来了,你不怕警察抓你么?”刘汉东质问。 “我怕,可我更怕这辈子见不到自己的孩子,我文化不高,可也看过报纸,看过电视,那么大的案子,他们肯定要灭口。”马伟咽了口唾沫,眼神中的狠戾消失不见,变成了恐惧。 “事发之后,他们给了我五十万,还欠五十万,让我去拿,我没敢去,怕的就是灭口。” “他们到底是谁,卞旭刚么?”刘汉东不耐烦起来。 “不是,和大老板比,卞旭刚就是个马仔……安排我烧公交车的,是黑森林的人。” 这是刘汉东想要的答案,其实真相他早就知道,现在需要的只是证据而已,刘飞身为市领导,很多事情不方便出面,而黑森林就是为他干脏活的第三只手,找到了马伟,就能斩断这只手,进而能把刘飞拉下马! “具体是什么人你记得么?”刘汉东隐隐有些兴奋,距离成功虽然只近了一小步,但这一小步却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我死都记得他长什么样。”马伟信誓旦旦道,“黑胖子,起码一米八八,二百多斤,东北口音,戴金链子和佛珠,手上一串蜜蜡,下巴上留小胡子。” 刘汉东看了看阚万林,他开黑车的朋友多,消息灵通的很。 “黑森林是东北人开的,都这德行。”阚万林说。 “那好,我现在送你去自首,你还有啥说的么?”刘汉东道。 马伟摇摇头:“没啥说的,这段日子我过的比死都难熬,我愿意给他们抵命,东哥我没脸求你,可是玲玲她……” 刘汉东没说话,朱玲玲捂着脸在哭。 马伟忽然跪下了,面朝阚万林:“万林,我进去可能就出不来了,玲玲和孩子就拜托你了,我给你磕头了。” 他被捆着不能作出磕头的大动作,只是虚点了几下,眼圈通红,嘴唇哆嗦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哭出来。 阚万林看看刘汉东,后者点点头,于是他上前将马伟身上的绑绳解开了。 马伟没反抗,也没跑,和朱玲玲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刘汉东起身去给胡朋打电话,说马伟找到了,他是回来自首的。 “在家等着,我马上带人过去。”胡朋匆匆撂了电话。 墙上的挂钟啪啪的走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阚万林时不时抬头,感叹怎么过的这么慢,明明觉得过了好大一会儿,才五分钟。 防盗门被敲响了,很有节奏的三下。 “开门,警察。” 阚万林赶紧跑过去开门,刘汉东忽然觉得不对,那声音不是胡朋的,而且带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 “等等!”他断然喊道,可是已经晚了,阚万林打开了防盗门,摘下了防盗链,大门被粗暴的撞开,面对他们的是黑洞洞的五连发枪口。 第五十二章 信任 “我操”阚万林骂了一声,迅速关门,对方一只脚别进门里,同时枪响了,枪声震耳欲聋,硝烟味瞬间弥漫楼道和房间,几十颗细小的弹丸轻而易举的穿透两层薄铁皮做成的防盗门,打在阚万林身上。 刘汉东眼睁睁看着阚万林飞起来落到自己身后,大门被踹开,随着五连发套筒拉动的声音,红色的塑料弹壳带着热度蹦出来落在地上,第二枪又响了。 朱玲玲傻乎乎站在客厅中央,跟枪靶子没什么区别,马伟纵身一跃,第二发霰弹打在他身上,顿时血溅当场。 哗啦,又是拉动套筒的声音,两个穿藏青色警服的人走了进来,脸上蒙着黑头套,看不到表情,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没打算留活口。 杀手够狠,动作够快,但他们没料到一点,刘汉东带枪了。 接到阚万林的电话后,刘汉东就把枪别在后腰上了,他反应能力和出枪的速度都很快,只是上膛和开保险需要半秒钟的时间,这短短半秒钟,就耽误了大事。 刘汉东用的是一把西北毒贩子自造的冲锋手枪,粗劣无比,但可以全自动连发,为了防止枪口上跳,他把枪横过来扫射,二十发子弹瞬间打光,就听到人倒地的声音,他知道打中了。 来不及换弹匣,刘汉东抽出脚踝上插着的77式手枪,拔枪的时候单手扣动扳机护圈上膛,冲出门去,两个假警察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也没有血迹,正探头张望,下面一枪打来,子弹在墙上轰起一片狼藉,墙皮乱飞,差点迷了眼睛。 刘汉东看也不看,伸手朝楼梯下面开了两枪,然后贴着墙追下去,他用的是小手枪,对方是杀伤力巨大的五连发霰弹枪,一轰一大片,下楼追击很容易中招,不过对方似乎受了伤,匆匆开了两枪吓阻他,没刻意打埋伏。 追出单元门,只见一辆黑色奔驰suv疾驰而去,车牌拆掉了,刘汉东举枪瞄准,将枪里的子弹打完为止。 返身上楼,朱玲玲正慌着马伟胸前的伤口,霰弹造成的血口子如同蜂窝一般,根本堵不住,一旁阚万林也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刘汉东刚要打电话叫救护车,听到楼道里急促的脚步声,拔枪在手,看到胡朋带着几个警察走进来,满脸惊愕:“咋回事,动枪了?” “快救人!”刘汉东说。 警察们七手八脚将马伟和阚万林抬下楼,搬上车,拉响警笛向最近的医院驶去。 马伟受伤很重,脸变得惨白无比,眼皮沉重,血流的满车厢都是,刘汉东急切道:“快点,再快点。” “东哥,让我和警察说话。”马伟说道。 “省点力气。”刘汉东急坏了。 胡朋俯下身子道:“我是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你可以和我说。” 马伟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嘴里冒出血沫来,肺部被打穿了,呼吸都困难。 “好了,我知道了,你……”胡朋没说完,就看到马伟不再动弹,两眼依然睁着。 试了试他的鼻息,已经没了。 “再快点!”胡朋吼道。 马伟被抬上手术台的时候已经没了心跳脉搏和呼吸,医生还是做了心脏起搏,注射肾上腺素,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抢救了五分钟,宣告伤者死亡。 相比之下,阚万林就幸运多了,打中他的那发霰弹穿透防盗门的时候丧失了大部分动能,杀伤力减弱,别看血淋淋的挺吓人,其实没伤到内脏,死不了。 刘汉东懊丧万分,好不容易设圈套把马伟引来,眼瞅着案子就能真相大白,没想到被人截胡,生生在自己眼皮底下把马伟给灭口了! 他眼角瞥见了胡朋,这家伙两道眉毛拧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对头,马伟回来的事情只有他知道,肯定是胡朋这边走漏了消息。 “胡支队,聊两句。”刘汉东朝楼梯口使了个眼色。 医院楼层高,上下都适用电梯,楼梯是防火通道,没人经过,胡朋进了楼道,刚把烟摸出来,刘汉东的手枪就顶上了他的脑袋。 “你这几个意思?”胡朋很镇定。 “我还问你呢,你几个意思,马伟回来的事儿就他妈你知道,你还没到,杀手就上门了,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不然我让你下去陪马伟!”刘汉东恶狠狠将枪口往胡朋脑门上戳了戳。 “冷静点,我没走漏消息,你要相信我。”胡朋继续劝说。 “说,你收了黑森林多少黑钱!”刘汉东杀气腾腾,眼神起了变化,马伟被灭口对他的打击很大,他本来就不是有耐心的人,这回是真急眼了。 胡朋也急了:“我操,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我是沈局的人,又不是他们那一头的,给我钱我也不能要啊!” 刘汉东神情略有缓和,“那你怎么解释,我打过你的电话后,杀手就上门了。” 胡朋掏出烟来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说:“可能是我的手机被监听了。” “哦?”刘汉东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是刑侦副支队长,什么人连你的手机都敢监听。” 胡朋自嘲的笑笑:“副支队长怎么了,在上头眼里狗屁不是,说办就办,我接到你的电话后,连手底下人都没告诉去哪儿,去干什么,直接带人开车过来的,所以弟兄们是不会走漏消息的,去除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就是最有可能性的了,我是案件负责人,他们对我实行监听也是成立的。” 刘汉东收了枪:“不好意思了。” 胡朋一摆手:“我不怪你,换我也得急眼,刚才马伟在车上对我说了,指使他在520路上安放定时炸弹的是黑林,介绍人是卞旭刚,这案子基本上已经清楚了,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把他们钉死。” 刘汉东眼珠一转,计上心头,附耳对胡朋言语了几句。 一小时后,一群人抬着担架上了救护车,随行有一个医生,一个护士,两名便衣警察,救护车拉着警笛出了医院,向市区方向驶去。 刚才情况紧急,马伟和阚万林被就近送往望东区医院,这儿医疗设施不如医大附院齐全,伤员伤势稳定后转院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已经是深夜时分,救护车行驶在高架快速路上,前后都没有车,速度达到了一百公里,忽然前面出现一辆打着双闪的面包车,斜着横在路上,有人挥舞着荧光棒示意停车。 救护车减慢了速度,但并没停车,此时后方又出现了一辆皮卡,速度奇快,从侧后方撞击救护车,救护车失去控制在空荡荡的道路上蛇形前进了一段距离,撞在前面面包车中部,气囊弹开,司机生死未卜。 皮卡上跳下四个蒙面男子,手里拎着枪,快速包抄过来,三人举枪瞄准,一人拉开了救护车的后门。 救护车里摆着担架,挂着吊瓶,医生护士和随行警察都躲在了黑色的防弹盾牌后面,担架上的人连被子都没掀开就开了火。 子弹穿透被子,棉絮漫天飞舞,车外的杀手们猝不及防,被打得人仰马翻,乔装打扮的医生护士也举枪射击,刑警们平时工作太忙,没时间练枪法,这么近距离内手枪也打不准,性命交关也顾不得那么多,先把子弹打光再说。 驾驶室里的司机也拔枪射击,将面包车前拿荧光棒的家伙一枪撂倒。 四个杀手全都中枪倒地,担架上的“伤员”掀开被子跳起来,竟然是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胡朋,他这回是真豁出去了,穿了件防弹背心冒充马伟,要知道马伟可是灭口对象,这么做九死一生,也正是这个举动获取了刘汉东的信任。 胡朋拿的是一支79微冲,射速极高,穿透力很强,20发子弹瞬间扫完,他快速换了弹匣,跳下车将丢在地上的枪踢开,瞄准躺在地上的杀手。 警察们都下了车,将局面控制住,高架路后方警灯闪烁,支援的特警杀到了。 忽然皮卡车疯狂启动,原来车里还藏着一个人。 “快追!”胡朋大喊道,一个点射打过去,皮糙肉厚的皮卡车厢屁事没有。 警察们正要上车,救护车吭哧吭哧发动起来,后门还没关上就呼啸而去,和皮卡并排行驶,两车互相撞击,擦出一长串火花。 还是开救护车的司机技高一筹,死死压住皮卡,前方就是岔道口,中间是坚实的水泥墩子,皮卡猛打方向盘避让,车辆侧翻滑出,撞击在高架路护栏上,轰隆一声巨响,整段水泥护栏被撞开,皮卡栽倒了桥下。 救护车停下了,刘汉东从车里跳出来,走到桥边向下望去,皮卡摔成了废铁,开车的八成是挂了,好在车没像电影里面那样爆炸。 断开的水泥护栏茬口上,细细的钢筋仿佛在嘲笑谁。 刘汉东回到了枪战现场,胡朋笑眯眯给他甩了支烟:“搞定,老子的电话确实被监听了,这回非得弄一批人进去不可。” 特警将躺在地上的杀手提起来铐走,这些货色都穿不挂标志的警用作训服,戴反恐头套,穿防弹衣,用的是两支五连发,一支手枪,还有一支杀伤力巨大的五六式冲锋枪。 “妈的,好悬,差点就交代了。”胡朋心有余悸。 第五十三章 斩手计划 高架路被暂时封闭,大批警察云集现场,枪案是大事,沈弘毅亲自赶来,胡朋向他做了报告。 “沈局,520案的凶手马伟被灭口,临死前他亲口告诉我,是黑森林的老板出价一百万让他干的。”胡朋情绪有些激动,“犯罪团伙出动军用枪械,当街驳火劫夺人犯,分明不把公安机关放在眼里,我建议立即出动警力,抓捕黑林团伙。” 沈弘毅面色严峻,倒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案子已经很清楚,520路就是黑林派人搞得,抓一个黑林轻而易举,可是黑林背后的人,谁敢动,谁有能动得了? “老胡,你连夜突审,撬开那几个家伙的嘴,掌握确凿证据后,不用请示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沈弘毅果断的一挥手,“把现场收拾干净,尽快通车,近江成什么样子了,三天两头尽是大案!” 领导一声令下,干警们立刻行动起来,将现场遗留的物证提取,现场拍摄了照片,撞开的水泥护栏遮上红蓝彩条布,撞毁车辆迅速拖走,然后解除交通管制,午夜时分,东西高架路望东段恢复畅通,社会车辆途径事发地点的时候,根本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枪战。 马伟死了,还有卞旭刚这个重要证人,绝对不能再出错,胡朋亲自带人前往卞家进行抓捕,考虑到情况比较复杂,还带了一车特警过去。 卞旭刚的汽车停在楼下,敲门却无人应声,特警动用了破门槌强行进入,突击队员举着防弹钢盾和手枪冲了进去,踹开卧室门,强光手电照射下,床上一对男女瑟瑟发抖。 “卞旭刚?”警察喝问道。 “我不是。”男的矢口否认。 警察打开灯,胡朋走了进来,他曾经给卞旭刚做过笔录,认出这个男子确实不是本人,不过女的似乎是卞旭刚的老婆。 “穿上衣服。”胡朋皱起眉头,卞旭刚不在家,事情复杂了。 一对狗男女穿上了衣服,不用逼问就全招了,原来卞旭刚前天就突然出差了,走的非常匆忙,一时半会回不来,他媳妇就把情人带回家了。 “卞旭刚到底去哪儿了?”胡朋问道。 “不知道,他把账户里的钱全提走了,就把车和房子留给我了,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和我无关。”媳妇穿着睡裙,抱着膀子,一脸的无所谓。 “两个都带走。”胡朋转身就走。 媳妇冷笑:“现在警察还负责抓奸么?” 男的连忙求饶:“我们是真感情啊。” 胡朋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男子:“你哪个单位的?” “我……交通局的。”男子冷汗直冒,看他的将军肚和年纪,应该是个中层干部。 “带走。”胡朋懒得和他们废话。 回到局里,胡朋安排了几个预审方面的老手突击提审杀手们。 杀手们清一色东北人,身上没有任何证件,剃着光头,纹身花胡里哨,态度嚣张,极其不配合,他们都穿了防弹衣,所以伤的不重,顶多是被子弹冲击力打断了肋骨,对这些皮糙肉厚的家伙来说根本不算事儿。 再狡猾的狐狸遇上老猎手也是白瞎,公安局刑侦专家是干什么吃的,专门克这种人渣,不说是吧,给你上手段,满清十大酷刑不敢说,起码让你回到解放前,品尝一下白公馆、渣泽洞的滋味。 审了一夜,胡朋听了一夜杀猪叫,结果出来了,这几个货都是东三省来的刀枪炮,在本地犯过案子,背着大事儿的,到近江来投奔的是黑哥,黑森林的黑哥,不过他们咬死口不承认安排杀人的是黑林,而是黑森林的保安主管,一个叫李勇的大哥。 刘汉东也被带到局里做笔录,胡朋亲自负责,桌上摆着两把枪,一把化隆一号冲锋手枪,一把警用77式。 “这两把枪你解释一下。”胡朋说。 刘汉东哼了一声:“禁毒支队的事儿需要向刑侦报备么?” 胡朋将两把枪锁进了柜子:“案子到我这儿,我肯定不能把枪还给你,让耿直来要吧。” 刘汉东也不强索,反正耿直会替自己出头。 “累了,回去歇歇吧。”胡朋递给刘汉东一支烟。 “不累,抓黑林我可以帮忙。”刘汉东拍拍胡朋点烟的手,深深抽了一口。 胡朋说:“你又不是警察,不需要你插手,近江公安局那么多刑警、特警,还有武警支队,反恐分队什么的,就算再难啃的硬骨头也啃得动,你就放心好了,不做死就不会死,黑林这回闹得太大了,谁也护不住他。” 说着,他绕过来拍拍刘汉东的胳膊:“这事儿你别参与了,水太深。” …… 刘汉东出了公安局,天色微明,扫大街的清洁工挥动扫帚将垃圾扫到路旁,过往车辆还亮着夜灯,崭新的一天开始了,有些人却再也看不到今天的日出。 马伟的尸体被送到法医鉴定中心解剖去了,阚万林躺在医院重症监护室,朱玲玲伤心过度,也送进了医院,可怜身边连个陪人都没有。 刘汉东想到自己的承诺,买了份早点去医院照看朱玲玲,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会安慰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听朱玲玲重言倒语的说着以前和马伟谈对象时候的往事。 说着说着,悲伤过度疲惫不堪的朱玲玲头一歪,睡着了,刘汉东帮她盖好被子,出了医院,没打车,步行回去,走到黑森林夜总会的时候,不禁驻足观看。 黑森林夜总会就是以前的铂乐门,李随风被打黑之后,不动产拍卖,据说黑家兄弟用极低的价格成交,因为根本没人敢和他们竞争。 夜总会经过重新装修,气势辉煌,整个立面都是黑色玻璃,如同魔王的宫殿,停车场上车辆稀少,岗亭里的年轻保安打着瞌睡,遥想当年,自己还在缉毒大队的时候,和马凌一起深入虎穴,大闹铂乐门,如今物是人非,江湖已经变了模样。 黑森林是目前近江最豪华的娱乐场,普通包间一晚上花掉几万块属于毛毛雨,如此高端的消费档次,顾客依然趋之若鹜,这是因为黑森林提供的服务非同一般,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家办不到,若是持有一张黑森林会员卡,可以说在近江地面上,犯法的不犯法的事儿,全都能帮你办到。 传说韩国的都教授到近江来走穴做活动的时候,恰好黑森林的一位会员是教授的脑残粉,发话说想和教授亲近亲近,黑老板一个电话就给安排的妥妥的,不但合影签名,还共进晚餐来着。 社会上的朋友都知道,黑森林如此牛逼,不单单是因为黑子的关系,老板黑林是吉林人,在当地很有名气,和延边的朝鲜黑帮,韩国黑社会都有联系,黑老板旗下有几十家连锁娱乐会所,还涉足房地产开发,汽车销售等行业,资产以亿为单位。 黑森林停车场上常年停着三辆车,一辆悍马,一辆路虎,还有一辆体型巨大的knightxv骑士十五世suv,长六米,宽两米五,6.8升v10引擎,全车装备防弹钢板和防弹玻璃,造型粗犷野蛮,宛如轮式装甲车,这就是黑林的座驾,裸车价就一百万美元,全中国不过十几辆而已。 黑家兄弟是刘飞的人,世人皆知,所以黑森林虽然黄赌毒样样俱全,警方不但不管,还给他们保驾护航,俨然是近江娱乐业的铁杆庄稼。 刘汉东站在黑森林大门口抽了支烟,暗暗冷笑,这回老子就专门割你这铁杆庄稼。 保安发觉他站得太久,走了过来,地道的东北口音:“干哈的?” 黑氏兄弟喜欢用自己人,从东北调了二百多精壮汉子过来,个顶个都是忠心耿耿的死士,每逢冬季黑林出场面的时候,身后跟几十口子打手,一水的黑貂,眼神不好的还以为是西藏牦牛群在迁徙,可惜现在是夏天,看不到这样的盛景。 “没事,我就看看。”刘汉东微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了。 他没回家,而是去了近江电视台,找宋双爆料。 会客室内,刘汉东向宋双出示了手机里的照片,高架路水泥护栏断裂处的钢筋比筷子还细。 “这一段高架路是前年完工的,承建单位是中和建筑装潢公司,法人代表严致平,是望东区区委书记严致中的弟弟,我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个豆腐渣工程。” 宋双仔细看着照片,咂咂嘴:“这个事故什么时候发生的?” “昨晚。”刘汉东说。 “仅凭这样一张照片,就断定上的豆腐渣工程,恐怕说服力不够啊,这钢筋不是用在承重位置,粗细关系不大,我虽然不是学建筑的,但是简单逻辑也是分得清的,总体来说,你这个爆料,不够火爆。”宋双很遗憾的将手机递了回来。 刘汉东说:“我知道不够劲爆,豆腐渣工程太普遍了,已经不足以吸引眼球,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曝光一下,不通过电视台,而是动用网络影响,我有证据,严致中权力寻租,收受贿赂多年,积攒了五千多万的金条,这个公安局的档案上有,只要想查,就一定能查到。” 宋双还是摇头:“严致中是个什么货色,大家都清楚,可是扳倒这种级别的小领导,没意思,不好玩。” 刘汉东一咬牙:“好,给你整个好玩的!你想不想独家报道520案的侦破情况。” 第五十四章 抓捕黑林 宋双的杏核大眼咕噜噜转了转,喜上眉梢:“刘汉东,你知道案情最新进展?” 刘汉东说:“何止知道,我还亲身参与,520案的凶手已经被灭口,幕后黑手锁定,今天就要进行抓捕了,你要是不抓点紧黄花菜都凉了。” 宋双兴奋地直搓手:“快说快说。” 刘汉东趁机提条件:“那我的事儿怎么办?” “嗯……其实呢,关于严致中,我也有些猛料。”宋双狡黠的笑着,也故意卖关子,“不过最近记性不大好,想不起来了。” 刘汉东很识相,立刻爆料:“在公交车上安放定时炸弹的是淮江出租车公司的司机马伟,他背着命案,被公司经理卞旭刚威逼利诱,乔装打扮成女人在车上做了手脚,导致重大伤亡,随后潜逃外地,我想办法把他引回来,不料就在马伟回家的当晚,幕后黑手得到消息,派人灭口,把马伟杀了,不过马伟临死前交代了,黑手就是……”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宋双也很默契,“我想起一点了,严致中贪腐的事情,前段时间有过报道,一个包工头在高架桥上要自杀,说是发包方拖欠工程款不还,我查了一下,东西高架路就是中和建设承包的,层层转包下去,欠了施工方不少钱,这个事情被压下来了,因为新闻性不高,我也就没跟进,但是当事人的地址电话我都留了,想采访随时可以进行。” 刘汉东说:“黑手就是黑林,黑森的大哥,黑森林夜总会的老板。” 宋双打开了手机录音键:“你有证据么,比如录音,视频什么的。” “有!”刘汉东斩钉截铁,他打定主意要爆料,按说案件侦破是要保密的,但事到如今,不用社会舆论倒逼真相,怕是高层又会压下来。 刘汉东是个有心人,两处案发现场他都拍了照,足有几十张苹果手机拍摄的高清晰照片,满身血迹的伤者,被打成蜂窝的防盗门,还有激烈撞击的车辆,满地的子弹壳,蒙着头套的犯罪分子,宋双看的两眼放光,激动不已。 “把严致中扳倒的可能性有多大?”刘汉东拿回手机问道。 “很大。”宋双说,“严致中快退休了,刘飞不会保他,现在中央反腐力度很大,省部级的都办了那么多,不差他一个副厅级,只要证据确凿,纪委马上去找他的麻烦。” “那就好。”刘汉东将手机又递给宋双,让她用数据线将照片导入笔记本电脑。 “刘飞什么时候升市委书记?”刘汉东忽然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 宋双是干部家族长大的,对官场这一套有些了解,她解释道:“近江市委书记是省委常委,位置相当重要,刘飞是徐新和的女婿,一家人不能有两个省委常委,虽然没明文规定,但是党内约定俗成的规矩,不可能破例,所以刘飞绝不可能当近江市委书记,最大的可能性是调外省当个副省长,秘书长什么的,争取进常委,然后再一步步往上走。” 刘汉东点点头:“曹书记高升或者退休之后,近江市委书记将会由什么人出任?“ 宋双想了想说:“一般惯例,省政府秘书长会接替这个位置,不过这都不好说,要看省委书记的意思,以及高层之间的博弈交换……你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刘汉东说:“该有个人治治刘飞了,我不信他能一辈子顺风顺水。” 宋双说:“得了吧,他老丈人是不会安排更强势的干部和刘飞搭班的。” 刘汉东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 市公安局,胡朋向沈弘毅做了案情汇报。 沈弘毅默不作声,点了一支烟,他平时很少抽烟,只有遇到难题才会借助烟草来思考。 黑森林的背景他很清楚,是刘市长在背后撑腰站台,520案的罪魁祸首,很可能就是这位江东官场的风云人物,查黑森林,抓黑林,等于打刘飞的耳光,自己不愿意和刘飞闹僵,但520案影响实在太大了,中央都派来了督察组,公安部都关注的特大案件,沉重的担子压在自己肩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不能破案,自己的仕途势必受到影响。 沈弘毅今年不过三十出头,他将来的路还很长,刘飞行事跋扈出位,跟着他走或许有些眼前利益,但长远来看并不稳妥,何况沈弘毅向来认为自己是徐书记阵营里的人,并不从属于刘飞,其实内心来讲,他还有些看不起刘飞,如果没有这样一个老丈人,刘飞最多能当个县委书记。 “放手去干,注意保密,注意安全。”沈弘毅掐灭了烟,毅然说道。 “是!”胡朋敬礼离开,520案死了那么多人,久久不能破案,每一个警察都如芒在背,沈局长能顶得住压力,那下面同志就能豁出命来干。 等胡朋离开之后,沈弘毅拿起电话,向省厅负责领导作了汇报,又给刘飞打了个电话,告诉他520案牵扯到黑森林,压是压不住的,只能依法办事。 “我知道了。”刘飞口气很冷淡,“不管牵扯到什么人,一查到底,坚决打击。” 行动由警令部主任徐功铁协调指挥,秘密进行,刑侦支队和巡特警支队的精兵强将汇聚一堂,进入会议室之前,所有人的手机都被没收,大伙儿都明白,要办大案了。 胡朋站在前台,穿着短袖衬衫,腋下挂着枪套和皮质双联装弹匣包,杀气腾腾,精神抖擞,他用手中的激光笔指着幻灯片上的大人像说:“这个人,想必大家都不陌生,黑林,四十二岁,籍贯吉林,在黑龙江长大,本市黑森林夜总会的老板。” 下面一阵窃窃私语,干警们的表情都很严峻,黑林是近江黑社会大哥,这事儿谁都知道,但是谁也想不到,现在就要动他。 “黑森林涉黑的事儿,暂且不说,今天我们要抓捕他,是因为黑林涉嫌制造了520惨案!” 一片哗然,干警们都愤怒了,包娼涉赌这些都无所谓,哪个城市没有脏脏的死角,可是制造爆炸,害死几十个无辜群众,这已经严重超越了底线。 胡朋严肃的伸手压了压:“今天能坐在这里的,都是信得过的同志,抓捕黑林,任务艰巨,黑森林豢养大批打手,持有军用枪械,昨晚上我已经和他们交过手,这帮货甚至连防弹衣都有,还是他妈的美国进口货,比我们身上的都先进,该写遗书的现在就写,想退出的也可以退出,不过以后别让我看见你,我胡朋没这样的怂逼兄弟!” 此言一出,干警们嗷嗷的请战,黑森担任市局警卫处长的时候,仗着刘飞的势力嚣张跋扈,拉了不少仇恨,在场的警察,都是徐功铁精心挑选的,和黑子不一路的人,听说要办黑森林,他们当然激动。 胡朋分派了任务,他亲自带领抓捕组攻坚,全体警员必须穿防弹衣,戴头盔,子弹上膛,每人带三个弹匣,经技侦部门手机定位,黑林名下尾号四个8的手机就在黑森林夜总会,说明人没有潜逃。 事不宜迟,立即出动,一辆辆警车驶出了市局大门,没有拉响警笛,悄无声息的向黑森林机动。 出于保密需求,行动没有请求武警支队的支援,只动用了石国平的特警大队担任外围掩护和突击攻坚,特警们乘坐的黑色涂装轮式装甲车在黑森林前面一个路口和刑警车队会合,径直向夜总会大门开去。 黑森林附近的交通要道,十字路口,全都布置了特警站岗,专等漏网之鱼。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左右,黑森林夜总会并没有营业,但配套的餐饮、客房、酒吧已经开门,黑林的那辆超级越野车就停在大门口,几个小年轻在旁边摆着pose,拿着手机照相呢。 一阵刺耳的警笛声把小年轻吓了一跳,还以为不小心碰到了豪车,抬眼一眼,无数警车驶入黑森林停车场,红蓝警报爆闪刺眼无比,大批警察从车里冲出,皮靴声响成一片。 胡朋戴着凯夫拉头盔,穿着防弹背心,右手握着92式手枪,枪口朝天,虎口卡在击锤处,嘴唇紧绷,威风凛凛,身后跟着抓捕组刑警,都是全副武装打扮,防弹盾牌加霰弹枪,小步伐走的虎虎生风,谁敢挡路一枪放倒的节奏。 黑森林养着大批打手,这个点儿他们也睡够了刚爬起来,听到警笛声一个个都蹦起来,来不及穿衣服,先抄家伙前呼后拥下楼,双方在大厅里短兵相接。 打手们统一赤膊,刺龙画虎,手持棍棒斧头,面对荷枪实弹的警察毫无惧色,反而更加猖狂,拍着胸脯嚷道:“有种开枪,你今天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 警察们严阵以待。 一个高大汉子分开众人走了出来,一身黑色打扮,刀条脸,气场很强,他冷静的质问胡朋:“你们哪个大队的?把你领导叫来,你知道黑森林谁开的么?” 胡朋冷笑,大概这家伙以为干警们是扫黄来的,对于这种情况早有预案,他当即下令:“退!” 警察们呼啦一下全部退出了大厅,打手们狂笑起哄,以为警察怂了。 没等他们笑完,三发催泪弹打了进来,浓烟四起,呛得汉子们咳嗽流泪,眼睛睁不开,鼻子无法呼吸。 大批戴防毒面具的防暴特警涌了进来,用橡胶警棍和有机玻璃盾牌猛k这些打手,防暴警察就是专门为这些的人预备的,尤擅组合战斗,分割包围,三个人揍一个,下手极狠,一盾牌铲下去立马丧失战斗力,铐起来丢给后续跟进人员,黑森林的打手们都是好勇斗狠之徒,身体素质杠杠的,单打独斗或许不落下风,但面对配合默契的防暴警,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一时间,大厅里惨叫连连,哭爹喊娘。 胡朋带领抓捕组迅速突入,走楼梯直奔黑林的办公室。 第五十五章 中间人 抓捕小组以标准cqb战斗队形突入八楼,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廊里寂静无人,装修堪比五星级酒店,这是黑森林娱乐集团有限公司的行政楼层,黑林的办公室就设在这里。 胡朋指了指挂总裁牌子的大红门,两名刑警冲上去,分立大门两侧,轻轻握住了门把手,其余人等藏在防弹钢盾后面,屏住呼吸,打开枪支保险随时准备射击。 三二一!随着胡朋的手势,刑警推开了门,突击手端着微冲闯了进去,厉声喝道:“不许动!” 大班台后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国字脸,刀刻斧削一般硬朗的线条,双目炯炯有神,他就是黑森林的老板,黑林。 两支枪指着黑林,其余人等搜查了套间内的卧室和浴室,没有其他人,也没有暗藏的武器。 “黑林,你被逮捕了。”胡朋拿出逮捕令。 “胡支队,可能有些误会,不过我会配合的。”黑林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嚣张跋扈,反而相当低调,他从大班台后面站了起来,身高比黑森差了很多,只有一米七五左右,也不是很健硕,但身上那股江湖大佬的气场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给我留个面子好不好?”黑林微笑着伸出双手,“拿个毛巾什么的,把手铐遮起来。” 胡朋一摆手,刑警给黑林戴上手铐,盖上一条毛巾。 大厅内的战斗进行的差不多了,打手们被一网打尽,统统抓走,黑林也被抓捕小组从防火梯押了下去,带上一辆轮式装甲车,直接送往市局。 胡朋终于松了一口气,行动比预想的顺利,有惊无险,黑林束手就擒,回望车厢,黑林夹在两名特警之中,神色依旧从容,还主动打招呼:“胡支队,给支烟抽可以么?” “给他。”胡朋说。 刑警点了一支烟递给黑林,黑林接了抽了两口,点头致谢:“谢谢,等事情平息了,我请客。” “你觉得,你还有机会请客么?”胡朋忍不住讥讽道。 黑林嘴角浮起笑意:“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为什么没机会请客?” 胡朋说:“你做的亏心事还少么?” 黑林说:“混到我这个层次,打打杀杀的事情肯定沾了一些,但那些都是过去,在东北老家刚起步的时候,现在我已经洗白了,不做违法的事情,更别提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胡朋冷笑:“这么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了?” 黑林说:“知道,网上不都传开了么,说我是520案的幕后黑手,我寻思这要跑了,那就是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所以我本来打算出国考察的,专机都预备好了,硬是没走,留下来等你们的,只是没想到你们没打电话传唤我,而是整这么大动静,呵呵,有点小题大做了。” 胡朋暗道不好,这么秘密的事情,怎么网上就传开了,肯定是刘汉东这小子泄密了,为了给警方施加压力,不惜把尚在侦破过程中的案件曝光,回头一定得狠狠收拾他! 装甲车中途开进一处洗车场,黑林被押下来彻底搜身,确认没有追踪器后送进另一辆厢式货车,在两辆民用牌照轿车的护送下,押往平川市郊的打黑基地,那是沈弘毅的自留地,不像近江市局这样鱼龙混杂,容易被人做手脚,如果黑林在押期间突发疾病身亡,那大家可就被动了。 黑林归案,参战干警大受鼓舞,石国平打算一鼓作气也黑森林夜总会查封,可是突击搜查之后,居然没有任何违法情况,没有私藏枪支弹药,没有容留卖淫嫖娼,也没有贩卖毒品的证据,黑森林滑不留手,根本抓不到把柄。 唯一能拿来说事的是黑森林豢养的这帮打手,全被抓进巡特警支队,挨个过堂审问,一审才知道,这帮货全是外围马仔,和黑森林没有劳工合同关系,名义上只是住在黑森林客房部的住客,甚至上网查证,连追逃的通缉犯都没有,最多办他们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拘留而已。 打黑基地,黑林被带进一间审讯室,没窗户,台灯是红色的,桌子形状是不规则的,一切布置旨在摧毁嫌疑犯的心理防线,不过这些对黑林来说都是小儿科,他微笑着对胡朋说:“胡支队,弄这些没意思的,我以前被北朝鲜的边防军抓过,什么场面都见过。” 胡朋知道,对手狡猾而顽强,审讯将会异常艰苦。 …… 刘汉东并没有关注抓捕黑林的行动,他知道胡朋不会让自己失望,他现在关心的是如何扳倒刘飞集团中的另一个重要人士,望东区委书记严致中。 北河县下河乡,刘汉东的路虎车行驶在坑洼不平的乡间土路上,他和宋双一起来探访去年在高架桥上自杀未遂的讨欠款包工头张福满,地址显示张家在下河乡鹿头村二组十号,可是这栋农村小别墅的主人却不姓张。 “张家搬走了,房子抵账了。”新房主指着远处一间破瓦房说,“他们一家人住那儿。” 破瓦房里住着一家三口,老太太带着俩孙女,听说宋双是城里来的记者,老太太抹起了眼泪,说儿子冤枉。 “县里把他抓去了,说是非法上访,关在监牢里一年多了,见也不让见,儿媳妇丢下俩孩子去南方了,我一个老婆子拉扯俩孩子,咋过啊。” 宋双看看俩女孩,面黄肌瘦,可怜巴巴,心有不忍,掏出钱包,发现里面有几张钞票,剩下的都是卡,于是碰了碰刘汉东的胳膊,干咳一声。 刘汉东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递给宋双,他本意是让宋双意思一下,给个千把块钱就行,可宋双是实诚人,居然把整整一叠上万块都塞在了小女孩的兜里。 “可不敢要!”老太婆急忙推辞,宋双把钱推回去:“张老板的案子我是知道的,他人品好,宁可卖房子卖车也不拖欠工人工资,我佩服他,这些钱留给孩子上学用。” 说完,宋双叹口气,拉着刘汉东走了。 刚走出十几步,老太婆喊道:“大姐,等等,我有东西给你们看。” 宋双停步扭头,只见老太婆返身回屋,在床底下扒了一通,拿出一个羊皮封面的小本子,献宝一样递过来,“这是我儿子留下的东西,说是遇到好人才能拿出来。” 小本子上密密麻麻记录了很多重要资料,包括行贿的时间,数目,人员,以及工程施工中遇到的各种问题,水泥标号不对,钢筋规格不符,甚至由此造成的隐患都写的清清楚楚。 宋双喜出望外,这是扳倒严致中的杀手锏啊! …… 回到电视台,宋双将张福满的小本子拍照、复印,一份寄往纪委,一份上网公布,矛头直指望东区委书记严致中。 区委宣传部下面设有网络舆情办公室,常年有专人专注网络上针对望东区以及区委区政府领导的负面消息,宋双发布帖子不久,就被望东区舆情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盯上了。 区委书记办公室,严致中正在伏案工作,敲门声传来,他威严应道:“进来。” 区宣传部副部长小赵走了进来,将打印的材料轻轻放在严书记案头,严致中拿起来瞄了两眼,重重摔下去:“这是污蔑中伤,这是造谣抹黑,报案,让公安部门介入,一定要严厉打击!” 小赵说:“严书记,这个爆料人身份比较特殊,是电视台的一个记者,她父亲是前省公安厅厅长宋剑锋……” 严致中平息了怒火,重新拿起材料来阅读,这份爆料其实并不新鲜,同样的东西去年就送到了纪委,不过被压了下来,如今在网络上重见,说明情况比较复杂,比较严峻。 “这个又猛又萌的双儿……”严致中皱起眉头,他年龄大,很看不惯这种哗众取宠的网名。 “叫宋双,年纪不大,可能是被人利用了。”小赵说,“我了解了一下,市政府新闻办公室副主任凌子杰和宋双关系比较好,严书记是不是可以通过凌子杰给她带个话,沟通一下什么的。” 严致中点点头:“有道理,帮我约一下凌子杰。” 望东区委书记虽然级别不高,但县官不如现管,权柄在手俨然一方诸侯,严书记召见,凌子杰立刻颠颠赶来,一番寒暄后,严致中委婉表达了托凌子杰做中间人的意思,凌子杰没有犹豫,满口答应下来。 “需要哪方面的支持和配合,尽管开口,望东区的经济发展正在紧要关头,我实在没精力分神啊。”严致中热情的和凌子杰握手道别。 “严书记客气了,我尽力去办,办不好提头来见。”凌子杰话说的很满,因为他有这个自信。 回到家里,凌子杰立刻给朱芃芃打电话,让她约宋双吃饭。 “怎么,还忘不了她啊?”朱芃芃酸溜溜地说,她和凌子杰现在是恋人关系,自然要吃醋。 “哪儿的话,严致中托我办点事,需要和宋双见个面,就这么简单,宝贝别生气,回头给你买好吃的,嗯,我也爱你,么么哒。”凌子杰挂了电话,摩拳擦掌,摆平这件事,以后就搭上了严致中的线,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第五十六章 基金黑账 隔了一日,宋双如约来到淮江边的蓝旗鱼西餐厅,凌子杰和朱芃芃已经恭候多时,见她来了便打趣道:“大记者姗姗来迟,要罚酒啊。” 宋双笑道:“别挖苦,我是实习记者,可不比你家凌子杰,副处级新闻发言人,刘市长面前的红人。” 一番玩笑调侃后,宋双落座,凌子杰递上菜单问道:“想吃什么,自己点,这里的碳烧猪颈肉不错,德国风味很正宗。” 宋双胡乱翻了一下菜单说:“随便,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咦,芃芃你拿的什么?好像你的生日还很远啊。” 朱芃芃身后有个大盒子,还扎着丝带,看起来像是礼物的样子。 “这是给你的礼物。”朱芃芃将盒子捧过来,笑眯眯道:“你梦寐以求的好东西,打开看看吧。” 宋双笑道:“不会是个帅哥吧,不对,这盒子这么小,郭敬明都钻不进去,那会是什么呢?” 朱芃芃和凌子杰都笑而不语。 宋双打开了盒子,顿时惊呆了,里面是一排尼康单反相机用镜头,广角定焦,广角变焦,远摄变焦,超远摄定焦,微距、移轴、防抖,琳琅满目,耀花人眼。 “吸毒毁一生,单反穷三代,双儿,这份礼物可是倾尽了我的全部身家啊。”朱芃芃做痛心疾首状。 “芃芃,你太好了,不愧是我的好姐妹。”宋双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她是新闻专业的学生,喜爱摄影,家庭条件不差,所以玩单反有些年头了,但摄影器材实在太过昂贵,很多专业镜头买不起,如今梦想成真,好比在一只饿了三天的野猫面前摆了满满一桌鱼肉,焉能让她不激动。 “有了全套镜头,可要拍出好照片来报答我啊。”朱芃芃和宋双么么两下,姐妹俩并排坐下,将凌子杰挤到了一边。 “有啊有啊,你看看我的作品。”宋双从双肩包里拿出一叠摄影作品来给他们看,凌子杰看了几张,故作夸张赞道:“毒,德味,大师,学习了!” 宋双笑作一团:“你也是器材党啊?” 凌子杰说:“我不是器材党,我是记者出身啊,咱们是同行,不过不是冤家,是好朋友。” 朱芃芃说:“得了,别和我们家双双套近乎,你现在不是记者,是公务员,和我们平头老百姓不一样。” 宋双忙着拍照,换上定焦镜头给菜照相,她用的是一台尼康d800e单反相机,光机身就两万多,还是老爸宋剑锋赞助的,指望自己那点工资,连镜头盖都玩不起。 这顿饭吃的很开心,饭后吃甜品的时候,宋双问道:“芃芃,这些镜头借我玩一个月好不好?” 朱芃芃瞪大了眼睛:“就是送给你的啊。” 宋双不信,这些镜头总价几十万都有了,朱芃芃虽然家境不错,和自己也是闺蜜,但没可能送这么重的礼物。 凌子杰以眼神暗示朱芃芃,让她少说话。 宋双警惕起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她紧紧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不说清楚我不会要的。” 凌子杰本来想让宋双收下这些镜头,用个十天半个月再提话茬,不过既然宋双问起,他也就实话实话了。 “是这样的,有人托我求你手下留情,这些镜头是他们的一番心意。” “谁?”宋双立刻想到了严致中,但她想不到严致中和凌子杰怎么能挂上钩。 “是望东区的严书记,最近他被你搞的焦头烂额啊,呵呵。”凌子杰笑道,“宋双你真是女中豪杰,副厅级的区委书记都举手求饶了。” 宋双将镜头从相机上卸下,放回盒子,推了回去:“不好意思,这个我不能要。” 朱芃芃急了:“双儿,你傻啊,你少发几条微博,这些镜头就是你的了,这不算行贿哦,我们不说,没人知道,再说你得罪严致中有啥好处,电视台又不给你加工资。” 宋双说:“我只是在尽一个公民,一个记者的职责,打击贪腐,弘扬正气,严致中这样的贪官,就得双规,双开,判刑!” 凌子杰意味深长的笑了,摇摇头,似乎对宋双义正词严的话很不以为然。 “你笑什么?”宋双问道。 “我笑你太幼稚。”凌子杰摇头晃脑,“我们国家自有独特的国情存在,要允许领导干部适度的贪腐,我们宁愿一个贪腐但是能干的干部,不要清廉无能的干部,我国正处在经济高速发展通道中,从历史轨迹来看,任何国家在这个阶段都不可避免的有贪腐问题存在。” 宋双冷笑:“凌子杰,我原以为你水平挺高,没想到和叼飞盘那家伙一个层次,你平时订阅环球报啊?” 凌子杰正色道:“严致中是个贪官,但他这些年来也做了不少实事,你把他扳倒了,上来一个新干部,谁知道是不是更贪,我们是两害取其轻罢了,再说,你一个女孩子,树敌太多不好,我们假设一下,如果你爸爸不是宋剑锋,你觉得你能在电视台干下去?你觉得你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 宋双默然。 朱芃芃小心翼翼劝道:“双儿,子杰是为你好,女孩子家吃吃玩玩就行了,当什么反腐斗士啊。” 凌子杰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宋双,其实我很敬佩你的品格,曾几何时,我也和你一样,充满雄心壮志,想改变这个世界,可是无数次的碰壁之后,我发现自己错了,时代的进步不依靠个人的努力,而是一个自然演进的过程,或许我们国家的体制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匹配这个民族,这个时代的,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做法过于直接简单,岁月久长,人生漫漫,且行且看吧,你会知道我是正确的。” 宋双说:“你是国际大专辩论赛的冠军,我说不过你,但这件事我已经在做,不会半途而废,镜头我不能要,谢谢你们的饭,再见。” 朱芃芃急了,站起来劝道:“双儿,你别走啊。” 宋双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不谈工作上的事儿,咱们还是好朋友。” 朱芃芃垂头丧气,目送宋双离开,嗔道:“都怪你,把我好姐妹惹生气了。” 凌子杰叹气道:“宋双没吃过苦头,不知道社会的艰险,四处树敌,她这是给她爸爸找麻烦。” …… 医大附院,马凌正在进行第一次植皮手术,刘汉东坐在走廊里静静等待,他已经很久没笑过了,整个人瘦了一圈。 手术需要六到八个小时,漫长难熬,刘汉东坐不住,到花园里抽烟,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尖锐刺耳,让人烦躁不安,以前咋没觉得这铃声这么难听呢。 刘汉东看到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更加不爽,按下通话键打算痛骂对方,却听到一阵压抑着的哭声。 “是小刀么,你妹妹怎么了!”刘汉东将烟一扔,从花坛沿上跳了起来。 “小敏走了。”小刀抽泣着说道。 “在哪儿,病房么,我马上到。”刘汉东挂了电话,跑进医院大楼,电梯里人满为患,他索性走楼梯跑过去,进了病房,就看到内侧的病床拉着帘子,小刀站在床前,肩膀抖动着。 见刘汉东进来,他擦一把眼泪,说:“刚才妹妹说想吃点橘子罐头,我就下楼去买,回来她就睡着了……” 刘汉东走过去,只见小敏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头发全没,双眼微睁,长长的睫毛似乎还在忽闪。 多好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刘汉东按住了小刀的肩膀安慰他,自己的眼泪却盈满了眶。 “哥,我妹妹没了,就剩我一个人了。”小刀忽然嚎啕大哭。 兄妹俩命苦,没爹没娘,相依为命,现在妹妹也离开了人世,只剩小刀孤零零一个人,这份痛苦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这是肿瘤病区,死人很常见,病友们都来安慰小刀,医生hu士也进来,差了心跳脉搏,看了瞳孔,确认死亡。 忽然病房里进来几个人,有男有女,衣冠楚楚,带头的眼镜男问道:“谁是厉敏的家属。” 小刀迎上去:“我是。” “我们是飞基金慈善会的,这是厉敏的医疗救助款,麻烦你签个字。”眼镜男将签收本递过去,女助手准备好了现金支票,另外一人举起了相机。 小刀一把抢过支票,三两下撕成碎片,大骂道:“滚!” “你怎么骂人啊。”眼镜男推了推眼镜,很不高兴的质问。 “我还要打你呢!”小刀挥拳就上,吓得他们急忙退走,窜到走廊里嘀嘀咕咕,看到太平间的运尸车上来才明白,很没趣的走了。 刘汉东捡起支票碎屑,上面写着,人民币伍仟元整。 飞基金拢了这么多的钱,近江最繁华的路段,常年打着飞基金的广告,每月都举办各种慈善义卖会,酒会,高尔夫聚会等,大中小学,企事业单位,都有飞基金的募捐箱,电视台播放的公益广告更是铺天盖地,温柔的妈妈教育孩子,省下买玩具的钱,捐给患病小朋友,捐给孤寡老人,诸如此类,举不胜举,可是募集了这么多的钱,发放的时候却百般刁难,直到小敏去世,才送来可怜巴巴的五千块,五千块,对于恶性肿瘤患者,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飞基金,一定有问题,斩断刘飞的几只黑手后,就对飞基金下手! 第五十六章 狗头 厉敏去世了,再也不用忍受癌症的折磨,小刀把妹妹的私人物品收拾了一下,小镜子,梳子,手机,平板,几件衣物,还有一个镶嵌兄妹俩合影的镜框。 小刀没有亲人,师父老鬼去了外地,只有刘汉东陪他一起将妹妹的尸体送往殡仪馆,小刀身上没钱,刘汉东帮他付了冰棺的租金,还有火葬费用,小刀没什么社会关系,追悼会遗体告别统统都免了,明天直接火化领骨灰就行。 回来的路上,小刀一直沉默着,刘汉东把他送回金樽ktv,下车的时候,小刀忽然说:“东哥,我不想当服务员了,妹妹没了,我没啥牵挂了,该出去闯闯了。” 刘汉东说:“也好,不过先别乱跑,休息几天,我找点事儿给你干。” 小刀进店去了,刘汉东驱车返回医院,等红灯的时候发现副驾驶位子上有个小本本,翻开一看,拙笨的字迹记录着各种欠款数额,这是小刀的记账本,妹妹治病花了二十多万,这些钱大头是刘汉东和老鬼出的,还有金樽员工们的捐款,每一笔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孩子,知恩图报哩。 马凌的植皮手术还在继续,刘汉东心绪烦躁,坐立不安,天色已晚,走廊尽头出现两个人影,是火雷火颖兄妹,火雷手里攥了个黑色垃圾袋,沉甸甸的,往刘汉东面前一递:“东哥,听说嫂子手术,怕费用不够,正好今天收账,就拿过来了。” 刘汉东接过垃圾袋打开一看,里面是橡皮筋捆扎的钞票,大约十几万,便扒着火雷的肩膀走到了一旁,低声问他:“啥时候组织的新货源?” 火雷说:“没有,这还是以前放出去的货,刚从黑森林那边收过来。” 刘汉东一愣:“黑森林的货,是你供的?” 火雷得意一笑:“近江南城,基本上我垄断。” 刘汉东问道:“你能把货卖到黑林的地盘上,不简单啊。” 火雷挠挠头:“其实我也没怎么花功夫,主要还是东哥威名远震,他们服你,黑森林的货,我都是直接放给抗少,他帮着放的。” “抗少,李抗么?”刘汉东更纳闷了,李家和黑家应该是冤家对头才是,怎么黑林会容许李抗在自己地盘卖粉儿。 “对,李抗,李随风的儿子,黑老板讲究,让李抗在黑森林挂了个总监的职务,每月几万块,也不用具体管事儿,就是玩。”火雷掏出烟来,刘汉东挡回去,他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 “李抗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当然,要不然不会这么顺,他爹进去了,他现在可会做人了,见我一口一个雷哥。” “吴兴发呢,联系上了么?” “有联系,老吴让我带着抗少干呢,人都不错,讲究,仗义。”火雷啧啧赞道。 “哪天有空,安排我和吴兴发、李抗见个面,我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行。” 晚上十点,手术终于结束,还算成功,当夜刘汉东在医院陪护。 …… 又是新的一天,青石高科董事局召开会议,决定新的首席执行官人选,会议室大门紧闭,外边安杰踌躇满志,满脸压不住的得意,他在公司年轻员工中威望很高,身边一帮西装革履的海归高知如众星捧月,大家都认为ceo非安杰莫属。 董事局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向全体员工宣布ceo由著名经理人,唐氏成功学创始人唐一诺担任,消息一出,安杰怒形于色,但很快冷静下来,这种场合不适合发飙,而且自己也没有任何发飙的资本。 唐一诺的名字大家都很熟悉,机场书店里摆满了他的成功学著作,此人是早期海归,美国哈佛大学商学院出身,曾在多家跨国公司担任中国区副总裁、总裁职务,名气远比安杰大的多。 等人散尽了,安杰敲响了董事局代理主席夏白石的房门。 “哟,小安来了,坐,喝点什么?”夏白石志得意满,大腹便便,这段时间跟吹泡泡一样胖了几十斤,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足食欲就旺,不胖才怪。 “董事长,我想不通。”安杰抿了抿嘴唇,没有坐,夏白石篡位成功,有他安杰的一份功劳,当初夏白石曾经许诺过,事后力推他担任总裁,话犹在耳,首席执行官的位子已经变成别人的了。 夏白石笑眯眯的走过来,揽住安杰的肩膀,把他按在了沙发上,“小安啊,你今年多大?” “二十八。” “才二十八,不到三十岁,人家说三十而立,你还没结婚吧?青石高科几百亿的盘子,你觉得自己能掌握的了?”夏白石语重心长,走到小冰箱旁,拿了一瓶冰镇巴黎水,亲自拧开瓶盖,放在安杰面前。 “我有这个信心。”安杰道,“安馨也不过三十岁而已,她能,我更能。” 夏白石鼓掌道:“有魄力,我很欣赏你,我也相信你,可是,有人不相信啊,青石高科不是我的,更不是你的,而是国家的,上面决定的事情,我们只有执行的份儿,你懂么?” “可是……”安杰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位唐总是上面钦点的人。 “没什么可是,你才二十八,日子长着呢,你现在就当总裁未免操之过急,等个三五年,等唐一诺走了,总裁还不是你的?有个秘密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外传啊,其实,唐一诺是刘市长的秘书。” “哦。”安杰恍然大悟,刘飞的秘书下派来执掌青石高科,那真是天经地义,自己无论如何争不过。 “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的,我想办法帮你在董事局里弄一个席位,以后还是要靠你的,咱们才是自家人嘛。”夏白石拍了拍安杰的肩膀,笑容可掬。 “董事长,感谢你的教诲,我明白了。”安杰起身告辞。 唐一诺很快走马上任,唐总人很帅,从他钻出轿车的那一瞬间,就征服了至少是大多数女职员的心,一米八的身高,裁剪合体的定制西装,迷人的笑容,睿智的眼神,中年成功男人的魅力,远非安杰这样的小年轻可比。 就职演说更是激情四溢,催人泪下,唐一诺是成功学专家,曾经开班授课,走遍大江南北,据说当年唐一诺在快餐店偶遇一帮安利老娘们,舌战群雌后,老娘们都不干安利,跟他去推销成功学了。 正式就职之后,唐一诺没有装修办公室,没有安插亲信嫡系,而是马不停蹄的投入到停滞许久的工作中去,他首先将和江北南泰工业园签订的合同取消,与小商村集团签订了合作意向书,把青石高科的新型电池生产基地放在了小商村。 可是头疼的问题来了,财务部门向唐一诺报告,青石高科处于资金严重短缺状态,账上的钱只够维持最基本的经营,根本无力投资。 唐一诺查看了资产负债表、现金流量表、银行对账单,他多年总裁不是白当的,立刻看出了问题所在,于是打电话给刘飞。 “老板,青石高科就是个空壳子,咱们被姓夏的耍了。” 刘飞很沉得住气:“我要的就是这个壳子,青石高科是下金蛋的母鸡,账上没钱怕什么,银行支持你,国家支持你,要多少贷款,你说个数。” “应该是个天文数字。”唐一诺翻着报表,应付账款,长期借款科目下的金额让他冷汗直冒,青石高科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多少大企业因为资金链断裂而破产,青石高科已经达到资不抵债的程度,形势危如累卵。 “你直接去找银行,就这样。”刘飞挂了电话,陷入沉思,唐一诺确实是刘飞的人,但没有公职身份,不是体制内的人,而是刘飞私人聘请的幕僚,智囊团的一员,派他担任青石高科首席执行官,并不是单纯的白手套洗钱,而是真的要把这家企业做大做强,成为刘飞的政绩。 撕毁了和南泰工业园的合同,等于把江北的周文推到了对立面上,因为南泰工业园已经做好了接纳青石高科的准备,基建项目已经启动,投入了百十万的资金不说,领导面子上也不好看,但刘飞不在乎,他本来就不喜欢周文,况且两人不属于共同阵营,不刻意给他下绊子就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去小商村。”刘飞说,他下一步的着力点是发展小商村工业基地,力争用五年时间做出成绩,届时也好名正言顺的接任市委书记,进省委常委班子。 …… 严小军在网上看到了关于父亲的负面消息,一桩桩,一件件,说的有鼻子有眼,其实还包括在望东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起出价值五千万黄金的事儿,气得他太阳穴血管突突乱跳,哪壶不开提哪壶,五千万可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操他妈的,我还不信治不了你个小记者了。”严小军拍案而起,抄起棒球棍就要出门,走到客厅被父亲严致中叫住:“干什么去?” “爸,人家都欺负到咱脸上了。”严小军愤愤然道。 严致中正在练字,挥毫泼墨,陶冶情操。 “要相信组织,相信领导。”老头子写完执政为民四个苍劲大字后,坦然说道。 “组织要是有用,早他妈删帖了。”严小军继续往外走。 “站住!”严致中喝道,“你知道女记者什么背景?她来头大着呢,你惹不起,不要给你爹添乱,滚回去!” 严小军悻悻然回屋去了,但不死心,他觉得自己总得干点什么才行,不然这口气咽不下,浑身不得劲。 …… 电视台大门,宋双驱车进入,门卫大爷拦住她道:“宋记者,你的快递。” 这是一个很大的纸盒子,外面缠着胶带,宋双把盒子放进车里,开进院子挺好,拎着盒子上楼进办公室,借了一把裁纸刀,在众目睽睽之下开箱。 “双双,买了什么好吃的,这么大盒子?”同事打趣道。 “不知道,挺沉的。”宋双笑呵呵打开盒子,里面塞了很多填充物,她伸手进去,拎出一个真空包装袋来。 “啊!”宋双尖叫一声,袋子落地,同事们聚拢过来,看到袋子里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狗头。 而且是一颗苏格兰牧羊犬的脑袋。 更新快纯文字 第五十七章 丢卒 短暂的惊恐过后,宋双将袋子又捡了起来,冷静的观察,得出结论:“不是可可,不是我的狗。” 虽然同是苏牧,但可可的脑袋没这么小,这是另一只可怜的牺牲品。 电视台的同事们群情激奋起来,这是**裸的恐吓,是犯罪! “双儿,报警吧。”同事说。 “这个箱子谁也别动,上面有指纹。”宋双很镇定,她一点不害怕,反而有隐隐的兴奋,她是老公安的女儿,上小学的时候,就经常在派出所做作业,看着叔叔们刑讯犯人,眼睛都不眨的,区区狗头可吓不倒她。 宋双先报告了电视台保卫科,然后打了三个电话,先打110报案,然后直接打给沈弘毅,最后一个电话打给爸爸。 宋剑锋此时正在海外出差,接到女儿的越洋长途不禁皱眉,他知道女儿没有大事是不会打电话来的。 “双儿,有事么,爸爸在伊斯坦布尔转机呢。” “爸爸,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刚才有人给我寄了个盒子,里面是一只苏牧的头。” “什么!是可可么!” “应该不是,我怀疑是严致中对我进行恐吓,我已经报案了。” “严致中?我知道了,你晚上别回家,去芃芃家住,带着可可。” “嗯,知道了,再见爸爸。” 挂了电话,保卫科的人到了,他们能做的不多,封存大门口的监控录像,配合公安侦破,五分钟后,派出所民警抵达,十分钟后,市局刑警大队接管案件。 宋双简单做了个笔录,就在民警的保护下匆忙回家,她还住在省厅家属大院,打开家门,可可摇着尾巴亲热的扑过来,一直提心吊胆的宋双终于放松下来,眼泪啪嗒的,抱着可可不撒手。 这事儿要搁在一般人,连立案都难,可是宋双身份不同,沈弘毅亲自安排精兵强将进行侦破,先从快递箱子和大门口监控入手,箱子上没有写明具体发货人信息,快递是本市的江通速递,送件人是常来电视台送货的小伙子,追查到营业点,负责人说这个箱子不是上门取件,而是发货人自己送来的,箱子包扎的很严实,就没拆封查验直接收下了。 线索断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事儿是严致中派人干的,刑警大队传讯了严小军,问他知不知道狗头的事情,严小军早有准备,他有充分的不在场的证据,箱子上也没有他的指纹,目击者也说发货人不是严小军。 警方只好将严小军释放,他得意洋洋出了公安局,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出租车向前行驶了几十米忽然靠边停下,三个男子迅速上车,两人一左一右夹住严小军,副驾驶上的男子探头过来,手里握着一把枪,严小军是军迷,狼牙战队的领队,对枪械并不陌生,他认出这是92式5.8毫米自动手枪,真家伙,不是模型。 后座两个男子孔武有力,大手如同铁钳一般,严小军虽然也练过,但军迷爱好者的水平和人家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他知道坏菜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宋剑锋的女儿可不是随便吓唬的。 “哥们,待会别打脸成不?”严小军故作轻松,“要不这样吧,哥几个放我一马,每人十万,说到做到,我有手机银行,现场就给你们转。” 没人搭理严小军,出租车风驰电掣驶往郊外,严小军有些慌了,搭讪道:“哥们,我爸是严致中,望东区委书记,你们说个数吧,不太离谱,都能满足,都是出来混的,不就是图个实惠么。” 对方直接用胶带封住了严小军的嘴。 颠簸了许久,出租车开到了昔日的望东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也就是严小军的狼牙战队驻地,这儿已经荒废许久,杂草丛生,大门上生满铁锈。 严小军被放了下来,有人丢给他一把铁锨,让他挖坑。 “挖什么啊?”严小军忐忑起来,心说犯不上吧,不就吓唬一下宋双么,又没真把她家的狗弄死。 “挖长条形的,你能躺进去就行。”对方说。 这是要活埋的节奏么,严小军好歹也是个军事爱好者,散打拳击射击都练过,死到临头难免不生出拼死一搏的念头,他紧握住铁锨把,眼睛死死的盯着最近的一个人,积蓄着力量,忽然暴起挥动铁锨抡过去。 铁锨落空了,对方敏捷的躲过,严小军后腰上挨了一记橡皮棍,感觉腰都快断了,疼得他跪倒在地,哼哧哼哧,鼻涕都出来了。 “继续挖。”对方冷冷道,这回铁锨也不给用了,只能靠双手挖土,严小军蹲在地上挖着土,指甲都快断了,只要动作稍慢,橡皮棍就抽过来,让他感觉自己像是日寇皮鞭下的劳工。 一个长条形的坑终于挖好了,严小军战战兢兢,赔着笑脸:“哥几个,不会真把我活埋了吧?” “你说呢?”为首汉子一记闷棍,严小军晕倒在地,被捆缚起来丢进坑里,四人将土填实,只留严小军的脑袋在外面,拍了几张照片,扬长离去。 严小军是第二天才被发现的,他嗓子都喊哑了才把附近路过的乡民招来,人挖出来半条命都没了,血脉不通,惊吓过度,直接送进医院,与此同时,中央级的媒体开始介入报道严致中贪腐的事情,这是一个强烈的信号,江东纪检部门再也无法装聋作哑,省纪委约谈严致中,当天下午宣布对其双规。 严致中是省管干部,刘飞罩不住他,何况他现在千头万绪,无法分神去保护一个外围的快退休的区委书记。 刘飞关注的是520案,稍有不慎自己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好在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每天都有最新情报从打黑基地传来,黑林嘴很严,警方用尽办法也撬不开。 黑子走了进来,将平板电脑放在刘飞面前,刘飞拿起来看了几张照片,点点头:“处理的干净么?” “妥妥的,专业级别。”黑子说,他现在没有公职身份了,自己注册成立了一家安保防务顾问公司,招募了一帮志同道合的好哥们,反倒活的比以前更潇洒了。 “照片删了吧。”刘飞将平板递回,长吁了一口气,520案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 市公安局,沈弘毅正在办公,徐功铁匆忙进入,低语道:“沈局,出事了,交通局副局长郝佳辉跳楼自杀,留下遗书,承认520案是他指使的。” 沈弘毅忽地站起,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去现场。” 郝佳辉是从交通局办公大楼的第十三层跳下来的,摔得**迸裂,根本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尸体已经拉走,地上残留着血迹,一份亲笔写成的遗书送到了沈弘毅面前。 遗书不长,一百多字,郝佳辉承认自己制造了520惨案,事件发生后良心受到谴责,寝食不安,实在无法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所以选择离开这个世界,末尾向家人,向社会,向受害者家属表达了忏悔,署名郝佳辉,即日。 “拿去做字迹比对,看是不是他写的。”沈弘毅脑子有些乱,郝佳辉突然自杀,打乱了自己的部署,或许是犯罪分子丢卒保车之计,但看起来黑林应该是卒,而身为交通局副局长的郝佳辉才是帅啊。 众所周知,郝佳辉是刘飞提拔起来的干部,原先只是淮江出租车公司的经理,直接调交通局运管处做了处长,没多久就升为副局长,依然分管运管处,这个职位权力很大,油水很足,而且郝佳辉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应该属于刘飞阵营中的近卫军,为什么会把他推出来呢? 侦破方向迅速转移到郝佳辉身上,经过字迹比对,证实遗书确实出自死者之手,而郝佳辉和青石高科之间的矛盾也是人尽皆知,他是坚定的电动车反对者,曾经极力阻挠青石出租车公司的成立发牌,更是公然反对采取电动公交车,520案事发后,郝佳辉对记者说,青石电池是引起爆燃的罪魁祸首。 警方调查了郝佳辉名下的房产、汽车和存款,发现他有三个身份证,三本护照,房产别墅五处,汽车四辆,存款千万,而且和某汽车厂家有不正当的利益链条关系,顺藤摸瓜,发现郝佳辉在担任淮江出租车公司总经理的时候,收受巨额贿赂,花高价买了数百辆刹车盘有隐患的简配出租车,加价卖给司机们,当上交通局副局长后,又利用权力订购了大批公交车、长途汽车,收取数百万的回扣。 案件渐渐明晰起来,证据链完整了,郝佳辉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制造惨案阻挠电动车的推广,他指使亲信卞旭刚雇佣出租车司机马伟将定时炸弹放在520路公交车上,造成大量人员伤亡,社会影响极其恶劣,事后又买凶将马伟杀死,凶手所使用的枪械、车辆,都是郝佳辉通过黑社会的关系搞到的。 520案终于告破,专案组领导相当满意,嘉奖了参战干警,给胡朋记了个二等功。 打黑基地的大铁门缓缓打开,黑林步履蹒跚走了出来,他面前是数十辆豪华汽车,三百多黑衣打扮的小弟。 黑林不禁苦笑,说了多少遍低调低调,弟弟们就是不听话,非得整这么大景,怕人家不知道自己是黑社会么。 ∷更新快∷∷纯文字∷ 第五十八章 丢卒 短暂的惊恐过后,宋双将袋子又捡了起来,冷静的观察,得出结论:“不是可可,不是我的狗。” 虽然同是苏牧,但可可的脑袋没这么小,这是另一只可怜的牺牲品。 电视台的同事们群情激奋起来,这是赤luo裸的恐吓,是犯罪! “双儿,报jing。”同事说。 “这个箱子谁也别动,上面有指纹。”宋双很镇定,她一点不害怕,反而有隐隐的兴奋,她是老公安的女儿,上小学的时候,就经常在派出所做作业,看着叔叔们刑讯犯人,眼睛都不眨的,区区狗头可吓不倒她。 宋双先报告了电视台保卫科,然后打了三个电话,先打110报案,然后直接打给沈弘毅,最后一个电话打给爸爸。 宋剑锋此时正在海外出差,接到女儿的越洋长途不禁皱眉,他知道女儿没有大事是不会打电话来的。 “双儿,有事么,爸爸在伊斯坦布尔转机呢。” “爸爸,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刚才有人给我寄了个盒子,里面是一只苏牧的头。” “什么!是可可么!” “应该不是,我怀疑是严致中对我进行恐吓,我已经报案了。” “严致中?我知道了,你晚上别回家,去芃芃家住,带着可可。” “嗯,知道了,再见爸爸。” 挂了电话,保卫科的人到了,他们能做的不多,封存大门口的监控录像,配合公安侦破,五分钟后,派出所民jing抵达,十分钟后,市局刑jing大队接管案件。 宋双简单做了个笔录,就在民jing的保护下匆忙回家,她还住在省厅家属大院,打开家门,可可摇着尾巴亲热的扑过来,一直提心吊胆的宋双终于放松下来,眼泪啪嗒的,抱着可可不撒手。 这事儿要搁在一般人,连立案都难,可是宋双身份不同,沈弘毅亲自安排jing兵强将进行侦破,先从快递箱子和大门口监控入手,箱子上没有写明具体发货人信息,快递是本市的江通速递,送件人是常来电视台送货的小伙子,追查到营业点,负责人说这个箱子不是上门取件,而是发货人自己送来的,箱子包扎的很严实,就没拆封查验直接收下了。 线索断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事儿是严致中派人干的,刑jing大队传讯了严小军,问他知不知道狗头的事情,严小军早有准备,他有充分的不在场的证据,箱子上也没有他的指纹,目击者也说发货人不是严小军。 jing方只好将严小军释放,他得意洋洋出了公安局,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出租车向前行驶了几十米忽然靠边停下,三个男子迅速上车,两人一左一右夹住严小军,副驾驶上的男子探头过来,手里握着一把枪,严小军是军迷,狼牙战队的领队,对枪械并不陌生,他认出这是92式5.8毫米自动手枪,真家伙,不是模型。 后座两个男子孔武有力,大手如同铁钳一般,严小军虽然也练过,但军迷爱好者的水平和人家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他知道坏菜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宋剑锋的女儿可不是随便吓唬的。 “哥们,待会别打脸成不?”严小军故作轻松,“要不这样,哥几个放我一马,每人十万,说到做到,我有手机银行,现场就给你们转。” 没人搭理严小军,出租车风驰电掣驶往郊外,严小军有些慌了,搭讪道:“哥们,我爸是严致中,望东区委书记,你们说个数,不太离谱,都能满足,都是出来混的,不就是图个实惠么。” 对方直接用胶带封住了严小军的嘴。 颠簸了许久,出租车开到了昔ri的望东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也就是严小军的狼牙战队驻地,这儿已经荒废许久,杂草丛生,大门上生满铁锈。 严小军被放了下来,有人丢给他一把铁锨,让他挖坑。 “挖什么啊?”严小军忐忑起来,心说犯不上,不就吓唬一下宋双么,又没真把她家的狗弄死。 “挖长条形的,你能躺进去就行。”对方说。 这是要活埋的节奏么,严小军好歹也是个军事爱好者,散打拳击shè击都练过,死到临头难免不生出拼死一搏的念头,他紧握住铁锨把,眼睛死死的盯着最近的一个人,积蓄着力量,忽然暴起挥动铁锨抡过去。 铁锨落空了,对方敏捷的躲过,严小军后腰上挨了一记橡皮棍,感觉腰都快断了,疼得他跪倒在地,哼哧哼哧,鼻涕都出来了。 “继续挖。”对方冷冷道,这回铁锨也不给用了,只能靠双手挖土,严小军蹲在地上挖着土,指甲都快断了,只要动作稍慢,橡皮棍就抽过来,让他感觉自己像是ri寇皮鞭下的劳工。 一个长条形的坑终于挖好了,严小军战战兢兢,赔着笑脸:“哥几个,不会真把我活埋了?” “你说呢?”为首汉子一记闷棍,严小军晕倒在地,被捆缚起来丢进坑里,四人将土填实,只留严小军的脑袋在外面,拍了几张照片,扬长离去。 严小军是第二天才被发现的,他嗓子都喊哑了才把附近路过的乡民招来,人挖出来半条命都没了,血脉不通,惊吓过度,直接送进医院,与此同时,zhong yāng级的媒体开始介入报道严致中贪腐的事情,这是一个强烈的信号,江东纪检部门再也无法装聋作哑,省纪委约谈严致中,当天下午宣布对其双规。 严致中是省管干部,刘飞罩不住他,何况他现在千头万绪,无法分神去保护一个外围的快退休的区委书记。 刘飞关注的是520案,稍有不慎自己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好在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每天都有最新情报从打黑基地传来,黑林嘴很严,jing方用尽办法也撬不开。 黑子走了进来,将平板电脑放在刘飞面前,刘飞拿起来看了几张照片,点点头:“处理的干净么?” “妥妥的,专业级别。”黑子说,他现在没有公职身份了,自己注册成立了一家安保防务顾问公司,招募了一帮志同道合的好哥们,反倒活的比以前更潇洒了。 “照片删了。”刘飞将平板递回,长吁了一口气,520案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 市公安局,沈弘毅正在办公,徐功铁匆忙进入,低语道:“沈局,出事了,交通局副局长郝佳辉跳楼自杀,留下遗书,承认520案是他指使的。” 沈弘毅忽地站起,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去现场。” 郝佳辉是从交通局办公大楼的第十三层跳下来的,摔得**迸裂,根本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尸体已经拉走,地上残留着血迹,一份亲笔写成的遗书送到了沈弘毅面前。 遗书不长,一百多字,郝佳辉承认自己制造了520惨案,事件发生后良心受到谴责,寝食不安,实在无法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所以选择离开这个世界,末尾向家人,向社会,向受害者家属表达了忏悔,署名郝佳辉,即ri。 “拿去做字迹比对,看是不是他写的。”沈弘毅脑子有些乱,郝佳辉突然自杀,打乱了自己的部署,或许是犯罪分子丢卒保车之计,但看起来黑林应该是卒,而身为交通局副局长的郝佳辉才是帅啊。 众所周知,郝佳辉是刘飞提拔起来的干部,原先只是淮江出租车公司的经理,直接调交通局运管处做了处长,没多久就升为副局长,依然分管运管处,这个职位权力很大,油水很足,而且郝佳辉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应该属于刘飞阵营中的近卫军,为什么会把他推出来呢? 侦破方向迅速转移到郝佳辉身上,经过字迹比对,证实遗书确实出自死者之手,而郝佳辉和青石高科之间的矛盾也是人尽皆知,他是坚定的电动车反对者,曾经极力阻挠青石出租车公司的成立发牌,更是公然反对采取电动公交车,520案事发后,郝佳辉对记者说,青石电池是引起爆燃的罪魁祸首。 jing方调查了郝佳辉名下的房产、汽车和存款,发现他有三个身份证,三本护照,房产别墅五处,汽车四辆,存款千万,而且和某汽车厂家有不正当的利益链条关系,顺藤摸瓜,发现郝佳辉在担任淮江出租车公司总经理的时候,收受巨额贿赂,花高价买了数百辆刹车盘有隐患的简配出租车,加价卖给司机们,当上交通局副局长后,又利用权力订购了大批公交车、长途汽车,收取数百万的回扣。 案件渐渐明晰起来,证据链完整了,郝佳辉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制造惨案阻挠电动车的推广,他指使亲信卞旭刚雇佣出租车司机马伟将定时炸弹放在520路公交车上,造成大量人员伤亡,社会影响极其恶劣,事后又买凶将马伟杀死,凶手所使用的枪械、车辆,都是郝佳辉通过黑社会的关系搞到的。 520案终于告破,专案组领导相当满意,嘉奖了参战干jing,给胡朋记了个二等功。 打黑基地的大铁门缓缓打开,黑林步履蹒跚走了出来,他面前是数十辆豪华汽车,三百多黑衣打扮的小弟。 黑林不禁苦笑,说了多少遍低调低调,弟弟们就是不听话,非得整这么大景,怕人家不知道自己是黑社会么。 第五十九章 我给你当助理 黑森也来迎接大哥出狱,他手下的人穿着打扮独树一帜,不是黑衣黑裤,而是狼棕sè战术裤,泥sèt恤,棒球帽配黑超眼镜,半指手套,威风凛凛,不苟言笑。 “大哥,你受苦了。”黑森上前拥抱黑林,兄弟俩互相拍拍肩膀,尽在不言中。 三百多小弟一起鼓掌欢呼:“欢迎大哥凯旋归来!” “凯他妈什么旋,不就是蹲了几天号子么。”黑林笑骂道,他在打黑基地没少吃苦头,走起路来略有蹒跚,黑森小心搀扶着大哥走到车前,小弟拉开了车门。 地上铺了长长五排鞭炮,足有十万响,有人点燃了炮仗,炮声震耳yu聋,硝烟四起,这是帮大哥去晦气呢。 打黑基地的岗楼上,执勤特jing冷冷看着这一幕,见过嚣张的黑社会头子,没见过这样嚣张的,在jing察眼皮底下放炮,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帮货迟早还得进来。 黑林是无罪开释的,但他的屁股也不干净,郝佳辉雇凶杀人,和黑森林脱不开关系,jing方只是找不到证据,同时受到上面的压力才提前结案的。 骑士十五世knight xv越野车轴距三米五,车宽两米五,车内空间极其宽敞,铺着手工羊毛地毯,真皮座椅,冰箱,酒柜,雪茄烟保湿盒,一应俱全,堪比豪华房车。 黑子从冰桶里捞出一瓶通体带着露珠的俄国进口格瓦斯,帮大哥打开递过去,黑林接过来咕咚咚灌了几口,点了一支雪茄烟,美美抽起来,娴熟的打开平板电脑,浏览着近期公司财务报表。 “大哥,想办法把沈弘毅弄下来,他在台上,我心里不得劲。”黑子说。 “你不懂。”黑林摇摇头,“沈局长人不错,坐在他那个位子,多少眼睛盯着,不能当刘市长的应声虫,要有自己的主见,还得把事儿抹平了,让各方面满意才行,要不然他的位子坐不稳,懂么?” 黑子好歹也是体制内混过一段时间的,点点头:“懂了。” “你懂个屁,枪打出头鸟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整几百号人来接我,这不是敲锣打鼓说自己是黑社会么,傻逼一个,亏你跟刘市长这么久,一点好东西没学到,就学会作秀显摆了,你他妈给谁示威呢,你这是坑爹知道不?” 黑林毫不客气的一顿痛骂,就差没动手了,黑子垂头丧气,不敢顶嘴,全世界的人他都不服,就服大哥一个,在黑子心目中,大哥的地位甚至比老板刘飞还要高那么一点点。 事实上,黑森和黑林并未血缘关系,他也根本不叫黑森,如果不是大哥,他还是哈尔滨城乡结合部一个叫张鲲鹏的小混混,少年时期的张鲲鹏父母离异,跟着祖母生活,从小桀骜不驯,好勇斗狠,小学毕业进入体校学习散打,经常参与社会斗殴,小小年纪就名声鹊起。 有一次,张鲲鹏参与群殴失手打死了人,是大哥出面摆平了一切,找了人顶缸,消了他的案底,伪造了全新的身份,从户口本到身份证,并且送到部队当兵。 从此世间再无张鲲鹏,取而代之的是黑森,武jing部队的一名新兵,他身体素质高,有散打的底子,加上部队领导的照顾,黑森成长迅速,两年后转士官,进军校进修,几年后摇身一变成为武jing特种部队的军官。 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黑子帮老乡出头打死了人,差点被扒了军装法办,又是大哥出面,找到姚广疏通安排,将他弄到江东省来给刘飞当了司机兼保镖,进而当上公安局jing卫处长,就在一切顺风顺水,事业进入快车道的时候,黑子故态复萌,在běi jing绑架行凶,这回没人罩得住他了,从云端跌下,又重回当初的人生轨迹。 大哥恩同再造,就算大耳刮子打在脸上,黑子都不会吭气,他知道自己和大哥差距太大了,必须服。 “大哥,我知道错了。”黑子诚恳认错。 “下次注意,别他妈这么嚣张,低调,低调,懂不,闷声发大财。”黑子继续看报表,皱起眉头:“最近货运不大景气啊,房地产也不行了,中国的经济这是要怎么走,真他妈看不懂了。” 黑子说:“波罗的海指数还不大景气,国家调控房地产,刺激实体经济,我看还是能再度腾飞的。” “你他妈懂个屁,还波罗的海指数,你知道波罗的海在哪儿么?”黑林猛抽雪茄烟,“让跑韩国、ri本、台湾、香港这些船暂时先停一下, 妈的跑得多亏得多,欧洲花园的楼盘抓紧卖,把学校医院超市这些配套设施建起来,不打折,提价卖。” 黑子不断点头,末了说:“波罗的海,不就是在澳大利亚那边么。” “cāo,我他妈服你了。”黑林笑骂道。 “大哥,李勇进去了,估计要重判。”黑子说,李勇是黑森林的保安部主管,涉嫌阻挠公务,妨碍执法被刑拘。 黑林说:“给他老婆打二十万块钱,不能寒了兄弟们的心,对了,给我订一张机票,我回哈尔滨,这边一摊子就交给你了。” “大哥放心,我绝对给你守好喽。”黑子信誓旦旦。 黑林重重拍拍他肩膀:“兄弟,以后多读点书,遇事多动脑子,咱们是要做大事的人,担子很重,马虎不得,懂不?” …… 黑子兴师动众在打黑基地迎接大哥出狱的时候,刘汉东也在近江第一看守所门口等待着。 经过律师的不懈努力,安馨终于可以取保候审,暂获zi you,今天是她解除羁押的ri子,看守所门口冷冷清清,只有一辆车,三个人。 车是刘汉东开来的,陪同而来的只有舒帆和佘小青,安馨眼圈红了,上前和舒帆紧紧拥抱,然后和佘小青拥抱,最后轮到刘汉东,却只是握了握手,诚恳道:“汉东,谢谢你。” “客气了,上车吧。”刘汉东打量着安馨,经过这段时间的牢狱之灾,昔ri女强人瘦了不少,明显能看到锁骨,jing神状态也明显不佳。 上了车,佘小青向安馨介绍了青石高科的近况,唐一诺担任首席执行官之后,还算励jing图治,从银行贷了大笔款项,与小商村联合成立工业基地,生产高能快充电池。 “小商村不具备大规模污水处理能力,而且处在近江的上游,把电池生产基地放在那里不合适。”安馨嘀咕了一句。 “这个唐一诺,背后有刘飞支持,要政策有政策,要贷款有贷款,想怎么干谁也无法干涉,青石高科落在他们手里,迟早完蛋。”佘小青叹气道。 “安总,去哪儿?”刘汉东掌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随口问道。 他问的是去哪儿落脚,安馨却想的是人生之路如何前行,她不禁茫然起来,没有夏青石指引道路,她觉得眼前一片迷雾沼泽,不知如何下脚。 “先回家吧,把官司处理完再想其他。”安馨说,她是戴罪之身,取保候审,官司尚未了结,zi you是受到限制的。 舒帆突然开口,语惊四座:”我们要把爸爸的公司夺回来。” “好,有志气。”刘汉东率先表示支持,紧跟着佘小青也拍手赞道:“举双手赞成,咱们学夏总,白手起家,做大做强,然后把青石高科收购回来。” 安馨苦笑,这孩子有志气是好的,但是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差距太大,舒帆现在应该做的是完成学业,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十七岁女孩,有什么资本说这样的豪言壮语。 “怎么,安总不支持么?”刘汉东问道。 “先读大学吧。”安馨说,“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没错,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创业和读书并不矛盾,我已经决定了,现在就开始创业。”舒帆眼神坚定,语气坦然,显然这事儿已经考虑成熟了。 “我还要聘请安阿姨作总裁。”舒帆接着说,“我相信您的能力。” “我怕是不行了。”安馨摇头,“在宣判之前,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阿姨很感动,真的。” “那谁来掌管新的公司?”舒帆眨眨眼睛,和佘小青对视了一下,然后看看安馨,最后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刘汉东身上。 “干嘛,想让我挑大梁啊,先说好啊,我要求很高的。”刘汉东半开玩笑道。 “你答应的话,我给你当助理。”安馨道。 “我给你当小蜜。”佘小青道,紧跟着改口,“嗯嗯,秘书。” “我……我给你当老板,你是总经理,我是董事长,就这么定了。”舒帆笑道。 安馨没有自己的房子,既然尚风尚水不能住了,就和舒帆一起租住在黄花小区一处三居室内,客厅里摆着办公桌和电脑,墙上挂着考勤表,俨然有些皮包公司的意思了。 工商注册尚未办理,因为舒帆坚持使用青石高科的名头,但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最后不得不妥协,注册了以“黄花电动车配件经营部”为名的小规模纳税人企业,主营业务:电动车、摩托车维修,零配件销售等。 第六十章 会面 安馨是理科生出身,但长久以来从事的都是行政管理,搞科研和销售并不在行,佘小青本来就是助理,操作办公软件挺熟练,干别的一窍不通,舒帆就更别提了,十七岁的女孩子能干什么,所以这个黄花电动车配件经营部名不副实,就是个空壳子。 这大半年来,舒帆经历了太多事情,大兴安岭雪原追杀,父亲病故,家产被抢,一桩桩,一件件,太牵扯心神,以至于学业荒废,美国的联考没参加,中国的高考也没报名,甚至连江大附中高中毕业考都没参加,从家财万贯的天之骄女变成了身无长物的高中肄业生,落差之大令人无法想象。 其实从账面上看,舒帆还没沦落到这么惨的地步,她在美国还有一所庄园,一处公寓,一架湾流私人飞机,名义上还拥有青石高科四成的股份,可房产田地需要维护交税,飞机停在机场,每天的费用数以万计,股份更是别想拿回来,所以实际意义上舒帆就是个穷光蛋。 出租房条件艰苦,三居室各放一张家具市场买来的廉价木床,厨房里堆满了必胜客的外卖盒子,虽然穷,生活质量还是尽力维持的,佘小青现在负责行政,一日三餐都叫外卖,一般是必胜客,实在不行肯德基麦当劳也凑合,咖啡要现磨的,公司里购置了咖啡机和咖啡豆。 黄花电动车配件经营部没什么具体业务,三个人整天坐在电脑前瞎忙,安馨泡在各种招聘网站,浏览简历,为公司发展物色人才,当然她看中的人才,年薪都是三十万起步的,砸锅卖铁也聘不起。 佘小青主要逛淘宝,为公司添置家当,鼠标垫,小电扇,移动电源、存储卡,煮蛋器,电热水壶这类的,乐此不疲。 舒帆反倒不常上网,有空还出去溜达溜达,在铁渣街上逛逛,和张大姐什么的打个招呼,唠唠嗑。 刘汉东这个总经理更是从不去“公司”,他忙得很,马凌植皮手术之后有感染迹象,又送进了医院,他得照顾媳妇。 马凌的脾气越来越差,饭菜不对味一巴掌就打翻了,刘汉东体谅她的心情,默默捡起来,拿了拖把打扫干净,又盛了一碗端到面前,马凌说:“这么热,你想烫死我么?” 门开了,临床病人的父亲拎着饭盒进来了,同屋住着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女孩,也是520案的受害者,中度烧伤,她爸爸每天来送饭,却从没见母亲来过。 女孩的爸爸三四十岁,个子不高,两鬓花白,戴一副眼镜,总是穿一件油腻腻的t恤,手里的不锈钢饭盒倒是擦得干净闪亮,每天的饭菜也都换着花样。 都是病友,刘汉东冲他点点头,男子也微笑点头,放下饭盒,盛了一碗端过来说:“尝尝,中午才炖的汤。” 刘汉东急忙推辞:“不用,谢谢。” 小女孩忽然尖声道:“阿姨不乖,把饭打翻了,不要给她。” 男子尴尬的笑笑,刘汉东生怕马凌发飙,担心的看着她,哪知道马凌不但没生气,还笑了,她本来就不是刁蛮性格,脾气暴躁全是因为伤痛,被一个小女孩指责,当然有些不好意思。 气氛顿时缓和,刘汉东顺利给马凌喂了饭,护士进来挂吊水,两个男人出来找地方抽烟,搭讪起来。 “怎么不见小孩她妈来?”刘汉东心思不够细腻,想到什么说什么,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男子神情瞬间低迷。 “出事的时候,她妈也在车上……”男子语气低沉。 刘汉东拍拍他的肩膀,啥也没说,都是苦命人。 手机响了,是火雷打来的,说吴兴发今晚在黑森林请东哥喝酒。 “告诉他,我肯定到。” …… 晚饭后,火雷骑着摩托来到医院和刘汉东会合,见到路虎驾驶位上坐着一个陌生人,而且穿的相当土鳖,不禁奇道:“伙计,以前没见过啊?” 那人看看火雷,没说话。 “这是小崔,我的贴身保镖。”刘汉东介绍道,小崔虽然貌不惊人,但战斗力杠杠的,他一个能对付三个火雷这样的大汉。 火雷随便打个招呼上了车,小崔开车又稳又快,估计以前是跟阚万林一起开黑车的司机,火雷这样猜想,没当回事,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刘汉东:“东哥,听说你揍过黑子,是真的么?” 刘汉东说:“是有这么一档子事,我差点把他给宰了,这事儿我从没提过,你是哪儿听到的?” 火雷说:“道上传闻,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黑子这么狂,是得有个人修理修理他了,不过……今天咱们去他的场子,要是遇到了怎么办?” 刘汉东笑道:“咱们是消费者,他能怎么样,敢呲毛就再揍一顿。” 火雷挑起大拇指:“哥,我服你。” 车到黑森林,保安已经给预留好了车位,三人下车大摇大摆进了店堂,迎宾小姐带他们上三楼贵宾大包,这还是刘汉东第一次进黑森林,此处装潢别具风格,使用大量黑色玻璃和镜子,构造出一种似梦似幻的环境。 “妈b的,挺上档次。”火雷四下里打望,没看到传说中黑森林的打手,实际上黑林放出来之后就将那些东北兄弟全都撤了回去,近江这边只保留几十个精干人员,平时也不出来晃悠,总之一切低调。 大包间非常宽敞,黑色皮沙发,黑色大理石台子上面摆满各色洋酒、啤酒,一个穿唐装的中年男子坐在当中,角落里有个青年,长得楞了吧唧的,手里捧着平板电脑打游戏。 唐装男子见刘汉东进来,刚忙放下二郎腿,招呼角落里的丑八怪:“抗少,东哥来了。” 李抗不情愿的收起平板,站了起来,拽一拽t恤,遮住肚皮,却把爱马仕的腰带扣露了出来,眼皮低垂,敷衍似的喊了一声东哥。 “东哥,久仰大名,第一次见,我是吴兴发,叫我老吴就行。”唐装男子伸出了右手。 刘汉东和他握手,发觉吴兴发的手湿冷黏滑。 “坐。”吴兴发一摆手,冲服务员喊道:“把你们总监叫来。” 片刻后,一个风韵无比的三十来岁女人走了进来,妈妈桑都是见多识广的,一眼就看出大包里的客人都不简单,娇声道:“老吴哥,又照顾我的生意啊,有什么要求你说。” 吴兴发说:“都是自己人,那些混饭吃的庸脂俗粉就不要拉上来耽误大家的时间了,要大学生,高素质的,安排去吧。” 不大工夫,进来十几个小姐,一字排开,单手叉腰,有娇俏可人,有冷艳高贵,个头从一米六到一米七五都有,环肥燕瘦,任君选择。 吴兴发看着刘汉东:“东哥先选。” 刘汉东发现有个娇小女孩很面熟,仔细一看不是江大女生“佳佳”么,吴兴发眼睛毒,立刻指着佳佳说:“那个圆脸的,出来。” 佳佳见躲不开,只好站出来,坐到了刘汉东身旁。 刘汉东是主要客人,其他人随便选了人,各自落座,穿紧身一步裙的公主们进来开酒倒酒,点歌陪唱。 李抗旁若无人的开始唱歌,刘汉东举起啤酒瓶和吴兴发碰了碰,道:“老吴,火雷承蒙你照顾,一直没表示感谢。” 吴兴发说:“东哥你这是什么话,我敬佩你的为人,以前没机会接触,毕竟有些误会,呵呵,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李老板还在山上,抗少年轻,以后还得靠东哥多罩着点。” 刘汉东说:“好说,不打不相识嘛,以后大家一起发财,干杯。” 吴兴发举起酒瓶子仰脖灌了几口,正巧李抗嗷的一嗓子,惊得他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把火雷乐的哈哈笑,陪坐小姐急忙抽了几张纸巾帮吴兴发擦嘴。 “抗少,过来给东哥敬酒。”吴兴发怒道。 李抗放下麦克风,挪过来用酒瓶子和刘汉东手里的瓶子随便碰了一下:“东哥你随意,我干了。“ 说完咣咣咣吹了一瓶,继续回去吼歌。”这孩子,不懂事,东哥别在意。”吴兴发陪笑道,李抗挨过刘汉东的揍,还曾被他送去戒毒,仇恨可不浅。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现在都讲究与时俱进,咱们以后就跟东哥混了。”吴兴发换了洋酒,倒了一杯xo推过来,推心置腹道:“东哥,你说咱们出来混图的什么,不就是一个钱么,干什么最来钱?还不是冰?” 火雷眉飞色舞起来:“弄这个来钱最快,只要有胆,天下都是你的!” 开始谈正事了,各人都把身边的小姐赶走了,坐到角落里窃窃私语。 吴兴发说:“对,现在咱们都属于**蛋精光的,不干这个还能干啥,捞一票,东山再起,就不信近江的天下永远姓黑。” 刘汉东问道:“你们和黑森林到底什么关系?” 吴兴发叹口气道:“这个东哥应该很清楚,黑森林不就是以前的铂乐门么,被黑家兄弟霸占了,虽然给李抗留了个工作,每月给点钱,其实就是施舍性质,显得他们讲究,仗义。” 刘汉东说:“老吴,你想怎么合作?你又有什么资源?” 吴兴发说:“东哥你上面有关系,关键时候罩得住,我呢,下面有关系,放货比较便利,收账也快,咱们强强联合,把近江的市场给拿下,以后钱不就哗哗的进来了么?” “走一个。”刘汉东兴奋地脸通红,端起洋酒和吴兴发干杯。 他俩谈的投机,李抗却很是不爽,推门扬长而去。 十秒钟后,李抗倒退着回来了,同时进来的还有几个醉醺醺的彪形大汉,一看就不是善茬。 第六十一章 下套 夜总会这种地方发生冲突是很常见的事儿,来这儿消费的都是有面子的人,脾气大,谁也不服谁,一个眼神都能干起来,李抗本来就是嚣张跋扈的纨绔黑二代,惹是生非的本领一等一,只不过以前有李随风帮他擦屁股,现在没有了。 这事儿不用刘汉东出手,崔正浩也站着没动,从进包间的那一刻起,他就时刻站在刘汉东身畔,双手交叉放在裤裆前,一副职业保镖的做派,老大没发话,他是不会出手的,因为他一出手,必定见血。 火雷拎着酒瓶子站起来了,他也算道上新晋的大哥级人物了,放出名号料想对方好歹给点面子,哪知道对方喝大了,谁的面子也不给,非要揍李抗不可,双方言语激烈起来,脸红脖子粗,眼瞅就要动手。 小姐们一个个饶有兴趣的看着热闹,吴兴发苦笑着对刘汉东说:“东哥你看,这孩子就是这么不省心,现在的年轻人,都是火药脾气,一点就着,要不你出个面?” 刘汉东一摆手,崔正浩上去了,他一米七的身高,干巴巴的一点也不魁梧,现在的年轻人吃得好,都是一米八几的个头,人高马大膘肥体壮,再加上喝了点酒,或许还溜了冰,亢奋无比,劲头十足,根本不把崔正浩放在眼里。 十几秒钟后他们就后悔了,崔正浩出手太毒了,直接踢裆,两脚下去,两家伙就蹲在地上不动了。 崔正浩撩起褂子,拔出手枪,哗啦一声拉了枪栓,包间里惊呼一片,小姐们全都吓傻了,这是什么节奏,当场就要爆头么? 果不其然,崔正浩推弹上膛,面无表情,很随意的顶住一颗脑袋,这就要扣扳机。 “小崔。”刘汉东及时叫停,“这地毯很难洗的,别难为人家打扫卫生的阿姨。” 崔正浩扣住扳机,将击锤放回一半,收枪走人,半句废话也没有。 火雷神气活现:“操,东哥面前撒野,找死是不,还不给我滚!” 俩小子捂着肚子跌跌撞撞走了,李抗的脸色在灯光下飘忽不定,愣了片刻,还是端了一杯酒过来,毕恭毕敬对刘汉东说:“东叔,我敬你。” 刘汉东接了酒杯,一饮而尽。 吴兴发递过话筒:“东哥,唱歌,给你点的,《好汉歌》。” 刘汉东笑笑,接了话筒吼起来,一曲唱完,李抗在吴兴发的示意下献上啤酒,大力吹捧,小姐们也都鼓掌叫好,大家开怀畅饮,除了严守岗位的崔正浩。 不知不觉已经深更半夜,吴兴发提议换地方接着玩,刘汉东说不用了,改天再说吧,老吴也就作罢,拿出手包要付小姐的台费,刘汉东说哪能你请,我安排,火雷很有眼色的递上一沓钱,刘汉东给每个小姐发了一千元台费,又多给了佳佳二百。 李抗早已按捺不住,刚才喝酒的时候他还溜了点冰,现在劲头上来急着散冰,搂着怀里小妞急不可耐就出去了。 吴兴发暧昧一笑,说:“东哥看中了,这里就有房间。” 佳佳小鸟依人般揽住了刘汉东的胳膊。 “不用了,回家睡觉。”刘汉东说,那边火雷也和服务员结清了款项,包间费加上酒水果盘什么的,今夜花销一万多。 吴兴发喝大了,在黑森林开房间休息,刘汉东等人下楼,进电梯的时候,忽然见佳佳跑过来,伸手挡了一下电梯门,让她进来了。 “谢谢东哥。”佳佳小脸绯红。 出了大门,刘汉东说:“你自己打个车回学校吧。” 佳佳却不愿走,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刘汉东皱起眉头。 “东哥,今天闹事那几个人,我以前见过,和李抗是一起的。”佳佳说。 刘汉东心中一震,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这是一出戏啊,可是吴兴发和李抗弄这一出到底为了什么? 化敌为友这种事儿并不鲜见,此前王世峰的女儿王海宁就和自己化干戈为玉帛,李抗和王海宁很类似,都是骄奢跋扈的黑二代,都在打黑行动中失去了万贯家财,不过王海宁知耻后勇,白手起家,现在已经是敢于刺刀见红,争夺土方生意的后起之秀,而李抗则毫无廉耻的领取仇家的工资,在黑森林挂名上班,吸毒贩毒,醉生梦死,对这样的人,必须保持警惕。 刘汉东向佳佳伸出了手:“上车。” 佳佳笑了,吐了吐舌头拉着刘汉东的手上了路虎,火雷醉醺醺也爬上来,崔正浩没喝酒,负责开车,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刘汉东眼睛微微眯着,思考着吴兴发和李抗的阴谋,这俩货设计自己,到底图的是什么? 忽然一只小手悄悄伸过来,在刘汉东掌心挠了挠,佳佳的小脸凑过来,吹气如兰:“哥,待会上哪去?” 刘汉东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推开,吩咐崔正浩:“去医院。” 佳佳咬着嘴唇,差点哭出来。 刘汉东叼了一支烟,浑身摸不着打火机,佳佳拿出自己的女士打火机凑过来帮他点燃。 “你怎么不在金樽做了?”刘汉东问。 “场子做久了就得换,客人喜欢新鲜感。”佳佳说,“我平时不出台的。” 刘汉东知道这妞儿想抱上自己的大粗腿,可这种供人散冰的毒妹,不知道染了多少病,倒贴也不能要啊。 前面警灯闪烁,交警和特警联合执勤查酒驾,路虎很配合的靠边停下,刘汉东降下车窗,冲走过来的特警招呼道:“半夜还不消停啊。” 特警认识刘汉东,答道:“任务重,没办法,配合一下吧。” 崔正浩冲酒精检测仪吹了一下,丝毫没有酒精。 “麻烦下车。”特警说,“例行公事,不好意思了。” 刘汉东心跳开始加速,假如吴兴发想暗害自己,在车上放一包冰毒,这回不就栽了么,小崔是黑户,身上还别着枪,这货一急眼,打死几个警察,事儿就大了。 好在警察真的是例行公事而已,几个小时前发生一起绑架案,来往车辆都要检查一下,看看车里乘客,检查一下后备箱没藏人就放行了。 一场虚惊,不过也给刘汉东提了个醒,要严加防范吴兴发给自己下套。 前面就是医大附院,刘汉东在这里下车,让崔正浩把火雷和佳佳送回家。 路虎车掉头离去,火雷趁着酒劲伸手去摸佳佳,被一巴掌拍了回来。 “操,还卖味。”火雷扑过去乱摸乱亲,忽然嗷的一嗓子,舌头被咬了,他口齿不清的骂道:“想死啊你!我今天非得干死你!”说着就要脱裤子。 崔正浩一个急刹车停下,差点把火雷撞到风挡玻璃上,他爬起来要找崔正浩算账,小崔丝毫不怵,下车脱衣服,露出一身精瘦肉。 火雷练过跆拳道和散打,在市级比赛上得过冠军,虽然酒色毒品掏空了身子,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以为能轻松放倒小崔,结果刚摆出架势,就被崔正浩一记劈腿砸在肩膀上,当场人就塌下去了。 “起来!”崔正浩道。 火雷晃晃悠悠爬起来,崔正浩又是一招侧踹,将他踢的倒退了七八米,一屁股坐在垃圾堆里。 佳佳见势不妙,拎起小包溜了。 火雷酒醒了一半,挑起大拇指:“操,服了!比东哥还厉害,我服气!” …… 两人打架的时候,刘汉东已经蹑手蹑脚进了烧伤科病房,走廊里静悄悄的,液晶钟表显示两点半,护士站值班护士正在打瞌睡,病房里静悄悄的,推门进去,只见马凌床边的躺椅上居然睡着舒帆。 马凌受伤,生活不能自理,家里又没请保姆,全靠王玉兰、水芹还有刘汉东轮流照顾,没想到今晚来陪夜的竟然是舒帆。 刘汉东没叫醒她,脱下衣服想给她盖上,没想到舒帆忽然睁开了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 “怎么不睡了?要不我送你回家。”刘汉东压低声音说,马凌打了镇静剂睡着了,邻床的小女孩和她爸爸也在睡觉,病房里鸦雀无声。 “有事和你说。”舒帆坐了起来,和刘汉东一起来到走廊里。 “说吧。”刘汉东道。 “我做了一个计划书,没带来,就讲给你听吧。”舒帆踌躇满志,“我想先从最基本的做起,我们不是叫电动车配件经营部么,不妨拿下一个代理权,做地区专卖,为电动车提供电池以旧换新业务。” 刘汉东哭笑不得,不过转念一想,舒帆这丫头可比安馨、佘小青靠谱多了,一点也不好高骛远,想的都是踏踏实实的业务。 舒帆接着说:“做大之后,我们就代理电动车的销售,做4s店,相信以安阿姨的人脉,是可以做到的,等有了第一桶金,就搞研发,聘请专业人才,发明充电更便捷,能量更高的电池。” 刘汉东点点头:“好,我赞成,你有没有具体的计划,比如租哪里的门面房,请几个雇工什么的?” 舒帆说:“我想好了,明天去洽谈,购并一家企业。” 刘汉东大惊,到底是虎父无犬女,舒帆都开始筹划购并案了。 “那么,你准备购并哪一家企业。” “嗯,铁渣街南头,有个修电动车的陈八尺,我想把他的铺子购并了。” 第六十二章 募股 刘汉东认识陈八尺,这汉子四十出头,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腿脚不是很便利,也没上过学,没什么文化,就会修车,自行车摩托车电动车,除了四个轮子的不能修,其他都不在话下,他人缘好,客户多,门面房是自家的房子,生意做的不错,凭什么被你购并啊。 可是看着舒帆殷切的眼神,他不忍心打击,只好说:“好吧,明天陪你去看看。” 次日上午,黄花电动车配件经营部办公室,第一次重要战略会议正在召开,舒帆用打印机将自己的计划书打印了五份,人手一份,存档一份,很认真的介绍了自己的想法,安馨和佘小青对望一眼,都觉得匪夷所思。 购并一家修车铺,这就是复国的第一步么,怎么感觉很儿戏啊。 但是舒帆是当真的,并且获得了总经理刘汉东的支持,安馨和佘小青属于打工仔,没有反对的权力,只能跟着前往,八尺修车铺就在铁渣街南头,黄花小区北门附近,距离二百米,用不着开车,不过好歹是商务活动,正装是要穿的。 安馨和佘小青踢掉拖鞋,换上高跟鞋,从衣柜里拿出高档职业女装,唏嘘一番,打扮起来,化了淡妆,拎着小包包,出门谈判去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大批助理跟班,没有轿车接送,只能溜溜达达走过去。 八尺修车铺没有门头广告,只有一个硬纸板绑在路边树上,上写两个字:“車俢”。小平房前摆着水盆,打气筒,工具箱,小马扎,一辆26女式自行车倒着摆在地上,车胎已经被扒出来。 女士们驻足不前,刘汉东喊了一嗓子:“老八!” 一个中年汉子从屋里钻出来了,他个子高,门框太低,所以是钻出来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陈八尺,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倒也不虚,足有一米八五的身高,膀大腰圆,穿一件铜扣子的旧式武警军装,带着油渍斑斑的套袖,加肥牛仔裤,皮凉鞋,声若洪钟:“干啥?” “谈事儿。”刘汉东说,摸出了烟盒。 “吸我的!”陈八尺粗鲁的将刘汉东的中华烟挡回去,掏出自己的红梅。 两人点上烟吞云吐雾,陈八尺看了看舒帆,笑道:“丫头,又来了。” “嗯,来谈重组的事儿,就是昨天我和你说的合伙干生意,今天我们都来了。”舒帆说,小脚一踮一踮的,兴奋无比。 “噢,进屋说吧,喝水不?”陈八尺瓮声瓮气,扭头回屋。 众人也跟着进屋,安馨一进门,差点被异味熏出来,屋里摆着床铺和饭桌,堆着车胎蓄电池等货物,床下痰盂里似乎还有黄色的液体,浓烈的烟味、酒味、体臭以及各种令人不愉快的味道充斥鼻腔,让人极度的不舒服。 “还是外面谈吧,屋里空间太小了,坐不下。”舒帆看到安馨的表情,说了一句,心里却道,我昨天可是在这间屋里坐了足足四十分钟哦。 “行,外面谈,我给你们拿板凳。”陈八尺拿了几个马扎子出来,大家落座,他叼着烟坐在自行车旁,一边补胎一边谈事儿。 舒帆说:“陈大叔,就是按照昨天我们说好的那样,您的修车铺挂我们的招牌,我们负责进货,您负责销售和维护,咱们合作双赢,做南区的青石电池总经销,我保证您一年内发家致富,娶上媳妇。” 陈八尺呵呵一笑:“这丫头,一张嘴真会哄人,行,就按你说的办。” 舒帆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八尺说:“嗯,定了,你忙你的去吧。” 安馨和佘小青面面相觑,商务谈判就这样三言两语结束了,也不签个协议啥的,太儿戏了吧。 舒帆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孩,高中生的年纪,办事不靠谱也是可以理解的。 谈判结束,四人往回走,舒帆边走边安排工作:“小青姐,回头你联系做一个门头广告牌,争取不要自己出钱,我看铁渣街上小铺门头都是有广告商赞助的,咱们也能这样干。” 又对安馨说:“最重要的一步是争取到青石电池的代理权……” 安馨手扶额头,心说这丫头又在闭门造车了,电池经销代理权岂是这么轻易拿下来的,人家总经销都是正规实体店,年销售千万元这个级别的,凭什么给你代理权啊。 佘小青忍不住道:“小帆,你太天真了,代理权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舒帆眨眨大眼睛:“可是我觉得可以。” “那好吧,小青,陪她去试试。”安馨道,这丫头不撞南墙不回头,是该让她受点挫折了。 事不宜迟,佘小青当即陪同舒帆前往青石高科总部,去争取电池代理权。 青石高科拳头产品就是电池,但主要是各种配套方案,直接供应给混合动力汽车或者其他使用高能电池的产品,电池的零售主要是针对广大市民使用的两轮电动车,这个销量在青石高科体系中只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佘小青熟门熟路,带着舒帆来到销售部,她毕竟当过总裁助理,不好意思见这些基层员工,迟迟疑疑的不想进去,舒帆理解她,自己推门进去了。 销售部是一个很大的办公室,人来人往,忙忙碌碌,没人搭理这个陌生的小女孩,舒帆走到一张办公桌前打听主管在哪里。 “主管不在,你有什么事?”职员敲打着电脑,斜眼看看舒帆。 “我想做青石电池的近江总代理。”舒帆很认真的说。 那人停下手上的工作,诧异的看着舒帆:“你说什么?” “我想做青石高能电池的近江销售总代理。”舒帆重复道。 周围几个职员都扭头看过来,上下打量着舒帆,像在看怪物。 舒帆还是学生打扮,牛仔裤,帆布鞋,卫衣,短发,明眸闪亮。 “姑娘,你是哪家的?”那人问道。 舒帆拿出了名片,这是她自己用激光打印机打出来的,还有一叠资料,计划书什么的,从背包里拿出来的时候还掉了,撒了一地。 “黄花电动车配件经营部,董事长。”接待舒帆的职员念着名片上的字,周围人都哄笑起来。 “还有计划书,我看看啊。”那人拿起计划书随便翻开,“次年销售达到两千万……哈哈哈。” 一阵哄笑,周围的人索性停下工作,有个放松心情的机会不容易。 舒帆面不改色,认真的介绍着自己的计划,可是一说话,别人就笑,一个戴眼镜的家伙忍着笑问道:“小姑娘,你凭什么保证自己能超过现有的代理商,你有什么资本?” “我是这样计划的……”舒帆还没说完,只听一声巨响,门被踢开了,佘小青面色发青,柳眉倒竖,走进来喝道:“凭什么!凭她是夏青石的女儿,青石高科最高股份持有人,凭黄花经营部有安总,有我!凭我们的信念,凭我们的努力,不行么!” 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脸上。 谁也不曾料到,这个看似搞笑的小姑娘有这么大的来头,竟然是夏青石的女儿。 夏青石虽然已经去世,但余威尚在,夏白石和唐一诺也不可能把所有员工都赶走,在基层员工心中,夏青石依然是伟大的创始人,神一般的存在,连带着他的女儿也隐隐有了神格。 佘小青是总裁办高级助理,因高层斗争离职,大家都是清楚的,她说话自然不假,但谁也不敢,也没权力把代理权放给这个所谓的黄花电动车配件经营部,一不小心牵扯到高层斗争中,不是好事。 主管出来了,他一直都在,只是工作太忙不愿意应酬销售商而已,他将佘小青和舒帆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我都听到了,代理权不能给你们,请谅解,但是你们可以以等同于总代理的价格拿货,这是我能给予的最高优惠了。”主管诚恳的看着舒帆。 舒帆点点头:“好吧,我同意。” 主管当即打印了一份提货单,舒帆只需要付款就可以从仓库提货。 “加油!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主管伸出手,和舒帆握手。 “谢谢,我会的。”舒帆很从容,举止很得体。 佘小青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夏青石的影子。 …… 青石电池销路很好,有了这张提货单,等于几万块钱已经揣进了兜里,不过进货的钱还没有着落。 回到经营部,舒帆召开会议,筹措货款,大家都愁眉不展起来,安馨本来就没多少私房钱,取保候审交了一笔保证金,身边现金不足,佘小青也一样,工资都花在衣服零食化妆品上,月月败光,根本没积蓄。 以黄花经营部的实力,找银行贷款肯定是自取没趣。 “刘汉东有钱,找他借。”佘小青建议道。 安馨再次手扶额头,混到啥层次了,连刘汉东这样的前公司驾驶员都成了“有钱人”。 舒帆说:“靠借钱是不行的,募股吧,募集资金,发行原始股,谁出钱谁就是黄花电动车经营部的股东。” “好吧,我信用卡还能刷点现金出来。”佘小青说。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是张大姐来给舒帆送饺子,当年舒帆和刘汉东住在铁渣街出租屋的时候,就和张大姐是好邻居,现在又成了邻居。 “忙啥呢?”张大姐是个热心人,拿出铝饭盒,“趁热吃,荠菜馅的。” “我们募股呢,要不要买点,一百元一股。”舒帆说。 张大姐豪爽无比,摸出一百元钞票拍在桌子上:“好,买一股。” 谁都没有预料到,张大姐这一百元,将来会给她带来百万巨富。 ∷更新快∷∷纯文字∷ 第六十三章 实施监听 舒帆用激光打印机打了一张股票,签上自己的名字,郑重递给张大姐,这是黄花电动车配件经营部的第一份原始股,也是舒帆创立的企业帝国的第一份原始股。. “啧啧,花纸头印的和真的一样哩。”张大姐票叠吧叠吧塞进了钱包,拎着铝饭盒和保温桶进了厨房,帮她们盛饺子,倒饺子汤,小碟子里倒上醋和香油。 “吃饺子喽。”佘小青忙着拉椅子,搬茶几。 舒帆干咳一声说:“我宣布一件事啊,以后不许叫必胜客的外卖。” “为什么?不好吃还是你吃腻匹萨了?”佘小青瞪大了眼睛,她眼睛本来就大,刻意瞪大了和葫芦娃里的蛇精姐姐没啥两样了。 舒帆拿出一张打印纸说:“这是一周来叫外卖的开支明细,再这样吃下去,公司就被咱们吃垮了。” 佘小青两手一摊:“那以后吃什么?要不这样吧,咱们花点时间,开车进城去吃味千拉面,那个便宜。” 舒帆无奈道:“开车油费不说,闹市区停车场是每小时十元,味千拉面最便宜也要四十元钱一碗吧,三个人一顿饭就要一百五十元左右,吃不起的。” 佘小青嘀咕道:“一百五也算多么,就算人均一百五也不多啊。”想到以前的曰子,她不禁黯然神伤,当年姐可是堪称美食达人的,宁尝鲜桃一口,不吃烂梨半筐,嘴刁着呢,如今连吃个拉面都要斤斤计较,情何以堪啊。 舒帆说:“以后伙食费控制在每人每天三十元,这个标准够高了,自己买菜的话,还能结余很多,我决定,聘请张大姐做我们的厨师,负责买菜做饭刷碗。” 佘小青说:“你说咋样就咋样吧,反正你是董事长。” 热腾腾的饺子端出来了,大家拿起筷子吃饭,张大姐的手艺属于城乡结合部的平均水平,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勉强填饱肚子是没问题的。 吃完了饭,张大姐去刷碗,舒帆拿出了一张设计图说:“小青姐,回头你联系一下搞装潢公司,把修车铺重新装修一下,要尽快。” 干这个佘小青在行,可是装修钱从哪儿来? “小青姐,你不是有信用卡么?”舒帆说。 次曰,一支装修队带着各种工具和装潢材料来到了铁渣街八尺修车铺,同时来到的还有搬家公司的卡车,几个穿迷彩服的壮劳力将陈八尺的家当一股脑搬上卡车,运往百十米外的新家,这是舒帆帮他租的房子,营业和生活分开,这样才专业。 装修队忙碌起来,他们没有改变修车铺的建筑结构,只是重新粉刷,吊顶,铺上复合地板,竖起高大的门头广告,门前的空地也重新平整,他们干活相当麻利,一天就结束了工作,修车铺焕然一新。 夕阳下,佘小青看着“青石电池总经销”的牌子发愣:“这不是商业欺诈么?” 舒帆说:“我爸爸经常说,在中国做生意不能太老实,再说了,我们虽然现在不是总经销,但很快就是了。” 佘小青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舒帆说:“我们的目标很宏伟,但需要从最细微的事情做起,干别的没有优势,也没有那个必要,我们就吃定青石高科了,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夏青石的女儿,这一切本来就该属于我。” 佘小青大吃一惊:“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包括在销售部演的那场苦肉计?” 舒帆耸耸肩膀:“当然,我写在计划书里了,你没仔细看而已。” “下一步呢?”佘小青开始佩服起这个女孩了,小小年纪,心思缜密,敢作敢为。 “下一步就是你和安总出面了,让全省的经销商到我这里拿货,价格比市场价低,接近成本价,我相信他们会做出明智选择的。”舒帆抱着膀子,自信满满。 佘小青一脑袋黑线:“可是……这属于扰乱市场的行为啊,咱们也没法开具增值税票,而且总经销投诉的话,咱们就完蛋了。” 舒帆说:“我知道啊,咱们不公开,就是私下窜货,扰乱市场什么的无所谓,反正是我家的产业,我高兴怎么来就怎么来。” 佘小青哭笑不得,这丫头简直和夏青石的风格可不一路,丝毫不讲商业道德,典型唯利是图歼商一个。 舒帆的决策是对的,黄花电动车配件经营部一穷二白,最值钱的就是无形资产,安馨虽然离职,但掌握着青石高科全部机密,人脉更是取之不竭的财富,不用那是傻瓜。 朝里有人好做官,前任总裁想挖公司的墙角简直太容易了,安馨只打了几个电话,就轻而易举搞到了各地分销商的电话,而且是那种可以信赖的精明人,愿意花低价进没**的窜货。 虽然有熟人介绍,但对于精明的商人来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很快就有外地经销商登门拜访了,舒帆的装修派上了用场,八尺修车铺,现在是黄花电池经销部,窗明几净,店内摆满各式样品,佘小青穿着短裙负责招待,到底是当过总裁助理的人物,气场十足,震慑县城来的分销商绰绰有余。 很快第一笔预付款就到帐了,佘小青租了货车,开了**带着现金去青石高科仓库提货,然后将一车电池通过物流发往外地,回去一结算,小赚一笔,五千块。 五千块,搁在以前连请客户吃饭都不够,现在却觉得宝贵无比,古语说得好,钱难挣屎难吃啊。 黄花电动车配件经营部风风火火干起来的时候,刘汉东也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他怀疑吴兴发和李抗对自己下套,决定对二人进行监控,到底是干过警察的,采取的方式和警方一样,就是手机监听。 吴兴发的名片上印着电话号码,是1390开头的老号段,想必使用了起码十几年,对这个号码实施定位和监听,就能获得想要的情报,可是公安机关对手机进行监听定位需要副局长级别的批准,刘汉东根本做不到,他只能自己动手。 搞监听,私家侦探王星是行家,不过他此时不在近江,带着老婆孩子回东北老家了,王星给刘汉东介绍了一个修电脑的人,说他精通这个。 “就说是我介绍的。”王星说,“肯定给你打折。” 刘汉东来到近江海通电子大市场,这里批发零售各种电子元器件,隔壁就是通讯大市场,手机壳子、电池、贴膜、各种配件满天飞,充斥着浙江、福建人,大市场的二楼有许多电器修理铺,王星介绍的人就在这里。 按图索骥,找到了修理铺,一个两鬓斑白的男子背对着刘汉东正拿着电烙铁焊着电脑主板,周围堆着大批主机,显示器、键盘,主板、硬盘,显卡,还有手机和对讲机。 “老板。”刘汉东敲敲柜台。 男子回过头来,两人都愣了一下,又同时笑了。 老板正是医院病友家属,那个小女孩的爸爸。 “是你啊,我是王星的朋友,介绍我来找你帮个忙。”刘汉东掏出烟来。 男子摆摆手:“市场里面不让抽烟,易燃品太多,我叫李思睿。” 两人握手,刘汉东自我介绍了一下,李思睿沉思片刻道:“这名字有印象。” 刘汉东心说我的名字经常上新闻,你听说过也不稀奇,正做好准备谦虚一下,只见李思睿皱眉道:“我上大一的时候,有个学生退学参军,好像就叫刘汉东。” “你是江大的?”刘汉东乐了。 “江大计算机系的。”李思睿道,“同学里就我混得最惨,你真的是那个退学参军的?” 刘汉东说:“对,就是我,没想到还是一个系的同学,真是缘分啊。”心里却在嘀咕,我不记得有这号人啊。 李思睿说:“当年你可是风云人物,对了,那个谁你记得不……” 两人提及当年的老师和同学,谈的入港,把正事儿都忘了,周围铺子的人都去吃午饭了,李思睿也起身道:“中午我请。” 刘汉东这才想起来要办的事:“我请吧,正好找你咨询点事。” 两人来到电子大市场附近的一家小酒店,点了四个菜两瓶啤酒,刘汉东道明来意,李思睿说:“网上说的那些复制sim卡监听手机通话的,统统是骗钱的,当然这个技术是存在的,不然公安机关怎么监听,这个需要运营商配合,内网接口连上就能监听了,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刘汉东说:“那我就要请教了,怎么才能监听到别人的通话。” 李思睿喝了口啤酒说:“简单,现在都是智能手机了,只要你拿到对方的手机,在里面安装一个软件就行。” 刘汉东盘算起来,再找吴兴发一起喝酒,这回带着小刀一起,把吴兴发的手机偷出来,让李思睿安装软件,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回来,不就成了。 “老同学,帮我干件事吧。”刘汉东道,“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李思睿警惕起来:“犯法的事情我不做啊,我女儿还在医院躺着,我要说出了事就没人照顾她了。” 第六十四章 神秘的声音 李思睿这种表现并没有超出刘汉东的预料,江大计算机系毕业生,沦落到电子市场开修理铺的层次,说明此人胸无大志,胆小怕事,有能力没魄力。 不过凡事无绝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刘汉东不信说不服他。 “这样,你把软件卖给我,给你五百,你亲自去装,给你一千,考虑一下吧。” 果然,李思睿陷入沉思,琢磨了半天问道:“对方是什么人?” “一个生意伙伴,想坑我,我在找证据。”刘汉东说。 “我干,既然是朋友介绍的,不用一千那么多,打个八折,八百吧,也好听。”李思睿做出了决定。 这个决定,导致他上了刘汉东的贼船,再也下不来了。 刘汉东怕他反悔,当场点了四百元钞票推过去:”先付一半,事成之后再付一半。” 这顿饭是刘汉东请的,李思睿作势掏钱包,最后还是没掏出来。 …… 刘汉东打电话约吴兴发喝酒,地点定在金樽,干这种事儿肯定是主场比较合适,吴兴发欣然答应,说正有事想和东哥商量呢。 晚上八点半,吴兴发和李抗来到金樽ktv,李抗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吴兴发小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辉,满嘴恭维话,他越是这样,刘汉东越是起疑,这货肯定居心不良。 金樽的软硬件设施比黑森林并不差多少,也是那些花头,陪酒小姐,各种洋酒啤酒饮料果盘小吃,江湖大哥们对这些也不是很在意,主要是来谈事的。 李抗拿着麦克风在那里吼歌,刘汉东和吴兴发在一旁说事儿,吴兴发说:“东哥,场子里的生意都让南边来的人顶了,一点办法没有,咱手上没货啊,东哥啥时候组织货源,这边可都嗷嗷等着呢。” 刘汉东说:“你预计每月能有多大需求,我盘算一下。” 吴兴发开始计算手上的场子,每天的消费额,小拆家人数,以及各种因素,他不愧是李随风的军师出身,这些数据不用记,全在脑子里,说的头头是道。 刘汉东注意到,吴兴发的手机搁在包里,皮包塞在身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拿出来看两眼,实在很难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 他一边虚以委蛇,一边思考着对策,很快有了办法。 刘汉东故意拿出手机假装接电话,走到隔壁包间,李思睿带着笔记本电脑正眼巴巴等在这里,见刘汉东进来便问道:“是这部手机么?” “不是,目标用的是一部黑色三星note3,你能找到相同的手机么,一小时之内?” 李思睿说:“白天从市场调货很简单,现在夜里了,上哪儿弄新手机去。” 正巧江浩风走进来,随口问了一句,笑道:“用三星的人多,场子里那么多小姐,还愁找不到一台三星么?” “那就赶紧去找,快。”刘汉东说。 江浩风麻利无比跑进休息室,几十个小姐坐在里面玩手机,满眼都是胸脯大白腿。 “谁用三星手机的,举手。”江浩风喊了一嗓子。 无数白嫩的胳膊举起。 …… 十五分钟后,火雷进了包间,紧挨着刘汉东坐下,刘汉东往边上挤了挤,吴兴发也顺势挪了挪屁股,不过把自己的手包拎了过来,依然塞在背后。 “给你吴哥点歌,要谭咏麟的老歌。”刘汉东踹了火雷一脚。 火雷颠颠跑过去,不由分说把李抗正在唱的歌切掉,换上了谭咏麟的《爱在深秋》,大伙儿起哄鼓掌,吴兴发勉为其难,只好去高歌一曲,唱歌的时候自然没法带着手包,只好丢在沙发上。 服务员打扮的小刀很适时的进来了,刘汉东用身子打掩护,趁着吴兴发深情演绎老歌,小刀将他包里的手机来了个偷梁换柱,换成了另一部黑色三星note3,他动作很快,不愧是老鬼的徒弟。 吴兴发的手机被迅速送到隔壁,李思睿早就迫不及待了,插上数据线开始安装盗听软件,这个软件是他自己写的,可以隐藏起来,后台运行,除非刷机,不然根本无法删除。 安装软件需要一点时间,本来一首歌够了,可是意外出现,吴兴发很久不唱歌,嗓子劈了,咳嗽了几声就交出了麦克风,说:“不行了不行了,换人唱吧。” 刘汉东哪能让他现在就回来,拿起另一只话筒说:“咱俩一起,我带你唱。” 这么一说,吴兴发也只好跟着唱,不过隔壁似乎又出状况,迟迟没有送来。 确实出了状况,李思睿的笔记本电脑死机了,只能重启再来,望着电脑蓝屏,李思睿秃脑门上全是汗。 一曲终了,刘汉东指示道:“再给你老吴哥点一个。” 吴兴发连忙推辞:“不献丑了,你们年轻人唱吧。”不由分说坐回了沙发,将手包拿了过来,拉开拉链,取出手机。 刘汉东看也不看他,拿着啤酒瓶谈笑风生,心里却绷紧了弦。 吴兴发只是解开屏保看看有没有电话进来,这部手机和他用的一样,屏幕背景和主要功能也是一样的,老吴年纪大,不怎么会用智能手机,面板上的应用软件很少,再加上喝了不少酒,环境闹哄哄的,看不出手机已经被人掉包。 几分钟后,小刀端着托盘进来了,故伎重演,将吴兴发包里的手机又换了回去,弯腰拿空瓶子的时候,小刀冲刘汉东挤挤眼,表示一切ok。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喝酒唱歌谈事儿,刘汉东做出保证,尽快组织货源,和吴兴发联手拿下近江大市场。 一直玩到十二点,吴兴发和李抗才醉醺醺的离去,送别了他们,刘汉东回到楼上,电脑已经开始定位吴兴发的手机,显示他乘车向东走,并未打电话。 “他打电话的话,这边立刻能监控到,自动录音,自动保存,前提是必须联网。”李思睿解释道。 “采取的什么方式,查话费清单能不能发现?”刘汉东问道。 “不会。”李思睿摇摇头,“用的是无线流量,可能话费会多点,但查不出来。” 正说着,电脑屏幕上就出现跳动的音符,有电话打进来了。 李思睿打开音响开关,刘汉东侧耳倾听,吴兴发的声音带着醉意,但明显神智是清楚的。 “妥了,刘汉东答应进货,这逼想靠这个发财哩。” “哼哼,果然不出所料,没人和钱过不去。”这是电话另一端的人,声音低沉阴郁,似曾相识,但想不到是谁。 刘汉东觉得通体寒冷,这果然是个套,一个很深的阴谋,从对方引诱火雷当小拆家开始,最终目的是为了把自己钉死在毒贩的罪名上。 “你说他会不会是特勤?”吴兴发说。 刘汉东心里一沉,吴兴发果然是老狐狸。 “是又怎么样。”那个神秘的声音说,“多少缉毒警察照样倒在金钱和毒品面前,我不信他能禁得起诱惑。” “那就妥了,按计划行事。”吴兴发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李思睿诚惶诚恐看着刘汉东,又是特勤又是毒品的,这潭水太深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相当可怕。 刘汉东笑笑:“和他通话的手机号码能提取么?” “是这个号码。”李思睿拿起鼠标,调出一个号码,很普通的186开头的联通手机号。 “能查出机主么,还有机主所在的位置?”刘汉东问,他很迫切的想知道,谁在暗地里对付自己,还制定了这么复杂的计划,是汉子直接当街一枪爆头多痛快,可见此人对自己恨之入骨,普通的死法已经无法让其解恨了。 李随风?不应该啊,老李在监狱里服刑,就算有手机可以遥控指挥,但他犯不上把自己儿子当诱饵来害自己啊。 至于其他仇家,不是死了就是在大西北蹲苦窑,刘汉东不相信他们有这个能耐。 其实有个最简单的办法,就算把吴兴发抓起来严刑拷打,不过这样就没意思了,既然对方要玩阴的,那就陪他们玩玩。 “暂时不能,咱这儿又不是联通公司的机房。”李思睿表示无能为力,不过他又提供了一个好消息,“我把他手机里的电话簿同步过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刘汉东看了电话簿,上面几百个号码,很多是用“三哥”。”老五”,“小彬”之类简称,搞不清楚具体名字,效用不大。 “谢谢你了,这事儿别给别人说啊。”刘汉东支付了余下的四百元,李思睿收了钱,就要关上电脑走人。 “哎,你把电脑带走了,我怎么监听他?”刘汉东道。 “可是这个电脑是我的啊。”李思睿有些慌。 “不好意思我忘了,再有通话发我邮箱。”刘汉东拍了拍李思睿的肩膀,他故意保持联系,这伙计技术不错,以后用的着。 李思睿借口女儿需要照顾,匆忙走了,差点把自己的手机也忘了,看得出他不愿意和刘汉东这种人交往过深,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名如其人,睿智啊。 第二天,刘汉东开始着手调查,他没有联通公司的朋友,就从营业厅小妹子下手,施展美男计,以一碗米线的代价,套到了186手机号机主的名字和身份证号。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通过公安内网查人,刘汉东当警察的朋友不少,当初防暴大队的女学警大都转到交管局、出入境管理局、计算机中心等清闲单位,查个人轻而易举。 机主叫赵铁柱,四十五岁,近江市望东区人,离异,无犯罪记录,去年底因精神方面的疾病进入近江六步亭康复中心治疗,至今未出院。 刘汉东大跌眼镜,神秘人士居然是个精神病人,而且和自己全无瓜葛。 第六十五章 调查赵铁柱 刘汉东感觉自己被一团浓雾笼罩着,四周尽是毒蛇猛兽,悬崖深渊,吴兴发笑里藏刀的嘴脸在雾中飘忽不定,背后还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看不清面目,但毒牙隐现。 他决定下力气调查这个赵铁柱,路虎车太招眼,从金樽借了一台帕萨特,阚万林被霰弹枪打成了筛子,至今还躺在医院,所以他只能带着崔正浩当司机。 根据户籍显示,赵铁柱的家在望东区莲花小区,这是一个九十年代的老居民小区,没有物业管理,路面坑洼不平,花坛都被居民铲平了种菜喂鸡,让刘汉东想到爷爷住的滨河小区。 赵家在六楼,敲门没人应声,刘汉东本想离去,转念一想,打电话把小刀:“马上到莲花小区来一趟。” 二十分钟后,小刀来到莲花小区和刘汉东会合。 “把这个门打开。”刘汉东说。 小刀看了看简陋的防盗门,拿出钥匙坯子裹着锡纸,一投就开了。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铺着地砖,堆满家具和杂物,客厅饭桌上摆着脏碗和空啤酒瓶子,看得出家境实在不咋样,刘汉东走进去四处打量,小刀已经迅速进入工作状态,掀枕头底下,拉开大衣柜门,衣服夹层里搜索。 “干啥呢?”刘汉东质问道。 “职业性瞅瞅,不干啥。”小刀说,“这家没啥油水。” 外面望风的崔正浩忽然咳嗽了一声,刘汉东急忙拉着小刀退出房子,刚把防盗门轻轻关上,一个年轻男子就上楼了,这栋楼房最高只有六层,赵家在顶楼,对门的人家空关许久,布满灰尘,三个陌生男子出现在这里,换谁都得怀疑。 刘汉东没有遮遮掩掩,摸出钱包晃了一下,他的黑皮钱包里夹着警徽,必要的时候可以冒充警官证,哄一般老百姓绰绰有余。 “公安局的,你是赵铁柱的儿子?”刘汉东问道,他当过警察,演起来也像,小刀和崔正浩就差点意思了,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 小赵穿着韩版小西装,系着领带,窄脚裤,胸前挂着某房产中介的工作证,充满警惕的看着刘汉东。 “我早说清楚了,他的事和我没关系,我已经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了。”小赵很生硬的说道。 根据户籍资料显示,赵铁柱的儿子叫赵钢,二十二岁,职高文化,看他的反应,似乎父子关系并不和睦。 刘汉东皱起眉头:“你怎么说话的,那毕竟是你亲爹。” “什么亲爹!他不是我亲爹!他死都和我没关系,你们也不要来找我,我一分钱也不会出。”赵钢情绪激动起来,声音高亢,推开刘汉东掏钥匙开门进屋,重重的关上了门。 刘汉东讨个没趣,但也有所收获,带着小崔和小刀下楼,下到五楼的时候,看到501防盗门里站着个老太太,胳膊上戴着红袖章,满眼都是热情,于是驻足冲老太太点点头。 老太太压低声音说:“你们是派出所的?” 刘汉东知道这样的老太太肯定是治保积极分子,和本地派出所人头都熟,不好冒充,于是道:“哦,我是巡特警支队的,有个案子牵扯到六楼的住户,大妈,你有什么情况需要反映么?” 老太太急不可耐道:“六楼这个孩子,可不是东西了,整天带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回来跳舞唱歌,开黑灯舞会,乱搞男女关系。” 刘汉东很严肃的点点头,背后小崔掏出小本子煞有介事的记录着,配合的相当默契。 “赵钢和他父亲的关系是怎么回事?”刘汉东转回重点。 老太太瞄了瞄楼上,说:“下楼我给你细说。”从鞋柜上拿了钥匙锁门,下楼,在楼下小花园石凳上一坐,把腿一盘,刘汉东看她这架势准备长篇大论了,便打发崔正浩和小刀先回车里坐着。 “啪”的一声,把刘汉东吓一跳,原来是老太太拍大腿,这就开讲了。 “要说这姓赵的一家人,个顶个都不是好东西,八十年代大逮捕的时候,赵铁柱就进去了,不学好,学什么加林森敢死队,让派出所抓了,要不是年龄不够枪毙的,早就崩了。” 刘汉东笑笑,继续听。 “后来他从少管所出来,进街道工厂当工人,偷公家东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娶了个媳妇也不是正经人,听说啊,他这个儿子不是亲生的,是他媳妇偷人生的野种。” 见老太太有跑题的趋势,刘汉东赶紧往回拉话题。”大妈,赵铁柱的精神病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说:“还不是被他儿子气的,儿子不认爹,还打他爹,都动刀子了,赵铁柱气的发了神经病,脱了衣服上街乱跑,耍流氓,打人,抢东西,家里也不管,没办法,咱街道居委会出面,把他送到六步亭去了。” “他家里不管?” “不管,一分钱也不出,他媳妇和他离婚了,儿子不是亲的,更不管他,同志,是不是赵铁柱死了?”老太太问道,满眼闪着八卦之光。 “不是,牵扯到其他案子,大妈谢谢你,我还有事先走了。”刘汉东不想过多纠缠,起身离去。 刚才刘汉东特意看了赵钢的工作牌,记下了他所在房产中介的名字,开车来到中介所,让小刀进去找了个由头弄到了赵钢的手机号码,然后找了移动公司的朋友查他的通话清单,事实证明,赵钢从未和赵铁柱进行过电话联系。 这一条线索可以不用考虑了,赵铁柱独来独往,和儿子没牵扯,据老太太说,他也是少年犯出身,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人到中年破罐子破摔,干出什么离谱的事情都在情理之中,不过这样一个失败的中年男子,绝对不会是阴谋的主角。 赵铁柱背后还有其他人,刘汉东正要驱车前往六步亭,去近江精神卫生康复中心找这个赵铁柱,忽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显示所属区域是青海。 刘汉东紧张起来,立刻接了,是马宏正打来的:“刘总你好啊,我们到近江了,给你带了点货,抽空碰个头吧。” “好,时间地点你定。”刘汉东当即答应,挂了电话,把车停在路边,用耿直给自己的单线联系手机打了过去。 耿直似乎有些吃惊:“他们的行动提前了,犯罪分子越来越狡猾,情况千变万化,你一定小心。” 刘汉东说:“耿大队,我没枪了,两把枪都被刑侦的人给我缴了。” 耿直说:“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上回已经和马啸虎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不带枪也问题不大,再说我会保护你的。” “那行,随时联系。”刘汉东挂了电话。 禁毒支队办公室,耿直心事重重,西北来的大宗毒品通过近江走私到香港、台湾、甚至韩国,国际刑警组织都挂上号的,公安部,省厅一层层压下来,最后压在耿直的肩上,担子很重,领导还给小鞋穿。 沈弘毅升为一把手之后,局里人事进行了变动,原来的后勤保障部主任当了主管禁毒的副局长,耿直和他有些过节,不免受到压制,马伟被灭口一案中,刘汉东使用了两把枪,来源都和禁毒支队有关,副局长借机挑刺,虽然不能把耿直怎么着,但枪支入库,暂时拿不出来了。 …… 刘汉东没时间去六步亭找赵铁柱了,他要筹集毒资和马啸虎交易,上次预备的钱没派上用场,依然藏在火雷家的冰箱里。 火雷苏醒后,非但没有痛改前非,反而变本加厉,口口声声要跟着东哥闯出一片天,要当江东第一毒枭,每回刘汉东都强烈按捺住揍他一顿的冲动,以及告诉他,你丫已经被禁毒警察盯上了还他妈的嘚瑟什么,不过这些都只能存在心里不能付诸行动,因为破案需要火雷,而火雷又是一个直肠子,如果告诉他自己是警方特勤,那肯定坏事儿,现在刘汉东考虑的是如何两全,既帮耿直破了案,又把火雷给保下来。 不过目前来看,这似乎是个奢望。 刘汉东告诉火雷,调集弟兄们准备接货。 “东哥,货终于来了么!”火雷激动万分,摩拳擦掌,立刻打电话把谭帅、申华伟叫来,把现金拿出来,点钞机过一遍,仔细扎好,装在铝合金密码箱里,整整一百万现钞。 接下来就是等电话,一直到晚上八点,马宏正才打电话过来,用的又是另外的号码。 “刘总,出来坐坐吧,吃个饭。” “吃过了,货带来了么,我钱预备好了。” “中山西路,文峰大酒店楼下见,给你二十分钟。” 挂了电话,刘汉东让火雷去备车,自己走到僻静处给耿直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接头地点。 “这回先正常交易,进一步取得他们的信任,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查出大宗毒品交易的下落,你明白么?”耿直说,“安全不用担心,我就在附近,随时支援你,对了,手机不要落下,全靠这个进行监控哩。” 打完电话,火雷的车辆也预备好了,一辆路虎,一辆奥迪q5,弟兄们腰里都别着家伙,跃跃欲试,信心百倍。 刘汉东跳上车,一挥手:“出发!” 二十分钟后,他们乘坐的两辆汽车来到文峰大酒店楼下,马宏正已经等在这里,见他们来了,上前说道:“刘总,你一个人过来,把钱提着。” 火雷下车,要跟着一同过去,被马宏正拦住:”不好意思,我刚才说过了,刘总一个人去。” “你几个意思?看不起我们?东哥这个身份的人,能没有小弟跟着么?”火雷质问道。 马宏正看看他,有些不屑:“那算了,再说吧。” “我一个人过去。”刘汉东说。 ∷更新快∷∷纯文字∷ 第六十六章 我们中间有卧底 老大发话,火雷也不好再说什么,将密码箱交给刘汉东,大大咧咧说道:“东哥,有事你招呼一声,兄弟们都在。” “能有什么事,都是自己兄弟。”刘汉东拍拍火雷的肩膀,大步向马宏正走去,他没带枪,也没穿防弹衣,但心里有底,因为耿直带领的缉毒警察就埋伏在附近,只要稍有不对立刻就能杀过来。 刘汉东胸前佩戴着禁毒支队最新式的微型摄像头,伪装成扣子模样,可以将视频实时发送出去,这里的一举一动,耿直都能看到,当然距离不能太远,超出无线发射装置的功率范围就无能为力了,这就要靠那部单线联系的手机了,只要带着身边,警方就能确定刘汉东的位置。 文峰大酒店停车场上有一辆金杯面包车,脏兮兮的很不起眼,马宏正引领刘汉东来到车前,拉开车门,里面坐着的正是马啸虎,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上车。” 车里还有两个西北汉子,个头不高但极其敦实,坐在后面虎视眈眈,刘汉东笑道:“怎么,不在这里交易?” 马啸虎说:“货不在这里,你带了多少钱?” 刘汉东反问:“你有多少货?” 马啸虎嘴角微微翘起,流露出一丝骄傲:“你有多少钱,我就有多少货。” 刘汉东说:“如果我有一亿现金,你也能供货?” 马啸虎倨傲一笑:“你说呢?” 距离文峰大酒店二百米的马路边,停着一辆伪装成路灯管理处工具车的依维柯,耿直坐在车里注视着电脑屏幕,刘汉东和马啸虎的对话让他肾上腺素分泌,西北毒枭,果然是大手笔! 刘汉东提着箱子上了金杯面包,马宏正向他伸出了手:“刘总,不好意思了,我们的规矩,不许带手机,把你的手机拿出来吧。” “没问题,不过我先和小弟交到一声。”刘汉东道。 马宏正点头同意,刘汉东探头出来,冲火雷喊道:“我跟他们走一趟,你们在这等着。” 火雷颠颠跑过来,有些不放心,毒品买卖,向来都是双方带齐人马,当面交易,西北客人这样做有些欺负人,不过也可以理解,因为人家大老远的把货带过来,而且价钱低于市场价,绝对的卖方市场,是你求着人家,不是人家求你。 “没事儿,马总是我兄弟。”刘汉东道,神情无比放松,火雷是个莽汉,头脑简单,不会随机应变,只是点头答应:“那好,有事打电话给我。” 火雷回去了,刘汉东拿出了自己的三部手机关机递过来,他没有耍心眼,事实证明这是对的,因为交出手机后,马宏正还搜了他的身。 “对不起了,这都是规矩。”马宏正说。 一个西北汉子将刘汉东的三部手机放进了金属箱子,马啸虎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怎么带三个手机?” 刘汉东解释了一下,工作用的,家庭用的,还有一个是老婆查岗专用,大家都笑了,他心里却埋下不安的种子,那个金属箱子,估计可以屏蔽信号,耿直怕是要跟丢了。 果不其然,当手机放进金属箱之后,依维柯车里电脑屏幕上,信号顿时消失,好在监控视频还在,刘汉东坐在面包车里,背对着车头,和西北汉子们谈笑风生。 “跟紧他们,千万别丢了。”耿直说。 金杯面包车开动了,耿直手持对讲机调度指挥,三辆悬挂民牌的警车紧紧咬住了金杯车,一辆和金杯车并行,一辆紧随其后,一辆远远跟着,互相配合,交叉跟进,尽量不让对方生疑。 刘汉东注意到马啸虎用来联络的工具不是手机,而是一台大功率摩托罗拉对讲机,浓重的西北口音加上各种暗语,他一句也听不懂。 金杯面包开的飞快,司机显然是个高手,喜欢闯黄灯,变道逆行,这种肆无忌惮的驾驶方式让跟踪车辆很难尾随,几公里后,三辆车相继报告,跟丢了。 面包车上了沿江高速,这条路上大货车特别多,都是前往近江港保税区的车辆,马啸虎手持对讲机说了几句,指示司机变道超车,面包车骤然加速,刘汉东忍不住回头看,只见前面一辆大型集装箱货车缓缓放下车厢后门,如同跳板一般,后门底部和路面接触,碰擦出一串串火花。 金杯面包呼啸着冲过去,开进了集装箱里,后门缓缓升起,四周一片黑暗。 车内灯亮了,马啸虎微笑着说:“刘总,别紧张,为了交易安全,没别的意思。” 刘汉东说:“马总,一百万的买卖,用得着这么大阵仗么?” 马啸虎说:“谨慎点,没坏处。” 刘汉东很坦然,他知道对方做的是大买卖,不会难为自己这种级别的拆家,越是行事谨慎,越是说明马家的生意做的大,案情严重。 谁都不说话,车里气氛凝重,刘汉东甚至能听到手表秒针滴滴答答走动的声音。 开了大约半小时,货车终于停了,后门缓缓落下,金杯车倒了出来,车门打开,众人下车,这是一个空旷无比的货仓,屋顶很高,阴暗的角落里结着蜘蛛网,四下里堆积着印着英文字母的木箱子,黯淡灯光下,站着十几个武装汉子。 汉子们打扮的都很普通,相貌也很忠厚,如果不是手中的折叠托五六式冲锋枪和腰带上别着的五四手枪,根本猜不到这些人是穷凶极恶的毒贩,为首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目光锐利,阴鸷狠辣,马啸虎显然有些忌惮他,和他说话语气非常客气。 “你怎么把外人带来了?”老者质问马啸虎。 马啸虎低声解释了几句,老者扭头看过来,刘汉东就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如同被眼镜蛇盯着一般难受。 刘汉东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根据情报显示,马啸虎并不是毒贩的首脑人物,而是组织内的新秀人物,他和自己的交易属于附带着小玩玩,从大宗货物中抽出一点点来赚点外快而已,大概是他提不到现货,才把自己带到了大宗买卖的交易现场。 果不其然,老者开始训斥马啸虎,西北方言听不太懂,但大致意思差不多,责怪马啸虎不懂事,乱来一气,什么人都乱带,马啸虎垂头丧气,乖乖听着。 刘汉东开始紧张,他不知道身处何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支援早跟丢了,自己身上没武器,就算带了枪,面对十几条大汉,简直毫无胜算,如果对方想灭口,自己毫无生路,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马啸虎的人品,不,寄希望于那老头的厚道了。 人一紧张就尿急,刘汉东转身往外走,立刻听到拉枪栓的声音和严厉的呵斥,马啸虎喊道:“刘总,别乱走。” “撒泡尿。”刘汉东闲庭信步,毫无惧色。 马啸虎使了个眼色,马宏正立刻跟了过去,刘汉东走到货仓门口,门上挂着铁锁出不去,只好在角落里撒尿,一低头,看到胸前摄像头脱线了,差点就从衣服里露出电线来,身后脚步声响起,是马宏正在监视。 刘汉东心中焦躁不安,一把扯下摄像头和配件,手一弹,东西丢进两个箱子之间的缝隙中,又用尿冲了一下,这才心安。 尿完了,刘汉东提起裤子,冲马宏正笑了一下,向仓库中心走去,一脸的坦荡。 老者正在打电话,马啸虎脸色阴晴不定,刘汉东故作轻松,掏出烟来递过去,被马啸虎挡了回来。 刘汉东自己点上,回头望去,只见马宏正正在两口箱子之间踅摸着什么,心中不由的一紧。 “看什么呢,快过来!”马啸虎喊了一嗓子,马宏正急忙颠颠跑回来,和马啸虎低语了几句,后者冷冷看了刘汉东一眼。 刘汉东感到自己心跳加剧,但愿马宏正没发现什么。 老者打完了电话,把马啸虎叫过去商量了一下,马啸虎不断点着头,然后两人走回来,马啸虎说:“交易正常进行,不过在此之前,我先要处理一件事。”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缓缓道:“有人告诉我,我们中间,有警察派来的卧底!” 刘汉东咽了一口唾沫,能听到自己呼吸的急促声音,嘴唇很干,后背很湿,头上也隐隐滴下汗来,完蛋了,露馅了,早知道不接这个活儿了,毒贩子是好惹的么,刀口舔血,杀人不眨眼,自己太托大了,身上连把枪都不带就深入虎穴,这回怕是要挂。 马凌还躺在病床上,母亲还期盼着抱孙子,舒帆的复国大计还指望自己鼎力相助,这一切都成了泡影,自己的生命将会消逝在这不知名的仓库中,或许会被一把火烧成焦尸,或许大卸八块,或许灌在水泥里丢进淮江,总之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马啸虎慢慢的走着,慢慢的说着:“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把我当傻瓜,亏我这么信任你,现在你给我认错道歉,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死就死吧!刘汉东光棍脾气上来了,正要暴起伤人,忽见马啸虎脚尖挑起一把铁锨,抄在手中,抡圆拍向马宏正的脑袋。 第六十七章 侦察员之死 马宏正听到脑后风声,下意识的抬起右手格挡,铁锨砸在手臂上,刘汉东甚至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胳膊被当场打折,马宏正痛苦的哼了一声,用左手拔出别在裤腰带上的手枪,掰开击锤朝马啸虎射击,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并没有子弹发射出来。 “你的撞针早被我换了。”马啸虎冷笑,再次抡起铁锨,将马宏正手中的枪砸飞,一脚飞踹过去,马宏正倒是条硬汉,踉跄着退了几步,依然屹立,脸上挂着坦荡的微笑。 马啸虎走过去,和马宏正面对面站着,嘴角抽动,一字一顿的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马宏正说:“别废话,赶紧的吧。” 马啸虎深吸一口气,再次抡起铁锨,拍在马宏正脑袋侧面。 金石交鸣之声传来,马宏正的脑袋真硬!挨了一下竟然没当场趴下,晃了两下继续站着,冷冷看着马啸虎,血流如注,糊住了眼睛。 马啸虎又拍了他一铁锨,这回马宏正没撑住,扑通倒下了,不过还没死,眼睛依然睁着。 “咣当”一声,马啸虎用力丢开铁锨,拔出手枪上膛开保险,指着马宏正的脑袋喝道:“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出卖我!我最恨的就是叛徒。” 刘汉东纹丝不动,心中松了一口气,心跳也渐渐恢复平静,不过另一种焦虑浮上心头,没想到马宏正是卧底,他不禁同病相怜起来,这伙计怕是活不成了,看他年纪应该有妻有子,可怜从此妻子见不到丈夫,儿子见不到父亲了,可偏偏自己又无能为力。 马啸虎几次三番想开枪,还是忍住了,恨恨道:“不能让你死的那么痛快,给我打!” 两个手下上前,用力踢马宏正,如同踢面口袋一般。 仓库里鸦雀无声,只有大皮鞋踢在人体上的闷响,这种踢法,肋骨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不远处,两个人拿着铁锨开始当场搅拌水泥砂浆。 打了一会儿,老者叫停:“停手。”他看了看刘汉东,阴鸷的目光依然令人彻骨寒冷。 “见笑了,当着客户的面清理门户。”老者说道,冲马啸虎点点头,“该给人家的给人家吧。” 马啸虎亲自带着两个人去提货,这边气氛依然尴尬,刘汉东提着密码箱的左手已经汗津津,忽然他看到躺在血泊中的马宏正动了一下,继而向旁边一个人爬过去,伸手去抓人家的裤脚,被一脚踢开,继而向自己的方向爬过来。 马宏正的一只胳膊折断了,浑身浴血,血肉模糊,爬的很缓慢,很吃力,刘汉东很想过去搀扶他起来,可是他不能这样做,十几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血人终于爬到了面前,背后一串血迹,马宏正用左手抓住了刘汉东的裤管,昂起头来,喘息着说道:“帮个忙。” 刘汉东没动,看了看老者。 老者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此时马啸虎领人拖着箱子过来了,见到这一幕上前猛踹马宏正,又被老者叫停,用西北方言说了句什么。 马啸虎拔出手枪倒转枪柄递给刘汉东:“你送他一程吧。” 刘汉东摇头:“马总,你们清理门户,不该我动手吧?” 马啸虎说:“咱们是合作关系,你帮我处理了这个条子,我就信你,把你当兄弟,要不然,买卖别做了。” 刘汉东低头看看马宏正,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和肯定,他知道,马宏正此时肯定抱定了求死之心,于是他接过了手枪。 枪是五四式,枪柄很凉,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刘汉东心中杀机隐现,但转瞬即逝,因为这把枪的重量,绝对不是装满实弹的份量,很可能只有一发子弹,对方留了一手。 马宏正死定了,自己不杀,他也会死,如果过于迟疑,反而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和怀疑,那个老者分明是毒贩中的智囊人物,此刻他正和手下低语,似乎没看向这边,但刘汉东知道,这个老狐狸一定留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刘汉东瞬间做出了决定,他弯腰将马宏正提了起来,粗暴的推到了墙上,马宏正腿断了,用一只腿勉强站着, 脸上挂着笑,血淋淋而诡异的笑容,让人看了心里瘆的慌。 此刻,刘汉东多想喊一声战友啊,可是他什么也没说,一手揪着马宏正的衣领子,一手端枪顶住他的心脏位置,紧盯着马宏正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马宏正忽然笑了,他显然理解了刘汉东的意思,笑容很洒脱,很豪迈,很凛然。 “嘡!”刘汉东开枪了,套筒快速往复,滚烫的子弹壳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硝烟弥漫开来,马宏正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刘汉东继续扣动扳机,猜得没错,枪里没有第二发子弹,他松开手,马宏正缓缓滑在地上,血从胸前涌了出来。 刘汉东啐了一口,将手枪抛给马啸虎,骂道:“整这么多幺蛾子,赶紧交易!” 马啸虎接了枪,冲手下一摆手,两人上前将尸体拖走,这边开始交易,西北汉子很豪放不羁,根本没细数刘汉东带来的现钞,大致清点了一下有多少捆钱,就把毒品交付了。 刘汉东也没验货,他不具备这个能耐,电影里用小刀戳破海洛因袋子,用指甲蘸一点尝尝的镜头不会出现,因为这是冰毒,生吃是有毒的。 不远处,两个汉子将马宏正装进了油桶,填进去搅拌好的水泥砂浆,封上盖子,放倒推了出去,片刻后刘汉东听到重物落水的声音,猜到这里大概是江边。 交易结束,人家还要忙着做大生意,刘汉东也没心情谈其他的事情,又上了面包车,继续开进特制的集装箱里,黑灯瞎火,不辨方向,随车出发,他心情很糟糕,一路上没和护送的人说话。 四十分钟后,金杯车停在了市区一条繁华街道,马啸虎的人将刘汉东的手机还给他,说你打个车走吧,我们不送你了。 刘汉东目送金杯车远去,没急着开手机,站在原地点了支烟,喧嚣的街道,闪烁的霓虹,路人匆匆而过,情侣,上班族,还有卖花的小姑娘,谁也不会知道,刚才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路旁有一家麦当劳,刘汉东走了进去,直接进洗手间大号,把门反锁,从袜子里抠出一张折叠的小纸条,这是马宏正抓住自己裤脚的时候塞进来的。 他打开染血的纸条,这是一张热敏纸,上面印着条形码,箱号,时间,但是标注超市名称的地方褪色看不清楚了。 这很可能是烈士留下的情报,必须尽快拿到手,可是近江有大大小小上百家超市,如何确定究竟是哪一家超市?这是一个难题,刘汉东决定以马宏正最后出现的地点,也就是文峰大酒店为中心,搜索附近的超市,他拿出手机开机,搜索地图,忽然另一部手机响了,是和耿直单线联系的那一部。 刘汉东接了,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东哥,干什么呢?” 刘汉东说:“让老耿接电话。”他知道这是缉毒警察为了掩护自己,故意找了个女警官来通电话。 女声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就听那边声音传来:“耿支队,刘汉东脱险了。” 手机那边换成耿直:“刘汉东,出了什么事,失去联系这么久。” “我的手机被他们放进屏蔽信号的金属箱子里了,交易地点大概在江边一个货仓,买卖完成了,只是……” “什么?” “有突发事件,毒贩杀死了一个打入他们内部的缉毒警,就是马啸虎身边的那个马宏正,尸体被他们装进油桶丢江里了。” 一阵沉默。 刘汉东心里很难受,马宏正虽然必死,但确实是死在自己手里,这件事不能告诉耿直,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憋在心里。 “你把手里的东西处理好,然后到我这里来详细说说,注意安全。”耿直说。 “知道了。”刘汉东挂了电话,打开苹果手机,搜索文峰大酒店周边,果然找到数家超市,一家沃尔玛大卖场,三家中型超市,应该都是带储物柜服务的。 他立刻打车前往,可是赶到沃尔玛的时候,超市已经关门,附近几家也不用去了,想到火雷等人还在等自己的信儿,于是打了电话叫他们过来。 火雷等人开车过来了,见刘汉东手里提着箱子,马上喜笑颜开,这些冰毒拆分成小包装散到全市娱乐场所,能翻好几倍的钱,吃香的喝辣的,全靠这一箱货了。 刘汉东把箱子交给火雷,上车往座位上一躺,说:“回去。” 火雷眉飞色舞:“东哥,不找个地方庆祝一下么?” “你们去吧,我累了。”刘汉东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马宏正血淋淋的面孔,倒不是愧疚和恐惧,而是深深的责任感。 火雷发现老大兴致不高,也不敢再吵闹什么,开车将刘汉东送回黄花小区,带着兄弟们离去了,那箱子冰毒,暂且由刘汉东保管。 等小弟们走了,刘汉东重新出来,带着冰毒驾车前往禁毒支队。 可是抵达支队驻地的时候,耿直和二拿等人都不在,留守警员说,他们有紧急任务出去了。 刘汉东给耿直打电话请示,耿支队说你把毒品放在支队,明天再过来吧。 可刘汉东并没有回去休息,他就睡在车里,黎明时分,禁毒支队的车队返回驻地,打头的一辆皮卡车厢里,赫然放着从江里打捞出来的汽油桶。 第六十八章 条形码 刘汉东从车里走了出来,目睹干警们将汽油桶从车上卸下,他知道这里面装的是打入毒贩内部的侦察员马宏正,几个小时前是自己亲手结束了他的痛苦。 汽油桶里灌满了水泥砂浆,极其沉重,好几个人才将它搬了下来,刘汉东默默立正,举起右手放在额边,向牺牲的战友施以严肃的军礼。 从支队大楼里迎出来的值班干警和车上下来的禁毒战士们,见此情景也都停下脚步,立正敬礼。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天际射来,东方破晓,大楼顶端旗杆上的五星红旗猎猎飘扬,红的耀眼。 耿直匆匆走来,拍拍刘汉东的胳膊:“进来说吧。”他眼睛通红,布满血丝,胡子拉碴,疲惫不堪。 其他缉毒民警也都精神不振,垂头丧气,毕竟牺牲了战友对士气的打击很大,但刘汉东后来才知道,打击士气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 刘汉东跟着耿直走进办公楼,被一人拦下问道:“你就是刘汉东?” “是我,怎么了?”刘汉东打量对方,身材高大,穿着藏青色常服,佩二级警监的肩章,戴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一看就不是亲临一线的警察。 “跟我来一下。”此人转身就走。 刘汉东理也不理他,他是沈弘毅亲自联系的特勤,才不甩这些坐办公室的家伙。 耿直却转身道:“汉东,服从纪律。” 刘汉东愣住了,因为他看到耿直前面站了两个警察,佩戴着警务督察的证章,神色严肃,不对劲,耿直出事了。 耿直被督查带走了,那个二级警监也停下脚步回头不耐烦的喊道:“哎,还要我三请四请么!” “耿支队怎么了,你们要查他!”刘汉东高声喝问,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过来,禁毒大队的同事们投来支持的目光,看得出他们都愤愤不平。 “小刘,别担心,例行公事而已。”耿直苦笑道,“配合组织调查吧,别冲动。” 刘汉东还是按捺住了脾气,跟着二级警监来到一间屋,他顿时觉察不对劲,这不是办公室,而是审讯室,一面墙全是玻璃,天花板上有摄像头,自己和犯人的区别,仅仅是没戴手铐而已。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蔡沪生,省厅禁毒局的,从现在起,我负责这个案子。”二级警监摘下眼镜慢慢擦拭着,神情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耿直出了什么事?”刘汉东问道。 蔡沪生戴上眼镜,说:“耿直被停职了,因为他的疏忽,直接导致青海省厅一名侦察员牺牲,长达半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损失巨大,影响恶劣,现在这个案子由省厅禁毒局接管,你以后对我负责就行。” 刘汉东才不吃他这一套,硬邦邦道:“我不认识你。” 蔡沪生拿起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说:“你不认识我,我可对你了如指掌,刘汉东,退伍兵,黑车司机,防暴特警,青石高科驾驶员,庆丰地产前总经理,交通学院前校长,江大学生,你的身份还真不少,干过的职业数不胜数,不过每一个都不长久,你知道为什么么,就因为你这个臭脾气。” 刘汉东说:“对了,我就这样的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蔡沪生淡淡一笑:“所以我理解你,耿直被停职处理,你闹情绪是正常的,不过咱们的工作不能因此受到影响,不然烈士的血不就白流了?现在说说昨晚的情况吧。” 刘汉东深吸一口气,耿直下台,没人保着自己,亲手送马宏正一程的事情断然不能告诉这个姓蔡的家伙。 他从文峰大酒店街头开始说起,每个细节都讲的很详细,唯有仓库里杀死马宏正那一段,把凶手说成了马啸虎,说是马啸虎亲手打死了马宏正,一枪打在心脏。 天花板上的摄像机一直在拍摄,蔡沪生笔走龙蛇,写的很快,完了将笔录推过来说:“看一下,没错误就签名。” 蔡沪生的书法很不赖,如果说从字体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那这个人一定是阴柔内敛型的。 刘汉东签了名字,说:“我可以走了吧?” 蔡沪生说:“今后你的工作我负责,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刘汉东没说什么,起身离去,来到外面才发现艳阳高照,蔡沪生问的很详细,做笔录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自己连早饭都没吃呢。 刚要去开车,又被人叫住:“你是刘汉东么,来一下。” 叫他的人是警务督察,肯定是牵扯到耿直的事情,刘汉东很配合的跟督察走进办公室,继续做笔录。 原来耿直的麻烦不仅仅是工作失误造成外省同行牺牲,他还涉嫌挪用毒资,外借枪械,这两件事都和刘汉东有关,其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只不过上面有人想整耿直,这些才被拿来说事。 督察的态度和蔡沪生不同,蔡沪生是高傲,督察是生硬,刘汉东耐着性子应付他们,因为他知道,这事关耿直的事业前途,不是自己耍脾气的时候。 做笔录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马凌打来的电话,督察放下笔说道:“把手机关了。” 刘汉东终于爆发:“.的,凭什么!老子又不是犯人,你们他妈的就会整自己人,耿大队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缉毒,身上多少伤疤你们知道么!老子陪毒贩子周旋大半夜,命都快没了,你们知道么!老子不是犯人!” 督察说:“注意你的态度。” “注意你妈逼!老子不陪你玩了。”刘汉东起身就走,边走边接电话,声音温柔许多:“老婆,啥事?” 两个警察拦住去路,刘汉东对话筒说:“稍等一下我打回去。”挂了电话,把手机揣兜里,冷冷道:“真要拦我?” 刘汉东这几年手上沾了不少血,本来在江大就读一段时间,戾气成功的掩盖住了,不过最近遇到的憋气事儿太多,本性中不妥协的劲儿又上来了,非战争年代,手上十几条人命的家伙,散发出来的凶暴气息排山倒海一般,再加上刘汉东在系统内恶名远扬,当防暴警察的时候就多次不服从命令,干的事儿让人又佩服又心惊,和这货面对面,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警务督察退缩了,刘汉东不是罪犯,而是特勤,他们没正当理由无法留置他,再说他在案件中的作用极大,是别人无法替代的,谁也不敢把他逼急了。 出了办公室,缉毒大队的战友们站在走廊里,都没说话,他们显然听到了刘汉东发飙的怒吼。 刘汉东冲他们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快步出门,站在阳光下心情才好了一点,他先给马凌打了电话报平安,当然没说自己经历生死危险的事情,只说配合耿大队办案去了,抓了不少拆家,缴获大批冰毒,挽救了许多少年。 “老公最厉害了,早点回来,我想你了。”马凌说,她警察的女儿,对刘汉东当特勤并不排斥, 反而引以为荣。 打完电话,刘汉东驱车来到沃尔玛超市,拿出那张印着条形码的热敏纸,对着储物柜控制面板扫描了一下,当然没有任何柜子应声而来,因为超市每天都要清理存物,不可能长期霸占。 刘汉东找到工作人员询问,对方带他来到办公室提取物品,马宏正放在储物柜里的东西是一个超市购物袋,里面有毛巾牙刷牙膏针线包,以及一本《故事会》。 这一包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情报,刘汉东将毛巾对着阳光翻来覆去的看,把牙膏皮割开检查,牙刷柄也掰断了,没发现任何线索,那本故事会也没什么稀奇的,是上个月的过刊,大概是毒贩子们闲暇时候解闷的读物。 不对头,如果这里面没有情报,马宏正为什么临死前将储物柜存条塞在自己袜子里,这可是冒着风险的,搞不好两个人一起完蛋。 马宏正是青海省厅的禁毒侦察员,打入贩毒集团内部的时间很久,他的行为必定是有原因的,可是以刘汉东的能力,暂时无法解开谜团,但他又不想把这包东西交给蔡沪生,不想让这帮人窃取马宏正用命换来的情报。 何去何从,刘汉东陷入矛盾之中。 最终他决定去找胡朋,经过上次高架路上的并肩战斗,他对胡朋的信任程度超过了徐功铁。 胡朋现在的职务不低,是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对公安系统高层的事情比较了解,他告诉刘汉东,耿直这回要倒霉,这哥们一向特立独行,不把领导放在眼里,以前护着他的老领导退休了,新来的支队长忌惮耿直的能力,一心想把他拉下马,这回借着外省侦察员牺牲的由头进行打压,谁也没招。 “这案子相当大,国际刑警组织,公安部禁毒局,香港警务处联合办案,办好了那就是天大的功劳,现在案件基本进入收尾阶段,你懂么?”胡朋意味深长的说道。 刘汉东当然懂,最艰苦的侦察阶段已经结束,现在是出成绩的时候,所以耿直被免职,有人要来摘桃子了。 “蔡沪生这人什么来头?”刘汉东问。 “他啊,老丈人是副厅长,家里很有背景,刑侦学硕士毕业,论文写得不错,但是没干过一线工作,没下过基层,没干过刑侦,更没干过缉毒,纸上谈兵,夸夸其谈。”胡朋毫不掩饰对此人的鄙夷。 刘汉东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决不能把情报交给蔡沪生。 第六十九章 马宏正的密码 从公安局回来的路上,刘汉东一直在思考怎么破译这本《故事会》,以至于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好几次都没留意,到了黄花小区家门口才想起看,原来是舒帆发来的短信,让他这个总经理到公司去一趟。 黄花电动车配件经营部,安馨、佘小青、舒帆正襟危坐,俨然召开董事会的架势,刘汉东弱弱道:“我又迟到了么?” 佘小青说:“考勤本上你签过到么,来都没来过。” 刘汉东事务繁多,哪有心思和佘小青饶舌,道:“有事快点说吧,我赶时间。” 舒帆说:“是这样的,我们准备拿下青石高科电池江东省总经销权,需要一笔资金,八百万左右。” “打住。”刘汉东说,“八百万,抢运钞车都未必能抢到这个数,对了,尚风尚水的别墅,卖了恐怕要上千万吧。” 佘小青说:“已经挂牌了,可是无人问津,房子面积大,还有游泳池网球场什么的,近江能接盘的人屈指可数,再说我们也不太想卖房子,毕竟那里有很多回忆。” 舒帆接口道:“房子必须卖,大不了将来再买回来,现在最关键的是拿下总经销权。” 刘汉东被舒帆的魄力所打动,这小女孩自从父亲去世后,俨然变了个人,果决睿智,行动力超强,不过细想起来也能理解,遗传基因的力量是无穷的,舒帆继承了夏青石的优点,这几年来在国外进行的各项教育也远非国内应试教育可以相比的。 “那么,你有什么理由认为自己可以拿下总经销权?”刘汉东问道。 舒帆侃侃而谈:“凭我是青石高科的合法继承人,公司上下人员变动很大,人心惶惶,岌岌可危,各种规章制度也是朝令夕改,但每个人都知道,我年满十八岁的时候,董事会的位置就是我的,以销售部的主管来说,他巴结上我,将来我接管公司后,他就是大功臣,前途不可限量,反之,如果因此被唐一诺发现并辞退,对他来说也不是天塌地陷的结果,大不了换一份工作而已,赌赢了就是金山银海,赌输了大不了重头再来,任何人都会搏一把。” 刘汉东心悦诚服,舒帆小小年纪,行事宛如江湖老手,利用仅有的自身优势,并且发挥到了极致,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等舒帆年满十八岁之时,刘飞必然再生事端,阻挠舒帆接管青石高科,所以趁着这段缓冲期,最大限度的谋取利益,才是上上之策。 舒帆需要完成资本积累,这是复国的首要条件,第一桶金从哪里来,就从电池的经销权来。 刘汉东想了想说:“不能弄一出空手套白狼的好戏么,利用各地分销商凑够这笔钱。” 舒帆说:“别把别人想的太傻,拿不到代理权,别人不会拿出真金白银,只要拿到总经销,等于一座金山的开采权到手,以安阿姨和小青姐的才能,我想一年内我们就能完成资本积累。” “好吧,八百万我来想办法。”刘汉东说,他知道不管是安馨还是舒帆,都是山穷水尽的状态,安馨吃官司,个人资产被冻结,舒帆只有继承父亲的一些不动产,变现困难,黄花电动车配件经营部想从银行贷款更是难上加难,所以这帮女将只有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虽然夸下海口,但刘汉东心里一点数也没有,他现在没有任何渠道搞到大笔资金,这是个一切向钱看的社会,所有人都巴望着一夜暴富,有本事有门路的各展神通,没本事的也会挤出钱来买张彩票撞撞运气,八百万资金,这得连中两张体彩大奖才够啊。 “什么时间要?”刘汉东一边飞速的盘算着,一边问道。 “一个月内。”舒帆说,“这个期间内就要进行招标了,资金实力是硬指标。” 刘汉东无语了,一个月内弄到八百万,贩毒都来不及啊,除非抢银行金库,这当然是不可能去做的事情。 舒帆好像猜到了刘汉东的心事,扯了扯他的衣服说:“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刘汉东说:“是啊,心事很大,八百万啊。” 舒帆说:“撇开这件事,你是不是有别的心事。” 刘汉东心说小丫头眼睛真毒,怕是自己一进门就被她发现心事重重了,这件事还真的需要舒帆帮忙,刘汉东所有的社会关系盘点一遍,智商最高的就是舒帆了。 此事涉及机密,刘汉东不想让别人知道,挤眉弄眼说咱们屋里说,佘小青本来支棱着耳朵想听呢,一听这话就嘟起了嘴:“切,还保密,谁稀罕。” 在舒帆的卧室里,刘汉东把马宏正留下的东西拿了出来,简短截说了来历,舒帆翻来覆去看了看,说:“秘密应该在这本故事会里,不过暂时我也发现不了,要不然留下我帮你看看吧。” “好吧。”刘汉东将这包东西留了下来。 中午了,张大姐带着一篮子菜来了,电饭锅焖米饭,切菜剁肉准备午饭,还招呼刘汉东别走,一起吃饭。 中午吃了一顿团圆饭,这是黄花电动车配件经营部全体成员第一次聚餐,张大姐把陈八尺也给叫来了,吃饭的时候不停唠叨着要给陈八尺找个对象什么的,佘小青不停刷微博,安馨也是心不在焉,而舒帆则是捧着本故事会津津有味的看。 刘汉东手机响了,是火雷打来的,问他啥时候放货,下面小兄弟们都急的嗷嗷叫了,等着开饭哩。 “急什么,等我电话。”刘汉东挂了,拿起另一部手机给二拿打电话,他不愿意和蔡沪生打交道,现在耿直被停职,就只能找二拿了。 二拿说自己无权处理,现在大权都被蔡沪生接管,让刘汉东等通知。 刘汉东气的一拳捶在墙上,手机又响了,这回是吴兴发打来的,很客气的询问货啥时候到,还想给东哥介绍几个客户呢。 “到了第一个通知你。”刘汉东敷衍了吴兴发,心里却一个激灵,更完成交易,吴兴发就知道了,这货难道未卜先知,要知道西被毒贩可是来无影去无踪,神龙不见首尾,而且自己叮嘱过小弟们,绝对不可走漏风声的。 要么是有人泄密,要么是吴兴发和马啸虎有联系,还有第三个可能性……刘汉东不敢往下想了,难道说吴兴发和他背后的人,有能力对自己实行监听? 任何可能都不能排除,刘汉东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手机,决定以后尽量少用,不,现在就停用,马上换号,连手机一起换! 对了,自己不是已经对吴兴发实行了监听监控么,何不看看他最近的动向,刘汉东准备回去开电脑,却见舒帆走过来敲敲桌子,眨眨眼说:“故事会挺好看的。” 刘汉东会意,跟着舒帆走到阳台上,舒帆拿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不着边际的字,彼此间毫无联系,这难道就是马宏正使用的密语? “你看。”舒帆举起故事会对着阳光,一个个细小的空洞显现出来,刘汉东接过书仔细观察,只见每一页上都有许多这种小孔,应该是用最细的缝衣针刺出来的,而且刺在字的笔画交接处,很隐蔽,不仔细分辨看不出来。 没错,这就是马宏正独特的密语,而且一点都不复杂,只要你念出来这些字的组合,就能根据音译大致翻译出内容。 舒帆说:“我试着翻译了一小段,你看看。” 刘汉东将译文和原文进行了比对,原文是6不听有给b替冲,是大赌笑,译文是六步亭有个鼻涕虫,是大毒枭。 诸如此类,如果不了解语境的话,确实会摸不着头脑,不过刘汉东知道马宏正的任务,也清楚贩毒的一些术语以及近江的地标,所以稍微轻松些,即便如此破译也要用上一个下午。 《故事会》上负载的情报被抄录在纸上,然后一字一句的翻译,因为受到条件限制,所以毫无语法可言,幸亏有舒帆这个冰雪聪明的助手,破译变得简单多了。 刘汉东看着整理好的情报,心里震撼不已!马宏正将贩毒的流程几乎全都侦察到了,如何运输,如何交易,什么地点,什么人物,交易的数量金额,一清二楚! 西北毒贩的运输方式分为两个组成部分,西部到中部,用的是挂武警牌照的卡车,中部到江东,用的是菜篮子工程运货卡车,走的是高速公路绿色通道,虽然不复杂,但组织严密,配合默契,长达两年没有出过事。 下家是香港来的,使用现钞交易,但西北人和香港人并不见面,而是通过近江的掮客,就是那个六步亭的“鼻涕虫”,他负责联系双方,交接货物,存储并支付货款,以及最重要的货物运输,货走水路,也就是远洋货船,近江虽然是内河港口,但远洋货船不少,可以直达东南亚,韩日等国,只要买通边检和船员,就是最便捷的运毒通道。 这份情报交给警方,妥妥的头号大案,可是想到蔡沪生的嘴脸,刘汉东就纠结起来,功劳应该是耿直和弟兄们的,是牺牲的马宏正的,凭什么便宜蔡沪生这个坐办公室的文职官僚! 可是不交的话,如何破案,烈士不就白白牺牲了么。 刘汉东陷入思想斗争之中,舒帆拉了拉他的衣角说:“哥哥,你不会自己单干么?” “你也太……”刘汉东转念一想,哑然失笑,人家小女生都敢想,自己为什么不敢做呢。 第七十章 单干 大宗毒品买卖,动辄上千万现钞来往,如果把这笔钱黑了,不就什么都有了想到堆积如山的钞票,刘汉东不禁眼神迷离起来。 有了钱,就能投资生意,做电池总代理,有了钱,就能给马凌整容,有了钱,想干啥干啥,买大房子买好车,国外旅游,甚至移民游出去,不在这儿呆了,总而言之,有钱就是好,想干啥就干啥。 “哥哥,给。”舒帆递过来一张纸巾。 “干什么?” “擦擦口水。”舒帆说。 “哦。”刘汉东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涎水,干咳一声说:“太难了,我可干不了。” 舒帆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拉起团队就是,各司其责,互相配合,我觉得不难。” 刘汉东怦然心动,不过嘴上却说:“小丫头懂什么,和毒贩打交道是好玩的么,平头老百姓只要有口饭吃,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啊。” 舒帆狡黠一笑:“谁让你玩命了,要用这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刘汉东彻底晕菜了,这还是十七岁的小女孩么,简直是个少女外形的魔鬼,做生意狡诈阴险,干起刀口舔血的勾当也是眼睛都不眨,比自己还狠。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舒帆打小经历的都是什么事,亲伯父买凶绑架,差点命丧黄泉,林海雪原遭遇追杀,美国遇车祸,母亲早亡,父亲也英年早逝,自家的产业被人霸占,她不是生活在童话世界里,而是一直生活在恐惧和仇恨中,形成这样的性格也无可厚非。 “这事儿对谁都别说,保密。”刘汉东说。 “嗯!”舒帆重重点了点头,她知道刘汉东已经做出了决定。 刘汉东是决定干他一票,而且是智取,具体计划还要彻底侦察后作出,他现在急着回去调取吴兴发的通话,看看老吴背后究竟是什么人。 李思睿的笔记本电脑就放在车里,刘汉东把电脑拿进屋,插上电源和耳机,连上无线网,进入软件,吴兴发果然有一条通话,而且是和赵铁柱的号码进行的。 打开音频文件,吴兴发的声音传来:“刘汉东这小子有问题,明明拿到了货,却迟迟不放,我怀疑他是卧底,他和耿直好的穿一条裤子,这个可能性相当大。” 阴郁的嗓音狞笑着回答:“那又怎么,我手上有他杀警察的视频,就算他是特勤,也没人保得了他,何况耿直已经被停职审查了,刘汉东这回不但要死,还得死的特别冤枉,特别憋屈。” 吴兴发笑道:“杀人诛心,高,实在是高。” 刘汉东毛骨悚然,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掌控之中,甚至杀死马宏正也是阴谋中的一环,贩毒,杀警,哪一条都是死罪,特勤本来就是游走于边缘地带的职业,精神压力巨大,沉沦甚至变节都是有可能的,即便是体制内有正式身份的侦察员都要受到审查,何况是自己这种没编制的社会闲散人员。 再加上耿直被审查,刘飞恨自己入骨,只要神秘人亮出证据,自己肯定会被钉死在审判台上,妥妥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就算郑佳一倾力帮忙也绝不可能挽回。 到底谁,对自己有如此深仇大恨,设计如此复杂的机关来陷害自己,不但要杀人,还要诛心,刘汉东怎么也想不出此人是何方神圣。 线索就在吴兴发这里,但绝不可打草惊蛇,反而跟着对方的阴谋往下走,将计就计,反咬一口。 这个“赵铁柱”住在六步亭精神病院,马宏正的情报里也提到了六步亭的鼻涕虫,鼻涕虫大概就是赵铁柱的绰号或者某种特征,当前首要任务就是找到鼻涕虫。 他决定立刻前往六步亭精神疾病卫生康复中心,为了不惊动对方,他准备以患者的身份去探听一番。 刘汉东一回头,就看到舒帆站在自己身后,吓了一跳:“这孩子,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有声音啊,我又不是鬼,站好一会儿了,什么时候去六步亭啊?”舒帆笑眯眯地说。 “你怎么知……”刘汉东话没说完就醒悟过来,马宏正的密文里明明写到,六步亭有个鼻涕虫,是个大毒枭,当然要去六步亭侦察一番。 六步亭是个乡镇的名字,就在近江东郊,三面环山,风景优美,八十年代的时候,近江传染病医院设在这里,后来传染病院搬走了,改成了精神病院,还发生过疯子从医院跑出来伤人的事故,所以六步亭在近江人民心中,就成了精神病院的代称。 舒帆说:“我都替你想好了,咱们以病人的身份去,见机行事。” 刘汉东说:“那么谁演病人?” 舒帆咯咯笑道:“别怕,当然是我了,我以前得过抑郁症,去看过心理医生,演的可像了,不过为了更像一点,我建议安阿姨也一起去,她扮演后妈,你扮演司机。” 刘汉东哭笑不得,这孩子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安馨会答应么?她不会刨根问底吧?” “不会,我来和她说。” 十分钟后,舒帆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服了安馨,事不宜迟,这就前往六步亭,谨慎起见,刘汉东没开自己的路虎车,借了金樽的一辆奥迪a6,载着安馨和舒帆出发了。 六步亭风景优美,群山环抱,郁郁葱葱,精神卫生康复中心就设在山间,远离主干道和村落,路上也没什么车辆,不过医院里面倒是停了不少汽车。 精神病院和大家想象中的疯人院并不一样,看起来和普通医院差不多,没有铁丝网和铁栅栏,而是几座崭新的大楼,分门诊部和住院部,门卫保安也很客气,热情的帮他们指挥倒车,还给指明了门诊大楼的方向。 今天有专家医生坐诊,等候看病的人还不少,一个个病人在家属的陪伴下,看起来和普通人没啥两样,听他们之间的交谈,病情各不相同,有产后抑郁症的少妇,有得了网瘾沉迷于游戏的学生,有工作压力大导致强迫症的白领,还有一个正襟危坐不和别人交谈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就像是领导干部,估计也是得了抑郁症偷偷来看病的。 终于轮到舒帆进去就诊了,安馨陪她进去,刘汉东在门口等着,就听安馨说:“医生,这孩子早恋……” 刘汉东差点笑出来,偷眼观察周边,走廊里除了病人和家属,没有医务人员,于是开始四处溜达,手中的皮包开了个小洞,摄像机藏在里面拍摄着地形,将所有科室的牌子拍了下来。 他从一楼溜达到了五楼,终于有人拦阻:“师傅,找谁?这里是行政楼层。” “哦,我找洗手间。”刘汉东说,行政楼层有办公室、会计室、档案室,机房,党委等机构,一览无遗。 刘汉东来到洗手间,从包里掏出袖珍望远镜,这是他从佘小青桌上顺来的,淘宝买的便宜货,本来是预备用在演唱会上看明星的,现在被用来观察住院部。 住院部和门诊部之间隔着一道墙,要进去必须经过门岗,这里面才是精神病院的核心所在,刘汉东视力不错,加上玩具望远镜的辅助,可以看到草地上有病人在散步,这些人千奇百怪,眼神呆滞,行动迟缓,从外型上来说就不是正常人,难道赵铁柱就隐藏在他们中间? 再看他们的病房,窗户上焊着铁棂子,一间大屋里有十几张床,护士也都是彪悍的中年大妈。 手机震动,舒帆发来微信,看完病了,该走了。 刘汉东匆匆下楼,和安馨舒帆会合,三人上了汽车,舒帆才说:“好险,那个医生太热情了,非要让我住院不可,还说条件很好,有带洗手间的单间,有wifi,能上网,可以带手机和电脑,总之只要钱到位,和宾馆没什么差别。” “那么,家属探视自由,病人进出自由么?”刘汉东很好奇。 “只要不是那种危及社会的武疯子,其他病人和正常医院的病人一样,可以在规定时间探视,病人也可以请假外出,当然这些规章制度未必遵守的很严格,总之医院生意不是太好,千方百计留回头客。” “这么说,住在这里,又隐蔽又自由,一般人想都想不到。”刘汉东自言自语道。 “你们究竟在干什么?”安馨问道。 “没什么。”刘汉东和舒帆异口同声道。 …… 晚上十一点,刘汉东再次驾车来到六步亭,这回他把小刀也带来了,两人都穿着黑衣服,运动鞋,带着各种工具,车停在附近山窝里。 “叔,要干大买卖么?”小刀摩拳擦掌。 “干毛!你小子怎么一会儿喊哥,一会儿喊叔。”刘汉东朝他头上拍了一下。 小刀呲牙一笑:“人多的时候喊哥,私下里喊叔,要不我辈分太低了。” 刘汉东说:“真有你的,这回你还是负责开门,剩下的活儿我来。” 月黑风高,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下车,没打手电,深一脚浅一脚走向精神病院,医院的安保设施很差,连电子围栏也没有,围墙上的摄像头形同虚设,后面根本没有电线连着,刘汉东朝手心吐口唾沫准备爬墙,就看到小刀如同壁虎一般蹭蹭上去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刘汉东后退两步,助跑跃起抓住墙头,也翻了过去,精神病院内空荡荡的,连门卫室的灯光都是熄灭的,夜里根本没人到这里来,值班人员也都就寝了。 门诊楼的楼门是锁死的,凭小刀的本事打开很容易,可是生锈的铁闸门拉开声音太大,会惊动别人,所以小刀选择爬墙,他沿着楼的拐角,徒手攀爬,只用了几秒就翻进了二楼窗户,将绳索垂下,刘汉东也爬了上去。 上到五楼,小刀投开了档案室的大门,刘汉东戴上塑胶手套进去搜索,他用嘴叼着微型手电,电筒前头蒙着红布,以免亮光外泄。 首先搜索的是病人档案,按照字母检索,很快找到了赵铁柱的病历资料,此人因精神分裂去年入院,中间出院一次,又再次入院,目前住在住院部康复科503室。 刘汉东将档案复位,悄悄出去,原路返回,再探住院部。 所谓的康复科就是舒帆说的高级病房,单人居住,有洗手间和电视机,两人费了一番工夫潜入了住院部大楼,蹑手蹑脚来到康复科503病房,门口挂着病人的名牌和照片。 赵铁柱的名字上面是一张五寸照片,照片上的人赫然是詹子羽! 第七十一章 鼻涕虫 一切疑问都得到了解答,幕后黑手正是脑袋中了刘汉东一枪,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半年以上,据说大脑受损导致痴呆从而逃避了法律制裁的警察败类詹子羽! 照片上的詹子羽和以前不大相同,不知道是脑袋中枪的结果,还是经过了整容,但那副尊荣万变不离其宗,化成灰刘汉东都认识。 詹子羽当过警察,有勇有谋,智力过人,更重要的是他和刘汉东之间有刻骨深仇,如果不是刘汉东,金沐尘市长也不至于下台那么早,他父亲詹树森也不会被双规,他本人更不会人不人鬼不鬼的冒名赵铁柱躲在精神病院。 这家伙阴狠毒辣,手上掌握着刘汉东强杀马宏正的证据,既然都来到家门口了,不进去和老熟人打个招呼未免太不礼貌,刘汉东做个手势让小刀开门,顺手将匕首拔了出来。 这是一柄冷钢猎刀,吹毛可断,锋利异常,用来杀人再好不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如果詹子羽,哦不,是精神病人赵铁柱顽抗的话,刘汉东毫不介意送他归西,反正小刀是自己人,当着他的面宰人也无所谓。 小刀见刘汉东拔刀,心中自然明白怎么回事,这种病房门锁形同虚设,轻轻一投就能打开,不过当他握住门把手的时候,神色一变,门根本没锁。 吱呀一声轻响,门开了,刘汉东闪身进去,只见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根本没人。 洗手间也没人,橱子里更不可能藏人,唯一的可能性是,詹子羽根本没住在这里,可是看床头柜上的杂物,分明病房是有人住的。 刘汉东打开热水瓶盖,试了试温度,水是热的,詹子羽应该是晚上去别的地方过夜了。 房间里有一台电脑,老掉牙的联想台式机,虽然判断詹子羽不可能将重要证据放在这台电脑里,但刘汉东还是开机检查了一下,老电脑的硬盘嘎啦啦一阵乱响,深夜里尤其刺耳,幸亏楼层管理员睡熟了,没人过来检查。 电脑里果然没有任何东西,键盘上落满灰尘,白忙了。 刘汉东沉吟片刻,起身离去,动过的东西一律恢复原状。 …… 刘汉东在六步亭精神病院探险的时候,法医鉴证中心主任宋欣欣正在解剖马宏正的遗体。 青海省厅禁毒侦察员马宏正警官的遗体躺在不锈钢池子里,面色苍白,身上的水泥已经清理干净,丧心病狂的毒贩子不仅杀害了他,还将他放在汽油桶中,灌进水泥丢进江里,好在他们干这个不专业,使用的水泥标号低,而且被江水倒灌进去,始终没有凝固,不然就要用凿子一点点往下凿了。 前夜,耿直率领的禁毒战士们一直没有停止对刘汉东的搜寻,虽然手机讯号失踪,但还有路面摄像头的监控,他们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到毒贩子的去向,但赶到的时候还是迟了一步,只打捞出了战友的遗体。 马宏正牺牲前遭受了残酷的殴打,胳膊骨折,肋骨断了八根,一条腿也被打断,但最致命的还是心脏部位的一颗7.62毫米51式手枪弹。 西北来的同志就在外面,他们想见战友最后一面,虽然宋欣欣只是法医,但她还是尽了自己所能,为马宏正修饰了受伤的面孔,擦去了血迹,缝合了胸腔,轻轻盖上一层白布。 几名警察走了进来,风尘仆仆的样子,摘下警帽托在手中,瞻仰烈士仪容,其中有一名带队的三级警监和宋欣欣握手,表示了感谢。 宋欣欣将法医鉴证报告递给他,冷冰冰说道:“如果你们稍微用点心,他也不会死。” “这位同志,你怎么和我们局长说话的。”同行警察怒道。 “小李!”局长制止了手下人,翻看着法医鉴证报告,脸上流露出沉痛的表情来。 “瞻仰完遗容就出去吧,要送冷库了。”宋欣欣说,依然冷冰冰的宛如冰山。 几个外地警察用西北方言和马宏正说了几句话,发誓一定为你报仇之类,然后退了出去,就听他们嘀嘀咕咕,说宋欣欣太冷了,这样的女人怎么嫁的出去,宋欣欣听见了,眼皮都不眨一下,推着不锈钢运尸车走了。 深夜,耿直同样没有睡着,他被隔离审查了,虽然没上手铐,但谁都知道,这回神勇无敌的耿大队不死也得褪层皮,因为他的工作疏忽,导致一名公安同行牺牲不说,还牵扯到严重的违纪情况,把枪支私自借给社会人员,未经上级批准动用百万毒资,更有人怀疑,耿直借着职业便利,给毒品泛滥的金樽夜总会充当保护伞。 黑暗中,烟头一明一灭,烟灰缸里已经积满了烟头,耿直考虑的不是自己的前途,而是案情的进展,蔡沪生接管案件指挥权,这种好大喜功的家伙只会把事情办砸,刘汉东性情激烈,未必买他的账,怎么才能说服刘汉东配合警方完成任务,捣毁这个特大型毒品中转基地,这是一件极其棘手的事情。 …… 天亮了,刘汉东也做好了决定,他准备把舒帆送进六步亭精神病院,此举遭到了安馨和佘小青的一致反对,而且是强烈反对。 “你疯了么,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佘小青拍着桌子嚷道。 “我知道你一定有理由,但是那种地方真的不适合小帆待。”安馨也皱着眉头说。 可是舒帆却兴奋地很,行李都收拾好了,随时进驻六步亭,以抑郁症患者的身份。 刘汉东说:“具体的你们不要问,过一段时间,我给你们八百万还不行么。” 提到八百万,佘小青眼睛冒出了金光:“这样啊,要不我替舒帆去,我装神经病可专业了。” 刘汉东打量着佘小青,煞有介事点点头道:“也不是不能考虑。” “得了吧,还是我去比较合适,反正用不了几天。”舒帆一锤定音。 刘汉东说:“我先去办点事,你们决定到底谁出马吧。” 他要去电子大市场找李思睿,买几样电子设备,讨要几个黑客软件,这些玩意对李思睿来说稀松平常,平时接触的尽是这些东西。 中午时分,一切准备停当,还是舒帆出马扮演抑郁症患者,安馨和刘汉东陪她办理入院手续,交了一万元住院押金,当然使用的是假身份,院方对这种财大气粗家里人愿意照管的病人最上心,按照要求安排舒帆住进了四楼的康复科病房,一样是单人间,有卫生间和电视机。 房号403,楼上就是詹子羽。 刘汉东抽空去了五楼一趟,这里是康复病房,住的大都是病情比较轻微的病人,没有铁网栏杆,进出自由,503的门依然没有上锁,詹子羽还没回来,刘汉东进去之后,迅速打开电脑主机箱,将一个微型摄像头装在机箱内,镜头隐藏在面板上的耳机插口内,很难发现。 窃听器自然也是少不了的,病房年久失修,墙皮剥落,白色的吸附式窃听器藏在角落里,楼下就能收听到屋里的对话。 刘汉东正忙着,忽然瞥见前院停车场上来了一辆车,英菲尼迪suv,精神病人开豪车的可不多,他立刻闪身躲在窗帘后面观察,果不其然,驾车的是詹子羽,掏出望远镜来仔细看看,詹子羽比以前憔悴许多,头发斑秃,身子佝偻,鼻涕不断,怪不得马宏正说他是鼻涕虫。 正主儿来了,刘汉东按捺住杀机,下楼回到403,对舒帆说:“鼻涕虫来了。” 詹子羽昨夜在外边过的,他最近挺忙,生意越做越大,动辄上亿的资金往来,熬得头发都掉了,尿尿都焦黄,没办法,卖冰毒的人就不能和卖冰淇淋一样轻松悠闲,幸亏他还有一片宁静的港湾可以停泊,那就是六步亭精神病院。 欧洲花园一场枪战,彻底葬送了詹子羽的前途,子弹击中了他的脑部,受伤很严重,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医生都放弃了,可是他的家人并没有放弃,外国教授,退休老军医,乡下巫婆神汉,全都请了一遍,终于奇迹出现,詹子羽恢复了神智,不但没变成傻子,智商反而比以前上了一个台阶。 唯一遗憾的是,枪伤留下的后遗症,詹子羽总是流清水鼻涕,其实那不是真的鼻涕,而是他的脑脊液。 詹家老头子虽然双规了,但人脉还在,所以詹子羽逃脱了法律的惩处,消失在公共视线之外,隐身于六步亭,做起了幕后毒枭,去年底他还弄了个假身份,户籍上的詹子羽已经没了,死亡注销,现在活着的是赵铁柱,一个四十五岁的,没有家人问津的精神病人。 他手上提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没带枪,高智商罪犯从来不用枪,用枪杀人是最低级的,用脑子杀人才是高大上。 詹子羽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刘汉东,他计划了一百种办法杀死刘汉东,但思来想去,每一种都不过瘾,不解恨,最后他决定,给刘汉东挖个坑,让他以毒贩的身份入狱,判决,死刑或者死缓都可以接受,总之让他要么冤死,要么生不如死。 他手中的电脑里,就存着刘汉东强杀西北警察卧底的视频,这是他的杀手锏,不但复制了好几份,还上传到了云存储,想到这个,他就有些小兴奋。 第七十二章 我在黑暗中 六步亭精神卫生康复中心的贵宾级别老客户詹子羽健步如飞,向住院部走去,门卫见了他都点头打招呼:“老赵回来了。” “忙着呢。”詹子羽掏出烟来甩了一根过去,精神病院也不是化外之地,和一般单位没啥区别,詹子羽这样的社会人在哪儿都混得好,进出精神病院如同自家的后院。 进电梯,上楼,来到503病房,推门进屋,电脑包放下,外套裤子脱了,往床上一躺,詹子羽全身无比放松,无论是五星级酒店还是江边别墅,都没这么能让人心情彻底静下来,六步亭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这也是詹子羽常住这里的原因。 很快詹子羽进入了梦乡,昨夜他去和朋友喝酒了,脑袋中枪之后他就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糜烂生活,不但酗酒,还溜冰,身体素质已经大不如当年了,吸毒之后人会特别亢奋,精力旺盛,但这是透支的体现,亢奋期过后就是极度的疲惫,詹子羽就进入了这种状态,他沉沉睡去,打起了呼噜。 摄像头在工作着,楼下403的人通过手机注视着詹子羽的一举一动,确认他睡熟之后,刘汉东出动了,走防火梯上五楼,来到503,一拧门把手,反锁了,不过这种门锁难不倒他,只需一张信用卡就别开了。 詹子羽躺在床上,忽然鼾声如雷,忽而平静如死,鼻孔中流出清澈的鼻涕,看起来极其的诡异,刘汉东按捺住一刀捅死他的冲动,蹑手蹑脚将他的笔记本拿起,想了想又在詹子羽的衣服里摸了摸,果然摸出了三个一模一样的优盘,以及一部安卓系统智能手机。 刘汉东将这些东西都拿到了楼下,403室内,舒帆正帮他盯着詹子羽,这家伙太信任精神病院的安全性,丝毫没有防范,有人入室盗窃都没发觉。 打开笔记本电脑,需要开机密码,这个难不倒刘汉东,虽然他的技术不如李思睿那么高端,好歹也是江大计算机系出身,一般的黑客技术熟稔无比,只见他双手在键盘上跳动着,屏幕进入了dos状态,各种字符快速流淌,安馨和舒帆都看傻了。 那个能置自己于死地的视频文件找到了,刘汉东并没有简单地一删了之,而是进行了技术处理,优盘里的备份文件也处理了一下,甚至连詹子羽上传到云存储的备份也被他发现,这个有点难度,回头找李思睿寻求技术援助去。 詹子羽的手机里,也被刘汉东装了病毒,可以远程遥控开机,可以监控任何电话短信微信qq记录,可以进行gps定位,总之詹子羽的一切行动,都在监视之中。 处理完毕,又在笔记本里种下各种黑客软件,刘汉东才将电脑还了回去,詹子羽还在酣睡,梦中大概遇到什么好事,咂咂嘴,吸吸鼻涕,嘴角翘起。 刘汉东冲他比出中指,轻轻关门下楼。 最重要的任务已经完成,但舒帆还不能离开六步亭,她肩负着监视詹子羽的任务,但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安馨不放心,于是让护理人员加了床陪住。 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向安馨说出真相。 安馨听了刘汉东的解说,沉思片刻道:“太危险了,我不能让舒帆置身险地。” 刘汉东说:“放心,这回我们智取,不会打打杀杀,不和敌人面对面接触。” 安馨似乎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情:“智取?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违和感太强了,似乎简单粗暴才是你的作风吧。” 刘汉东正色道:“我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要靠这儿。”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用智慧对付敌人,才是战无不胜的大杀器。” 安馨摇摇头,正要说话,舒帆突然道:“安阿姨,你觉得我们还有其他选择么?” 这句话打动了安馨,现在大家是同舟共济的状态,万一刘汉东出事,难道复国大计指望一群女人么,所以这件事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好吧,需要我做什么。”安馨说。 …… 敌我形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刘汉东从明转暗,詹子羽却从阴暗的角落被扔到了聚光灯下,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刘汉东的掌控之中,连汽车上也被安装了跟踪仪,本来刘汉东还想在詹子羽的鞋子、衣服、皮包上加点电子设备,只是买不到间谍专用设备,民用的玩意毕竟不入流,抓奸什么的还凑合,干大事差点意思。 詹子羽睡了足足十二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他打个哈欠,起身洗脸刷牙擦鼻涕,收拾东西出门办事,最近业务挺忙,西北来的货物已经装船发运,这边是包运输的,货到付款,再过几天船到目的地,香港人就会带着现款来交割。 毒品走私,数额巨大,银行转账只存在于电影中,毒贩子们只爱真金白银,香港人付账用的是大额的欧元,五百面值,一张能换人民币将近五千块,体积小便于携带,上千万人民币的交易一个密码箱就够了。 詹子羽驾驶着英菲尼迪来到了江边,乘船去了江心岛,这儿最早只是水文观测站,后来被李随风包下建了会所,李随风倒了之后,世峰集团接盘,王家兄弟也被打了黑,江心岛就成了黑森林控股集团的产业,而詹子羽正是黑林的合作伙伴,风水轮流转,詹子羽依然是江心岛的贵宾。 黑森林手下有个船运公司,十几条千吨级的散装货轮跑日韩港台航线,海运赚的是个辛苦钱,最来钱的还是走私,黑林发家靠的就是从韩国走私汽车、服装和手机,如今升级了,改成贩运一本万利的冰毒。 负责贩毒生意的是黑林手下大将,名叫李封,三十多岁,瘦削干练,这项业务他单独负责,连黑森都无权过问,黑森林有船,詹子羽有关系,有货源,双方曾经有过误会,有过摩擦,但最终还是不打不相识,从竞争对手变成了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 詹子羽乘坐的汽艇靠上了码头,李封亲自来迎接,打趣道:“铁柱兄,电脑随身带,你也不嫌重么。” “这里面有好东西。”詹子羽拍了拍电脑包,“要人命的玩意。” 李封并不追问,他知道詹子羽这人神神叨叨的。 “来吧,给你预备了好酒。”两人勾结搭背向绿荫深处的会所走去,这里绝对安全,没有闲杂人等,没有窃听监视的危险。 只不过他们都没料到,詹子羽身上就带着窃听器。 岸边停车场,刘汉东打开了电脑,遥控詹子羽的手机进行录音工作,安卓系统的手机就这点好,功能强大而齐全,跟一台小电脑差不多了,会所里有光纤无线路由器,詹子羽的手机自动连线,将他和李封的每一句话都通过网络传了出去。 他们的对话音质清晰无比,但是内容很隐晦,绝不会提到具体的地点和人名,更不会提到冰毒两个字,外人就算站在旁边,也听不出他们聊什么,不过刘汉东看过马宏正的密语情报,结合现实情况也能猜到七八分。 詹子羽和李封是中间人,从西北客人手中低价拿货,转手加价卖给香港人,通过黑森林的巴拿马籍货轮运往目的地,交货后香港人带现款来结算,然后他们再支付给西北卖家,一来一往,做一次能赚上千万。 西北毒贩的首脑,外号叫六叔,根据詹子羽的口气判断,是个狡猾诡诈的老家伙,刘汉东立刻联想到那晚仓库里的老者。 香港下家,被称为黄老板,李封和詹子羽言辞间多有不屑,但又很担心六叔和黄老板接上头,撇开他们自己联系。 这是本次会面的主题,最终两人都确定,就算六叔和黄老板搭上线也撇不开中间环节,毒品买卖最重要的就是运输,生产和销售反而在其次。 其间詹子羽还多次提到金库的安全问题,建议李封把金库挪个地方,李封说没关系,黑森林安全的很,这么多钱放别人家心里不舒坦,搁在自家最放心。 对于禁毒警察,詹子羽和李封都没当一回事,耿直停职了,换上一个纸上谈兵的家伙,还担心个鸟。 刘汉东听的很激动,贩毒案件居然和黑森林有极深的联系,这回连黑家兄弟一块儿收拾了,砍掉刘飞的另一条胳膊,一举两得,还有一则重要的信息,现金毒资存放在黑森林的金库里,这就更好办了,从金库窃取比在交易中硬抢安全多了,要知道毒贩子交易都是大队人马,带着冲锋枪手榴弹的,仅凭刘汉东手下这七八个人,两三把刀,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还是那句话,必须智取! 盘算一下自己的班底,小崔是打手,小刀负责开锁进门,再把他师父老鬼拉上,安馨舒帆佘小青担任后勤团队,好像还差一两个人,对了,李思睿,行动需要电子方面的技术支援,把他拉上。 刘汉东正在冥思苦想,忽然车窗被人敲了两下,一张丑陋而凶恶的面孔贴了过来。 第一章 一天英雄 刘汉东吓了一跳,右手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他没枪。 “停车费,十块!”带红袖章的老太太又敲了敲车窗,很不耐烦。 “就五块,不要票。”刘汉东从车窗缝隙塞出去五块钱钞票,老太太没说什么,拿钱走了。 刘汉东发动汽车,正要离开,忽见一辆皇冠轿车驶入游船码头停车场,急忙拿出望远镜观察,从车里出来一个中年男子,黑西裤蓝夹克,腰杆笔直,举手投足间有股军人做派,他锁好了车,登上汽艇,工作人员也不问话,直接开船向江心岛驶去。 有戏!刘汉东此刻只恨自己没有长焦相机,可以很帅的啪啪啪一阵连拍,将男子和汽车全都拍下。 远远望过去,汽艇停靠江心岛,男子身影消失在绿茵中,刘汉东再次开始监听,詹子羽和李封对这个男子很客气,言谈间能听出此人是政法机关工作人员,级别还不低,但谈话仅限风花雪月,贩毒什么的事儿不再提及。 估计没啥节目了,刘汉东收摊走人,他要去拉起自己的团队,刷黑森林和詹子羽的副本。 首先联系的是小刀,直接打的电话,对话内容是这样的。 “小刀,过两天跟叔去干一炮大买卖。” “随叫随到!” “先说好,玩命哦。” “切,玩的就是命。” 然后刘汉东去找到小崔,崔正浩看起来忠厚木讷,其实一点不傻,精着呢,和他说事儿不能藏着掖着,不然适得其反。 “小崔,大买卖干不干?” “多大?够我移民大韩民国,买房子买汽车么?” “足够。” “那还说啥,干了。” 至于火雷,那本来就是连贩毒都不怕的主儿,让他去抢钱估计会很开心,还有老鬼,更是作奸犯科的活祖宗,到时候只需要和他商量分成比例即可。 最难的说服李思睿。 刘汉东来到电子大市场找到李思睿的摊位,他正忙着编程,见冤家上门便苦笑道:“又要买什么?我可快下班了。” “不买什么,找你喝酒。”刘汉东往边上一坐,胡乱翻东西,李思睿铺子里什么都有,手机对讲机pos机红外摄像头gps导航仪,只要和电子沾边的东西他全会,甚至还有空白的印刷电路板,一抽屉的电子元件,这货能耐大着呢,软件硬件全活,刘汉东这点本事只够给他打下手。 “不喝酒,晚上还有事,真的。”李思睿很怕刘汉东,他上网查了这家伙的经历,吓得一夜没睡好。 “有啥事?我陪你一起去,反正我晚上没有安排。”刘汉东厚颜无耻,吃定了李思睿。 “唉……”李思睿叹口气,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他把电脑装在双肩包里,锁上铺子,下楼去推电动车。 刘汉东说:“别骑电动车了,坐我的车。” 李思睿说:“不行,晚上看车子的回家了,电动车放楼下肯定丢。” 刘汉东说:“那好,我不开车了,跟你走。” 李思睿哭笑不得:“你跟着我干什么,我去菜市场买菜,回家做饭照顾孩子,没空陪你喝酒。” 刘汉东说:“不一定非得喝酒啊,吃饭谈生意,我有大活儿介绍给你。” 李思睿跨上电动车,拧钥匙启动:“谢谢了,不感兴趣,你找别人吧。” 刘汉东跨上了电动车后座,他身高体沉,顿时把轮胎压瘪,李思睿又下了车,又急又气:“你到底想干啥?” “不干啥,谈点事,正事,能赚不少钱。”刘汉东依然笑眯眯的。 “好吧,我和你谈,但是不保证接活儿,我业务很忙,家里事多,精力不够。” “行了,赶紧走吧,我知道前面有个小饭店不错,腰花炒得好。”刘汉东奸计得逞,得意的笑道。 小饭店偏僻的角落里,刘汉东和李思睿相对而坐,桌上摆了四瓶啤酒,两个凉菜,两个炒菜,一个烧菜,份量足,味道浓,价格便宜,是朋友小酌的好去处。 喝了两杯后,刘汉东问道:“你现在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李思睿想了想说:“不一定,有时候接工程就多点,扣除房租和各项开支。每年也能弄个七八万。” “七八万,够你给孩子看病的么?”刘汉东随口说道。 李思睿陷入了沉默,七八万的年收入对于普通人或许算是小康水平了,但对已一个江大计算机系毕业生,一个自主创业的技术人才,这个数字就太可怜了,要不是自己混的差劲,也不至于买不起房子,要不是自己钱少,女儿就能去国外植皮整容了,要不是自己没出息,也不会坐在这种一个炒腰花十八块钱的小餐厅里吃饭,也不会抽五块钱一包的红梅了。 更何况,七八万这个数字还是有水分的,因为自己不善交际,无法接大单,每年能弄到六万就算不错了。 刘汉东点燃一支香烟,道:“现在我手头有个大买卖,干成了能挣一千万,你加盟的话,至少能分一百万,怎么样,感兴趣么?” 李思睿苦笑:“一百万当然感兴趣,但我对你的买卖不感兴趣,你干的都是杀头的买卖。” 刘汉东忽然岔开话题:“520惨案的幕后指使者是谁你知道么?” 李思睿一愣,没想到刘汉**然提到这个话题,这是他心中永恒的伤痛,妻子在惨祸中被烧成黑炭,女儿幸运得救,但也留下大面积伤疤,孩子那么小就要承担失去母亲的痛苦和烧伤的折磨,每每想起,心中就会滴血。 作为当事人,李思睿当然很关注案件的侦破,网上那些论战他没有参与,而是冷眼旁观,作为一个智商140的聪明人,他当然能分析出幕后黑手就是本市万民敬仰的好市长,刘飞先生。 但这话李思睿不会说,祸从口出,刘飞还是高高在上的市长,郝佳辉做了他的替罪羊,这很说明问题,咱小老百姓惹不起这样的主儿。 “喝酒喝酒。”李思睿端起酒杯,刘汉东却把他的酒杯按下说:“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想报仇。” 李思睿不敢和刘汉东对视,他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内心,他当然要报仇,但世间的事情,永远不会是,而是悲剧小说。 “现在有个机会,刘飞手下的黑子你知道吧,他家开的黑森林涉嫌贩毒,地下室里藏着巨额现金,咱们把这笔钱弄出来,再把贩毒的事儿曝光,把黑子弄进去,搞好了还能把刘飞拉下马,既报了仇,又弄了钱,买房子买车给孩子看病,全他妈够了。”刘汉东压低声音说道。 李思睿看着眼前的人,仿佛看到一只青面獠牙的魔鬼,在用世间最美妙的声音诱huo自己,这种事儿,正是自己无数次梦中yy的场景,可是现实如此残酷,如果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女儿怎么办? “我没兴趣。”李思睿低下头,只顾用筷子夹菜,他心中在流泪,对不起老婆,对不起女儿,我是个怂货,我不敢为你们报仇。 刘汉东叹了一口气,无话可说。 草草吃了,刘汉东又让老板打包了两个菜交给李思睿带走,望着他骑着电动车远去的背影,刘汉东忽然高喊一声:“老同学!” 电动车停下,李思睿扭过头来。 “你是想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做一天的英雄!”刘汉东大声问道,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李思睿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默默回转,骑着电动车走了。 刘汉东失望万分,但他没看到,迎风疾驰的李思睿泪落滂沱。 …… 李思睿不愿意加盟,刘汉东也没辙,只希望这小子不要告密才好,技术领域的是事情,只能指望自己了,好歹也是有点计算机基础的,黑进防范不严密的系统应该没问题。 老鬼收到刘汉东的邮件,从外地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两人在铁渣街黄花电池经销部的办公室里展开了探讨。 “你确定地下室里全是钱?具体数目清楚么?”老鬼最关心的就是这买卖值不值得做。 “最少一千万,现钞。”刘汉东说。 老鬼沉吟起来:“虽然比不上银行金库防守严密,但也有很大难度,一两个人没法干,需要一个团队,内应,技术支援,火力支援,还要建筑设计图,配电图,计算机安防系统也要充分了解,摄像头位置数量,门锁型号,保安巡逻路线和换岗时间之类,总之这是一个系统工程,绝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刘汉东托着下巴思考起来。 老鬼又说:“还有一个问题,拿了钱怎么走人,这么多钞票,重量体积你考虑过么,一千万人民币至少要三人抬,用什么车运输,怎么洗钱,这都是学问。” 刘汉东点点头,行家就是行家,自己考虑的太简单了。 忽然听到外边陈八尺在招呼人:“师傅,配电池还是修车?” “找人,刘汉东在这儿不?”是李思睿的声音。 刘汉东起身迎出去,就看到一个猥琐秃顶的矮胖子站在自己面前,平静无比的说:“我想好了,我要做英雄,哪怕只有一天。” 第二章 组团刷怪 刘汉东伸出右手,李思睿默契的和他击掌,两人啥都没说,走进了办公室,一旁的陈八尺挠挠头,继续蹲门口补胎了。 进了屋,刘汉东向李思睿介绍了老鬼,说这位是韦生文,自己人。 李思睿和老鬼握了握手,腼腆一笑,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一言不发,刘汉东继续发言:“接着刚才的说,运输车辆不用愁,随时到街上弄一辆,套个假牌,查都查不出,我准备把小刀派到黑森林去做服务员,先把外围情报探听清楚,然后再想办法黑进他们的安防系统,这是个难活儿,据说黑森林的安防做的不错,摄像头都是隐藏的,外人根本发现不了……” 李思睿举起手,表示有话说。 “请。”刘汉东道。 “黑森林的安防系统,是我设计的,也参与了安装。”李思睿说。 刘汉东和老鬼对视了一眼,面露喜色,这是天上掉馅饼的节奏么。 “本来他们请的是上海一家专门做技防的,花重金做的方案,其实也不错,可是后来出了岔子,才临时换人的,我在近江做这个有点小名气,就被他们找去了。”李思睿继续说,“后半截都是我做的,可以说了如指掌,这也是我加盟你们的原因,不是因为我有胆,而是因为有自信。” 刘汉东走过来,抓起李思睿的手用力摇动:”啥也不说了,感谢,事成之后,多分你一成。” 李思睿淡淡一笑:“那倒不用,多给我一万块就行,权当黑森林欠我的钱还了。” “怎么,他们这么财大气粗的主儿,干工程还拖欠?”刘汉东义愤填膺,黑森林真是自己寻死啊。 李思睿冷哼一声:“可不是,要不人家怎么发的财,就靠欺负我这样的老实人,说好的工程款只给了一半,去找了几次,各种推脱,我也不是好欺负的,给他们的系统留了后门,随时可以黑进去。” 老鬼干咳一声道:“小李啊,既然安防工程是你做的,那么地下室你一定进去过了?” 李思睿点点头:“进去过,黑森林的地下室分两层,都只对部分人开放,第一层是地下赌场,第二层原来是停车场,后来改造成仓库 ,用来存放贵重物品,门禁很严,要刷卡输入密码才能进去。” “那里面究竟放了什么东西?需要用整整一层。”老鬼双目炯炯,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还是车库。”李思睿说,“我曾经下过地下二层,灯火通明,地面全铺木地板,停了大概几十辆汽车,当时我还以为是为车展预备的车辆,后来才知道,那是人家的收藏品。” 刘汉东追问道:“都有什么车?” “反正没有一般的奔驰宝马,最差劲也是保时捷、法拉利这种级别,倒是有一些花钱也买不着的老爷车,比如老红旗,苏联的老伏尔加,解放前那种大屁股雪佛兰,二战美军的威利斯小吉普,还有悍马、路虎、劳斯莱斯这样的常规车,总之看花眼。” 刘汉东叹息道:“这么多好车,让我摸摸也好啊。” 老鬼说:“说正事,金库进去过么,有什么?” 李思睿摇摇头:“金库不让外人进,里面也不用装摄像头,我就在大门口看了一眼,是那种电影里演的圆形的钢制大门,炸药都炸不开,门锁也是进口的高级智能锁,虹膜认证,外加指纹,需要同时刷卡和转动钥匙才能打开。” 老鬼的脸色不大好看。 “怎么了,有难度?”刘汉东问。 “有难度。”老鬼说,“这种锁很难开,我对高科技的玩意不太擅长。” 刘汉东的目光投向李思睿,后者一耸肩:“别看我,我也没辙,除非你把黑林的眼珠子扣下来,带到门口刷一下,不然一点办法没有。” 三人陷入沉默,过了一会老鬼说:“我师父曾经说过,世间没有打不开的锁,金库既然防范这么严密,肯定藏着好东西,我还非得进去瞄两眼不可。” “那就好好合计合计。”刘汉东道。 …… 计划开始实施,刘汉东先派遣小刀打入黑森林内部去当服务员,但这并非易事,想进黑森林,需要有内部人介绍才行,刘汉东想到了小佳佳。 小佳佳是江大学生,又曾经在金樽做过台,找她不难,一个电话就要到了号码,刘汉东亲自打过去,时间尚早,对方好像还没起床,很久才接电话,声音慵懒沙哑:“哪位啊?” “我。”刘汉东说。 “不好意思,没睡醒,听不出您哪位。” “刘汉东。” “……东哥,不会吧,我我我,我牙还没刷呢。”那边一阵鸡飞狗跳,可以想象小佳佳的激动之心。 “找你有点事,你看能帮忙么?”刘汉东不愿意扯远。 “您说您说。” “我有个小伙计,想到黑森林干服务员,你有路子么?” “这个……有!必须有!”小佳佳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很坚决的夸下海口。 “那好,我让他联系你。”刘汉东挂了电话,把小佳佳的手机号码给了小刀,让他自己联络。 接下来一个重要任务是购置装备,这需要一大笔资金投入,间谍使用的高级装备价格昂贵,仅以望远镜举例,德国进口的蔡司袖珍望远镜就要四五千元,这还不是高档货色,其他激光测距仪,微光夜视仪等仪器价格更贵,还有无线监控摄像头,信号接收机,数字加密对讲机,各种特殊用途的技术设备,花钱都买不来,好在团队里有个李思睿,这些活儿包给他就行。 刘汉东负责其他项目的采购,他盘算了一下,需要特警作训服,防弹衣,携行具,凯夫拉头盔,95式橡胶训练枪,军靴,头套,装现钞的大包,烟雾弹,消防队工作服,麻醉剂,电击器,面包车,黑森林的建筑图纸,配电图,以及大批的伪钞。 黑森林是在铂乐门的基础上重修装修而成的,而铂乐门的建筑设计单位是近江市第一建筑设计院,竣工日期是六年前,想必设计院肯定有电子存档,光明正大的去索要肯定没戏,还是要靠黑客手段。 设计院信息化水平很高,有自己的机房和服务器,李思睿出马轻而易举的黑进了他们的数据库,浩如烟海的资料令人目不暇接,一番搜索,终于找到铂乐门的设计原图,顺带着还有意外惊喜,黑森林的重新设计图也在里面。 拿到了加密的cad设计图,又得破译,好事多磨,大家都忍了,设计图很全面,主体建筑,强电弱电,给排水,通风消防,除了内部装潢全有,经过一番摸索,大家看懂了设计图,也终于发现了地下金库的漏洞。 黑森林的地下金库,是去年建成的,混凝土墙壁两米厚,火箭筒也炸不开,大门用的是银行金库同款,密码门禁是美国进口的,据说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都用这种型号,光破译密码就要耗费半小时,更何况还有双保险的虹膜门禁,想从外部进入难上加难,但是任何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地下金库也不例外,因为它又一个死穴,就是通风管道。 金库密不透风,人在里面工作总不能带着氧气面罩吧,所以通风管道是必须有的,但这个管道非常狭窄,只有a4纸那么大,正常人类根本无法通过,况且还有细密的钢制栅栏和排气扇,可以说老鼠都进不去。 一般人无法通过,不代表技术高明的窃贼进不去,老鬼说:“我是老了,爬不动了,但我的徒弟可以进。” 刘汉东纳闷道:“你还有练瑜伽的女徒弟?” 老鬼说:“我就一个徒弟,小刀,还记得我说过什么话么,这孩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他小时候练过缩骨术哩。” 刘汉东很震惊:“我都没听他说过。” 老鬼说:“那不是正经功夫,属于杂技系列,是要饭的摧残小孩的手段,故意弄出畸形的样子,不过他也算因祸得福,掌握了一门吃饭的手艺。” 刘汉东大喜:“那就不用折腾门禁了,让小刀从里面打开,来个里应外合。” 老鬼很兴奋,抽了一口烟,用四川话拉长腔调说:“要得。” …… 小刀经小佳佳介绍,顺利进入黑森林当服务员,他虽然个子矮小,但五官端正,又在金樽干过,有同行业经验,所以领班直接给他分派了任务,负责包间服务,引领小姐入场,端个果盘酒水什么的,基本工资很低,全靠提成和小费。 场子里不许带手机,服务员都带对讲机和耳麦,穿纯黑色中华立领,不忙的时候也不许窜岗,最多去个洗手间。 黑森林的洗手间很宽敞,排风系统运转良好,小刀一边撒尿一边眯着眼抬头看,他胸前装着摄像头,将这里的一切都拍摄下来,以供分析策划使用。 小刀的目光落在大号隔间上方,那儿有排风口,可以很轻松的爬进去,更重要的是,洗手间里没有监控摄像头。 第三章 一百五十万欧元 黄花配件经营部成了临时参谋部,刘汉东和老鬼、李思睿整天泡在里面,香烟抽了一包又一包,彻夜制定计划,雏形基本出来了。 小刀是整个计划的关键人物,他从楼上洗手间进入排风管道,在李思睿的指令下爬进地下金库,这是核心任务,成败所在,管道狭窄,举步维艰,稍有不慎就会困在里面,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仅靠小刀一人是不行的,第二路是崔正浩和刘汉东,根据情报显示,地下第二层有至少四名佩带武器的保安,八小时换岗,二十四小时有人执勤,吃饭上厕所都不离岗,有服务员推着餐车送饭,计划利用这个漏洞突入第二层,解除保安的武装,里应外合打开金库大门。 如何将金库的钱运出来,这是另一个关键问题,大批现钞体积和重量都很可观,人提肩挑肯定效率低下,不过地库中有大量汽车,可以派上用场。 改造后,原有的地下车库进出口被取消,地库中的汽车都是用大型专用升降机进行移动的,从地下出来,直接就是地面,加油门就走,虽然存在汽油和车钥匙的问题,但这都不是难题,刘汉东可以摆平。 黑森林是龙潭虎穴,豢养着大批打手,计划稍微有偏差就会沦入万劫不复,这帮家伙可不是善男信女,搞不好会步马宏正的后尘,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必须有掩护方案,分a和b计划,a是吸引特警到场,乔装改扮混出去,b是放火制造混乱,浑水摸鱼。 动手的具体日期,最好是香港下家来付款的日子,打草搂兔子,顺便把毒贩子们也一网打尽,到时候卖情报给耿大队,送他大功一件。 装备采购迅速进行,如今网购便利,淘宝上什么都有,刘汉东特地注册了新的淘宝账号,用假身份证租了房子当收货地址,他是当过警察的人,知道公安办案从蛛丝马迹查起,任何细节都不能懈怠。 经营部后院,李思睿拿着遥控器调试一辆特制的遥控坦克,可变角度的双履带,虽然行动缓慢,但是重心低,结构扎实,从高处落下也会底盘着地,履带车上方带有一个摄像头,旁边是配套的照明灯,看起来像两门激光炮。 这是专门为黑森林的通风管道设计的勘探车,因为夜总会内部装修没有报备给有关单位,找不到具体图纸,只能自己进行测绘。 遥控坦克在铁皮管道中穿行,行走自如,李思睿手中的平板电脑上,坦克行进路线在acd图上画出一道黑色的轨迹,效果似乎不错,没时间详细测试了,立刻投入使用,大家伪装成客人进入黑森林消费,李思睿在洗手间把坦克放进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然后藏在隔间里操控坦克东奔西走,这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就跟玩游戏机一样。 遥控坦克在黑暗中跋涉了一个小时,经过无数弯路,终于抵达地下第二层,通风管道在某个节点转成小口径,根据图纸显示,再往前十米就是金库的位置,可惜遥控坦克的信号越来越差,已经接收不到图像画面,也很难进行操控。 李思睿只得放弃坦克,反正目的已经达到,通风管道的立体图纸存在平板里了。 接下来的任务是黑入安防系统,这套系统并不完善,留有后门,李思睿在家里就能上网操控黑森林监控室里的一切,他买了个大硬盘,将黑森林上上下下百十个摄像头的视频全都复制过来,连夜加工,工作量很大,但会者不难,只是有些繁琐枯燥。 已经是秋季了,夜里微凉,李思睿穿着t恤和秋裤趴在电脑前啪啪的敲击着键盘,女儿站在身后歪着头看了很久,奶声奶气道:“爸爸,睡觉觉。” 李思睿回过头说:”乖囡先睡,爸爸在忙。” “爸爸你在忙什么?”女儿问道,小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爸爸在做一件勇敢的事情,为了你,也为了妈妈。”李思睿推了推眼镜,鼻子有些酸。 与此同时,刘汉东依然在对詹子羽进行监听,这是个无聊的工作,好在有舒帆帮忙,詹子羽深居简出,活动并不频繁,电话也不多,经常做的事情是在六步亭精神病院康复科的病房里看书修身养性,监控显示他床头经常摆着一本《百年孤独》哩。 深夜时分,詹子羽的手机响了,是李封打来的:“兄弟,明天黄老板到近江,一起坐坐吧。” “他带钱来的么?”詹子羽阴郁的声音响起。 “当然,按照老规矩,那边到货,这边付钱,一百五十万欧元现钞,呵呵,又要给谢行长添麻烦了。”李封笑着说。 “好,我准时到,他住哪里?” “他自己找地方住,交易还在咱们自家地方,解款也方便。” “好。”詹子羽挂了电话。 詹子羽的手机是和舒帆的电脑联动的,这边有电话信息进来,楼下的电脑就会跳出提示,舒帆和安馨在精神病院已经住了一周时间,医生给的药全都倒进了马桶,住在这儿百无聊赖,每天就盯着楼上的邻居,差点憋死,好在行动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舒帆立刻打电话通知刘汉东,香港黄老板明天到黑森林交割,这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因为此前并不能确定金库里有多少现款,现在至少可以保证一百五十万欧元的进账,而且体积小,容易拿,计划更容易实施。 刘汉东忙碌起来,因为很多准备工作尚未到位,望着还没拆封的淘宝包裹,他长叹一声:“今晚上别睡了。” …… 次日中午,四季酒店大门前,一辆黑色奔驰轿车驶来,服务生上前准备开门,却被副驾驶位子上下来的彪悍男子抢先一步拉开后门,一个戴蛤蟆镜的年轻男人下了车,手上拎着金属制密码箱,一副亮晶晶的手铐将他的右手和箱子锁在了一起。 蛤蟆镜走进酒店大厅,在前台递上自己的港澳居民来往内地通行证和信用卡,说我已经预约过了。 前台接待人员查询了电脑记录,彬彬有礼道:“黄生,您预定的是高级套房两天,请您核对一下。” “没错。”黄先生嚼着口香糖,他的普通话很标准,只带一点南方口音。 入住手续办妥,黄先生带着保镖乘电梯上楼,进了房间才摸出钥匙打开手铐,密码箱里是一百五十万欧元现钞,五百一张的面额,兑换成人民币差不多一千四百万,就算是贩毒的大佬也不会认为这是个小数字。 在金融业发达的当今社会,采用现钞交易是一种落伍的表现,但黄先生背后的组织显然有其他的想法,实际上这些现钞并不是从境外运进来的,而是在大陆收来的,这年头,贪官们总是拥有许多见不得光的黑钱,这就需要专业人士帮他们洗钱,说的好听点就是理财,黄先生身兼二职,既是毒枭的代表,又是地下钱庄的金牌业务员。 黄先生名叫黄展东,东莞人,香港合联胜社团成员,这些年香港社会到内地发展,在深圳设立堂口,他就是第一代成员。 他的保镖是湖南人,叫林小武,早年就干过毒品生意,据说是体校运动员出身,功夫极好,他们两人搭档出差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黄展东拎着密码箱去洗澡,规矩不能破,钱必须随身携带,不超过一米距离,洗澡睡觉都得放在眼皮底下。 林小武在房间坐着,四下查看,望着远处的居民小区,他想起三年前曾在近江被缉毒警察追赶的往事,嘴角不禁浮起讥讽的笑容,老子又回来了。 黄展东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打电话叫餐厅送餐,在交易完成之前,他不会出去乱转。 晚饭后,黄展东接到了李封的电话,请他到黑森林交割。 黄展东用手铐把箱子锁在自己手上,带着林小武出门了,临行前林小武检查了配枪,这是一把glock19手枪,奥地利货,香港cid标配,绝对的好枪,毒贩子和警察都爱用。 他们没坐酒店为套房客人准备的专车,而是在大街上打了一辆普通出租车,在街上绕了几个圈直奔黑森林,在后门停下,李封亲自迎接,没有寒暄,引领二人进门上电梯,下地下一层。 黑森林的地下一层是赌场,普通客人根本进不去,专用电梯设在隐秘的房间内,需要有人引领才能下去,而且电梯里没有楼层按钮,全靠刷卡上下。 电梯顶部安装着摄像头,黄先生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室人员的注视下,当然,停在黑森林夜总会大楼后面的一辆不起眼面包车里,李思睿也能看到同样的一幕,他甚至可以切换所有的摄像头,黑森林对他来说是完全透明的。 李思睿拿起对讲机轻声道:“人已经进去了,下负一层,可以行动了。” 对讲机是数字加密型,确保通话安全,接到命令的小刀拿出一卷手纸,装作肚子疼对同事说:“帮我顶一会儿,我去拉个屎。” 同事鄙夷的看他一眼:“赶紧的。” 小刀没去本楼层的厕所,而是跑到一楼的洗手间,不巧,洗手间里人来人往,大号里也蹲满了人,气得他又跑上二楼,这回人不多,他钻进隔间,站在马桶水箱上,轻轻卸下通风口上的铝合金面板,一个引体向上爬了进去。 通风管道很狭窄,但小刀身材瘦小,并不局促,他脱下工作服,只穿着内yi向前爬去,手中拿着一个大屏幕手机,上面显示着黑森林的立体构造图,向什么方向爬都有提示。 一楼大厅,老鬼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似乎是在等人,其实是在寻找猎物。 来黑森林消费的客人有两种,一种是寻开心的,一种是找刺激的,前者直奔楼上ktv,后者去的是地下一层的赌场,老鬼眼睛毒,谁是赌鬼,他一眼便知。 猎物来了,老鬼起身装作打电话,和一个衣冠楚楚的胖子撞了一下,转瞬对方钱夹子就到手了,他当然不是为了偷钱,而是为了钱夹里的贵宾卡。 老鬼冲天花板上的摄像头点点头,车内的李思睿再次拿起对讲机:“冬瓜,泡菜,按计划进行。” 刘汉东和崔正浩走进了黑森林,两人经过一番乔装改扮,看起来就像是暴发户土条和他的保镖,老鬼悠闲离开沙发,刘汉东坐了过去,从沙发缝隙里取出了贵宾卡。 “走,小崔,龙潭虎穴咱们今天闯一闯。”刘汉东说。 第四章 潜地大盗 崔正浩扮演的是土豪,穿豹纹t恤和花西装紧腿裤,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腰带扣是一个巨大的h,刘汉东扮演的是保镖,人高马大气势汹汹,两人高谈阔论,有说有笑走向赌场方向,服务员看到贵宾卡,主动引路,带他们进了电梯。 赌场在地下一层,出电梯就是一个安检门,几个黑西装站在旁边,彬彬有礼的检查着赌客们的随身物品,刘汉东和崔正浩顿时傻眼,他们身上不但带了钱,还带了枪和电击器,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找个借口回头就跑? 正在犹豫之时,刘汉东看到前面有个赌客,主动亮出别在裤腰带上的手枪,豪气万丈道:“给哥放好了。” 保安很客气的接过,点头哈腰道:“哥哥,放心,我们这绝对安全,给您放保险箱里。” 刘汉东心里有底了,以眼神示意小崔放松。 小崔的心理素质还真不是盖的,平时一副窝囊猥琐的样子,关键时刻毫不掉链子,别看小脸黢黑,趾高气扬霸气冲天,活脱脱一个乡下暴发户嘴脸。 “给我锁好。”崔正浩拔出朝鲜造68式手枪,旁若无人的往桌上一拍,保安被他气焰镇住,恭恭敬敬收起枪,给他一个牌子,出门的时候可以领取自己的敏感随身物品。 刘汉东身上带了个电击器,就是个手电筒模样的小玩意,可以释放瞬间高压,使目标丧失行动能力,这玩意在夜场保安中使用的很多,并不稀奇,保安们也将他的电击器收了起来。 但凡赌场来了新面孔,监控室都会加以注意,但李思睿及时切换了视频,监控室根本没看到刘汉东和崔正浩,所以没触发警报。 保安照例进行了搜身,两人身上没带武器,只有钱和钥匙,被放了进去,自己换筹码,找桌子开赌。 与此同时,黄展东和林小武也在这一层的贵宾室内品尝着洋酒,李封在旁陪坐,说赵先生堵车,大概要晚到一会儿,黄镇东说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要不,玩两把?”李封招呼荷官发牌,陪黄镇东玩起了梭哈,过了一会儿,詹子羽进来了,双方握手寒暄,李封让人把牌桌撤掉,闲杂人等退下,拿起遥控器冲天花板按了一下,关闭了摄像头,这种交易,自然不能被人看到,哪怕内部人也不行。 十几秒后,摄像头自动开启,不过不是监控室的人在操作,而是李思睿在操作。 李思睿面前有三个画面,一个是小刀在管道中爬行的虚拟动画,一个是刘汉东和崔正浩在牌桌前装腔作势,还有一个是贵宾室内的交易,他开动了录像模式,将镜头拉近,对准了黄镇东手中的密码箱。 黄展东在等电话,哪怕是地下一层,手机也是有信号的。 此刻,一千五百公里外的香港外海,月黑风高,货轮上卸下的箱子被装进大飞舱内,四台雅马哈引擎的大飞快速向岸边驶去,船尾拖出一道雪白的浪花,驾船的人神情紧张,尽管知道水警不会出现,船上的护卫还是打开了冲锋枪的保险,随时准备开火。 大飞成功靠岸,有人接货,双方没有多余的话,拿货走人,不留痕迹。 又是一次完美的接货,满载冰毒的商务车上,一人拿出卫星电话,拨通了黄镇东的手机, “阿展,搞定。” “ok。”黄展东挂了电话,拿出钥匙打开手铐,将密码箱放在茶几上,按了一组数字,箱子自动打开,里面全是崭新的蓝紫色的钞票,500euro字样显示这是面额最大的五百欧元,一叠一百张,五万元整,一共三十叠,一百五十万欧元。 李封从台子下面拿出验钞机,随便挑了一叠钞票,拆开来过了一遍,自然都是真欧元,没有假货。 “哈哈哈,拿酒来,咱们庆祝一下。”李封说。 服务员拿了一瓶红酒进来,给贵客们斟酒,又进来两个穿黑西装戴耳麦的秃头汉子,李封亲自把钱送到金库去,詹子羽在房间里陪黄展东喝酒。 金库在下面一层,走楼梯下去,要经过两道门,都需要刷门禁卡,输入密码,李封提着箱子在门口等待,他在等黑森,金库大门需要两个人同时才能打开。 五分钟后,黑森下来了,点头喊声封哥,拿出门禁卡刷卡输密码进门,下楼梯,再刷卡进门,门内站着两个手持五连发的汉子,他们是金库的守卫。 来到金库门前,李封和黑森同时拿出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然后黑森眼睛对着高科技的虹膜电子识别装置扫了一下,大门这才解锁,保安上前用力将圆形的钢制大门拉开,李封没进去,将箱子交给黑森,黑森打开看了看,提着进了金库,几秒钟后就出来了,关门上锁。 “你陪客户玩着,我还有事。”黑森说。 “你忙你的。”李封摆摆手,虽然黑森是黑林的兄弟,但是贩毒这种核心业务,还是李封在负责,黑森并不插手。 刘汉东和崔正浩一前一后离开了赌桌,拐进了走廊,刘汉东拿出一张卡,这是李思睿自己做的门禁卡,在门锁上晃了一下,耳机中传来李思睿的声音:“3618。” 这是门锁密码,刘汉东输入后,门开了,两人闪身进去,就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崔正浩警惕的握紧了拳头,却发现来的是老鬼。 三人都没说话,进了楼梯,在里面静静等着,刘汉东抬腕看时间,距离九点还有五分钟,餐车会不会准时到?如果不到,怕是要硬攻了。 这五分钟很难熬,对讲机的信号受到影响,听不到李思睿的指令,手上又没有武器,被发现的话就死翘翘了。 终于,开门的声音传来,有人推着餐车下楼了,这儿的楼梯是带坡度的,餐车轰隆隆直响,刘汉东站出来说道:“喂。” 送餐的服务员一愣,崔正浩出现在他身后,一记手刀,人就软绵绵躺下了,刘汉东扒下他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让小崔藏在餐车下面,用布当着,缓缓走过去,刷卡,输密码,开门。 九点是吃宵夜的时间,护卫从猫眼望出去,是生面孔,黑森林人员变动很大,临时来新人送餐也不奇怪,而且服务员是不用进来的,只需把餐车推进来就行。 门开了,护卫问道:“今天宵夜吃什么?” “吃板刀面!”刘汉东猛地将餐车推过去,撞翻了一个家伙,另一人急忙举枪,崔正浩如同饿狼般从餐车下面窜出来,将其扑倒在地,直取咽喉,那边刘汉东也抬腿踢在护卫裆部,照太阳穴又狠狠来了一下,两人没出声就被制服了。 刘汉东冲摄像头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他知道李思睿一定在观看。 面包车里的李思睿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太惊险了,已经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简直和看美国大片差不多了,好在自己不用以身犯险,不然肯定要犯心脏病。 刘汉东这一组得手了,下面就看小刀的了,可是视频显示,小刀被困在一个位置动弹不得了。 小刀被管道中一道铁栅栏挡住了,而且是焊死的,他随身带的螺丝刀根本不管用,急的他满头大汗,前进不得,后退不得,还联系不到外边,这可咋办。 刘汉东同时也联系不上李思睿,但他可以用对讲机呼叫小刀,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小刀就在天花板上的管道里。 小刀听到耳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激动的差点哭了,他忙不迭的告诉刘汉东,自己被一道铁栅栏阻拦住了,没办法前行。 刘汉东急眼了,小刀进退不得,只能指望老鬼了。 老鬼检查了一下金库大门,摇摇头说:“不行,打不开。” 崔正浩检查身下人的瞳孔,说道:“人死了。” 被他锁喉的那家伙,已经没了心跳呼吸,一米八几的壮汉,就这样死在了小崔手下。 已经出了人命,事情超出了控制,刘汉东拿出手机看,信号全无,四下踅摸,终于发现了固定电话,他抓起话筒,给李思睿打电话。 面包车里,李思睿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吓了他一跳,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这种紧要关头哪有心情接电话,顺手就挂了。 电话又响了,李思睿刚要再挂,忽然看到屏幕上刘汉东冲自己打手势,另一只手拿着电话,顿时明白过来,赶紧接了。 “老李,小刀遇到麻烦了,焊死的铁栅栏,过不起。” 李思睿懊悔万分,侦察的不够细致,是要出人命的啊。 好在他早有准备,车里有一辆遥控坦克,还有一个乙炔喷罐。 “火雷, 要不你进去,把东西送下去。”李思睿对驾驶座上的火雷说。 火雷是支援组的,负责开车,他有些手足无措:“老李哥,不是我不愿意,我这技术实在不行啊。” 李思睿心说也是,这活儿别人都干不来,只有自己亲自出马! “给我支烟。”李思睿说。 火雷急忙帮他点了支烟,李思睿深深吸了几口,镇定一下心神,把东西放进双肩包,毅然走向黑森林夜总会。 风萧萧兮易水寒,李思睿心头响起了悲壮的背景音。 第五章 藏宝库 李思睿是个标准宅男,从没去过夜场,更别说黑森林这种土豪们的销金窟,走到大门口,看到穿黑色立领的服务生鞠躬招呼客人,以及腰里别着电击器的眼神犀利保安,心里就开始打鼓,两腿也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他站定喘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壮着胆子硬着头皮走过去,来到门口,迎宾小姐娇声道:”欢迎光临。”甜美的笑容让他心头稍定,松了口气,大步走了进去,忽然一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冲他喊了一嗓子:“站住!” 李思睿差点坐在地上,心说完了完了,他不敢回头,心跳加速,汗也刷刷的下来了。 保安走过来问道:“李工,这么晚还来要账啊?” 李思睿恍然大悟,对方认识自己,也知道黑森林欠自己的安装费,并不是事发了。 “是啊,李总在不?”李思睿道。 “不巧,李总出去了。”保安打马虎眼,都是社会上混的人,自然明白上面想赖掉这笔钱,对付这种讨账的人很简单,一个字,拖。 “那我等他一会。”李思睿说,既然走到这一步,断然没有回头的可能。 “那你等吧。”保安笑笑,继续门口站岗去了。 李思睿心虚,还真上楼转悠了一圈,不过很快就下来了,溜进了一楼的洗手间装着大便,一直在等人走光,可是左等右等,洗手间里总是人来人往。 时间过得如此缓慢,李思睿觉得简直过了两个小时,一看手机,其实才三分钟,洗手间没人,他迅速踩着马桶水箱上去,将小坦克放进了通风管道。 小坦克上面用胶带绑着乙炔喷罐,开足马力沿着黑漆漆的通风管道前行,李思睿用大屏幕手机进行遥控,他是技术宅男,平时又爱玩游戏,操控水平很高,小坦克迅速开进,从一个九十度的弯道栽进了地下一层,因为设计巧妙,履带重心偏低,落地后依然可以正常行驶。 小坦克历经万难,终于来到了小刀身后,此时小刀所处的管道是矩形的主管道,对他的体型来说还算宽敞,要命的是那种幽闭感,小坦克的到来让小刀信心大增,用对讲机告诉刘汉东,东西到手了。 刘汉东用固定电话拨打李思睿的手机,告诉他小刀拿到了乙炔罐,李思睿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些,暗暗祈祷这事儿赶紧结束,回家吃顿好的压压惊。 小刀开始切割铁栅栏,他用的这种乙炔喷罐并不是专业设备,而是淘宝上买的业余玩意儿,火苗子看起来很毒,其实温度不算高,想把手指头粗细的铁栅栏烧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强劲的风机将外面的新鲜空气抽进来,供应给地下一层营业空间,所以通风管道中氧气供应还算充足,小刀快把乙炔气用完了,铁栅栏纹丝不动,急的他满头大汗,忽然身边一只老鼠窜过,还停下用小黑豆般的眼睛瞅着他,似乎在嘲笑。 小刀火冒三丈,调转身子,用双脚猛踹,一下,两下,三下,铁栅栏终于松动了。 “妥了。”小刀报告说。 刘汉东如释重负,电告李思睿。 “嘢!”洗手间里的李思睿狠狠挥动着拳头。 小刀继续前行,终于抵达金库通风支路的入口,这儿忽然变窄,是一段埋在墙体里的dn50无缝钢管,用法兰连接,这可比矩形铁皮管路更加恐怖,黑洞洞的入口宛如宇宙黑洞,前方不知道有什么艰难险阻。 小刀咬牙往前爬,他手脚并用,一寸寸的前行,耳机里也没有了信号,管道中的空气越来越少,温度似乎越来越高,汗水迷了眼睛,流进嘴里,又咸又苦,正常人在这种密闭的环境中,精神会高度焦虑紧张,小刀也不例外,他急着想脱离这里,可是越急越没用,反而加深了恐惧。 忽然耳畔传来有节奏的敲击着,小刀他停了下来,闭上眼睛,妹妹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他知道,妹妹的灵魂此刻正陪伴在左右。 “小敏,哥没事,哥不怕。”小刀的心静了下来。 外面的人也焦急万分,刘汉东不断通过对讲机安慰小刀,却没有收到回音,而小崔却神经大条,自顾自跑去欣赏那些豪华汽车了。 地库里存放了几十辆豪车,锃亮崭新,看来每天都有专人打理,如同李思睿说的那样,这儿的汽车要么是古董老爷车,要么是顶级的豪华品牌,你要是开一奥迪a6进来,估计自尊心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小刀终于平静下来,顺着无缝钢管爬行了大约三米,已经可以看到金库的入口了,这里还有一道关口,细密的金属网状防护罩,大概是防老鼠的,这难不倒小刀,他带着螺丝刀呢。 卸下防护网后,小刀又傻眼了,金库的通风口极其狭窄,被处理成方形,面积比a4纸还小。 小刀深吸一口气,拿出了润滑油。 …… 一楼洗手间,李思睿还在焦急的等待,忽然隔间门被人敲响,一个男声说道:“有人么?” “有。”李思睿说,他看看手表,不知不觉,在隔间里已经蹲了快一个小时了。 忽然一股奇怪的烧焦味道飘进鼻子里,李思睿身躯一震,不好,要坏事! 与此同时,地下一层贵宾室里的詹子羽和李封也闻到了这股焦糊味,黑森林的改造设计用了很多易燃品,最担心引发火灾,地下室里烧起来,后果相当可怕。 李封拿起内线电话打给监控室:“怎么回事,一股糊味,赶紧给我查查。” 监控室报告说一切正常,李封不信,亲自去监控室看,走进门之后,发现几个值班员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怎么了,老子脸上有花么?”李封道。 “封哥,监控被人动了,你刚才进门的时候,监控根本没看到。”一个值班员战战兢兢道。 李封的眼睛瞪的溜圆,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我操,快去查!” 值班室里待命的保安全体出动,首先要保护的就是地下二层的金库,可是对讲机和内线电话都联系不上了,李封敏锐的察觉,有人要对金库下手。 “去车库!”李封脸色严峻无比,带着一帮人匆匆下楼,可是刷卡已经进不了地下二层的大门了。 李封从手下那儿抢了一把五连发,朝门锁开枪,特制的门锁连子弹都打不坏,破损严重反而更难打开。 里面的刘汉东和小崔听到了枪声,知道事情暴露了,两人对视,都握紧了枪,眼下只有鱼死网破了 门禁打不开,李封带着七八个人奔到一楼后院,这儿有个大型升降机,可以直下车库,可是电钮按下去之后,升降机纹丝不动。 李封知道了,对方肯定黑进了安防系统。 “操他妈的,不让我进,我还不让他们出来呢!”李封狠狠将烟头甩在地上,一脚踩灭,“报警!” …… 刘汉东握枪的手汗津津的,这行动搞砸了,弄不好小命都得丢进去,他把小崔叫过来,把电话塞在他手里说:“报警!” 忽然,金库大门缓缓打开,两人回头看去,厚重的圆形钢制大门后面,站着一个浑身漆黑的人,正是小刀。 小刀终于不负众望的爬进了金库,从里面打开了大门,如同他们猜想的那样,从内部开门,不需要任何技术手段,只要转动手轮就可以了。 刘汉东和崔正浩走到金库门前,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 金库天花板上装着无数展射灯,灯光璀璨,库房地面是光洁的大理石,到处堆积着值钱的玩意,大大小小十几尊闪闪发光的纯金**像,纯金打造的十二生肖,纯金质的各种工艺品,还有大量的金砖,不是那种小型的金条,而是一千克一根的梯形金砖,搭在一起形成一座小山,在灯下耀眼无比。 金砖旁边,是散放的十几根非洲象牙,犀牛角,墙上挂着五张老虎皮,其中两张是白虎皮,还有一座玳瑁屏风。 墙壁的另一侧,堆积着大量的现钞,全是红彤彤的毛爷爷,十万一扎,整整齐齐,外面塑封,堆积如山,也看不出具体数额,估计一两个亿总有。 金库居中位置摆着一个大件物品,上面覆盖着金丝绒布,小刀走过去一把扯开,露出真容,原来是把大椅子,看着特眼熟,和故宫太和殿里皇上坐的一模一样,雕刻精美,盘着无数条张牙舞爪的龙。 刘汉东和崔正浩呆呆看着这一切,半晌没说一句话。 “大哥,我能拿多少?”崔正浩喃喃道。 “紧你拿,能拿多少都是你的。”刘汉东用力揉了揉眼睛,这一幕太震惊了,超乎了他贫乏的想象力。 崔正浩一个饿虎扑食上去,抓了一扎钞票往怀里放,看到金砖又去抓,胡乱往裤兜里塞,金砖太重,裤子都坠下去了。 撞门的声音传来,李封带着一群保安,正用破门槌疯狂的撞击着地下二层的铁门。 “小崔别拿了!”刘汉东断喝一声,“找汽油去,操他姥姥的,老子拿不走,他们也别想要!一把火给他点了!” 第六章 火烧黑森林 撞门声震耳欲聋,传到了地下一层包房内赌客们的耳朵中,他们不禁侧目,工作人员若无其事的解释:“没事儿,内部装修,一会儿就好。” 赌客们不在乎声音的干扰,继续耍钱,但刘汉东他们就没这么安逸了,每一次撞击仿佛都直接砸在他们心头,门破之时,就是命丧黄泉之际,黑森林这帮人可不是善男信女,他们后台硬,手段狠,被他们抓到,剥皮抽筋都是轻的。 横竖都是一死,刘汉东也没啥好怕的,他把五连发丢给小刀,让两人在门口守着,谁进来就打谁,自己跑到一辆二战时期威利斯吉普车旁,从车上取下一把十字镐,找了辆车,照油箱位置一镐下去,汽油哗哗流出,手头没容器,又跑进金库拿了个金脸盆出来。 忽然电话响了,是李思睿打来的,他声音很焦急:“别慌,我在想办法,五分钟后灯灭,你把地库里的应急灯都打掉,然后上升降机,第六分钟我送电,你们上楼冲出去,明白么!” “明白!”刘汉东挂了电话,瞥一眼腕子上的欧米伽,时间定在十一点二十分。 只有六分钟搞定地库里这些东西,时间非常紧迫,刘汉东扫过那些钞票金砖象牙茅台酒,最后落在一个密码箱上。 此刻李思睿正在忙碌着解救地库中的战友,他的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已经忘记了恐惧,满脑子都是黑森林的地图架构安防系统,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洗手间出来,给火雷打了个电话。 火雷正在面包车内急不可耐,这么重大的事儿不能亲身参与,比杀了他还难过,可是老大发话,说没适合他的任务,他也只能乖乖等着。 李思睿电话打来,火雷精神一振,抄起背包颠颠奔向黑森林。 地库内,李封等人已经撞破了第一道门,正在砸第二道门,一帮人杀气腾腾,火冒三丈,该死的毛贼不长眼,居然把贼手伸到黑森林来了,不过黑森想的更多,他担心来的不是毛贼,而是有关部门的人,事实上金库内的藏宝并不是黑林的财产,而是刘飞多年的积累,包括那几十辆豪车,也是刘市长的收藏。 莫非有人在搜集老板的证据?黑森担心起来,对李封附耳嘀咕了一句,李封面露杀机:“放心,绝对弄死,不管是谁的人。” 楼上,火雷拎着双肩包快步行进,随手掏出包里的发烟罐,打开丢在角落里,前前后后丢了五六个,黑森林夜总会内浓烟四起,消防喷头启动,触发火警。 客人们慌作一团,夺路而逃,保安们竭力维持秩序,并用对讲机报告李封,可是此时李封正忙着破门,没时间管这事儿,他对黑森说:“黑子,你去处理一下,我估计有人搞事儿。” “行,这边交给你,上边我处理。”黑子摩拳擦掌,飞身上楼。 楼上场面非常混乱,地下一层的客人们也蜂拥上楼,大门被堵得死死,谁也出不去,李思睿趁乱溜进了赌场,他熟门熟路,直奔配电房,找到配电柜,切断了高压电源。 整个黑森林顿时陷入黑暗中,无数尖叫响起,混乱中不知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和死伤,幸运的是备用电源迅速介入,柴油发电机组启动,应急灯亮起,走廊里恢复了照明。 远处消防车的警报声已经响起。 随着最后一下撞击,第二道门终于开了,地库中一片漆黑,谁也不敢贸然往里闯。 地库中的应急灯都被刘汉东砸掉了,他们隐藏在黑暗中,如同等待猎物的饿狼。 李封打了个响指,对手下做个手势,很快就有人从器材室拿来了头戴式微光夜视仪,这些都是黑子搞来的军用装备,绝对的夜战利器。 两个手下戴上夜视仪,端着枪进了门,迎接他们的是突然而至的雪亮灯光,一辆车顶加装八展氙气照明大灯的路虎车突然开灯,暗夜中就算不戴夜视仪都会被闪花眼,何况是这种把微弱光线增强几十倍的微光夜视仪,两人顿时变成了瞎子,捂着眼哀号不止,枪声响起,两人腿部中弹,栽倒在地。 众人急眼了,一阵乱枪打过去,李封气的大喊:“别打了,把车都打坏了!” 地库里存放的都是刘老大的藏品豪车,哪一辆不得几十万上百万的价值,打个枪眼上去,上面责罚下来谁能担得起。 刘汉东计算着时间,停电后一分钟就会重新供电,地库里的东西实在拿不走了,必须销毁,他举起五连发向装着特工陈年茅台酒的箱子射击,酒水四下流淌,香气四溢,然后他又端起金脸盆将汽油泼向那堆钞票。 突然,整个黑森林再度亮起,地库里也恢复了照明,李封夺过一把霰弹枪,率先冲了进去,边走边推拉着套筒进行射击,霰弹扇面覆盖,声势夺人。 金库内烈火熊熊,映红了李封的脸,除了两具自己人的尸体,哪有“毛贼”的身影。 李封快要疯了,他知道金库里有多少好东西,光那个鬼脸海黄材质的龙椅就价值连城,更别说那些金砖、象牙、现钞了,这都是刘市长保存在黑森林的啊,被人一把火烧了,这笔账到底算在谁的头上? 更让他崩溃的还在后面,车库内一辆宾利燃烧,紧接着是挨着的迈巴赫,要知道这些车油箱里都是有油的,烧起来根本无法控制。 “快拿灭火器!”李封声嘶力竭的喊道。 小弟们手忙脚乱,有的去拿灭火器,有的去取消防水龙,烈火加上浓烟,地下室内本来就空气不畅,燃烧损耗了大量氧气,专业的消防队员面对这种局面都束手无策,何况是这帮以打架斗殴为专长的打手。 地库第二层被火焰吞没,升降机缓缓升起,刘汉东、老鬼,崔正浩,小刀,坐在路虎车里,小刀怀里抱着密码箱,箱子里是一百五十万欧元,小崔怀里揣着金砖,裤兜里也是金砖。 升降机停在地面一层,铁门缓缓打开,刘汉东和崔正浩手中的五连发指向前方,可是前方却空无一人,远处警灯闪烁,消防队,武警全来了。 武警是刘飞派来的,黑子及时报告,刘飞当机立断,这事儿绝对不能让公安参与进来,否则后患无穷,近江武警支队是在刘飞掌控下的可靠力量,他当即安排武警快速反应中队出击,封锁黑森林附近道路。 黑森林的工作人员临危不乱,很快就找到了发烟罐并将其毁掉,并且关闭了大门,将所有人都锁在了院子里,谁也出不去。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遭遇重重包围,刘汉东心头一沉。 黑森林夜总会占地颇广,停车场可以容纳上百辆车,从大楼里逃出来的客人聚集在大门口,叫嚷着要出去,但是保安们不为所动,谁嚷得凶就把谁拉到一边揍一顿,李封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许放走一个人。 数十名穿黑t恤的汉子一字排开站在大门口,手中拎着橡皮棍,客人们中虽然不乏显贵之人,但此时也不敢叫嚷了,好汉不吃眼前亏,黑森林后台硬着呢,真把自己揍一顿也不过是赔钱了事。 大门打开,消防车进入院子,消防队员们戴着防毒面具进入建筑物,水龙开始喷洒,紧接着几辆警车也来了,当地派出所都是黑林养熟了的关系户,所长拿着电喇叭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不要着急,我们在执行任务,追捕逃犯,请大家配合,不会占用太长时间。” 警察到场,大家心情渐渐平静,事到如今大伙儿也明白过来,有人在黑森林搞事儿,中国人向来最爱看热闹,能近距离看黑森林倒霉,想想也是件可以吹牛逼的资本,于是客人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录像,当场发微博,虽然保安们严厉喝止不许拍照,但根本管不住。 消防队员拖着水龙下地下二层,一通狂喷,水不够就连接附近的消防栓,大量水灌入地库,火势迅速得以缓解,李封终于松了口气。 手下飞奔来报,说是升降机停在一楼,路虎车里没人。 李封脸色一变,迅速奔过去查看,果然是从车库逃出来的那辆路虎卫士,车里空空荡荡,再看周围,高墙上是电子围栏,外面有武警巡逻。 “一个一个查,他们肯定没出去!”李封厉声道。 警灯闪烁,又是十几辆警车驶来,市局一哥沈弘毅亲自到了现场,他得知黑森林发生火灾后迅速调集警力赶到现场处置,不过眼前的一幕让他很是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院子里聚集着大量人员,身上都.的,黑森林的保安虎视眈眈,严禁他们离开,外围还有武警巡逻,每个路口都设置了岗哨,很有点解放前国民党军警搜索我地下党的意思了。 “胡闹!马上疏散人员。”沈弘毅下了命令。 又是一辆民牌汽车疾驰而来,车上跳下来的是已经被停职的禁毒副支队长耿直,还有他的几名干练手下。 “老耿,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沈弘毅冲他招招手,此时沈局长已经隐隐明白,今晚这事儿不简单。 耿直快步走来:“沈局,我接到可靠线报,香港毒枭在黑森林进行交易。” 沈弘毅眉头拧了起来:“你确定?” “我确定!”耿直目光锐利坚定。 “撤回上一个命令,谁也不许走,严查每个人。”沈弘毅道。 第七章 四十大盗 沈弘毅很清楚,耿直盯的案子正是公安部督办的特大国际贩毒案,毒贩被堵在黑森林,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岂能因为这是黑子的场子而错过,他当即下令特警进入黑森林。 可是这样一来,黑子的精神紧张了,要知道黑森林藏污纳垢,黄赌毒什么都沾,地下一层是赌场,地下二层是金库,被警察抓个现行,不但要查封场子,连刘飞都要受到影响,他本来就是头脑简单之辈,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差,就一句话,不许任何人进来! 保安们堵住了大门,和特警队员们对峙起来,这下可有热闹看了,沈弘毅也皱起眉头,这个黑子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毒品交易和他有关? 黑子不傻,知道自己顶不了多久,还要靠刘飞来压制沈弘毅,他悄悄拨通了刘飞的私人手机号码,可是响了很久没人接。 此时黄展东和林小武尚未离开黑森林,黄老板敏锐的察觉这场火灾来的蹊跷,他望着外面云集的警察质问詹子羽:“这是怎么回事?” 詹子羽说:“黄生放心啦,都是自己人。” 黄展东并不放心,向林小武使了个眼色,又对詹子羽说:“我现在就要离开。” 詹子羽点点头:“好,我送你从后门走。” …… 院子中,刘汉东等人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起来和普通客人没啥区别,李思睿隔得老远朝这边张望,刘汉东朝他笑了笑,暗示一些顺利。 李思睿做出打电话的手势,刘汉东会意,拿出手机看了看,果然有李思睿发来的信息。 保安们还在和特警对峙,坚决不许他们进入黑森林,沈弘毅不傻,夜总会肯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揭破之后如何与刘市长相处是个大难题,可是手下警员被一群保安挡在外面,对于警方的威信是个严重的损害,自己不得不做出选择。 沈弘毅身兼武警支队政委,在场的武警快速反应中队也要听他的指挥,黑森林这帮野保安是拦不住军警冲击的,只要他一句话,就能破门而入,黑森林的一切秘密也将公诸天下。 是闯,还是不闯,沈弘毅在犹豫,忽然手机响了,是刘飞打来的电话,沈弘毅屏退众人,接了电话,刘飞果然问到了黑森林的事情,指示一定要保护好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并未提到其他。 听话听音,这个档口打电话来,肯定是传递某种态度,沈弘毅深吸一口气,决定退一步。 忽然枪声传来。 黑森林后门是和隐蔽的地方,黄展东和林小武刚出门就遇到了武警,两名武警战士喝令他们站住,拿出身份证。 林小武二话不说,当场拔枪,嘡嘡两枪放倒两名没配枪的武警战士,转身就跑,一辆汽车疾驰而来,二拿坐在车上,右手掌方向盘,左手开枪,可惜准头劲差点,三枪都没打中,林小武回身两枪,子弹打在风挡玻璃上,二拿猛打方向盘,汽车撞在护栏上,气囊弹出,人被撞了个七荤八素。 附近武警迅速赶来救护中枪战友,好在两人都没伤在要害,紧急送医还有的救。 沈弘毅在第一时间接到报告,他本来打算把人撤下去的,这下也由不得他了,轻轻一挥手,早已按捺不住的巡特警支队长兼公安局副局长石国平拿起对讲机:”各单位注意,强行进场!” 特警们不再客气,冲锋枪上膛,谁敢阻拦当场开枪,保安们泄了气,让开一条路,警察蜂拥而入。 但大院内的客人还是没有自由,所有人都必须登记身份证号码,检查后才能离开。 黑森林一片乱糟糟,特警,武警,派出所民警,缉毒警,全都进来了,场面非常混乱,谁也没有留意到,从停车场中走出两名身穿黑色作训服,头盔面罩携行具俱全,身背95式自动步枪的特警队员。 特警出门,自然没人拦阻,两人顺利出门,装模作样一番,消失在暗处。 老鬼和李思睿都有合法身份,也顺利出门,只有小刀身为黑森林服务员,暂时还不能离开。 大家出了黑森林的大门,回到面包车里,刘汉东问:“谁看见小崔了?” 众人都摇头。 老鬼说:“好像他又进去了。” “这家伙,真他妈添乱。”刘汉东心里直打鼓,一箱子欧元已经借助特警身份成功运出,崔正浩如果出事,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我回去一趟。”刘汉东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我也去。”火雷紧随其后。 …… 大批警察强行进入黑森林,幸亏黑子早有准备,命人迅速将赌场中的赌具收起来,不过这个担心是多余的,警察们又不是来抓赌的,他们的目标是大鱼。 地下二层已经被水淹没,人进不去了,这也算因祸得福,小金库不会曝光,李封和黑子都松了一口气。 忽然负责搜查的特警从角落里拖出一个人来,只穿内衣,剃着小平头,昏迷不醒,看样子是被人打晕的。 特警正要将人送去救治,旁边路过的消防队员大声惊呼:“这不是小王么!” 事情复杂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李封,大家下意识的认为,这事儿是黑森林的人干的,大概是小王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才被他们灭口的。 李封百口莫辩,这事儿上哪儿说理去,俺们黑森林也是受害者啊。 好在还有聪明人,指出可能是有人打晕小王,穿上他的衣服蒙混过关,于是警察们赶紧用对讲机通知,严查假冒的消防队员。 此刻崔正浩已经换下了灭火工作服和头盔,从消防车上扯了一件武警制服披上,消失在人群中,他的腰间别着一把朝鲜造68式手枪,刚才杀了个回马枪,就是为了取回自己的手枪。 刘汉东和火雷没有找到崔正浩,却和詹子羽擦肩而过,刘汉东认出了詹子羽,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却发现詹子羽也在回头张望,阴冷的目光如同蛇蝎。 刘汉东脸上蒙着黑头套,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孔,他相信詹子羽认出了自己,但此时此地,却无计可施,同样的,詹子羽也不敢轻举妄动,两人就这样隔了两步远对视了几秒钟,不约而同的各自扭头走了。 …… 警察们没有抓到任何嫌疑人,只好撤离黑森林,客人和普通工作人员也都离开了,只剩下黑森、李封等核心人员,地下室内,抽水机彻夜轰鸣,将地库中的积水抽走。 直到黎明时分,地库才排干了积水,黑森和李封走了进去,经历了浩劫的地库一片狼藉,水火无情,几十辆豪车完全变了模样,即便没被火焚毁,也被水泡坏了,损失不可计数。 金库更是重灾区,被烧的一塌糊涂,一亿五千万现钞全变成了灰烬,象牙犀角都烧了,龙椅也报废了,最可气的是那些珍藏的茅台酒,全变成了助燃剂,好在黄金损失不大,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黑子和李封相对无言,脑海里翻来覆去就是一个词儿:出大事儿了! 老大不在家,把这一摊子交给他们俩,结果闹成这个样子,损失巨大,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一亿五千万人民币现钞被焚毁,黄展东带来的那一箱子一百五十万欧元,也连箱子一起不见了,估计是被窃贼偷走了,现在有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面前,就是拿什么支付西北来的冰毒生产商。 还有一个更加要命的问题,用什么来让刘飞相信,这些钱是被人烧了,被人偷了,而不是自己人黑了,一亿五千万现金不翼而飞,连灰烬都随着水流消失,要知道这么多钱重达一吨半,得动用叉车才能搬走,怎么可能说丢就丢。 犹豫再三,黑子还是给大哥黑林打了电话,告诉他这边出事了,金库被人点了。 电话那边黑林还没睡醒,问道:“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大哥,金库被人点了,损失很大。”黑子低声说。 那边传来一阵排山倒海般的骂声,震得黑子耳膜生疼,他举着听筒默不作声,李封也噤若寒蝉,老大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这会儿可别触他的霉头。 骂了一阵,黑林终于恢复平静,问道:“损失有多少?” 黑子说:“所有的东西一把火全烧了,只有黄金损失不大,其余的……” 黑林说:“别着急,我问你啊,那些车没事吧?” 黑子语塞,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大哥,所有的车全报废了。 “好吧,我知道了,我马上赶回来。”黑林不愧是老大,他已经猜出那些车也完蛋了,却并未再次发飙,而是冷静下了指令,“我回来之前,一切东西不要乱动,所有人员保持原样,谁也不许走。” “大哥,你怀疑有内鬼?”黑子小心翼翼问道。 黑林冷哼一声:“肯定有内鬼,最近三个月招的员工,你都留意着,谁提出离职,谁就是内鬼。” 黑子摩拳擦掌:“大哥,你指明方向我心里就有数了,这回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妈的简直活腻了!” …… 与此同时,活腻了的几位师傅,正在面包车里坐地分赃。 第八章 调查内鬼 一百五十万欧元全是崭新的五百面额,四根金砖都是一千克重量,按照当前外汇牌价和金价,这些东西总价值在一千四百万上下。 看着这笔财富,所有人的眼睛都在放光,火雷兴奋地直搓手,崔正浩擦了擦涎水,李思睿也张大了嘴,眼神迷离,似乎在脑补分到了巨款后的幸福生活。 刘汉东盖上了箱盖,说道:“这笔钱现在不能分,大家没意见吧?” “为什么不能分?”崔正浩率先发难,他才不愿意在中国常住,他的梦想是带着爱人移民南朝鲜,这笔钱正好可以得偿所愿。 “就是,分了吧东哥。”火雷也跟着帮腔。 李思睿不说话,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只有老鬼嘴角挂着笑容,点燃一支烟,云淡风轻。 刘汉东环视众人,道:“想死就现在分钱。” “咋的了,哥?”火雷眨巴着眼睛道。 “这是一百五十万欧元,全部五百面值,你拿一张到银行去就能换出来四千多人民币来,还得登记身份证,银行都有监控,把你的样子拍下来,跑都跑不掉,什么,你说到黑市去换,你有可靠的朋友么,谁能吃下几十万欧元?还有这金砖,上哪儿兑换去,银行还是当铺?你们不知道黑森林的背景么,出了事肯定要下大力气查,稍露马脚就会被他们抓住,到时候你一个人倒霉也就算了,你是想让大家一起死么?” 刘汉东一番话让大家沉默不语,这钱确实烫手啊,搞不好就没命花了。 “如果兄弟们信得过我,这钱我先藏着,这半年先不动,等过了风声再想办法兑换,大家分了,怎么样?”刘汉东提出了解决方案。 “我信得过东哥。”火雷第一个嚷道。 “我也相信你。”李思睿是个细心的人,他很认同刘汉东的话,这一箱欧元的丢失,黑森林肯定是清楚的,节骨眼上去汇兑,不出事才怪。 崔正浩没话说,小刀不在场,他师父可以替他做主,大家一致同意,把钱交给刘汉东保管,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刘汉东带着一箱欧元和四根金砖回到了黄花配件经营部,此时已经是上午时分,佘小青出去跑业务了,舒帆在电脑前忙碌着,安馨百无聊赖,坐在办公桌后转着笔。 “你来一下。”刘汉东冲安馨勾勾手,带她来到后院,打开了密码箱,箱子里一沓沓欧元让安馨顿时傻眼。 “钱已经搞来了,下一步看你的了。”刘汉东抱着膀子,不无骄傲的说道。 “可是……可是这些都是外币啊,我怎么兑换?”安馨束手无策,满脸苦笑。 “你难道这点门路都没有?”刘汉东很失望,他心目中安馨是个无所不能的女强人,兑换一千多万人民币应该是小菜一碟才对。 安馨觉得脸上火烫,以前遇到此类事情,她会交给下面人处理,自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好吧。”刘汉东无奈道,“我自己想办法。” …… 黑林第一时间从东北赶来,查看了地库现场,被水泡坏的豪车还没运走,一辆辆停在原地,金库被烧的面目全非,那些奇珍异宝全成了废品,最可惜就是那个珍贵木料加上昂贵手工雕刻的龙椅,和乾隆皇帝摆在乾清宫的龙椅是完全一样的,现在被烧的没法入眼,黑林摩挲着龙椅,不断地摇头。 “大哥,剩下的木料还能切成小块,做个手串啥的,废物利用嘛。”黑森说道。 黑林甩手就是一记大耳刮子,脆响。 “.的,你消遣我呢,你知道这椅子值多少钱,有多大象征意义?还他妈手串,操!”黑林真生气了,太阳穴突突乱跳,丝毫不留面子。 黑森捂着脸低下头,承认错误:“大哥我吃顶了胡说八道,您别往心里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封忽然拔出匕首,单腿跪地,将刀锋压在左手的小拇指上。 “封哥,你这是干什么?”黑子神色大变。 黑林瞟了李封一眼,无动于衷。 “大哥,我保管不力,该受罚,我李封发誓抓出这帮小崽子,一寸寸撕了他们!”李封咬牙切齿,毅然按下刀柄,小拇指断了,血忽忽往外冒。 “包扎一下吧。”黑林道。 “大哥!”李封含泪喊了一声。 黑林打了个响指,手下递上雪茄,帮他点燃,这才沉痛无比道:“如果这些东西是我私人的,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钱财乃身外之物,怎么能有兄弟重要。” “就是!”黑子捧哏道。 “你闭嘴!”黑林瞪了黑子一眼,继续说:“可是这些东西,是大老板放在咱这儿,委托咱们保管的,咱既然承诺了人家,就得把事情做好,对吧,大老板是什么身份,你我心里都有数,我敢说,三十年后,刘飞是要问鼎中央的潜力股,你们知道问鼎是什么意思么?” 李封和黑子都摇头,其实他俩心里都明白,但这个当口必须装傻充愣。 “大老板是有希望做国家领导人的,懂么?”黑林压低声音说,“到时候咱们的生意能做到多大,你们想象一下。” “大哥,我错了,我真错了。”李封再次承认错误。 黑林摆摆手:“算了,既然发生了,就下力气去追查,上面我去解释。” 此时刘飞已经不在朱雀饭店办公,大部分时间都在市政府,520事件后为了避嫌,他一直相当低调,调研的密度都比以往降低了许多。 黑林的身份比较特殊,刘飞不会在公开场合见他,而是选择了比较放心的市政府第一招待所,空无一人的地下游泳池,刘市长接待了自己的白手套黑林先生。 黑林向刘飞汇报了损失情况,一亿五千万现钞的焚毁并不让刘飞太过难受,那些珍奇异宝的损失也不打紧,唯有龙椅和一些老爷车被烧毁让他很是遗憾,毕竟是花钱买不来的东西。 “别太往心里去。”刘飞拍了拍黑林的肩膀,“这点小损失对于我们整个盘子来说,不算什么,需要搞清楚的是,这伙人什么身份,是求财,还是有别的政治目的。” 黑林严肃的点点头:“老板,我一定查清楚。” “其他方面没出什么问题吧?”刘飞问道。 “还好,沈局长给面子,没深究。”黑林知道刘飞问的是赌场的事情,如果沈弘毅想抓住这个把柄做文章,黑森林关张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去吧,别太过责罚下面人。”刘飞手一弹,黑林会意,起身告辞:“明白,老板我先走了。” 黑林离开后,刘飞抖开浴巾,一个猛子扎进游泳池,奋力挥动双臂,以豪迈的自由泳游向尽头。 …… 黑森林挂出了大牌子,声称内部装修,停业一周,所有员工薪水暂扣,不许离职,当然想走也可以,只是要当做窃案的嫌疑人来对待,拉进小黑屋暴打一顿再说。 黑森林上下噤若寒蝉,员工们包括坐台小姐都静静坐着,等候过堂,据先进去的同事说,没什么可怕的,就是问清楚姓名籍贯,以前在哪儿干的,来黑森林多久了,对薪水满意么,诸如此类的家常话。 与此同时,数名工程人员正在地库中提取证物,虽经火烧,金库大门依然保持原样,到底大门是怎么打开的,这是破案的关键,技术人员调查后得出结论,金库的钢制大门是从内部打开的。 金库的墙壁是三米厚的混凝土,火箭筒都炸不开,到底问题出在哪儿,很快答案来了,窃贼是从通风管道爬进来的,当初设计施工的时候时间仓促,用的是原先的老管路,只是在进入金库的那一段临时改造了一下,尺寸确保人类钻不进来,还加装了防护网,千算万算,没料到居然有会缩骨术的人才。 嫌疑人范围缩小,重点盘查一米六左右的女服务员以及坐台小姐,尤其身材苗条娇小可人的类型。 随着技术人员的深入调查,留在管道中的两辆履带式运送车被发现,还有乙炔喷罐和螺丝刀等工具,真相似乎就在眼前了。 黑森林忙着自我盘查,詹子羽却飘然而去,他没有告诉黑子和李封,自己曾经看到过酷似刘汉东的人,一来证据不足,二来他偏执的认为他是自己和刘汉东的私仇,如果黑森林的人马搅进来,游戏就不好玩了。 调查还在继续,技术人员发现当夜的监控视频全都不见了,安防系统被黑客攻击,手段高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几个身体柔韧程度颇佳的小姐被关进了密室严刑拷打,却一无所获,她们的柔术只是初级水准,伺候口味刁钻的客人还行,钻a4纸大小的管道还差了不少。 正在调查陷入僵局之时,一个领班提供了线索,事发前,三楼新来的服务员小明曾经脱岗去拉大便,消失了很长时间。 安保部立即召“小明”问话,也就是改名换姓的小刀,他若无其事的走进部长办公室,就觉得气氛不对,四个大汉前后左右站着,手里握着铁指套和橡皮棍,脸上挂着冷笑。 “说吧,谁让你干的。”部长心平气和的点了一支烟,将腿搁在了办公桌上。 “你说什么,我不懂。”小刀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非得动手是不是?”部长眉毛一扬,“还愣着干什么,给他褪层皮!” 四个东北大汉围了上来,对付小刀这种瘦弱的南方少年,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小刀胳膊轻轻一抖,一柄锋利的细长刀子从袖子中滑出握在手中,身子一矮,四个大汉全都捂着腿哀嚎起来,部长瞠目结舌,就看到小刀冲自己笑了一下,飞身跃出了窗户。 这可是六楼啊! 第九章 再斩一臂 小刀当然不会跳楼自杀,他纵身跃出的时候顺势抓住了窗帘,身子在外面荡了一下,继而落回来抓住了墙壁,黑森林的外墙全部用黑色的玻璃进行装饰,但并不是一个光滑的整体,玻璃之间有粗大的不锈钢螺栓,小刀如同壁虎一般,手脚并用蹭蹭的就下去了,跳到地面上还冲六楼窗户里的安保部长比出中指,扬长而去。 部长是个暴脾气,恨不得立刻跳下楼去追小刀,他一条腿都跨出窗户了,却被手下死死拉住:“哥!别想不开啊。” “草泥马的,什么想不开,快追!” 一帮人下楼追去,哪还有小刀的身影。 抓不到人,只好悻悻回来,黑社会遇到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报案的,实际上他们查案的水平有时候比警方更有效率,“小明”的介绍人就是第一线索。 此时小佳佳并不在黑森林,她是在校大学生,只是兼职坐台而已,属于比较高端的从业人员,事情上报给李封,他立刻派了一辆面包车前往江东大学抓人。 江大校园,小佳佳正挽着男友的胳膊走向一辆宝马3系轿车,最近她傍上了一个富家公子,最近都没去黑森林上班。 忽然刺耳的刹车声传来,一辆金杯面包车硬生生停在旁边,推拉门粗暴的拉开,三个彪形大汉跳出来,男友只喊了一声:“你们干什么!”就被踹翻在地,小佳佳被拉进车里,金杯车绝尘而去,男友爬起来大喊救命,路人驻足围观,纷纷拨打报警电话。 地上古琦包里,手机铃声响起,却没人去管。 刘汉东在路边公用电话给小佳佳打电话,想提醒她最近别去黑森林,电话始终没人接,他心里有些不安,这女孩怕是出事了。 小佳佳被蒙上了头套,捆住了手脚,吓得魂不附体,晕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黑暗的地下室,衣服被扒光绑在水泥台子上,几个大汉抱着膀子冷眼旁观,墙上挂着各式刀具,惨白的刀锋上似乎还有殷殷血迹。 这是郊区一家废弃的生猪屠宰场,现在成为黑森林的刑房,李封亲自来审案,他已经很久没做这种工作了,不免有些生疏。 一只粗糙的手捏住了小佳佳的下巴,向上抬了抬,左右端详,嘀咕道:“挺俊的,弄花了就可惜了。” 小佳佳吓得每个毛孔都紧缩起来,她虽是欢场中人,溜冰溜的嗨了,什么场面都玩过,但是这种赤身露体被众人检视的情形还是第一次,久违的羞耻感和恐惧让她瑟瑟发抖,心理防线崩溃。 李封点了一支烟,说道:“你是在黑森林做的吧,跟的是袁静还是张露来着?” “跟跟跟,跟的是袁姐。”小佳佳牙齿都在打颤,她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黑森林,眼前此人她并不陌生,是黑森林的老板之一,人称封哥。 “黑森林出了点事,我查了一下,是你介绍来的服务员干的,说说吧,谁让你介绍他来的?”李封拿起一把刀,修理着指甲,他经验丰富,早已看出这个女孩心理崩溃,根本不需要上刑。 小佳佳心里一动,颤抖着说:“没人,就是他自己想找个挣钱多点的活儿,托我介绍一下。” “就这么简单?”李封眉头一皱。 “真的,我不敢骗你,放我走吧。”小佳佳眼泪夺眶而出。 “操!不老实是吧!”李封将香烟按在小佳佳雪白的肌肤上,疼得她尖叫起来。 “交给你们了,把嘴给我撬开,知道不?”李封转身走了。 懒散站着的大汉们来了精神,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淫亵贪婪的光芒,慢慢走向了水泥台子,小佳佳惊慌的扭动着身子,却更激起对方的兽性。 …… 江大校园中有女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绑架,立即引起警方高度重视,经查这辆金杯面包车属于被盗车辆,被抛弃在城郊某个角落,车上没有任何线索。 刑警调查了小佳佳的身份,查到这个女生不简单,她门门挂科长期旷课已经被江大除名,打着女大学生的招牌常年出没于娱乐场所,是个烂的骨子里的冰妹。 如此一来,警察办案的热情就消散了大半,这种不干净的女人每年都要死上几个,被分尸被虐杀,没人管没人问,大多成为悬案。 被绑架女生的真实身份曝光,既然不是江大女生,新闻热点也就转移了,大家不再关注,不过这条新闻却引起了刘汉东的注意,他知道,小佳佳被绑架八成是因为小刀的关系。 以刘汉东的资源和能力根本无法和警方相提并论,警方都找不到人,他更加束手无策,好在第二天就有了消息,被绑架的女生找到了。 小佳佳很幸运,几个胆大包天的中学生深入屠宰场玩探险游戏,结果发现伤痕累累的半死女人,于是报警,警察将小佳佳送进了医院救治,医生看了都胆战心惊,说这帮畜生简直该千刀万剐。 深夜时分,医科大附院停车场来了一辆不起眼的捷达,刘汉东孤身一人从车上下来,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走进了急诊室。 小佳佳躺在病床上,输液管氧气管心电监护全上,她的伤势很重,但基本上都是皮外伤,烟头烫伤多如牛毛,嘴被刀割豁了,全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皮肤,更别说极其严重的心理创伤。 人还在昏迷中,眼帘低垂,嘴里呢喃着:“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刘汉东默默看着包裹的像木乃伊一般的小佳佳,心里有些难受,事实上他并不喜欢这个不自爱的女人,但人家受到自己牵连落到这个下场,当然要负起责任来。 李封,必须付出代价。 …… 刘汉东并没有单枪匹马去找李封的麻烦,他已经不是有勇无谋的匹夫之辈,手上掌握着李封和黄展东交易的视频证据,直接交给耿直便是。 零点,空旷的滨江大道,浓密树荫下,路灯黯淡的光芒照射不到的地方,两个人在捷达车里密谈,刘汉东将一个tf卡交给耿直。 “这里是香港毒贩和黑森林交易的视频证据。” 耿直将存储卡装进手机,浏览了一下,说:“只是单方面付款,作为证据不够有力,但是基本可以确定,毒窝就是黑森林,这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咦,这个人是?” “詹子羽,躲藏的很深吧,他一直藏在六步亭精神病院。”刘汉东道。 “怪不得。”耿直沉思起来,“贩毒链条渐渐清晰了,不过还差几个环节。” 刘汉东说:“那我就不管了,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耿直下车,拍拍车顶:“注意安全,我走了。” 次日,停职审查的禁毒支队副支队长耿直来到专案组组长蔡沪生面前,将一个优盘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蔡沪生冷冰冰看着耿直。 “证据。”耿直和他对视。 蔡沪生将优盘插入电脑usb接口,打开了视频文件,看了之后鄙夷笑道:“这能说明什么?” 耿直毫不客气道:“你到底会不会当警察,视频中的香港人就是在黑森林后墙打伤两名武警战士的毒贩,李封是黑森林的高层,黑林旗下有几十条走国际航线的货轮,直达日韩港台,只要买通几个边检总队的败类,这个贩毒链条就清晰了,懂不?” 蔡沪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耿直训斥了他并不气恼,反而是一阵阵激动,特大跨国贩毒案就要告破,这可是自己的功绩。 他抓起了电话:“喂,全体出动,去有紧急任务。” …… 李封很郁闷,那个女孩没有想象中那么柔弱,受尽酷刑竟然拒不招供,本想把她分尸处理掉,可是竟然被几个中学生发现,他倒是不担心小佳佳报案,毕竟只是个冰妹,以黑森林的能量还罩得住。 让他心焦的是,西北上家催款了,而黑森林库存现金全部付之一炬,拿什么去付毒资,倒也不是抽不出这笔钱,自己私人账户上就有,只是心里这个坎过不去。 李封心情不好,准备出去转转,他不爽的时候就开车兜风,开一辆敞篷的牧马人吉普车,很拉风,很酷拽。 牧马人行驶在滨江大道上,李封右手搭在方向盘上,左手夹着烟很随意的伸出车外,音响轰鸣,放的不是流行歌曲,而是东北二人转,这种时候唯有家乡的诙谐声音才能让李封彻底的放松心情。 突然一辆破烂不堪的中兴皮卡歪歪扭扭开了过来,司机好像喝高了,差点撞上牧马人,李封猛打方向盘避让,一个急刹车停下,皮卡也停下了,堵住了牧马人的去路。 李封跳下车破口大骂:“.的,会开车么,小比崽子你下来,信不信我弄死你。” 车里伸出一支手qiang,瞄准了李封:“别动,警察!” 李封急忙往车上跳,此时后面一阵轰响,两辆汽车发出刺耳的声音横在牧马人后方封锁退路,车上下来几个便装汉子,二话不说爬进敞篷牧马人,将李封死死按住,胳膊扭到身后上了背铐。 “黑森林的人也敢动,信不信我一句话就扒了你们的衣服。”李封在咆哮,但色厉内荏,他猜到贩毒的事儿曝光了。 第十章 我是好人么 没人搭理李封,缉毒警察将他死死按住,蒙上了黑布头套,手kao卡到最紧,裤腰带鞋带子全部抽出,身上仔仔细细搜查了一下,除了钱夹和钥匙之外,还有一把放在手包里的654k钢珠qiang。 “黑森林的人就用这玩意?”李封听到了警察的嘲笑,心里很憋闷,他有真家伙,但是通常情况下出门只带狼狗,毕竟犯法程度较低,出了事也好摆平。 李封被塞进一辆全封闭的厢式货车,他啥也看不见,但可以听到枪械摩擦装具的声音,车里肯定有武装特警,看来警方为了抓捕自己下了大本钱。 半小时后,李封进了审讯室,他在老家的时候是三进宫的老资格,对这一套并不陌生,不锈钢的审讯椅,墙上挂着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条幅和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让他有依稀回到青年时代的错觉,李封不禁自嘲一笑,越混越回去了,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进宫。 李封很有经验,一问三不知,完全装哑巴,任凭你喊破喉咙也不理不睬,警方对这种又臭又硬的嫌疑人束手无策,现在公安系统纪律严格,严禁刑讯逼供,禁毒大队的同志们将问题上缴,让蔡处长来提审李封。 蔡沪生亲自坐上了审判桌,严整的警服,一丝不苟的偏分头和金丝眼镜后冷酷的眼神,都没起到威慑嫌疑人的作用,反而让李封更加嚣张。 “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是黑哥的人,想动我你还差点意思,叫你们领导来,叫沈弘毅来。”李封丝毫无惧,满嘴都是领导的名字。 蔡沪生沉声道:“李封,你贩毒的证据我们已经充分掌握,香港来的毒枭也已落入法网,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是你唯一的出路!” 李封还是那几句车轱辘话:“别扯那些,叫你们领导来,我要打电话。” 蔡沪生没辙,吩咐手下,给他上熬鹰战术。 所谓熬鹰,就是审讯干警轮番上阵,不让嫌疑人合眼,通常七十二小时后嫌疑人就会崩溃,问什么说什么,这一招比老虎凳还管用。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封被秘密逮捕的事情很快传到了黑子耳朵里,他好歹当过警卫处长,在市局里有内线,可以获取机密情报,李封是涉嫌贩毒进去的,而且是公安部督办的大案要案,谁说话都不好使。 黑子马上报告黑林,黑林沉吟片刻道:“你马上找关系,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能给李封递话最好,什么都别说,我会想办法。” 很快,蔡沪生掌握的证据就落到了黑子手中,黑林看了之后勃然大怒:“这他妈算什么证据,不就是一箱子钱么,毒品呢,人证呢,谁能证明这就是毒品交易,马上给我找刘市长,我要见他。” 刘飞并没有接见黑林,黑森林的高级员工涉嫌贩毒的事情传到市政府,这个节骨眼上刘飞避嫌还来不及,哪能出面捞人,他让秘书给黑林递了张纸条,上面四个字:壮士断腕。 黑林明白刘飞的意思,撇清关系,明哲保身,可是身为老大,下面兄弟出了事罩不住,哪还有威信可言。 黑森林还是有些能量的,黑子更加擅长拉大旗作虎皮,借着刘飞的名头压人,很快蔡沪生就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压力,说黑森林是纳税大户,招商引资的先进典型,怎么可以说抓就抓,说关就关。 警察在六步亭扑了个空,狡猾的詹子羽早已溜走,他不落网,证据链就无法形成,就没法扣留李封,就不能扩大战果,蔡沪生束手无策,只好把耿直找来。 “老耿,证据是你给的,现在出了问题,你要承担责任。”蔡沪生冷冷道。 耿直洒脱一笑:“我连警服都准备脱了,还想让我承担什么责任。” 蔡沪生皱了皱眉,他是坐办公室出身的领导,擅长文案,和这帮血海里杀出来的缉毒警不一路,执掌专案组之后感觉尤其明显,底下人不买自己的账,有啥事还是找耿直拍板。 事到如今,只能委曲求全,蔡沪生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叹口气说:“老耿,你有情绪我可以理解,上上下下压力都很大,省厅领导为了这个案子,几天几夜都没合眼,有些事情上面处理的不正确,我也很有看法,可是当前最重要的问题是破案,只要案子破了,一切都好说,案子不破,大家一块儿玩完,我大不了回厅里,你呢,你那些兄弟呢,你想过他们没有,想过那些牺牲的战友没有,关键时刻,你可不能闹情绪,撂挑子。” 耿直哭笑不得:“蔡处长,我可没有撂挑子,是你们让我停职检查的。” 蔡沪生摆摆手:“老耿,大敌当前,怪话就不要说了,你给我支个招,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 耿直明知道蔡沪生是个什么货色,功劳自己领,责任别人抗,自己永远是出力不讨好的背黑锅角色,可是想到牺牲的战友,他真的没法撂挑子。 “把李封放了。”耿直说。 “岂不是放虎归山。”蔡沪生道。 “他算什么老虎,顶多是条狗,放长线钓大鱼知道不?”耿直又忍不住教训起蔡沪生来。 “好吧,先把他放回去。”蔡沪生言听计从,立刻拿起电话,却被耿直按下。 “等等,再扣押一段时间,做出撑不住压力的样子放他走。” …… 医科大附院住院部,外科病房,小佳佳已经醒来,屋里摆满鲜花,芳香四溢,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派出所的民警来做笔录,小佳佳很拎得清,没有告诉他们是黑森林的人绑架的自己,她咬定不认识那些绑匪,从头到尾只是摇头。 警察走了,刘汉东走了进来,手提一份稀饭,看了看床头的病人身份卡,笑道:“原来你叫彭佳。” 小佳佳嘴上有伤不方便说话,以手示意刘汉东落座,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很是兴奋。 刘汉东坐在床边,将病床一体的小饭桌翻了上来,稀饭摆上,拿出一个小勺子说:“没吃饭吧,我喂你。” 彭佳高兴地直点头,微微张开嘴,如同待哺的雏鸟,她的嘴角被刀割开,密密麻麻缝了好多针,容貌是彻底毁了。 刘汉东用小勺子给彭佳喂饭,他动作很温柔很娴熟,以为经常给马凌喂饭,都练出来了,彭佳忽然停下不吃了,强忍呜咽,大滴的泪珠落在碗里。 “哭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刘汉东放下勺子,给彭佳递了条纸巾。 彭佳开始肆无忌惮的哭泣,引得护士都来观看,不过发现是位帅哥坐在床边,也就悄悄退了出去,还帮他们把门关上。 哭了大半天,彭佳终于停止抽泣,她似乎把体内所有悲伤和痛苦的记忆通通都随着泪水排了出去,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东哥,黑森林被人放火烧了。”彭佳小声道,脸上尽是幸灾乐祸。 “对,烧了上亿的钞票,几十辆豪华汽车。”刘汉东说。 “太棒了!” “你受苦了。”刘汉东抚摸着彭佳的头发,“其实你不用死扛,让他们来找我就是。” “东哥,我是个烂女人,我是冰妹,这些我自己心里都清楚,刚上大学的时候,我不懂事,又爱慕虚荣,就这样一步步堕落下去,被学校开除学籍,我也不敢告诉家里,每个月还催家里汇生活费,我染了毒瘾,还有各种不干净的病,我这样的人,一钱不值。可是我从没有害过人,东哥你说,我算不算好人?” 彭佳眼巴巴的看着刘汉东,期待着他的回答。 刘汉东沉吟良久,坚定道:“算,你是好人,好女孩。” “东哥,我知道配不上你,可是,你能亲我一下么?”彭佳的脸红了。 这回刘汉东没有犹豫,在小佳佳伤痕累累的面颊上吻了一下。 眼泪再次止不住的流淌,彭佳努力咬着嘴唇,半天才道:“这下我死了也瞑目了。” “吃了饭,好好休息。”刘汉东拍拍彭佳的脑袋,留下保温桶,到护士站问了彭佳的住院号,到收费窗**了一万元押金。 回到病房的时候,走廊里乱糟糟一片,护士们风风火火的窜来窜去,医生快步走进小佳佳的病房,刘汉东急忙奔过去,就看到护士们围着彭佳包扎抢救,地上好大一滩血。 原来小佳佳刚才割腕自杀,被护士及时发现,人是死不了的,但是谁也不敢保证病人不会再次寻短见。 刘汉东也没辙,他只是尽仁义来探望一眼,不可能留下照顾彭佳,而彭佳的所谓男朋友早就不见了,其他朋友也都装着不认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加上毁容的打击,让她生出了轻生之意。 抢救结束,彭佳手腕处缠了纱布,面色惨白,脸扭向一旁沉默不语。 刘汉东站在距离病床一米远的位置,冷声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你才多大,不到二十二岁吧,人生才刚开始,有的是重头再来的机会,从今天开始,和过去的你一刀两断吧,做崭新的你。” 第十一章 不得劲 刘汉东说完这番话就走了,对彭佳这种人不能惯着,自己也没义务照顾她,是生是死,路在自己脚下。 不过临走前刘汉东还是给彭佳留了句话:“害你那帮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 李封被释放了,警方没有充足的证据刑拘他,只能放人,由于黑林交代一定要低调,所以黑子没有兴师动众,只是自己开了辆武警牌照的轿车去把李封给接了回来。 黑森林总经理办公室,李封一进门,黑林就迎了上来,一个恶狠狠的熊抱,两人都笑了。 “小封,没事吧?”黑林笑道。 “能有啥事,谁敢动我?我可是黑森林的人。”李封点了一支烟,翘起二郎腿,吞云吐雾,晃晃脖颈,发出咔吧咔吧骨节摩擦的声音,“操他妈的,天生骄傲,必须的!” 黑子也恶狠狠帮腔:“必须的,这回查出幕后是那个x养的指使的,我灭他全家,操!” 黑林说:“没事就好,不过雷子肯定盯上李封了,要不这样吧,这边的事儿先交给其他兄弟,李封回哈尔滨,正好我有个工程交给你做。” 李封一怔,神情沮丧:“林哥,你这样说,我心里不得劲。” 黑林笑吟吟走过来,拍了拍李封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毕竟金库让人点了,这口气换谁也咽不下去,不过形势不由人,你继续留在近江也没意义,警察会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你的。” 李封低头猛抽烟,半天才道:“那行,我先回老家躲几天。” 回到自己的房间,李封胡乱收拾了几件衣服,忽然手机响了,抓过来接了:“哪里?” “李总,我老赵,该结款了。”这个声音属于赵铁柱,也就是詹子羽。 李封一阵心烦意乱,一亿五千万现钞被焚烧,拿什么付货款,难道真从自己私人账户里出钱啊。 “我知道了,你过两天再打。”李封这就要挂机。 “赶紧的啊,西北那帮人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詹子羽声音冷冷的。 “操!我他妈也是受害者,别叨逼叨了,等我电话,就这样。”李封心头火气,挂了手机,想了想还是极度的不得劲,顺手就把手机给摔了:“操!” 手机另一端是正在外地躲避风头的詹子羽,电话被挂,他愣了片刻,随即怒火攻心,狗日的李封敢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这口气咽不下,立刻打回去,听筒里传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系统应答,更让詹子羽恼怒。 刺耳的铃声响起,詹子羽还以为是李封打回来了,没想到却是马啸虎打来的电话。 “赵老板,不好意思啊,兄弟们等着开饭呢,麻烦您抽空把款子预备好,我上门去提。”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最近有些小麻烦,被警察盯上了,兄弟容我缓缓成不?少不了你们一毛钱。”詹子羽知道这帮货的狠辣程度,断不敢言语上有所怠慢。 “姓赵的,我这是第二次找你要钱了,我还是客客气气和你说话,要等到第三次,我就是用枪和你说话了。” 听筒里传来挂断的忙音,詹子羽脸色很难看,吸了吸鼻涕,猛然将手机摔在地板上,“操,当老子是吓大的!” 狠话可以放,但事情不能这么做,欠账还钱,天经地义,人家西北客人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生意,杀卧底警察跟玩儿一样,惹毛了他们,一辈子不得安宁,詹子羽权衡利弊,决定潜回近江,找李封要钱。 与此同时,马啸虎也是怒不可遏,按照约定,货款应该在货物交付后一周内付清,贩毒买卖居然有账期,这本身就是很奇葩的一件事,这事儿说起来话就长了。 马啸虎所在的家族早年是以造枪为主要营生,随着西域的严打形势,这买卖近年来越来越难做,所需要的机器设备和原材料都不好搞,还很容易引火烧身,再说挣钱也有限,反而不如弄一堆化学原料提炼麻huang素,做bingdu销往内地,这玩意只要简单化学知识就能做,而且一本万利。 马家掌舵人是马啸虎的六叔,大号马本初,有勇有谋,曾在八十年代村落殴斗中砍死过人,被判无期徒刑,后来根据民族政策减刑出狱,在村里威望极高,产业换代转型也是他提出的,从西北到近江的运输线路也是他打通的,西北耿直汉子和南方那些毒枭不同,做生意讲诚信,容许客户有一定账期,和赵老板的几次交易都很圆满,供货量越来越大,从起初的几十公斤,到现在以吨为单位的交易量,合作从没出过问题,最近风声越来越紧,居然有缉毒警混进了队伍,六叔的意思是做完这一炮就收手,消停一段时间,反正赚的钱也够用了,没想到下家居然赖起账来。 处理了马宏正这个内鬼之后,西北豪客们并未返回家乡,他们知道公安死了人肯定急眼,一场大扫荡迫在眉睫,如今正是需要钱安家跑路的时候,赵老板赖账,马啸虎岂能不怒。 马啸虎向六叔报告了此事,马本初抽着烟,皱着眉头说:“这是要黑吃黑啊,他欠咱们多少钱?” “三百万。”马啸虎说。 这个数字在东部发达地区的人看来并不算天文,买辆豪车都不够,但对西北欠发达地区的人来说,五万块够买条命的,三百万简直可以让整村人豁出去干任何事情了。 “走,到近江要账去!”六叔站了起来,腰杆笔直。 …… 詹子羽回到了近江,他干过公安,反侦察的手段很高明,乔装改扮租住在高档小区,这样反比鱼龙混杂的城乡结合部安全,他回来是为了讨要欠款,这场交易他是中间商,三百万从西北人手里拿货,转手五百万卖给黑森林,轻而易举就赚二百万,赚钱倒在其次,他很享受这种高智商犯罪的快感,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何其快哉。 李封接到了詹子羽的电话,催他赶紧支付五百万货款。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我能欠你钱么,这不是最近有事么!再等两天,我给你电话。”李封挂了电话,点了一支烟开始认真考虑这个事儿。 黑林指示,贩毒生意暂停,动静太大难免引火烧身,赚钱的机会永远都有,人栽进可就啥机会都没了,既然不做这买卖了,不如把姓赵的做掉,五百万不就省了。 想到这里,李封得意的笑了,为自己的机智得意洋洋。 门开了,手下点头哈腰道:“封哥,车备好了。” 李封定了两小时后近江飞哈尔滨的航班,不过他现在不准备走了。 屏退手下,李封打开办公室保险柜,柜子里藏着一支八成新的五四式,弹匣是空的,为了保护弹簧没装子弹,旁边的牛皮纸盒子里,是零散的7.62毫米五一式手qiang弹。 李封一枚枚压着子弹,装了八发,塞进枪托,关上保险,将枪别在后腰,整了整衣襟,还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不会露出马脚。 与此同时,本市某高档小区内,詹子羽也在琢磨一件事,据说公安部都盯上这案子了,以他的经验判断,这买卖已经玩不下去了,等李封的钱到账,就消失一段时间,至于西北人,强龙不压地头蛇,追的紧了,把他们做掉就是。 詹子羽从床底下拖出一口皮箱,打开密码锁,箱子里是两把手qiang,他是嗜枪如命之人,路子野,钱也够,通过关系搞了不少家伙,这两把意大利原产的贝雷塔92f正是英雄本色里小马哥用的枪,也是美军制式装备,十五发九毫米子弹,左右开弓,像小马哥一样泼洒弹雨,西北人算个毛! …… 刘汉东在发愁,一百五十万欧元没有合适的渠道兑换成人民币,承诺舒帆的八百万就拿不出来,马凌和彭佳的整容费就没有着落,偏偏这种事又急不来,贸然行动即便不被黑森林的人抓到,也会被反洗钱的单位盯上。 老鬼来找刘汉东,他提供了一个洗钱的路子。 “你知道,现在流行现金行贿,五百面额的欧元二十张,就是小十万,放在信封里丝毫不显眼,当官的收了大批的欧元,又不敢去银行兑换,只好找地下钱庄洗钱,有人专门做这个生意,就是手续费略微高了点,怎么样,你有兴趣么?” 刘汉东眼睛一亮:“好啊,安全么?” 老鬼洒脱一笑:“安全性当然比不上银行,不过行有行规,人家不会黑你的钱的。” 刘汉东道:“那好,你帮我联络。” 老鬼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十分钟后,黄展东接到朋友的电话,说近江有人要出一百五十万欧元,有没兴趣接下来。 黄展东并不知道黑森林金库被付之一炬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那一百五十万欧元被刘汉东劫走,他也不是单纯的毒贩,只要赚钱,什么都干。 “好,我接。”黄展东毫不犹豫,哪怕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一闯,上回在近江遭遇警方追击,保镖林小武两枪撂倒俩武警,给了黄展东极大的信心。 第十二章 陷阱 兑换欧元的事情拜托给老鬼打理,刘汉东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每天晚上他一闭上眼睛,马宏正的身影就浮现在脑海中,卧底警察死不瞑目,走的不甘心啊,这件事必须有个了结。 刘汉东约见了耿直,开门见山道:“耿大队,我送个功劳给你,贩毒案的所有线索我已经理顺了,马啸虎等人负责生产和运输,詹子羽、吴兴发负责中介,黑森林负责外销,走的是海路,黑家的外贸船队,靠的是这个人的关系,我估计是边检方面的领导。”说着他将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递给耿直。 耿直看了看照片,神情严肃:“这个人是边检总队的一个干部,叫王斌,没想到是他,隐藏的真深啊。” 刘汉东说:“毒品下家是这个人,具体身份不清楚,你们资料库里应该有。”又是一张照片递过去,正是黄展东在黑森林赌场贵宾室内的视频截图。 “我们查过,这个人有案底,他叫黄展东,广东人,零八年移居香港 三合会和联胜成员,他不是毒枭,他充其量就是毒枭的马仔,不过东南亚的案子我们管不着,那是国际刑警的事儿。”耿直将这张照片也揣进兜里,有些落寞。 “小刘,我们这么多警察盯了这么久,最终还是靠你提供的线索才能破案,想想真是汗颜。” 刘汉东笑道:“太正常了,你把我拉进来不就是干这个事儿的么,应该说,是我不辱使命。” 忽然他想起马宏正,收起笑容道:“其实这个线索是马宏正留给我的,功勋应该属于烈士。” 耿直也一阵黯然,马宏正死的太惨了。 “烈士是牺牲在近江的,我们要有义务为他报仇。”耿直道,“现在也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你有没有办法把马啸虎等人引来?” 刘汉东想了想说:“都是他们主动联系我,我找不到马啸虎。” 耿直说:“黑森林这一把火打草惊蛇,我估计李封他们最近会收手,詹子羽也消失了,短时间内不会出现,西北人的货物总要找个下家,而你就是他们最熟悉也最信任的买家,他们会来找你的。” “这次应该一网打尽了吧?”刘汉东道。 “必须一网打尽,为牺牲的战友报仇。”耿直目光坚毅无比。 “耿大队,我要一把枪。”刘汉东趁机提出要求。 耿直苦笑:“我的枪都被缴了,哪还顾得上你,再说这回不用你和他们面对面接触,只要他们到了近江,直接抓捕,拒捕的话当场击毙。” 他一番话说的自信满满,刘汉东心里却没底,一个停职的副支队长有什么发言权。 …… 刘汉东猜得没错,当耿直把计划向蔡沪生和盘托出的时候,蔡处长提出了自己的设想,最好能人赃并获,在进行毒品交易的时候把毒贩抓住,这样案子才结的漂亮。 “不行,这样对特情人员太危险了。”耿直断然否决。 “危险?头顶着国徽就没有资格说危险二字!怕危险可以不干,大把的人等着当警察,没错,缉毒警是最危险的警种之一,可正是有了我们的奉献和牺牲,毒品才不会肆虐,才不会危害到人民群众和社会的安定……”蔡沪生忽然激愤气氛,振振有词的说着,手还不断拍打着桌子。 “蔡处长,我们的特情不是警察,也不拿津贴,纯粹是义务的,我们没资格要求人家去冒险。”耿直心平气和道。 蔡沪生忽然哑了,索然道:“好了,我知道了。” 耿直起身要走,蔡沪生却道:“老耿,你把特情的电话给我,我做他的工作。” 十分钟后,刘汉东那部单线联系的手机响了,竟然是蔡沪生打来的,他直接了当的问刘汉东,需要什么条件才肯去和毒贩接头,配合警方将犯罪分子抓获。 “三个条件,第一我要配枪,第二,不再追究火雷的责任,第三,给耿大队复职。”刘汉东说,其实不用蔡沪生威逼利诱,他也会答应,毕竟马宏正是死在自己手里,如果马啸虎落在警方手里,这个秘密就会公开,而火雷的事情也是压在他心头的大石,毕竟贩毒是重罪,需要一个大大的功劳才能换回火雷的自由。 “我同意。”蔡沪生一口答应,挂了电话,让人调来了刘汉东和火雷的卷宗仔细研究了一番,眉头拧了起来,火雷这样一个典型的毒贩子,缉毒大队竟然养着不抓,这不是保护伞还能是什么! 等案子解决,一并处理,一个都不放过。 还有那个化名赵铁柱的詹子羽,也是必须缉拿的要犯,蔡沪生认识詹子羽,早年两人曾在刑警学院进修,算是同学一场,关系也算和睦,后来蔡沪生还托詹子羽办过几件事呢。 赵铁柱名下的手机号码被列入监控名单,可是机房数据表明,这个号码已经停用,完全侦测不到信号,不过根据以往的记录,这个号码和吴兴发的联络比较频繁。 吴兴发已经跑路,警方只抓到了李抗,不过这家伙只是外围人员,不掌握核心机密,只能丢在看守所等着一锅烩。 另一路警察前去抓捕边检的害群之马王斌,边检属于省公安边防总队,需要省厅协调,不知道什么方面出了问题,王斌利用假护照逃走,不知所踪。 …… 警方抓捕吴兴发和王斌的消息被詹子羽获知,他明白bingdu买卖彻底做不成了,这条销售线完全破坏掉了,这并不出乎他的预料,警察和毒贩长年累月进行着这样的游戏,不断地开创新的贩毒渠道,制毒窝点,不断地打击、抓人、枪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毒品的暴利让没资格承包煤矿、开发房地产的人铤而走险,前仆后继的从事着刀尖上跳舞的游戏。 游戏到了暂时结束,换场景重新开始的时刻,詹子羽和刘汉东之间的恩怨也该进行了断了,这几个月来的布局终于派上了用场,根据詹子羽的剧本,刘汉东有两种死法,一是死于毒贩火并,一是死于刑场,不管哪一种死法,他都逃不过天劫了。 詹子羽先给李封打了个电话,催要自己的五百万。 “老赵,钱我已经预备好了,不过最近条子盯得紧,不方便出来,要不我给你转账?”李封故意这样说,他知道詹子羽狡猾得很,只收现金。 “还是现金吧,上家催得紧,你把钱装在车里,等我电话。”詹子羽挂了线,又给马本初打。 “马老板,我,钱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交接,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帮我杀一个人,这个人叫刘汉东……” 詹子羽自以为办事滴水不漏,可是百密一疏,他只记得销毁手机卡,却忘了换一部新手机,用的还是被刘汉东下过病毒的智能手机,他的通话全部被转移到某台电脑上,只是这台电脑是属于舒帆的,而她最近忙于别的事情没有开机。 刘汉东接到了马啸虎的电话,问他有没有兴趣接一批低价尾货,物美价廉金字招牌,做完这一笔买卖,下一批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我接。”刘汉东毫不迟疑道。 “你准备五十万,今天晚上,七号码头,不见不散。”马啸虎挂了电话。 刘汉东立刻联系了耿直,警方对这次行动相当重视,蔡沪生去找了省厅领导,特批刘汉东可以使用枪械,从库里找了把快报废的五四式手qiang给他,只给了五发子弹。 五十万现钞也是警方给预备的,装在密码箱里,钱上做了记号。 刘汉东领了枪和钱,上了自己的车,忽然耿直钻进车里,叮嘱道:“一定小心,察觉不妙就先下手,就你一个人去么?” “我必须带着小弟啊,不然不符合我老大的身份。”刘汉东道。 耿直沉吟片刻:“带着火雷他们么?” “嗯。” “蔡沪生这个人说话不能全信,你懂的。”耿直拍拍刘汉东的肩膀,打开车门出去了。 刘汉东心里一动,耿直话里有话啊。 “记住,狭路相逢勇者胜!你是缉毒警察!”耿直冲刘汉东做个胜利的手势,转身走了。 刘汉东驱车十分钟来到铁渣街,和火雷、崔正浩等人汇合,一个好汉三个帮,单枪匹马成不了事,必须兄弟们帮衬才行。 三个人,两把枪,扫平毒贩有些难度,不过外围还有缉毒兄弟们和特警,这回马啸虎和那个六叔必死无疑。 路虎车向七号码头驶去,刘汉东给马啸虎发了条短信。 马啸虎接到短信后,打电话通知詹子羽:“这边安排好了,你也一起过来吧,两件事一块解决。” “好,我这就动身。”詹子羽再给李封打电话,让他赶紧把五百万送过来。 “这么急,五百万啊老兄,汽车后备箱都装不下。”李封抱怨道。 “你不会换个大车,suv不行你就换皮卡,总之我要见到钱。”詹子羽寸步不让。 “好吧,哪儿见?”李封还是让步了。 “江北货场。”詹子羽道。 “好,你等我。”李封挂了电话,出门上车,他真的准备了一辆丰田皮卡,车厢里装满了钞票,不过仔细看,这些钞票只有上下两张是真钱,其余都是尺寸统一的冥币。“ 李封检查了手qiang,他的几个嫡系手下也都带了家伙,长短不一,从五连发到砍刀样样俱全。 今晚要见血了,李封想。 第十三章 平底船 李封很有反侦察的经验,他找了个身高体貌和自己接近的小弟,穿着自己的衣服拿着自己的手机待在房间里,还找了个妹子进来陪着,好烟好酒尽情享用,只要在屋里不出去就行。 专案组的一辆民牌车就停在黑森林夜总会门口,监视每一辆进出的车辆,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着李封手机所在的位置,这一组队员是蔡沪生派出的,缺乏办案经验,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李封就藏在从眼前经过的一辆丰田皮卡的车厢里。 为了灭詹子羽,李封调集了十二个人,都带家伙,分乘四辆汽车向江北方向而去,江北货场是港务局所属的一个大型货物堆栈码头,占地极大,方位偏僻,正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 刘汉东驱车来到七号码头,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荒废的院子里野草丛生,锈迹斑斑的大门上挂着铁锁。 手机响了,是马啸虎打来的:“你到岸边来。” 刘汉东弃车来到岸边,只见一条橡皮艇停在水中,艇上有两个人,都是生面孔。 “刘老板是吧,上来吧。”是西北口音。 刘汉东跳上了橡皮艇,火雷和崔正浩也要上去,却被阻止:“别上了,装不下那么多人。” 刘汉东脸se一变:“这是什么意思,又让我单刀赴会啊,你们来个黑吃黑我咋办?” 火雷也帮腔道:“对,不去了。” 马啸虎的电话又打来了:“刘老板,不是不相信你,确实坐不下嘛,你要是不放心,这生意不做也行,但是我劝你一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花五十万买一百多万的货,你要是省着点花,这辈子都够了,我也犯不上黑你那五十万,是做是不做,你给个痛快话。” 刘汉东迟疑了一下:“好,我一个人去。” 他有这个底气并不是因为身手好,而是因为一切都在jing方的控制之下,他相信耿大队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毒贩临时变更地点也不必担心,jing方有汽艇,有直升机,论机动能力,没人能比得过jing方。 “请把手机放下。”西北汉子提出要求 刘汉东拿出手机递给火雷:“帮我保管好。” 刘汉东身上有追踪装置,有微型麦克风和摄像头,对话传到数百米外的jing方设备车上,蔡沪生双眉紧锁,立刻部署:“准备快艇。” “蔡处,没有预备船。”一个部下答道,这次jing方确实下了大力气,动用了十几辆车,但是百密一疏,千算万算,忘了算近江是个临江的城市,毒贩临时更换地点,乘船快得很,开车走大桥绕过去就远了。 “协调一下水上公安。”蔡沪生依然保持着冷静。 临时协调需要时间,而现在最珍贵的就是时间,刘汉东乘坐的橡皮艇越来越远,信号就要丢失,蔡沪生额角渗出汗珠,他不担心特情的生命安全,但是煮熟的鸭子飞了,自己可就前功尽弃了。 “联系市局,出动直升机。”蔡沪生说,但是他心里也没底,jing用直升机不是一般的装备,出动一次成本好几万,必须局长签字才行,手续相当繁琐。 着急的不光是蔡沪生,耿直更是心急如焚,刘汉东是他拉来的壮丁,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紧急征用民船也不是办法,这里虽然是码头,但荒废已久,根本没有船,江中倒是不时有满载煤炭的平底水泥船夜航驶过,不过根本没有手段强行征用。 耿直开车沿江而走,试图寻找合适的船只。 站在江边的火雷和崔正浩大眼瞪小眼,也没了办法。 忽然手机响了,是刘汉东常用的那一部。 火雷接了,是舒帆打来的,声音急促:“哥,不能上当,他们要杀你!” “东哥已经过江了,怎么回事?”火雷问道。 “这是个圈套,詹子羽要杀他,赶快救他!快!”舒帆急的都快哭了。 ”知道了!”火雷直奔汽车。 “干什么去?”崔正浩问他。 “开车走二桥绕过去。”火雷说。 “来不及了。”崔正浩拿出塑料袋将手qiang包裹好塞在腰里,脱下裤子扎紧,开吹,在火雷惊异的注视下将一条化纤裤子吹成了简易救生圈,皮鞋脱下鞋带栓到一起挂在脖子上,从容下水,泅水渡江。 淮江在这一段特别宽阔,江面上雾气弥漫,看不到对岸,此时的水温不比夏天,已经很凉了,火雷水xing不佳,但看着崔正浩越游越远,不甘示弱也脱衣下水,以笨拙的狗刨式向对岸游去。 橡皮艇马达轰鸣,逆水而行,前面一艘空载的平底船乘风破浪而来,江面上风大,溅起的浪花打湿了刘汉东的衣襟,胸前的摄像头和微型麦克风沾了水短路失灵,不过刘汉东并未察觉。 平底船降低了速度,船上抛下一根缆绳,橡皮艇上的人拉住绳索,贴紧了平底船,刘汉东心里一沉,没想到对方居然在船上见面,希望耿大队他们能做好万全的准备。 “又见面了,刘老板。”船上传来马啸虎的声音。 刘汉东爬上了船帮,这种淮江里常见的平底船排水量大的不过数百吨,小的才几十吨,长二三十米,运载黄沙煤炭等体积大价值低的货物,**十年代的时候有很多水泥壳的平底船,现在大都改成了玻璃钢船体,装柴油机马达,速度不快,靠的是运输费用低廉。 “马总你好。”刘汉东和马啸虎亲切握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的货都是从这种船运来的吧?” 马啸虎哈哈大笑:“刘汉东,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么?” “怎么讲?” “我最喜欢你不装,心里有啥说啥,没错,我们的货就是藏在平底船下面运到近江来的,这个秘密你知道了也无所谓,反正今天是最后一次买卖,做完这一炮,就彻底收手。” 刘汉东也哈哈大笑:“果然高明,这买卖拿风险太大,不做也罢,钱我带来了,货呢?” “不急,再等等,等一个朋友过来,顺便介绍你们认识一下。”马啸虎掏出烟来,给刘汉东上了一根,帮他点上,态度亲切随和,如同经年老友。 刘汉东打量这艘船,船尾舱室里有三个人,眼神犀利,货仓里只有浅浅一层黄沙,船帮上绑着无数废旧轮胎,在这种狭窄的场合打起来,再好的枪法和体魄都没用,靠的就是人多,枪多。 除非先下手为枪,现在就拔枪把这几个家伙打死,不过六叔不在场,除恶务尽,还是等着一锅烩比较好。 杀机一闪而过,刘汉东爽朗大笑:“好,朋友多了路好走,我最喜欢交朋友。” …… 监控车内,信号中断,蔡沪生心里有些慌乱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镇定,他让下属展开近江地图,判断毒贩可能所在的位置。 理论上说,北岸任何地点都能作为毒贩交易地点,失去了无线追踪信号,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不管怎么说,jing力必须投放过去。 水jing的船还没协调来,直升机的调动也在走程序,时间不等人。 “走二桥,去北岸。”蔡沪生当机立断。 满载特jing和黑se依维柯鸣响jing笛向距离最近的淮江二桥驶去,不巧的是,桥上发生一起交通事故,运输危险品的货车侧翻,桥面洒满油脂,引桥上挤满了上不去下不来的车辆,应急车道也被汽车占满,而jing车就被堵在了引桥上,就算有交jing开道也无济于事。 这时候蔡沪生才感到自己能力的不足,预案太少,稍有变动就抓瞎。 “老耿呢,耿直呢?”蔡沪生左顾右盼。 此时耿直正在江面上迎风挺立,脚下是打捞垃圾的水上城管快艇。 蔡沪生的电话打过来,耿直接了:“我快到北岸了,有情况随时报告。” 起风了,浊浪滔天,水xing不佳的火雷一条腿抽筋,在浪花中拼命扑腾着,几次沉入水底又钻出来,大喊道:“救命!”声音被吹散在风中,夜se阑珊,谁也注意不到江心中的溺水之人。 忽然一个红白相间的软木救生圈丢了过来,火雷死死抓住,喘了几口气,就看到崔正浩站在船头向自己微笑,身后是胆战心惊的船员,小崔手里提着枪,他一定是用这支枪说服了船员来搭救自己。 刘汉东搭载的平底船顺流而下,最终停在江北货场沿江的趸船旁。 众人下船,进了趸船,刘汉东一进门,后脑上就顶上一把枪,腰里的五四式也被人抽了去。 “马总,这是怎么回事?”刘汉东心里一凉,早知道在船上就先下手了。 “过会你就明白了。”马啸虎说。 趸船充当浮动码头的功能,船舱也是办公室,值班员不知所踪,煤气灶上放着一口锅,案板上摆着菜刀和切好的黄瓜番茄,地上蹲着几条汉子,手里端着大碗正在吃面条,其中一人正是六叔,他冷漠地抬眼扫了一下刘汉东,又看向窗外。 几十米外的空地上,两人拿着铁锨在搅拌水泥砂浆,旁边放着一个锯开顶盖的汽油桶,装一个大活人正正好好。 第十四章 群英荟萃 西北人爱吃面食,这一伙人都是家族堂兄弟,一个村子里的亲戚,其中有几个很擅长做拉面,平时他们为了掩人耳目都住在船上,买了面粉蔬菜牛羊肉自己做饭,顿顿吃刀削面。 如同刘汉东猜测的那样,运毒的交通工具就是平底船,他们先走陆路,用绿色工程的运菜卡车把bingdu运到内地城市的运河码头,然后驾船进入淮江,水路检查少,毒品上面覆盖上百吨的黄沙也很难进行检查,基本上万无一失。 北岸货场是西北人的落脚点之一,早就踩得清清楚楚,晚上这儿基本没人,趸船上的值班员去镇上嫖娼了,大门落锁,货场上都是堆积如山的建筑用河沙,没啥价值,不会有人偷盗,也不会有闲杂人等添乱。 今晚月色很好,一场秋风吹散了城市上空的雾霾,夜空中繁星点点,新月弯弯,趸船外秋虫在呢喃,如此良辰美景,却要死于枪下,像马宏正那样被装进汽油桶封上水泥投入江中,实在是大煞风景。 六叔问道:“吃了么?” 刘汉东镇定回答:“出来的急,没吃晚饭。” “给他盛碗面条,拿双筷子。”六叔说。 有人帮刘汉东盛了一大碗面条,这不是超市里卖的挂面,而是手工拉面,撒上翠绿的葱花和香菜,还浇了一勺子辣油,这种辣油看起来红彤彤的,但是一点不辣,而是奇香无比,为拉面增色不少。 热腾腾的面条端到刘汉东面前,碗上还搁了一双筷子。 “吃吧。”六叔慈祥无比的说道。 刘汉东也不客气,接了碗筷,蹲在地上吃面条,狼吞虎咽的吃,吸溜吸溜吃的满头冒汗。 “咋样,好吃不?”六叔问道。 “好吃。”刘汉东头也不抬。 “好吃再吃一碗,二尕,再盛一碗。”六叔道,“是二尕拉的,他以前在上海开过拉面馆,上海的浦东。” “怪不得。”刘汉东一边吃一边聊,“筋斗,地道,就是缺点牛肉。” “肉吃完了还没来得及买,下回给你单门来一盘干切牛肉。”六叔也端着碗,慢慢的喝汤,年纪大了,吃饭的速度明显不如年轻人。 刘汉东憨厚的笑笑,扫了一眼窗外,水泥砂浆搅拌的差不离了,这回比较有经验,水泥用的比沙子多,把尸体封在里面一定很难打碎。 四下里看看,西北人都穿的很朴素,藏青色的化纤西裤,长袖t恤和夹克衫,腰间悬挂着钥匙串,头发油腻,胡子拉碴,如果不是膝盖上放着机头大张的土造仿五四,看起来就像是最不起眼的民工。 刘汉东的目光落在案板上,那放着一把菜刀,一把普通的杂货铺买的夹钢菜刀,木柄已经被汗渍渗透发黑,刀刃刚磨过,锋利无比。 横竖是死,不如拼死一搏,刘汉东的肌肉开始绷紧,双腿在蓄力,他打算先抢菜刀,挟持六叔,然后相机而动。 思考这些的时候,刘汉东一点都不害怕,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过惯了,神经已经变得很大条,而这帮西北汉子也是豪放不羁,明知道刘汉东极度危险,却不用绳子绑他,还给饭吃。 正当刘汉东准备暴起伤人之际,一辆越野车驶入货场,灯光雪亮,众人都站了起来,马啸虎拔枪对准刘汉东:“别吃了,人来了。” 来的是一辆丰田霸道,车停下了,但车灯不灭,车上跳下一个人,精悍瘦削,正是詹子羽。 詹子羽是一个人来的,过人的胆气赢得马啸虎的尊敬,他走上去和詹子羽握手寒暄,回头指了指刘汉东,两人窃窃私语,再次亲切握手。 马啸虎勾勾手,刘汉东被押了过去,货场的地面上铺了一层砂砾,走起来咯吱咯吱响,刘汉东的心在慢慢变冷,詹子羽是个难对付的敌人,智勇双全,他和马啸虎联手,自己胜算不大。 双方站到了一起,詹子羽吸了吸鼻涕,和刘汉东打招呼:“有两年没见了吧?你气色不错。” 刘汉东丝毫无惧:“你也不错嘛,六步亭养人啊。” 詹子羽脸色有了细微的变化,他隐约感到危险的存在。 “马老板,货款马上就到,你先把他做了吧,就在这做。”詹子羽掏烟点上,打火机燃起的时候,映红他阴鸷的面孔,敞开的西服衣襟里,隐约能看到手qiang柄。 马啸虎举枪对准了刘汉东的太阳穴,身后几个大汉也各自握着手qiang,警惕的四处扫视。 “吃饱了吧?做个饱死鬼下去,别埋怨我。”马啸虎的大拇指掰开了击锤。 詹子羽饶有兴趣的看着刘汉东,期待他战栗求饶。 刘汉东迎风而立,威风凛凛:“姓马的你不仗义,玩阴的,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马啸虎说:“对不住兄弟,我也是没办法,回头我给你多烧点纸吧。” 刘汉东咬牙切齿,睚呲欲裂。 马啸虎手指压住了扳机,詹子羽屏住了呼吸,烟也忘了抽,这一刻他盼了许久,刘汉东在自己面前被爆头,红的白的洒一地,多么畅快的报复,只可惜不是自己亲自操刀。 “.的不仗义,我死了也不会饶了你!”刘汉东破口大骂。 忽然马啸虎收了枪,问詹子羽:“钱呢?” 詹子羽一愣:“钱马上就到。” “钱不到,我不能杀他。”马啸虎很严肃的说道。 詹子羽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帮反复无常的西北人,做事怎么这么不讲究,他杀机又起,可是自己孤身一人,想干掉这票人不免有些难度。 “稍等,我打个电话。”詹子羽道,回头走到空旷处,给李封打电话。 李封正在车里,接到詹子羽的电话不耐烦道:“急什么,马上就到。” 詹子羽说:“想不想发一笔外财?” “怎么讲?”李封道。 “我正在货场和西北来的上家交易,他们带了一百多万的货,你要是能把他们都做了,货归你,我一点不要。” “真的?”李封兴奋起来。 “我哄过你么,不但货归你,我还送你个大人情,你想知道烧黑森林的人是谁么?” “是谁!” “来了就知道了。”詹子羽挂了电话。 他这一招驱虎迎狼之计有点狠辣,因为他也不敢保证李封杀红了眼会不会把自己也灭了,但双方实力差距不大,火并起来方便自己浑水摸鱼,谁笑到最后,谁才是大赢家,詹子羽有这个信心。 又是三辆汽车驶入了货场,一辆丰田皮卡,两辆大排量越野车,都是雪亮的氙气大灯,把货场照的白昼一般。 马啸虎等人伫立在灯光下,有些不自然。 “把灯灭了!”马啸虎喊道。 李封跳下车,叼起一只烟,手下帮他点燃,十几个人排成长龙,手中都拿着家伙,手qiang,五连发,片刀,气势很足。 詹子羽走过来和李封交头接耳:“钱带来了?” “带来了,五百万妥妥的。”李封狞笑道,他看这些人就如同看死人一般,当然也包括詹子羽。 一个小弟打开了丰田皮卡的车厢,一堆钞票暴露在灯光下。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五百万现钞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 詹子羽又走向马啸虎:“见到钱了?动手吧。” 马啸虎拔出手qiang,再度瞄准刘汉东的脑袋。 “把钱搬过来。”马啸虎说。 “货呢,让我看看。”李封说。 马啸虎疑惑的看了看詹子羽,他不明白李封说的什么货。 …… 十分钟前,耿直就摸到了货场,他隐蔽在黑暗中,悄悄移动,接近趸船,为了不发出声音,把皮鞋也脱了,当马啸虎等人押着刘汉东走出趸船,拔枪相向的时候,耿直下意识的掏枪,却摸了个空,他的配枪上缴了,除了一个强光手电,手无寸铁。 詹子羽和李封等人的陆续到来,让耿直激动不已,贩毒链条上的重要人物基本上都到齐了,如果警方大队人马及时赶到的话,来个一锅端是多么的漂亮,他给蔡沪生发信息,没回,给二拿发信息,回了,说车队堵在二桥上,估计还得半小时才能到。 耿直气的差点把手机砸了,货场空地上,马啸虎再次瞄准了刘汉东,眼瞅着战友就要牺牲,耿直忽然摸到了钥匙串上的激光笔。 这支激光笔是案情分析会上用的,用来指示ppt上的内容,情急之下他打开激光笔,射向了马啸虎。 马啸虎正要扣动扳机,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看自己胸口,红光闪烁,仔细一看,是个一毛钱硬币大小的红光斑点,他是军迷,知道这是狙击枪上的激光瞄准器发出的光芒,自己被锁定了。 “你们什么意思!”马啸虎激动起来,他下意识的认为是詹子羽和李封等人要对付自己。 “我他妈怎么知道什么意思?”李封一口将嘴里的香烟吐掉,车厢里的假qian不能见人,必须先下手为强。 信号一出,手下们齐刷刷端起了枪。 西北人这边,也举起了枪。 詹子羽没拔枪,他慢慢倒退着:“别冲动,都别冲动。” 江边一人多高的蒿草中,浑身精湿的崔正浩慢条斯理的打开防水包装,拿出自己的朝鲜造六八式手qiang,双手握枪,稳稳地标准了五十米开外的马啸虎。 手qiang的有效射程理论上是五十米,其实能在二十五米内击中目标就算是神qiang手了,大多数手qiang交战都是发生在十几米,甚至几米的距离上,五十米之外,过轻的手qiang弹头很容易发飘,除非是在极佳的射击环境下,奥运冠军的水准才敢托这个大。 崔正浩眯起一只眼,呼吸平缓,心跳正常,思绪回到了当年。 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国家安全保卫部第五总局的崔正浩上尉身着军装,意气风发,站在靶场上单手举枪,瞄准五十米外的李明博全身靶。 第十五章 北岸货场 江风凛冽,着弹点肯定和标准位置有明显的差距,对于一般射手来讲,在这个距离击中目标无异于天方夜谭,不过对崔正浩这种经历过魔鬼式训练的特种部队军官来说,这只是常规训练科目而已。 崔正浩在加入保卫部之前,隶属于朝鲜总参谋部侦查局的第八特种军团,执行渗透南朝鲜的秘密军事任务,曾数次乘坐微型潜艇进入南方武装侦察,精通各种轻武器的使用,格斗肉搏更是拿手好戏,把手枪当成狙击枪用就是该部队的传统之一。 自信来自于无数次的刻苦训练,风速在崔正浩脑海中迅速计算出来,枪口略微偏转半寸,即便他枪法如神,此时也不敢托大去打马啸虎的脑袋,毕竟躯干的面积很大,命中率更高,他站立的位置和趸船有一个夹角,瞄准的是马啸虎的侧面,崔正浩心中全无杂念,只有目标,达到了人枪合一的警界。 他轻轻扣动了扳机,压下二道火。 马啸虎怒不可遏,他认为詹子羽和李封合谋设计自己,胸前的红色光点肯定是对方暗藏的狙击手,这口气咽不下去!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谁也没说话,连呼啸的江风似乎都静止了。 刘汉东用眼角余光瞄着马啸虎,肾上腺素开始急剧分泌,是生是死,就在转瞬之间。 “砰”枪响了。 一发子弹击中了马啸虎,他身子晃了晃,歪倒下去。 顿时枪声大作,神经紧绷的枪手们盲目的朝对方倾泻着枪弹。 趸船上方,藏在苫布下的西北汉子端着五六式冲锋枪扫射着,一个接一个的短点射打在车灯上,雪亮的氙气大灯瞬间变成了瞎子,地上溅起一道道尘烟,货场变得暗无天日,习惯了大灯的众人只能在星光下互相射击。 刘汉东向马啸虎扑去,却扑了个空,马啸虎一个懒驴打滚翻到一旁,身上并无血迹,他身上穿了防弹衣,子弹只是打断了他一根肋骨。 马啸虎的枪口顶住了刘汉东,面色狰狞无比。 刘汉东僵住了,准备挨上一枪。 可是马啸虎却没有开枪,反而用左手抽出腰间的五四式手枪翻转枪柄递给他。 刘汉东瞬间明白过来,马啸虎断定自己和詹子羽李封不是一伙儿的,生死关头,他要和自己结盟。 接枪在手,刘汉东抑制住一枪崩了马啸虎的冲动,因为他知道自己打死马啸虎的话,就会变成双方的公敌,吸引子弹的大号磁铁,情势所迫,必须和西北人联手破敌。 刘汉东卧倒在地,朝李封等人方向开枪,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货场中一片漆黑,唯有膛口焰的光芒频繁亮起,为大家指明开枪的方向。 五四式手枪的套筒快速往复,一枚枚滚烫的子弹壳跳出,刘汉东一通盲射,五发子弹落在黑暗中,一声惨叫,对方手持霰弹枪的家伙被击中了。 套筒停在了后方,刘汉东打光了子弹。 马啸虎喊了一声,抛过来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匣。 刘汉东退空弹匣,装实弹匣,套筒复位,继续射击,瞟了马啸虎一眼,恰巧马啸虎也在看他,惊鸿一瞥,基情无限。 …… 耿直用激光笔照射马啸虎的时候,恨不得手中握着的是狙击枪,将复仇的子弹射入毒枭的胸膛,枪声响起,马啸虎中弹倒下,耿直下意识的看了看手中的激光笔,难道是马宏正显灵,把激光笔变成狙击枪了?不过转瞬他就醒悟过来,弹着点和激光照射的位置不同,应该是暗藏的枪手。 混战开始,子弹横飞,耿直猫着腰向货场前进,他需要一把枪加入战团。 崔正浩并未前进,他前面是一片难走的淤泥地,还不如站在蒿草丛中远距离支援射击,他打的是趸船上的西北人,用手枪打出短点射的效果,基本上三枪放倒一个人,他不担心子弹的问题,刘汉东从警校射击场偷了一盒子弹都给他了。 小崔放倒了趸船上拿冲锋枪的家伙,立刻吸引了西北人的火力,密集的子弹打得蒿草丛乱晃,崔正浩潜入水中遁走,以他的水平和南朝鲜特种部队对抗都不落下风,何况是一帮乌合之众。 趸船边上,浑浊的江水中浮起一串气泡,两只手攀上船帮,水淋淋的火雷慢慢爬了上来,他嘴里叼着一把刀,赤着脚上了甲板,悄悄摸向距离最近的一个人,从背后勒住他的脖子,右手持刀狠狠捅进耀眼,长长的猎刀在体内搅动,内脏四分五裂,人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火雷拔出刀,血溅了一身,他捡起死人的枪检查一下弹匣,又返身潜入水中。 西北人都在忙着向货场和江边蒿草丛射击,没料到腹背受敌,六叔藏在门后射空了弹匣,头也不回的大喊:“二尕,子弹!” 没人回答他,六叔回头看去,二尕死在血泊中,眼睛依然圆睁着。 六叔心里一疼,二尕是他从小看大的孩子,勤快伶俐,拉面手艺很好,如果不是自己强拉他入伙,这小伙子怕是还在浦东开兰州拉面馆,二尕死了,不是中枪死的,而是腰间被人攮了一刀,六叔目光扫过船尾,听到水中有声响。 “砰砰砰。”六叔冲到船舷朝水中黑影开枪,子弹打进江水拐弯,没有打中火雷,反而成了崔正浩的活靶子,小崔浮出水面,只一枪,就把六叔的天灵盖给掀开了。 二尕和六叔相继毙命,西北毒贩的中坚人物只剩下马啸虎,而他正趴在沙堆后和李封团伙对射,并不知道趸船上己方损失惨重。 “哎!”马啸虎冲刘汉东喊了一声,打手势示意自己在这边掩护,让刘汉东迂回到敌后去攻击。 刘汉东会意,做了个ok的手势。 马啸虎突然现身,边跑边开枪,吸引了无数火力,子弹在他身后打出一片尘烟。 刘汉东趁机向另一方向奔去,此时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的枪法和实战经验都是最强的,在十几米的距离上弹无虚发,接连放倒李封团伙的枪手。 “闪!”李封大喊一声,他是传统意义上的黑社会团伙,是有保护伞和正当生意的,和这帮悍不畏死的毒贩子不一样,战斗力也大相径庭,一番枪战,占不到上风,立刻就想脚底抹油溜走。 此时耿直已经迂回到了他们背后,他堵住了一个想要逃走的家伙,举起强光手电快速开关,200流明的超强光芒顿时让那家伙失明,捂住眼睛惨叫一声,耿直快步上前,抡起手电劈下,不锈钢外壳的手电筒砸开了脑壳,五连发落地,被耿直伸出脚尖勾住,一挑,枪在手。 耿直将五连发搁在左臂上,左手横握强光手电,瞬间开闭,歹徒们无所遁形,霰弹枪轰出扇面,一枪放倒了挤在车门前的三个家伙。 退路被堵,李封狗急跳墙,爬上丰田皮卡猛踩油门倒车,耿直稳稳站着,快速拉动套筒开火,子弹打在皮卡后窗上,车玻璃千疮百孔,最后一发子弹打空,耿直跃起躲避,皮卡疯狂的横过车身,发出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甩尾摆正,几个同伙扑上去想往车厢里跳,李封丝毫不顾他们,驾车将小弟们撞飞,径直向货场大门冲去。 车速太快,摆在车厢里的钞票滚了出来,花纸满天飞,马啸虎抓了一张端详,哪是什么钞票,分明是尺寸相当的广告纸。 马啸虎大怒,四处寻找詹子羽的身影,狡猾的毒品掮客从枪战开始就不知所踪了。 忽然一个黑影现身了,詹子羽见大局已定,从藏身处钻了出来,他也捡到了皮卡上飘下的假钱,顿时明白李封根本没想给自己钱,可是拿不到钱,西北人绝不会放过自己,此时必须做个了断了。 “打死他!”马啸虎也懒得问什么话了,指着詹子羽大喝,他站立的位置比较远,开枪也难以命中。 仅存的几个西北人纷纷向詹子羽开枪,詹子羽两手交叉伸到腋下,拔出两把贝雷塔92f左右开弓,如同英雄本色里的小马哥,尽情挥洒弹雨,快意人生。 西北人的子弹打得差不多了,出门在外,身上也就带一两个弹匣,刚才一场鏖战几乎耗尽弹药,开了两枪就空仓挂机了,詹子羽趁机猛烈开火,将仅剩的几个西北汉子全都放倒了。 马啸虎怒吼一声,举着枪向詹子羽冲去,忽然耿直出现在他侧面,手里举着捡来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马啸虎。 “别动!放下枪!” 两人几乎同时吼道,枪口互指,手指搭在扳机上 刘汉东出现了,他选择站在耿直一边,枪口瞄准了马啸虎。 远处,放倒西北人的詹子羽站在他们身畔一个个补枪,子弹打在脑袋上,跟敲沙罐一样。 詹子羽打空了子弹,退弹匣重装的时候,暗处打来一枪,击中他的胸膛,詹子羽穿了防弹衣,这一枪没能要了他的性命,反而提醒他危机四伏,此处不是久留之地。 货场中央,三人对峙。 “你是警察?”马啸虎歪头看了看刘汉东。 “一天缉毒警,终生缉毒警。”刘汉东一字一顿道,握枪的手稳如泰山。 马啸虎冷笑,扣动了扳机,电光火石之间,刘汉东和耿直也开了枪。 枪声几乎是同时响起,硝烟散尽,站着的只剩下刘汉东。 第十六章 尘埃落定 刘汉东先把马啸虎丢在地上的手枪一脚踢开,西北毒枭嘴里冒着血泡,四仰八叉仰面朝天,已经不行了。 耿直也躺在地上,依然紧握手枪,刘汉东枪口朝天,跪下检查耿直的伤势,单手扯开他的衣服,露出里面黑色的防弹背心来,一枚变形的弹头嵌在心脏位置,依然滚烫无比。 “耿大队!”刘汉东焦急的喊道。 耿直睁开了眼睛,刚才只是暂时性的休克,近距离枪击,如同用大锤猛击心脏位置,虽然表面不见血,其实已经有了内伤。 “我没事。”耿直艰难的坐起来,扯开防弹衣,里面还有一件防弹衣,“那家伙死了么?” “不死也是重伤,没动静了。”刘汉东说。 “扶我起来。”耿直伸出手,忽然发现刘汉东的表情变得很怪异,同时感到脑后风声,下意识的歪头闪避,还是没能躲得过打击,被一记手刀打中颈动脉,再次昏死过去。 打昏耿直的是崔正浩,他只认刘汉东,对警察并不信任。 “跑了一个,其余的都死了。”崔正浩说。 火雷站在不远处,举手道:“东哥,我没事。” 兄弟们安然无恙,刘汉东终于放心,紧绷的神经稍有放松,就觉得肋下巨疼,解开衣服一看,一颗流弹擦过皮肉,血肉模糊的甚是吓人。 这颗子弹稍微再偏一点,这条命都交代了,刘汉东这才后怕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东张西望,月亮从云彩后面露出,月光洒满货场,以趸船为核心,西北毒贩们的尸体横七竖八,这边是李封团伙的人,也死了一地,两辆车被打得跟马蜂窝一样,地上到处都是子弹壳。 警笛声已经隐约可以听到,大队警察即将赶到现场,小崔没有合法身份,必须立刻遁走,而火雷也……突然刘汉东心里一亮,何不利用这个机会把火雷背负的隐患处理掉。 “你俩过来。”刘汉东招手道,将崔正浩和火雷叫到近前叮嘱了一番。 “东哥!”火雷咬了咬嘴唇,有些不舍。 “赶紧走,来不及了。”刘汉东拍了拍火雷的脑袋,“在外面别闯祸。” 火雷用力的点点头,和崔正浩消失在夜色中。 刘汉东默默叹了口气,忽然察觉哪里不对劲,一回头,正看到嘴角滴血的马啸虎半靠在沙堆上,手里拿着把枪瞄着自己。 “别动,动一下我打死你。”马啸虎说话的时候嘴里在冒血,胸口在起伏,领口露出黑色尼龙,他也穿了防弹衣,这年头不管毒贩还是警察,防弹衣已经成为标配。 刘汉东没敢动,他的枪放在手边,已经关上保险,动作起来肯定要比马啸虎慢一拍。 “你还记得马宏正吧?”马啸虎的脑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种时候居然提起被刘汉东打死的卧底警察。 “记得。”刘汉东谨慎的回答,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是我小学同学。”马啸虎说,“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家里穷,他爸爸是武装部的干部,家里有钱,他经常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帮我打架,我记他一辈子的情。” “哦,后来呢。”刘汉东决定做个称职的听众,不过手指悄悄向枪移动了半寸。 “别做小动作。”马啸虎晃了一下手枪,“他是卧底,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一边是亲戚,一边是朋友,我怎么办?他不死,我们这些人都得死,我只能杀他,可我又下不去这个手,你帮了我这个忙,谢谢你。” “所以你借我的手杀他。”刘汉东道。 马啸虎凄然一笑:“马宏正是条汉子,你也是,咳咳……”他嘴里又冒出一股鲜血,但手中枪依然紧握。 远处响起密集的枪声,不知道是哪位漏网之鱼遭遇警察。 遇到警察的是李封,他驾驶着丰田坦途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他的眼睛有些发花,胳膊僵硬,力气在一点点丧失,腾出手来摸摸后背,黏糊糊的满手都是血。 “妈的,中了。”李封喃喃自语,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失控,车开的歪扭七八,像是醉驾。 对面红蓝警灯闪烁,警笛刺耳,李封的眼皮越来越重,如同夏日中午瞌睡的感觉,残存的理智让他勉强控制住车速,避让着警车。 警车急速擦肩而过,向北岸货场驶去,坐在第一辆车上的蔡沪生只是瞄了一眼坦途,这种皮卡售价六十多万,购买者非富即贵,估计是喝多了带着妞儿夜游,刑警又不是交警,懒得管这种闲事儿。 不过二拿的心思更细,他扭头看了看坦途的后窗,发现后车窗被打得稀烂,车厢敞开,很是蹊跷。 二拿一打方向盘从车队里冲出,同时用对讲机向蔡沪生报告:“蔡处,蔡处,皮卡有问题!” “别管他,快去货场!”对讲机里传来蔡沪生不容置疑的命令。 二拿一咬牙,丢下对讲机,降档加速奋起直追,李封昏昏沉沉的车速上不去,被二拿超过别在车前,刹车已经来不及,一头撞了上去,两车相撞,二拿七荤八素,眼睛余光看到坦途驾驶室里下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家伙,正是李封。 “砰”二拿艰难的举枪射击,没打中。 枪声似乎惊醒了李封,也拿起了手中枪,踉跄着边走边开枪,枪声响起,车队一连串的急刹车,纷纷倒车,车门打开,特警从倒退的车里跳出来,拉枪栓单腿跪地,按照程序鸣枪示警。 李封开了两枪,子弹打空了,依然扣动扳机发出哒哒轻响,两个特警从背后扑来,将他按翻在地,踩着脑袋上了背铐。 “疑犯中枪了!” “快送医院!” 警察们兵分两路,两辆车送李封去医院,其余人继续赶往北岸货场。 北岸货场的大门敞开,车灯照耀下能看到空地上停着三辆车,江风将硝烟和血腥味送进鼻子。 “快!”蔡沪生拔出手枪,指挥特警扇面散开包抄过去。 马啸虎看到大队警察赶到,嘴角翘起笑了笑,将手中枪丢给了刘汉东。 “兄弟,帮个忙,送我去见宏正。” 刘汉东捡起枪,有些迟疑。 “快,条子来了。”马啸虎催促道,闭上了眼睛。 “走好!”刘汉东一咬牙,扣动扳机,击锤落下,子弹却未射出,瞎火了。 造枪相对容易,有材料和机械设备就行,但造子弹必须有整条生产线,从铜皮冲压到装药压弹头,绝不是作坊可以生产的,马家造枪的技艺了得,但子弹都是外购或者复装的,就是用空弹壳装上底火和弹头二次使用,这种子弹不太靠谱,经常哑火卡壳,刘汉东遇到的就是一枚复装弹。 拉动套筒排除瞎弹,特警已经绕到了背后,突击步枪对准了刘汉东的脑袋。 “不许动,把枪放下!” 刘汉东只得丢下枪,举起了双手,特警上前扭住了他的胳膊,掏出了手铐。 “自己人,我是缉毒大队的。”刘汉东说。 蒙着黑头套的特警并不是刘汉东熟悉的巡特警支队的同事,而是武警支队快速反应中队的战士,他们不认识刘汉东,不由分说将他按在地上,上了背铐。 “这儿有两具尸体!” “这儿有三具!” “船上有尸体!” 惊呼声此起彼伏,北岸货场简直成了修罗地狱,遍地尸骸,遍布弹痕,蔡沪生惊心动魄,抽出手绢掩住鼻孔,瞬间又察觉这种行为有损形象,赶紧放下手绢,拿出手机向上级报告。 这一场激烈的枪战只有三个人幸存,受伤最重的马啸虎被紧急处理后送往医院,耿直刚被抬上担架就苏醒过来,揉着脖子问战友:“刘汉东呢?” “在那儿。”战友指着旁边的警车,刘汉东披着衣服坐在车厢里,警灯闪耀下的面孔有些寂寥。 …… 此案太过重大,警方封锁了消息,北岸货场严禁闲杂人等进入,新闻记者也全然不知,报章电视丝毫未见报道。 货场上一共发现十六具尸体,除一人死于刀伤外,全部中弹而亡,其中数人是头部中弹,看情形似乎是受伤后补枪,手段相当残忍。 法医鉴证中心的警官们全体出动,宋欣欣忙的脚不沾地,这一场毒贩大火并真是太激烈了,枪战现场触目惊心,三辆车都被打成了蜂窝,遍地都是丢弃的枪械和弹壳,检验弹道,解剖尸体,光这些工作就得忙到年底。 省厅和公安部的专家来到现场考察,又到医院询问了幸存者,根据侦察员耿直,特情刘汉东,以及毒贩马啸虎的笔录,将案情进行了还原。 这是一场贩毒分子之间的黑吃黑行为,简单明了,案情清晰,等重伤的李封从昏迷中醒来,案子就可以结了。 西北毒贩运用内河平底船运送大批毒品到近江,通过詹子羽的中介,转卖给李封,毒品直接在江里转移到远洋货轮上,近江边检总队的王斌为毒品交易提供了保护伞。 案件告破,皆大欢喜,省厅禁毒处的干警们举行了庆功大会,公安部禁毒局的领导也莅临现场,国际刑警组织,香港警务处的同行也来捧场。 站在授勋台上的,是警服笔挺,英气逼人的缉毒英雄蔡沪生,他利落的举起右手敬礼,目光坚毅无比,台下一阵热烈的掌声,随即激昂的音乐响起。 “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危难之处显身手……峥嵘岁月,何惧风liu,何惧风liu……” 第十七章 真心英雄 其实这起案子远没有终结,詹子羽消失无踪,李封昏迷不醒,王斌潜逃海外,天知道他们背后有没有更大的黑手,不过目前的战绩也算比较可观,西北贩毒团伙全灭,近江到黑外的毒品运输线路大曝光,从政治角度来说,庆功会和很有必要的。 树立英雄形象也是出于政治需要,蔡沪生就是最好的人选,上面派他担任专案组长,本来就是镀金来的,他年轻形象好,学历高,英语流利,和国际刑警、香港警方的国际交往中很为近江警方加分,所以上上下下都赞成推他上前台。 武警总医院十三楼特护病房,这是一个双人间,有独立洗手间,有空调和电视机,耿直和刘汉东躺在床上,正在看电视里的专访节目,蔡沪生声情并茂的向记者介绍破案经过,他的警服肩章上多了一颗花,桌上还放着有机玻璃的缉毒英模奖杯。 “操!”刘汉东啐了一口,唾沫射入痰盂。 门口负责警卫的警员探头进来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耿直和刘汉东实际上是被控制起来了,这是因为耿直还在审查期间,而刘汉东身为特情,却把专案组给他的五十万毒资弄丢了,事情没说清之前,他不能离开医院,哪怕身上的伤已经好利索了。 十三楼很高,没法从窗口逃脱,门口站着两个警员,名义上是照顾他们,其实是监视,刘汉东心里忐忑不安,马啸虎落网,自己打死马宏正的秘密就要公诸天下,虽然是被迫下手,但这事儿怎么也说不过去。 五十万毒资是让火雷拿走了,刘汉东心知肚明,却推到詹子羽身上,说很可能是这家伙独吞的,不过蔡沪生根本不相信刘汉东,他已经下令通缉火雷,并且每天都派人来盘问刘汉东,翻来覆去的问同样的问题,期望打开突破口。 门开了,刘汉东不耐烦的扭过头,他以为专案组的人又来了。 来的是耿直的老婆,嫂子拎着保温桶走了进来,看到电视机正在放蔡沪生的访谈,脸色一变,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人家出风头,你累死累活还被审查,一年到头没几个钱,连儿子家长会都没时间参加,你图的什么?”嫂子一边往碗里盛饺子,一边埋怨。 耿直讪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嫂子没好气道:“你歇了吧,人家都上电视了,你呢?连副支队长都让撸了。” 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近江市局一把手,局长兼书记沈弘毅走进病房,身后跟着一群随员,捧着鲜花,拎着果篮,热情洋溢,堆满笑容。 “老耿,小刘,我代表市局的同志们来看望你俩了。” 嫂子是直性子人,脾气上来连市局领导的面子也不给,冷着脸哼了一声背转身去。 耿直赶紧下床:“沈局长,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沈弘毅上前将耿直按在床上:“坐着别动,哟,还有饺子,嫂子,我尝一个不介意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弘毅那么大的领导如此平易近人,嫂子也不再端着架子,说:“筷子在这,你随便吃。” 沈弘毅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吃,赞道:“馅拌的好,比我媳妇做的强多了。” 随员们都呵呵笑,嫂子也不好意思起来。 “老耿,你赶快把伤养好,禁毒支队等着你去主持工作。”沈弘毅说道。 耿直忽然语塞,沈局长冷不丁这样一句让他大受感动,这段时间的委屈和不平瞬间得以释放,铁打的汉子竟然哽咽起来:“沈局……我……” “什么都不用说,组织上一直是信任你的。”沈弘毅微笑着拍着耿直的肩膀,“省厅有他们的考虑,抛头露面的事情就让给他们去做,咱们就做实打实的事情,案子还没结束,继续侦破。” “是!”耿直停止了腰杆。 “还有。”沈弘毅继续说,“王支队是搞政工出身,业务上你多担待一些,老耿你的工作不妨主动些,带着大家先干起来,还有,以后别总是冲在第一线,你都是支队长了,还和小年轻抢功,这样影响不好啊。” 耿直也不含糊:“沈局长,我当着你的面表个态,以后一定要王支搞好团结,把禁毒工作抓起来,让近江成为毒贩子们胆战心惊的城市。” “好,很好。”沈弘毅点点头,他身为市局一把手,当然知道禁毒支队的正副手不合,其实论资历论业务素质,都应该是耿直当支队长,但是迫于种种无奈,只能让他屈居副手,不过禁毒工作技术含量很高,总得需要专业人员指挥,王支水平不行,整人的本事一流,通过省厅的关系阴了耿直一把,老耿停职检查,国际贩毒案也被省厅禁毒处接管,这事儿弄的沈弘毅相当恼火。 禁毒支队是市局下属的单位,和省厅只是业务指导关系,换句话说,他们是沈弘毅的人,岂能容蔡沪生兴风作浪,现在案子基本查清,姓蔡的也立了功受了奖,但案子的来龙去脉,公安系统内明眼人都是心知肚明,所以沈弘毅也不客气,不但给耿直官复原职,还帮他申请了一个公安二级英模。 耿直的事情基本解决,沈弘毅将目光投向刘汉东:“小刘,我代表市局,感谢你做出的无私贡献,因为案子还没完全结案,而且涉及机密,我没带媒体记者来,请你谅解。” 说着,穿着高阶警官白衬衣的沈弘毅将手举到额角敬了个礼。 刘汉东条件反射的回礼,继而笑道:“我都不是警察了。” 沈弘毅说:“如果你愿意,公安队伍欢迎你。” 刘汉东摆摆手:“得了吧,我是属野马的,上不了辔头,对了,那五十万怎么说,可真不是我黑的。” 沈弘毅说:“刚才不是说了么,还没结案,怎么可能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当时那种环境,命都保不住,何谈一箱子钞票,这不是大事,你不要往心里去。” 刘汉东点点头:“火雷有下落么?” “我们正在组织力量查找。”沈弘毅说。 刘汉东叹口气:“那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当然可以。”沈弘毅道,“你不要误会,我们警方从来没有限制你的自由,门口的警卫是保护你的,毕竟贩毒案牵扯到了一些很有背景的人,小刘希望你能理解和配合我们。” 刘汉东知道沈弘毅指的是李封和他背后的黑森林,便问道:“李封招了么?” “李封还在昏迷中。”沈弘毅道,“不过警方向来轻口供重证据,他贩毒的事实铁证如山,马啸虎供认不讳,承认生产贩卖冰毒,以及杀害青海省厅侦察员的犯罪事实……” 刘汉东松了一口气,马啸虎替自己隐瞒了事实,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 …… 黑森林,总经理办公室,黑林勃然大怒,摔了一个水晶烟灰缸,小弟们在走廊里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进去劝,只有黑森低着头在屋里挨训。 黑林发够了脾气,坐下来抽烟,打火机出了毛病,几次都没打出火来,气得他又要发飙,黑森伸过打火机帮大哥点燃香烟,低声道:“大哥,赶紧想办法吧。” “我让他回东北,他非得留下来惹祸,你们这帮人,真他妈狗改不了吃屎,总觉得自己是黑社会,打打杀杀的特牛逼,结果怎么样,傻逼了吧,让人家全灭了吧,自己也躺在医院了吧,把老子也给连累了吧!操!” “大哥,封哥也是想把事情办得圆满,一片好意,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己兄弟,跟着您风里火里这么多年,想办法拉他一把吧。”黑森诚恳劝道。 黑林皱着眉抽烟,沉默了一阵,说:“打电话给大老板,约他见个面。” 黑森立刻拿出手机给刘飞打电话,没人接。 “大哥,老板可能在开会。”黑森说,他跟了刘飞这么久,很明白老板的性格,虽然刘飞是政界中人,但和道上兄弟们处的很好,讲义气,重感情,为兄弟能豁出一切来,这样的人如果混社会,绝对是一方霸主。 黑林点点头,他和黑森这个傻兄弟不一样,深深明白自己的定位,官场黑-道一家亲,用你的时候是琉璃盏,不用的时候就是床底下的夜壶,根本不能拿出来见人,黑森林开夜总会,开赌场,那都是小事情,可是贩毒不一样,哪怕是刘飞这种级别的官员也必须撇清一切关系。 一小时后,刘飞的秘书回拨电话,黑森将手机递给黑林。 “黑总,老板让我转告你,看看上次的纸条。” 简简单单一句话,电话挂了。 黑林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羊皮封面小本子,里面记载着各种秘密,还夹着一张小纸条,是刘飞的亲笔。 纸条上“壮士断腕。”四个字。 黑林长叹一声,勾勾手让黑森过来:“弟弟,你去一趟医院,送李封走。” “送封哥回哈尔滨么?老板安排好了?”黑森欣喜无比。 第十八章 医院暗杀 黑林看着这个傻弟弟,暗暗叹气,黑森有勇无谋,忠诚可靠,只要认准了你,能把心掏给你,就这智商混社会一辈子只能当个看场子的,不过傻人有傻福,黑子能当上刘飞的保镖,凭的就是憨直勇猛,真要换个鬼机灵的司机,刘市长也不敢用哩。 “弟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黑林沉吟片刻,拿出一支雪茄抛给黑森。 黑森拿出打火机伸过来,黑林挡开,亲自用柏木火柴点燃雪茄,吸了一口说:“八十年代初期,国家搞了一次大逮捕,打架斗殴的,偷看女厕所的,统统抓起来枪毙,够不上枪毙杠杠的,送大西北劳改,十年二十年的不等。” “大哥,这事儿我知道。”黑子道。 “你知道的屁,那时候还没你呢,我也才上小学,天天看见解放牌卡车拉着一车车的死刑犯游街,后面卡车上还架着机关枪,防劫法场的……”黑林谈起当年旧事眉飞色舞,眼睛微眯,宛如回到童年时代。 黑子眨着眼睛,不明白大哥讲这个段子是什么意思。 “当年有个大哥,就喜欢打架,曾经拿菜刀把人脑壳给开了,这个罪在当时妥妥的死刑,分局的刑警把这个大哥和他的几个兄弟堵在屋里了,先把他放到铐上,然后去追那几个兄弟,大哥一只手kao在暖气管子上,急的冒汗,他知道,只要带回去绝对判枪毙,你猜他怎么做的?” 黑子听的入神,猛摇头。 “他用随身带的刀子,把自己的手割下来了,胡乱包裹了一下跳窗跑路,后来去了深圳,发了财娶了老婆,现在已经是政协委员了,那只手装了假肢,旁人根本看不出。” “啧啧,真爷们!”黑子赞叹道。 “你知道那几个兄弟怎么样了?” “许是枪毙了吧?” “对,他们菜刀帮的其他人,全枪毙了,死的时候才十六七岁。” 讲完故事,黑林意味深长的看着黑森,等着他开窍。 “当年国家真狠,啧啧,现在就该再来一次大逮捕,把刘汉东这种人抓起来毙了,社会也就安定了。”黑子感慨道。 黑林叹口气,黑子这智商没法夸了,但他还不死心,继续循循善诱:“你设想一下,如果这位大哥没有用菜刀把自己的手剁了,他会怎么样?” “肯定拉去枪毙了,估计到现在坟头上都长草了。”黑子叹道,“大哥你的良苦用心我明白了,遇事一定要狠,壮士断腕!” 黑林一拍大腿:“对!要的就是这句话,壮士断腕。” 黑森不明白大哥为何如此激动,瞪着一双牛眼疑惑道:“大哥,你啥意思?” “我问你,李封犯的是什么事儿?” “贩毒啊,涉枪案,咋了?”黑森一脸茫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找点人打点一下,基本上可以摆平,大不了坐七八年牢就是。” “这还不大,什么叫大!”黑林真急眼了,摊上这么一个兄弟真愁人,“我告诉你,李封折了,谁也帮不了他,案子太大,公安部直接过问的,找谁都白搭,反而把自己陷进去,黑森林是一个集体,咱们都是手足兄弟,李封就是那个被铐在暖气管子上的手,他不死,咱们都得死!懂么!” 黑子再不明白就是真傻了,其实他智商并不低,只是和李封情同手足,一叶障目看不到利害关系而已,大哥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他表情痛苦,抓着自己的头皮想了一会儿,徒劳的问道:“找老板帮忙也不行么?” “老板不能和贩毒案有任何关系,必须避嫌,李封的牺牲是有价值,有意义的,从今以后,他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 黑森沉默良久,连抽了好几根烟,终于做出决定:“大哥,这事儿我来处理。” 事实证明黑子的智商一点都不低,他只是情商低了些而已,将李封灭口的事儿办的干净利索,极其漂亮。 李封身中数弹,内脏伤势严重,手术后暂且脱离生命危险,住在重症监护室,这儿和普通病房不同,是全封闭病房,闲杂人等严禁入内,偌大的病房只住两个病人,护士二十四小时值班,各种仪器全方位监护,抢救设施齐备,足以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这天晚上,救护车送来一名车祸伤员,浑身是血,伤势严重,经过急诊医生检查,其实远不到危及生命的地步,但是病人家属强烈要求进重症监护室,还声称家里不差钱,必须住最贵的病房。 重症监护室每天的费用高达数千,平日病人不满员,有人主动要求住,医院当然乐意,大笔一挥开了单子,将伤员送进了icu。 深夜时分,车祸伤员拔下了心电监护和氧气面罩,穿着病号服赤着脚下床,走到相邻病房,看到绑在床上的李封,此时的李封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旁边的监护仪上跳动的亮点代表他的脉搏。 “封哥,对不住了。”伤员扯下李封的氧气面罩,紧紧捂住了他的口鼻。 “你干什么!”值班护士在身后大喊,上前拉扯他的胳膊,却被一把甩开。 李封本来就伤势严重,全靠氧气和鼻饲维持生命,被捂住口鼻后微弱的挣扎了几下,监护仪上的亮点就变成了一条直线。 杀手还不放心,继续捂住李封的口鼻,护士们吓坏了,谁也不敢上前阻止,只能大喊:“打电话叫保安!” 估摸着李封死透了,杀手这才从容离开,重症监护室的大门和ct室的一样,都是巨大的不锈钢电动门,外人很难进入,但是从里面打开很容易,按一下按钮门就开了,正是午夜时分,外面躺满了病人家属,看到门开都起来张望,以为有亲人的消息。 杀手低着头匆匆而走,没乘电梯,走的是防火通道,在楼道拐角里有人接应,飞快的披上衣服,戴上帽子,快速下楼,骑着电动车离开了医院。 这时候保安才乘着电梯抵达重症监护病区,医护人员正在抢救李封,给他电起搏,注射肾上腺素,加大氧气量,可是这些措施都无济于事了,五分钟后,医生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宣布病人死亡。 又过了十分钟,110民警和禁毒支队的人都到了现场,耿直大发雷霆,质问为什么不对重要证人进行保护。 “耿支,专案组撤销,蔡处长忙着庆功,没人管这一摊子。”一个同事愁眉苦脸说道。 耿直恨恨道:“官僚作风,耽误大事!” 李封被灭口,线索又断了,耿直亲自调查案件,可是一无所获,杀手伪装成病人,名字是假的,视频也不清晰,很难进行追踪,不过可以确信的是,杀手肯定是黑森林的人。 又是黑森林,藏污纳垢的肮脏所在,可偏偏就没人能动他们,谁都知道黑森林是刘市长的保镖开的夜总会,打狗还要看主人,虽然刘飞从未打招呼为黑氏兄弟说情,但聪明人是不会去触这么霉头的。 李封的尸体被送进太平间,明天交给法医鉴证中心的人解剖,耿直带着部下离开医院继续忙碌。 …… 黑森林,一间密室内,墙上挂着李封的黑白遗像,桌上供着烧鸡啤酒和香烟,黑林手持三炷香,双膝跪地,郑重其事道:“兄弟,走好!” 黑子抹了抹眼泪,也跟在后面下跪,上香。 “封哥,你放心去吧,家里我会照顾好,你在下面想要啥,给我托梦就行。”黑子哽咽道。 “别哭了,回头给李封办的隆重点,他生前喜欢热闹,事儿都安排妥了么?”黑林拍了拍兄弟的肩膀问道。 “妥了,做事的人给了十万块,连夜回东北了。” “这人靠谱不,如果是那种喜欢喝酒赌博的,嘴又不严实,早点处理了好。” “我知道了,大哥。” 黑林疲倦无比,拧着自己的鼻梁:“最近消停点,什么都别干,尤其是你,给我老实点,别惹祸,知道不,低调,一定要低调。” “那仇也不报了么?”黑森面露凶光,“咱们地库让点了,损失好几个亿,至今没查出是谁干的。” “继续查,查出来自然有办法收拾他们。”黑林道。 忽然手机响了,是船务公司的人打来的,说香港警方查扣了黑老板旗下的一艘散装货轮,还逮捕了船长和大副。 黑子的对讲机也响了,大门口的保安报告说,大队警察登门,要带黑总回去问话。 …… 与此同时,遥远的深圳,詹子羽藏身于某高档豪宅,他的伪造身份是香港客商,租房子用的是伪造的回乡证,他甚至还包养了一个四川二奶,每日出双入对,甜蜜温馨,看起来和一般香港阔佬别无二致。 狡兔三窟,这只是詹子羽留的后手之一,他坐在电脑前关注着近江新闻,关于贩毒大案只有官方发的毫无营养的通稿,不过可以看出,刘汉东安然无恙。 詹子羽摸出优盘,插入电脑,向近江市公安局的官方邮箱发送了一份带有视频附件的邮件。 视频正是刘汉东杀死马宏正的那一段。 第十九章 火雷之死 詹子羽离职多年,对近江的公安工作已经不太熟悉,近江市局的官方邮箱和官方微博微信都是归宣传部门管,不接受网络报案,负责维护邮箱、微博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女警官,上班之后看到一堆新邮件,大部分都是垃圾邮件,于是拿起鼠标开始删除。 有一封附带视频文件的邮件,标题很骇人,什么卧底神探惨遭虐杀,近江毒枭逍遥法外,看着就像是地摊文学,女警官撇撇嘴,以她上了四年警校的经验判定这是一封含有病毒的恶意邮件,春葱般的手指一点,詹子羽的心血就进了回收站。 …… 黑森林夜总会,一群身穿黑色立领制服的保安堵住大门,不让警察进入,登门的是禁毒支队的警察,官复原职的副支队长耿直带队,警察来的不多,五个人,两辆车而已。 面对忠心护主的黑保安们,耿直眯起眼睛,轻轻撩起衣襟,露出腋下的快拔枪套,说道:“我数到三,一,二……” 耿直身后几个同事,也都是满脸的不在乎,二拿剃了个大秃头,穿着皮夹克,脖子上还挂着粗大的金链子,山寨鳄鱼皮的手包拉链敞开,手qiang就放在里面,他嚼着口香糖看着这帮保安,如同猛虎睥睨群羊。 保安们面面相觑,要不是刚才警察亮证,他们还以为这是近江本地黑社会来砸场子,这帮警察怎么邪气凛然,造型气场比黑社会还黑。 黑森林里最能打的一帮人已经被黑林遣返东北老家,剩下的都是身强体壮但是下手不够狠辣的样子货,前几天封哥带出去几个人做事,死的一个不剩,对于士气也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三!”话一出口,保安们不由自主的闪开一条道路,耿直轻蔑的看他们一眼,大摇大摆上楼,二拿紧随其后,将一个靠的较近的家伙推开,恶狠狠瞪他一眼:“你瞅啥!” 那人避开二拿的目光,默默后退,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见。”二拿停下来,瞪着他质问。 “行了,干正事。”耿直不满的呵斥了一声。 二拿这才停止挑衅,悻悻上楼。 黑家兄弟并没有逃跑,而是在办公室静候警察到来,黑林亲自倒茶招待,笑容可掬道:“来了,坐吧,喝茶喝茶,这个铁观音不错,朋友从福建带来的,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尽管开口,警民一家亲嘛。” 耿直说:“黑总,不好意思了,得请你回去做个笔录,茶就不喝了。” “好,时间宝贵,那咱们就尽快吧。”黑林很爽朗,“李封的事情,我很痛心,没想到他居然背着我贩毒,他是我的兄弟,我监管不力,有责任。” “走吧。”二拿晃着手kao。 “手kao就免了吧,李封是李封,我大哥是我大哥。”黑森道。 二拿上下打量着黑森,对于这位前警卫处长丝毫没有敬意:“你谁啊,轮到你说话了么?” 黑森个子高,居高临下瞪着他,不说话,就这么瞪着。 二拿将昂起头和黑子对视,丝毫不落下风。 “不用上铐子。”耿直一摆手,“二黑总,你也跟我们回去,配合警方调查一起特大型贩毒案。” 警察上楼之前,黑林就给刘飞的秘书打过电话,心里有底,两人从容不迫的跟着耿直回公安局接受调查,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我旗下产业太多,其实就是入个股,人家挂我的名,图个方便,具体管理我从不插手,不信你们可以去查。”黑林两手一摊做无辜状。 耿直明知道黑林就是幕后大毒枭,但是手里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涉嫌贩毒的船务公司,法人代表另有其人,黑林只是大股东而已,而且据已经拒捕的船员供称,指令来自于李封而非黑老板,现在李封已死,真相也就随之埋葬了。 “先扣他四十八小时再说,抓不到贩毒的证据,就以其他罪名办他。”耿直出了审讯室,对二拿说。 回到自己办公室,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是沈局长的秘书打来的。 “耿支队,沈局长和你说话。”秘书把电话切给沈弘毅。 “老耿,把黑林放了,你拿不出证据,我顶不住压力。”沈弘毅开门见山的下命令,丝毫不和耿直来虚的。 “可是……黑林绝对是幕后毒枭。”耿直说。 “没什么可是,放人吧。”沈弘毅挂了电话。 沈局长对耿直有知遇之恩,老耿无奈,只好放人。 黑林安然无恙的离开禁毒支队,回去之后开始处理李封的丧事,包下一架货机将李封的尸体运回哈尔滨老家风光大葬,据说下葬当日光豪车就去了几百辆,造成了短暂的交通堵塞。 …… 过了几日,淮江下游的运沙船在江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报告水上公安后,警方组织人员打捞出来,从尸体的贴身口袋里发现了火雷的身份证。 近江禁毒支队的干警赶到现场勘察,这具尸体的头部被霰弹枪轰烂了,五官无法辨认,在江中漂浮许久,尸体.膨胀,恶臭难当,无法辨认是不是火雷。 市局法医鉴证中心接报进行技术支援,宋欣欣亲自出马,来了也直摇头,尸体.的太厉害,无法进行解剖化验,不过目测来分析,死因应当是头部中枪。 宋欣欣提取了一些组织,尸体拍照后就地火化,装盒子拿回近江。 刘汉东接到电话赶到禁毒支队面见耿直,耿支队面色沉重,见一张身份证放在他面前。 “火雷人呢?”刘汉东拿起身份证看了一眼,“他爸妈整天追着我要人呢。” “人不在了。”耿直说,“昨天在淮江下游发现一具尸体,初步怀疑是火雷。” “怎么叫初步怀疑?”刘汉东追问。 “脑袋被轰掉了,体型和火雷差不多,应该有一米八几的身高,身上除了这张身份证,没别的东西,尸体.严重,指纹也无法提取,所以只能初步怀疑。” 刘汉东背转身去,捏了捏鼻梁,再回头的时候眼圈已经红了。 “火雷是为我死的。”刘汉东平静地说,“我欠他们家一条命。” 耿直严肃的点点头,现场的情况他是清楚的,北岸货场月黑风高,情况不明,两伙毒贩还有警察展开枪战,中间还夹了个阴险狡猾的詹子羽,那几个西北人就是被詹子羽打死的,而且放倒之后还朝脑袋补枪,这可是耿直亲眼所见,所以火雷很可能是被詹子羽打死的。 “想开点,人总有一死,痛痛快快的死,总比在监狱里度过余生的强。”耿直宽慰道,“火雷曾经贩过毒,这是躲不掉的,蔡沪生要抓他,我也帮不了什么。” 刘汉东点点头:“死了也干净,我去通知他家里人,耿支,我有个不情之请,反正火雷已经不在了,你能不能给他一个卧底特情的身份,我不需要你拿出什么官方的文件来,也不需要你给抚恤金,我就要一个说法,也好让二老安心,让火雷瞑目。” 耿直想了想说:“好吧,不管怎么说,火雷是在配合你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的,他的死,足以洗清以前的罪孽,我和你一起去他家。” …… 铁渣街上来了一辆警车,停在火家小院前,车上下来几个人,除了刘汉东之外,都穿警服,从来都是便装打扮的耿直也把他一级警督的制服穿上了,大檐帽上国徽耀眼,肩章上星辉闪烁。 包玉梅正在打麻将,瞥见刘汉东陪着警察进门,立刻大嗓门招呼道:“大东,有啥事,是不是火雷又给老娘闯祸了。” 刘汉东说:“包姨,别打牌了,有事儿和你说。” 包租婆见阵势不大对劲,便道:“稍等,等我把这一局打完,好不容易摸了把好牌,你们先坐。” 这一局已经接近尾声,最后以包玉梅杠后开花大杀四方,赢了一大堆零钱,眉开眼笑,找了个人替自己接着打,招呼客人们进屋。 “这位是市局禁毒支队的耿支队长。”刘汉东介绍道。 ”耿支队长你坐,喝茶不?”包玉梅忙着要去倒水,刘汉东把她拉住:“包姨别忙了,火大叔呢,把他叫来吧,有事说。” 包玉梅有些慌神,拿起手机给火联合打电话,骂了他一通后道:“他马上就到。” 耿直身后的警察,手里抱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包玉梅觉得很扎眼,心里忐忑不已,也不敢问。 五分钟后,火联合颠颠的跑回来了,进屋看到有几个警察,顿时手足无措起来:“那啥,来了啊,坐吧,喝水不,吸烟不?” 耿直说:“您就是火雷的父亲吧,人到齐了,我就说了,前日我们在淮江下游发现一具尸体,初步验证是火雷的……” 包玉梅嗷的一嗓子就哭开了,声音震天,惹得外面牌友们都探头张望,火联合倒还镇定,含泪问道:“我儿子是怎么死的?” 耿直说:“火雷是在执行警方的缉毒卧底任务时,被犯罪分子杀害的,他牺牲的很英勇,是英雄。” 说着,几个警察一同站起,戴上帽子整理警容,向火联合夫妇敬礼。 第二十章 亲子鉴定 刘汉东捧起骨灰盒,送到火联合面前,饱含热泪道:“大叔,火雷回家了。” 火联合双手接过骨灰盒,嘴唇哆嗦着,眼泪啪啪的落在盒子上,打湿了红绸子,包玉梅更是一把抢过骨灰盒,抱在怀里恸哭失声:“我的儿啊,你死的冤啊。”她是样板戏剧团出身,嗓音高亢穿透力强,哭声直冲云霄上达九天,而火联合是红歌团的灵魂人物,常年唱革命歌曲练的中气十足,哭起来磅礴大气,更是不遑多让。 两口子哭的悲痛欲绝,大家也都跟着掉泪,耿直悄悄出了门,拿袖子擦拭眼角,铁血刑警也有普通人的感情,火雷的死让联想到战友的牺牲,也是同样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同样的撕心裂肺,这都是贩毒分子造的孽,身为缉毒警,这辈子和他们杠上了!不死不休! 一阵摩托车轰鸣,火颖骑着摩托进了院子,摘下头盔一甩头发,皱起眉头,爸妈怎么哭的这么响亮,丢钱了么? 火颖走进屋子,看到母亲怀里抱着的骨灰盒,心里就是一颤,忙问道:“怎么了?” 火联合沉痛无比道:“颖儿,你哥哥牺牲了。” “牺牲了?”火颖狐疑万分,正要说话,刘汉东一把将她拉了出去。 院子里,火颖小声问:“火雷十分钟前才和我打过电话,那盒子里装的是谁?” 刘汉东道:“替死鬼,你哥背着事儿,不装死就得进去,你懂了吧,配合点。” 火颖酝酿了一下,干咳两声,然后大家就听到亮丽无比的女高音在大放悲声,音色完全盖过了火联合两口子,火颖哭的是梨花带雨,花枝乱颤,刘汉东看了都暗暗佩服,这演技,不到横店去当个高级群演都白瞎了。 火家闹出这么大动静,铁渣街上的邻居们都来探头张望,熟悉的人进来相劝,火联合见人就说,我儿子是执行公务牺牲的,是烈士。 大家就很纳闷,谁不知道火家这个儿子是地痞流氓啊,从小调皮捣蛋,长大了整天骑个摩托招摇过市,打群架,泡妞,还吸毒,这种人咋就成了烈士了?不过院子里站着好几个警察,门口还停着警车,想必这事儿不假。 一名缉毒警问耿直:“支队长,这样不好吧,火雷顶多算是戴罪立功,怎么成烈士了?” 耿直道:“人都死了,给个名分不算什么,都别提了。” 刘汉东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说支队长还有任务,要去缉捕贩毒分子,为火雷报仇雪恨,一听这话,火联合激动起来,说你们赶快去,我们办丧事不要公家一分钱,只要你们尽快抓住凶手,为我儿子偿命。 “老师傅,我们一定抓住犯罪分子,将他们绳之以法!”耿直紧紧握住火联合的双手,用力摇动着。 警察们走了,火家正式开办丧事,火花村里姓火的亲戚特别多,红白喜事办的都挺大,火家院子里搭起了灵棚,供上遗像,火雷年龄不大,辈分却比较长,村里四五十岁的人都得喊他一声叔,所以买了大量的麻布,亲戚们披麻戴孝打扮起来,在院子里抽烟喝茶唠嗑,有德高望重的亲戚摆着桌子收账,谁来烧纸就给人家发条白毛巾。 火雷社会上的朋友都来了,几十号小年轻胳膊上缠着黑纱挤在院子里,晚上还不走,留着守灵,火联合两口子觉得倍有面子,忙前跑后伺候他们,啤酒买了十几箱,烟买了四五条,一夜下来,满院子都是烟盒和空酒瓶子。 刘汉东一直留在火家帮忙,熬得眼睛通红,火联合很感动,连夸大东讲义气,是个好人。 不过火颖却不领这个情,私下里骂刘汉东:“东哥,你瞅你办的啥事儿,把我家嚯嚯成啥了。” 火联合去公墓给儿子买了块墓穴,计划三日后出殡,亲戚朋友都通知到了,酒店和大巴车也订好了,他正在堂屋里和几个亲戚吹嘘自家儿子英勇无比的卧底敬礼,忽然外面进来几个警察。 “看看,公安局领导又来了。”火联合说,拿起烟盒出屋迎接,却发现这几个警察态度不大对,既不向儿子遗像鞠躬,也不去交钱上账,一副板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就是火雷的父亲火联合?”为首警察问道,亮出了证件,“我们是省厅禁毒处的,有些情况想了解一下。” “有事你就问吧。”火联合道,心情有些不悦。 “是这样的,疑似你儿子的尸体,你见过么?”警察问道。 “没见。”火联合摇摇头。 “哦,那就是亲属没有进行确认。”警察点点头,和同事交换一下目光。 同事从包里拿出一张打印的彩色照片,上面是极度**的无头尸体,还趴着密密麻麻的苍蝇,恐怖恶心,令人不敢直视。 “你看一下,是不是儿子。”警察说。 火联合瞄了一眼,严肃回答:“认不出。” “很好,我们现在怀疑,尸体并不是火雷的。”警察说。 火联合眼睛一亮,“什么,我儿子没死?” “存在这种可能性,所以要请你配合一下,因为我们提取了尸体的dna,只要做个亲子鉴定就能辨别出是不是你的儿子,你和你爱人都行,提取一点dna样本就行。” 火雷心情激动,儿子没死是个大好消息,他也顾不上计较警察的态度了,忙道:“提我的。” “那你跟我们去一下吧。”警察道,“去法医鉴证中心,只要半小时时间。” “好。”火联合满口答应,跟着警察来到市局法医鉴证中心,工作人员从他的口腔中提取了一些粘膜组织。 “如果真不是我儿子,那我儿子去哪了?”火联合满怀希望的问了一句。 “我们还想问你呢。”警察冷冷的反问。 火联合碰了个钉子,心情再度不爽,警察没有送他回家的意思,只好打了辆车回去,兴冲冲找到包玉梅说:“老包,有个事儿和你说。” 包玉梅说:“我也有事找你呢,我这两天回过味了,咱儿子是为公家执行任务才牺牲的,怎么也得给个说法吧,烈士证书少不了,丧葬费,抚恤金什么的咱家倒也不是很稀罕,我想了想,两个要求,第一,给火雷办个像模像样的追悼会,公安局的领导要到场,出殡要警车开道,要武装警察守灵;第二,争取能让火颖接她哥哥的班,进公安局工作。” 火联合说:“老包,你这些先放一放,听我说,刚才警察找我,说骨灰盒里的可能不是咱儿子,还提取了我的细胞做亲子鉴定哩。” 包玉梅的悲伤劲已经过去了,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她并没有激动,反而很疑惑:“不是咱儿子,那火雷的身份证怎么在身上,怎么咱儿子到现在不回家,这事儿不大对劲,我不信他们,你找大东,找他问问。” 刘汉东刚才出去买东西了,这会儿才回来,被火联合两口子叫到屋里,听了火大叔的叙述,解释道:“警方办案有一定的程序,从逻辑上讲,尸体应该是火雷的,但是不做dna鉴定的话,从法律上来讲就不能判定确实是。” 火联合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扑灭,垂头丧气开始抽烟。 包玉梅说:“儿子养了二十多年,说没就没了,怎么都得有个说法吧,我有两个要求,大东你看合理不?”然后将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刘汉东点头如捣蒜:“合理,太合理了,趁热打铁,你去找他们争取一下吧。” 包玉梅问:“这事儿归谁管?” 刘汉东说:“这案子级别很高,归省厅管,你去找省厅禁毒处的蔡沪生,我给你他们办公室电话。” 包玉梅办事很有魄力,把家里丧事交给亲戚,带着火联合去就公安厅了,费了一番工夫终于找到了禁毒处,没能面见蔡处长,下面的科员接待了他们。 “我有两个要求……”包玉梅再次将自己的合理想法说出。 警察们面面相觑,像看外星人一般看着包玉梅。 “这位大嫂,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省厅可不是说笑的地方。”警察推了推眼镜,冷静地问道。 包玉梅脸一沉:“我儿子给你们当卧底把命都搭上了,我这点要求难道不合理么?” “大嫂,你可能搞错了。”警察严肃无比道,“火雷并不是警方在册的特情人员,他顶多算是刘汉东的马仔,他死不死,和我们无关,再说了,火雷是不是死了还是个未知数,他可是近江南关有名的毒品拆家,照他的罪行,判个十年二十年的不成问题,你们搞搞清楚,你儿子不是烈士,是毒贩,明白不?” 火联合和包玉梅互相对视一眼,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局,光荣的烈士怎么转眼就成死有余辜的毒贩了?还有天理么! 两口子没在省厅大闹,悻悻回家,丧事都没心情办了,在屋里闷闷不乐,郁郁寡欢。 “照他们的说法,咱儿子就算不死,也是逃犯。”火联合说。 “唉,这孩子从小就没让人省心过。”包玉梅再度掉泪,其实火雷是什么德行,两口子心里有数的很,上回吸毒火雷就差点挂了,能以英雄的身份风光大葬对他来说未尝不是最佳结局,可惜这也是奢求。 …… 隔了一日,警方打电话通知火联合两口子到法医鉴证中心,正式通知他们,经dna监测,死者和火联合不存在父子关系。 火联合虎躯一震:“我儿子还活着!” 警察直视他:“希望你们能配合警方找到火雷, 窝藏包庇罪犯是犯罪行为。” 忽然包玉梅抽泣起来:“老火,我对不起你。” 火联合纳闷:“你啥意思?” 包玉梅说:“火雷其实不是你亲生的。” 火联合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一次被无情的浇灭,儿子不是自己的,说明亲子鉴定白做了,咦,好像哪里不对,火雷不是老子亲生儿子,那到底是谁的! “包玉梅,你背着我偷人,给我带了二十五年的绿帽子!”火联合怒发冲冠,劈脸一记耳光打过去。 包玉梅挨了一下脆的,立刻展开反击:“你敢打老娘,活腻了你!”指甲抠上去,火联合脸上出现了几道血痕。 两口子在法医鉴证中心大战一场,衣服都撕烂了,脸上身上伤痕累累,警察们拉都拉不住,最后打了110才制止住。 “要不再重新做一次鉴定,包大姐,麻烦你配合一下。”警察说。 “我呸。”包玉梅一口浓痰吐到了警察脸上,糊住了金丝眼镜,“配合你妈-逼!” 第二十一章 南下洗钱 包玉梅这几天因为丧子之痛,肝火上升,浓痰黄中带绿,极为恶心,禁毒处的警官被她一口痰封了眼,恶心的受不了,气的浑身乱颤,直接往洗手间跑。 火联合两口子继续互殴,110民警见不是事儿,只好动用警械将两人都铐上推进警车,可是又没有合适的法规政策来处理这种夫妻间的矛盾,教育了一通后只能放人。 两人回到铁渣街家里,进屋把门一关,都松了一口气。 “火联合,你真敢下狠手打老娘啊。”包玉梅愤愤道,她脸上五道指痕清晰无比,微微隆起,很是醒目。 “我不下狠手他们就得怀疑,要不是我机智,这回准穿帮。”火联合用碘酒擦着脸上身上的血道子,不无得意的说道。 “机智你奶奶的头,愣了两三秒才回过味来,我都替你着急。”包玉梅一撇嘴,满脸不屑。 火联合急眼了:“哎,你懂不懂啊,这叫演技知道不?人受到刺激后会有短暂的肢体僵硬,我表演的只能这么到位了,把一个中年老男人得知自己戴了几十年绿帽子的愤怒委屈震惊演绎的活灵活现。” “得了吧,就你那水平还活灵活现,老娘的急智你八辈子也学不来。” 两人唇枪舌剑骂了一阵,终于想到正事儿。 “老火,你说火雷这死小子躲哪儿去了?” “咱儿子智商和体格都随我,我估摸着这会他已经出国了。” “屁,随你就完了,随我!哎,对了,你说这事儿是不是他们瞒着咱啊,怕咱嘴不严露馅什么的。” “对,找大东问问去。” 刘汉东暂时不在,火颖倒是在,两口子把女儿叫进来三堂会审,火颖被逼急了来了一句:“爸妈,你们别问了好不好,我不能说。” 两口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头,明白了,火雷肯定还活着。 既然确认儿子活着,就得千方百计把他掩护好。 “葬礼一定要大办特办,越隆重越好。”火联合拿出户主的气魄,一锤定音,包玉梅不但没反对,还大力支持,“办,把我的棺材本拿出来办,不过了。” …… 蔡沪生听了手下汇报之后,也是头疼不已,摊上这么一对奇葩的夫妇任谁也没有好办法,这种泼妇刁民极难对付,逼急了他们,没事儿就上访告状,跟牛皮糖一样经年累月纠缠不清,蔡沪生是前途远大之人,犯不上和他们较真。 不过蔡沪生也不打算善罢甘休,他自忖智商过人,决定亲自侦办此案,既然包玉梅的dna提取不到,何不去提取火雷留下的样本。 火雷的住址一直在警方的监控下,蔡沪生身为省厅领导自然可以接触到这些情报,他换了便装,带了几个手下,来到火雷曾经住过的出租屋,房门紧锁无法进入,蔡处长并没有撬门砸锁,而是打电话给当地派出所,让他们把房东找来,拿钥匙开门。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门终于开了,蔡沪生煞有介事的戴上白手套,进入四下打量,卧室,客厅,厨房溜达了一圈,没什么收获,火雷似乎只是把这儿当成旅馆,除了摊在床上的被子,几乎没留下任何生活痕迹。 蔡沪生思索了一下,进入了洗手间,从洗脸台上找到一把梳子,不禁笑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梳子上缠着几根头发,应该是火雷留下的。 头发被送到法医鉴证中心进行检测,数日后得出结果,与尸体的dna完全一致,证实死者确系火雷,蔡沪生心满意足,这事儿很快就抛到脑后了。 …… 火雷的葬礼举行完了,骨灰却没有安葬在公墓,而是洒进了淮江,用火联合的话说,儿子为国尽忠,他的生命属于这块热土,就让他在淮江里长眠吧,话说的感天动地,但刘汉东心里明白,老两口精着呢,演戏归演戏,真花几万块买墓穴安葬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这事儿绝对做不到。 李封死了,詹子羽跑了,黑家兄弟偃旗息鼓,名噪一时的黑森林夜总会长期停业整顿,似乎一切归于平静,但这种平静下似乎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刘汉东在一个深夜驾车离开了近江,同行的还有伤愈归队的阚万林,两人乘一辆借来的奥迪a6飞驰在南下的高速公路上,其他人乘飞机先行一步,两队人马在深圳汇合,共同处理洗钱事宜。 老鬼通过朋友联系上了香港一家地下钱庄,不过对方要求在深圳进行交易,权衡利弊后刘汉东同意,亲自带钱南下深圳,这次是和香港黑社会做买卖,想到少年时期看的那些香港电影,刘汉东心中隐隐有些小兴奋,感觉自己也上了一个台阶,从近江大哥升级成国际大佬了。 深圳,位于福田区福华三路上的四季酒店,迎来了一男一女两位客人,男的帅女的靓,打开钱夹子里面一水的金卡和白金卡,身份证信息显示是山西太原人,办理入住的工作人员见多识广,立刻判断这位男士是山西煤老板的公子。 其实这位所谓的煤老板是刘汉东假扮的,他身边的女人是佘小青,佘助理看起来神经大条,其实心思细腻,大老爷们算账容易糊涂,必须带一个精明伶俐的妹子才行,而且还能起到掩护身份的作用。 四季酒店是刘汉东定的地方,深圳那么多五星级酒店他偏偏喜欢四季,自己心里也不禁疑惑,莫非辛晓婉的影子还挥之不去? 刘汉东和佘小青进了房间,拿出笔记本上网做准备工作,此前他们搞了二十多张假身份证,分别在不同的银行开了五十个账户,用来接收欧元兑换来的人民币汇款,这些细致琐碎的工作非助理出身的佘小青莫属。 一小时后,一辆不起眼的奥德赛mpv驶入酒店门廊,车上下来两人,西装革履衣冠楚楚,手里拎着电脑包,直接上了刘汉东所住楼层,宽敞的走廊里空无一人,皮鞋踩在地毯上毫无声息,黄展东和林小武来到门前,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佘小青,她彬彬有礼的将两位客人引到屋里,这是一个套间,卧室和客厅分开的,刘汉东和老鬼坐在沙发上,起身打招呼。 进门的一瞬间,林小武就认出了刘汉东,这家伙正是几年前在近江穷追自己的缉毒警!他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右手快速伸到腰后去拔枪。 刘汉东也认出了黄展东和林小武,他在李思睿摄录的视频上看过这俩人,只是没料到毒贩还能转行做地下钱庄,林小武拔枪,他也拔枪,而且动作更快,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手qiang就互相指着脑袋了。 黄展东懵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次交易是信得过的朋友介绍的,怎么见面小林就掏枪啊。 林小武手指搭在扳机上,一字一顿道:“你是警察!” 刘汉东道:“你是毒贩!” 老鬼也是看过视频的,明白过来这俩人就是和李封交易的香港买家,他赶紧打圆场:“淡定,不要急,听我慢慢解释。” 黄展东哪还有心情听他解释,趁着林小武和刘汉东对峙,转身夺门而出,刚出门脑袋上就顶了把枪,小崔阴着脸从外面进来了。 现在是二对一的局势,黄展东不听也得听了。 “黄生,我们不是差人,如果是差人早就拉你们了,刘生以前确实做过警察,不过早就不做了,你的这位小弟和他有过交集,那也是不打不相识啦,大家先把枪放下,有话慢慢说啦。” 老鬼慢声细语一番劝说,黄展东心里稍宽,道:“小武,把枪放下。” 林小武不动,死死盯着刘汉东,他拿的是glock19,无外露击锤,扳机保险就在指头下面,枪膛里有子弹,一触即发,不过刘汉东手里的五四也不是吃素了,击锤大张,随时待发。 老鬼上前握住了两人的枪管,慢慢往下压,两人没有坚持,各自收枪,那边小崔也收了枪。 “这样不就好了,做生意吧。”老鬼道。 刘汉东冲佘小青使了个眼色,吓得腿都软了的佘小青从卧室里拖出一个大皮包,将包里一摞摞欧元钞票拿了出来,堆在茶几上。 林小武也从包里拿出验钞机,插上电源开始轻点钞票。 “你们这次带了一百五十万欧元?”黄展东问道,这个数字挺熟悉,前段时间和黑森林交易,就是一百五十万欧元,近江虽然是省会城市,但能拿出这么多欧元现金的人不会太多,如此巧合,只有一种可能。 火烧黑森林的人,就是眼前这几个胆大包天的货。 老鬼从黄展东的眼神里看到了怀疑,他淡定的反问了一句:“黄生上个月去过近江吧。” 黄展东呵呵干笑两声,一切尽在不言中,自己猜得没错,这几个家伙不是警察,而是大盗,真正的江洋大盗。 “近江我是没去过,不过那边有几个朋友,李封你认识么?”黄展东问道。 “你是说最近才挂掉的那个李封么?”刘汉东插言。 “哦,李封死了?”黄展东故作惊讶状,“怎么回事?” “招惹了不敢惹的人,所以被人做了。”刘汉东道。 第二十二章 不是猛龙不过江 黄展东在社团里是堂主级别,负责大陆业务,往来内地都是他出马,近江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李封横死,西北毒贩全军覆灭,运毒货船被查扣,抓捕了十几名船员,整条线路被条子摧毁,直接影响到东南亚的bingdu价格,没想到居然和眼前这老几位有关。 事已至此,想抽身已经晚了,交易必须进行下去,一百五十万欧元清点完毕,佘小青用橡皮筋把钞票扎好,五万一沓摆进箱子,这边林小武也打开了电脑,进入了香港上海汇丰银行的网上平台。 按照约定的价格,一百五十万欧元只能兑换一千万人民币,损失了二百多万,不过急着把黑钱洗干净就得吃点亏,看着黄展东坐在电脑前操作,将一笔笔人民币汇入不同的内地账户,刘汉东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俩小子弄死,来了黑吃黑,这钱不就回来了么。 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地下钱庄也不是善男信女,深圳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真灭了这两人,恐怕就回不去了。 仿佛察觉到刘汉东转瞬即逝的杀意,黄展东抬头道:“刘生,没去过香港吧,不过这次去转转,我们和联胜做东,刘生知道和联胜吧,我们社团在深圳有一千多兄弟,东莞那边有好些场子都是我们罩的。” “哦。”刘汉东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黄展东讨个没趣,继续转账,网银转账即时到帐,那边佘小青用电脑随时查询,钱一笔笔到账,大家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ok了。”黄展东转完最后一笔钱,将笔记本电脑合上。 “喝一杯庆祝一下。”老鬼喜笑颜开,从酒柜里拿出了红酒和玻璃杯。 “下回吧,我还有事,就不耽误你们了。”黄展东起身告辞。 刘汉东上前伸出手:“合作愉快,黄生。” 黄展东浅浅一笑,握住了刘汉东的手。 忽然佘小青疑惑道:“不对啊, 总共只有八百万,少了二百万。” 老鬼问:“是不是银行系统延迟?” “应该不是。”佘小青摇摇头。 刘汉东手上用力,握紧了黄展东的手,狞笑道:“黄生,你小学算术是体育老师教的么,这都能算错?” 黄展东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愠怒道:“就是八百万,没错!” 刘汉东一把将黄展东拽到自己身前,手qiang顶住了太阳穴,那边林小武和崔正浩也拔枪相向。 “有种你就开枪,我保证你走不出深圳。”黄展东冷笑道。 “黄生,说好的怎么能不算数,一千万我们已经很吃亏了,你怎么好又吞掉二百万?”老鬼也横眉怒目起来。 黄展东道:“八百万已经不少了,我给你换也是冒了风险的,黑森林的钱你们也敢抢,活腻了吧?我告诉你们,这些钱的号码都是记录在案的,除了我们,没人敢给你换。” 佘小青拍案而起:“坑人!我们不换了!” 黄展东瞥她一眼:“小妹妹,换不换,我说了算。” 刘汉东用枪管猛戳黄展东的太阳穴:“哎,当我不存在么,枪顶着头还这么嚣张,你很拽啊。” 黄展东道:“我就是嚣张了,你咬我啊,够胆你就开枪,没胆就放人!我和联胜深圳有一千多兄弟,你就算是过江猛龙,也得给我盘起!” 刘汉东暴怒:“老子今天就打爆你的头!”手指压在扳机上,恨得咬牙切齿,却始终扣不下去,这儿是闹市区,一旦开枪引来警察,后果不堪设想。 那边林小武也崔正浩也紧张到了极点,手qiang互相指着,这么近的距离也不用讲究枪法了,开枪就是同归于尽。 终于,刘汉东合上了击锤,将黄展东推开:“**的,八百万就八百万,换!” “刘儿!”佘小青气鼓鼓的大喊一声,姓黄的太不地道,一句话就扣掉两百万,这可是大伙儿搏命得来的血酬啊。 刘汉东摆摆手:“两百万小意思,就算我请和联胜的兄弟们喝茶了。” 黄展东整理着衣服,慢条斯理道:“刘生是个聪明人,懂得进退,有机会再合作。”说着将装满钞票的皮包提了起来。 林小武持枪护着黄展东出门,进了走廊才把枪收起来,天花板上有摄像头,想必内地来的这帮过江龙不敢轻举妄动。 黄展东为自己的机智洋洋自得,他吃定了这帮人急于变现又不敢暴露的心理,以黑森林的追杀与和联胜的势力来压他们,轻而易举就赚到了二百万,这些钱自然不用进社团的帐,而是成为自己的外快。 两人进了电梯,心情稍定,黄展东拿出手机打电话,林小武双手交叉摆在身前,严阵以待。 叮咚,电梯停了,一辆送餐车进来了,年轻的服务生很有礼貌的和他们打招呼,车上喝剩的果汁瓶子放的不稳,忽然翻到打湿了林小武的衣服,服务生连声道歉,拿出餐巾来要帮他擦拭…… 两人下到了大堂,接到电话的司机将奥德赛开了过来,林小武拉开车门,黄展东坐进车里,忽然司机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把枪。 “把包放下,出去。”司机戴着大墨镜,看不清面孔,枪上装着消音器。 林小武发觉不对,潇洒的一掀衣襟,从后腰上拔出手qiang,枪在手才发觉不对劲,glock19啥时候被人掉包了,换成了一把配重和真qiang相似的塑料玩具枪。 黄展东下意识的想跑,可是理智让他止住了脚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自己跑不出三步就会被放倒,钱没了不说,命也得丢,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里可是深圳,还怕跑了他们不成。 “好汉,有话好说。”黄展东将装满钞票的皮包放在了后座上。 “帮我把门关上,谢谢。”司机笑着说,满口白牙闪亮。 黄展东关上了门。 奥德赛一溜烟开跑了,林小武急的手足无措:“展哥,怎么办?”他是保镖,居然被人把枪偷了,钱也在眼皮底下被人劫走,这口气咽不下不说,按照堂口的规矩,三刀六洞的免不了的。 黄展东紧皱眉头,拿出手机:“大佬,出了一点小状况……” 酒店套间内,刘汉东接完火雷的电话,迅疾发出指令:“收拾东西,闪!”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把笔记本合上就行了,四人从容不迫的出门,也不去前台结账了,直接走防火通道下楼,到了楼下,小刀已经脱下工作服换上自己的衣服,将从林小武那里偷来的手qiang递给了刘汉东:“东叔,给!” “干得好。”刘汉东夸了一句,退下弹匣检查一下,随手别在腰间。 五人分乘两辆悬挂粤b牌照的轿车离开四季酒店,开出去一段距离停在路边,火雷拎着蛇皮口袋钻进车里:“搞定!” 刘汉东一踩油门,汽车疾驰而去,众人脸上都挂着胜利的微笑,黑吃黑本来就是预备方案之一,如果黄展东老老实实做生意的话就不动手,这小子见钱眼开不讲江湖道义,就别怪老子们无情了。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刘汉东扶着方向盘高歌起来。 …… 和联胜在深圳确实相当有实力,短短半小时之内就吹哨子召集了几百号兄弟到处堵截近江人,不过黑社会终归是黑社会,他们最大的能耐是从城市的犄角旮旯把人翻出来,而不是封锁城市追捕逃犯。 一小时后,奥德赛被发现,司机被捆成粽子塞在后备箱,脑袋上一个大包,一百五十万欧元自然是不翼而飞。 黄展东的大哥叫阿森,是个五十多岁的香港人,到底是社团大哥,遇事不慌,从容淡定,他给警署的朋友打了电话,请他们介入调查。 刑警出动展开调查,调取四季酒店的监控视频,却发现相关时段的视频变成了雪花,近江客人在前台登记的身份资料全是假的,毫无线索可言。 和联胜的兄弟们把深圳地皮刮了三尺,也没找到这伙人,只得作罢。 深圳华强北某电子工厂车间内,大门紧闭,黄展东和林小武跪在地上,面前摆着香案,供着关二爷,森哥翘着二郎端坐一旁,今天开香堂执行家法,惩罚办事不力的兄弟。 黄展东一脸肃然,拿起了廓尔喀弯刀,寒光闪闪的弯刀锋利无比,是森哥的廓尔喀雇佣兵送他的,想当年回归前,森哥曾在义勇队服役,是华籍英军中士,勇武过人,枪法如神,尤擅用刀,这把弯刀伴随他出生入死多年,如今成了深圳堂口家法专用刀。 “森哥,对唔起!”黄展东额头上青筋暴绽,弯刀落下,咔嚓一声,指头骨肉分离,早已准备好的小弟上前给他包扎敷药,黄展东紧咬牙关,强忍着疼痛扮硬汉。 “细仔,该你了。”森哥将另一把细长的匕首丢到了林小武面前。 林小武身为保镖,责任更大,该处三刀六洞之罚,不过用廓尔喀弯刀搞三刀六洞,肯定要大失血死人的,社团做了人性化的变更,改用蝴蝶刀。 刀在手,林小武还不忘耍酷玩了几个炫目的动作,大家眼花缭乱之际,猛然一刀戳在大腿上,位置都是找准的,不会伤到大血管,第一刀是最疼的,剩下两刀趁着巨疼带来的短暂麻木,快速完成三刀六洞。 血浸透了裤子,林小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但依然硬挺着单腿跪地。 森哥摆摆手,让人将林小武抬下去救治。 “阿展,这笔钱你负责追回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森哥丢下一句话,带人走了。 第二十三章 江湖磊落 森哥撂下一句话就回香港了,深圳虽好,总不如九龙住着舒坦,森哥老了,大陆的业务交给堂主们去负责,他只要在香港每月收钱就行。 隔了两日,森哥接到老朋友打来的电话,说有位瑞丰洋行的郑先生想找森哥喝个下午茶。 瑞丰洋行在道上没什么名气,森哥找人查了查底细,这家企业是做海运的,旗下有万吨巨轮数艘,在葵涌货柜码头有自己的仓库,在中环有一整层的写字楼,俨然是个做正行生意的,怎么会找社团大哥喝下午茶呢? 虽然满腹疑惑,森哥还是按时到场了,带了两个小弟来到尖沙咀附近某家茶餐厅,郑先生已经到了,三十来岁年纪,穿着随意,也没带随从,见森哥进来起身打招呼,双方寒暄落座,奉上名片,点了茶水、虾饺、烧鹅等吃食。 森哥看了看名片,郑晨的头衔是瑞丰洋行的总经理,高级打工仔而已,估计是遇上了什么事情需要社团帮忙。 “郑先生,我这个人比较直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森哥中气十足道。 郑晨说:“森哥,其实需要帮助的是你,听说前两天你们公司在深圳出了一点状况。”他的粤语比较地道,但还是带着一点内地口音。 森哥眯起了眼睛,再度打量郑晨,怎么看也不像是道上的,不过人不可貌相,尤其是这种有内地背景的商人,保不齐背后有什么庞大的势力。 “郑先生,你有什么消息?”森哥抿了一口茶,波澜不惊。 “当然有,这笔生意是我介绍给阿展的。”郑晨笑道。 森哥皮笑肉不笑:“这么说,你是想告诉我那帮人的下落了?” “当然,他们就在这儿,喏。”郑晨一指旁边,另一张桌子上坐着的两个人冷着脸向森哥点头致意。 这事儿有意思了,这两人打扮和气质都是标准内地人,这几年来香港旅游的大陆客很多,尖沙咀是繁华地带,出现大陆人并不奇怪,奇的是这帮人黑了和联胜的钱,居然还能大模大样的来找自己。 森哥变了脸,两个马仔严阵以待,只等老大一声令下。 郑晨招招手,让那两个大陆人过来一起坐,介绍道:“刘生,崔生,都是我的朋友。” 森哥冷冷道:“敢来香港,好胆色。” 郑晨道:“森哥不要动怒,都是误会,和气生财嘛,这事儿不能怨人家,是阿展先不讲究的,黑人家四百万,一百五十万欧,就给了六百万人刀,换我也得发飚。” 森哥心里一动,黄展东背着自己黑社团的钱,这可不是剁一节手指的问题了,不过表面上依然冷峻:“你想怎样呢?” 郑晨说:“本来呢,人家直接回内地就完了,你们和联胜再厉害,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不过人家讲江湖规矩,盗亦有道,你们不仁,他们不能不义,所以呢,就委托我约森哥你喝茶了。” “继续讲。”森哥隐约觉得这事儿有点意思了。 郑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刘生,你讲吧。” 刘汉东将脚下的双肩包提到桌子上,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的欧元钞票。 “这里是八十八万欧元,依然按照约定的比率给你们,我们两不相欠。” 森哥冷笑,示意小弟将双肩包拎过去,然后摆出一个大马金刀的姿势,傲然道:“账没算清楚吧,我们和联胜损失的面子怎么算?” 两个马仔恶狠狠盯着刘汉东,仿佛只要老大一句话就把他当场做掉。 刘汉东淡然道:“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我现在给你脸了,你如果不要,我就拿回来。” “细路仔,这里是香港知唔知?法治社会知唔知?”森哥敲着桌子道,“别以为过江龙了不起,我一句话你们就别想走出这个茶楼,阿强!” 马仔喊了一嗓子,立马从外面冲进来十几个古惑仔,南方人个头普遍不是很高大,不过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看起来挺唬人,茶餐厅里其他客人见状匆匆逃离。 森哥道:“郑先生,唔好意思,这两个人我要带回去。” 郑晨也变了脸色:“森哥,不是只有你的面子才值钱,这两个兄弟是我带来的,我就要全须全尾的送他们回去,你要拉人,就是不给我面子。” 森哥狞笑:“我不给你面子又能怎么样?” 郑晨道:“好吧,你是黑社会,你牛逼,你可以不给我面子,但是不能不给瑞丰洋行面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哦。” “你说话小心一点!”阿强指着郑晨怒喝。 森哥却重新拿起郑晨的名片仔细端详,发现这家伙还有另一个头衔,江北重工香港办事处副主任。 江北重工是近年来闻名海内的大型军工企业,在香港证交所上市,正儿八经的红筹股,出口巡航导弹、装甲车等武器装备,这种企业的背景可想而知,怪不得姓郑的底气这么足。 江北……江北……森哥忽然回过味来,想当年和联胜的龙头大哥程国驹有一艘赌船叫东方女皇号,就是被江北来的过江龙给洗了,驹哥的亲弟弟也挂了,从此一蹶不振,金盆洗手,社团被驹爷的契仔阮雄接管,没过多久,阮雄就被人打爆了头,据说也是江北人下的手。 森哥恍然大悟,眼前之人是自己这种古惑仔无论如何惹不起的,真闹起来,一夜之间和联胜就得从香港除名。 “阿强,让弟兄们出去。”森哥道。 “森哥!”阿强愤懑的喊了一声,仿佛森哥就要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 “出去,你们也出去。”森哥的话音斩钉截铁。 阿强无奈,只好带着兄弟们出去了。 “唔好意思,晨哥,我是粗人,容易冲动,我端茶赔罪,两位兄弟讲究江湖道义,我阿森佩服!”森哥这话说的义正词严,慷慨激昂。 郑晨肃然起敬:“森哥果然是江湖前辈,明事理,讲大局啊。” 刘汉东莞尔一笑:“森哥,你太客气了。” 森哥正色道:“要不是你们,我就被阿展这个二五仔骗了,我回去以后马上开香堂执行家法。”说着打开包,数了十八万欧元拿出来。 “都是兄弟,我不赚你们的钱,按照银行汇率来吧,我只收七十万。” 刘汉东看了看郑晨,后者耸耸肩,示意你自己决定。 “森哥这么讲究,那我就不客气了。”刘汉东将钞票揽了过来。 “哈哈哈,以后就是自己兄弟了,不如今晚兰桂坊,我请客。”森哥豪爽无比,满面红光。 “就不打扰了,我们还有事要赶回去。”刘汉东道。 “也好,下次有机会再来香港,一定要来找我哦。”森哥看看腕子上的金劳,猛皱眉,“哎呀唔好意思,我还约了人,先走。” “森哥慢走。”郑晨笑眯眯道。 “坐吧,不要送。”森哥提着七十万欧元健步如飞的走了。 “哈哈哈哈”等森哥走远了,众人放声大笑。 “郑总,这个森哥是不是贩毒的幕后大老板?刘汉东问道。 郑晨摇摇头:“应该不是,阿森虽然捞偏门,但属于那种自诩讲道义的传统型黑社会,不碰毒品的。” “郑总,你说森哥会不会把黄展东做掉?”刘汉东继续问。 “那就不好说了,估计不会……哎你能不能不那么生分,喊什么郑总,喊我名字就行,都是自己人。”郑晨热情无比,“第一次来香港吧,我请你马杀鸡。” …… 时间倒回两日前,两辆汽车在广深高速上疾驰,刘汉东和他的团队快速撤离深圳返回近江,按说上了高速公路基本上就安全了,可是刘汉东却浓眉紧锁,心事重重。 “这事儿不该这么办。”刘汉东说,“有点不讲江湖规矩了。” “是他们先不讲规矩的。”火雷大大咧咧道,“怨不得咱们,东哥你担心啥,还怕他们到近江去找你报复么?” 刘汉东说:“咱们又不是行踪不定的江洋大盗,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早晚会被找上门的。” “那怎么办?”佘小青惊慌起来,她胆子本来就不大,听刘汉东这么一说,自动脑补了黑社会登门寻仇的场景,吓得魂不附体,瑟瑟发抖。 “应该找黄展东的老大把这事儿说清楚,按照约定的汇率换钱,谁也不占谁的便宜。”刘汉东说。 一提到钱,舍小青的胆子又大了起来:“什么,你要退钱回去?那可不行,好几百万呢,大不了和他们拼了,钱绝对不能退。” 刘汉东不理他,给另一辆车上的老鬼打电话,让他找介绍人沟通一下。 “我们不能做规矩的破坏者,因为我们还不具备这种实力。”刘汉东这样说。 “那黑森林的事儿怎么算?”一直窝在后座上的李思睿道,四季酒店的安防系统是他黑进去的,现在他已经是刘汉东贼船上的一份子,想下都下不来了。 “黑森林不一样,那是我们的反击。”刘汉东解释道,“但和联胜不同,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也不想一辈子过刀口舔血的生活。” “你不能替大家做决定。”佘小青说,“我们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刘汉东同意,两辆车在下一个服务区停车休息,顺便开了个民主表决会,火雷、阚万林和崔正浩都坚持黑吃黑的原则,全额留下这笔钱,而老鬼选择和刘汉东站在一起,小刀是东叔的脑残粉,自然无条件支持,李思睿想了想,也支持刘汉东,就剩下佘小青一个人没发表意见了。 “还是以德服人吧。”佘小青说。 五比三,少数服从多数,老鬼继续联系中间人,打了一通电话后问刘汉东:“你知道瑞丰洋行么?” “不知道。” “江北重工呢?” “听说过,好像是南泰那边的大型国企。” “那刘子光呢,认识不?” “论年龄,我喊他哥,论辈分,他喊我叔。” 第二十四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老鬼一拍巴掌:“妥了,兵发香港去者!” 火雷挠挠头:“鬼哥,去香港找和联胜的老大送钱么?” 老鬼道:“可不么,把多的钱给人家退回去,咱这叫盗亦有道。” 火雷忽然激动起来:“不行,绝对去不得,我混社会混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谁是真正讲究江湖道义的,那些当大哥的,哪个不是踩着小弟的尸体爬上去的,什么规矩什么道义,都是狗屁,再说香港是人家的地盘,咱们去就是送死。” 老鬼道:“你说的很对,规矩都是用来约束别人的,没人真当回事,不过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规矩还是有用的,和联胜在香港当地是挺能耐的,可咱也不差啊,我这个朋友是江北重工办事处的,做军火生意,黑的白的通吃,有他帮衬,咱们不用担心和联胜。” 火雷不服气道:“人家凭什么帮你?” 老鬼道:“刚才不是说了么,汉东和人家是亲戚,刚才人家也打了包票了,一条龙服务,特殊管道通关,香港七日游,不用咱花一分钱。” 火雷不言语了,佘小青兴奋起来:“好啊好啊,我还没去过香港呢。” 阚万林却嘀咕起来:“有这么厉害么,没听说过做生意的能斗过黑社会。” 老鬼道:“这就是你不懂了,我今天就给你科普一下,在港的中资企业都不简单,早年的华润、中旅、招商局、光大,还有新华社香港分社,那都是相当牛逼的存在,驻港员工都受过特种训练,射击爆破样样精通,就预备着和英国人谈崩了,强行接管香港,你们觉得那些14k,新义安,什么杨受成,向华强够牛吧,新华社香港分社随便一个人站出来,他们都得点头哈腰的。” 大家面面相觑,这些事儿闻所未闻啊。 “那江北重工算什么,刚成立没几年的企业。”阚万林还是不服气。 老鬼淡淡一笑:“算了,不说了,总之爱信不信。” 既然老鬼如此自信,大家的担心也就烟消云散了,不再急着赶回近江,而是由老鬼联络了朋友,大家分两路前往香港,小崔、火雷、小刀和刘汉东携带现金乘坐来往于香港深圳之间的货柜车通关,其他人持旅游证件从口岸过境,前往香港七日游。 过境一切顺利,抵达香港后,瑞丰洋行的郑晨接待了他们,双方相谈甚欢,郑晨拍胸脯保证把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的,绝对不留后遗症。 “早知道是光哥的小叔,我就直接帮你们操作了,一百多万欧元,小意思嘛,没想到黄展东这货这么黑,以前看他挺讲究,见我晨哥长晨哥短的别提多客气了,总之你们放心,我直接找黄展东的老大说话,谅他不敢不给我面子。” 于是就有了前面茶餐厅这一幕。 …… 事情解决,皆大欢喜,郑晨又帮刘汉东把剩下的八十万欧元现钞兑换成了人民币,手续费比地下钱庄优惠许多。 大功告成,剩下的就是旅游和购物了,郑晨生意繁忙不能陪他们到处转,整队人马一起行动目标太大,分成几个组合,刘汉东和佘小青一组,老鬼师徒俩一组,李思睿和阚万林,火雷和小崔,两两组合,结伴旅游,但相距不远,有事可以互相呼应。 佘小青从网上下载了香港旅游攻略,叫嚷着去看陈浩南当扛把子的铜锣湾,刘汉东拗不过她,一行人过海来到港岛,在著名的铜锣湾游逛,却大失所望,街上根本找不到古惑仔,除了匆匆走过的港人,就是来自于世界各地的游客。 大家兜里都装着分赃得来的钱,少不得要大肆购物,香港物价比内地略低,买起东西来觉得很划算,李思睿给女儿买了衣服和玩具,阚万林给自己买了一条粗大的金链子,佘小青买了一堆衣服,奇怪的是刘汉东买了很多化妆品。 “你买个谁的?”佘小青问他。 “买给老婆的,等她伤好了,这些用得上。”刘汉东道。 “对不起。”佘小青想到马凌的烧伤,心里有些难过。 “没事。”刘汉东信心满满,“咱有了钱,可以去整容植皮了。” 忽然两个巡逻警察迎面过来,拦住路人检查身份证,刘汉东是偷渡来的,没有证件不说,腰后还别着glock19,查着就是大事儿。 警察只用了几秒钟就查完了身份证,继续向这边走来,目光已经盯住了刘汉东。 “让你花点钱就不高兴了!老娘才不稀罕,不过就滚!”佘小青忽然发飙,刘汉东嗔目结舌,但很快反应过来,垂头丧气的挨训,不敢吭声。 巡警意识到这是来自内地的游客小两口,笑笑就过去了,没有查验刘汉东的证件。 “我救你一命,怎么谢我。”佘小青为自己的机智洋洋得意。 刘汉东却道:“你应该去找那俩警察,你救的不是我,是他俩。” 佘小青道:“你还敢当街开枪啊!” 刘汉东道:“叶继欢敢,我怎么就不敢?” 佘小青瞪着大眼问道:“叶继欢是谁?” 刘汉东不理她,自顾自的走了。 逛够了该吃饭,根据旅游攻略,大家来到景隆街一家茶餐厅,落座点餐,不得不说香港的餐饮价格还是蛮高的,菜单让这帮内地来的穷逼大开眼界。 “公仔面是什么,也要几十块一碗?”阚万林指着最便宜的单品问道。 “就是方便面。”李思睿说。 “太贵了,不吃了。”阚万林吵嚷着。 茶餐厅的服务员看他们大包袱小行李的早就不顺眼了,如今又腆着脸嫌公仔面贵,更加瞧不起,铜锣湾一带的餐厅翻台率很高,客人和店家之间非常默契,点单上菜付款,速度极快,效率很高,内地客人往往拖拉成性,吵吵嚷嚷,还拖儿带女,买手表金器很舍得花钱,吃个饭倒嫌贵了,让店家极为不满。 心里不高兴,脸上表情就能带出来,刘汉东可是不爱看别人脸色的,当即拍案而起:“不吃就走,这一家档次太低。” 他人高马大,面相颇凶,阚万林脖子上挂着刚买的金链子,剃了个大光头,也是一副古惑仔打扮,店家敢怒不敢言,只希望他们赶紧滚蛋。 刘汉东走到门口,迎面进来一人,四目相望,两人都愣住了。 眼前这人一米七出头的个头,短发黑面,穿着休闲服,正是詹子羽。 詹子羽的回乡证是伪造的,但确是真证件,他带着二奶过香港购物,走累了找家茶餐厅吃饭,没想到遭遇刘汉东,这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两人相距一米,甚至可以看清楚对方的汗毛,就这么呆呆站着纹丝不动,宛如时光停滞一般,两两相望,眼睛都不眨,就像失散多年的亲人。 刘汉东知道詹子羽是快qiang手,出枪速度和枪法都不错,短兵相接自己并无胜算,而且火雷和小崔不在身边,没有强援,火并起来很可能是两败俱伤的结局,这里是香港不是内地,出了事儿跑都跑不掉。 詹子羽同样深深忌惮刘汉东,他在刘汉东手上吃过大亏,脸上中了一枪到现在还有后遗症,整天流清水鼻涕一样的脑脊液,他知道眼前这家伙是个杀神,枪下冤魂无数,上一回自己侥幸没死,这回可就不能保证了。 但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多少次梦里报仇雪恨,将刘汉东当场击毙,快意恩仇,醒来都是酣畅淋漓的感觉,如今真人就在眼前,难道白白放弃不成?断没有这个道理! 詹子羽带枪了,他很缺乏安全感,走到哪儿都带着枪,此时他腰后别着一把意大利贝雷塔92f自动手qiang,子弹上膛,随时待机,他的右手轻轻活动了几下,紧盯着刘汉东的眼睛,预判着对方的行动。 刘汉东也在紧盯着詹子羽的眼睛,而不是盯着他的手,人在行动之前,眼睛会暴露意图。 后腰上的glock19也是子弹上膛,而且glock用的是扳机保险,比一般的枪速度更快,电光火石之间,刘汉东已经计划好了动作,快速走位出枪射击,争取一枪毙命,了结后患。 “老公,你怎么不进去。”一个妩媚的女人走进来揽住了詹子羽的右胳膊。 机会来了,刘汉东迅疾拔枪,忽然深蓝色的贝雷帽闪现,四个ptu队员出现在门前,他们是机动部队的警察,有别于一般巡警,戴的是贝雷帽,裤管扎进靴子里,而且是四人一组,更有威慑力。 刘汉东已经握住枪柄了,还是缓缓松开。 詹子羽挣脱了女人的手,冷冷盯着刘汉东,一双阴鸷的眼睛如同蝮蛇。 ptu队员走进餐厅,占据门口位置,手都按在点三八左轮枪的枪柄上,为首的警长肩膀上三道折,操着粤语道:“都把身份证拿出来。” 詹子羽镇定自若的拿出了证件递给警察,警察用对讲机呼叫总台报了号码,很快得到回复,该证件持有人没问题。 “先生,身份证拿出来。”警察对刘汉东说道。 第二十五章 离别的季节 刘汉东没动,他在考虑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僵局,自己身上没背着滔天大罪,顶多是非法越境,被警察抓了无非给郑晨添点麻烦,可是身上带了枪,这事儿就说不清楚了,为这个把四个警察放倒未免太不值得,最终只有一个选择:跑! 警察以为他听不懂粤语,又用普通话说了一遍,让他把身份证件拿出来。 詹子羽收回自己的身份证,冲刘汉东幸灾乐祸的笑了一下,擦肩而过。 “先生,请你配合。”警察加重了语气。 没辙,跑吧,刘汉东做恍然大悟状,正要作势去掏证件,忽然警长肩上的摩托罗拉对讲机传出急促的粤语指令,大概是附近出了什么紧急状况,四名ptu也不管刘汉东了,匆匆出门拔腿疾奔。 刘汉东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弟兄们已经悄无声息的各自散了,詹子羽站在远处,冲自己冷笑。 此处不宜久留,刘汉东朝詹子羽比出中指,扬长而去。 出门不远,就看到一群人在路边围观,ptu正在处理两伙人的争执,其中一方正是火雷和小崔,和他们发生冲突的是几个香港年轻人,都戴着塑胶框的眼镜,穿着胸前印着蝗虫的t恤和波鞋,手拿硬纸牌子,上面写着驱逐大陆蝗虫的字样。 警察到场之后,双方情绪依然激动,尤其是那几个香港年轻人,似乎找到靠山一般,大声嚷嚷着,有一人还唱起了蝗虫歌。 火雷本来脾气就属于暴躁类型,不主动惹事就谢天谢地了,他虽听不懂粤语蝗虫歌,但却能听出这破歌是在对自己进行侮辱,这还了得,他当场就动了手,练过散打的人就是不一般,一记侧踹就将唱歌的小子踢出去七八米远。 警察立刻高声制止,两人抓住了火雷的胳膊,警长拿出了手kao,剩下一人持枪警戒。 一直沉默不语的崔正浩忽然暴起,动作简单,快如闪电,四名ptu连枪套的搭扣都没打开就被放倒在地,等他们爬起来,疑犯早已跑的影都没了。 聚拢在四周的围观者大多是大陆游客,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居然鼓起掌来。 警察们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用对讲机呼叫总台求援,报告了崔正浩和火雷的体貌特征,港岛到处遍布摄像头,巡警密布天罗地网,量这两人也逃不掉。 白车赶到,将被火雷踢飞的少年抬上救护车,人没死,不过肋骨断了好几根,嘴角流血,屎尿都飙了出来,伤的当真不轻。 …… 三小时后,火雷和崔正浩回到了住处,郑晨在九龙城道五号干线附近的漆马大厦给他们租了几间房子,这儿是一栋香港常见的公寓楼,住着许多印度人,马来人,彼此形同陌路,谁也不管谁的闲事。 这俩货惹下大祸,香港是呆不住了,反正兜里有刚分来的钱,不如跑路去外国,这儿人生地不熟,想找黑市买假护照都难,好在有郑晨帮忙,当夜就弄到了两本真的假护照。 东南亚是假护照泛滥的天堂,据说泰国有假护照交易中心,全球的护照都能买到,而且都是真货,香港这边也有不少,郑晨买的是两本韩国护照,照片用得是真的,火雷人高马大又英俊,弄个都教授的帽垫发型,看起来和整过容的韩国帅哥差不多,小崔更不用说,本来就是朝鲜人,装韩国人天经地义。 “火雷,没事跟你崔哥多学点韩语。”刘汉东说。 火雷嗤之以鼻:“得了吧,跟学他一嘴北棒子口音,到韩国还不丢死人。” 崔正浩忽然说:“其实我会说南方话,以前在南派工作组预备队专门练过,请的是从汉城绑架来的电台播音员。” 刘汉东奇道:“小崔,你到底是干啥的?” “我是朝鲜的军人。”崔正浩显然不想回忆往事。 香港的海关很严,从这里出关比较困难,郑晨安排了一艘去马来西亚的货船,费用二十万港纸,刘汉东替他俩付了钱,亲自送到葵涌货柜码头边。 远处就是著名的青衣大桥,海面烟雾笼罩,货柜码头上堆积如山的集装箱,黄色的龙门吊,汽笛长鸣,空气中都充满了离愁别绪。 火雷这么大一条汉子,居然红了眼圈,鼻子发酸,咬着嘴唇不忍离去,和刘汉东拥抱了再拥抱,抽泣道:“哥,照顾我我爸妈,我妹妹。” “放心,家里我替你照看,出去之后脾气不要那么暴躁,遇事多动脑子。”刘汉东拍打着火雷的后背安慰道。 “这把枪你带着,外面用得着。”刘汉东将glock19塞给火雷。 崔正浩望着海面,迎着风抽烟,海风瑟瑟,吹起他的头发,昔日蹲在垃圾堆旁又丑又脏的朝鲜难民,如今已经变了模样,穿着铜锣湾商铺里买来的体面衣服,依稀有些像大韩民国的人了。 时间差不多了,小崔丢掉烟蒂,过来和刘汉东告别。 刘汉东伸出手:“小崔,耽误你不少时间,其实早该送你去韩国的。” 崔正浩冷着脸,握住刘汉东的手,猛然将他拉过来,狠狠一个熊抱。 “小崔你这样热情我很不习惯哦。”刘汉东笑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么,其实我是崔龙亥次帅的警卫员。”崔正浩在刘汉东耳畔轻轻说。 刘汉东一惊,小崔原来是朝鲜二把手崔龙亥的贴身卫士,怪不得身手这么好,前年崔龙亥被朝鲜当局秘密逮捕,三日后枪决,再次震惊世界,这种内部清洗,身边人首当其冲,小崔能摆脱追捕逃到中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血火磨难。 “再会了,朋友。”崔正浩退后一步,举手敬礼,然后拎起行李,大踏步的走了。 “棒子哥,等等我。”火雷提起箱子追了过去,跑了几步回头道:“东哥,网上聊啊,微信联系。” “一路顺风!”刘汉东挥手告别,心中怅然若失。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崔正浩和火雷终于走了,刘汉东和其余人等也通过郑晨的帮助返回大陆,带着香港采购来的东西启程返家。 …… 森哥回去之后,找老友深入了解郑晨的背景,果然吓出一身冷汗来,庆幸没和他作对,又想到黄展东背着自己搞小动作,气不打一处来,决定再惩戒一下这小子。 “阿强,打电话叫阿展回香港,我有事找他。”森哥吩咐道。 电话接通,黄展东说自己在内地暂时过不来,三天后回港。 “那件事让他不要查了,我已经处理好了。”森哥想到这件事就有些不悦,需要发泄一下。 森哥有个习惯,喜欢光顾楼凤的生意,尤其喜欢波大腿长的北姑,素质比马来妹和本地货强太多,而且放得开,什么花样都敢玩,森哥有痔疮,最爱玩独龙钻,他有个经常光顾的地方,每回只要八百港币,可以尽情的玩一下午。 安排好了社团的业务,森哥带着阿强和司机去老地方娱乐,他让阿强在附近等着,自己上楼,熟门熟路,敲门进屋,坐在板凳上等了一会儿,前一个客人出来,森哥进去,北姑叫小丽,长得磕碜点,但条子不错,一米七的身高,34d的胸围,小丽打了盆水帮森哥洗洗,自己也胡乱洗了下,漱了口,开始服务。 两小时后,身心舒泰的森哥下了楼,拿出手机准备叫阿强过来接,忽然发现附近有几个身影在游荡,都是印巴人面孔,手里拿着报纸包裹的长条状物体。 森哥警惕起来,道上的命案一般都是印巴籍的刀手所为,他们比本地人更狠辣,更无所顾忌,收费还低廉,砍完了直接拿钱跑路,回印度老家盖房子娶媳妇,不要太潇洒。 阿强不接电话,森哥有些担心,回头想上楼,却见楼梯里也出现了两张黝黑的印度人面孔,他忐忑起来,出来玩的时候身上没带家伙,如果廓尔喀狗腿弯刀在手,还怕这几个家伙么。 印巴刀手们慢慢揭开报纸,露出雪亮的西瓜刀,杀机毕现。 森哥拔腿就跑,边跑边将外衣脱下缠在胳膊上,他健步如飞,刀手们紧追不舍,到底年纪大了,五十几岁的人,平时又疏于锻炼,跑出去百十米就气喘吁吁,速度放慢,后脑传来破风声,森哥下意识一低头,西瓜刀贴着头皮劈过去。 继续猛跑,前面有一辆车,车牌号码如此熟悉,是自家的车。 “阿强,救我!”森哥声嘶力竭的喊道。 一张戴着墨镜的面孔从车里探出来,阿强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森哥,车窗玻璃冉冉升起。 森哥明白过来,阿强背叛了自己,巨大的打击让他双腿无力,脚步放慢,刀手们追了上来,乱刀劈下,森哥抬手抵挡,单薄的衣服挡不住锋利的西瓜刀,胳膊差点被斩断,身上也挨了几刀,勉强又跑了几步,后背上又被斩了四五刀,他感觉力气在一点点流逝,再也跑不动了。 刀手们围着森哥一阵乱砍,把他斩的血肉模糊,然后一哄而散。 车门开了,奄奄一息的森哥看到一双熟悉的皮鞋,吃力的抬头望去,皮鞋的主人正是黄展东。 第二十六章 君子报仇 黄展东下了车,蹲在森哥面前,只剩四根手指的左手捏着墨镜腿,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森哥试图爬起来,无奈手脚都被斩断,只能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阿强,叫白车送森哥去医院。”黄展东道。 森哥已经无力说话,他的肺部中了一刀,呼吸都很艰难,恨恨看了黄展东一眼后,嘴里吐出一串血泡,两眼翻白休克过去。 救护车很快赶到,将血人一般的森哥拉走抢救,无奈失血过多,医生无力回天,和联胜第十六任龙头大哥宣告死亡,终年五十六岁。 森哥挂了,和联胜群龙无首,下一任龙头大哥的竞争在森哥的丧事上就拉开了帷幕,黄展东和阿强作为森哥的嫡系小弟,披麻戴孝,招待各路道上朋友,把森哥的丧事做的排场隆重,社团内其他人虽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阿展和阿强是最有实力接任龙头大哥的两个人。 处理完了丧事后两天,阿强悲伤过度酒醉驾车冲入大海,随森哥去了,黄展东顺利上位,成为和联胜新的龙头大哥。 新晋大哥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寻仇的事情只能暂时先搁在一边。 黄展东可以等,詹子羽却不能等,自打他在铜锣湾见了刘汉东一面后,就吃不香睡不着,坐立不安,仇恨蒙蔽了他的眼睛,降低了他的智商,居然打长途电话到近江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投诉警方不作为,放跑杀害卧底警察的毒枭刘汉东。 接电话的警察很重视这个匿名的投诉电话,将记录上报领导,刑警支队是胡朋负责的,直接将事情转给禁毒支队,耿直当然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反而判断出电话是漏网之鱼詹子羽打来的,建议市局协调深圳警方,缉拿逃犯詹子羽。 詹子羽思前想后觉得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近江市局这帮官僚身上,要惩治刘汉东还得自力更生才行,他决定把事情闹大,上微博,上天涯,昭告天下,揭露刘汉东的画皮! 说干就干,詹子羽坐在电脑前一通忙乎,上传完毕,心满意足的睡觉去了,醒来看战果,却发现自己的id都被封了,他这才意识到不妙,检查视频,原来后半段被人篡改成了波多野结衣的**! 詹子羽心慌了,翻出所有的备份查看,无一例外被篡改,气得他脸红脖子粗,继而深深恐惧,这些东西他一直带在身边居然被人动过,说明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严重威胁,深圳也不安全,必须撤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刘汉东我早晚收拾你!詹子羽咬牙切齿的发下誓言。 “老公快来看陪我看电视。”那个四川二奶娇滴滴的喊道。 “有什么好看的?”詹子羽随口问了一句。 “喜羊羊和灰太狼,灰太狼好笨哦,整天吵吵着要抓喜羊羊炖了吃,忙和了几十集也没见他吃一只羊,真是个大笨蛋,嘻嘻嘻。”二奶天真烂漫,却没发现老公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 …… 近江,铁渣街黄花配件经营部,舒帆正拿着刘汉东的手机浏览在香港旅游时候拍的照片,陈八尺在外面为顾客更换电动车的电池,路旁的梧桐树叶子枯黄,不知不觉已经是初冬季节。 安馨和佘小青出去办事了,刘汉东果然弄到了八百万资金,电池代理权已经是囊中之物,余下的钱还能给马凌整容,买房子买车,基本都够,。 “大姐,换电池么?”外面传来陈八尺的声音。 “师傅,我找人,刘汉东在这儿么?”是个甜润的女声。 刘汉东瞄了一眼,外面站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穿着轻薄的羽绒服,绒线帽子加口罩捂得严严实实,正是伤愈出院的彭佳。 “进来坐。”刘汉东道。 “不了,我就来和你说一声,我准备离开近江了。”彭佳没摘口罩,她脸上有伤疤。 “嗯,这样也好。”刘汉东点点头,想了想拿出钱包,抽出里面所有的大钞递过去。 彭佳没接,退了一步说:“东哥,我不要你的钱,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我知道李封和他的那些走狗是你打死的,你为我报仇了,大恩不言谢,我也没什么东西报答你,就给你磕个头吧。” 说着就要下跪,却被刘汉东一把拽起,好说歹说才劝好,一步三回头哭哭啼啼的走了。 “刘经理,这个女的是干啥的?”陈八尺洗着油污的脏手,笑呵呵问道。 “风尘女子,被黑社会毁容了,心灰意冷回家嫁个老实人过日子,也许就是最好的归宿了。”刘汉东似乎是在回答陈八尺,又像是自言自语。 “刘经理,你看我够老实不?”陈八尺望着彭佳窈窕的背影半开玩笑道。 刘汉东仔细打量一下陈八尺,答道:“你够老。” “哥哥,快来看,我发现美女了。”舒帆拿着手机大呼小叫,刘汉东赶忙进屋,舒帆指着手机屏幕上的一个人影道:“身材不错吧。” 刘汉东拿过手机仔细端详,这张照片是在香港回归祖国纪念碑附近拍的,自己摆出剪刀手,笑的很灿烂,不远处一个女子匆匆经过,肌肤雪白,笔直长腿,看侧影酷似辛晓婉。 曾经以为今生再也无缘相见,没想到却在他乡擦肩而过,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刘汉东不禁黯然神伤,出门抽烟,陈八尺凑过来问道:“刘经理,说真的,帮我介绍一个呗,我不嫌弃以前干过啥,能老老实实跟我过日子就行。” 刘汉东瞄了一眼远处的梅姐洗头房,揶揄道:“发廊老板你能接受不?” 陈八尺把头摇的像拨浪鼓:“那个不行,她有病,红斑狼疮尖锐湿疣,下面都烂了,上回害我花了八百块钱打针哩。” 刘汉东奇道:“红斑狼疮又不是性病,你瞎扯什么呢。” “不是性病,电线杆上怎么贴着广告,专治红斑狼疮尖锐湿疣还有什么尿道红肿小便刺痛,反正她不行,再说年纪也大了,还带着个孩子,我看不上。”陈八尺嗤之以鼻,他现在好歹也算黄花经营部的股东之一,鸟枪换炮,前途似锦,娶媳妇也提上了日程,以前要求极低,是个女的就行,傻的残的也无所谓,现在不但要年轻的,必须四十岁以下,还得长得好看。 “以后看病去正规医院,打青霉素花不了八百块。”刘汉东转身进屋,捧起书本学习,他上学期根本就没去考试,门门挂科,差点被劝退,这回期末考试再也不能马虎大意了。 看了一会儿书,还是静不下来,拿起手机刷微博看新闻,“近江发布”是近江市政府的官方微博,今天发布的头条新闻是青石高科与小商村集团合作建立新型高能电池生产基地,省委书记徐新和莅临剪彩仪式。 生产基地一期工程占地两千亩,规模很大,按理说土地审批会很麻烦,没想到这么快国土资源部就批下来了,可以想象刘飞乃至于徐新和,都花了极大的精力在这上面,可以说是把青石高科当做自家的私产来经营的。 再过几个月,舒帆就满十八周岁了,按照法律规定,可以接管父亲留下的股份了,届时少不了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刘汉东的报复并没停止,黑森林已经被他整的停业了,黑家兄弟不知所踪,下一个目标就是“飞基金”,不过很难打开突破口,宋双也帮不上什么忙,因为她已经被电视台以进修为名义,送到北京读硕士去了。 马凌的烧伤需要十几次手术才能消除疤痕,大体上恢复原貌,这是一个漫长而难熬的过程,为了马凌,为了家人,决不能操之过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刘汉东这样安慰自己,“老子这辈子和你耗上了!” …… 正在小商村工业基地调研的刘市长打了一个喷嚏,西伯利亚来的寒流越蒙古和华北来到中原已经变得不那么强烈,刘飞只穿了白衬衣和藏青色夹克衫,略有单薄,秘书立刻跑回车里去拿刘市长的风衣。 面前是一片平整的土地,拉着围墙,插着彩旗,巨大的广告牌上是工业基地的效果图,几辆黄色的履带式工程车在来来回回的忙碌着,将土方装到渣土车上,其实这都是做样子而已,市长前来调研,总不能冷冷清清。 两个工作人员拉开蓝图,刘飞一手叉腰,一手指点江山,陪同调研的各级领导和小商村集团的泥腿子们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在周围,听他发表重要讲话。 “我们要打造江北乃至全国最强的工业基地,实现产业技术升级,保持经济高速发展,为国家利税做出应有的贡献……”刘飞侃侃而谈,大家都严肃的点头,有几个人还拿出笔在小本子上指指戳戳,做记录状。 秘书拿来了风衣,披在刘市长肩头,刘飞纹丝不动,继续高谈阔论,又是一阵寒风吹来,场地上的浮土扬的漫天都是。 “刘市长,起风了,不如我们到会议室再谈吧。”小商村集团的商裕民提议道。 “如果连这点风都挡不住,将来怎么面对工作上的压力?”刘汉东笑吟吟道,肩膀微微一阵,将薄呢料的风衣抖落,动作潇洒自然,秘书,一把将风衣接住。 “走,我们到前面看看。”刘市长迈开步伐,健步如飞,他个高腿长走得快,其他人在跟着一溜小跑跟着,如同幼儿园老师带着一帮小朋友玩老鹰捉小鸡。 第二十七章 演讲竞技 刘市长在小商村的调研非常成功,领导走后,小商村召开村委扩大会议,学习刘市长的讲话精神,要求全体村民全力以赴,力争上游,在元旦前完成工业基地基础建设,向新年献礼。 小商村集团是一个停留在计划经济时代的畸形产物,领导意志决定一切,有条件要上,没条件也要上,商永贵一句话,集团上下忙碌起来,东拼西凑也凑不够开工的经费,这几年经济萧条,集团产业落后,看起来风光无比的企业已经千疮百孔,用商永贵经常挂在嘴上的谚语来说,就是驴屎蛋子外面光。 没钱不要紧,反正我们就是出个地皮,厂房设备一应配套都是青石高科出,人家企业老有钱了,小商村集团的总经理商裕民这样说。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青石高科债台高筑,危如累卵,资金链处在断裂的边缘,唐一诺使劲浑身解数也难以将人才流失严重的企业起死回生。 关键还是资金问题,唐一诺向刘市长求助,刘飞就丢给他一句话:“自己想办法。” 狠话虽然说出来,但青石高科毕竟是自家私产,刘飞不能不管,可是用行政命令压迫商业银行发放贷款也不是稳妥的办法,经智囊团研究,最终决定“飞基金”投资入股,一方面稀释股份,占据份额,一方面在资金方面予以实际支援,两亿资金到账后,唐一诺安排财务部到银行开具一亿六千万的承兑,又用这一亿六千万承兑到另外一家银行贴现一亿四千万,来回倒腾几次,资金就有了。 智囊团还出了一个绝佳的点子,为小商村工业基地项目专门成立一家公司,项目包装成投资理财产品,在银行营业厅出售,回报率极高,专骗退休老头老太太。 在刘市长的暗中支持下,青石高科顺利度过了失去创始人和资金紧张的双重难关,用唐一诺的话说,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而青石高科的重生也有黄花配件经营部的一份功劳,此前安馨敏锐的觉察青石高科资金链会出现问题,在地区代理总经销的保证金上会有较大幅度的提高,并且计算出一个八百万的数字,刘汉东从黑森林劫来的欧元加金条,总共兑换了一千二百万,给火雷和小崔分了路费之后,剩下的钱都投入了黄花配件经营部,顺利拿下省内总经销。 很快元旦就到了,小商村工业基地果然基本成型,钢结构的车间拔地而起,水泥道路平整宽阔,路旁出现了许多长青树木,都是花高价从南方买来移植的,光是倒腾这些树木的绿化景观公司,就赚了上百万,当然这家公司背景也不简单,是徐娇娇身边工作人员王海的亲戚开的。 王海的亲戚只是赚了点外围的小钱,真正的大头都被刘飞赚了去,他不止黑子一个白手套,负责打理周边业务的帮闲碎催多了去了,工业基地从土建到厂房建设,设备采购和安装,大大小小几十家公司跟着开饭,如同附在牲畜身上的吸血虫,里面猫腻多了去。 刘飞再次来到小商村工业基地,这次是来剪彩的,社会各界人士齐聚小商村,有西装革履的商界、政界人士,有中山装笔挺的小商村委员们,还有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以及穿着统一蓝色立领村服的小商村村民们,主席台下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场子周围彩旗飘飘,红旗不倒。 小商村的太上皇和灵魂人物,村党总支书记商永贵也驾临现场,他穿一身藏青色中山装,红光满面,健步如飞,一入场就获得潮水般绵绵不绝的掌声,时间长达一分钟,连刘飞都没有这样的殊荣。 领导们在红地毯上一字排开,高挑苗条的礼仪小姐捧着红绸带和红绣球,一阵风吹来,掀起高叉旗袍露出里面的肉色裤袜,今天很冷,零下八度,五级阵风,在场的人都冻得瑟瑟发抖,领导们也不例外。 咔嚓几下,红绸带被剪断,礼仪小姐捧着绣球下去了,主持人请刘市长发表重要讲话,刘飞很礼貌的请商书记先发言。 “刘市长先讲吧,我最后补充两句就中。”商永贵摆摆手说。 刘飞微笑点头,干咳一声拿过话筒,正要施展自己脱稿演讲的本事,忽然一阵妖风吹过,主席台前三根旗杆中折了一根。 旗杆两短一长,中间最高的是国旗,两侧矮一头的分别是青石高科和小商村集团的旗帜,折断的是小商村的旗杆,红色的旗帜飘落下来,被一阵风刮走,几个保安跑过去追赶,帽子又被风吹走,搞得狼狈不堪。 剪彩仪式上旗杆折断,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商永贵虽然是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者,但是终究是个朴素的老农民,骨子里对神神叨叨的东西比较在意,当场脸色就有些难看。 事出有因,因为工期太紧,很多事情仓促而为,干事的人少,管事的婆婆却有一大群,就拿旗杆来说,本来说好只有一根金属旗杆,上悬国旗,后来商裕民说那不行,必须把咱们小商村集团的旗子也挂上去,青石高科派驻工业基地的人员知道后, 也提出意见要悬挂自己的旗帜,这是剪彩仪式前两个小时的事情,临时找金属旗杆已经来不及,找好弄了两根木杆凑合,没成想出了这种事情。 现场有些失控,村民们都在叽叽喳喳,窃窃私语,主持人拿着话筒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飞爽朗大笑:“我看是土地爷在抗议了,安静了这么久的土地就要建立工厂车间,日夜喧嚣,他肯定不高兴啊,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同志们,你们说,咱们怕不怕?” 小商村的村民每星期都要开村民大会,集体看新闻联播,学习党中央的精神,对于套话官话大话的深刻理解已经融入了骨子里,刘飞一发问,他们就异口同声的答道:“不怕!” “对,我们英雄的小商村人民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他一个土地爷么,我们要战天斗地,不怕困难,不怕牺牲,将工业基地建成省内、乃至全国、全世界一流的产业园区,利税大户,再创小商村奇迹,同志们,有信心么?” “有!” “大声点,我听不到!” “有信心!” “再大声点!”刘飞将手放在耳朵边,走到主席台边振臂高喊,颇有传销白金讲师的风范,距离音响太近,喇叭发出一阵尖锐的电流啸叫。 “有信心!”排山倒海的回应传来,村民们沸腾了,从没见过市长这么大的领导用这种口气和大家说话,他们都被刘飞的魅力折服了。 刘飞见好就收,趁势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讲话结束。 掌声响起,刘飞不经意的瞄了下腕表,计算了鼓掌的时间,三十八秒。 下面是其他相关领导讲话,他们都拿着稿子,低着头照本宣科,讲话稿自然是秘书写的,无非是官样文章,听得村民们直打瞌睡,不过鼓掌的时候一样热切。 最后轮到商永贵发言,老书记也是脱稿演讲,声若洪钟,激情洋溢,他不说场面话,说的都是大白话,口头语,总体意思是小商村已经很富了,但还不够,咱们还没买上直升机和游艇,没娶上日本媳妇,用上英国管家,所以还需要努力,工业基地就是市里给咱们的好项目,只要好好干,啥玩意咱都能买得起! 老书记的话时不时被掌声打断,结束时的掌声长达两分十五秒。 …… 近江玉檀国际机场,刘汉东陪着王玉兰马凌母女下了飞机,他们是从韩国首尔飞回来的,马凌的面部整容手术非常成功,拆了线就能见人了,不过现在还得戴着帽子蒙着口罩,身上的烧伤疤痕还得十几次手术才能消除。 马国庆前来接机,带着母女俩在前面走,刘汉东去拿行李,拎着两个大包在后面追,忽然斜刺里出来一个人,头戴贝雷帽,蓝色薄呢大衣下一双黑丝高跟鞋,正是空姐宣东慧。 “哎,刘汉东,这么巧。”宣东慧大概刚下机,脸上还画着淡妆。 “是啊,刚回来。”刘汉东看了看前年的马凌,神色有些不自然,不敢和宣东慧多聊。 宣东慧扭头看了看,噗嗤笑了:“陪老婆去旅游了?” “呵呵。”刘汉东只能以这种方式应对。 “对了,周六同学聚会,你参加吧,好久没聚聚了。”宣东慧不由分说抓过刘汉东的手,拿出签字笔在上面写了个号码,“我的新手机号,随时联系哦。” 出了机场,阚万林的车停在路边,人正和交警吵架,机场外的快速路是不允许长期停靠的,他停了半小时以上,交警给开了罚单。 “万林,算了。”刘汉东快步上前,将罚单接过,还赔礼道歉,“不好意思。” 交警看他一眼,走了。 “东哥,这种人就是欠修理,你看前面那辆军车,比我停的还久,他就不敢管。”阚万林愤愤不平,他现在是黄花经营部的司机,平时开货车,偶尔开小车,每月工资三千块,不包吃住,倒也自在。 “低调。”刘汉东说,将行李交给阚万林,自己拉开车门,请老丈人丈母娘和马凌上车。 上了车,马凌就问了:“那个空姐是谁啊?” 第二十八章 同学再聚首 刘汉东如实交代,是高中同学碰巧遇上,约下周六老同学聚会。 马凌整容成功,心情不错,故意问他:“那你想不想去啊?” 刘汉东知道这是个套儿,故意道:“等你拆了线,咱们一起去。” 马凌很满意,嘴上却道:“我才不稀罕,你自己去吧,少喝点哦。” 周末,刘汉东接到宣东慧的电话,告诉他聚会的地址,这回不是鲍翅楼了,改在另一处高大上的所在,朱雀饭店餐饮部。 朱雀饭店是近江老牌饭店,近百年光辉历史,本来已经有些落伍,硬件软件都跟不上四季、凯宾斯基、香格里拉这种外资饭店,但是自从刘飞强势入驻之后,老店焕发新颜,再度成为近江宾馆餐饮业的领头羊之一,商界政界的人物设宴都喜欢放在这儿,显得自己低调,上档次。 刘汉东是坐公交车来的,进了包间,已经有几个女同学先到了,大家坐着闲聊一阵,宣东慧也到了,她立刻成为女同学们包围的目标,一帮女人坐在一起叽叽喳喳,探讨美容和服装搭配,把个刘汉东晾在一边。 门开了,这回进来的是尹志国,这家伙比以前胖了许多,穿着羽绒服看起来像一只大熊,一屁股坐在刘汉东旁边,拿起茶壶倒水,抓起桌上的烟来抽。 “志国,干得怎么样?”刘汉东问他,尹志国博士毕业后找不到工作,被刘汉东介绍到交通学院当了教师,工资不高但是稳定,好歹算是大学教师,找对象也便利些。 “别提了,解聘了。”尹志国摇头晃脑,唉声叹气。 “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刘汉东道,人走茶凉,他不当校长了,继任者肯定不会照顾自己介绍来的人。 “也不全是。”尹志国这话还算有良心,他虽然是博士,但是学的东西在交通学院这样的五类大专根本派不上用场,他人又懒,嘴又笨,没法给学生授课,做后勤工作也不合适,整天迟到早退的,搁哪个领导也受不了这样的员工。 “回头我帮你想想办法吧。”刘汉东道。 尹志国苦笑着摆摆手,他知道刘汉东的境遇,比自己混得还惨些,所有头衔都没了,名下的房地产公司也被打黑了,家里也遭了难,未婚妻毁容,人家都这样了还想着自己,可见老同学情比金坚。 正聊着,王亚明和李鑫两人来了,这两位都是精神焕发,打扮光鲜,王亚明现在是玉檀镇的镇长,正儿八经的政界新秀,李鑫是石油公司的经理,商界重量级人物,两人气场十足,进门就爽朗大笑,和每个人热情打招呼。 当然,在刘汉东面前他俩还是保持了足够的尊敬,虽然知道这位老同学现在落魄了,不当校长了,出租车公司的经理也被撤了,房地产公司被政府没收,连罩着的金樽夜总会也因为涉毒被查封,可谓一落千丈,但毕竟还是黑社会大哥,所以不敢造次。 客人到齐,服务员开始上菜,这顿饭不是很奢侈,菜肴普遍在百元以下价位,酒水也用的是国产红酒,这是因为王亚明要顾忌影响,毕竟是镇长,被人看到大吃大喝发到网上,纪委来约谈就不好了。 酒过三巡后,李鑫端着酒杯站起来道:“刘汉东,你今天得多喝几杯。” “有什么说法?”刘汉东问道。 “这两年我们聚了好多次,每次你都不到场,你欠了好多,得补上。” 王亚明插嘴道:“不但要补上,还要罚酒,大家说对不对。” 女同学们唯恐事不大,除了宣东慧全都拍巴掌叫好。 “好。”刘汉东拿起红酒瓶子,咣咣咣倒满分酒器,一仰脖跟喝啤酒一样全干了,滴酒不剩,往桌上一放,“可以么?” 刘汉东如此爽快,倒让王亚明有些一拳打空的感觉,酒官司不是这么玩的啊,难道不应该推来推去,叨逼叨说上半天废话才勉强喝上一杯么,这货怎么跟没见过酒一样,拿分酒器喝酒,一口半瓶子下去,虽然是国产的解百纳,也要一百多一瓶呢。 “可以了,可以了。”尹志国打圆场道,大家嘻嘻哈哈一阵也就不再提罚酒的事儿了。 今天的聚会,焦点人物是王亚明,三十岁干到正科级镇长,又是国际机场所在地的玉檀镇,王亚明的仕途前途无量,当然作为主角,自己给自己捧哏就不好了,主要是李鑫负责捧。 “亚明现在是市委组织部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刘市长到玉檀镇调研的时候,专门听取了亚明的汇报,中午吃工作餐的时候,还拉他坐在一起呢。”李鑫煞有介事道。 “真的么?”女同学们都眼冒桃心,刘飞是全市女性心目中的情人,风靡程度比都教授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和刘飞同桌吃饭,那是多大的荣幸啊。 “呵呵,倒也不假。”王亚明掏出自己的三星大屏幕手机,打开相册给大家传阅,屏幕上王亚明只有小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倾,聚精会神听刘飞说话,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啧啧,刘市长真帅!”女同学们做花痴状。 “飞哥绝对帅。”李鑫道,“他最帅的是什么你们知道么?” “不知道。”女同学们都摇头,做聆听教诲状。 “最帅的就是打黑,飞哥上任以来,打掉的黑社会组织有龙开江集团,李随风集团,王世峰集团,还有大大小小一些黑社会组织。”李鑫说着,有意无意瞟了刘汉东一眼。 “你们说,刘飞会不会当省长啊。”李慧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立刻遭到大家的鄙夷。 “刘市长才多大岁数啊,已经是副省级了,当省长就是个时间问题,人家不但要当省长,还要当省委书记,说不定还要进中央哩。”大家七嘴八舌的这样说。 “嘘~~”王亚明将食指放在唇边,大家立刻鸦雀无声。 ”按说我不该提的,不过看你们这么感兴趣,我就稍微透漏一点吧,刘市长下一步的去向。”王亚明故意卖关子,“不过你们要给我好处哦。” 女同学们起哄,”王亚明你太过分了,要什么好处赶紧说。” 李鑫插嘴道:“亚明堂堂一个大镇长,还没结婚,你们说这合适么,身为同学,咱们难道不该帮忙么?” 李慧道:“切,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女孩,土地局的公务员,你嫌人家学历低,个子矮,现在倒怪我们不帮忙了。” 李鑫道:“亚明是正科级,有点要求不过分吧。” 李慧道:“想要好看的也容易,让宣东慧给你介绍,她认识的都是空姐。” 宣东慧不接招,只是微笑。 王亚明觉得无趣,便不再卖关子:“不过市委曹书记今年两会铁定要挪一下位置了,他走了,书记就空了,可是省会的市委书记是要进省委常委的,刘市长又是徐书记的女婿,按照我党的政策,班子里不可能有这样的亲戚关系存在,所以……刘市长下一步去向,我也不知道。” 女同学们都笑骂他故弄玄虚,不过也有人幽幽道:“刘市长不会调离吧,那样我们怎么办。” 一时间气氛有些黯然。 “对了,刘汉东你现在做什么呢?”李鑫打破了沉默,眯着眼睛问道,他今天没带女朋友,却带了其他炫耀的东西,面前摆着青石超跑的车钥匙,这可是省内新贵们最时尚的配置,开玛莎拉蒂不算露脸,开青石超跑才算牛逼。 “和朋友合伙做点小买卖。”刘汉东道。 “老同学你又谦虚,谁不知道你是咱们中混的最好的,别忽悠我们了,做的什么大生意,说说看,让我们也跟着沾点光。”李鑫狡黠的笑着,非得逼迫刘汉东把窘迫现状说出来。 “我和几个人合资,开了个电动车相关的小生意。”刘汉东淡淡的说,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丢脸的。 “大生意,卖电动车对吧,就我这种。”李鑫拿起车钥匙晃着,醉眼迷离,“没想到啊老同学,青石超跑的4s店是你开的,早知道找你给我优惠了,打个八折也能便宜十几万呢。” “不是卖车的,是给电动车配电池的,黄花电动车配件经营部,门头不大,就在铁渣街南头。”刘汉东从容答道。 “你哄谁呢,就凭老同学你的实力,黑白两道通吃,怎么能干这个,是不是怕我们借钱啊,哈哈哈。”李鑫笑的很开心 “李鑫,你喝多了!”王亚明打岔道。 “我没喝多,我还没和刘汉东单喝呢。”李鑫大喊道,“服务员,拿洋酒,芝华士!” 服务员很快端来两瓶芝华士,两个威士忌酒杯。 “李鑫!”王亚明皱眉道,嘴上斥责,却没有阻止的举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李鑫拿起酒瓶倒满一杯,一口吞了。 还没察觉到火药味的几个女同学拍手叫好,李鑫得意洋洋,又连干了两杯。 “该你了。”李鑫脸通红,指着刘汉东那瓶没动的芝华士。 刘汉东将酒杯倒扣在桌上,“我今天喝够了,不和你喝。”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吧,你以为你什么人,黑社会了不起啊,金樽不照样被封了,庆丰地产不照样被查了,你摆什么谱!操!”李鑫勃然大怒,借着酒劲将隐忍许久的怒火发泄出来。 同学们这才察觉不妙,纷纷劝阻。 “我今天就不信了,你给我喝!不喝就别想出这个门!”李鑫是真喝多了,他抄起芝华士瓶子,重重放在刘汉东面前。 第二十九章 醉驾者 醉酒的人谁也劝不住,李鑫现在进入暴狂状态,谁的账也不买,非逼着刘汉东喝下这一整瓶的芝华士不可,嘴里还骂骂咧咧。 “还他妈黑-道,你吓唬谁,老子是红道!黑森你知道不?” “知道。”刘汉东老老实实回答。 “那是我哥们,黑森林的老板,刘市长的司机,我一个电话打给他,分分钟灭了你,信不信?” “信。”刘汉东依然没脾气。 “那还不老老实实给我喝了!”李鑫将酒瓶子拿起来,盖子打开,再度砸在刘汉东面前的桌上。 刘汉东环视众人,淡淡笑道:“李鑫喝大了,你们劝劝他,我先走了。”说完起身就走。 “想走,门都没有!”李鑫拿起酒瓶子抬腿就追,没成想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屎,芝华士淌了一地,把地毯给污了。 刘汉东回头看了一下,尹志国抬头望天,没事人一样,刚才是他伸腿绊了李鑫一下。 包间里乱了套,谁也顾不上谁了,李鑫趴在地上嗷嗷叫,要打电话喊人砍刘汉东,王亚明机智的拿了大衣和皮包准备悄悄走人,正想叫上宣东慧一起走,却看到她也拿了包匆匆离席,心中不禁一喜。 来到前台附近,王亚明说:“宣东慧你等我一下,我来结账,然后送你。” 宣东慧头也不扭道:“不用了谢谢不顺路,我先走了。”忙不迭的一溜小跑,明显是去追刘汉东了。 王亚明很懊丧,自己堂堂正科级干部,一镇之长,想找什么样的对象找不着,为什么偏偏喜欢宣东慧,她也是三十岁的老姑娘了,空中小姐说难听点就是飞机上伺候人的,有什么可拽的,这些道理都懂,可是就是拗不过这个弯。 爱情啊,真是个麻烦事儿,王镇长闷闷不乐:“服务员,给我开**。” 冬天黑的早,七点多就黑透了,路灯照耀下片片雪花飘落,宣东慧追上刘汉东,气喘吁吁道:“对不起,不该把你拉来,搞得那么不愉快,我也不知道李鑫发什么疯。” 刘汉东说:“没事,我一点不往心里去。”这话确实是刘汉东的心里话,李鑫这种档次的货色在他面前就跟老虎跟前发威的吉娃娃一样,别看闹得凶但一点威胁都没有,根本就不配成为对手。 宣东慧和刘汉东并肩走,她个子不算矮,可为了跟上脚步还得时不时小跑两步。 “你不生气就好,你现在脾气好多了,要搁以前,我觉得你肯定要抡起酒瓶子给李鑫开瓢的。”宣东慧笑道,明显是想调节气氛,她觉得刘汉东是被李鑫逼走的,心里憋屈。 “我是想给他开瓢来着,不过我手重,怕出人命。”刘汉东停下脚步,探头看马路上有没有空的出租车。 “其实……”宣东慧斟酌着语言,“我知道你最近过得不如意,有什么困难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我认识个人,对了,你也认识,小商村集团的太子爷什么的,应该可以帮上忙,凭你的身手,肯定大有所为。” 刘汉东道:“谢谢, 不用了,我现在挺好的,配件经营部的生意蒸蒸日上。” 宣东慧心里一酸,刘汉东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可惜这个世界是现实的,这种宁折不弯的硬汉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 刘汉东拦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请宣东慧上车。 “你怎么走?要不一起吧。”宣东慧抓着车门不愿意走。 “我自己走,再说不顺路,下雪了你赶紧走吧。”刘汉东将宣东慧推进车里关上了车门。 出租车开走了,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机声响,是尹志国骑着电动车来了,他很夸张的戴着头盔和皮手套,穿着护膝和大棉鞋,脸上还蒙着口罩。 “刘汉东,上车我带你。”尹志国停车嚷道。 刘汉东跨上了电动车后座,轮胎立刻被压瘪,尹志国勉强开了百十米,电动车爆胎,电量表也迅速指向了尽头,天冷电池就耗的快,这是所有电池的通病,哪怕青石高科的高能电池也不例外。 没辙,只能下车推着走,两人冒着越下越大的雪向前走着,路灯昏黄,雪花飘浮,偶尔对面来车,车灯将纷飞的雪片照的清清楚楚。 “李鑫咋样了?”刘汉东问道。 “还能咋样,咋咋呼呼说要喊人,毛也没喊来一根,连账还是人家王亚明结的,你走了他就消停了,这会儿估计开车回家了。”尹志国很不屑道。 “喝了这么多也敢开车?”刘汉东很惊讶。 “他不是说了么,黑森是他哥们,啥事摆不平啊。” 刘汉东想了想,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家兴,干啥呢,执勤呢,有个电动超跑刚从朱雀饭店停车场出来,估计往你那个方向去了,司机醉驾,你留意一下, 不用客气,自己兄弟,好的,改天喝酒。” 尹志国哑然失笑:“还是你狠。” 刘汉东摆摆手:“不值一提。”也不知道是说这件事还是说李鑫这个人。 雪似乎更大了。 …… 李鑫没找代驾,也不愿意将昂贵的超跑放在酒店停车场,实际上这辆车是他借来的,明天就得还人家,所以必须开走,至于酒驾问题他不担心,还真没那个交警敢在朱雀饭店附近抓酒驾,而且门前就是盐务街,左拐就上淮江大道,都是车来车往的大路,抓酒驾的可能性极低。 再说了,以李鑫的酒量,今天根本就没喝高,他纯粹是借酒装疯想让刘汉东下不来台,没成想最后丢人的还是自己,坐在车里越想越气,忽然后视镜中警灯闪烁,一辆摩托车追了过来。 李鑫有些慌了,他喝了不少洋酒,只要和交警一对面,身上的酒气能把人熏倒,醉驾可是要入刑的,心情一紧张,脚下油门猛踩,电动超跑不是吹的,四秒内就能提速到一百公里,甩掉摩托车跟玩儿一样。 可是有一点李鑫没料到,超跑的轮胎不是雪地专用轮胎,今天气温低,道路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壳,在他猛打方向盘超车的时候,轮胎打滑,虽然车身稳定装置迅速介入,可科技设备并不是万能的,超跑还是撞上了护栏。 好在此时速度还不算很快,李鑫系着安全带没受到太大伤害,等他从晕头转向中醒过来,交警已经到了跟前。 李鑫锁了车门拒绝下车,拿了一瓶矿泉水猛灌,又拿出手机打电话,当然不是给他的所谓好哥们黑森打电话,事实上他和黑森只是吃过一顿饭的交情,人家连他名字都未必记得,他找的是分局治安大队的朋友,能和交警说上话。 淮江大道上发生车祸,立刻形成交通拥堵,天降大雪,加剧了拥堵,大批交警赶到现场协调指挥,七八个穿着反光背心的交通警察在风雪中围着超跑,有人录像,有人劝说,让李鑫下车接受检查。 李鑫洋洋不睬,还放起爵士乐跟着节奏摇头晃脑,刚才朋友说了,只要拖得越久,血液里的酒精含量就越少,那边正在紧急找关系托人。 交警们对李鑫束手无策,开得起超跑的肯定非富即贵,他们只能不停地敬礼,规劝,进行普法教育。 李鑫暗自得意,不过没持续多长时间他就傻眼了。 这条路是刘市长返回朱雀饭店的必经之路,李鑫出事的时候,刘飞的车就在一百米外,距离朱雀饭店也不过一公里的距离,却被死死堵住不能前行,偏偏刘飞又急着赶回去召开一个电话会议,当时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秘书立刻联络交警方面,得知前方有交通意外,一辆超跑醉驾撞在护栏上,形成了堵塞,刘飞震怒:“交警是干什么吃的!这种情况如果在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早就动用警械了!” 李鑫的下场可想而知,和颜悦色的交警们忽然变了脸色,强行破窗将他拖出来,上了背铐塞进警车,直接拉到医院去抽血化验,超跑被清障车拖走,两分钟内道路恢复畅通。 事情闹大了,李鑫的抽血结果显示,达到醉驾标准,手机被没收,人被直接送看守所刑拘,等到第二天李鑫的父亲到处托人求情,每个人都推说这事儿不好办,因为是刘市长亲自点名要严办的案子。 这案子判的很快,李鑫驾照吊销,终身禁驾,并处以拘役六个月,他父亲虽然是石油系统的高级领导,但也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是保留儿子的工作和职务,争取减刑什么的。 李鑫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只是因为刘汉东的一个电话。 …… 刘汉东甚至没兴趣去过问李鑫的下场,他有的是正事儿要做,上个期末的考试成绩出来了,全部及格过线,他是学校特殊照顾的学生,不需要修满学时,只要考试合格就能毕业,如果这半年全力拼搏的话,六月份就能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 公司全员大力支持刘汉东的学业,不过她们能做的有限,只能帮刘汉东辅导一下英语,安馨的英文水平很高,曾经担任过夏青石的口语翻译,而且她的口语是标准的“公学腔”,是正宗的英国贵族口音。 外面雪花纷飞,黄花电动车配件经营部的办公室里,炉火温暖,安馨拿着《大学英语》给刘汉东上课,这个超龄学生的学习能力和记忆力让她惊叹不已。 “刘汉东,你现在的水平,考四级应该没问题的。”安馨说。 “十二年前,我上大一的时候,已经考过四级了。”刘汉东答道。 第三十章 送货 外面来了一辆货车,满载青石高科出产的高能电池,就听舒帆在高喊:“陈师傅,快来卸货。” 刘汉东赶紧出门帮忙,只见舒帆穿着雪地靴,戴着猫耳样的棉耳套,指挥着陈八尺和司机大哥卸货,附近开店的摆摊的都来帮把手,倒不是看刘汉东的面子,主要是舒帆和他们处的好,一群人帮着卸货,倒没有刘汉东插手的空儿了。 “哥,烟呢。”舒帆过来直接上手从刘汉东身上掏了半盒烟,散给帮忙的叔叔大爷们,大家正忙着没空抽,她就把烟卷架在人家耳朵上。 安馨看了心酸,舒帆还不到十八岁,本该是锦衣玉食,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却独挑大梁,风里来雨里去,泼辣干练,和贩夫走卒们打成一片,夏青石在天之灵,也不知道该喜还是悲。 黄花配件经营部是省总代理,每天货如轮转,铁渣街紧挨着四环路,路边有许多配货站,向全省二级经销商发货就靠这些价廉方便的配货站,虽然速度和安全性比不上正规物流,胜在价格便宜,这种精打细算、成本核算到一毛钱的事儿,安馨是拉不下脸去干的,全是舒帆和佘小青出面,毕竟是两个女孩子,混迹于粗俗的卡车司机之间难免被人吃豆腐,好在有刘汉东这尊神罩着,谁也不敢造次。 搬完这批货,舒帆给司机师傅付了车费,急火火召开公司会议,提议购买一辆货车。 “总是租车,钱被人赚去了,咱们有现成的司机放着不用岂不是浪费。”说这话的时候舒帆还瞟了刘汉东一眼,“我建议购买一辆二手货车,哥哥和万林哥两人开,互相还能有个照应,家里我们负责就好了。” 一辆二手卡车不过几万块钱而已,黄花经营部表面上看起来穷的叮当响,其实账上有的是钱,自己买车送货,也是一种伪装手段,刘汉东第一个赞成,并且表示自己还能兼任维修工,连修理厂都不用去。 事不宜迟,舒帆让会计佘小青开了张现金支票出来,黄花经营部虽然只是小规模纳税人,但是账目办的有板有眼,一丝不苟,所有的规章制度都是沿用青石高科的,严谨高效,运转良好,管理人员更是没的说,安馨是mba出身,还是注册会计师,佘小青也是管理专业毕业,在青石高科担任助理之时都游刃有余,何况小小的黄花经营部。 刘汉东拿着支票去银行提了款子出来,又去二手车市场挑卡车,他在部队就是开大卡车的,发动机的音儿一听就知道好孬,一番交谈下来,车贩子们佩服的五体投地,恨不得拜他为师,最终刘汉东挑了一辆成色不错的东风货车,一百六十马力,六米长的车厢,把过户手续办了,兴高采烈的开回铁渣街。 刚把车买下,就有一桩紧急业务,平川市的客户急需一批电池,可以当时结款,舒帆盘算一下,虽然加上来回运费利润极少,但回款快,跑一趟还是值得的,于是一帮人忙着装车,打印发货单,税控机开**,刘汉东连晚饭都没吃就出车了,开着大货车行驶在省道上,仿佛回到了从军岁月。 卡车进入平川境内的时候,忽然前面出现一个穿警服拿荧光棒的人,挥动棒子示意卡车靠边停车,刘汉东很配合的停下了,降下车窗问道:“师傅,啥事?” 穿警服的并不是交警,而是一个协管员,大冷的天冻得直流清水鼻涕,他明显心情不大好,吸了一下鼻涕喝道:“驾驶证行驶证,赶紧的。” “怎么了?我违章了么?”刘汉东奇道,他没超载,没超速,车辆灯光完好,正常行驶,凭什么拦车。 路边停了一辆交警的桑塔纳警车,车门紧闭,车窗贴着深色的车膜看不清里面,协管员见刘汉东不配合,颠颠跑到警车旁敲敲窗户。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大红脸,比阚万林的脸还红,听协管说了两句,当即下车,这家伙人高马大,穿着多功能执勤服,手上拿着警帽,肩膀上是两杠一花,走路姿势都透着一股横劲。 刘汉东不是傻子,这是遇上车匪路霸了,平川的交警是出了名的黑,雁过拔毛绝不含糊,别管是私家车还是货车,农用车,只要从他们地面上过,必须要交钱才行。 车上载着客户急着要的电池,刘汉东没精力和他们斗法,陪笑道:“警官,有啥事啊?” “罚款,一百。”红脸膛警官的语气非常坚定,不容置疑。 “我违章了么?”刘汉东问道。 “二百!”警官有些愠怒。 “怎么长得这么快?”刘汉东震惊了。 “三百!”警官简直要出离愤怒,协管在旁边帮腔道:“再啰嗦把你车扣了!” 本来刘汉东已经将一百元钞票夹在驾驶证里了,看他们这副尊荣,一股邪火就上来了,熄火下车,和交警面对面站着,恶狠狠瞪着他。 “你哪个中队的?叫什么名字,你领导是谁?”刘汉东冷声质问。 红脸膛警官愕然了,这司机疯了吧,怎么口气跟中央台记者似的,不过看这货不像啊,穿着工作服,头发乱糟糟的,绝不可能是媒体记者,估计是想扮猪吃老虎来着。 “把他车扣了!”警官才不和这种人废话,一摆手,两个协管就扑了上去,刘汉东轻轻一拨就甩到一边,顺手拿出手机对着警察拍摄。 “你干什么!你敢袭警!”警官大怒,拿出对讲机呼叫支援,快过年了,平川的交警们都上路执勤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省道上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和车,很快就来了两辆警车,下来五个人,手上拎着警棍,杀气腾腾的。 刘汉东见势不妙,赶紧溜回车里,关门上锁,给徐功铁打电话。 “老徐,兄弟我出事了,在你地盘被交警查了。” 徐功铁不耐烦道:“醉驾还是撞人了?我给你个号码你打一下。” 刘汉东说:“你们平川的交警要办我,几十个人围着我,我不管,你得给我摆平了。” “操,老子欠你的啊。”徐功铁挂了电话。 下面人骂骂咧咧的,开始动手砸车,刘汉东忍不住了,再度下车,抢过一根橡皮棍劈头盖脸打过去,将几个协管打得屁滚尿流,交警们都是养尊处优之辈,仗势欺人还行,遇上硬茬子全怂了,十几个人被刘汉东一个人追的东躲西藏,有个家伙还拿着对讲机大呼小叫,呼叫特警支援。 路过司机看见这一幕都不敢停车,但减慢速度看热闹,有好事的还鸣笛给刘汉东助威加油。 徐功铁曾任平川公安局一把手,虽然人调走了,但是余威还在,现任局长都得买他的面子,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局长又给交警大队长打电话,接龙一样一直打到现场,中队长大声吆喝:“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己弟兄。” 不过交警们的火气已经被激起,谁的面子也不给,非要办刘汉东不可。 刘汉东也是寸步不让,挥舞着手机叫嚣道:“老子认识省电视台的记者,给你们曝光,让你们全体扒衣服。” 交警们怂了,这个司机实在不好欺负,只能先放走再说。 刘汉东上车走了,几个交警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 虽然闹了这么一场,刘汉东还是及时赶到了客户的仓库,货物卸下,结了款,找个地方停了车,在平川市区随便溜达了一圈,想当年他还当特警的时候,曾经在平川维稳,那时候浣溪还是高中毕业生呢,不知不觉将近三年过去了,陌生的城市物是人非。 寻了家小饭店,点了两个肉菜两个素菜一个汤,六个大馒头,平川饮食比较朴素,菜量给的足,土豆丝堆得像山一样,刘汉东饭量大,一真风卷残云连个渣都不剩,看的女服务员目瞪口呆。 吃完了正要结账走人,忽然包间里出来一个人,上下打量刘汉东,问道:“哥们,你是不是今天在省道上打交警了?” 刘汉东反问:“你看见了?” 那人兴奋起来:“对啊,我看见了,我也是开车的,哥们你太猛了,来来来,咱得喝一杯。” 原来是一帮货车司机在聚餐,正巧碰到刘汉东,这帮粗野的汉子对刘汉东敬佩的五体投地,又是敬酒又是上烟,还让服务员多加了几个硬菜。 “最后你怎么脱身的?”有人问道。 刘汉东叼着烟吞云吐雾,满脸不屑:“我说要把视频传到网上,他们就孬种了。” 大伙儿一阵赞叹,都说这一招好使,又痛骂交警黑心,逢年过节上路乱罚款。 “要不是平川交警这么黑,市里的经济早就上去了。”一个司机说。 “就是,还有收费站,十里就一个,人家宁愿走高速,都不愿意走平川的路,这帮孙子太渴了。”另一个司机附和道。 “要我说,平川就是毁在姓高的手里。”一位满脸沧桑的司机压低声音道。 “嘘。”有人竖起指头放在唇边,警惕的左顾右盼,“可不敢乱说,上回有人在网上发帖骂姓高的,被判了刑哩。” 电视机里传来播音员悦耳的女中音:“市委书记高先显一行来到新农村产业园调研,并发表重要讲话……” 第三十一章 陷阱 一提到高先显,大家就兴趣索然,随便喝了几杯便散场了,刘汉东酒足饭饱,回去找地方睡觉,他对生活条件要求不高,如果是夏天就在车里随便凑合一宿了,如今天寒地冻,还是找个小旅馆比较合适。 平川经济不发达,大城市常见的快捷宾馆还不是很普及,刘汉东找了家挂着“国营旅社”牌子的小旅馆,暖气小单间住一晚只要八十元钱,缺点是没有独立洗手间,但也能凑合了。 进了房间没多久,就有人敲门,刘汉东以为是送热水瓶的,开门一看,是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嚼着口香糖满不在乎的样子,操着一口平川味儿的普通话说:“先生,要加被不?” 刘汉东笑了,本地娼妓还在使用老式江湖术语,可见高书记治下的平川多么落后,那女人见他笑还以为默认了,正要往屋里走,被刘汉东关在门外。 “不用。” “切!”女人气鼓鼓的走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敲门,刘汉东以为暗娼又来了,准备开门骂她一顿,可是打开门却只看到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个子不高,瘦骨嶙峋的,也是就十四五岁年纪,手里拎着热水瓶。 “哦,给我吧。”刘汉东接过热水瓶,小女孩嗫嚅着想说什么,似乎又不好意思说。 “还有事么?”刘汉东以为她是旅馆老板家的孩子,临时客串服务员的,因为这女孩穿的是绿色带条纹的校服裤子。 “那个……先生,要特服么?”小女孩声音很轻,跟蚊子嗡嗡似的。 “特服?刚才撵走一个了。”刘汉东道。 “先生,你看我行不?”小女孩低着头,摆弄着衣角。 刘汉东愕然,平川服务业发达很发达啊,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旅馆居然熟女萝莉都能提供,真他妈造孽,这女孩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想起了浣溪。 “多少钱?”刘汉东问道。 “办事一百五,包夜三百。”女孩见他态度松动,明显高兴起来,露出一对小虎牙。 “喏,这是三百,拿去吧。”刘汉东摸出三张大票子递给女孩,伸手关门。 “先生,我还没服务呢。”女孩忙不迭道。 “不用了。”刘汉东将门关上了。 女孩回到前台,将三百块钱交给老板娘,说客人给钱了但是不需要服务。 老板娘很诧异:“天下还有这样的傻逼?”拧着大胖屁股走进办公室告诉男人们,屋里烟雾缭绕,除了老板,还有四五个穿着多功能执勤服的汉子,都叼着烟,满身的江湖气。 “出了鬼了,这小子咋回事,是不行呢,还是脑子不利索?”老板接过钞票,也是无比诧异。 “都不是,这货就这德行,前几年他当特警的时候,替一个高中女生出头,当时闹得特别大,市委书记因为这个事儿都下台了……所以觉得他可能喜欢嫩的,没想到不上钩。”一个汉子挠着脑袋奇道,他肩章上是治安队的徽章,不是正式警察,属于协管一类。 “啧啧,当代柳下惠啊。”另一人嘿嘿笑道,“要我说是你们挑的人不对,谁喜欢柴火妞啊,找个胸大的送上去,绝对中招,到时候咱破门而入,抓个现行……” …… 刘汉东躺在床上看了会电视,正要洗把脸脱衣服睡觉,忽然门又被敲响,声音很急促。 “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刘汉东大怒,冲过去拉开门,只见刚才那个小女孩站在门外,紧张无比的左顾右盼,见他开门忙道:“叔叔他们要害你,千万别上当。”说完匆匆走了。 刘汉东愣了,随即想到今天在省道上和交警们发生的冲突,这帮车匪路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虽不敢明着下手,暗地里的手段不会少,比如下套抓嫖,证据确凿抓个现行,就算找人也来不及,一顿皮肉之苦不用说,搞不好还得跟黄海波似的,弄个半年拘役什么的。 这帮货肯定在楼下蹲着呢,此处已经不安全,刘汉东迅速穿上外套,反锁屋门,打开窗户爬了出去,踩着空调外机和暖气管道下楼,绕到楼前看了一眼,旅馆门口果然停了一辆警车,车里坐着几个人,烟头一明一灭。 刘汉东明白自己被盯上了,别的地方也不安全,于是回到卡车旁,他很谨慎的没有立刻去开车,而是先观察周围有没有埋伏,然后查看轮胎,气门嘴,确认没有被破坏后才上车发动,夜里气温低到了零下七八度,油箱里的-10号柴油很难启动,需要烧火烘烤才行,深更半夜的却找不到引火之物。 无奈之下,刘汉东只好找了家彻夜营业的网吧包夜,随便将就了一夜,凌晨五点钟就结账走人,睡眼惺忪的网管打开锁着的后门放他出去,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巷口,堆满杂物垃圾,刘汉东找了根捅炉子的铁钎子,拿了些破棉絮烂麻袋木条子,准备点火烘烤油箱。 距离卡车还有几十米,刘汉东就觉察不妙,一辆五菱之光面包车堵住了卡车的出路,车的排气管还在冒着白烟,估计彻夜都在发动状态,这帮人是来蹲守自己的。 身后也传来声响,角落里钻出两个人来,穿着军大衣戴着棉帽子,眼睛熬得通红,手里拎着棍子嘴里叼着烟。 刘汉东将杂物放下,只拿着铁钎子,这玩意作为兵器并不趁手,冬天人穿得厚,抽在身上估计都不疼,可是手头暂时只有这个,只能勉为其难的用一下了,扭头就跑这种事情是做不来的,毕竟新买的卡车不能就这么丢了。 面包车里下来四个人,都拿着家伙,链子锁、西瓜刀、一米长短的镀锌钢管。 “哥几个,熬了一夜辛苦了。”刘汉东客气了一句,突然暴起伤人,挥动铁钎子抽过去,正打在一人手腕上,西瓜刀当啷落地。 一场混战开始了,双方都穿着厚重的冬装,拿着简陋的武器,进行着低水平的街头械斗,他们和刘汉东没有深仇大恨,只是收人钱财帮人办事,打起来光瞎咋呼不玩命上,刘汉东以一敌六,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打着打着,刘汉东靠近了卡车,这才发现风挡玻璃被砸烂了,换一块玻璃要几百块钱不说,这大冷的天没风挡怎么开车!刘汉东大怒,拉开车门从工具箱里抄出一把大号扳手,沉甸甸拿在手里,可比轻飘飘的铁钎子趁手多了,钝器敲在头上,哪怕戴了棉帽子也不好使。 一人手持链子锁跃跃欲试,刘汉东虚晃一招,一扳手砸在他脑袋上,登时血就下来了,这家伙被打懵了,肾上腺素作用下还没觉得疼,刘汉东第二记又来了,正抽在他嘴上,满口的牙打得纷飞,链子锁落地,人跟面口袋似的歪倒在地上。 其余几个人都傻眼了,这货手黑啊,每人就给五百块,对付这样的狠较色,这生意亏大了。 五点半的平川街头,清冷无比,天才蒙蒙亮,早点铺的伙计起来生炉子,听到铁器相交金鸣之声不禁探头观望,只见一位大侠持剑撵着一群人在街头狂奔,不对,那不是剑,好像是捅煤球炉的钎子,大侠另一只手还拿着扳手,扳手上面似乎还有血。 刘汉东打跑了这帮人,回到车旁点了一堆火,把油路中的结蜡烤化,上车发动,风挡玻璃没暂时没法修了,只能冒着寒风开车,估计这帮人不会善罢甘休,肯定在路上设下埋伏,卡车没风挡玻璃,交警正好借机查扣车辆,连讲理的机会都没有。 这里是别人的地盘,硬闯肯定不妥,刘汉东琢磨了一下,决定就近把车开回江北老家去修理,因为从平川到江北的距离比到近江还略近些,而且走山路比较偏僻,不会被交警查。 清晨的寒风凛冽刺骨,刘汉东戴上墨镜,用围巾掩住口鼻,顶风开车向北进发,他这一步棋走的果然正确,此刻平川通往近江的高速、省道、国道卡口,全都打过招呼了,查扣一辆风挡玻璃破损的近江牌照白色东风卡车。 六点出头,天才微明,刘汉东开出平川市区,进入丘陵地带,他走过这条路,这儿是平川最穷的一个乡,梅姐和浣溪的老家就在这儿。 山风呼啸,围巾根本挡不住风寒,刘汉东降低了车速慢慢行驶,忽然看到前面有一队小学生沿着路边跑过来,队形错落有致,貌似学校组织的晨跑。 孩子们看到没有风挡玻璃的卡车,不由得驻足观望,有活泼的还冲刘汉东打招呼,此时一阵引擎轰鸣传来,一辆红色重型卡车从前方呼啸而来,刘汉东眼尖,一眼看到重卡的司机在打瞌睡,车辆已经失控。 刘汉东狂按喇叭,挥手让学生们闪开。 丘陵地带的道路狭窄,一边是山坡,一边是水沟,小学生们的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都很差,慌乱中不知所措,有几个低年级的孩子甚至吓得呆立原地,纹丝不动。 红色重卡车速很快,眼瞅着就要酿成一场群死群伤的惨祸,刘汉东来不及多想,牙关紧咬,一踩油门迎了上去。 第三十二章 车祸 剧烈的撞击让刘汉东感觉自己似乎飞上了云端,然后又重重的落回地面,耳畔是铮铮的鸣响,眼前是纷乱的金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人从昏迷中摇醒,睁眼一看,满眼都是红色,眼前之人竟然是郑佳一。 “妈的,一定在做梦。”刘汉东又闭上了眼睛,用力晃晃脑袋,再度睁开,眼前还是郑佳一,她正趴在驾驶室旁大声说着什么,尽是焦急之色。 刘汉东彻底苏醒过来,刚才的撞击让他短暂休克,实际上不过几分钟时间而已,血从头上流下糊住了眼睛,所以看什么都是红色的,想抬手擦一下眼睛,手却动弹不了,整个人都被严重变形的驾驶室钢结构卡住了。 “帮我擦擦脸。”刘汉东说,他有些惊慌,因为并没感觉疼痛,有可能腿已经断了,只是肾上腺素的作用暂时感觉不到痛苦而已。 郑佳一身上没带纸巾,直接用手擦拭刘汉东脸上的血,这回他看清楚了,驾驶室确实到处都是血,两车硬生生撞在一起,驾驶室都严重变形,红色重卡的风挡玻璃破损,看不到驾驶员的身影,估计是飞出去了。 “挺住,救护车快到了。”郑佳一说道。 “我撑得住,孩子们都没事吧?”刘汉东问。 “嗯,都没事。”郑佳一很冷静,回头招呼两个似乎是小学教师的男人,上来试图掰开压住刘汉东的钢梁,可是无济于事,只能等专业的消防队员来实施救援。 郑佳一忙前跑后,一会儿拿来热水给刘汉东喝,一会儿打电话催促救援,俨然就是现场指挥者,等了足足二十分钟,第一辆警车才抵达现场,两名交警没携带任何救援工具,只能维持秩序,保护现场。 天阴沉沉的开始下雨,冷冷的雨滴落在地上就化成了冰,驾驶舱顶棚漏了,雨水直接淋在刘汉东身上,郑佳一拿了把雨伞站在旁边帮他撑着,忽然刘汉东的手机响了,铃声欢快:老公,接电话,接电话呀,老婆找你了。 是马凌打来的电话,刘汉东拿不到手机,郑佳一艰难的把手伸进缝隙,伸到刘汉东裤兜里,摸出手机的同时也摸了满手的鲜血。 郑佳一按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刘汉东耳旁。 “啥事啊,开车呢,没睡懒觉早就起了,带礼物?好啊知道了,挂了。” 郑佳一收了电话,眼圈红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刘汉东。 “你怎么在这儿?”刘汉东反倒和她攀谈起来。 “不是说过来支教么,内地一样有贫困地区,这儿的学校连操场都没有,只能在路上晨跑,我反对过很多次,他们总不听,今天要不是有你在,肯定要出大事。” “帮我把烟拿出来,抽一根。”刘汉东说。 郑佳一忙不迭的帮他把血浸透的烟盒拿了出来,早已不能抽了,于是又下去借了烟和打火机,自己先叼在嘴里点燃,然后才塞到刘汉东嘴里。 “这是哪儿啊。”刘汉东抽了一口烟道。 “这里是平川市大墩乡,前面不远就是乡希望中心小学……” 就这样聊了一个小时,消防车才来到现场,用液压钳将钢梁剪断,把刘汉东救了出来,经检查除了肋骨断了几根外并无明显外伤,那些血大多来自对面红色重卡的驾驶员,那人身体拦腰切断,大动脉里的血喷的到处都是,下半身还在驾驶室里,上半身却飞到十几米外的草丛中,幸运的是晨跑的小学生们只有几个人轻微擦伤而已。 刘汉东先被送到镇上的医院,不过条件有限,暖气都没有,于是在郑佳一的交涉下,又转到市里大医院,做全身详细检查,拍x光,做b超,一套做下来,证实确实无大碍,郑佳一松了一口气,说:“好人有好报,连交警都说这是奇迹,按说这种撞法不死也得残疾的。” “我的车废了。”刘汉东很是懊丧,他倒不是心疼这几万块钱,可是刚买来的车就完蛋,心里总归不太舒坦。 “买保险了吧?”郑佳一问。 “原车是有保险的,不过还没来得及去保险公司过户。”刘汉东苦笑不已,“也是命数,破财免灾。” 郑佳一笑道:“傻样,你救了那么多孩子的命,这可是胜造七级浮屠的好事,还念叨什么破财不破财的,你要是心疼卡车,回头我买一个新的给你。” “说话算数哦。”刘汉东心情大好,伸出手来,“拉钩。” 郑佳一拍开他的手嗔道:”养你的伤,又不是小孩子。” 刘汉东身上遍体鳞伤,根本不在乎这点小伤,他给家里打了电话,说自己遇到车祸在平川住院了,让大家不用担心。 他说的轻巧,别人听来可是晴天霹雳,黄花经营部立刻歇业,除了留下陈八尺看店之外,全员赶赴平川。 平川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条件比起省医科大附院还是差了许多,县级市唯一的三级甲等医院里挤满了病人,寒冬腊月,感冒发烧的病员特别多,骨科病房里倒有一多半是其他科室的病人,床位严重紧张,本来该住三个人的病房硬是住了五个人,还有许多病人躺在走廊的加床上,吊着药瓶,小桌上摆着饭盒和洗漱用品,病员家属到处乱跑,医生护士忙的不可开交,乱的一塌糊涂。 刘汉东也被安排在走廊里,护士给他挂上一瓶消炎的药水就再也不见了,医生来随便问了几句也走了,催款单倒是来的迅速及时,刘汉东没有医保,需要交纳三千元押金,郑佳一拿了张黑色的银行卡给随行的男老师,让他去办手续。 过了半个钟头,男老师回来了:“郑老师,医院不能刷你这种卡。” 郑佳一拍拍额头:“忙晕了,拿错了,这张卡不是银联的,我拿张工行的给你。” 男老师说:“不用了,我带钱了,已经交上押金了。” 刘汉东觉得男老师有些面熟,仔细打量两眼,寒酸的老实呢子大衣里面是涤纶西装和鲜红的手织毛衣和白衬衣,袖口重重叠叠,毛衣下面是衬衣,衬衣下面还有灰色的棉毛衫,头发倒是梳的一丝不苟,瘦削白皙,眼镜下是一张斯文的面孔。 几年前送梅姐和浣溪回家过年的时候,似乎见过这人,对,这人姓石。 “石老师?”刘汉东试探着问了一声。 “你认识我?”石老师很惊讶。 “浣溪记得不?蓝浣溪,还有梅姐。”刘汉东道。 “哦……是你啊,刘公安。”石老师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抱歉,没想起来。” 郑佳一也挺纳闷:“你们认识?” 石老师说:“刘公安是个英雄,三年前俺们蓝田村出了个高考状元,叫蓝浣溪……” 浣溪的故事在大墩乡已经成为传奇,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石老师身为小学老师,更是经常拿这个段子激励学生们好好学习,出人头地,他讲的很投入,郑佳一听得聚精会神,慢慢的,附近的病人和家属也都停下自己的事情,专心致志听石老师讲故事。 “最后,浣溪去了香港念大学,政府给她父母安排了房子和工作,冒名顶替的被清理,所有涉案人员都受到了法律的严惩。”石老师讲完,病友们都啧啧称奇,向刘汉东投来敬佩的目光。 “所以,你丢了特警的工作,沦落为一个货车司机?”郑佳一含笑看着刘汉东。 刘汉东无言,石老师的故事删减了很多内容,浣溪的弟弟至今死的不明不白,蓝家人反被污蔑成“卖国贼”,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都被人遗忘了,浣溪的经历变成了单纯的励志故事,激励着每个想通过高考改变命运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 走廊尽头出现了几个交警,大概是来做笔录的,车祸死了人是大事情,刘汉东脱不开干系,但是看到交警让他想起昨天的事情,这回可惨了,落到平川交警手里还不照死的整自己。 “我得走。”刘汉东说。 “你说什么?”郑佳一奇道,“你伤成这样去哪儿?” “我得罪了当地交警,他们要找我麻烦。”刘汉东有些紧张,他肋骨骨折,无法像以前那样窜蹦跳跃,只能束手就擒。 “他们敢!”郑佳一柳眉倒竖,“你是英雄,救了那么多的孩子,很多人可以作证,凭什么找你麻烦。” 刘汉东苦笑,他知道郑佳一的身份不一般,父亲是副国级领导人,什么事儿都能摆平,可是县官不如现管,等你一层层压下来,自己早在看守所里褪层皮了。 扭头看看,交警正在向护士打听,护士朝这边指了一下。 “再不走可就晚了。”刘汉东催促道。 郑佳一想了想,将旁边病友的轮椅推了过来:“不好意思借用一下。” 刘汉东强撑着站起,坐进了轮椅,石老师帮他拿着吊瓶,郑佳一推起轮椅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几个交警走过来,打量着空床,问旁边的人:“人呢?” “不知道。”病友们都冷漠的摇着头。 一个肩膀上两杠两花警官将手伸进被里摸了摸,还是热的,说明没走多远。 “追!老王你去厕所看看,老李你走楼梯,我下电梯,绝对不能让人跑了。”警官摸出对讲机,通知楼下的警车:“注意,嫌疑人跑了,堵住大门,别让他出去。” 第三十三章 郑佳一被捕 警察们匆匆而过,走廊尽头的杂物间的门轻轻打开一条缝,穿着白罩衣的郑佳一探头张望,确认安全后才开门将刘汉东推了出来。 “怎么办,投案吧。”石老师的声音都在发颤。 “不能自投罗网。”郑佳一很坚定,“越是基层越黑暗,我不能相信他们。” “那怎么办,逃不出去啊。”石老师简直都要哭了。 “你下去联系车,我送他下去。”郑佳一冷静无比,将刘汉东推了出来。 刘汉东要从轮椅上站起来:“我能走。” 郑佳一将他按下去:“别动,你目标大,坐轮椅是个掩护。”说着将他推向电梯,正好一个中年hu士推着轮车过来,拍拍床单道:“上来。” “张队,楼梯没有。”随着呼声,脚步声接近,刘汉东从轮椅上爬起来跳上推床,hu士迅速拉起白被单遮住他的脸,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个交警,三个五大三粗的便装汉子,手里都拎着橡皮棍。 “让一让。”hu士没好气道。 大家看到被单蒙头的尸体,都觉得无比晦气,赶紧让出空间,却并不下出电梯,郑佳一镇定自若,接过吊瓶,对石老师说:“你走楼梯吧。” 石老师心惊胆战,飞也似的跑了。 “去哪一层?”交警问道。 “妈呀,死人怎么走客梯。”一个协管抱怨道。 “谁说是死人?老年人怕冷,不得遮着点。”hu士瞪他一眼。 “去一楼b超室。”郑佳一接了一句,趴在床边低声道:“爸,忍着点,马上就到了。” 交警按了一楼按键,开始交谈。 “人能跑哪儿去?路全封死了。” “兴许上天台了,这货以前是特警,飞檐走壁厉害的很。” “那咱上天台看看去?” “省省吧,又不多给一毛钱加班费,拼那个命图啥,来一根。” 刘汉东在床单下绷紧了身体,谨防有人心血来潮掀开被单发现自己这个冒牌老人,他虽然有伤在身,但在电梯这样狭小空间内放倒几个脑满肠肥的家伙没什么悬念。 好在这帮人纯粹是来打酱油的,根本不怎么上心,在电梯里还抽起了烟,吞云吐雾完全不在乎病人的感受。 一楼到了,推床下了电梯,汉子们也跟着出来,和院子里的同事们会合,为了抓刘汉东,平川交警大队出动了几十口子人,把医院堵得水泄不通,仔细一看,不光有交警,还有特警,背心上印着“jingcha”“swat”字样,虎视眈眈,煞有介事。 警察们守在大门口,每一辆出门的汽车他们都要扫一眼,看看车里坐的什么人,这下郑佳一犯难了,怎么才能把刘汉东安全的运出去。 hu士说:“走后门,运医疗垃圾的小门,平时不开,我带你们去。” 辗转来到后门,刘汉东从推床上爬起道:“大姐,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儿子和蓝浣沙是同学,那孩子可惜了。”hu士丢下一句话,匆匆离去。 “走吧,我扶你。”郑佳一将刘汉东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刘汉东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然搂着郑佳一的肩膀向前走,其实以他这种打不死的硬汉体格来说,断两根肋骨还到不了行动困难的地步,不过能借机一亲芳泽也是天赐良机。 郑佳一给石老师打了电话,过了一会儿,一辆三轮农用车驶了过来,石老师跳下车满脸歉意:“只找到这个,村里拉猪的车。” 车厢里脏脏不堪,猪粪和各种污物臭气熏天,驾驶室里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胜在有两排座位,全都能坐进去。 郑佳一没有责怪石老师,医院门口停满了等活儿的出租车,本市生意不接,专跑长途,可他偏偏跑去菜市场找了辆老乡的农用三轮,这玩意速度慢又漏风,还是交警最喜欢查的车辆,这不自找麻烦,不过想想也能理解,石老师虽然是乡中心小学的教导主任,可每月工资不过千把,打出租车这种奢侈的事情他想都不敢想的。 “上车吧。”郑佳一说,大家依次钻进了车厢,一股酸臭的味道直冲鼻孔,熏得郑佳一差点昏过去,座位上放着的军大衣漆黑无比,棉絮都漏出来了,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到处是烟灰、垃圾,简直无处下脚。 “二愣,开车。”石老师吩咐道,又向刘汉东和郑佳一介绍这位开车的傻小子,“这是我舅家的孩子,二表弟。” 二愣回头傻笑一下,露出大黄板牙,一踩油门,农用车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喷出一股黑烟开走了。 农用车里不但气味熏人,跑起来小风嗖嗖往里灌,减震极差,颠的屁股生疼,不过能逃出生天,这些都可以忽略,刘汉东的英雄事迹,二愣耳熟能详,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说话有些结巴:“刘刘刘,刘公安,上了我的车,保证给……给你送到地方,哥,咱去哪儿?” 石老师也是个没主见的,他问郑佳一:“郑老师,现在去哪儿?” 郑佳一又问刘汉东:“去哪儿?” “一路向北。”刘汉东说,“离开平川才算安全。” 郑佳一不解道:“为什么出动这么多人抓你,就算是车祸肇事致人死亡,也用不着这么大排场吧?” 刘汉东冷笑道:“恐怕是高书记下令了,我把他儿子满嘴牙都打掉了,这个仇他能不记一辈子?我在近江他够不着,好不容易在平川地面上出了事,还不照死里弄我。” 二愣道:“刘……刘公安,你还怕怕怕,怕姓高的么?” 刘汉东道:“我不怕他,我怕政府啊,姓高的在平川就代表政府,国家机器多厉害啊,我可斗不过,我给你讲个故事啊,从前有个特工,那种特牛逼的人,在国外执行任务回来,骑着一辆摩托车路过某乡镇,结果被交警拦了。” 石老师说:“这个段子我在网上看过。” 二愣兴奋起来:“是……是不是龙组的特工?老牛逼了,肯定把交警揍一顿走人。” 刘汉东说:“错了,是交警一哄而上,把龙组特工给活活打死了。” 二愣傻了:“咋能这样!他怎……怎么不亮证?” 石老师说:“网络上的段子,不当真的,国家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郑佳一幽幽道:“这段子是真的,虽然有些出入,但大体上差不多,人被打死了,越是基层的地方越乱,县城里县委书记就是土皇帝,谁管你是什么身份,先打了再说,有些地方,连中央巡视组都敢暗杀,内参上离谱的案例更多。” 二愣加快了车速。 怕什么来什么,前面一辆警车横在路上,交警挥舞着指挥棒老远就命令农用车靠边停车,二愣慌神,手足无措,农用车又不是大卡车,速度上不去,硬闯只能把事情搞得更糟,他乖乖靠边停下,忙不迭的掏烟。 交警走过来:“农用车不能上这条路知道不?驾驶证行驶证!” 二愣递烟,被人挡了回来,乡下人开农用车,根本没办证件,查着就得扣。 交警一边开单子,一边瞄了一眼车里,看到了捂着军大衣的刘汉东和郑佳一,心里一动,这两人的形象和农用车有些不搭啊,他心生怀疑,却不动声色,退了两步,忽然大喊:“逃犯在车上!” 周围执勤的警察立即赶来,人多势众将农用车团团围住,并且用对讲机呼叫支援。 石老师吓破了胆,颤声道:“怎么办?” 郑佳一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却总也接不通,急的额头上汗都下来了。 刘汉东是经常和政法机关打交道的常客了,他心里有底,这事儿郑佳一兜着呢,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冤狱,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大过年的再弄一出牢狱之灾,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啊。 “你先走!趁他们的援军还没到。”郑佳一毅然道,打开车门跳下去和交警们纠缠在一起。 刘汉东也下了车,夺路而走,交警们大声呵斥,可是并无一人上前阻拦,眼睁睁看他跑远了。 大批警车赶到现场,特警从车里跳出来,头戴钢盔手持微型冲锋枪,将郑佳一等人统统戴上手铐押走,二愣的农用车也被拖走。 刘汉东如丧家犬般在路上疾奔,忽然一辆路过的卡车不断鸣笛,抬眼看去,正是昨晚一起喝酒的司机大哥。 “咋了,车呢?”司机大哥笑呵呵问道。 刘汉东一个箭步跳上踏板,拉开车门钻进去:“别提了,出事了,赶紧走。” …… 郑佳一被捕了,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戴上手铐,本以为会像电视里那样被人带进审讯室,两名警官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审问,事实却让她无比失望,没人搭理她,就这样铐在派出所冷冰冰的大厅里,石老师和二愣也不知去向。 “喂!你们领导呢!叫你们局长来!”郑佳一气急败坏的大喊道。 没人理她,路过办事的群众和警察都默然的看着她,有人还小声嘀咕:“是扒手吧?年纪轻轻的干这个。” “不像,可能是吸毒的。” 郑佳一的手机被没收了,没法打电话,喊了半天嗓子也哑了,停了一会又喊道:“我要上厕所!” 终于有一个女警官走了过来,穿着带毛领子的夹克式制服,手里捧着保温杯,冷冷瞪着郑佳一:“就你这样的还想上厕所,你先反省一下自己犯了什么事。” 郑佳一道:“你什么态度,我不是嫌疑犯,我是无辜群众,我记住你的警号了,我要投诉你,到省厅,公安部投诉你们野蛮执法,我要曝光你们的所作所为。” 女警官大怒,回头喊道:“小王,这有个难缠的,你来处理一下。” 第三十四章 吓着了 小王是个年轻警察,肩章上两道折,刚从警校毕业还没正式授衔,他将郑佳一的手kao打开,带进一间办公室,可是屋里有人正在谈话,摆手道:“小王,换个地方。” 陆续找了几个地方都没不合适,最后小王带郑佳一来到会议室,这里刚开过会,满屋子都是烟雾,桌上狼藉不堪,小王将记录本往桌上一放:“就这儿了。” 郑佳一刚要拉椅子坐下,小王眼睛一瞪:“谁让你坐了,蹲墙角。” “我不是嫌疑人,为什么不能坐,你这是对我进行侮辱,我要打电话,我要见你们局长!”郑佳一声音铿锵有力,态度非常嚣张,小王毕竟只是个学员,唬不住对方,反而被对方的气势镇住,有些尴尬道:“你配合一下好不好,你现在涉嫌妨碍执行公务,包庇窝藏逃犯,你的问题很严重知道不?” 郑佳一嗤之以鼻:“逃犯?法院判决之前都是嫌疑人好不好?再说刘汉东根本就没犯法,谈何包庇窝藏,你们滥用警械对付无辜市民,倒是执法犯法,罪加一等。” 小王说不过她,只能老老实实做笔录,郑佳一用简练的语言将事件描述一遍,小王恍然大悟,他是省警官学院的毕业生,在平川市公安局实习,还没沾染上老公安的痞气和霸气,知道郑佳一是冤枉的,口气就温和多了。 “你在哪儿上班?”小王道,“喝水不?” “不用了,谢谢。”郑佳一心情稍好,“我在大墩乡希望中心小学。” “看你样子是大城市来支教的吧。”小王到底是警校出身,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郑佳一的气质怎么看也不像是乡下小学教师,就算市里电视台的主播都没她这么高贵典雅。 “对,我是来支教的。”郑佳一道,“请问可以把手机还给我么?” “手机是被谁没收的。” “抓我的那些人,好像是特警。” “我帮你问问吧,你先看看笔录有没有不对的地方,确认后在你的名字上按个手印,签名,写上以上供述都是事实,并无异议。” 做好了笔录,小王让郑佳一在会议室里坐着,自己出门去找领导,路过审讯室,看到同时被抓进来的石老师正在痛哭流涕,向公安承认错误。 三个人是分开审的,石老师胆子小,警察一说要通知单位他的精神就崩溃了,虽然乡中心小学的教师工资很低,但好歹是吃皇粮的,丢了这份工作,对他的打击不亚于天塌地陷。 二愣就没这么老实了,一问三不知,警察也有招制他,铐在暖气管子上让他蹲马步。 小王溜了一圈,来到值班室问中年女警官:“刘姐,这案子咋回事啊,怎么这么大动静?” 刘姐说:“不该问的别问,那女的呢?别让她跑了,张所交代过的。” “噢。”小王老老实实回去,想了想,又去饮水机处拿了个纸杯,给郑佳一倒了杯热水送过去。 “谢谢。”郑佳一接了杯子,对小警察的印象好多了,平川也不是洪洞县里无好人啊。 忽然大门口一阵嘈杂,小王跑出去观看,只见几个同事将一人按在墙上,扭住胳膊上了背铐,郑佳一听到动静也出来了,赫然看到刘汉东自投罗网。 刘汉东被两个警察押着走过来,这货一点不害怕,还冲郑佳一挤眉弄眼:“没事儿,都安排妥了。” 郑佳一哭笑不得,这家伙就喜欢逞英雄,大概是不想丢下同伴逃跑吧,大男子主义作怪,真拿他没办法。 她猜得没错,刘汉东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怎么自己一个人跑了,把郑佳一和石老师、二愣丢给警察,传出去自己一世英名不就完了,不过在投案之前,得先把后顾之忧解决了。 给谁打电话是很有讲究的,解救郑杰夫的女儿可是大功一件,想来想去刘汉东还是决定把功劳送给徐功铁,以后用到他的机会还很多,可是不巧徐功铁正在省厅开会,手机关机,于是只好打给胡朋,胡朋在外地追逃,忙的不可开交,没等刘汉东开口就说我没空,你找老徐吧。 没办法,刘汉东只好给宋欣欣打电话,请她协调沈局长搭救郑佳一。 想想还觉得力度不够,又给郑佳图打电话,响了许久没人接,于是发了条短信过去,这才回来投案自首。 刘汉东被当场刑拘,所有手续一应俱全,他的罪名并不是交通肇事,而是危害公共安全。 郑佳一冷冷旁观,这个结局在她意料之中,她对小王说:“其实你们还可以再无耻一点的,把他当场击毙算了。” 小王挠着头说:“他要是敢拒捕,还真就能当场击毙了。” 郑佳一冷笑:“请问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小王说:“你等下,我问问领导。”颠颠的跑去找所长,刘姐出现了,指着郑佳一没好气道:“那女的,你过来。” 郑佳一走过去,刘姐拿出一张纸说:“看一下,签上你的名字。” 纸上印着平川市公安局的抬头,下面是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xxx条之规定,兹决定由我局侦查人员某某对郑佳一,(女,三十岁)执行拘留,送平川市看守所羁押。 郑佳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道:“你们真的疯了么?” “你签不签?”刘姐将签字笔拍在桌子上。 “我拒绝签字。”郑佳一气的胸脯上下起伏,她是.,从小是被惯着长大的,天生就有一股傲气,哪受过这种折辱。 “你不签也得签!”刘姐声色俱厉。 小王看到这一幕,也不敢劝说,远远的看着郑佳一被刘姐等人押上了警车,直接送往看守所,警察现在不打人了,送到看守所自然有犯人帮着教训这些刺头。 “唉,可惜了。”小王暗暗叹息,郑佳一气质这么好,看起来也显得年轻,怎么居然有三十岁这么老了,看她谈吐,应该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白领,为什么在大墩乡支教,这些疑问萦绕在小王的脑海中,百思不得其解,并且对郑佳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来到电脑前,进入公安内网,开始查找郑佳一的档案。 郑佳一的身份证号码是归属近江的,输入号码后可以查到家庭住址,服役情况,工作情况,学历身高血型等,郑佳一的住址是近江府前街80号,未服兵役,工作单位是高盛公司。 小王打开百度输入近江市府前街80号,出现的是省委家属区的字样,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接着百度高盛公司,解释是高盛是第一家获得上海证券交易所b股交易许可的外资投资银行,家住省委大院,在外资银行工作,这个女人背景不一般啊。 接着查询郑佳一的父母,“郑杰夫”三个字映入眼帘,小王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再看看,确实是郑杰夫,照片上的这张面孔,也是前任省委书记。 小王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他预感一场风暴将会降临。 …… 平川市委,秘书刚接完公安局打来的电话,向高书记报告说:“嫌疑人已经归案,现正送往看守所途中,薛局长说是以危害公共安全罪办的,根据刑法第二章第一百一十九条规定,破坏交通工具并且造成严重后果的,可以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高书记眼皮都不眨,微微颔首:“对于危害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行为,一定要严厉打击。” 秘书笑道:“这回可把他办踏实了,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薛局长说了,有几个包庇窝藏嫌疑人的,一律严办,绝不姑息。” 高书记道:“下午还有个干部生活会,其他活动都推了吧。” 平川市响应中央号召,每月都要召开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常委会,这是最重要的政务活动之一,开会的时候不许接电话,不许有人打扰,秘书当然心中有数。 与此同时,近江市公安局,宋欣欣急火火闯入局长办公室,沈弘毅正在和人谈话,见状打趣道:“宋主任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不是鉴证中心又缺设备和经费了?” 宋欣欣走到沈弘毅桌旁低声道:“平川有事发生。” “什么?”沈弘毅剑眉一挑。 宋欣欣见屋里还有其他人,便用手机打出一行字:郑杰夫的女儿在平川被捕。 沈弘毅的眉毛竖了起来,站起身来,屋里几个人见状告辞:“沈局长你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不好意思,下次再谈。”沈弘毅敷衍了一句,让秘书去送客,问宋欣欣:“到底怎么回事?” 宋欣欣帮着膀子耸耸肩:“我也不清楚,刘汉东给我打来的电话,估计是这家伙又闯祸了。” 沈弘毅哑然失笑,又是刘汉东,老领导的话真没错,这家伙简直就是自己的福星,净给自己送功劳,他倒不担心郑佳一的安全,平川市局再放肆也不会太出格,他现在想的是怎么把这件事情做到利益最大化。 “小李,备车去平川。”沈弘毅拿起电话道。 …… 朱雀饭店,刘飞的私人手机响了,他拿起看了一眼,是美国打来的越洋长途,还以为是冯庸的电话,接了笑道:“老三,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谁是老三,我是郑佳图,刘飞我问你,你想把我姐怎么着?” “你姐怎么了?”刘飞错愕不已,“佳佳出了什么事?” “你就装吧,我姐在你地盘上出事,被警察抓了。” 刘飞镇定自若:“不可能,谁告诉你的?” “不是你们市里,是下面县区,对,平川县,我姐在那儿支教来着,你赶紧去救人,我姐但凡少一根毫毛,我找你算账!” 第三十五章 小王的前程 郑佳图搞不清楚平川和近江之间的关系,以为离得近就归平川管,事实上他还没睡醒,中国是白昼,美国却是凌晨,起夜看到刘汉东的短信,打回去已经没人接,想了想各种关系资源,能罩得住的也只有刘飞了。 这个电话真打对了,刘飞对郑佳一念念不忘,这是有原因的,虽然徐娇娇和郑佳一家世相同,但品貌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郑佳一是哈佛大学出身,毕业后进入华尔街投行工作,徐娇娇是家里走门路上的江东大学计算机系,有一门基础课怎么都没法考及格,老教授不肯放水,最后硬是托关系取消了这门课程才顺利毕业。 一个正牌美国名校学生,和一个补考三回都不及格的差生,智商的区别用天壤之别来形容也不过分,学识和见识直接影响到气质,老实说徐娇娇气质也不差,毕竟是**,出入的都是高档场所,接触的都是上流社会,身上全是名牌,欧美国家也旅游一个遍,可是和郑佳一比较起来,那股浓浓的**丝气质怎么也去不掉,刘飞自视甚高,对妻子的庸俗市侩很是看不惯,如果不是看老丈人面子,早离婚八回了。 外形方面,徐娇娇也没法和郑佳一比,徐娇娇本来是个树桩子身材,只有一米五五的身高,满面雀斑塌鼻梁小眼睛,后来去了韩国大半年,回来就变了个人,皮肤白了,鼻子挺了,下巴尖了,眼睛大了,眼皮双了,赘肉没了,连身高都长了十厘米,一米六五亭亭玉立,不过回国的时候惹了不少麻烦,韩国海关认定她护照和本人不符,最后麻烦了驻外领事馆才解决。 徐娇娇再不好,毕竟是刘小飞的亲娘,徐新和的女儿,糟糠之妻不下堂,作为政治上追求完美的我党干部,刘飞是肯定不会离婚的,最好的结局是徐娇娇病故,自己在单身一段时间后,续弦郑佳一,依靠郑杰夫的力量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当然这些只是刘飞脑海深处的想法,就连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他的心思。 郑佳一作为备胎,在刘飞心中的地位是很高的,她在平川市大墩乡希望中心小学支教,这件事刘飞是知道的,只是不想引起反感,从未体现过存在感,如今不想打扰也不行了,他先冷静的告诉郑佳图,放心,只要自己在,佳佳绝不会有事,然后他按铃把秘书叫了进来。 “给我接平川市委书记。”刘飞冷峻无比道。 秘书有些抓瞎,平川是省管县级市,在地位上和近江这种副省级城市没有可比性,两个城市之间不存在统属关系,也没有经济文化交流,想找市委书记的电话一时半会还真不容易,不过这种小事难不倒秘书,他有无数种办法联系上对方,只需要几分钟时间。 刘飞看到秘书才调电话号码就有些不高兴:“效率!关键时刻,效率哪儿去了,这么懈怠怎么能行!” 秘书慌了,搞不懂老板发哪门子邪火,他先找的是省委组织部长的秘书,从那儿找高先显的电话,来回用不了五分钟,怎么老板连这几分钟都不能等了? 终于要到了号码,秘书开始拨打,可是对方关机,转到小秘书台。 刘飞开始来回踱步,一向镇定的他竟然有些失态,秘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擦一擦冷汗,再次打电话给组织部长的秘记秘书的号码。 折腾了一会儿,终于联系上高先显的秘书,这边自我介绍,说是近江刘市长的秘书,那边很吃惊,赶紧问好寒暄套近乎。 “刘市长想找高书记说话,有相当重要的事情。”秘书瞥一眼刘市长,赶忙进入正题。 “不好意思,高书记正在开会,等会议结束我请他给您回电话吧。”高很客气的答道。 “抱歉,是很要紧的事情,麻烦您通知一下高书记好么,刘市长就在旁边。”这边的秘书也不含糊,直接提出要求,刘飞是省会的市长,副省级干部,下一步是要进常委班子的,而高先显只是县级市的市委书记,高配也不过是副厅级,级别上差远了,刘市长找他是给他脸。 “真的很对不起,民主生活会不好打断,朱省长也在。”高关键问题上毫不含糊,刘飞虽然级别高,毕竟不是主管领导,而且再重要的事情也比不上民主生活会啊,朱家政省长在会议室里坐着,自己贸贸然去打扰,成何体统。 秘书只好挂了电话,胆怯的看着刘飞。 “备车,去平川。”刘飞大手一挥。 他要亲自去解救郑佳一,这样比打电话效果更好。 刘飞还没出门,沈弘毅已经动身了,他还叫上了徐功铁,两人一个是前任平川市委书记,一个是前公安局长,这面子可大了去了,在车上徐功铁就给平川市局的薛局长打电话,可是没人接,老薛是副市长,常委成员,正参加民主生活会,给高先显提意见发炮弹呢。 “我给高书记提个意见,先显同志在工作中不注意提倡普通话,总是一口平川腔,甚至在接受中央台记者采访的时候也说平川话,身为一方领导,不能掌握普通话,对我们地方的形象是有负面影响的!” 高先显撇着一口平川味十足的普通话严肃无比道:“我虚心接受你的意见。” …… 小王一颗心砰砰乱跳,敲响了张所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张所长嗓门很大,和他的名字张洪亮很搭配。 小王进了屋,怯怯的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在他心里,所长就是天,就是能决定自己命运的***。 这些年教育体制变革,省警官学院也不是铁饭碗,毕业生自主择业,要参加统一国考才能当上公务员,不然只能当一辈子聘用制工勤人员,有些同学混得差的,当保安的都有,小王的父亲在当地开游戏厅,和张所长关系不错,逢年过节都送礼,老王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儿子穿上一身警服,为了这个崇高理想老人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张所长胃口很大,每年都收家里十几万,在小王的工作分配上,他有绝对的主导权,平川市很小,市区一共就几个派出所,城关派出所是最大的,张洪亮四十来岁,大红脸,整天在外面喝,据说家里十几套房子,豪车七八辆,协警队那几个警花都是他养的二奶。 想在公安系统混出头,必须有靠山才行,张所长为人仗义,一定要处好关系,有人的时候你喊所长,没人的时候喊叔,这是老王对儿子的叮咛嘱咐,小王牢记于心,此刻就是没人的时候,他嗫嚅着喊了一声张叔。 “怎么样,还习惯不?”张洪亮招手让小王过来,抛了一根烟给他,中华!所长抽屉里全是好烟好酒,他从不独享,兄弟来了都是成条的给。 “还好,听习惯的。”小王还是有些拘谨,不过眼力价是有的,拿起桌上的火机恭恭敬敬帮张洪亮把烟点上。 张所长吸了一口烟,关切的问道:“有事么?” “有件事,不知道怎么说。”小王挠着脑袋道,他极为敬畏张洪亮,平时自己口才还算不错,但在张所面前就变成了胆怯的小白兔。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跟韩剧里的人一样。”张所长笑道,桌上的三星大屏幕手机响了,他拿起接电话,小王只好暂时闭嘴。 “我给你说,这个事儿应该这么操作……”张所长拿着手机竟然出门去了,小王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急的手足无措。 张洪亮打着电话下了楼,忽然想到有件事没办,招呼所里的司机:“小马,把车开出来咱去一趟市局。” 小王眼瞅张所长要钻进汽车,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电话里又讲不清楚,此事关系重大,搞不好平川市公安系统要大洗牌,张所屁股上可不干净,被人借机弄进去简直是板上钉钉,他进去了,自己的靠山就没了,工作就黄了,老爸的游戏厅,其实是dubo机为主的游戏厅,也就没法继续干下去了,想到这些,一股勇气顶着小王冲到阳台喊了一声:“张所,别走!” 张洪亮疑惑的看着他,小王急中生智道:“市委来的电话。” “我怎么没听到电话铃声。”张洪亮嘀咕着走回来,进了办公室,狐疑的看着纹丝未动的电话机。 “张叔,有大事!要命的是事情!”小王走过来关上门,不顾张洪亮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道,“今天抓的人很有背景,是国家领导人的家属,咱江东前一任省委书记知道不,郑杰夫!他的女儿郑佳一,让咱所里给扣了!” “什么!”张洪亮一双眼睛瞪得铃铛那么大,一把抓住小王的肩膀,“你再说一遍。” “郑杰夫的女儿,郑佳一,被咱们所抓了,已经送看守所了,估计要上手段。”小王平静的和张洪亮对视,其实心里砰砰乱跳,前途在此一搏了! 张洪亮到底是老公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证据呢?你怎么判断的,是她告诉你的?” “不是,人家根本不稀说,是我自己查的,张所你不信打开电脑看看。”小王牙齿有些打颤,出卖了他的紧张心情。 张洪亮从容打开电脑,从小胡萝卜一般粗细的手指笨拙的敲击着键盘,输入了郑佳一的身份证号,所有资料一目了然。 “事儿大发了。”张洪亮颤抖着手掏烟,摸出打火机想点上,点了好几次没点着。 第三十六章 张所的大转弯 关键时刻,一只打火机伸到面前,帮张所长点燃了香烟,原本老实巴交的小王如同换了个人般,坚毅无比道:“张叔,再晚就来不及了。” “对对对。”张洪亮恍然大悟,赶紧给看守所打电话,这个案子是上面交代下来的,薛局长的原话是说照死里办,主要是指刘汉东,对于其他人没有明确指示,不过下面人通常会充分领会领导的意图,举一反三,既然刘汉东是领导的眼中钉肉中刺,其他人也肯定脱不开干系,一锅烩了便是,郑佳一就是受此牵连,再加上她态度恶劣,拒不认罪,在所里不好收拾她,拉到看守所可就有她好看了,收拾人的办法多达百种以上,还都是阴招暗招,你事后打官司都没证据。 电话接通,张洪亮大嗓门吼开了:“老赵,什么,我是谁,我是你亮哥!刚才所里送犯人过去,到了么,刚到,赶紧给我送回来,别问了,急事,等等,别用警车送,用好车,别上铐子,态度好点,别问了,不是我马子,那是我的姑奶奶!小心伺候好了,掉一根毛我找你算账。” 平川看守所,所长老赵接完张洪亮的电话,百思不得其解,看老张说话的语气语调,似乎不像喝多的,再看这个解来的女犯人,条顺盘靓气质脱俗,老赵心里就有了几番计较,这事儿水深,自己不便参与,只需把事儿办利索就行。 郑佳一是坐囚车来的,拿着昌河警用面包车,后车厢里焊上铁栏杆,没座位,只能蹲着,手腕上还戴着铐子,还有公安人员的蔑视眼神,都让她受尽了屈辱,但她并没有失态,只是冷冷看着这些人,不对,是略带怜悯的看着这些人。 警察要求郑佳一交出随身物品,拿出一件橙红色的马甲甩给她,正要安排人带犯人去囚室,忽然赵所长一溜小跑赶过来,跟屁股上着了火似的。 “别办了,把人送回去。”赵所说,态度很是和蔼。 郑佳一知道上面终于来电话了,她倒也不难为这些基层工作人员,淡然道:“回哪儿去?” “先回城关所,大概是有些手续要办,可能有些误会,我也不是很清楚。”赵所长话说的很含糊,语气很随和,亲自打开郑佳一的手kao,还嘀咕了一句:“上什么铐子,乱来。” 赵所没有动用警车,而是开了自己的帕萨特送郑佳一回去,他颠颠跑到车前,亲自拉开后门请郑佳一上车,为避嫌还安排了一个年轻女警随行,女警以为自己负责押送呢,也想坐在后排,赵所却关上了门,说:“你坐前面吧。” 上路之后,赵所给张洪亮打了个电话:“亮哥,我把人送回来了,十分钟就到。” 张洪亮松了一口气,挂了电话,猛然站起来倒背手走了几步,拧眉问小王:“刚才你们没动手吧?” “没,就是晾了她个把小时,后来是我给做的笔录,才发现不对劲。”小王从容应对,心情已经从紧张变成了兴奋,他知道自己的前途有希望了。 张所重重的拍着小王的肩膀:“小子,这回全靠你了,如果你张叔能躲过一劫的话,你的转正问题我包了。” “谢谢张叔!”小王啪的一个立正,嘴角勾勒出浅浅的弧线。 “你忙去吧,我还得打几个电话。”张洪亮眉头紧皱,这事儿才刚开始,远远不算完,把人拉回派出所像什么话,必须送豪华大酒店先歇着,然后赔礼道歉奉上礼物,一定要表现出最大的诚意来,不然人家一句话,自己不但得丢了公职,还得进去。 “张叔,还有个事儿需要向您汇报。”小王说话已经不再小心翼翼,而是煞有介事。 “你说。”张洪亮猛吸一口烟,鼻孔嘴里喷出烟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弹弹烟盒底,递了一支给小王,还帮他点上。 “自己来自己来。”小王忙不迭的推辞,却拗不过张叔的善意,点了香烟胡乱抽了一口,道:“郑佳一是跟刘汉东的案子一起办的,她把案情始末告诉我了,刘汉东根本不是交通肇事,更不是危害公共安全,他是为了保护在马路上跑步的学生才主动撞上卡车的,对方司机疲劳驾驶,眼看就要酿成惨祸,要不是刘汉东,恐怕得死十几个学生,这些都是郑佳一亲眼目睹的事实。” 张洪亮倒吸一口凉气,关于刘汉东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几年前大闹平川,把当时的赵书记都弄到下台,还夜闯高市长家,把高先显的儿子打成重伤,后来居然屁事没有……这里面水深,自己一个小小所长掺乎进来不是好事,已经得罪了.,不能再把高书记得罪了。 “你说的很及时,我知道了。”张洪亮恢复了往日的自信与豪迈,拍拍小王:“你去换身衣服,过会儿跟我去办点事。” “是!”小王喜不自禁的出门了。 张洪亮给老赵打了电话,让他把人送到平川最豪华的四星级酒店平川宾馆去,开个高级套房,订好晚宴,规格一定要高,务必要表现出最大的诚意。 “老弟,这事儿办的好不好,事关哥哥的下半生。”张洪亮诚挚无比道。 “知道了,绝对给你办的妥妥的。”老赵挂了电话,瞟一眼后视镜中的郑佳一,这妞儿相貌身材是不差,可是这种柴火妞不是老张的菜啊,怎么神魂颠倒跟喝了二斤假酒似的。 张洪亮如坐针毡,脑子里一团浆糊,郑佳一是郑杰夫的女儿,在大墩乡支教,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市里没人知道?这件事一定要确认,别摆了乌龙让人看笑话。 “把那个谁给我带上来。”张洪亮拿起电话拨通了内线。 三分钟后,石老师被带进了所长室。 “蹲下。”警察一指墙角。 石老师脑袋和头发都耷拉着,垂头丧气走向墙角,却被张所长制止:“搞什么搞,蹲什么墙角,你吃顶了吧,老师是教书育人的灵魂工程师知道不,石老师你坐,喝茶不,菊花还是普洱?” “我……”石老师呆了,警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让他无法适应,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张所摆手让手下离开,拉了张椅子,将石老师按下,掏出中华烟递过去,石老师受宠若惊,伸出烟熏的发黄的手拼命摆着:“谢谢,不会。” “石老师,你叫石国英?这名字不错,有点意思,是蓝田村人,大墩乡中心小学的教导主任,对吧?”张所浏览着档案问道。 “是的是的。”石老师老老实实回答 “老师辛苦啊,整天管孩子,工资也不高,乡财政不行,苦了你们啊。”张所长去饮水机处倒了一杯纯净水端过来。 石老师感动坏了,心说到底是领导,水平就是高,不像下面人就会瞎咋呼训人,看来自己的冤案有希望解决了,他一激动眼泪就下来了,抽泣道:“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张所拿出纸巾盒子推过去,推心置腹道:“我姐夫也是教书的,和你一样老实巴交,摊上案子谁都怕,平头百姓,有一份容易也不想打官司啊,我理解你,你也不用怕,国家政府是不会冤枉好人的,不过呢,你牵扯的案子确实相当复杂,所以我问你什么话,你一定要据实回答。” 石国英拼命点头:“我懂,我懂。” “郑佳一是什么时候到你们学校的?” 石老师狐疑起来,不是刘汉东的案子么,怎么扯到郑老师了,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有半年了,同时来的有好几个人,都是省城来的老师,不过就她一个人留下了,其余人都找借口回去了。” “郑佳一的平时表现怎么样?” “很好,我们大墩乡中心小学是一座希望小学,每年都有来自大城市的支教青年,不过他们都是来玩的,拍点照就回去了,学校也不怪他们,毕竟条件太艰苦了,没自来水,经常停电,吃的也不好,还脏,郑老师和学生们吃住在一起,教英语、音乐和美术,这些课程以往学校都是不开的, 她教学很认真,很负责,还一对一帮助了十几个贫困学生,我们全校师生都很敬重她,郑老师是个好人。” 张所不禁肃然起敬,大墩乡的条件他是清楚的,局里想给谁穿小鞋,就把谁派到大墩乡派出所去,那里就一个字“穷!”郑佳一身为.,外企白领,能在那儿坚持半年,这份执着值得尊敬。 “那么,郑佳一的家庭情况你了解多少?” 石老师疑惑起来:“她从不提家里的事儿,我们只知道她没结婚,是近江人,以前在外国工作,其他私人的事情她不说,我们也不好问。” 张所点点头,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副国级领导人的女儿,肯定要低调从事,拿家世到处显摆,那是处级干部子女的层次。 “石老师,麻烦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张洪亮道,“你的案子不用担心,不会通知学校的,只是配合调查。” 石国英如释重负,他心里挂念着表弟二愣,但是不敢提,嘴里不说,脸上却表现出来。 “那个挺楞的小子是你亲戚吧?他也没事了。”张所会心一笑,拍了拍石老师的肩膀。 与此同时,赵所长驾驶的帕萨特驶入了风景秀丽的平川宾馆。 第三十七章 弄巧成拙 平川宾馆是平川市委市政府近年来招商引资的重要成果之一,是香港商人投资兴建的四星级宾馆,软硬件在当地都是一流的,有配套的游泳池和高尔夫练习场,号称准五星级,有身份的人都喜欢到这儿消费,彰显一下平川上流社会人士的品味。 宾馆占地颇广,大厅富丽堂皇,训练有素的服务员上前打开车门,郑佳一下了车,问赵所长:“把我带到这儿是什么意思?” 赵所长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老张安排晚饭了,还有几个人马上就到。” 郑佳一冷冷点头,昂首阔步走进大门,赵所长赶紧示意手下小女警跟上去,郑佳一猛回头:“上洗手间也要监视么?” 小女警讪讪的溜达到一旁去了,目睹郑佳一进了大堂的洗手间,赵所长停好车也进来了,问手下:“人呢?” “上厕所了。”女警答道,她是聘用制人员,大专毕业二十出头,长得不错。 “哦,你先去开个房间。”赵所长道,顺手掏出烟来点上。 女警在前台开房,正好电梯里出来几个人,是市政法委的副书记,一眼就瞅见穿着蓝色执勤服的女警了,接着又看到了赵所,眼神立刻凌厉起来。 看守所长带着部下女警开房,连制服都不换,这还了得!传出去平川政法口的形象不就全完了。 赵所长也看见了副书记,不凑巧,他和副书记的关系不是太好,这回被人抓到把柄,可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身上全是嘴也说不清楚。 “老张啊老张,你可把我害惨了!”赵所有心解释,可是副书记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孙书记,是这个么情况,你听我解释。”赵所长追了出去,此时不解释以后就更别解释了。 拿好房卡小女警歪着脑袋看着赵所,不明白领导怎么这么失态。 洗手间,郑佳一在洗手,身后来了两个人,彼此看到镜子中的脸,都惊呆了。 “江雪晴!” “郑佳一!” 来的是郑佳一的好朋友,国际自由记者江雪晴,说起这位大记者那真是传奇人物,早年是江北电视台的主播花旦,后来调到省台,借给了省委宣传部的一位副部长,她的节目向来以犀利著称,曾经主持过一台节目当场揭穿了杀人犯的面目,堪称电视史上奇迹之一,当然最著名的还是她调到央视之后,在非洲亲临弹雨现场报道西萨达摩亚内战的英雄事迹,经此一役后中国第一战地女记者的头衔非她莫属。 “佳佳,你怎么在这儿?”江雪晴拉着郑佳一的手,喜不自禁。 “说来话长,这位是?”郑佳一看着江雪晴身旁的女子。 “这位是我的学生,白娜,以前淮江日报社的记者,现在是江北电视台的编导。”江雪晴将白娜拉过来介绍。 “久仰。”郑佳一和白娜握了手,她说久仰并不是单纯的客气,白娜的伯父,曾经是郑杰夫的部下,省委宣传部长白铭,这丫头在新闻界也有些名气,当年报道过红旗钢铁厂副总卫淑敏的事迹,那篇《她化作了山脉》引无数人流泪共鸣。 江雪晴笑道:“真是他乡遇故知,佳佳你房间号多少,回头我去找你。” 郑佳一苦笑道:“我哪有房间号,我是被警察押来的。” 江雪晴笑的花枝乱颤:“开什么国际玩笑,哪里的警察敢抓你?” 郑佳一道:“是真的……”简单将事情叙述了一下,两位女记者脸色都变了。 “这还了得!翻了天了!我找他们去。”江雪晴怒不可遏,她性格比较泼辣,遇事敢打敢拼,白娜就镇定多了,拉住江雪晴:“老师,别冲动,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何况咱们几个女流之辈,平川基层政府相当黑暗,什么阴招坏招都使得出来,你还记得有一个记者来调查地沟油真相,结果死在臭水沟里,被警方判定自杀的事情么?” 江雪晴点头道:“有道理,要不咱们走吧,反正这个会开着也没啥意思。” 她俩是应平川市委宣传部邀请,来参加一个宣传美丽平川的发布会的,会议就在平川宾馆举行,上午开过一场了,下午两人溜出来聊天,没想到在洗手间遇到了郑佳一。 白娜说:“我开车来的,要不老师你上去收拾东西退房,我带郑姐先撤。” 江雪晴道:“火烧眉毛了,还收拾什么东西,现在就走,一刻也不能停留。” 三个女人溜出洗手间,从酒店后门绕到停车场,白娜的车是一辆三门吉姆尼越野车,后座空间极其狭小,平时只能坐狗,好在江雪晴身材娇小,坐后面不会太憋屈。 上了车,白娜发动汽车,郑佳一问道:“去哪儿?” “去江北,近。”江雪晴说。 “江北安全,是咱们自己地盘。”白娜道,去江北比去近江要近得多,而且有周文在,绝对安全。 郑佳一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吉姆尼一溜烟的开跑了。 酒店大堂,赵所悻悻回来,政法委副书记根本不听自己的解释,眼神里还有一种你小子欲盖弥彰想骗谁的意味,弄的他很下不来台,只能用清者自清来自我安慰,即便赵所对这位小女警早已垂涎三尺,但那是内心深处的想法,还没付诸实施哩。 回到大堂,小女警献宝一样奉上房卡:“头儿,开好了,高级套房,晚宴也订好了,最好的包间。” “人呢?”赵所朝洗手间方向踅摸。 “女人肯定麻烦,又不是人人都是像我这样的女汉子。”小女警完全没注意到领导的心烦意乱,还洋洋自得的显摆。 “去看看,别出什么事。”赵所一摆手。 小女警不情愿的来到洗手间,喊了几声没人应,硬着头皮推开每一个隔间,全部都是空荡荡的,人没影了。 赵所就守在洗手间门口,见小女警惶惶然出来便知道出事了,沉着脸问:“人呢,让你看好的人哪去了?” “不知道,我在办理入住手续,没注意这边。”小女警吓傻了。 “操,这都什么事儿啊,没吃到肉还惹了一身骚。”赵所气哼哼的走了,拿出手机拨打张洪亮的号码。 “爸爸,来电话了,爸爸,来电话了。”随着一阵悦耳的特色手机铃声,张洪亮大踏步走进了平川宾馆,一手拿着手机,声若洪钟:“喂,我到了。” 赵所挂了电话,气不打一处来:“张洪亮,你怎么搞的,把我给坑惨了,下一步纪委要办我,你可得给我作证,我和小李一点非正当关系也没有,我是替你办事的。” 张洪亮一看老朋友极其败坏的样子,再看身后那个面红耳赤的小女警,心里就明白了,兔子专吃窝边草,这事儿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了,他爽朗笑道:“出问题我担着,人呢?” “人跑了!”赵所没好气道,“一眼没看见就跑了,我说张洪亮你到底弄得什么人啊,神神秘秘的,是不是背着嫂子在外面养的小蜜?” “别乱说!”张洪亮带着石老师,二愣和小王一起来的,他将赵所拉到一旁低声道:“那小娘们不简单,是郑杰夫的女儿。” “什么,你别吓我!”赵所眼睛瞪得牛蛋那么大,冷汗都下来了,“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儿,这种身份的人一句话就能灭了咱。” 张洪亮有些慌了:“谁说不是啊,要不然我咋让你定高级套房,安排晚宴呢,巴结好了,升官晋级不是事儿,玩呲了,就不是双开这么简单的,起码判刑。” “赶紧找吧,兴许没跑远。”赵所没心思和张洪亮拌嘴了,大家分头去找,大呼小叫,楼上楼下停车场找了一圈也没见踪影/,两位所长汗都下来了。 小王急中生智道:“张叔,监控!” 张洪亮一拍脑瓜:“忙晕了,怎么把这茬忘了。” 宾馆内有监控摄像头,直接调取记录就行了,张洪亮找到保安主管,拿出证件表明了身份,调取了视频记录,果然看到郑佳一跟着两个女人出了门,在停车场上了一辆白色的小型越野车。 “这是怎么个意思?”张洪亮有些傻眼。 “这两个人好像是来参加会议的。”保安主管道,“我有些印象,等等啊,我查一下前台的登记。” 很快资料查到了,两个女人一个叫江雪晴,一个叫白娜,都是来参会的记者。 张洪亮感觉一股冷汗从脊背上流下,他最怕的就是媒体记者搅合进来,本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事儿,能被记者炒到天翻地覆,不行,绝对不能让郑佳一落到记者的手里。 趁着时间还来得及,追吧,张洪亮冲小王一招手:“跟我走。” 赵所道:“你干啥去,要帮忙不?” “追人去,兴许还没出城,白色吉姆尼,让交警协助拦一下就行。”张洪亮也不管石老师和二愣了,急匆匆出来,上了桑塔纳警车,让司机小马拉响警笛,沿着公路狂追。 赵所忙不迭去开自己的帕萨特,他和张洪亮是结拜兄弟,此时不帮忙更待何时。 小女警追出来喊道:“赵所,房间怎么办,是退还是住?” 第三十八章 各方努力 赵所心急火燎,那还顾得上她,一脚地板油帕萨特就窜了出去,他这辆神车还不一般,是带t的,加速特别快,比张所的桑塔纳3000犀利多了,十几秒就赶上了,和桑塔纳并行,降下车窗喊道:“你联系交警还是我联系?” “我来吧,你车快先走,电话联系。”张所嚷道,拿出手机开始联系交警方面,他有个堂哥是交警大队长,昨天找混混对付刘汉东以及抓嫖的行动,都是张洪亮安排的,兄弟有难,堂哥自然全力以赴,用对讲机通知全市的伙计,留意一辆白色省城牌照吉姆尼,看见就拦下。 没几分钟,监控中心传来消息,发现白色吉姆尼向北面大墩乡方向去了。 张洪亮立刻通知了赵所,赵所名叫赵玉柱,是张洪亮的结拜兄弟,两人关系特铁,关键时刻就指望他了。 赵玉柱猛踩油门,帕萨特2.0升涡轮增压200马力的发动机怒吼起来,汽车如离弦之箭般穿城而过,向北疾驰。 与此同时,两辆省城牌照的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开道的是警灯闪烁的丰田霸道,后面跟着的是同样开着爆闪的奥迪a6,这是沈弘毅的座驾,一路警车开道,时速飙到一百八,根本不在乎什么超速。 车上,徐功铁联系上了平川市局的副局长老谢,让他去城关派出所捞一个人。 老谢一听就明白了:“刘汉东对吧,那事儿我知道,高书记点名要办他,别人的案子我也不好插手,老徐你别难为我了。” 徐功铁说:“不是刘汉东,是郑佳一,你不要啰嗦,马上去把人给我保护起来,不惜一切代价,我和沈局长现在已经在路上,一个小时后到平川,明白不!” 老谢从徐功铁语气中听出了事情的重要性,抖擞精神道:“明白,我马上去!” 平川的公安系统派系复杂,明争暗斗,徐功铁属于没有什么背景的人物,全靠同样也是外来户的沈弘毅才迅速上位,并很快调离平川,实际上假如他不调走的话,用不了一年就会被人顶下去,他相熟的也就是老谢而已,其他人都是泛泛之交,小面子可以给,涉及到高书记交办的事情,徐功铁说话是不好使的。 老谢赶到城关派出所的时候,赫然发现市委高小高也来了,赶紧招呼:“高秘书!” 高秘书行色匆匆,拿着手机打电话,只是向谢局长略一点头。 老谢上楼,果然没找到张洪亮,打他手机,占线,再打,依然占线。 其实高秘书也是来找张所长的,二十分钟前他再次接到省里打来的电话,让他转告高书记,近江刘市长的老同学郑佳一在平川出事,请有关方面解决一下。 高秘书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但是这也不能打断民主生活会,于是他自作主张,亲自去处理此事,市委说话也是一言九鼎,好使的很,可是今天似乎什么事儿都那么邪性,张洪亮的手机怎么打都不通,可把高秘书急死了。 占线并不以奇怪,此时张洪亮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所里找他,交警队找他,老谢找他,高秘书找他,更别说平时那些社会关系了,光是每天约他喝酒的就不下几十个电话,办事捞人送礼的更是多如牛毛,双卡双待超长待机时间的镀金定制山寨机一天都得换三回电池。 派出所内勤刘姐看到谢副局长驾临,赶紧上前招呼:“谢局,怎么有空来所里了?” “哦,来办点事,老张呢?怎么手机老占线。” “出去了,打不通你找小王啊,他陪张所一起出去的。” “太好了,你赶紧把小王的号码告诉我。” 刘姐一拍脑袋:“哎呀,我没存小王的手机号,你等下啊,我打电话问他家里。” “赶紧的。”老谢不停地看表。 刘姐从抽屉里拿出电话本慢慢的翻着,忽然高秘书冲进来道:“怎么搞的,张洪亮的手机怎么打不通。” 高秘书三十来岁年纪,穿着羊绒大衣,头发一丝不苟跟狗舔过一样黑亮,由于长期跟在领导身边,也养成了一身官威,刘姐见多识广,知道这位肯定是市里高官,忙道:“别急,马上联系。” 终于找到了小王家里的号码,辗转要到小王的手机号,老谢打了过去。 小王正坐在警车里抓耳挠腮,事情愈发复杂,超出了控制范围,张叔急的满头汗,电话不断,忽然自己的手机也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小王的手机铃声是震耳欲聋的最炫民族风,张所正在通电话,眼一瞪,小王吓得赶紧按了拒接。 没两秒钟,电话再次打来,小王这回学乖了,直接扣下电池。 所里值班室,老谢气的差点摔了手机:“这小子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来打。”刘姐拿起座机拨打小王号码,用的是免提,声音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老谢灵机一动,问刘姐:“所里刚办了个案子是吧,有个叫郑佳一的女同志,现在关在哪儿?” 刘姐道:“那女的态度很恶劣,已经送看守所了。” 老谢匆匆出门,高秘书也一言不发跟着走了,两人几乎同时拨打赵玉柱的号码,自然又是占线。 老谢又给看守所打电话,得知郑佳一被赵玉柱带走,随行的还有一个小女警,并且将号码告知了谢局长,老谢再打,女警接了,这女孩子胸大无脑,一听是市局谢局长问话,吓得三魂出窍,一五一十全招了,说赵所长带郑佳一到平川宾馆开房间,现在人已经跑了,赵所正开车去追。 “这他妈到底都是什么事!”老谢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什么情况?”高秘书急吼吼问道。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高秘书也是为郑佳一来的,老谢据实以告,郑佳一被赵玉柱带去平川宾馆开房,现在是失踪状态。 高秘书气的直抖手,底下人办事太离谱,怎么把人弄宾馆去了,还开房,这是要强奸民女不成,那可是刘市长的同学,闹大了高书记都保不住你们这帮狗日的。 老谢又打电话给徐功铁,说我没辙了,人已经跑了,然后将来龙去脉说了一下。 徐功铁又向沈弘毅做了汇报,把沈弘毅也气的不轻:“简直胡闹!”忽然一阵轰鸣声传来,抬头看去,一架白色涂装的直升机正在高速路上空飞行,沈弘毅认识这架飞机,是医科大附院的医疗救援直升机,近江市除了驻军的陆军航空兵直升机之外,还有两架,一架是公安局航空队的麦道500小型直升机,还有一架就是这架直九改装的医疗救援直升机了,据说这架飞机还是飞基金捐助的呢。 刘市长此刻正坐在直升机上,调用警用直升机需要很多手续,而调用医疗救援机只需要一个电话而已,为了尽快赶到平川,他采用了非常规手段,直接飞过去,直升机的速度其实比汽车快不了多少,胜在空中不堵车,不绕路,两点之间直线最近,不过飞行员没去过平川,只能以高速公路为地标前进。 “老板,那是沈弘毅的车。”黑子指着公路上疾驰的奥迪a6说道,他是刘飞紧急招来随行的,平川不是自己的地盘,刘飞身边不带保镖心里不踏实。 刘飞也看到了沈弘毅的座驾,心中一动,莫非他也是去平川的? “黑子,联系一下沈局长。”刘飞道。 黑森立刻打通了沈弘毅的电话将手机交给了刘飞。 “弘毅,去平川什么事?”刘飞大声喊道,飞机上噪音大,听不清楚。 那边挂了电话,发来短信,说是去平川公干。 刘飞回过去,问是不是去营救郑佳一。 沈弘毅回了一个字:“是。” 刘飞发回去:“下一个服务区停车,上我飞机。” 五公里外就是服务区,沈弘毅让车队驶入服务区,亲自跑到空地上指挥直升机降落,服务区里休息的司机和乘客们都远远的围观,白色医疗救援直升机缓缓降落,掀起尘烟一片,服务区飞沙走石,沈弘毅和徐功铁弯着腰跑过去,爬上了直升机。 飞机还没停稳就再次升空,向平川方向飞去,沈弘毅将最新情况向刘飞做了汇报,刘飞的脸气成了猪肝色,这帮人胆子太大了,居然敢胁迫郑佳一去开房,这还了得! “小李,能不能再飞快点。”黑子拍拍飞行员的肩膀问道。 飞行员点点头,加快了速度,他本来就是陆军航空兵出身,开了好些年武直九,转业之后驾驶民用机可不过瘾,如今领导发话,立马把个医疗救援机开成了越战时期的战斗直升机,呼啸着飞向平川。 直升机就是快,剩下半小时的路程用了十分钟就到了,降落在平川新区市委大楼的院子里,干部们惊讶的看着一伙人从直升机下来,直奔大楼,保安拦路:“你们哪个单位的,登记一下。” 黑子一把将保安推开,刘飞和沈弘毅昂然走进大楼。 沈弘毅是做过平川市委书记的,熟门熟路直奔高先显的办公室,工作人员惊讶的发现前任沈书记出现,都不知所措。 “高书记在哪里?”沈弘毅问道。 “在十楼大会议室开民主生活会。” 一行人来不及乘电梯,走楼梯上十楼,径直走向会议室,朱省长亲自主持的民主生活会非常重要,门口一堆工作人员随时听候吩咐,都是些俯首帖耳的奴才式人物,哪里敢阻拦这帮气势汹汹的不速之客。 黑子一把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刘飞和沈弘毅沉着脸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徐功铁。 这帮人的到场让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第一个感觉就是,省纪委来拿人了。 第三十九章 两市抢人 擅闯会议室确实有欠妥当,但刘飞火气上来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哪怕主持会议的是朱省长也不在乎,当然起码的礼貌还是有的,他先向朱省长点头致意:“不好意思,有些急事找高书记。” 这种民主生活会通常要开很长时间,批评与自我批评达到白热化的阶段,每个人都进入了状态,在领导面前互相揭批,深挖思想深处的顽疾,高先显正在批评市长,说的口沫横飞,意犹未尽,被刘飞突然打断,心里不免生疑,这是怎么回事? “朱省长,我去去就来。”高先显离席出了会议室,和刘飞、沈弘毅握手:“对不住,开会没带手机,秘书怕是也不敢进来,刘市长,沈局长,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哪方面的配合,我绝对全力以赴。” 刘飞道:“弘毅,你说吧。” 沈弘毅道:“高书记,情况是这样的,平川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不知道怎么搞的,把正在大墩乡中心小学支教的郑佳一老师卷进来了,郑老师是咱们国家能源战略执委会郑主任的女儿,也是刘市长的同学,求援电话打到我这里,我就匆匆赶来了,路上遇到了刘市长……” 高先显一听,头嗡的一声就大了,强打精神说道:“我马上调查,请稍等,我把公安局老薛叫出来。” 转身回去,开门将薛局长叫了出来。 薛局长听了简单介绍也是一脸凝重,道:“我马上落实,决不能冤枉好人。” 沈弘毅道:“不用落实什么了,人被看守所的赵玉柱带到宾馆去开房,半路跑了,我想问一下薛局长,平川公安系统出了什么问题,你这个局长还有没有管理能力!” 这话说的诛心,要在平时,沈弘毅是不会放狠话的,今天实在是怒极了。 没人在意他的狠话,薛局长一口老血就憋在喉咙口,腥甜腥甜的,硬生生咽回去,他知道自己的仕途今天就算终结了,不双规就谢天谢地了,他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高书记也好不到哪里去,捂着胸口痛苦不堪,工作人员大惊:“高书记你怎么了!快拿硝酸甘油。” 老高的心脏病发作了,工作人员急忙将保健医生叫来,服用药物,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用管我,救郑老师!”高书记悲愤无比的呼喊道。 薛局长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摸出手帕将嘴角的血迹擦干,拿出手机迅速部署, 一把手就是给力,很快得到信息反馈,郑佳一已经和两个记者乘车前往江北方向,赵玉柱和张洪亮在后面追赶,想把事情解释清楚。 “查到了。”薛局长兴奋起来,“是误会,纯属误会。” 高书记松了一口气,是误会就好,郑杰夫的女儿如果被本地公安给嚯嚯了,自己的乌纱帽肯定要丢,幸亏人没事,不过善后工作肯定很棘手。 “郑老师是被两位平川来的女记者带走的,赵玉柱去平川宾馆开房也是误会,他是想给郑老师安排休息的地方,并且有女警官陪同的。”薛局长忙不迭的解释道,眼巴巴看着刘飞和沈弘毅。 刘飞有些失望,自己乘飞机巴巴地赶过来,还是没能英雄救美,很有一记重拳落空的轻飘飘感觉。 会议室的门开了,朱省长前呼后拥的出来了,民主生活会提前结束,大领导要回省城了,刘飞和沈弘毅都和朱家政打了招呼,没有详细介绍发生了什么事情,省长也不会去管这些细枝末节,气氛有些微妙,每个人都能感觉到,朱省长虽然脸上挂着微笑,其实不太高兴。 …… 白色吉姆尼在丘陵地带疾驰,这种1.3排量的小型越野车速度开不快,八十公里就有些发飘,忽然白娜说道:“后面有警灯闪,我是不是花眼了?” 郑佳一回头看去,惊呼道:“就是那辆帕萨特把我送到宾馆去的!” 江雪晴嚷道:“快开!” 白娜猛踩油门,可是吉姆尼再快也快不过帕萨特,眼瞅着后视镜里红蓝爆闪在接近,郑佳一又喊道:“不好,前面有交警!” 狭窄的山路上,一辆警车横在路上,穿着反光背心的交警打手势让吉姆尼靠边停车,后面隐约还有几个协管。 “怎么办?”江雪晴大大咧咧道,“和他们呢干吧。”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白娜临危不乱,一打方向盘,吉姆尼径直冲下路基,在野地里狂奔起来,这小车公路上不给力,越野可有两把刷子,四轮驱动底盘高,陡坡轻轻松松爬上去。 帕萨特追到近前,赵玉柱钢牙一咬,也驾车下了公路,没开几十米远就陷在坑里了,涡轮增压的引擎也不好使了,拼命咆哮着却无能为力。 赵玉柱下了车,冲远去的吉姆尼大喊:“姑奶奶,快回来吧,都是误会啊。” 手机响了,是薛局长打来的,先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然后命令赵玉柱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拦回来,好好的赔礼道歉。 “是。”赵玉柱有气无力道,走回公路,交警也接到了命令,带上赵玉柱,一路向北去了,吉姆尼不可能一直走野地,总要回到公路上来的。 白娜她们也是这么想的,平川方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万万不能落到他们手上。 “怎么办?”郑佳一道。 “我有办法。”白娜戴上蓝牙耳机,拨通了周文的电话。 周文正在南泰工业园考察,上回青石高科放鸽子,工业园损失不小,上下都有些怨气,接到白娜的电话后,他并没有当回事,女记者大惊小怪故弄玄虚司空见惯,不过该做的还得做到位,他马上打电话给孙继海,让他派车去迎白娜。 孙继海是周文的嫡系,早先只是南泰县公安局的一名小干部,现在已经成为江北市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了,领导的话他向来执行的非常彻底,听说白记者被人追击,立刻做出部署。 白记者和周市长那点事儿,周围心腹是心知肚明的,孙继海就是其中之一,嫂子出事,那必须全力以赴,不就是被人追么,派特警去支援,江北市的特警大队建设的很不赖,在全省范围内都算一支铁军,尤其是反恐中队,全员都是退伍特种兵,素质杠杠的,散打格斗防暴反恐样样精通,派他们出马,绝逼能显示出他孙继海对周市长的忠心。 孙副局长一声令下,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反恐中队立即出动,部队驻地设在南郊,仿照的是消防队的设计,队员住在二楼,下楼不走楼梯,而是从一根不锈钢管子滑下去,直接上车出动,涂成黑色的特警车里,盾牌头盔防暴枪催泪弹一应俱全。 凄厉的警笛声响起,两辆黑色执勤车冲出了驻地,车门上赫然印着一只猛虎,以及swat字样,孙继海乘坐的长丰猎豹越野车从市局出发,也是一路鸣着警笛,一路向南。 吉姆尼上,江雪晴的手机响了,是平川区号的固定电话打来了,她想了想还是接了:“喂?” “江记者您好,我是平川市公安局的薛万良,请问郑佳一老师是不是和您在一起?”地道的平川普通话,在江雪晴听来就是虚伪加恶心。 “是和我们在一起,怎么,你还想把她抓回去么?”江雪晴冷笑着反问。 “江记者,这里面有些误会,我们的干警在工作方面是出了些问题,想向郑老师解释说明并且进行赔礼道歉的,请你配合一下好不好?”薛局长尽量将语气放的和蔼可亲,可是长期以来担任领导干部养成的霸蛮之气不是一时半会能隐藏得住的。 “省省吧你,等着见报吧。”江雪晴将手机挂了。 薛局长暴跳如雷,除了领导能挂自己的电话,一个小记者就敢如此猖狂,信不信老子以寻衅滋事罪办了你! “老薛,什么情况?”高书记问道。 薛万良疾步上前,低声汇报,此时高先显已经和刘飞充分沟通完毕,刘市长得知这案子牵扯到刘汉东,态度立刻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大力安慰高先显,表示自己会向郑佳一说明情况,解开误会。 “刘市长,我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我对您的感激之情,总之一句话,以后如有用得着高某人的时候,赴汤蹈火!” 刘飞满意的点点头:“那个刘汉东……” 高先显道:“根据目击证人提供的材料看,刘汉东很可能是为了救人才主动撞车的。” 黑子在一旁嗤之以鼻:“这逼还救人,害人差不多。” 听话听音,高书记立刻明白过来,刘市长和刘汉东之间似乎有些过节,他赶忙改口:“当然了,一面之词不能偏听,我们平川交警一定查明事实真相,严惩不法之徒。” 刘飞点点头:“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 吉姆尼依然在山路上疾驰,刚才她们绕了点弯,抄近路开到平川警方的前面,江雪晴和白娜的手机已经收到江北移动发来的短信,说明此处已经进入了江北地界。 “他们又来了!”白娜惊呼,后视镜里出现了几辆警车,还有人探出车窗挥舞着胳膊大呼小叫。 白娜猛踩油门,车速却始终上不去,警车呼啸赶来,拦住了去路,赵玉柱下了车,差点给几个姑奶奶跪下,他哭丧着脸跑过来,下来了。 吉姆尼车门紧锁,三个女人躲在里面拒不下车。赵玉柱苦苦哀求也无济于事。 警笛声传来,北面开了两辆黑色警车,车头四个大字“江北特警”。 第四十章 艾滋病人 孙继海坐在开道的长丰猎豹越野车里,离的老远就看到一群警察围着白记者的吉姆尼,他忙喊道:“快快快!冲过去!” 平川警方恶名在外,不但交警雁过拔毛,整个政法系统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常干的事儿就是护犊子,经常有外地商人在平川被骗,打官司永远赢不了,不但钱赔光,人还得进去,即便是当事人所在地公检法来协调,也是分毫面子也不给,前几年曾经发生过平川警察和近江特警在高速路上抢人的事件,双方都动了枪,闹的非常大,没想到时隔不久,这一幕又重演了。 江北的警车呼啸而至,刺耳的刹车声让每个平川警察心头一震,来者不善啊! 黑衣特警鱼贯下车,凯芙拉头盔,黑头套,半指战术手套,79微冲上加装着战术导轨和手电筒,造型拉风酷炫,再看平川的兄弟们,穿着寒酸的多功能服,手无寸铁,色厉内荏,看起来如同乡勇和洋枪队之间的差距。 赵玉柱知道坏事了,江北特警肯定是奔着这三个小娘们来的,形势比人强,和特警抢人没有胜算,但这个误会必须解开,他扑通就跪下了,这个动作不但让车里三个人吓了一跳,也让孙继海目瞪口呆,这是闹哪样啊?难不成抢亲变成了求婚? 其实郑佳一心知肚明,平川警方紧追不舍肯定不是要杀人灭口,他们必定已经得知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急着赔礼道歉,冰释前嫌,可惜郑佳一的公主脾气上来了,你想解释,我偏不听,下跪磕头喊姑奶奶也没用。 其余几个交警和协管也都讪讪的,不知道该往哪儿站,上面并没有明确指示追到人之后如何处理,让他们都听赵玉柱的安排,步调统一听指挥,可是赵所跪下了,俺们难道也要跟着跪下,那也不好看啊,毕竟穿着制服呢。 他们几个胡思乱想,犹犹豫豫,眼神闪烁不定,孙继海大手一挥,特警们上前将吉姆尼包围起来,自然而然的把平川警察隔在外围,两个特警一左一右将车头前跪着的赵玉柱提起来插到一旁,赵所没穿制服,所以不用给他留面子。 白娜冲孙继海点点头,驱车前行,特警们继续警戒,直到吉姆尼开远才上车离开,整个过程,双方警察没有发生肢体冲突,甚至连一句话的交流都没有。 赵玉柱哭丧着脸目送车队离开,心里早已将张洪亮的娘和奶奶操了一百万遍,本来这事儿和自己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硬生生被卷进来,眼瞅着仕途就此葬送,他死的心都有。 张所的桑塔纳警车姗姗来迟,看到一群人茫然无助的站在路边,张洪亮心里一沉,下车问到:“老赵,人呢?” 赵玉柱叹口气:“唉,我都跪下磕头了,还是没能留住,江北警察来接走的,实在没办法,老张,你这回可把我坑惨了,我要是被双开了,天天到你家吃去。” 张洪亮整个人都萎了,苦笑道:“好啊,天天让嫂子给你做红烧肉。” 两人相对无言,都明白自己的下场是什么,干了这么多年公安,昧良心的事儿做了一箩筐,不查则已,一查都是事儿,希望这案子在本地审理,把身家全砸进去,能少判几年最好,大不了出来做生意,依靠这些年积攒的人脉,何愁不干出一番事业来。 “回去吧。”张洪亮说,回身上车,吩咐司机小马开车,一路上无话,小王战战兢兢不敢多嘴,直到快回到城里,张洪亮才说:“小王,听叔一句话,别干这一行,起码别在平川当公安,这是个染缸啊。” …… 平川市委大楼,高先显接了个电话,故作欣喜状:“报告两位领导,郑老师已经在我们平川警方的护送下抵达江北。” 刘飞点点头,面无表情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沈局长和我就不参与了,高书记你受累解释一下吧,毕竟把人冤枉了,还送进看守所,换谁都不会痛快的。” 高先显从刘飞话离听出至少对方不会为难自己,郑佳一那边,再派专人慢慢做工作就是,拍马溜须送礼奉迎这种事自己最擅长,换一个角度想想,也不是每个县处级的小官儿都能入国家级领导人的视线内,这件事如果做的漂亮些,投入大些,说不定因祸得福,抱上郑家的大粗腿,从此官运亨通哩。 沈弘毅没说话,他是近江公安局长,算刘飞的部下,领导发话说不参与,自己当然不会有异议。 直升机还停在市委大楼前的草坪上,一群小公务员围着看西洋景,县级市可没有直升机,这玩意稀罕着哩,不过他们很快被保安劝走,因为直升机要起飞了,刘飞和沈弘毅并没有乘机回省城,而是坐上十分钟前才赶到的汽车,刘飞说:“速度放慢点,别追上朱省长的队伍。” 车队正要出发,一行人匆匆赶来,手里都拎着礼盒,黑木耳土鸡蛋之类的当地特产,刘飞和沈弘毅的随员人手一份,礼轻情意重,起码平川人民好客的热情和礼仪尽到了。 刘飞当然没有让手下收礼,高先显也没有强塞,他做了一个很离谱的举动,居然颠颠跑上去,拉开车门坐进奥迪车的副驾驶位子,扭头对刘飞和沈弘毅道:“平川最近修路,路况复杂好多单行道,你们外地来的不熟,我送送你们。” 刘飞接受了高先显的善意,让他送到了高速入口,高书记下了车,一直挥手目送车队离开,回过头来,自己的专车也开到了,他钻进车里:“走,去省城。” 公关必须立即开展,把不利局面转换成双赢局面,把丧事办成喜事,这都是高书记的长项,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是他为官处世的基本功,趁此机会,首先拉近和刘飞的关系,显示出自己最大的诚意和忠心,然后通过刘飞来协调和郑家的关系,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自己做到位,相信大领导也不会为难区区县处级小干部的。 高书记算盘打得好,但是有一个棘手的问题无法回避,刘飞视刘汉东为眼中钉,可刘汉东偏偏又是郑大小姐的蓝颜知己,这个问题怎么破,很考验高先显的从政艺术。 他把这个问题交给了秘名叫高东海,是高书记的家乡人,本家五服之内的堂侄子,举贤不避亲,平川市里这种情况特多,尤其公务员系统,老公媳妇小姨子在一个局里上班,老子儿子是上下级关系,司机的老婆在打印室,局长的二奶在三产公司当办公室主任,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平川穷,除了电力烟草这种垄断性企业,能吃的上饭,又有社会地位的就属政府机关了,所以大家都削尖脑袋往体制里钻。 高秘书深得堂叔真传,办事颇有章法,领导将艰巨任务全盘委托给他,自然要全力以赴,交一张漂亮的答卷,他领了书记颁发的尚方宝剑,矜持而又踌躇满志的来到市局,向薛局长面授机宜,听高秘书的毒计,薛局长面露难色:“这样……不太好吧?” 高秘书道:“两全其美,一箭三雕,薛局长你可以让张洪亮戴罪立功嘛,他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薛局长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此时刘汉东已经被送进了平川市看守所,本地土鳖犯人没听过省城东哥的赫赫威名,还把他当成可欺负的新人,牢头老大端坐炕头,威严的如同书记一般,煞有介事的问他:“新来的,犯了什么事?” “开车出了点事儿,撞死人了。”刘汉东道。 大家就都鄙夷起来,交通肇事啊,这货看着人高马大,原来是草鸡一只,岂是俺们打架斗殴杀人放火的好汉可比的。 “你,自己扇自己嘴巴,扇一百下。”牢头道,“这是这儿的规矩,懂不?” 刘汉东气笑了:“你狗日的吃牢饭吃顶了吧?我心情不好你别惹我,赶紧让开,给老子腾个空儿。” 牢头从水泥大铺上蹦了下来,他个头不高,浑身都是腱子肉,胳膊上纹着龙,眼神凶悍犀利,抬头盯着刘汉东:“你知道我杀过人么?” 刘汉东居高临下看着他:“我杀过的人,你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牢头嘿嘿笑,扭头对大家说:“听见么,这货吹牛逼。” 他发现大家都不笑,再回过头来,正看到刘汉东的一双眼,下意识的就退了一步,混社会的都有点眼力价,这是弱肉强食的丛林社会,底层的小型食肉动物对于狮虎之类的大型猛兽的气场有着天然的识别能力,牢头是个小混混,没见过啥世面,但是他的感觉并不迟钝,眼前这位猛人所散发的味道,远不是交通肇事犯该有的。 很快看守所警察的行动就证实了他的猜测,刘汉东被戴上了脚镣,这是重刑犯或者死刑犯才有的待遇,三十斤的脚镣用铆钉砸牢固,套在脚脖子走路都不方便。 警察说:“这是重犯,你们都小心点,出了事谁也跑不了。” 大家就都老实了,牢头乖乖将自己的位子让给刘汉东。 刘汉东身上有伤,上铺就不再动弹,心里想着郑佳一什么时候才能来搭救自己,到时候肯定要好好收拾这帮不开眼的平川夯货。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牢门响,又有犯人进来,是个骨瘦如柴的男子,一双眼滴溜溜乱转,穿的破破烂烂,腰间却是一条爱马仕的腰带。 犯人中有人认识这货,嘀咕了一句什么,牢头喝道:“新来的,你别过来,蹲那边就行,他妈的怎么爱滋病也送进来,今天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一章 打死了人 新来的犯人叫王宝春,说起来也是平川市的一位名人,运气好的不得了,十年前买体育彩票中过五百万大奖,然后开公司办工厂,钱糟蹋的一干二净,还染上了毒瘾,当初bingdu还不大流行,玩的都是四号海洛因,用针管子扎胳膊大腿,几年下来身上札的筛子一样,他染上艾滋病已经有些年头了,是平川知名的hiv患者和瘾君子。 王宝春呲牙嘿嘿一笑,露出满嘴黄板牙,牙龈上还有斑斑血丝,艾滋病人抵抗力很差,他牙龈出血很严重,跟吃死孩子似的,别人看了都怕,要是被这货咬上一口可就交代了。 “挤挤,给我腾个空。”王宝春嬉笑着凑过来,谁也不愿和他挨的太近,纷纷避让开来,王宝春很自然的坐在了刘汉东旁边。 刘汉东在闭目养神,牢头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忽然进来一个艾滋病人,这事儿蹊跷,睁眼一看,这货骨瘦如柴,看样子就是吸毒的,这种人通常公安机关都懒得搭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易不会往看守所送,这就是个雷啊,出了事谁也担不起,也犯不上为这种一只脚踩在阎王殿里的人冒险。 这事儿不大对劲,刘汉东警惕起来,瞪了王宝春一眼,对方竟然丝毫无惧,还来了句:“你瞅啥?”眼神中满满都是挑衅。 这句话在东北很可能就引发一场战争,在看守所这种地方更是绝对会以流血告终,可看似凶神恶煞的刘汉东居然微笑道:“我看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牢头等人眼巴巴想看热闹呢,没想到大个子这么怂包,还没来得及失望,好戏又来了,王宝春不依不饶道:“我问你瞅啥!.的。” 刘汉东不想惹事,往旁边让了让,王宝春伸手抓他:“你别跑啊,你过来我和你聊聊。” “啪”的一声,刘汉东将王宝春的手打开了。 这下可戳了马蜂窝,王宝春突然尖声叫起来:“打人了!你们都看见了吧,我和你拚了。”说着张牙舞爪扑了过来,抓住刘汉东的胳膊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下去。 刘汉东知道他艾滋病人,血液是带病毒的,岂能让他咬到,下意识的一拳挥出,正中王宝春的脑袋,这一拳力度倒不是很足,这种瘾君子身体极差,刘汉东担心一拳把他打死了,可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王宝春眼珠一翻,口吐白沫倒下了,抽搐着很是骇人。 “政府,打死人了!”牢头高声喊叫起来。 很快警察就来了,匆匆将王宝春抬走救治,问是谁打的。 “他!”所有人都指向刘汉东。 刘汉东被押进了小号。 昏迷不醒的王宝春被救护车拉到医院检查,不久就宣告死亡,尸体被拉到太平间,法医前来验尸,匆匆作出被钝器殴打导致颅骨损伤致死的结论,王家基本没什么人,老人早两年就被不孝子给活活气死了,媳妇也早已改嫁,想找人签字火化都困难。 张所长听说王宝春的死讯,惊的合不拢嘴,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禁打,一拳就死了,本来没计划用掉一条人命的,只是以一包白粉为代价,指使王宝春咬刘汉东一口,然后平反昭雪,将所谓的危害公共安全罪给抹了去,这样既能满足高书记的复仇大计,还能堵住郑老师的嘴,至于在看守所里被艾滋病人咬了,那纯属刘汉东运气不好,怪不得别人,即便是追究责任,也挽回不了感染病毒的事实了。 这条计策是高秘书策划,张所长执行的,可是王宝春太入戏,超出剧本范围,把这个戏演的太深入了,命都折进去了,虽说能坐实刘汉东一个杀人罪,可是事情闹大了就难以收场,无法做到收放自如,反而不美。 …… 吉姆尼在江北特警的护送下进了市区,双方就分道扬镳了,孙继海很有数,动用特警接人这种事儿不能公开,这趟行动名以上是拉练。 江北市,万达广场soho公寓,白娜在这里买了一个五十多平米的酒店式公寓,平时自住,偶尔和周文在这里幽会,小房子布置的很有艺术气息,墙上挂着印象派油画,花瓶里插着孔雀翎和芦苇,转角写字台上摆着苹果的台式机,最吸引人的大床,这是一个龙猫造型的床铺,极其温馨可爱,看着就想上去滚一滚。 “小白,这是你和那谁的爱巢吧?”江雪晴眼睛毒,早就瞧出白娜和周市长之间有事儿,也不顾郑佳一在场,打趣问道。 “还母巢呢,这是我的猫窝。”白娜往床上一躺,嘟囔道,“妈呀累死了,虎口脱险啊。” 江雪晴说:“这叫有惊无险,你没看到那家伙都跪下了么,对了佳佳,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 郑佳一道:“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白娜说:“还能怎么样,曝光他们,让坏人下台。” 江雪晴却说:“不容易,这件事呢,如果较真起来,警方处理也不算太离谱,我想佳佳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麻烦郑伯伯,我看不如顺势而为,争取最大利益,然后,是不是把姓高的弄下去,就看我们的心情了。” 白娜附和道:“老师说得对。” 郑佳一叹气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刘汉东是仗义救人,我也是无辜的,可是却被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抓了,态度蛮横粗暴,得知我的身份后又变的卑微无比,令人作呕,这些倒也罢了,可是我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同样有问题,何尝不是以势压人,换一个角度来说,如果平川当政者是个清官好官,只要惹了我,一样可以让他下台,这样难道对么?” 江雪晴道:“佳佳,你在国外呆久了,不明白国内的情况,实际上我们现在和古时候没什么两样,儒林外史看过么,读书人都削尖脑袋想做官,做官就有补服乌纱,就和老百姓划清了界限,如今何尝不是如此,大城市且不说,小地方的人也是拼了命的往体制里钻,一人当官,鸡犬升天,这就是个官本位的国家,郑伯伯如果不是高层领导,你这个冤狱就坐定了,咱们改变不了现状,只能尽力少做坏事。” 郑佳一虽然是高干家庭出身,但是很早就出国留学,加上父亲严禁子女和政界牵扯,所以她只知道官场黑暗,却没接触到最真实最基层的官场,今天的经历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 白娜的电话响了,一看号码,她骨碌爬了起来,忙不迭的接了,走到阳台上去。 是周文打来的电话,他问白娜:“郑书记的女儿和你在一起?” “是啊,要不要见见?” “不见了,刚才刘飞的秘书联络了这边,问你们的下落,我说不清楚,他们说郑佳一的手机在刘飞手里,让她和刘飞联系一下。” “哦,知道了。” “晚上你们自己吃饭吧,我还有事。”周文匆匆挂了电话,他是很爱惜羽毛的官员,现在郑杰夫已经调回中央,省里没有强援,他又不想在朱省长和徐书记之间选择站队,所以现在面临尴尬局面,仕途比较迷茫,这种时候更加不能出事,万一被人抓到小辫子,作风问题足以压垮一个官员。 “喔,知道了。”白娜不由自主地噘起嘴,她不甘心做小三,可是为了周文的仕途却不得不隐忍,真不知道还要等上多少年才能转正。 “小白,什么事?”江雪晴问道。 “喔,刘飞那边有消息,说郑姐的手机在他那里,让咱们联系呢。” 郑佳一明白了,肯定是刘飞得到消息赶到平川施加压力,高书记才会急火火派人追自己,但刘飞越是这样,就越让她感觉不舒服,被警察暂扣的手机是一台很普通的国产手机,没什么特殊意义也没什么敏感信息,留在刘飞手里就留下吧,全当丢了。 但是平川方面肯定要建立起沟通渠道,不然刘飞从中兴风作浪,不晓得搞出什么幺蛾子,郑佳一借了白娜的手机给大墩乡中心希望小学打电话,接电话的竟然是石老师。 “郑老师你现在哪里?公安局的同志说了,都是误会,他们已经给我和二愣赔礼道歉了,说一定要找到你,向你承认错误哩。”石老师的声音透着激动,“他们还给学校送了一卡车的面粉和猪肉、豆油,我看人家态度真不错,要不郑老师你就接受道歉吧。” 郑佳一很奇怪,石国英平时很木讷沉闷的一个人,三棍打不出一个屁来,怎么这会儿跟吃了兴奋剂一样,难不成有人做他的工作了? 她猜的没错,教育局的领导亲自找石老师谈了话,说只要能协调好交警和郑老师之间的误会,可以考虑将其调到条件比较好的市第一实验小学,并且转正涨工资。 这些许诺对石老师极有诱惑力,大墩乡小学的条件实在艰苦,老师工资待遇很低,每月不到一千元钱,还经常拖欠,石国英三十好几岁的人,还没结婚,家里催,自己也急,几个月前人家给介绍了一个女的,那女的提出条件,要镇上普罗旺斯花园一百平米的房子,要轿车,国产的不行,必须合资的,最好是大众,石老师自然知难而退,但这些普罗旺斯和大众神车在他脑海里深深扎下了根,成为遥不可及的目标。 眼下,这些海市蜃楼一般的目标已经渐渐有了实现的可能,市第一实验小学是平川最好的小学,市委市政府的大小官员们的子女都在那里上学,当老师的逢年过节收礼收到手软,想办点什么事儿,找学生家长就能摆平,工资也是从市财政出,不会拖欠几个月不发,而且社会地位很高,如果自己能调过去,何愁找不到老婆。 想到这些美好的未来,石老师就亢奋起来,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他以前不知道郑老师的背景,以为只是大城市来的热血青年,这种人很常见,衣食无忧心灵空虚,放弃薪水极高的工作来到乡村支教,只为心中的理想,其实在石老师看来,这种人纯粹是好日子过腻了想换口味,就跟城里人大米白面吃多了换粗粮吃一样。 市里如此忌惮郑老师,可见她的背景很不一般,兴许是省里什么大官的家属,总之这回自己是走运了,机会来临,说啥都得紧紧抓住。 郑老师仿佛猜到了石国英的想法似的,说:“石老师,想让我接受他们的道歉可以,那他们要拿出最大的诚意来,学校的窗子破了那么多,桌椅板凳也该换新的了,还有老师们的工资,这都快过年了还欠着,是不是也该解决一下了,你说对吧?” “对对对,可是……太难了吧。”石老师心里没底。 “不难,你只管这样说,他们肯定会解决,对了,咱们从医院救出来的刘公安呢,他放了么?”郑佳一道,她估计刘汉东肯定已经无罪开释,送进医院高级病房修养着呢。 “刘公安的情况不是很好,他们说交通肇事那个事儿已经查明,是对方司机疲劳驾驶,刘公安是见义勇为,可是他在看守所里打死了人,相当麻烦。” “什么,打死了人?”郑佳一大惊失色。 第四十二章 善后 人命案非同小可,哪怕关系再硬靠山再大也要费一番周折才能搞定,郑佳一毫不怀疑这个所谓的人命案是平川某些人精心设计的,因为车祸案目击证人太多遮掩不住,只好另辟途径给刘汉东扣个帽子,未必是想置他于死地,更大的可能性是想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换取郑佳一的谅解。 “回平川。”郑佳一斩钉截铁道。 “怎么了,谁打死人了,为什么要回平川?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回来的耶。”白娜惊诧万分。 “必须回去,刘汉东被他们陷害了,说是在看守所里打死了人。”郑佳一向白娜伸手,“车借我开一下。” 白娜看了看江雪晴,后者严肃的点头:“人命关天,越快越好。” “稍等,容我打个电话。”白娜走到阳台给周文通话,请他派员护送,周文考虑片刻回复:“我让小徐陪你们去。” 十五分钟后,一辆不起眼的民牌商务车来到江北万达广场,开车的是市政府小车班的班长小李,陪同的是周文的大秘徐宁,徐秘书的父亲曾任南泰县委书记,是周文的老领导,周文当县长的时候就把徐宁带在身边,如今周县长已经成了周市长,徐秘书也水涨船高,从科员级别升为副处,待人接物颇为练达,是周文的得力助手。 在徐宁的陪同下,三个女人踏上了返回平川的旅途,机警的郑佳一很快发现一辆黑色越野车形影不离的跟在商务车的后面,于是问了白娜,白娜又问了徐宁,徐秘书笑道:“不用担心,是自己人。” 越野车里坐着的是孙继海和三名便衣,他们是到平川办案去的,“顺路”护送女士们。 路上,徐秘书打了几个电话,和平川方面进行了简短的沟通,进入平川地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冬天七点钟天就黑透了,山路难行,车速减慢,转过一道弯,就看到前面道路上“平川欢迎您”的横幅下停着几辆车,有人站在车前招手。 徐宁让司机靠边停车,郑佳一隔着车窗看到对方来人都没穿制服,而是羊绒大衣西裤皮鞋,举手投足都透着官气,估计是觉得平川警方的形象不好,怕影响了贵宾的心情,所以换成了体面的公务员们。 果不其然,徐宁和对方寒暄一阵后回来报告:“是平川市委、文广新局、电视台和报社的一帮人,领队的是市委副秘书长,我告诉他们进城再说,这儿天冷就不下车了。” 郑佳一点点头,此刻她不想面对这些嘴脸。 徐宁上了车,对方那群羊绒大衣也都各自上车,车队开着双闪前行,走了二十分钟,进了一个黑灯瞎火的院子,郑佳一很纳闷:“还没到市区啊?” 徐宁解释道:“这里是平川作协的创作基地,风景优美,空气清新,算是他们的一番诚意吧。” 此处尚在山区,大墩乡境内,属于平川最穷的地区,创作基地占地颇广,由五座小楼组成,外面看起来就像是土里土气的农村别墅,但是内部装修显然是花了一番功夫的,恬淡雅致的日式庭院风格让人耳目一新,原来平川也尽是土鳖啊。 三位贵宾和徐宁被引入一间宽敞的休息室,平川市委李秘书长带领一群人向他们表示了欢迎,李秘书长是个干练女性,身穿套裙系着巴宝莉的围巾,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她说江雪晴和白娜是知名的新闻人,郑老师是国际知名的金融专家,今天我们平川人是带着朝圣和学习的心来的,希望三位老师不吝赐教。 随后李秘书长向来宾介绍了他身后的那些人,有平川电视台的主持人、平川作协的驻会作家,报社记者,银行高管,而且这些人是清一色的娘子军,一个个口称老师,热情无比。 李秘书长毫无官架子,说话幽默风趣,她精心挑选的这些娘子军也都是能上得了台面的人物,和三位贵宾能找到共同话题,几分钟下来,气氛就变的随和欢乐,郑佳一等人绷着的心放松下来。 十分钟之后,晚宴开始,房间里一共两张大圆桌,郑佳一进屋之后就看到了老熟人,石老师和二愣,两人都换了新衣服,拘谨的坐在一群领导之中,大墩乡的党委书记,市教育局的局长之类,对于平头百姓、基层教师,那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落座之后,徐宁笑道:“这一桌怎么就我一个男的,要不我换换位置?” 李秘书长道:“红花还需绿叶衬,我们这群娘子军是需要一位党代表的。” 酒宴上,李秘书长谈笑风生,绝口不提刚发生过的不愉快事情,陪客们一杯杯的敬酒,高脚杯中的红酒和女士们微醺发红的脸色相映成辉,再看另一桌,石老师和二愣已经喝大了,平日高高在上的领导们此刻变的平易近人,和善好爽,白酒一杯杯的见底,乡党委书记喝的大了,非拉着二愣要结拜兄弟,教育局长喝石老师坐在一起勾肩搭背,窃窃私语,石老师脸通红,听着局长推心置腹的话,不断的点着头。 郑佳一如同浮在云端般俯瞰着这一切, 平川方面的所有努力,只是为了讨自己高兴而已,不对,是讨父亲的高兴,这些微笑的、激动的、欢乐的脸庞,渐渐变成一张张假面具,面具背后是奴颜婢膝和小心翼翼,此刻郑佳一已经完全没有了愤怒,一种悲悯的情怀充斥着她的心,她不讨厌这些人,因为他们也是受害者。 “李秘书长,我想知道刘汉东怎么样了?”郑佳一忽然开门见山的问起,她觉得打哑谜没意思,谁先开口也无关紧要,她厌倦了这些假面,想早点结束。 “刘汉东,就是那个见义勇为救了几十个孩子的司机吧。”李秘书长收放自如,前一秒还笑的花枝乱颤,此刻就变成了铁面无私的包公脸,“不过听说出了点其它问题,稍等,我再具体落实一下。” 李秘书长说完便离席去打电话,过了五分钟回来道:“刚才我问了一下公安局方面,确实出了点问题,先前警方不了解情况,错把刘汉东当作交通肇事犯送进看守所,结果遇到一个患艾滋病的犯人发狂咬人……” 郑佳一的心悬到了嗓子眼,这一招太毒了,居然动用了艾滋病患者,平川有些人真是欲将刘汉东置于死地而后快啊,不用问,人肯定已经被咬伤,感染了艾滋病毒,以后就不再是正常人了…… “艾滋病人怎么能往看守所里关!”白娜愤愤不平的质问。 李秘书长做同仇敌忾状:“就是,这帮人就知道胡来,回头一定要严肃处理责任人,公安系统是该清理一下了。” “刘汉东送医了么?”江雪晴关切的问道。 李秘书长爽朗大笑:“他不用送医,他又没受伤,那个艾滋病患者狂性大发,在监舍里到处咬人,被刘汉东和其他人一起制服了,他这算第二次见义勇为了,市里正在研究怎么奖励他呢。” “那他人呢?为什么还控制着?”郑佳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不停的峰回路转让她不顾矜持直接闻到。 “不是控制,是有人要请他喝酒,过一会儿人就到。”李秘书长很有成就感,在这件事的善后处理上她的看法与高秘书不同,她认为绝不要耍什么小聪明,要么就硬到底,秉公执法,办刘汉东死罪,要么就彻底服软,把姿态放到最低,最终在省城跑关系的高书记决定按照李秘书长的方案走。 此刻,高秘书正在市区一家酒店陪刘汉东喝酒,他提出了善后条件,赔偿一辆全新的同款型货车,见义勇为奖金五万块。 刘汉东当场拒绝:“这样就想打发我?” 高秘书笑吟吟的:“有什么条件你可以提嘛,平川虽然穷,但还是很有诚意的。” 刘汉东说:“那群孩子大冬天的在外面跑步晨练……” “橡胶跑道,四百米的,外加全套体育器材,已经安排好了。”高秘书打断刘汉东道。 “老师们待遇太低,穷的不像话。”刘汉东道。 “已经责令乡政府发放拖欠工资,另外从市财政拿出一笔资金,每个老师发两百元过节费,猪肉十斤,色拉油两桶。” 刘汉东挠挠头,暂时想不出其他条件了。 高秘书道:“因为你见义勇为,撞坏了货车,耽误了生意,为了表达谢意,我们平川市委决定,以后所需用的电池,全部都从你们公司进货。” 刘汉东点点头:“好。” 高秘书如释重负,本以为对方会狮子大开口,动辄一两百万的赔偿,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过关了。 “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送你休息去吧。”高秘书起身,招呼司机取车,其实桌上的酒瓶子基本没动,话不投机半句多,刘汉东才不和高秘书喝酒呢。 司机驾车将刘汉东送到作协创作基地的时候,天空开始飘雪,射灯下雪花纷纷扬扬,二楼落地窗处剪影窈窕,正是郑佳一。 李秘书长等人酒足饭饱,在大堂里坐着等车来接,秘书长喝了大半瓶的红酒,精神亢奋无比,指挥创作基地的主任安排房间,这个所谓的创作基地其实和作协没什么关系,是市委借着作协的名义办的小型招待所,专门接待省里来的大领导,平时市里领导也来疗养度假,别看这儿不起眼,其实有地热温泉。 “让郑老师住五号别墅。”李秘书长脸蛋绯红,纤纤玉指在图纸上点着,五号别墅风景最好,在整个大院的最深处,只有贵宾来了才动用,就连高书记也没住过。 “江老师和白老师住一号就行,徐秘书和司机安排在二号。”李秘书长很细心,“他们的礼物放在车里就行。” “还有一个人没安排。”主任的手指点在名单上。 “刘汉东住五号。”李秘书长斩钉截铁道。 第四十三章 五号别墅 郑佳一并没有看到刘汉东抵达创作基地,实际上她现在处于酒醉状态,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晨练车祸,医院惊魂,无辜被拘,胜利大逃亡,然后各种峰回路转,紧绷的弦松弛下来,再在李秘书长的甜言蜜语下喝了不少红酒,不醉才怪。百度搜索书名加800小說网看最快更新 在阳台看了一会儿飘舞的雪花,郑佳一被服务员请回,她僵硬的笑着,和众人握手,目送他们离去,李秘书长的嘴一张一翕,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随后服务员撑着伞送郑佳一去了五号别墅。 五号别墅位于整个创作基地的最深处,是一栋一层半的低矮建筑,半层埋在地下,就近引入了温泉水,用大理石造了个巨大的土耳其式浴池,上层有两套客房,从房间客厅可以直接下浴池。 郑佳一略有洁癖,累了一天迫切的想洗个热水澡,整个五号别墅没有入住其他客人,只为她一人开放,服务员也都很识相,不招呼不会过来献殷勤,郑佳一脱了衣服围上浴巾下到地下浴池,在池子里泡着,感觉每个毛孔都舒畅无比,劳累一天的躯体终于得到休息。 温泉水汽氤氲,双层玻璃窗外是射灯照耀下的雪花纷飞,连郑佳一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感叹起来,平川的作家们真奢侈啊。 与此同时,刘汉东也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五号别墅,年轻的女服务员递给他一把钥匙:“先生,您在二号房,有什么事打总机就可以。” “谢谢。”刘汉东独自进入别墅,木质地板打了蜡,嵌在墙角的射灯将墙壁和地板都笼上一层柔和温馨的光芒,墙上挂着山水画,彰显着主人的气质与修养,别墅很大,足有四五百平方米,二号房是个大套间,有独立的客厅和洗手间,卧室很大,全是扎实的实木家具,窗外是幽静的竹林,装饰布置典雅时尚,充满文人气息。 刘汉东的肋骨还在隐隐作疼,他脱了衣服进了浴室冲了个淋浴,胡乱洗完,拿了条浴巾围在腰间,回到卧室对着镜子摆起了姿势,身上全是伤疤,整的和漫画里的健四郎差不多了。 郑佳一也洗好了澡,挽起头发,围上浴巾,赤着脚上楼,五号别墅的设计者别出心裁,设计了许多他认为便捷的通道和门,对常住者或许方便,但是对于新来的客人就会带来许多麻烦,从半地下浴池回房间有专用旋转小楼梯,郑佳一初来乍到,隐约觉得走的是原路,上来之后也觉得没什么异样,很自然的拧开门把手进了浴室,走到窗前,浴巾落下,捡起床上的衣服准备穿,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刘汉东正对着镜子展示肌肉,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聘聘婷婷走进来,身上只围了条洁白的浴巾,走到床前还把浴巾给脱了,虽然只是背影,但也极其的惹火,两条长腿笔直圆润,臀部挺翘结实,细腰不盈一握,线条优美绝伦。 没想到平川的领导们诚意这么大,一时间刘汉东感动起来,到底是婉拒还是笑纳呢,这真是对**员的考验啊。 “咳咳。”刘汉东假惺惺的干咳了两声,转过身来。 郑佳一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一瞬间她连最坏的结局也预料到了,惊恐的转身,双手护胸,却看到一个近乎**的刘汉东站在眼前。 刹那间,两人都愣了,刘汉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郑佳一的惊恐变成了尴尬,迅速弯下身子捡起了浴巾,可是那一瞬间胸前的跳动被对面的家伙看在眼里,吞咽涎水的声音在宁静的雪夜显得特别清晰。 “你……”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两人再度开口。 “你怎么在这儿?”第三次了,两人的语言完全一样,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很是美妙,让他们忘却了尴尬,笑容重新浮现。 “你是几号房?”刘汉东问。 “一号。”郑佳一意识到自己可能走错了。 “这里是二号。”刘汉东道。 “真不好意思。”郑佳一想走,却又犹豫起来,如果服务员看到自己从二号套房出来,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走原路回去比较安全。”刘汉东仿佛猜到了郑佳一的心思,主动献策,其实他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建议:“别让她走,别让她走……” 郑佳一的内心深处和刘汉东一样,嘴上说要走,脚下却挪不动步子,静谧安详的雪夜,美景如画的山间别墅,再加上一位素有好感的异性,这简直就是天作之美,生硬的转身离去,是对这种天赐的美感的粗暴破坏,用一句成语来形容叫暴殄天物。 可是她又隐隐觉得,时机还不成熟,自己和刘汉东还没近到这种地步,如果今夜发生什么旖旎的事情,也只是荷尔蒙的作用,事后恐怕是会带来无尽尴尬的,毕竟这里是平川高书记的地盘,说是什么作协创作基地,谁知道来住的都是什么货色,谁知道床头有没有摄像头。 心念一动,郑佳一拔脚就走,刘汉东的目光不由自主跟着她动,浴巾包裹着的娇躯诱惑力太大,让他浴巾下面支起了帐篷。 “咦,怎么锁上了。”郑佳一拧着半地下浴池的门把手,白生生的肩膀耸动着,语气娇嗔无比,刘汉东抢上一步替佳人开门,他手劲大,一转就开了。 “谢谢。”郑佳一回眸一笑,千娇百媚,刘汉东脑子里轰的一下,千万雄壮的种马呼啸而过,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掐住了郑佳一的小蛮腰。 此情此景,郑佳一粉脸绯红,双眼迷离,手很自然的搭上刘汉东的脖子,嘴唇微微张开,眼睛闭上了。 郑佳一出身高贵,自中学时期追她的男生就如过江之鲫,但她自视甚高,中国男人在她眼中只配称作雄性动物,没一个是真男人,而欧美黑人体味重,她有洁癖接受不了,所以活了这么久,除了在北清大学金融研修所期间差点被有妇之夫刘飞骗了之外,根本没和任何男人有过亲密接触。 在刘汉东心中,郑佳一是高高在上的女神,远观不可亵玩,如今女神在怀,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就算是铁打的柳下惠也把持不住啊,一时间他脑子全空,一歪头就要啃下去。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和话语声,听起来人还不少,紧接着声音在套房门口停下了,敲门声响起,是个女声:“刘儿,睡了么?” 这是佘小青的声音,不用想,安馨和舒帆也跟着来了。 郑佳一反应很快,飞快的开门走了,只留给刘汉东一个纤细颀长的背影。 可怜的刘汉东如同饿了三天三夜的癞蛤蟆,面对一锅喷喷香的天鹅肉正准备下筷子,煮熟的天鹅却突然飞走了。 门开了,三位打断好事还不自知的女子关切的看着一脸不爽的刘汉东,叽叽喳喳问道:“你没事吧?怎么脸色不大好看。” “你们怎么来了?”刘汉东没好气道。 “刘儿,我们听说你出事,冒雪赶来,你怎么不领情啊。”佘小青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膀子撞开挡在门口的刘汉东,走进套房,啧啧称赞:“装修不错啊,比我住过的凯宾斯基大酒店高级套房还奢哩。” 服务员把客人送到门口就走了,安馨和舒帆也进了套房,跟自家人一样自己倒茶喝,坐在沙发上对窗外景色评头论足,当然不忘询问刘汉东的伤情。 “基本没事了。”刘汉东道,“我是铁打的,这点伤不算什么,这回也算因祸得福……” 听了刘汉东的讲述,三人啧啧称奇,赞他随机应变的本领强。 “郑佳一也在这里?”安馨问道。 “应该在吧。”刘汉东有些心虚。 “算了,天晚了,明天再联系她,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安馨站起告辞,刘汉东心中暗骂这几个搅局的家伙,嘴上却客气道:“慢点,外面有雪。” 舒帆走在最后,快出门的时候才压低声音道:“哥哥,郑佳一就在隔壁吧?” 说完,不等刘汉东反应,就嘻嘻笑着跑了。 三女离开之后,刘汉东进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状态,天人交战了三百个回合之后,决定去敲郑佳一的门。 五号别墅也不知道是那个半吊子设计师设计的,内部搞得像迷宫一样,刘汉东找到了一号套间的门,矜持的抬手轻轻敲了三下,然后等着郑佳一来开门,然后一头扎进自己怀里,**一刻值千金,自己二话不说来个公主抱,直接进房丢在床上,想到这里,他就不由自主的咽了口涎水。 可是等了几分钟也没人来开门,刘汉东又敲了几下,还是没应声,难不成郑佳一睡着了?也有可能,累了一天刚洗了个热水澡,估计躺下就着,不过也有另一个可能,就是回过味来的郑大小姐不愿意和自己共度良宵。 足足煎熬了十分钟,刘汉东才满怀失落的离去,他却不知道,他在这边傻乎乎敲门的时候,郑佳一也在敲他的门,但是由于设计师的蛋疼,这两扇门之间隔得很远,互相听不到敲门声。 第四十四章 最后一课 刘汉东懊丧无比的回到房间,兴奋劲过去了,肋间开始疼痛,慢慢爬到床上拉过被子睡了,却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脑海里天马行空,当想到马凌的时候,开始内疚,道德上的煎熬让他翻来覆去,如同煎锅里的小黄鱼。. 与此同时,郑佳一也辗转难眠,没有敲开刘汉东的房门,让一向骄傲的她产生了难以名状的感觉,有失望,更有欣赏,如今这种发乎情止乎礼的好男人可是稀有动物。 清晨,雪停了,刘汉东起床洗漱,穿上衣服出门,在五号别墅的大门口遇到了郑佳一,两人都是彻夜未眠的熊猫眼,相视一笑,不言中。 创作基地一号楼宴会厅,客人们聚在这里吃自助早餐,饭后欣赏雪景,大墩乡处于大青山余脉位置,丘陵起伏,一个个小山包没有北方大山的雄浑壮丽,倒有南方山水的柔美秀丽,一场大雪覆盖天地万物,放眼望处苍松翠柏都披上了白衣,让人忘却了一切丑恶龌龊。 “真美啊,我都不想走了。”佘小青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深呼吸,做陶醉状。 “可以啊,这里的学校很缺副科教师,你如果愿意留下,我帮你介绍支教。”郑佳一端着咖啡杯笑吟吟道。 安馨也打趣道:“好啊,小青你愿意支教,我放你的假。” 佘小青道:“那就这么定了,等放完寒假我就来支教。” 郑佳一看看手表:“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创作基地的李主任慌了:“郑老师,中午高书记要来……您看是不是再等等?” 郑佳一面无表情:“我又不是他的部下,凭什么等他,我有工作,不能耽误。” 众人也都附和,李主任无奈,只好打电话安排了一辆四轮驱动的兰德酷路泽越野车,送郑老师和其他客人去大墩乡希望中心小学。 “郑老师,车你随便用,中午回来吃个饭吧。”李主任跟在后面苦苦哀求,“我们搞接待的不容易啊,领导一句话跑断腿。” “知道了。”郑佳一淡淡道。 兰德酷路泽是乡政斧的专车,大墩乡很穷,为了领导们下乡扶贫,专门购置了几辆越野车,翻山越岭不掉链子,司机也姓李,很健谈的中年人,就是嘴上没把门的,他告诉大家,这车名义上是乡政斧的,其实领导们都不用,专供创作基地使用。 “看不出平川领导对文化人这么重视。”郑佳一略带讽刺道。 “呵呵,我负责接送一年多了,除了省作协的领导来开过会,其他时间都是市里四套班子的领导来住,这儿就是个行宫,用的是宣传部的经费,作协是归文联管的,文联归宣传部管,属于社会团体,说的不好听,就是党养的野孩子,御用文人。” 佘小青奇道:“师傅,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李司机冷笑:“我原来可是跟赵书记的,什么场面没见过。” 平川前前市委书记赵默成,说起来还是因为刘汉东而下台的,后来当了两年政协主席,郁郁寡欢,曰渐消瘦,体检时发现得了癌症,拉到燕京大医院化疗了几次就挂了,树倒猢狲散,赵系在平川风光不再,连跟了他多年的专职司机也被下放到大墩乡政斧当了驾驶员,满腹怨言,有机会就发牢搔,各种怪话。 创作基地距离郑佳一的工作单位,大墩乡希望中心小学有十分钟的车程,学校距离乡镇驻地的边缘,校园就在丘陵脚下,院子不大,一栋小楼,两排平房,大门上有刷着红油漆的大字“中心小学”还有个多曰前的横幅,上写欢度元旦,寒假还没开始,学生们正在马路上扫雪。 李司机猛按喇叭,学生们纷纷避让,兰德酷路泽开进校园,校领导见有车进来,急忙上前招呼,一行人下车,郑佳一简单介绍,学校的王校长,张副校长,教导主任是老熟人石老师,教育工作者们很热情的邀请客人到办公室小坐,倒上热茶,递上香烟,嘘寒问暖。 “他们昨天在创作基地过的夜。”李司机也大模大样的坐在旁边,时不时插两句,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王校长做出敬仰的表情:“那可是好地方,省领导都住过的,说起来我也是咱们平川作协的会员哩,还是诗歌分会的会长,可惜诗歌没落了,没有机会进过创作基地。” 李司机当即笑道:“那不容易,中午一起去坐坐,吃个饭什么的。” 郑佳一打岔道:“市里的援助什么时候到位?” 王校长忙道:“就快了,设计人员来测量过了,寒假期间就铺设橡胶跑道,其实咱们学校最大的问题是地方小,后面那块地被人占了开工厂,一直要不回来,还整天机器轰响,噪音污染,这回市里力度相当大。昨天晚上派了几十个公安连夜拆迁,用挖掘机把狗曰的破工厂给拆了,那小子还敢抗法,直接塞警车里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说到这个,老师们都笑了,可见曾经被后面的工厂欺负的多么惨。 “还有拖欠的工资,过节费,都兑现了,市里对咱们教育工作者的关心和爱护,力度相当大!”石老师也兴奋不已,手里夹着的香烟过滤嘴上有一圈金边,这是肆拾伍元一盒的金淮江,绝对的好烟,乡里接待才用这个。 市委办公室主任高启文和石老师有过深入的交流,话说的很透彻,还送了他两条金淮江,目的不为别的,就是让石老师在郑佳一面前多说好话,此时正是发力的最佳时机,他吸了口烟,感慨道:“高书记虽然不是个好官,可是他对咱们学校好,这就够了,真把他弄下去,换一个新领导上台,咱们可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还得过吃上顿没下顿的曰子,郑老师你总不能在咱们这儿待一辈子吧。” 老师们也跟着附和,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辉,事到如今他们才明白这位大城市来的郑老师背景不简单,态度比以前亲热了许多,但总感觉距离近了,中间却多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 郑佳一无话可说,只是微笑着点头,实际上她也没想把高书记扳倒,那不符合她的价值观,倘若高级领导人的子女一句话就能免掉县委书记,那国家就不正常了。 这种结局是最好的,没有付出什么牺牲就换来了大家的满意,不过大墩乡小学是不能继续留下了,身份公开,以后没法和大家向以前那样相处了。 办公室里生着火炉,铸铁炉子上坐着热水壶,壶盖被蒸汽冲的乱响,室内温暖如春,郑佳一却觉得心在渐凉。 “我带你们参观一下吧。”郑佳一起身道。 王校长等人也紧跟着起身,众星捧月一般跟在后面,客人们参观了希望小学,学校是希望工程援建项目,砖混结构,墙壁刷的粉白,每间教室都有电视机,还有取暖用的炉子,硬件设施比想象中好多了,只是学生们的穿着打扮让人心酸,衣服过时,头发油腻,发现有人参观,眼神都是怯生生的。 汽车鸣笛声传来,又有两辆车进入学校,是挂着市级机关通行证的三菱帕杰罗和一辆货车,市委办公室主任高启文下基层送温暖来了,货车上拉的全是课外读物和体育器材。 王校长赶紧上前迎接,双方热情握手,乡党委乡政斧的人也到场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好像早上吃了十斤糖糕一般,王校长和郑佳一是焦点人物,不过郑佳一明显懒得搭理这些人,所以王校长就成为核心,当了十几年民办教师,老王还是第一次如此扬眉吐气,谈起学校的建设蓝图,他挥洒自如,谈笑风生。 高启文瞅了个机会对郑佳一道:“郑老师,我代表平川市委市政斧,向您通报一下1.14事件的处理结果,交警大队大队长张宏伟停职检查,城关派出所长张洪亮双开,看守所长赵玉柱撤职,接受纪委进一步调查。” 石老师帮衬道:“市里处理力度很大啊,高书记绝对是铁面清官。” 郑佳一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至少是认可了这个结果。 高启文心里踏实了,这一场风波差点引起平川官场大地震,在大家的通力配合下终于化险为夷,牺牲了几个小,花了一些钱,这都是值得的。 下课铃响了,王校长说:“中午了,我请客吧。” 高启文看看手表:“谢意心领了,还有事,饭就不吃了。” 乡领导急了:“高主任,大吃大喝咱不敢,便饭总是要吃的吧,顺风酒家我已经安排好了,四菜一汤,都是本地土菜,绝不超标。” 高主任坚辞不受,还是带着车回市里了,临行前石老师瞅了个空子偷偷问他:“高主任,我调动的事情,年前能办妥么?” “放心,寒假前就安排进行手续办理,教育局人事局都打了招呼,实验一小也通了气,你开学就能过去了。”高启文和石老师握了握手,还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慰。 市领导走了,大家的热情就有些降低,郑佳一表示要在学校食堂吃午饭,乡领导也就知难而退了,李司机也开车回创作基地了,只剩下江雪晴白娜安馨舒帆佘小青刘汉东等人,陪着郑佳一在学校食堂和学生们共进午餐。 今天午餐很丰盛,食堂杀了一口猪,煮了满满一大锅猪肉,加上白菜萝卜丸子粉丝,配白面馒头,学生们端着饭盒茶缸排队打菜,然后坐在一起吃饭,满食堂都是吧唧嘴的声音,孩子们吃得很香,大块带皮肥肉毫不犹豫的吞下去,看的佘小青差点呕吐,这得多缺油水啊。 中午饭大家基本没吃,光过眼瘾了,饭后休息,闲谈了一阵,开课了。 郑佳一是全能老师,语文数学英语美术音乐全代,这堂课是阅读理解,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四个大字:“最后一课。”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习的这篇课文,是法国十九世纪著名现实主义作家都德的小说,《最后一课》,这本来是中学语文的课目,我拿到阅读理解课上来用,是因为,今天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堂课。” 下面鸦雀无声,慢慢的,有学生开始抽泣。 第四十五章 搭线 悲伤的情绪在教室里蔓延,学生们都哭了,有人说:“郑老师,我们不想让你走。” 窗外听课的校长和老师们也面面相觑,怎么说走就走,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大墩乡条件艰苦,人家能待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到底是大城市来的高级白领,人家有自己的事业婚姻家庭,哪能一辈子耗在这里。 郑佳一很淡定,她对学生们说:“离别,是为了相聚,我希望,十年,或者二十年后,你们能在北京、上海、纽约、巴黎这种地方也老师重逢,人生道路很漫长,机会永远存在,我祝福你们,现在开始上课。” 整整一节课,刘汉东等人都在教室后排旁听,阅读理解课与语文课不同,没有重点,没有生字,只是为了扩展学生的视野,接受熏陶,郑佳一讲课很发散,从小说的背景开始讲起,军事历史政治无一不包括,甚至联系到了当前的国际形势,学生们明显是一副懵懂的表情,但是却听的聚精会神,仿佛郑老师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世界的大门。 铃声响起,郑佳一意犹未尽,也只得宣布:“下课。” 学生们没有离去,而是纷纷拿出作业本让郑老师签名,郑佳一耐心的给他们一一签名,写下祝福的话,并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电子邮箱,让同学们有事儿给自己发邮件。 孩子们脸上都挂着泪,依依不舍的表情让人怜惜,一双双生着冻疮的小手更是让人心疼不已,大家都在伤怀之际,石老师悄悄走到一旁,给市委高主任打了电话。 “什么,郑老师要走?”高主任立刻重视起来,“我马上到。” 郑佳一离职,预示着市里无法再通过学校制约她,搞不好这就是灭顶之灾的先兆,高启文急火火吩咐司机备车,脑子里迅速盘点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按说做的还算到位啊,不过**的心思难以揣摩,搞不好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呢。 当高主任匆忙赶到大墩乡希望中心小学的时候,郑佳一已经走了,她是和江雪晴白娜一起乘坐江北市政府的车走的,据石老师反馈,郑佳一所有的东西都没带走,衣物,洗漱用品,办公用品,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脑,投影仪等,全都留给了学校和学生,她还留下一个小本子,上面标注了具体每件东西给谁,怎么用,可见离开不是冲动之举,而是早有想法。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郑老师也该回去了。”高主任安慰大家道,“放心,市里答应你们的事情,一定办到。” 王校长担心的就是这个,郑佳一临走前交代自己,无论如何要把跑道和操场建起来,不能让孩子们再在公路上晨跑,可是她拍拍屁股走了,市里变卦拖延,谁还能制约他们,不过看高主任的态度,似乎这事儿不会发生。 郑佳一是走了,可刘汉东还没走,他还等着市里的奖励呢,高主任打电话和高秘书合计了一下,拍板立刻兑现,用平川市见义勇为基金会的钱买了一辆崭新的卡车,又提了五万元现款,披红挂彩的送过来,仪式就不搞了,务实为主。 刘汉东得了一辆新车和五万块,心满意足的回近江了,这似乎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平川市委一帮人心神不宁,总觉得哪里没办妥,高秘书和高主任给远在省城的高书记打电话请示,高先显沉吟片刻道:“和江北方面联系一下。” 高书记在省城没能扑腾开,他一个小小的县级市书记,级别不过副局,在当地算是土霸王,到了近江只能低调再低调,求见刘飞,却吃了闭门羹,这让他很是郁闷,有心在朱雀饭店守株待兔,蹲个三天三夜,让刘市长了解自己的诚意,抱上这个大粗腿,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根本不在乎他。 昨晚上,市委副秘书长李岚给高先显打了电话,“显啊,我觉得你应该抓住要点,不要做无用功。” “岚子啊,有用功在哪儿?”高书记和副秘书长亲密无间,交流都是推心置腹的。 “刘飞那边碰了壁,就不用再刻意下功夫了,你没看出来么,郑佳一和刘飞关系不咋地。” “不会吧,这边出事,刘飞立刻赶到现场,你能说关系不咋地?”高书记很疑惑。 “你们男人迟钝,不明白女人心,刘市长那叫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郑佳一心里没他,要不然咋不往近江跑,反而往江北跑?” “原来如此,我说嘛。”高先显恍然大悟,“难道说,郑佳一和江北的周文有一腿?” “你啊你,脑子里都是什么啊。”李秘书长嗔道,“和郑佳一有关系的,是刘汉东,那个愣头青的司机,提到姓刘的,郑老师关切的很,可不像一般朋友关系,我念过心理学,绝对没错,我把他俩安排到五号别墅住了,这叫成人之美。” “啧啧,五号别墅,咱还没一起住过呢。”高书记叹道,“真下本钱啊。” 李秘书长幽幽道:“下本钱还不是为了你个没良心的,反正这边我都安排好了,你想搭上郑家这条线,建议你从郑家大小姐身边人入手,刘飞那边不用考虑了,江北的周文倒是可以研究一下,如何建立沟通渠道,要知道他可是郑书记一系的人马。” 高书记如梦初醒,对啊,周文是郑杰夫的爱将,一手将他从副县长提拔起来的,搭上他的线,不就搭上郑家么,再加上和郑佳一的不打不相识,郑杰夫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都不行了。 “谢谢你,岚子。”高先显看看四周,干咳一声,“么么哒。” “么么哒,显。”李副秘书长对着手机亲了一口。 “李岚,和谁打电话呢,这么久?”房间里传来丈夫的喊声,李岚的老公也是县里的干部,文化局的科长。 李岚将阳台的推拉门拉开一条缝,正色道:“嘘,我和高书记通话呢,市里发生大事你不知道么?正在紧急协调处理。” “哦,那我不打扰你了,替我问候高书记。”老公急忙蹑手蹑脚的走了。 …… 一周后,朱雀饭店市长办,刘飞忽然留意到一条新闻,淮江日报第二版上刊登着江北市和平川市草签经济合作发展备忘录的消息,他立刻意识到,高先显要搭郑杰夫的线。 “什么东西!趋炎附势!”刘飞勃然大怒,其实他怒的不是别人趋炎附势,而是没附自己的势,偏偏去巴结竞争对手周文。 周文和刘飞同属中组部重点关注的后备干部,论起来周文的年纪还更轻一些,还有中央强援,前途不可限量,刘飞嘴上常说不在乎周文,其中心中非常忌惮,成大事者必须眼光高远,虽然周文现在还比自己落后几个台阶,但还是未雨绸缪早做安排为好。 刘飞给黑子发了条信息,约他晚上见面。 当晚,江边某私人会所,刘飞向黑子面授机宜:“周文有个情儿,叫白娜,是江北电视台记者。” 黑子点头:“老板,我懂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刘飞说:“别闹太大,适可而止啊。” 黑子狞笑:“我有数。” …… 寒假开始了,刘汉东的考试成绩出来了,几门课居然都没挂科,距离毕业又近了一步,他是江大特殊关照的学生,按照政策只要考完课目就能毕业,不需要上满本科四年,找这个速度,今年六月就能拿到学位证书了。 黄花配件经营部的生意蒸蒸日上,拿下平川的市场后,又占领了江北的市场,货如轮转,日进斗金,在舒帆的领导下,公司在铁渣街附近租了仓库,又租了几辆货车,雇佣了几个工人,但这种常规生意做到极限也比不上父亲万分之一的光辉,这生意,只是用来解决吃饭问题,舒帆自有她的野望。 舒帆的目标,是夺回青石高科。 如今的青石高科,俨然成了大型国企,不论贷款、拿地,建厂都有政府保驾护航,在小商村建设的工业园区占地颇广,刘飞每周都去视察,事无巨细的进行指导,甚至连工人的安全帽颜色都要发表意见,有这样的力度,建设自然飞速进行,三天就能建起一个车间,被誉为“小商村速度”。 春节到了,城市再次迎来一场瑞雪,马凌的伤口拆线,已经可以出门见人了,面部整容效果很好,她本来脸上烧伤也不是很严重,鼻子眼睛损伤不大,经过韩国一流整容医生的精心修复,不但恢复了往日的容貌,还更胜一筹,眼睛大了,鼻子挺了。 刘汉东带着马凌去府前街探望爷爷奶奶,潘奶奶的身体还行,爷爷的健康情况却不太乐观,几天前患了感冒,一直咳嗽有痰,老人说,恐怕看不到重孙子出世了。 “过了年就办婚礼。”刘汉东道,不过生孩子还得一段时间,马凌需要打抗生素,对怀孕不利。 刘骁勇摆摆手:“别为我大乱你们的计划,我活了一百岁了,这辈子没什么遗憾的。” 刘汉东岔开话题,问道:“过年了,佳佳怎么没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手机响了,是郑佳一打来的:“我和白娜在一起,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第四十六章 地下飞办的年轻人 刘汉东忙问:“你们在哪儿?报警没有?” 郑佳一说:“我们在购物,有个人一直鬼鬼祟祟跟着,被我发现了,报警恐怕没用,他们又没做什么,抓不到证据。” “具体位置,我马上到。”刘汉东伸手拿了车钥匙,又去衣帽钩上摘外套。 “哪儿去?”马凌脸一沉。 “有急事。”刘汉东拔腿就走,出门上车,一路疾驰,府前街位于闹市区,距离市中心商业繁华地带很近,转眼就到,汽车随便往路边一停,反正是tao牌车不怕贴条罚款。 片刻后,刘汉东进入恒隆广场内的一家咖啡厅,郑佳一和白娜正焦急万分的等待着,两人身旁还有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打扮的跟洋娃娃似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 “你可来了,出事了,小小白被扎针了。”郑佳一道。 “小小白?”刘汉东看看女孩,立刻明白过来,这孩子是白娜的女儿! 白娜焦躁万分,拿着手机不停拨打,对方貌似关机,怎么都打不通。 “已经报警了,警察还没到,就怕是……”郑佳一压低了声音,“怕是沾了艾滋病毒的针。” “凶手呢?长什么样?”刘汉东很纳闷,最近没听说近江有艾滋病人扎针的案例啊,难道是专门针对小小白的? “凶手穿着风衣带着墨镜,和我们碰擦了一下,谁也没注意,事后小小白才说痒,仔细一看,是手上被扎了一针,是那种很细的针,扎一下跟蚊子叮似的。”郑佳一道。 白娜把女儿抱在怀里,泪珠啪啪的掉,电话终于打通了,她立刻哭出来:“女儿被人扎针了。” 一阵脚步声,两名执勤巡警奉110指挥中心的命令赶到,他们配枪电gun手kao一应俱全,可是毫无用武之地,只能将小小白送医院检查,带大人去派出所报警。 白娜和孩子去了医院,刘汉东陪郑佳一来到派出所,在所里遇到了特警集训队的老同学林连南,把情况一说,林连南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问:“那小孩的妈什么背景?” “是个记者。”刘汉东道。 “哦,不是二奶的话,那据我估计,可能是打击报复,你知道,这年头记者都黑得很,得罪的人多,人家有备而来,监控录像估计也提供不了多少线索。”林连南是摇头晃脑道,“如果关系不是很铁,你就别多管闲事了,大过年的,对了,这是你女朋友?挺知性的啊。” “关系不好我能陪着报案么,这事儿你能管就管,不能管我找徐功铁。”刘汉东摸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能找市局领导往下压最好了,所里案子太多,这种没有造成明显伤害的很难定性,先等医院的结果吧。”林连南在基层工作也有一年半载了,老前辈们的教育铭记心间,这种不清不楚的案子,少掺乎为妙。 刘汉东已经按了号码却没拨出去,他想到白娜似乎还没结婚,怎么有了孩子?这事儿蹊跷,必须先了解来龙去脉。 他问郑佳一:“小小白的爸爸是谁你知道么?” 郑佳一讳莫如深,猛摇头:“不清楚。” 其实刘汉东心里有数,白娜几年前帮自己介绍过工作,就是跟周市长当司机,可见关系匪浅,搞不好这个小女孩是周文和白娜的私生女,对方项庄舞剑志在周文,身为领导干部,不洁身自好,在外面养二奶生私生女,只要曝光仕途绝对受到严重影响,官场上的对手再趁机出招,双开判刑都有可能。 郑佳一不傻,她也能猜到小小白的身世。 今天上午,郑佳一乘机从北京飞回近江,白娜开车去机场接人,身边还带了萌萌的小天使,乖巧可爱不怕生,会叫阿姨,白娜说这是自己女儿,却没说孩子父亲是谁,郑佳一也不方便问,两人开车去市中心购物,不经意间发现有个男子若即若离的跟在后面,郑佳一曾经被刘飞长期派人盯梢,对这种事情很敏感,认真留意,发现真的有人跟踪,甚至连跟踪者的汽车都曾在机场出现过。 就在两人商量对策的时候,一个穿风衣戴墨镜的人和她们擦肩而过,片刻后小小白才说妈妈我的手痒痒,白娜定睛一看,女儿的手上似乎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个血点,渗出了血珠,立刻方寸大乱,惊慌失措。 人在无助的时候下意识会给最信赖的朋友打电话, 郑佳一没多想,首先拨通了刘汉东的号码,这货也果然不负众望,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白娜也在翻来覆去的拨打电话,始终没有接通,估计周文在开会手机关机了。 派出所笔录做完,刘汉东带郑佳一赶到医院,小小白的验血结果出来了,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医生说就算被艾滋病人的血感染了,反应也没这么快,建议隔一段时间再来检查。 白娜哭的梨花带雨,怎么劝都劝不住,小小白却不哭,还很懂事的劝妈妈不哭。 手机响了,白娜拿起看了看,走到僻静的地方接电话,远远看着她情绪激动的说着什么,没几分钟就把电话挂了。 “帮帮忙呗。”郑佳一道。 “首先我要确定孩子的爹是谁。”刘汉东一摊手,“我又不是柯南,你总得给我点线索才行。” 于是郑佳一跑去问白娜,后者却毅然摇头,斩钉截铁说不是。 “小小是我收养的。”白娜咬死口不承认,但是刘汉东怎么看这个小女孩的眉眼都像周文,孩子长得随父亲还是母亲并无定式,通常看谁的基因更强大一些,无疑周文占据主导地位。 虽然白娜不承认,大家也都明白了事实真相,刘汉东还是给徐功铁打了电话,请他出面催一下派出所尽快破案,毕竟牵扯到公共安全问题,马虎不得。 徐功铁很给力,在他的协调下,分局刑警大队出动,调取了商场和停车场的监控录像,获取了一些视频片段,不过用处不大,初步侦察得知,车是套牌的,人是化装的,进了洗手间之后就消失无踪。 这很不符合艾滋病人报复社会的逻辑,起码不会有这种严密的配合与伪装,刑警们摸不着头脑,徐功铁心里却明镜似的,嫌疑人肯定针对的是白娜。 案子陷入僵局,一时半会侦破不了,春节前夕,各种盗抢案件多发,警力有限,也没人专门跟这个案子,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刘汉东通过林连南,把视频拷贝了一份拿回去慢慢分析。 …… 黑森林还在停业整顿避风头,不过楼上行政层没有关闭,东北籍的打手们都已经遣返老家,只留下精干嫡系人马,其中包括黑子在市局警卫处当处长的时候招募的一帮年轻干练的警校生。 如今警校生也不包分配了,有门路的进公安机关当个聘用人员,没关系的只能当保安,黑子当权的时候,选的都是和自己经历类似的调皮捣蛋但机智灵活的苗子,而且重义气,黑处长被开除公职以后,他们也都离开了警卫处,继续跟着黑子混。 黑子现在的身份是刘飞的私人助理,手下养了一帮人,都是为刘飞服务的,但他们和市政府办公室的那帮秘书文员不同,处理文案写演讲稿他们不行,飞车射击散打格斗贴身保卫那是强项,这群人算是另一个“刘飞办公室。” 老板下达指令后,黑子立刻着手调查白娜,经查她居然有个女儿,但派出所却查不到户籍,三年前白娜曾经消失了几个月时间,据说是去美国留学,据此分析,很可能是赴美产女,给孩子上的是美国户口,所以查不到。 孩子的生身父亲是谁昭然若揭,肯定也必须是周文! 周文的名声还算不错,表面上看家庭幸福美满,孩子上初中了,老婆在事业单位工作,但是仔细调查后得知,周市长的婚姻一塌糊涂,曾经和老婆闹到不可开交要离婚的地步,至今也是分居状态,权力是男人的**,周文身边肯定不乏美女,而白娜就是其中最亲密的一个。 黑子是属猛张飞类型的,粗中有细,第一次独立主持工作为老板办事,他非常认真细致,经过一番分析,认为周文行事谨慎,肯定拍不到他和白娜幽会的证据,所以必须剑走偏锋,从私生女下手,获取血液样本,再通过特殊渠道搞到周文的dna样本做个比对,那就铁板钉钉了。 今天的行动就是地下飞办的工作人员实施的,三辆车,五个人,配合默契,天衣无缝,顺利获取了小女孩的血液样本,现在就等周文的样本了。 “咱们要么不做,要做就惊天动地。”黑子发出豪言壮语,“弟兄们,加油干,让老板见识一下我们的实力!” 地下飞办的年轻人们轰然应声。 …… 电子市场,李思睿的摊位,刘汉东反复回放着监控视频,将可疑的车辆和人员都进行了标注,然后用技术手段将模糊的人影修补的清晰可见,一张张电子合成的面孔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刘汉东能力有限,将视频和合成人像拿到了警官学院去找张亚森,张教官刑侦学大拿,请他分析肯定有收获。 看过视频后,张亚森摘下眼镜道:“三辆车,起码五个人,一个人协调指挥,两外两组人跟踪,训练有素,不是一般人。” “难道是特工组织?”刘汉东很纳闷,白娜到底得罪了谁啊。 “没那么玄乎,训练有素是和一般老百姓相比,其实也就是个警校学生的水准。”张亚森指着合成人像道,“这几个人还挺面熟的,像是咱们学院上一届毕业生。” 第四十七章 血样 刘汉东心中一动,忙问:“这几个人的去向老师知道么?” 张亚森想了想说:“是被市局警卫处挑走了。” 豁然开朗的感觉,这几个家伙是黑子的人,冲白娜的孩子下手只是手段,目的是周文,至于刘飞什么时候和周文结了怨,那就是官场的事情了,刘汉东不需要了解。 可是拿针扎小女孩能起到什么作用,恐吓?威胁?貌似没什么实际意义。 “这几个小子挺机灵的,是好苗子,尤其这个叫云东的,我本来想推荐他进刑侦支队的,去了警卫处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啊……”张亚森失望的摇着头,“警卫处不需要执行秘密任务,这几个小子怕是误入歧途了,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刘汉东知无不言,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张亚森一锤定音:“这是想扳倒周市长,作风问题一抓就灵,官场上的人,谁没有贪腐和个人问题?就算是所谓的清官也不例外,你是江北人,对周文应该有印象吧?” “据说是个好官,家里没什么背景,一步步从基层办事员升起来的,为老百姓办了不少实事。”刘汉东道。 张亚森微微颔首:“那你不妨提醒他一下,主要不要被人提取了dna,任何东西都不行,包括血液、毛发、皮屑等。” 刘汉东拿出手机,当着张教官的面给白娜打电话,三言两句说清厉害关系,白娜立刻给周文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 江北市立医院体检中心,市政府的领导干部们正在进行每年两次的例行体检,周市长和普通干部一起排队接受检查,测试视力、听力、肺活量,量血压,做b超,当然少不了抽血化验这一关。 周文坐到桌前,护士娴熟的用橡胶带子在他胳膊上扎紧,拿出一次性针筒,正找血管的时候,秘书徐宁快步而来,喝止道:“等一下。”随即附耳低语几句,周市长脸色略变,解开了带子,放下袖子,匆匆而去。 前来体检的干部和医护人员都愣了,不晓得市里发生了什么大事,能让周市长中止体检前去处置。 周文出离愤怒,若不是白娜及时打电话来,自己就要中招,官场险恶,防不胜防,可是千防万防,防不住视线以外的敌人,近江市长刘飞,和周文并没有交集,可是却痛下杀手,欲置自己于死地,这已经超出了官场潜规则的范围,属于极不讲究的野路子。 仔细想想也能理解,自己和刘飞同属年轻后备干部,迟早会有一番激烈交锋,未雨绸缪,将隐患掐灭在萌芽状态,实乃上上之策。 愤怒之余,周文对报信之人充满感激,刘汉东的名字并不陌生,白娜早就向自己提过多次,几年前甚至还想介绍他来当自己的专职司机,可见此人完全可以信赖。 “刘汉东现在做什么生意?”周文问道。 “和人合伙开了一家电动车配件经营部。”徐宁是个合格的秘书,和领导有关的一切事情无关巨细,全都掌握于心。 “适当照顾一下。”周文丢下一句话就不再提及此事。 市里医院后巷停着一辆风尘仆仆的省城牌照帕萨特,地下飞办的工作人员云东正在苦苦等待,他时不时看看腕上的卡西欧登山表,约定时间已经超过了半小时,接头人员还没来。 脚步声传来,云东拧钥匙发动了汽车,看一眼后视镜,穿白大褂的男子左顾右盼,鬼鬼祟祟走过来,两手空空,没有想象中装着血液的试管。 “东西呢?”云东皱眉问道。 “他没抽血就走了,好像发现了什么。”来人愁眉苦脸道。 “你注意点安全,我走了。”云东意识到不妙,一踩油门疾驰而去,出了巷口,正好一辆交警摩托迎面而来,警察示意帕萨特靠边停车。 云东的肾上腺素急剧分泌,浑身上下紧绷起来,难道事情败露江北警方已经着手抓捕?不对,如果是抓捕行动就不会派一个摩托警了,而是出动大队特警,镇定,一定要镇定。 帕萨特靠边停下,云东戴着墨镜,微笑着问道:“伙计,怎么回事?” “您违反了单双号限行,请出示驾驶证行驶证。”交警敬了个礼说道,他大概三十多岁,面孔黝黑,一看就是风吹日晒常年在外执勤的真交警。 云东很配合,不过拿出的是近江市局的警官证,他虽然离职,但证件赖着没有上交,关键时刻用得上。 “不好意思,自己人,来办案的,不大清楚限号政策。” 证件是真的,交警瞄了一眼就还回去了:“下次注意,走吧。” “谢谢哥们。”云东松了一口气,驱车前行。 获取周文血样的行动失败,云东深感耻辱,绝不能就这样空着手回去,云东回头对后座上两位同事说:“你俩先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办。” 俩同事都是警校生,和云东是铁哥们,他一撅腚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老云,你别想独吞功劳,咱们一起干。” 云东会心一笑:“计划里可没有这一项,这是私自行动,违纪的。” “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们要发扬主观能动性嘛。” 三人商量一番,决定秘密潜入周文的住所,获取诸如头发之类的dna样本,这样才能做到不辱使命。 说干就干,三人来到江北市政府外,这里的政府大楼和近江不同,不设围墙,也不需要登记,市民想进就进,据说夏天的时候还对纳凉的市民开放,可以在大厅里铺着凉席消夏哩。 市长的办公室通常都是大套间,配有卧室和洗手间,江北是经济大市,周文的办公室肯定不会太寒酸,三人在墙上的楼宇平面图上找到了市长办公室,用手机拍了张照片,按图索骥而去,很快来到所在楼层,走廊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云东拿出****,径直走到市长办公室门前,用了几秒钟就打开了门锁,进去之后就傻眼了,这是一个大办公室,摆了四张桌子,分不清哪个是周文的办工桌,洗手间倒是有一个,但里面只有抽水马桶,没有想象中的牙刷牙膏和缠在梳子上的头发。 三人面面相觑,这个周文和咱们大老板有一拼啊,竟然亲民到如此地步,连个独立办公室都舍不得用,这种虚伪之人,必须要剥开他的画皮! 突然警铃大作,云东触电般反应过来:“不好,快走,分头行动!” 三人冲出办公室,走廊里已经有保安出现,如今政府机关的保卫人员已经不再使用武警,而是聘用的普通保安人员,而且中年人居多,他们不是训练有素的警校生对手,三拳两脚就被放倒在地,三人走放火通道下楼,接连又遇到几个保安,都拦不住他们,最后有惊无险,顺利脱逃。 云东惊魂未定,也顾不上职业荣誉了,开车迅速离开江北。 市长办公室被小偷光顾的消息传到了正在南泰调研的周市长耳朵里,天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这肯定又是刘飞的后手,简直欺人太甚,周文下令公安局限期破案,但心里有数,这案子八成是悬案。 果不其然,公安局束手无策,案子完全没有线索可言,只好先压下风声,慢慢侦破。 云东等人仓皇逃回了近江,没敢直接回去,电话联系黑子哥,诚恳的承认了错误,黑子很大度,并没有责怪他们,反而安慰说机会有的是,扳倒贪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来日方长嘛。 周文已经察觉,获取他的dna样本将会变得很难,搞不好还会引发疯狂的报复,黑子择机向刘飞进行了汇报。 “引以为戒,三思后行。”刘飞只给了黑子八个字的评语。 黑子的行动没有获得成功,但是也掌握了周文的一个秘密,将来真要起了冲突,这就是杀手锏,小女孩的血样存放在安全的地方,以备不时之需。 黑子将这八字方针牢记于心,回去后向飞办的工作人员们传达了老板的精神。 …… 春节来临,除夕夜老刘家阖家团圆,没过门的孙媳妇马凌一家人也来了,饭桌上坐着的刘骁勇、潘老太太,贺坚,马国庆,刘汉东和马凌,水芹和王玉兰在厨房忙碌着。 “现在都流行在饭店吃年夜饭了,明年咱们也去饭店吃吧。”刘汉东道。 “那还有年的味道么?”刘骁勇淡然道,“什么都图省事,连饺子也不自己包了,这还是过年么。” “对对对,饭店哪有家的感觉。”马国庆附和道。 贺坚依然沉默寡言,只是微笑着点头。 潘老太太愈发的老糊涂了,咕哝着不知道说什么,刘骁勇凑过去仔细听,大声问:“是不是想孙女了?” “佳佳来了么?”潘老太太抬起头来,昏花老眼四下观望。 叮咚,门铃响了,马凌跑去开门,发现站在门口的是郑佳一。 “过年好。”郑佳一道。 出于女人敏锐的第六感,马凌不大喜欢郑佳一,不过这里是人家的老家,她只能忍着,将客人让进门,郑佳一也是个没眼色的,那么多空位,她偏偏坐在刘汉东身畔。 孙女来了,潘老太太精神也上来了,水芹和王玉兰端上饭菜,时针才指向六点。 “开始吧,看你们一个个魂不守舍的样子,吃完该干啥干啥去。”刘骁勇端起了酒杯。 大家举杯同贺新年,家宴不讲究什么规矩,一杯过后随意即可,刘汉东问郑佳一:“白娜的孩子没事了吧?” “没事了,检查过了,没任何病毒。”郑佳一道,“白娜让我谢谢你呢。” “不客气。”刘汉东笑道,“对了,寒假后你还去支教么?” “我找了新工作,在中炎黄金融部门工作。” “中炎黄?这么熟的名字,好像我去过北京一个单位,叫炎黄建总?” “炎黄建总是炎黄能源集团下面的子公司,新任总经理是宋剑锋,想必你认识吧。” “宋厅长做总经理,那这个单位起码是正厅级啊。” “呵呵,炎黄集团确实是国企,不过是副部级的。” 两人相谈甚欢,都没注意到马凌的眼睛在喷火。 第四十八章 喜丧 年夜饭吃的早,春节联欢晚会之前就吃完了饺子,刘汉东把电视打开,两位老人正襟危坐等着看晚会直播,水芹去刷碗,王玉兰把麻将桌子支起来,招呼大家入座:“小玩玩,一块钱的。” 郑佳一拉了张小板凳坐在奶奶身旁陪她看电视,今天潘奶奶精神不错,头脑很清楚,她问孙女:“佳佳,你爸爸呢?” “他去阿联酋访问了,带着一个经济代表团。” “嗯,周总理说过,外交无小事,带团访问比在家过年重要,你弟弟呢?” “佳图在夏威夷……和朋友谈生意。” “嗯,佳图这孩子也知道上进了,很好。” 老太太并没有问儿媳妇的去向,似乎根本不在考虑范畴之内,她看看忙碌的家人们,忽然道:“佳佳,你有照相机么,拍张合影吧。” 郑佳一从包里拿出尼康单反相机,换上定焦镜头,支起三脚架,家人们听说要照相,也都纷纷聚拢过来,以刘骁勇和潘奶奶为中心,分两排或站或蹲,潘奶奶今天穿的一件大红色的绣满福寿的唐装,甚是喜庆,家人们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她,高兴的皱纹都笑开了。 啪的一声,自动快门启动,将这一刻永恒定格。 拍完了全家福,打麻将的继续打麻将,看电视的继续看电视,刘汉东去阳台抽烟,望着窗外夜色入神。 “想什么呢?”身后传来郑佳一的声音。 “想下一步干点什么。”刘汉东道,“配件经营部的生意蒸蒸日上,可是我预感不太好,这买卖攥在别人手心里,人家一句话我们就得歇菜。” 郑佳一道:“我看你不适合创业,还是跟别人打工算了。” 刘汉东笑道:“我脾气这么差,动辄殴打领导,当初在部队就是因为揍了指导员才提前退伍的,我只能单干。” 郑佳一道:“你要是愿意,跟我干得了。”说完咳嗽了两声。 “跟你?”刘汉东掐了烟,疑惑的看着郑佳一。 “中炎黄有很多海外项目,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工资待遇很高,双薪加各种福利,每年三五十万是有的,你考虑一下。” “我想想。”刘汉东敷衍道,三五十万人民币对他来说没什么吸引力,有些话不能对郑佳一说,事实上刘汉东已经选择好了自己的道路,就是刀口舔血黑吃黑,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自己的小团队已经初具规模,牛刀小试也大获成功,现在缺的只是项目。 “考虑好了通知我。”郑佳一返身回客厅,奶奶正看着电视乐呵呵,和刘爷爷点评着今年的主持人。 “小刘,你还记得奶奶被你捡来的事儿么?”潘老太太忽然兴致勃勃提起了往事。 “记得啊。”刘汉东点头如捣蒜。 “那个拾荒的老头子咋样了,这大过年的,不知道有没有饭吃,有没有家人陪,你要是有空,帮奶奶找到他,好好安顿人家,别让人家老无所依。” “知道了。”刘汉东满口答应,心说这人海茫茫的我上哪儿找去。 一曲歌舞之后,潘奶奶睡着了,郑佳一将电视机声音调小,招呼刘汉东过来帮着将奶奶抬回卧室,可是摸到奶奶的手却觉得有些不对,不祥的感觉浮上心头,她将脸贴在奶奶脸上,已经感觉不到呼吸。 “奶奶!”郑佳一摇晃着老人,眼泪夺眶而出,打麻将的人们停下了动作纷纷过来查看,潘奶奶在大年夜溘然长逝,无疾而终。 大家都没哭,潘奶奶高寿,这是喜丧,只是老人去世只有一个孙女在身边,这事儿显得不大对劲。 郑佳一做主,先通知省委老干部局,因为潘奶奶是从江东省宣传部长的位子上离休的,丧事理应组织出面,然后才打电话给父亲,可是郑杰夫在国外访问,暂时联系不上,只能辗转通过外交部门传递消息。 远在法国的郑夫人和在夏威夷度假的郑佳图都接到了电话,表示尽快赶来,贺坚和马国庆将老人的遗体放到了床上,盖上被子,准备好的春联都不用贴了,门上糊了一张白纸,代表治丧。 省委办公厅的工作人员匆匆赶来,还带了四个花圈,洁白的花圈往门口一摆,省委家属大院里的居民就都知道怎么回事了,纷纷前来悼念,家里客人络绎不绝,来的都是显贵,贺坚马国庆等人上不了台面,接待工作只好交给刘汉东和郑佳一。 一直忙到零点钟声响起,客人才渐渐稀少,厨房里剩菜残酒似乎还未冷,斯人已去,让人不由感伤人生苦短。 家里不需要太多人守灵,刘汉东打发马凌王玉兰她们回家休息,马凌本来还想逞强留下,可是守着死人她实在害怕,还是和父母一起回去了。 外面鞭炮声依然此起彼伏,家里冷清哀伤,桌上已经供起了潘奶奶的遗像,刘汉东和郑佳一分坐两旁,往盆里丢着纸钱。 “我是奶奶带大的,和父母都不亲,小时候我在近江读小学,爸爸在北京工作,每年春节都是我和奶奶两人过,弟弟在北京和爸妈过,有一年奶奶买了火车票送我去北京,第二站我就下来了,又买票回来了,因为我舍不得奶奶……”郑佳一回忆往事,忧伤不已。 “我也是爷爷带大的,我爸是侦察兵,死在越南了,我妈改嫁,我从小不听话,调皮捣蛋,只有爷爷能管得住我。”刘汉东也讲起了往事。 不知不觉,夜已深,炮声渐渐零落,寂寥清冷的漫漫长夜,不知道如何度过。 “我冷。”郑佳一道,抬头看着刘汉东,她的眼睛已经红肿,眼中没有.,只有哀伤。 刘汉东轻轻抱住郑佳一,拍打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不知道过了多久,郑佳一将埋在刘汉东怀里的脑袋抬起,低声道:“谢谢,我没事了。” 又熬了几个小时,天亮了,大批离退休老干部闻讯赶来,省委老干部局的工作人员前来重新布置了灵堂,殡仪馆的灵车来将遗体拉走,依然是刘汉东和郑佳一护送,回来之后发现省委家属大院已经成为花圈的海洋,没了半分过年的感觉,潘奶奶身份特殊,她儿子是副国级领导人,郑家丧事谁敢不给面子。 省委成立了治丧委员会,葬礼完全不用家里人操心,墓地也选好了,就在东郊的革命公墓,和郑泽如合葬,现在就等郑家人回来了。 消息传来,郑杰夫不参加追悼会,并嘱咐一切从简,不要大操大办。 郑夫人和郑佳图乘机抵达近江,省委派人迎接,下榻在省委招待所,专人伺候,择日举行遗体告别仪式,追悼会规格很高,省里四套班子的领导全部到齐,省委书记徐新和亲自到场,穿着黑色羊绒大衣,胸前佩戴小白花,神色肃穆的和潘奶奶的家人握手致哀。 值得一提的是,平川市委书记高先显也赶来参加追悼会,高书记眼圈通红,时不时摘下眼镜拿手帕擦拭一下不存在的泪水,相识的人问他和郑家有什么关系,他只是神秘一笑,语焉不详。 至于老刘家一帮人,根本不算做家属,连参加追悼会的资格都没有,在郑佳一的坚持下他们还是到场了,和普通群众一起,瞻仰了潘奶奶的遗容,在哀乐声中送别了亲人。 葬礼仪式结束,骨灰送入公墓,革命公墓一片萧瑟之色,郑佳一支起了领子,捂紧了大衣,感觉刺骨的寒冷。 …… 省委家属大院,刘骁勇坐在太师椅上,落寞无比,半晌才道:“东东,收拾东西,回江北。” “爷爷,要不到我那住几天。”刘汉东明白爷爷的意思,这房子是郑家的,潘奶奶都不在了,住在这儿名不正言不顺,惹人闲话。 “回江北。”老人不容置疑道。 刘汉东立刻去收拾东西,爷爷的衣物很少,一个皮箱就装下了,想到就要离开这里,刘汉东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郑佳一的卧室里,她初中时期的照片依然嵌在镜框里,笑盈盈对着自己。 郑佳一回来了,看到客厅里摆着行李箱,忙劝说刘老爷子不慌回去,在近江多住些日子。 “睹物思人,这里不能再住了。”刘骁勇态度很坚决。 郑佳一无奈,只好送他们离去,老房子关门落锁,将一切回忆尘封。 潘老太太突然去世,最难过的其实是王玉兰,她满心想攀龙附凤,巴结上当官的,可是忙乎了这么久,一点实际好处都没捞到,不过想想郑杰夫那么铁面无私的人,连生母去世都不回来看一眼,怎么可能照顾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年还没过完,刘骁勇就回了江北老家,郑佳一也前往北京履新,寒假很快结束,江东大学开学,刘汉东迎来了新学期,他的计划是六月底毕业,上半年学习任务很重,可是事情又太多。 首先是潘奶奶的遗愿要完成,找到那个拾荒上访的老人并且妥善安置。 然后有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舒帆就快年满十八周岁了,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她就是完全行为能力人,不需要伯父代管财产,青石高科帝国的女皇要正式登基了。 第四十九章 女皇登基 刘汉东开车在近江周边转了个遍,也没找到那位老人,有人说他去北京了,有人说他去年冬天病死了,总之音讯全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让刘汉东深深懊悔,早就该帮人家一把,举手之劳而已。 阳春三月,大地回暖,街头熙熙攘攘,人潮涌动,新建成的地铁站内,大屏幕播报着时刻表和新闻节目,近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判两起案件,第一起是马啸虎贩毒杀人案,案犯依法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第二起是朱小强寻衅滋事,传播谣言案,依法判处拘役十个月。 宣判前朱小强在看守所羁押了大半年,折抵了刑期,他重获自由,走出了看守所大门,上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朱小强贪婪的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坐上了公交车,花两块钱买了票,颠簸了半个钟头,在熟悉的街头下了车,毕业后历经多少风雨磨难,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来到了他踏入社会的起点,铁渣街。 这回他没有租住火家的房子,而是选了花火村深处一家更为廉价的出租屋,安置了床铺,拉了网线,打开尘封已久的电脑,上网搜索招聘信息,浏览了几百条信息后,决定就近去一家名为黄花电动车配件经营部的小企业应聘电脑操作员。 朱小强原本是个好高骛远的年轻人,总以为自己博览群书,文能微博斗公知,武能翻墙黑美帝,这辈子要不当个公务员都白瞎了一身绝学了,敬礼大半年牢狱之灾后才明白,踏踏实实才是真,自己这德行,能找个工地搬砖都算是造化。 来到黄花配件经营部,朱小强傻眼了,这和自己想象中的小铺子截然不同,整体玻璃幕墙,巨大的logo,简直就是国际大公司的范儿,好像哪里不对,这地方不是原来铁渣街修车师傅陈八尺的铺子位置么。 已经有七八个应聘者等在办公室内,女性居多,都持有计算机等级证书,有的还有会计证,朱小强虽然号称电脑水平一流,但这些证书都没有,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面试开始,每人上机操作,考的是office软件,打字速度,这都是最基本的东西,可是朱小强在学校的时候每天打游戏泡论坛写小说,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连个文档都整理不好,丢三落四,抓耳挠腮,好不容易糊弄完了,心也凉了。 “你回去等通知吧。”工作人员很客气的对朱小强说。 朱小强强打精神挤出一个笑容,失魂落魄的出门,这场考试给他的打击很大,以至于走路不看前面,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哟,这不是朱小强么,你回来了?”来者正是刘汉东。 “是啊,刚回来。”朱小强心情苦涩,看刘汉东的打扮,这家公司应该是他开的,人生充满戏剧性,有些人总也绕不过去。 “找工作来了?”刘汉东上下打量着朱小强,这小子头发很短,目光不再躲躲闪闪,而是无比坦然,看来牢狱生活让他发生了很大改变。 “嗯。”朱小强点点头,心头涌起希望。 果不其然,刘汉东道:“缺个装卸工,你先干着吧,月薪一千八,管一顿中午饭,没有社保,你看条件合适就留下。” “我干。”朱小强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朱小强加盟黄花配件经营部,成为一名装卸工,隶属陈八尺管辖,不过不用卖力气,有一辆电动叉车供他使用,每天工作八小时,加班另有补贴,薪水倒也丰厚,工作了一周,朱小强基本了解了公司的情况,这家公司的董事长是舒帆,总经理是刘汉东,日常运行的主要中层领导是安馨和佘小青,虽然刚从小规模纳税人升级为一般纳税人,并且挂了个不起眼的名字,但是公司规模不小,生意兴隆,前途极好。 黄花经营部收罗了不少人才,刘汉东的老同学尹志国也在这儿上班,大家对公司前景非常看好,因为四月份舒帆就要接管青石高科了,这些人作为从龙之臣,还怕没有一个锦绣前程么。 …… 三月是两会召开的季节,此前地方两会已经胜利闭幕,在江北市人大会议上,周文再次当选市长,这让他有些失落,不过也在意料之中,估计还要一个任期后才能升级为市委书记,当上班子一把手,这是仕途不可或缺的重要一步。 刘飞就没有这些问题,他的任期未满,依旧当他的市长,不过市委曹书记熬到了头,终于高升了一步,担任副省长一职,不过仍暂代市委书记,说明省里对新班长的人选还在考虑之中。 近江市高铁站,工作人员送刘市长上火车,他是赴京参加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岳父徐新和级别高,可以乘机前往,刘飞行事低调,选择了火车,而且是普通一等座,与群众打成一片。 列车上,刘飞拿着平板电脑处理公务,忽然发现备忘录里的一条消息,还有几天舒帆就满十八岁了,按照法律规定,夏白石要交回财产代管权,青石高科将回到夏青石的继承人手中。 刘飞轻蔑的笑了一下,不值一提,此前黑子曾经献策,找人把舒帆暗杀掉,这种很low的做法立刻被刘市长否则,那样吃相未免太难看了,**消灭是最低端的解决方法,有不战屈人之兵的对策,何必徒增杀孽。 …… 舒帆的英文造诣很高,能熟读原版书籍,她最崇拜的是维多利亚女王,幼年丧父,童年苦难无比,十八岁即位,在位期间也是英国最辉煌的时期,从地区强国成为日不落帝国,米字旗插满全球,如今,她也要即位了,去接管父亲留下的商业帝国,青石高科。 律师和所需的法律文书都已经准备好了,其中包括公证处公证的年满十八岁的证明书,汽车停在门外,刘汉东和安馨、佘小青等人都陪同前往,舒帆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默念道:“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和我在一起。” 门外传来汽车鸣笛声,舒帆再次整理仪容,走出黄花配件经营部的大门,大家都对她行注目礼,目光中包含着疼爱与期盼。 阚万林下车拉开了车门,舒帆说声谢谢坐进车里,安馨就在身畔,副驾驶位子上是刘汉东,有他保驾护航,不用担心夏白石出什么幺蛾子。 后面一辆车坐着佘小青和两名律师,一名擅长经济官司,一名专打刑事案件,有备无患,争执的时候就肯定不能靠拳头解决,得放律师。 经营部所有员工都出来送行,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舒帆的来头,此番接管青石高科,黄花经营部必然纳入集团序列,大家的福利待遇五险一金肯定都有保障,所以全体员工都满怀激动与喜悦之情,不像是送董事长出差,倒像是送儿子去娶新娘的感觉。 “丫头,发达了别忘了这些人。”张大姐有些哽咽。 “老板,以后常来坐坐啊。”陈八尺乐呵呵的,以后经营部他就是最大的了。 “一路顺风,马到成功!”尹志国喜滋滋的,他预感自己即将调入集团研发部门,工资猛涨,妻子房子车子都近在眼前了。 朱小强也是心潮澎拜,暗道老天爷待自己不薄,大富大贵他不想奢望,至少稳定工作能保证了,以后月薪长到三千以上,就可以考虑贷款在远郊买个房子了,把乡下的妈妈接来,不知道汪红怎么样了,如果有可能,自己还是愿意娶她的。 “开车吧。”舒帆轻声道。 阚万林猛按喇叭,驱车前行,两辆汽车穿城而过,来到城市北郊的青石高科总部。 刘汉东下车接洽,告诉门岗舒帆来了,门卫不敢怠慢,立刻开启电动大门,保安敬礼放行。 两辆车驶到青石大厦前,刘汉东下车开门,舒帆下车,踌躇满志的看了一眼公司全貌,有种壮怀激烈的感觉,邪不胜正,公司最终还是要回到自己手中啊。 公司行政部有人下来迎接,引领他们上楼来到会客室门口,一名助理模样的女孩子告诉他们稍等,董事长和总经理还在开会。 “新的董事长在这里。”刘汉东道,昂然前行,其余人都意气风发的跟在后面,熟门熟路来到会议室门口,小助理憋得脸通红,挡在门口说:“你们不能进去。” “小青。”安馨皱眉道。 佘小青上前将小助理拉开:“起开,没你的事,待会打起来小心溅你一身血。” 小助理吓坏了,怯怯的躲在一旁。 刘汉东双手推开大门,会议室里济济一堂,集团高层正在召开重要会议,其中绝大多数面孔都是陌生的,看来这大半年夏白石和唐一诺没闲着,把公司高层全都清洗了一遍。 总经理唐一诺正在主持会议,突然被人打断很不高兴,他问门外的小助理:“他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来接管青石高科的。”佘小青尖声道。 安馨站了出来:“你就是唐先生吧,我建议你中止会议,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找你。” 唐一诺上下打量着安馨,又看了看舒帆,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彬彬有礼道:“是安女士和舒帆小姐吧,不好意思,我刚认出来,对不起请你们先出去一下好吗,我们正在进行重要的会议,不能中断。” 说着他指了指墙上的大液晶屏,屏幕上有几个老外正襟危坐,原来是在开网络电话会议。 刘汉东干咳一声,早就跃跃欲试的阚万林上前直接将大屏幕的电源拔掉,屏幕顿时黑了。 阚万林今天特地穿了一身黑西装,衬衣雪白,很是扎眼,小崔和火雷不在,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打手的活儿他兼职了。 “现在可以中止了吧?”刘汉东道。 第五十章 魔高一丈 唐一诺苦笑着摇摇头,吩咐秘书打越洋电话给美国方面,会议暂停五分钟,他说话喜欢夹杂英文单词,偏偏语音又不是很标准,听起来有着怪异而滑稽的感觉。 “ok,威尔逊,你去接待一下客人。”唐一诺对一个三十来岁的西装男道。 西装男从会议桌旁站起,看他胸前的金色胸徽,应该是公司副总级别的高层管理人员。 佘小青大怒,就用五分钟时间,派个副总来打发我们,这是寒碜人呢,有刘汉东在场,她的胆子格外大,高声道:“唐总麻烦你搞清楚情况好不好,现在是我们来接管青石高科,我宣布会议结束,所有人员解散,各自回办公室听候下一步安排。” 没人动,大家都以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佘小青,嘲弄之色甚是浓郁。 唐一诺看看手表,用英文嘀咕了一句,道:“好吧,我亲自和你们解释,请到会客室吧。” 隔壁就是贵宾会客室,双方落座,佘小青刚要说话,唐一诺举手拦阻她的发言,正色道:“你们的来意我很清楚,需要阐明的是,青石高科已经没有你们夏家的股份了,公司于今年二月份被外资全额收购,情况就是这样,失陪。” “等等!”安馨柳眉倒竖,“夏白石只是代管资产,凭什么出卖舒帆名下的遗产股份,青石高科发生这么大的股份转移,为什么外界没有风声,公司到底卖给了什么人?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说清楚别想走!”佘小青狐假虎威,额头却在冒汗,出师不利啊。 唐一诺两手一摊:“不好意思,出售股份是前任董事长夏白石的事情,也是你们家族内部事务,具体原因我不掌握,至于公司是被谁收购的,上市公司重大信息都会在媒体上进行公示,你们自己不留意,我也没有告知的义务。” 所有人都傻了,这个噩耗太意外了,没想到夏白石这么胆大妄为,居然采取不合法的手段出售代管股份,现在木已成舟,只有采取法律手段了,不过在江东起诉恐怕没有任何胜算。 舒帆一言未发,却已锐气尽丧,十八岁的她未曾料到社会如此黑暗,坏人如此嚣张,明目张胆强取豪夺,偏偏还没有说理的地方。 “没有其他的事情,我要去开会了。”唐一诺看看手表,只用了三分钟就打发了不速之客,还来得及继续开会。 佘小青向刘汉东投去求助的目光,后者只是轻轻摇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对方早已计算好了每一步棋,留下也没什么意思。 “我要看相关法律文书。”安馨道。 “ok,不过现在我没有时间,你找我的秘书预约一下吧,不好意思,失陪。”唐一诺起身走了,走到门口才互相想起来什么似的,对助理道:“问问客人们想喝什么,我请客。” “咱们走吧。”安馨叹了口气,满怀希望而来,却铩羽而归,这个结局自己早该预料到的,刘飞是什么人,他绝不会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的。 一行人默默出了大楼,上车回家,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回到黄花经营部,员工们看到他们脸色难看,猜到接管出了岔子,谁也不敢多嘴。 安馨打开电脑,查找纳斯达克股市相关公示,果然找到了青石高科被香港一家名为dl的控股公司收购的消息,而且事情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接下来的几天,安馨都在调查这家dl公司,她通过香港的朋友查到,dl公司的中文名字叫鼎立,是一家成立不超过半年的新公司,鼎立的背后,是美国高盛和一家开曼群岛注册的离岸公司。 与此同时刘汉东也在寻找罪魁祸首夏白石,可是他们一家人却失踪了,尚风尚水的别墅紧锁大门,通过警方查了出境记录,发现夏白石、廖碧池、夏舟三人已于年前出境,目的地是洛杉矶。 黄花经营部经理室,核心人员坐在一起开会分析情况商讨对策,刘汉东和安馨发言完毕,舒帆做了总结。 “所谓的鼎立公司只是一个壳子,背后是高盛和那家离岸公司,我估计离岸公司的股东是刘飞,唐一诺不过是他们的白手套而已,夏白石魄力不足,拿钱走人是最好的出路,现在只能通过法律手段解决了。” “起诉么?在近江起诉他们,毫无胜算。”佘小青道。 “没有胜算也要起诉,这是一种态度。”舒帆很坚决。 律师早已摩拳擦掌等着了,这种经济官司打起来经年累月,打赢了名利双收,打输了也有佣金,很快诉状就递交到了近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和预料中的一样,被当场驳回,中院不愿受理,要求去区法院递交诉状。 这个意思很明白,区法院初审,不服上诉,中院终审,一锤定音,一切都在刘飞的掌握之中。 而且舒帆只能起诉夏白石,但夏白石全家出国,传票都送不到被告手中,就算送到了,人家不来应诉你也没办法,退一万步说,就算官司打赢了又能如何,根本没法执行。 每个人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敌人太过强大,操控舆论、司法甚至民意,只用一个小指头就能打的你毫无还手之力。 刘汉东怒火满腔,可是却找不到发泄渠道,难道去把青石高科拆了?或者把唐一诺暴打一顿?仔细想想,就算把刘飞宰了,事情也无法挽回了,这个盘子太大了,牵扯到无数人的利益,有时候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屋漏又逢连夜雨,坏消息再度传来,青石高科再次大洗牌,这回洗到了部门经理以下,市场部那几个和黄花经营部暗通款曲的中层全被辞退,并且保留追究民事责任的权力,而黄花经营部存在集团的八百万保证金兼货款,也被冻结。 这一招釜底抽薪果然厉害,经营部资金断裂,立刻维持不下去,提不到货,下面经销商嗷嗷叫着退钱,可是哪有钱退给人家,于是全省各地的经销商都来堵了门讨债,前几天还生意兴隆的经营部,今天就面临崩盘危机。 朱小强等员工惶惶不可终日,预想的美妙前景没有实现,反而连饭碗都快保不住了,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舒帆安馨刘汉东却明白,自己的一切都在别人掌握之中,之所以唐一诺容忍黄花经营部把生意做大,就是为了今天这致命一击。 事实证明,祸不单行这句话是很有哲理的,经销商堵门还在可控范围内,可是税务局和工商局的联合执法就让人撑不住了。 仿佛早就勾结好了似的,国税局和工商局的稽查人员同时登门拜访,以偷逃税款和超范围经营为名查封黄花经营部的账本,**封存,税控机和会计电脑都被稽查人员抱走,最后工商局的人还在大门上贴了封条。 事情发生的时候,刘汉东不在家,所以没有发生暴力抗法事件,舒帆等人默默配合,没一句废话,因为她们知道这一切都有人在幕后遥控,辛辛苦苦大半年的成果,就像是小猪建造的稻草房子,被大坏狼一口气就吹塌了。 “让你们法人代表刘汉东明天到税务局来一下,接受调查。”稽查科的税官丢下一句话,抱着账本和电脑走了。 经销商们亲眼目睹黄花经营部遭此大难,都明白自家的货款讨不回来了,也不管工商局的封条了,破门而入,将办公室里的饮水机、电脑、打印机、传真机一扫而空。 “让他们把车也开走吧,就算抵账了,剩下的钱,我卖房子还他们。”舒帆这样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夏青石留下的遗产可不光是青石高科的股份,尚风尚水的别墅卖掉还能凑出几百万来,把经销商的账还了不成问题。 …… 青石高科总经理办公室,外面走廊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保安,刘汉东坐在唐一诺面前,死死盯着他。 “姓唐的,我知道你就是一白手套,那些人我自会找他们算账,今天先找你算算咱们之间的账,我们经营部的八百万保证金和货款,你现在马上给我吐出来。” “你在威胁我。”唐一诺整理着领带,略带不屑道,“警察马上就到,我劝你悬崖勒马,不要一错再错。” “勒马,勒你妈了个逼的!”刘汉东探身上前揪住唐一诺的领带,用力一勒,勒的他面红耳赤,眼睛都凸出来了。 门外有女士发出尖利的叫声。 “把钱还给我!”刘汉东手上松了力道。 唐一诺喘着粗气道:“我是总裁,又不是会计,这样吧,我给财务部打个电话,你到那边去拿支票。” “少糊弄我,让他们把钱打到我们公司账上,给你三分钟时间。”刘汉东揪着唐一诺的领带,将他按在椅子上。 “你想干什么?”唐一诺失去了镇定,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脑袋上,遇到刘汉东这种亡命之徒,他是一点招都没有。 “送你下去。”刘汉东望了望落地窗,玻璃擦得很干净,外面阳光明媚,春暖花开。 第五十一章 父亲的生日礼物 “你这是在犯罪。”唐一诺咕哝了一句,拿起电话打给财务部,不到三分钟就有人送来一张转账支票,上面注明金额是人民币捌佰万元整。 “这下你满意了吧。”唐一诺恢复了神气,对刘汉东怒目而视。 令人诧异的一幕发生了,刘汉东将支票撕成了碎片扔到唐一诺脸上。 “.的,你听不懂人话么,支票管蛋用,我要的是转账,懂不,电脑转账,什么年代了,谁还拿着支票去银行柜台办啊,你个土鳖。” 唐一诺当然懂这些,他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秘书已经打110报警,警察很快就能赶到。 青石高科是重点保护单位,附近派出所民警接到110指挥中心命令后迅速出警,五分钟就赶到了现场,两名警官出现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不过并没有象唐总想象中那样拔出手qiang喝令刘汉东住手,而是和起了稀泥。 “别动手,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说么?”警官很有眼力价,知道这是经济纠纷,不属于暴力案件范畴,青石高科是什么地方,敢在这儿闹事的人岂能没有点能耐。 果不其然,闹事者正是赫赫有名的刘汉东,近江警界传奇之一,虽然他已经不穿这身制服了,但是警察们依然把他当做自己人,因为内部人都知道,去年的毒品大案是刘汉东帮着破获的,人家是和市局单线联系的特情,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警察出面调解,刘汉东不得不给面子,把唐一诺推下楼摔死的计划暂时中止,但他依然坚持还钱。 “警官,我要告他故意伤害,寻衅滋事!”唐一诺高声疾呼,对警察的不作为极不满意。 警察两头都得罪不起,只好先将刘汉东弄走,两人一左一右拉着刘汉东,不像是抓人,倒像是劝架,还好言抚慰:“权当给我们帮个忙,配合一下工作。” 刘汉东就坡下驴,指着唐一诺道:“我等着你的款子,不到账明天还来找你。” 走廊里挤满了青石高科的员工,几个鼻青脸肿的保安将橡皮棍藏在身后,仿佛被老师抓到作弊的小学生,刚才他们试图阻拦刘汉东,双方动了粗,四个人硬是没放倒对方,反被胖揍了一顿。 警察并没有拒捕刘汉东,出了青石高科大门就把他放了,还劝他别来闹事,闹事也别先动手打人,不然一告一个准,治安拘留十五天妥妥的。 “谢了。”刘汉东扬长而去,回到黄花经营部,赫然发现店里如同刮过飓风一般干净,办公设备没了,存货没了,卡车没了,连卸货的叉车都不见了。 佘小青眼圈都哭红了:“刘儿,你可来了,完蛋了,全完蛋了,税务局还让你去交代问题,怀疑咱们偷税漏税。” 刘汉东勃然大怒:“我找他们去!” 忽然手机响了,他带着怒火接了电话:“哪位?” “吃枪药了你?我徐功铁,刘汉东我告诉你,唐一诺把你告了,市里压下来要严办你,寻衅滋事,起码三年,你赶紧来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刘汉东心里一惊,这是刘飞的连环计啊,徐功铁冒险通知自己,真是好哥们。 “知道了。”他匆匆挂了电话,脸上阴晴不定,敌人的招数接踵而来,应接不暇,自己这回再进去,恐怕就没机会出来了。 “刘儿,怎么了?”佘小青察觉不妙,小声问道。 “他们要抓我。”刘汉东有些犯难,是走是留,举棋不定,抛下几个弱女子一走了之倒也干净,可是她们岂不成了刘飞案板上的鱼肉。 安馨从办公室里出来,手里端着簸箕拿着笤帚,她听到了刘汉东和佘小青的对话,坚定道:“你马上离开近江,先躲一段时间。” “你们怎么办?”刘汉东还在迟疑。 舒帆也从屋里出来了,脸上还挂着泪痕:“哥,你别管我们,我们有办法自保,你是他们的头号目标,你安全,他们就有所忌惮,你入狱了,他们就真的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 刘汉东点点头:“好吧,我这就走,你们保重。” 舒帆上前一步,踮起脚尖抱住了刘汉东,她已经不是当年十四岁的萝莉了,而是年满十八岁的大姑娘,但不管岁月如何变迁,她都是刘汉东的小妹妹。 “保重,哥哥。”舒帆放了手,紧咬嘴唇忍住不掉泪。 刘汉东扭头便走,头也不回。 半小时后,刑警来到黄花经营部抓捕刘汉东,当然是一无所获,刑警又去了黄花小区马国庆家,让他们联系刘汉东,敦促其早日投案自首。 刘汉东又出事了,马国庆头疼不已,这个女婿太不消停了,每年都要闹腾几回大的,这次不知道又捅了什么马蜂窝。 “他闯到青石高科总部讨债,把人家老总给打了,唐总是市里聘请的特殊人才,能随便打么?老马你也是老公安了,让你女婿自首吧,最多拘留处理,为这点小事跑路犯不上啊。”刑警态度随和,还和马国庆聊起天来。 马国庆立刻拨打刘汉东的手机,却已经关机打不通了。 凭着对自家女婿的了解,马国庆判定刘汉东不会束手就擒,这货怕是要消失一段时间了,可苦了自家女儿了,还没结婚就享受到守活寡的待遇。 …… 市公安局食堂,徐功铁端着餐盘来到沈弘毅身旁坐下,同事们很知趣的和大领导保持着距离,周围几张桌子都没人。 “人抓到了么?”沈弘毅拨弄着餐盘里的菜随口问道。 “跑了,手机定位也定不到,这家伙反侦察经验很丰富,怕是很难抓到。”徐功铁道,虽然没说名字,两人心知肚明。 此前市长办公室打电话来施压,说是著名企业家唐一诺投诉警方不作为,放走殴打员工敲诈勒索的罪犯刘汉东,责成市局严办。 沈弘毅有自己的想法,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刘飞也没亲自打招呼,不如卖个面子给刘汉东,要知道刘汉东可不是一介匹夫,他的背后有各种势力若隐若现,青石高科鹿死谁手还不确定,何况还有一个郑家。 徐功铁提前给刘汉东报信,就是得了沈弘毅的授意,刘汉东一点就透,消失无踪,这事儿处理的还算漂亮。 “要不要上网追逃?”徐功铁煞有介事的问道。 “寻衅滋事而已,又不是什么影响特别恶劣的案件,照常处理就行。”沈弘毅拿起餐巾纸擦擦嘴,端起吃的精光的餐盘走向水槽。 朱雀饭店自助餐厅,刘飞面前摆着一杯咖啡,坐在窗前凝视外面的街景,消息不断反馈回来,刘汉东亡命天涯,黄花经营部破产倒闭,资不抵债,面临工商税务和巨额罚款,以及洗黑钱的罪案调查。 黄花经营部账上突然多出来八百万,他们用这笔钱咸鱼翻生,把生意做大,其实这一切都在刘飞的监控之中,之所以容忍他们做大,是因为刘飞的恶趣味,他从小就喜欢观察弱小的生物,比如蚂蚁窝,看蚂蚁们辛勤工作,兢兢业业,然后一壶开水浇下去,一切化为乌有,乐趣就在于此。 秘书悄无声息的过来,附耳低语几句,刘飞点点头道:“适可而止,给她们留条活路吧。” 刘市长开恩,有关部门没有赶尽杀绝,偷逃税款超范围经营等一切责任都推到了法人代表刘汉东身上,安馨舒帆佘小青等人至少不用担心牢狱之灾。 黄花配件经营部,员工们愁容满面,等待着发放遣散费,舒帆将尚风尚水的别墅紧急挂牌低下抛售,由于大大低于市场价,很快就有买家接手,又狠狠压了下价格,最终以低的难以想象的价格成交,现在就等这笔钱了。 忽然一辆长安面包车开到,城管来了,他们宣布黄花经营部属于违章建筑,限期拆除,否则将处以罚款。 没人搭理他们,城管们丢下整改通知书就悻悻离去。 别墅成交,房款到账,先支付了员工的工资和遣散费,然后是各地经销商的货款,然后才是所谓的罚款,工商局和税务局都开出天价罚单,尤其税务局的罚单数额高达千万,根本无法缴纳,晚交一天都会产生滞纳金,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永无止境。 夜晚,舒帆回到住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默默流泪,她才十八岁,就体验到了万念俱灰之感,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似乎都像是玻璃瓶中的蚂蚁,一切尽在人家的掌控之中。 黄花配件经营部被打回了原形,夺回青石高科的梦想成了泡影,舒帆绝望了,她决定向命运低头,去美国读大学,不再纠结于父亲留下的商业帝国。 舒帆打开电脑,发现有未读邮件,进入邮箱,熟悉的字眼映入眼帘,是父亲的信! 夏青石在女儿年满十八岁的时候发来了邮件。 舒帆用颤抖的手打开了邮件,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我最亲爱的女儿,今天是你年满十八岁的日子,原谅爸爸不能参加你的成人礼,不过爸爸为你准备了一样礼物,希望能给你带来帮助。 如果爸爸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已经努力的尝试过夺回公司的一切可能性了,并且无一例外的失败,女儿,不要灰心丧气,不要向命运认输,你之所以失败,在于你站在一个不公平的擂台上,他们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他们不敢正大光明的决斗,因为他们是真正的弱者,女儿,你虽然失败了,但你努力过了,爸爸为你骄傲!” 舒帆泣不成声,父亲将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都预料到了,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屏幕上的字迹都看不清楚了。 擦了擦眼泪,舒帆滚动鼠标继续往下看。 “我最亲爱的女儿,爸爸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提前为你做了很多准备,你已经十八岁了,可以自己管钱了,爸爸把一笔钱转到了瑞士的银行账户里,作为你的生日礼物,但愿你喜欢。” 下面是ubs的银行账户信息以及具体金额,单位是欧元,数字是1000000000。 第五十二章 新工作 舒帆很仔细地数了三遍,最终确认那一大串零代表的数字是十亿。. 十亿欧元,换算诚仁民币的话就是八十五亿,这是一个极其惊人的天文数字,不过对舒帆来说,也仅仅是数字而已,她宁愿不要这些钱,只求父亲能现身和自己说一句话。 父亲在世的时候,青石高科就面临巨大的财务危机,不得不向淡马锡之类的投行求援,资金之紧张,以至于被冯庸股市狙击的时候拿不出足够的现金,而以青石高科的实力,实际上是不会出现这种捉襟见肘的情况的。 八十多亿资金乾坤大挪移,从公司转到瑞士银行账户里,这是一个很繁琐的过程,而且是违法的,因为青石高科的钱并不属于夏青石个人,而是全体股东所用,可以想象夏青石生前用了极大的精力来处理这件事,不但瞒过了监管,也瞒过了所有亲近的人。 事已至此,再追究责任也没什么意义,青石高科已经成为别人的囊中物,这十亿欧元就是复国的战略资金,舒帆深吸一口气,将账号牢记于心,根据后面父亲的指示删除了邮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上床睡觉去了。 这是属于爸爸和自己两个人的秘密,她谁也不会告诉,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在自身不够强大的时候,十亿欧元会带来的不是幸福安逸的生活,而是杀身之祸。 次曰早餐饭桌上,舒帆平静无比地对安馨说:“安阿姨,我决定去美国读大学。” 安馨叹了口气,收回青石高科的重任对于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来说确实太艰巨了一些,而且前路充满各种预料不到的危局,没必要去冒险。 “这样也好,先读书,再创业,阿姨支持你。”安馨忽然有种轻快的感觉,把舒帆送到美国去,自己就可以放手去干,大展拳脚了。 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安馨立刻在网上给舒帆购买了机票,近江玉檀国际机场起飞,经停香港,最终目的地美国洛杉矶。 把舒帆送走之后,安馨也收拾了行装前往上海,以她的资历和能力,找一份高级白领的工作不成问题。 该走的都走了,黄花经营部的元老只剩下佘小青,公司名存实亡,人去楼空,差的只是核销而已,佘小青望着玻璃幕墙内满地狼藉,心中百感交集,奋斗了大半年终究是一场空,热情渐渐消退,壮志不复存在,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出路了。 城管的面包车又来敦促拆除违建了,佘小青没心思和他们纠缠,悄然离去,走出几十米远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经营部门头上的巨大的“黄花”两个字仿佛在提醒她,这一切已是明曰黄花。 佘小青没地方可去,在城里跟没头苍蝇一般乱转了半天,安馨和舒帆都走了,在黄花小区租的房子暂时没退,但是一个人也不想去住,她忽然想到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看看了,于是打了辆出租车回到了妈妈家。 妈妈是退休高中数学教师,没事儿在家开补习班,曰子过的倒也充实,佘小青回家的时候,正遇到补习生们下课,妈妈站在门口送他们离去,学生散尽才看到站在门外的女儿。 女儿神情落寞,瘦了许多,做母亲的立刻明白女儿在创业的过程中受了挫折,她却没有说安慰的话,回身道:“厨房里还有些剩饭,饿了就吃,你房间的被子晒过了,晚上别走了,在家休息。” 佘小青咬了咬嘴唇,强忍着没哭出来,不管外面浪多高风多疾,家始终是宁静的港湾啊。 …… 燕京,[***]广场,凌晨时分,刘汉东和众多来京旅游者一起通过严格的安检进入广场,等着看升旗仪式。 天刚蒙蒙亮,护旗仪仗队踩着整齐的步伐出来了,礼服、绶带、皮靴,刺刀,鲜艳的五星无情,激昂的国歌,万众瞩目,无数人心潮澎拜,各种照相机手机一顿猛拍,刘汉东也用手机拍了几张,他的手机和号码都是新买的,作为一个反侦察经验很丰富的资深逃犯,他深知手机定位是公安破案的重要线索,马虎不得。 由于出来的急,刘汉东只带了一个背包,装着钱、伪造的身份证件和干粮、饮水,来燕京没有特殊目的,只是随机上了一趟火车,一觉醒来就到了首都,看完升旗没地方可去,在广场上欣赏了一会儿雾霾,等待国家博物馆和故宫开门,参观游览,消磨时间。 接下来的几天,刘汉东都在燕京穷游,他白天到处溜达,晚上住地下室,没和家里通电话,也没和任何人联系,一个人的曰子倒也自由自在,直到他接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这天刘汉东计划徒步去爬慕田峪长城,他才走到北四环,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手机号,这部手机和使用的sim卡是在外地一个小县城的电子市场购买的,不可能有人知道,刘汉东下意识的以为是野广告,就把来电掐了,没想到对方很固执的继续打过来,刘汉东掐了,他就再打,不达目的不罢休。 刘汉东好奇心起来,接了电话,听筒里传来陌生的男声:“刘汉东?” “你是谁?” “稍等。” 电话被交到另一人手中,是郑佳一的声音:“刘汉东,你现在有时间么,到国贸来一下,具体地址我发到你手机上。” “你怎么知道我用这个号码,你怎么知道我在燕京?”刘汉东大惊。 “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近江警察正要抓你呢,好了不说了,你现在就过来,我可以帮你。” 听筒里传来忙音,紧跟着一条信息出现在屏幕上,是建国门外大街国际贸易中心大厦写字楼某间办公室的具体地址,还带有详细路线指示图。 刘汉东按图索骥,倒地铁来到建国门外,高楼大厦让他目不暇接,繁华的商业中心,衣着时尚的红男绿女,马龙上长龙一样的汽车,都彰显着燕京的气派。 终于来到目的地,一间挂着炎黄海外劳务输出中心牌子的办公室,屋里有七八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在等待面试,刘汉东风尘仆仆,穿的像个驴友一般和环境格格不入,不过工作人员还是递给他一张表格还一支笔。 刘汉东仔细看了表格,这是一张招聘表,但没有标注岗位,只是让应征者填写自己的信息,他想了想,笔走龙蛇如实填写了自己的资料。 不大工夫,轮到刘汉东进去面试了,hr打量着他问道:“你服役期间主要从事什么工作?战斗员还是后勤兵?” “我是汽车兵,有在高原驾驶重型牵引车的经验,其他轮式机械也能艹作。”刘汉东干巴巴的答道,他猜到郑佳一是如何给自己帮忙的了,介绍一份海外工作,躲避惹下的麻烦。 如果在一个月前,刘汉东根本不会在乎这样一份工作,但是黄花经营部的破产让他灰心丧气,只要他人在国内,就没有任何发展空间,刘飞一句话就会有无数人来找自己的麻烦,做什么都会失败,还会连累身边人。 “……机票住宿全包,双月薪,国外拿一份,国内拿一份,有年假,有奖金,如果你愿意就把劳务合同签了吧。”hr拿出厚厚一叠制式合同,让工作人员递给刘汉东。 刘汉东并没觉得对方草率,因为郑佳一打过招呼,这些不过是走形式而已。 他草草浏览了合同,在最下面签了自己的名字,合同上写明自己的职位是管理人员,月薪拿的是美元,每月有五千美元收入,国内还有七千元人民币存入账户,薪水算得上丰厚,签约期是一年。 “宋总还好吧?”刘汉东放下笔搭讪了一句。 “您说的哪个部门的宋总?”hr有些不解。 “宋剑锋。” “哦,那是集团总经理兼董事长,我们一般员工接触不到的。”hr职业姓的微笑着,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将刘汉东送出了门。 刚出门就接到了郑佳一的电话:“刘汉东,合同签了么?” “签了,郑大小姐一句话我就签了卖身契,到现在我都没搞懂具体去哪儿,干什么工作。”刘汉东道。 “炎黄海外是一家能源公司,我们在中东地区有油井,聘你是管理当地籍的卡车司机,有时候还要应对一些突发事件,我想这个工作很适合你,怎么样,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趁合同还没拿到人力资源部盖章生效。” “得,你的好意我领了,权当出国旅游吧,不过先说过,如果是去伊拉克那种地方,我可要毁约。” 郑佳一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你尽管放心,我们在伊拉克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撤出,在敏感地带没有业务, 你现在到国贸公寓来找我吧,我请你喝酒。” 二十分钟后,刘汉东找到了郑佳一在国贸公寓的房子,这是一所单居室酒店式公寓,但也有近百平方的面积,布局合理陈设简约高档,有种温馨感觉。 “想喝点什么?”郑佳一道,她穿的很简单,松松垮垮的套头衫和牛仔裤,家居打扮。 “水就行。”刘汉东敲打着实木家具,“这地方挺高档,你买的?” “不是,是公司给我租的,这地方住的不是跨国公司的高管,就是外交使节,一个月租金好几万,我可租不起。” 郑佳一从冰箱里拿了瓶玻璃瓶装的依云递给刘汉东,盘腿坐在沙发上。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刘汉东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如果我说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有关部门的监控之中,你会不会害怕?”郑佳一笑道。 刘汉东毛骨悚然,下意识的四下张望,仿佛哪里安装了摄像头。 郑佳一笑了:“骗你的,谁有闲空监控你啊,你是用手机上微信,被人家定位了,近江警察要进京抓你呢,我听到消息就动用了一些关系帮你一把,你进了中炎黄,地方上的人就没法动你了。” 第五十三章 佳人有约 刘汉东奇道:“中炎黄到底什么来头?这么牛逼,我以前去讨过债,好像很一般啊。.” 郑佳一道:“你去的那个叫炎黄海外建总,是中炎黄下属的子公司,你现在加入的炎黄能源服务公司,也是子公司,它们都属于中国炎黄能源总公司,是国家拆分两油之后重组成立的若干新公司之一,归属于国务院能源安全领导小组,事关国家能源安全,当然牛了。” 刘汉东做恍然大悟状:“那我岂不是成了体制中人了?” 郑佳一大笑:“你只企业是雇员,没有编制的,不过干得好也不是没有可能姓,总之这份职业挺适合你的,我看好你哦。” 刘汉东喝了口水道:“不是说请我喝酒么,怎么成喝水了。” “哦,稍等,我换件衣服就出去。”郑佳一回卧室换衣服,门就虚掩着,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让刘汉东百爪挠心,浮想联翩,,想到了在五号别墅的那一幕,有心想进屋一亲芳泽,又担心惹恼郑佳一,弄巧成拙。 刘汉东在近江也算一号人物,女姓朋友不少,而且都对他心存爱慕,比如宣东慧、靳洛冰、宋双、火颖等,个个都是上乘美女,可刘汉东对她们提不起多大兴趣,基本上没做过对不起马凌的事情,不过在郑佳一面前,他总感觉自己把持不住,蠢蠢欲动,却又有一种艹控不了局面的无力感,患得患失,进退两难,没了往曰的霸气。 郑佳一换了衣服出来,看到刘汉东变幻不定的脸色,奇道:“怎么,肚子不舒服么?” “没有没有。”刘汉东赶紧调整了心情,从沙发上蹦起来:“走吧。” 郑佳一拿了提包和车钥匙下楼,她的车就停在楼下,是一辆棕色的奔驰g级amg越野车,方方正正的粗犷有力,这车价格不菲,三百多万的售价可不是一般富豪能接受的。 刘汉东围着车转了两圈,啧啧赞道:“这车造型和北汽战旗很像啊,土,相当的土,奔驰怎么不设计的流线型一些?” 郑佳一道:“我觉得外形还好啊,6.0升双涡轮增压发动机和优异的底盘、变速箱才是一辆车的精髓所在,我选这辆车是因为燕京有时候下暴雨会变成海洋,amg可以给我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刘汉东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拉开门坐进去。 郑佳一驱车前行,她驾驶技术不错,虽然风挡玻璃下有红底白字的通行证,但开车规规矩矩,绝不违反交通规则。 刘汉东对燕京不熟,也不知道郑佳一把自己带到了什么地方,最终汽车停在一家酒吧门口,两人下车进店,侍者彬彬有礼的招呼一声郑小姐好。 这家酒吧以经营各国啤酒为主,郑佳一要了两杯啤酒,含笑对刘汉东道:“尝尝。” 刘汉东端起酒杯端详,啤酒泡沫细腻无比,粘稠挂杯,而且酒液有些浑浊。 “不会变质了吧?”刘汉东心存疑虑。 郑佳一含笑不语。 刘汉东感到自己有些土条,尝了尝啤酒,麦芽香浓郁,但是较苦,而且明显度数很高,普通啤酒的麦芽浓度也就是八度,这酒起码十几度。 “这是啤酒么?”刘汉东咂咂嘴道。 郑佳一笑道:“这当然是啤酒,而且是纯正的上层发酵的ale啤酒,用欧洲大麦酿造,十七世纪的巴伐利亚工艺,而你们常喝的啤酒则是下层发酵的lager啤酒,酵母含量少所以清亮透明,国内酿酒原料用的主要是大米而不是大麦,麦芽用的很少,哪还有啤酒的味道,不过是黄颜色带泡沫的苦水罢了。” 刘汉东无言以对,默默喝酒,和郑佳一相比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土条,平时喝啤酒都是本地产的雪花八度,一个人喝一箱不成问题,还沾沾自喜以为酒量大增,其实在人家懂酒的人眼中,喝的不过是苦水而已,丢人,丢大人了。 为了找回面子,刘汉东故作沉思状:“确实不错,看来以后要买那种进口啤酒喝了。” 郑佳一道:“那种也不行,依然是工业化酿造,要喝就喝大师手工酿造的啤酒,比如咱们现在喝的这种,是比利时一个小酒坊的作品,每年产量也就不到十吨。” “那也太少了,物以稀为贵,岂不是很贵?”刘汉东摩挲着啤酒杯,回味着滋味,大有猪八戒吃人参果之感。 郑佳一咯咯笑了:“很多东西不是用钱衡量的,如果喝普通啤酒能带来快乐的话,也未尝不可啊。” 这一场酒喝出了差距,刘汉东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出身不同,人生轨迹不同,收入差距可以追上,格调差距想追可就难了。 喝完了啤酒,郑佳一看看时间说:“我请你吃饭吧。” “喝了酒不能开车哦。”刘汉东提醒道。 “当然,有代驾。”郑佳一早就安排酒吧侍者联系了代驾司机,在去饭店的途中郑佳一接到了公司电话,有紧急事务要处理。 “抱歉,改曰吧,你住哪儿?先送你回去。”郑佳一道。 刘汉东说已经退房,没地方可去。 “这样吧,你在国贸大酒店定个房间先住下,明天我再请你吃饭。” 汽车先把刘汉东送到了国贸大酒店,刘汉东来到前台询问了价格,最便宜的特价行政房也要一千八百五一晚,他当即扭头离去,背着包溜达了很久,才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下。 第二天中午,刘汉东接到郑佳一的电话:“六点钟酒店门口见,我接你,记得穿正装。” 刘汉东退了房,在街上找了家卤煮店填饱了肚子,四处逛游了几个钟头,中途也曾走进某家商场瞅了瞅男装的价格,正装动辄几千元,倒不是买不起,就是觉得太浪费,平时也不怎么穿,为吃顿饭置办这么贵的行头,不值当。 六点钟到了,刘汉东准时站在了国茂大酒店门前,一辆奔驰车驶来,后窗降下,露出郑佳一的脸:“嗨。” “嗨。”刘汉东也打了个招呼,他注意到郑佳一穿的是很正式的晚礼服,脖子上还挂着珍珠项链,反观自己,m65外套加牛仔裤战术靴,还背了个包,完全不搭调。 上了车,郑佳一埋怨道:“不是提醒过你穿正装么?” “吃顿饭而已,大不了不吃西餐就是。”刘汉东大大咧咧道。 “已经预约好了。”郑佳一并没有不悦,拍拍司机肩膀:“小李,借你衣服用一下。” 司机穿的是黑西装,而且和刘汉东体型差不多,他很爽快脱下衣服递过来。 刘汉东满心不高兴,但还是硬着头皮换了衣服,郑佳一请吃饭,而且人家提前交代过穿正装,这事儿是自己不对。 奔驰车来到一家西餐厅,两人下车,郑佳一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一条丝巾围在刘汉东脖子上,这样看起来就比较正式了。 西餐厅氛围很好,灯光优雅黯淡,钢琴悦耳,服务员都是英俊小生,纯银的烛台,晶莹剔透的吊灯,擦拭的闪亮的餐具,都让刘汉东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面前摆着银质餐具,三把叉子,三把餐刀,刘汉东顿时懵了,他不是没吃过西餐,在近江的豪享来也吃过好几次牛排什么的,西餐不是应该只有一副刀叉么,整这么多干啥? “服务员,拿双筷子。”刘汉东打了个响指道。 郑佳一哭笑不得,对一脸职业微笑的侍者说:“不好意思,他和你开玩笑呢。” 刘汉东压低声音道:“我真的想用筷子。” “随意就好,西餐礼仪也是入乡随俗的,不用太拘束,我教你。”郑佳一拿起刀叉做示范。 侍者拿来餐谱,羊皮烫金的菜谱本身也是一件艺术品,不过上面全是法文,刘汉东完全看不懂。 “想吃什么?”郑佳一翻看着菜谱。 “吃肉。”刘汉东道。 “好吧,帮你点牛排,要几分熟?” “八分。” “七分,谢谢。”郑佳一对侍者道,脸上有些微红,今天带刘汉东来,可丢大人了。 好在用餐的时候刘汉东没闹什么笑话,到底是在豪享来培训过的,基本刀叉使用还能掌握,倒是郑佳一自己有些小问题,她面前摆着一份沙拉,自己看了两眼,招手叫侍者过来,要了菜谱看了看,道:“沙拉换一下。” 侍者将沙拉端走,片刻又端来一份新的,郑佳一看了看,依然紧皱眉头,不再动这盘沙拉。 结账的时候,外籍经理亲自前来道歉,巴拉巴拉说了一通,郑佳一用法语和他交流,似乎沟通的很愉快。 这顿饭是郑佳一请的,刷卡买单,用的是一张黑色百夫长卡。 “刚才你们说什么呢?”刘汉东剔着牙问道,他吃了一肚子七成熟的牛排,心满意足。 “刚才那份沙拉,菜谱上说用的是意大利帕尔玛起司,这种起司的横截面应该是略带粗糙,呈现稻草的眼色,可是他们用的起司横截面是平滑的,起司用的不对,沙拉的口感当然也不会地道,所以他们给我们打了折扣。”郑佳一解释道。 “吃个西餐这么多讲究?”刘汉东将下半句憋回了肚子,“真是闲的蛋疼。” “人家是个吃货嘛。”郑佳一咯咯笑道,挽住了刘汉东胳膊,“走,看歌剧去。” 第五十四章 巴基斯坦 刘汉东很自然的将胳膊从郑佳一的手中抽出,微笑着说:“我看不懂歌剧。” “那你喜欢看什么?电影?imax?”郑佳一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好奇的神情。 “电影我也不看,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就是喝酒。”刘汉东道。 “好吧,我们再找个酒吧喝酒。”郑佳一再次妥协。 刘汉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挺纳闷的,你吃个西餐用的nai酪不对都觉得膈应,怎么在大墩乡那样艰苦的地方生活了一年多?” 郑佳一说:“条件允许,我当然要对自己的生活品质负责,nai酪用的不对,是他们违约,不是我矫情,怎么,你不会认为我是那种在沙漠地区也要闹着洗澡的娇小姐吧。” “当然不是。”刘汉东讪笑,平心而论郑佳一做的没什么不对,有礼有节,自己觉得不舒服只是因为生活档次的差距太大,这种差距如果存在于他和舒帆之间没什么问题,因为不是恋人关系,可对方是郑佳一,这种感觉就变得明显起来,如同心里长了刺。 突然之间刘汉东猛醒,难道自己的潜意识里,一直存着想用郑佳一置换马凌的想法? 郑佳一个头很高,穿上高跟鞋与刘汉东平齐,她歪着头注视着刘汉东,自然恬淡,如同相知多年的红颜知己。 “矫情!”刘汉东暗骂自己,人家也没说要怎么样,一切都是你自己脑补,该干啥干啥去吧。 “你想好了,看电影还是去酒吧?”郑佳一问道。 “喝酒。” 郑佳一带刘汉东来到一家酒吧,很凑巧的遇到一帮熟人,郑佳一向刘汉东一一介绍,这帮人不是外企高管就是zhongyang媒体记者,亦或是社会名流,网络大v,郑佳一和他们相谈甚欢,刘汉东插不进话,只好闷闷不乐的坐在一旁猛喝酒。 一个男人坐到刘汉东旁边,举起酒杯:“嗨,来beijing几天了?” “有几天了。”刘汉东心不在焉的回答,刚才郑佳一介绍说这个男的也是中炎黄的人,不过没说具体职务。 “听佳佳说你也进了中炎黄,在哪家公司?”男人眼神清亮,温文尔雅,身上散发着一股古龙水的味道。 “服务公司。”刘汉东简单回答。 “不错,是驻外业务么?”男人似乎饶有兴趣。 “不清楚,我刚报到。”刘汉东低头喝酒。 “你和佳佳认识很久了?”男子不识趣,还继续追问。 “其实我们是亲戚,我喊她爸爸大伯。”刘汉东扯了个不算谎的瞎话,终于把这家伙敷衍过去。 “哦,这样啊。”男子似笑非笑,端着酒杯走了。 …… 第二天早上,刘汉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豪华大床上,下意识的扭头去看,旁边没人,也没有别人睡过的痕迹。 昨晚上喝多了,以至于短片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起身来到窗前,外面是雾霾中的国贸地区,这个豪华套房应该是国茂大酒店的房间,不用问是郑佳一帮自己开的,为什么她没留下相陪,烧壶开水泡个醒酒茶什么的?看来自己的桃花运还不到位啊。 手机响了,是服务公司的领导打来的,告诉刘汉东计划有变,原定的培训取消了,改在项目所在地进行,今天下午有一班包机前往巴基斯坦,你收拾一下行李,和家里人道个别交代一下,赶紧到公司集合。 刘汉东立刻忙碌起来,洗漱穿衣,下楼吃早餐,回到房间用床头柜上的电话给家里打了电话。 是马国庆接的电话,听出刘汉东的声音后立刻激动起来:“就知道闯祸!赶紧回来自首!” “不就是把唐一诺揍了么,多大事啊。”刘汉东没好气,老丈人就喜欢小题大做。 “你告诉我,你开的那个什么经营部,八百外的资金是从哪儿来的?”马国庆压低了声音,“现在有关部门在查你,贩毒,洗黑钱,你到底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 “我哪有。”刘汉东徒劳的辩解了一句,他是有不少秘密瞒着家里,但是贩毒和洗黑钱这两个罪名确实是冤枉的。 “没有你就马上回来说清楚,在外面躲一辈子能行么?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妈你爷爷,还有马凌想想……” 刘汉东挂了电话,和老丈人没法沟通。 他按了电话插簧,又给江北家里打电话,是贺坚接的电话。 “贺叔,我出了点事,被人冤枉了,现在找了份工作,马上就去国外了,你告诉我妈,还有爷爷一声,我没事。” “你保重,记住一点,无论发生什么事,留的青山在是第一位的。”贺坚没多废话,也没问刘汉东去的哪个国家,找的什么工作。 “知道了,我要走了。”刘汉东沉默片刻,又道:“贺叔,你也保重。” 给郑佳一打电话,对方关机,大概又是在开会,于是给她发了条短信。 打完电话,刘汉东收拾东西下楼退房,总台告诉他不用付费,这个房间有信用卡预授权,消费多少,住多少天都是可以的。 服务公司的办事处就在旁边的写字楼上,几分钟就到,工作人员收走了刘汉东的护照,让他和一帮人在会议室等候,别人都是一起培训过的同事,有说有笑的,刘汉东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角落里玩手机,给马凌发微信说自己的事儿,结果被骂了一通,说他就知道闯祸,不过最后还是叮嘱他一定注意完全,别傻乎乎和人家拼命。 过了一会,有个经理来讲话,宣读了一下驻外纪律以及各种注意事项,刘汉东根本没在意,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 中午吃的是盒饭,下午就要出发去机场,工作人员给刘汉东发了一身印着中炎黄logo的工作服,换上以后就和大家没什么区别了,下了楼,上大巴,直奔机场。 大巴向南开,目的地是丰台的南苑机场,一架机尾上涂着cua的联合航空图154客机正等候着旅客们的到来。 别人都带着大包袱小行李,只有刘汉东简简单单一个背包,首都上空依然是灰se的雾霾,刘汉东望着天空无语,没想到自己最终落到这样一个结局,叱咤风云了几年,还是被逼的背井离乡而去,他心里堵得慌,却又无处发泄。 通过安检后开始登机,由于是包机,座位随便走,别人都是互相认识的老同事,散散俩俩坐在一起,聊天打牌,只有刘汉东来到最后一排,把背包往行李架上一丢,倒头打盹。 飞机起飞后不久,郑佳一才从会议室出来,国企就是文山会海,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议,开会的时候还不许开手机,再重要的业务也要等散会再处理。 打开手机,十几条短信和未接电话跳出来,其中一条是刘汉东发的,说自己下午就要乘机去巴基斯坦了。 郑佳一愣了片刻,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喂,张总么,我是郑佳一,我推荐的人,怎么这么快就派遣出去了,而且是去巴基斯坦,不是说去沙特阿拉伯的么?” 对方解释了一大通,郑佳一耐心听完,说声谢谢挂断了电话。 …… 图154经过漫长的飞行,降落在乌鲁木齐地窝堡国际机场,全体成员下机休整了几个小时后,再次登机启程,这次的目的地是巴基斯坦的首都伊斯兰堡。 抵达伊斯兰堡之后,包机上的中炎黄职工们被驻外机构安排在当地旅馆住宿,并停留一天用来打预防针,大使馆和中炎黄代表处的领导也来看望了大家,并发表重要讲话,这次刘汉东认真听了,因为他留意到领导们不止一次的提到安全问题。 刘汉东所在的工程队是中炎黄援建巴基斯坦西北边境省白沙瓦火电厂项目的其中一支,他们中有休假返回的工程技术人员,也有头一次出国的新丁,浓郁的异国风情,和传说中“巴铁”的友好,都让他们兴奋万分,领导们的一再提醒都没放在心上。 伊斯兰堡是一座新建的城市,很有国际都市的范儿,与之相比,白沙瓦才更像是八十年代电影中的巴基斯坦城市,援建电厂距离城市还有半小时的车程,周围不算荒凉,有村庄,有河流,还有柏油公路。 工程队乘坐大巴车抵达项目所在地,远远就看到高耸入云的烟囱和巨大的冷却塔,如同红jing游戏里的苏联基地。 南亚次大陆的气候与中国截然不同,虽然只是三月,气温已经很高,不用穿着棉服,工人们都穿着印着公司logo的工作服,头戴安全帽,工地外围拦着铁丝网,还有穿着卡其制服的巴基斯坦jing察执勤,肩膀上的ak47枪管已经磨得发亮,帆布背带也起了毛。 公司预备了丰盛的接风宴,款待国内来的工友,一位干练的中年领导在开席前发表讲话,他首先代表中炎黄白沙瓦火电厂项目部的全体同仁欢迎大家,然后介绍了一下工程进展情况,以及对大家的期望。 “你们中有五十六个人是第一次来,先不用忙着工作,熟悉几天再说,虽然你们可能耳朵都磨出茧子了,我还是要再提醒一下,没事儿不要乱跑,这地方靠近阿富汗,阿富汗有什么特产大家都知道吧?” 下面一阵哄笑,很多人异口同声道:“。” 领导笑道:“对,有,所以大家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万一出了事,家里老婆孩子怎么办?” 又是老生常谈,工人们听得不耐烦,只盼早点动筷子,领导心里也有数,又强调了几个注意事项,就宣布开席了。 饭后,后勤部门开始分配宿舍,刘汉东和其他三个工人分到一间屋住,正在收拾床铺的时候,有人来找他,说是项目经理有事找。 项目经理就是刚才讲话的中年人,他叫唐建军,是中方负责人,此刻坐在办公桌后面神情有些不悦。 “你就是刘汉东?”唐建军手中拿着一份简历和酱se封皮的护照。 “是。”刘汉东不卑不亢。 “国内有人打了招呼,你可以回去了。”唐建军将护照丢了过来,正是刘汉东上缴的护照,上面已经盖了巴基斯坦的签证。 “怎么回事?”刘汉东很诧异,刚来就走,这是耍人呢?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你们服务公司搞错了吧。”唐建军两手一摊。 “那我怎么回去?”刘汉东道,他虽然不高兴,但当了八年兵,养成了服从命令的习惯,尤其是在陌生的地方,更不会任意胡来。 “先等几天吧,最近没去伊斯兰堡的车,你又不懂当地话,自己没办法走。”唐建军摆摆手,“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忽然一连串枪声响起,是熟悉的五六式冲锋枪的声音,听声音距离在二百米外。 第五十五章 进入阿富汗境内 枪声传来,唐建军立刻从位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电话机话筒,拿起来放在耳边又丢下,不用问,一定是电话线被切断了。 他又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向外走,路过刘汉东身旁的时候不忘提醒一句:“快找个地方藏起来,小心流弹。” 刘汉东看看四周,无处可躲,枪声越来越近,真是倒霉催的,刚到巴基斯坦就遇到恐怖袭击,上哪儿说理去啊。 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继而大门被踹开,雪亮的手电筒照进来,听不懂的方言充斥在耳畔,大胡子,阿拉伯长袍,ak47自动步枪,新闻中的塔利-班形象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唐建军会说当地语言,他手舞足蹈大声和对方交涉,却被一枪托打倒在地,刘汉东站在屋里无处可逃,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只能高举双手投降。 这里是靠近阿富汗的动荡地带,不是歌舞升平的近江市,家乡的黑社会打打杀杀只是虚张声势,动个喷子都能惊动省厅,这儿恐怕出动武装直升机都算是家常便饭,刘汉东那点胆略和能耐,在近江数一数二,到这儿可就不够看了,惹恼了人家,一梭子打过来可就吃什么都不香了。 qiang手们粗暴的将唐建军推出门,又押着刘汉东出去,三四支自动步枪指着脑袋,刘汉东不敢轻举妄动,乖乖配合出了门,上了一辆皮卡,车厢里已经蹲了两个人,都是***抓的人质。 此时是夜间九点多钟,白沙瓦的郊外不像国内那样灯火通明,不过夜空也算清朗,能看得见点点繁星和远处机关枪发射的曳光弹,有红有绿,比过年时候放的礼花弹好看。 这是一次突然袭击,匪徒们乘坐两辆中国产的中兴皮卡和一辆日本越野车呼啸而来,其中一辆皮卡上还装了大口径高平两用机枪,车厢里蒙面的武装人员手里端着rpg火箭筒,英式恩菲尔德老式步枪,杀气腾腾,虎视眈眈。 工地里已经乱了套,工人们四散奔逃,灯火全熄,只有车灯照亮前路,当车队冲出大门的时候,刘汉东看到岗亭里躺着巴基斯坦警卫的尸体,自动步枪还握在手中,双目微睁,胸前一片血渍。 车队高速前进,沿着柏油路疾驰,刘汉东想跳车,可是车上的武装人员警惕性很高,手指就搭在扳机上,只要他们稍有动作,立刻就会被打成马蜂窝,于是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忽然前方车灯大亮,原来是接到警报的巴基斯坦治安部队赶到。 安装了大口径机关枪的皮卡横在路上,qiang手朝治安部队开火,一连串12.7毫米的子弹壳抛在空中,枪声震耳欲聋,橘红色的膛口焰在夜幕下格外醒目,把qiang手的面孔衬托的很是狰狞。 对面的军车被打得起火爆炸,治安部队士兵下车还击,塔利-班虚晃一枪,汽车冲下路基,在砂砾荒地上行进,速度减慢了许多。 同车一名人质忽然暴起,一跃下车,摔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还没跑上几步,就被后面一辆车上的qiang手用步枪击中,那qiang手用的是老式栓动步枪,两根手指拉动枪栓,动作利落自然,能在高速行进的车上击中运动目标,而且只用了一发子弹,可见枪法之高明,蠢蠢欲动的刘汉东立刻打消了跳车的念头。 唐建军痛苦的捂住了眼睛,同车另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子吓傻了,裤子都湿了,刘汉东还在惊诧于武装分子精准的枪法,这种心理素质和战技水准,我军没经过实战的特种兵根本没法和人家比啊。 被打死的那个倒霉蛋是同飞机来的,不知道姓名,但一路听他吹牛,说是以前当过侦察兵什么的,看来所言不虚,胆子挺大就是运气不好。 刘汉东见过血,手上人命也超过十条,心理素质相当过硬,这种时刻他非但不害怕,反而肾上腺素分泌,隐隐有些兴奋。 他不同情那个被打死的同事,因为这是战争,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 三辆车又向前开了半小时,终于停在月色下,两辆带蓬的卡车在这里接应,塔利-班们下了车,吆喝着将三名人质赶下车,搜出身上所有私人物品,蒙上了黑头套,双手绑缚在身后,押上了一辆卡车。 “别害怕,他们不会杀咱们的。”黑暗中唐经理安慰道,不过立刻他就挨了一枪托。 刘汉东对这个姓唐的倒是产生了几分敬意,临危不乱,还想着安抚员工,是个好领导。 唐经理说的没错,如果塔利-班想杀人的话,直接一枪爆头就完事了,不会这么麻烦把人往回押,根据以往的新闻来看,我国外交机构还是很给力的,尤其事件发生在巴基斯坦更容易解决,找几个部族长老协调一下,给点美元就能把人换回来,毕竟我们是人畜无害的腹黑小白兔嘛,又不是人神共愤的美帝。 在卡车里颠簸了几个钟头,终于抵达目的地,气温明显降低了许多,穿着单层外套已经不足以抵御寒冷,刘汉东的第六感告诉他,这里已经是阿富汗境内。 长期处在黑暗中,刘汉东不得不依靠听觉和嗅觉来观察周围的环境,他听到犬吠和驴叫,闻到牲畜的臭味,羊肉的香味,还有柴油发动机和枪油的味道,周围的脚步声大概来自于二十多个武装人员。 有人打开了车厢后挡板,将他们拉了下来,推推搡搡进了一间屋子,这才拿下了头套,哐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屋子是土块垒成的,地上铺了一层粗糙的马毛编织的毯子,窗户很小,人钻不出去。 “不要慌,不要怕,祖国会营救我们的。”唐建国的声音有些干涩,但还算沉稳。 “唐总,我孩子才五岁啊,我不能死。”白胖子哭丧着脸泪如雨下,封闭的空间内,他尿湿的裤裆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骚味。 “别嚎了,要杀早杀了,不会等到现在。”刘汉东没好气的骂了一声,慢慢将双手从背后挪到了屁股下面,继而转到了胸前,用牙齿将绑绳咬开了。 唐建军眼睛一亮:“你是叫刘汉东吧,你当过兵?” “嗯。”刘汉东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什么部队,参加过战斗么?”唐建军挪了过来,“帮我把绳子解开。” 刘汉东没搭理他,先走到窗侧面朝外瞟了两眼,门外有两个持枪哨兵,远处屋顶上,有拿着苏联svd狙击步枪的qiang手在执勤。 这支武装还是很业余的,刘汉东做出了判断,狙击手怎么能暴露在外呢,应该躲在隐蔽处监控全局才是,看来自己高估他们了。 他回身将唐建军的绑绳解开,刚要说话,唐建军开口道:“待会你配合我,我让你怎么干,你就怎么干。” 白胖子哭道:“唐总,还有我。” 唐建军解开他的绳子,安慰道:“待会儿打起来你不要怕,猛跑就行了。” 白胖子哭道:“可是,往哪儿跑啊?” “向南,这里是阿富汗,向南跑才能回到巴基斯坦,不过汽车开了这么久,起码几百公里,靠两条腿跑是没戏的。”刘汉东冷冷道。 “那怎么办?”白胖子绝望了,“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再说了,哪儿是南我也摸不清楚呀。” 刘汉东无奈的摇摇头,正要给他讲解怎么在野外凭借星斗辨别方向,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赶紧飞速重新将白胖子和唐建军绑了起来,不过用的是活扣,一抖就开。 门锁被打开,几个士兵走了进来,将白胖子和唐建军带了出去,刘汉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要枪毙人了? 白胖子也猜到这一出,吓得飙屎,塔利-班士兵大怒,将他踹翻在地,狠狠殴打了一顿,然后拖走了。 半小时后,两人回来了,白胖子鼻青脸肿,唐建军安然无恙。 “怎么回事?”刘汉东问道。 “提审,他们要确认身份。”唐建军似乎很轻松,“应该不是有政治诉求的恐怖分子,而是越境匪徒,想绑架外国人打点秋风,他们是奔着我来的,要绑的就是我,得偿所愿,高兴得很呢。” 刘汉东也松了一口气,冲白胖子努努嘴:“那他呢,是什么官?难不成是项目部的支部书记?” 唐建军苦笑:“他是咱们的厨子,因为吃的胖,被人家当成领导了。” 白胖子哀叹一声,愁眉苦脸。 “下一步怎么办?不跑了?”刘汉东问道。 “暂时不用冒险,等待组织救援,咱们国家和巴基斯坦的外交关系相当好,咱们又是来援建的,军方一定会加大力度救援,外交机构也会多方斡旋,保证咱们的生命安全。”唐建军仿佛充满了信心。 …… 伊斯兰堡中国大使馆,彻夜灯火通明,四名中国建设人员在白沙瓦火电厂工地被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绑架,紧急预案已经启动,外交人员紧急约见巴方外交部官员,要求尽快营救我方人员。 数小时后,噩耗传来,当地治安部队在荒原上发现了一名被绑架人质的尸体,胸前中弹而死,似乎是被处决的。 北京,中炎黄总部大楼,郑佳一脚踩高跟鞋走进电梯,就听到有人议论白沙瓦电厂项目遇袭事件。 “损失大不大?”郑佳一插言问道。 “一些器材损毁,有四个人失踪了,其中两个人特倒霉,刚从国内过去就被绑了。” 郑佳一的心砰砰跳,来到自己办公室后,赶紧打开电脑看新闻,微博上已经有报道,但没有提及被绑架者的具体姓名。 “但愿没那么巧。”郑佳一抚摸着胸口,没来由的心悸让她很难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被绑架的员工名单出现在内部共享上,刘汉东的名字赫然在列。 郑佳一闭上了眼睛,手扶着额头努力平复着心情,过了十分钟才缓过来,她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内部号码,冷漠的问道:“是杨旭么?” “佳一,你找我?”对方很热情。 “我想问你,为什么要把刘汉东临时调到巴基斯坦去,你明知道那边有风险还这么做,你是不是想害死他?” “佳一,你听我解释,这是一个巧合。” “我等你的书面解释!”郑佳一挂了电话,忿忿不平,前日她和刘汉东在酒吧遇到了杨旭,这家伙不知道发什么疯吃什么醋,居然动用关系将刘汉东的派遣去向给改了,没经过培训就发配到了白沙瓦。 第五十六章 有人劫狱 杨旭是中炎黄的高级管理人员,如果用行政级别来套的话,他是副厅级官员,三十五六岁就达到这种层次,和他的家庭背景不无关系,杨旭的祖父曾经担任过中央某二级部的部长,父亲也是在任的副部级领导,他是青年政治学院毕业,哲学硕士学位,年轻有为,在众人眼里和郑佳一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郑佳一不喜欢杨旭,精英她见得多了,根本不稀罕,以前还只是没感觉,经过这件事简直就是厌恶反感了,但她又无能为力,因为精明的杨旭一定会找到合理的原因辩解开脱,别人也不会相信,相信也不会在意,谁会在乎一个劳务派遣人员的生死呢。 郑佳一在乎,她曾多次拷问过自己的内心,究竟喜不喜欢刘汉东,答案是模糊不定的,理智的郑佳一不会认为刘汉东是合适的恋人,因为不论从任何方面来说两人都不相配,在一起生活只会带来无尽烦恼,但是心底深处另一个感性的郑佳一却对刘汉东充满了兴趣,渴望着和他一起浪迹天涯,行侠仗义。 不论如何,眼下最重要的营救,郑佳一不像某些领导人子女那样手眼通天,能量巨大,她所能做的仅仅是打听最新消息,抚慰自己焦灼的心而已。 外交部和中炎黄启动了紧急预案,一方面通过白沙瓦当地的部族长老打探消息,一方面委托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进行侦察,做好武力营救的准备。 近期国际形势复杂多变,中东、南亚都不太平,四个中国工程人员被绑架的事情根本上不了新闻头条,中炎黄遵循低调处理花钱买太平的原则,准备了一百万美元做赎金,另有五百万美元的活动经费,用来打点部族长老,当地军方等关系,以及各项必要开支。 经过多方斡旋,人质被绑架后第三天,好消息终于传来,绑匪并非塔利-班,而是一伙流窜于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边境地带的武装团伙,他们开出了一千万美元的天价赎金,中炎黄当然不会照付,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又一轮斡旋开始了。 …… 不知名的阿富汗小山村,三名人质已经被关押了七十二小时,他们的待遇有所提高,绑绳被解开,有清水和面饼充饥,睡觉有草垫子和毛毯,方便用的是陶盆,没有手纸,只能用小棍刮干净,条件之恶劣,像是回到了原始社会,又像是被禁锢在圈里的牲畜。 监房只是一间普通民居,土块垒成的墙壁,门是两块木板,铸铁的门把手上栓了条中国产的三环牌挂锁,每天定时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当地小男孩来送饭,顺便给他们倒便盆。 唐建军会说普什图语,但也仅限日常交流,涉及政治军事外交等术语就无能为力了,就算他能说的流利,绑匪也不屑于和他坐下来谈判,他们要的只是钱而已。 中午,唐建军又被武装人员带走了半个小时,回来后非常兴奋,告诉两位难友:“我刚才用他们的卫星电话和咱们的人通话了,营救正在进行当中,谈判非常顺利,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家了。” 胖厨子喜极而泣,被绑架之后他的精神压力最大,夜不能寐,目光呆滞,整个人傻了一样,唐建军也是心事重重,愁眉紧锁,但嘴上却不停安慰两人,尽到了领导的责任,反倒是初来乍到的刘汉东没什么心理压力,该吃的吃,该睡的睡,没事人一样。 其实刘汉东一直在观察和分析,根据这几天村庄人员进出情况,他估算武装力量的人员在三十人左右,也就是一个排的兵力,虽然部分士兵经验丰富,但更多的年轻人毫无素养,自己可以选择在半夜发难,这时候门外只有一个岗哨,大多数武装分子也在睡梦之中,成功率较高,只是三个人一起逃走比较麻烦,尤其胖厨子肯定会成为累赘。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刘汉东还是决定三人一起走,异国他乡,同胞就是亲人,哪怕素不相识也要尽力搭救,同舟共济。 对于唐建军的喜讯,刘汉东不以为然,哪有那么容易谈妥的好事儿,起码要来来回回拉锯十几天才符合逻辑。 果不其然,晚上唐建军又被带走,十分钟后回来,脸上多了几道淤痕,神情也很落寞,进屋不说话,蹲在地上长吁短叹。 “唐总,怎么了?”胖厨子吓坏了,“他们不会要撕票吧?” “不会的。”唐建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谈判出了点问题,但影响不大。” 当晚,人质的饮食被取消,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本来每天就只有一瓦罐的清水和两块面饼,根本不够维持正常需要的,再取消就只能消耗自身营养储备了,这样下去不用半个月就得瘦成人干,到那时候想反抗都没力气了。 今晚必须行动! 刘汉东刚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唐建军先先说了,他沙哑着嗓子道:“虽然国家在积极营救,咱们也不能干坐着什么也不干,我出去了两趟,观察了外面的情况,这里应该还是巴基斯坦境内,晚上咱们想办法逃出去。” 胖厨子瞪大了眼睛,战战兢兢道:“唐总,能行么?” “一定行。”唐建军加重语气道,“不行也得行,老白,你是党员,拿出党员的带头作用来!小刘,你是不是党员?” “你有什么计划?”刘汉东反问道,在中国如果当兵不入党,一定是另类中的另类,刘汉东就是另类,倒不是他不追求进步,不向组织靠拢,而是每次差不多快要入的时候,就鬼使神差的横生枝节,禁闭、处分,挨批,党票自然一直没能捞到。 唐建军有些惋惜,在人质中成立临时党支部的希望破灭了,他打起精神走到墙角,脱裤子冲地上撒了泡尿,然后蹲下用力去抠被尿大湿的墙壁。 “不够,你们也来。”唐建军道。 胖厨子冲上去撒了一泡尿,刘汉东却坐在垫子上纹丝不动。 “去尿啊。”胖厨子催促道。 “三泡尿就能冲垮房子,想的太简单了。”刘汉东嗤之以鼻。 唐建军一摆手:“不管他,咱们挖。” 两人蹲在那儿挖了一阵子,毫无进展,正如刘汉东所说的那样,几百毫升液体就想把夯土泡软挖个洞出去,太小瞧中亚人民千百年传承的建筑技术了。 努力了半个钟头,手指甲都出血了,也没挖出洞来,唐建军放弃了努力,唉声叹气,胖厨子还不死心,说有工具就好办了,不如把瓦罐摔碎了当铲子用。 “算了。”唐建军摆摆手,他意识到这些尝试都是白搭,就算能从牢房里爬出去,外面那么多武装分子可不是白吃饭的。 “我再想办法。”唐建军怕两位难友沮丧,出言安慰。 “不用了,想出去直接开门就行。”刘汉东手指上挂着一枚亮晶晶的钥匙。 “门锁钥匙,你从哪儿拿到的?”胖厨子激动起来。 “这个你就别问了。”刘汉东继续闭目养神,这一招顺手牵羊是他跟小刀学的盗窃技术,轻而易举就从照管他们吃喝拉撒的阿小孩身上拿到了钥匙。 午夜时分,门外的哨兵抱着枪熟睡了,远处传来犬吠声,山区昼夜温差大,气温降低不止十度,三人都没睡觉,等待着越狱的时机。 刘汉东根据月影判断现在的时间大概是午夜一点钟,该动手了,他活动一下手脚,单手伸出门缝,投开了挂锁。 胖厨子心急难耐,推开了门,年久失修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声音,寂静的暗夜被打破,打盹的哨兵一个激灵跳起来,刘汉东刚要动手,唐建军一个饿虎扑食,扑倒哨兵死死掐住他的脖子,胖厨子也爆发了,捡起石头猛砸哨兵的脑袋。 哨兵昏死过去,唐建军摘下他的自动步枪,检查一下弹匣里的子弹,动作还算熟练,估计受过军训或者是有过当兵的经历。 “你俩跟在我后面。”唐建军道。 刘汉东瞥见哨兵腕子上带着一块夜光潜水表,正是辛晓婉送自己的欧米茄,于是低头将手表撸了下来。 唐建军摇摇头,对刘汉东的行为极为不齿。 忽然,一股不详的感觉浮生心头,刘汉东低声道:“等等。” 唐建军和胖厨子都没敢动,因为他俩都看到似乎有一队黑影从远处快速穿越街道。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紧跟着是密集如爆豆的枪声,听起来依然是ak枪族的发射声音,唐建军也是个有见识的,他欣喜道:“军方来营救我们了。” 胖厨子激动得差点尿了:“祖国万岁!是不是咱们解放军的狼牙大队出动了。” “应该是巴基斯坦陆军的特种部队。”唐建军猫着腰,“回去,外面战斗激烈,小心被流弹打中。” 胖厨子赶紧溜回牢房,死死将门关上,胆战心惊的趴在地上。 “小刘呢?”唐建军左顾右盼,一个不留神,刘汉东就不见了。 “没注意,可能趁乱跑了,别管他,咱们在这儿等着营救就行。”胖厨子道。 外面打得很热闹,曳光弹满天飞,时而还有火箭弹的爆炸声,打了二十分钟,一方火力渐弱,枪声变得零星起来,脚步声传来,有人一脚踹开了房门,几道雪亮的光柱照进来,耀的人张不开眼,唐建军早已把枪丢下,高举双手道:“我是中方项目经理唐建军。” 来的不是穿卡其军装的巴基斯坦陆军特种部队,更不是越境执行任务的解放军狼牙大队,而是一帮混搭风的蒙面人,他们头戴普库尔帽子,身穿卡米兹过膝长袍,下面却是美式acu数码迷彩军裤和belleville950山地军靴。 难道来的是乔装改扮的美军特种部队?唐建军很是纳闷。 第五十七章 卫星电话 唐建军的困惑很快得到了答案,这帮人根本不是正规军,他们粗暴无比的将两人从屋里拖出去,喝令他们跪在地上,旁边已经跪了几个俘虏,蒙面人用自动步枪挨个朝他们的后脑勺开枪,这是典型的处决方式。 枪声响起,白的红的溅了唐建军一身,下一个就轮到他了,蒙面人走到他身后,举枪就打,但是只听到撞针的声音,子弹打光了。 唐建军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他还没回过味来,蒙面人就换了新弹匣,熟练的拉动机柄上膛,再次瞄准了唐建军的后脑。 项目经理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万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死在异国他乡,早知道刚才拼死一搏,还能拉几个垫背的。 枪声没有响起,远处有人高呼了几句什么,蒙面人放下了自动步枪,至少现在不杀他们了。 这伙武装人员的装备明显强于头一波绑架者,他们用的是棕红色弹匣的ak74小口径自动步枪和美式m4卡宾枪,有人头上还戴了夜视仪,就连皮卡车上的重机枪也是美式勃朗宁。 又是一批俘虏被武装人员从屋里押了出来,当街屠杀,眼睛都不眨照头一枪,跟饭馆里厨师杀鸡一样利索,不大工夫就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他们才是真正的塔利-班。唐建军终于明白过来。 塔利-班们屠戮了这个小村庄,不仅杀光了人,还收缴了武器和粮食,然后将唐建国和胖厨子押上一辆盖着褪色苫布的苏联嘎斯卡车,跟在几辆悍马车后面扬长而去。 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唐建军腿都软了,再也生不起其他念头,软绵绵躺在颠簸的车厢地板上,动也不动了,至于胖厨子,早已精神崩溃,形同行尸走肉。 等车队消失在夜幕中,刘汉东才从隐蔽处爬出来,刚才激战的时候他趁火打劫,勒死了一个不知道哪一方的武装人员,缴获了一支老掉牙的中国造自动步枪,枪在手,感觉就截然不同,从待宰羔羊变成了猛兽。 战局很快得出分晓,夜袭者大获全胜,全歼绑架者,刘汉东搞不懂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从获胜者屠杀俘虏一事可以看出,双方仇怨极深,如今又添血债,更是不死不休。 唐建军和胖厨子被抓走了,恐怕凶多吉少,刘汉东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能耐,还是决定先保命要紧。 村庄已经被血洗了一遍,已经没活人了,刘汉东端着枪到处查看,发现尸体清一色全是青壮年男子,没一个女人,这儿更像是一处营地,而不是村庄,他开始搜集有用的东西,在一栋房子里找到了吃的东西,烤馕,羊肉、蜂蜜、无花果,乳酪、羊奶,他毫不客气的狼吞虎咽了一番,吃完才发现地上有一部卫星电话,低头去捡的时候忽然察觉有人靠近,就地一滚举枪瞄准。 门口站着一个拿枪的小男孩,正是照顾他们饮食的那个孩子。 小男孩端着老式步枪,眼中似乎还有泪,手在哆嗦。 “别怕,他们已经走了,把枪放下好么,我先放。”刘汉东尽量保持语调的平和,将枪放在了地上。 小男孩知道他是被绑来的人质,并不是仇人,也放下了枪。 刘汉东不会说普什图语,两人只能用手势简单交流,小男孩走到外面,指着一具中年男人尸体说了些什么,时不时抬起胳膊擦着眼泪。 “你叫什么名字?”刘汉东问道。 小男孩听不懂刘汉东在说什么,懵懂的摇头。 刘汉东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刘汉东。” 小男孩明白过来,也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艾哈迈德,哈桑,阿卜杜勒,萨利赫。” 阿拉伯人的名字真长,刘汉东只记住了第一个名字,艾哈迈德。 估计死者是艾哈迈德的父亲吧,刘汉东束手无策,他不懂得穆斯林的葬礼应该如何进行,贸然进行违背了人家的教义可就不好了,不过就这样暴尸荒野似乎更为不妥,他想了想,还是将尸体搬回了屋里,擦干净血迹,用毛毯盖上了。 这部黑色外壳的卫星电话外形像是对讲机和早起诺基亚手机的结合体,天线很粗,可以抽出拉长,可以转向,型号是iridium9575,屏幕是单色的,电量只剩下不到一格。 给谁打电话成了一大难题,刘汉东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巴基斯坦的报警电话,就算知道他也说不清楚,同样也不知道伊斯兰堡大使馆的号码,想来想去还是打给郑佳一,她既是中炎黄的人,又是自己的朋友,更重要的是身份特殊,郑大小姐说话,别人一定会重视。 “老天保佑,千万别又开会。”刘汉东默默祈祷着,拨通了郑佳一的手机号,前面当然没忘记加国际区号。 打的时候,他还不忘看看手表,现在是巴基斯坦时间凌晨三点,北京时间属于东八区,比巴基斯坦早三个钟头,应该是早上六点,开会不至于,就怕郑佳一还没睡醒。 …… 北京,清晨六点一刻,郑佳一正在室内运动场晨练,这是她多年养成的良好习惯,在国外都是晨跑,但是首都的空气实在恶劣,只能改成室内的跑步机。 作为中炎黄金融部的高级管理人员,手机是无时无刻要带在身边的,因为她随时要关注全球的股票和期货、外汇、重金属的变动情况,手机对她来说不但是通讯工具,更是办公用具。 铃声响起,这么早是谁打来电话?郑佳一从跑步机上下来,拿过一条雪白的毛巾擦擦汗,拿起了手机,先看来电号码,是个陌生的,十二位的铱星电话号码。 郑佳一脑子里闪过几个朋友的面孔,或许是爱好登山的杰西卡在珠峰顶端给自己打来电话炫耀,亦或是航海爱好者道尔顿在风高浪急的大西洋向自己求援?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按下了接听键。 熟悉而急促的声音传来:“是我,刘汉东,我被人绑架了,现在一个小山村,也不知道是巴基斯坦还是阿富汗,刚才来了一伙武装人员,把绑匪全杀了,只剩我一个,唐建军和厨子被他们带走了,往北走的,你帮我通知有关方面,追踪这……” 电话中断了,郑佳一大喊:“喂喂!”再看自己手机,电量充足,大概是对方遇到了紧急的事情吧,她没有立刻打回去,而是调出宋剑锋的号码打过去。 宋剑锋是中炎黄的一号领导,董事长总经理党组书记一人全兼,正部级官员身份,又是国家能源安全领导小组的成员,找他可以避免小鬼难缠的各种麻烦,直接解决问题。 “佳一,这么早什么事?”宋剑锋此时正在上班的路上,他乘坐一辆红旗牌混合动力轿车,徜徉在首都的交通早高峰车流中,白沙瓦火电厂项目工地遇袭,死了两个巴基斯坦警卫和一名工人,项目经理以下三人被绑架,让他的心情很是低落。 “宋总,我刚才接到刘汉东从巴基斯坦打来的电话,他现在已经脱险,但是情况又变复杂了,绑架者被另一伙武装人员打死,唐建军和另一个人被他们带走了!” 宋剑锋愣了一下,被绑架员工的名单在第一时间就送到了他的案头,他注意到了刘汉东这个名字,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此刘汉东就是彼刘汉东,他还以为是个巧合而已,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被绑架的刘汉东就是近江那个愣头青刘汉东。 “佳一,你马上到公司来。”宋剑锋挂了电话,对前座秘书说:“马上召集应急小组成员开会,七点半必须全部到场。” …… “喂喂喂!”刘汉东敲打着铱星电话,最后一点电量都耗尽了,再也打不出电话。 这种偏僻的小山村不可能有电力供应,但是应该会有柴油发电机之类设备,刘汉东四处寻找一无所获,忽然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柴油发电机被那帮蒙面的家伙抢走了,白费功夫。 这部卫星电话算是没用了,刘汉东将它丢到了一旁,问艾哈迈德村里有没有汽车,他做出手握方向盘的姿势,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艾哈迈德猛点头,带他来到一处窝棚,掀开挤满尘土的苫布,露出一辆老掉牙的苏联卡车来。 这辆车实在太烂了,车身上遍布弹孔,前保险杠也撞坏了,估计还是当年苏联入侵阿富汗时期留下的古董,不过掀起引擎盖一看,发动机似乎是好的。 发动机完好也没用,蓄电池亏电,油箱里没油,根本开不起来。 他冲艾哈迈德指了指油箱,又指了指机舱内的蓄电池。 小男孩眨眨眼,从杂物中找出一根曲轴来,捣进发动机某个部位猛力摇动,他人小力气小,摇的很吃力,刘汉东接过摇把猛转了几圈,老爷车居然吭哧吭哧启动了。 有了交通工具还不够,必须把卫星电话充上电才行,而这辆老爷卡车上没有点烟器插口,刘汉东打着手势问艾哈迈德哪里还有汽车,后者带他来到村庄边缘,这里有一辆丰田皮卡的残骸。 刘汉东从丰田皮卡上取下了点烟器的部件,开始冥思苦想怎么用这玩意给卫星电话充电,车辆用的是直流电,而手机充电需要的是正弦波的交流电,如何逆变是个技术问题,虽然并不复杂,但是手头缺乏材料和工具,想鼓捣出来非常麻烦。 艾哈迈德见他拿着没电的卫星电话一副沉思的表情,忽然跑到屋里拿了一个盒子出来,献宝一样双手捧过来。 盒子里装的是铱星电话的备用电池、耳机、配备欧式美式英式插头的充电器,以及车辆适配器,磁性外接天线和数据底座端口。 “怎么早不拿出来。”刘汉东哭笑不得。 第五十八章 老枪 刘汉东忙着折腾卫星电话的时候,中炎黄总部正在召开紧急事态处理小组临时会议,应急小组成员由公司全球公共关系部门和安保部门的精干人员组成,其中包括前外交官和执行过维和任务的转业军官。 郑佳一作为临时加入的组员参加会议,她刚坐下就看到了杨旭,他是中炎黄全球公共关系部的副部长,也是应急小组的成员之一,此刻他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无暇和郑佳一打招呼。 忽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原来是宋剑锋到了。 “时间紧迫,不用打招呼了,大家坐下,佳一,你介绍一下最新情况。”宋剑锋在会议桌尽头坐下,低头翻阅资料,顺便在上面进行着简单标注。 郑佳一站了起来:“今天早上六点一刻,我接到白沙瓦项目被绑架员工刘汉东打来的电话,声称绑匪被另一伙武装人员歼灭,唐建军和白富荣也被他们带走,方向是正北,他使用的是一部铱星电话,十五分钟后我回拨过去,已经无法接通。” 杨旭举手道:“我需要详细号码,十分钟之内就可以通过铱星公司获取电话所在的经纬度,我认为首先要确定位置,究竟是巴基斯坦还是阿富汗,才能决定下一步工作。” 郑佳一拿出手机,报出了十二位的铱星电话号码。 杨旭也拿出了手机,用蓝牙连接上会议室的音响系统,然后拨打铱星公司前缀服务号,音响中传来英文提示音后,杨旭拨打了郑佳一提供的号码。 电话居然通了,一个男声传来:“哈喽?” “是刘汉东么?”杨旭问道,“这里是中炎黄总部,我是中炎黄全球公共关系部的杨旭。” “我是刘汉东,我现在该怎么做,请指示。” “你说一下你那边的情况。” 刘汉东将夜里发生的事情又叙说了一遍,和郑佳一的描述完全一致。 “刚才电话突然中断是怎么回事?”杨旭心思缜密,不忘记任何细节。 “手机没电了,现在已经换了新的电池。” 杨旭道:“你看一下,铱星电话上方有一个盖子,上面印着sos字样,打开,下面是一个红色按键,别急着按,先按照我的话进行设置,这样可以将你的坐标发送给我们。” “好,你说,我记下来。” 杨旭一步步的教刘汉东如何设置手机,铱星电话有一个功能,可以向网络或者指定的手机发送使用者坐在的gps位置,而且是通过谷歌地图显示,非常直观实用。 “需要一个手机号码。”杨旭道,他正在用自己的手机通话,所以还要再借用一部来接收定位信息。 郑佳一立刻报出了自己的号码。 刘汉东在杨旭手把手的教导下设置完毕,按下了sos红键,几秒钟后郑佳一的手机就收到了信息,刘汉东所在位置的具体经纬度呈现在谷歌地图上,郑佳一放大地图,惊呼道:“他们已经在阿富汗境内了。” 杨旭看了一下地图道:“刘汉东,你现在的位置是阿富汗南部山区,距离巴基斯坦边境大约五十公里,我建议你留在原地,等待救援。” 说完他看了一眼宋剑锋:“宋总,您有什么要交代的?” 宋剑锋赞赏的看了一眼杨旭,点点头:“我没什么要说的,你继续。” 杨旭对着麦克风道:“刘汉东,通话暂时结束,每隔半小时我们会电话联系你,如果有突发事件,你也可以打过来,就这样,祝你平安。” 电话挂断了,宋剑锋开始发言:“同志们,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了,阿富汗境内有大大小小不下几十支互不统属的武装力量,还有美国人的影子,人质不知道是被谁抓走的,他们的目的什么?是顺手牵羊,还是专门来绑我们的人,都是一个未知数,不管情况如何多变,我们还是要尽一切可能,营救我们的同事。” 应急小组的成员们都表情严肃的点着头。 杨旭举起手:“宋总,我建议派出权限更高的人员,赶赴巴基斯坦协调营救工作,人是在白沙瓦被绑走的,巴方负有责任和义务,而且巴国西北部和阿富汗同文同种,沟通起来比较顺畅,就算是和美国人打交道,也比我们方便。” 宋剑锋深以为然,美国人布局中亚,巴基斯坦至关重要,在反恐问题上需要巴国的大力配合,中情局和巴基斯坦情报机关有着密切的交流和配合,中国虽和巴国外交关系极为密切,但是牵扯到阿富汗就无能为力了,为了三个人质,指望派出特种部队秘密越境救援,无异于天方夜谭,这件事还是要依靠巴基斯坦方面,以他们为主进行营救。 杨旭是全球公共关系部副部长,实际上的负责人,年轻有为,有担当,而且刚才他的表现非常出色,细致无比,业务纯熟,但从经纬度上就看出人质现在阿富汗境内,而且对铱星电话的使用相当熟悉,换做别人啰啰嗦嗦一个钟头的事情,他几分钟就搞定了。 “小杨,你去一趟伊斯兰堡,配合大使馆方面同巴基斯坦政府交涉,一定要保证我们的员工的生命安全,你有没有信心?” 宋剑锋是当过公安厅长的人,办事雷厉风行,杨旭很能跟得上他的节奏,看看手表说:“早上六点多的赶不上了,下午十七点有一班经停乌鲁木齐的南航班机,明天早上九点可以抵达伊斯兰堡,我马上就订票。” “你乘专机去,我马上安排。”宋剑锋大手一挥道。 “也好,在专机上还能随时保持联络。”杨旭开始收拾东西,“我需要一部,不,两部铱星电话,还有足够的授权。” “都给你。”宋剑锋道。 郑佳一举起手:“我有话说。” 宋剑锋利刃一般的目光转向她,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佳一,那里危险,你就不要去了。” 郑佳一正色道:“我认为刘汉东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我们必须调动一切力量,哪怕是一名逃脱的人质。” 宋剑锋沉思片刻道:“佳一说的很有道理,我们手上的棋子不多,刘汉东这个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用的好,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这样吧,佳一你也去,配合杨旭展开工作。” “是。”郑佳一也开始收拾东西。 “散会。”宋剑锋扫视四周,“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中炎黄办公厅迅速联络了航空公司,租了一架庞巴迪挑战者公务机,应急小组成员用最短的时间收拾行装赶赴机场,成员五人,组长是杨旭,郑佳一作为临时成员加入,负责与刘汉东的协调工作。 …… 不知名的阿富汗小山村,刘汉东为自己弄了一身新行头,被绑架的时候他还穿着橙黄色的中炎黄工作服,鲜艳的颜色在阿富汗的地貌中就是活靶子,他从尸体上剥了一件过膝的长袍,又弄了件马甲穿上,头上戴了顶普什图帽子,加上背在身上的自动步枪,看起来有点阿富汗部族武装人员的味道了。 刘汉东搞到的这支老掉牙的步枪造型比较奇特,看起来就像是五六式半自动和五六式冲锋枪杂交出来的混血儿,木托,二十发弹匣,可以单、连发,折叠刺刀依然锋利,机匣上有“六三式”字样。 艾哈迈德用的那支枪,比这支六三式更老,十发装弹匣,枪托上有铁箍,看铭文应该是英国的李.恩菲尔德四号步枪。 “小子,这枪能当你爷爷了。”刘汉东摩挲着老枪道,顺手拉动枪机,觉得顺畅无比,老枪保养得不错。 两人搜寻了半天,又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三枚苏联手雷,两个军用水壶,一架苏联军用八倍望远镜,还有一把中国造五四式手枪。 “这枪好。”刘汉东兴奋起来,退下弹匣连续拉动套筒,老五四烤蓝全都磨光了,锃亮无比,套筒上依稀铭刻着三个汉字。 “罗克强。”这是个中国人的名字,不晓得是什么年代的烈士,牺牲在阿富汗,配枪被当地人获得,一直用到了现在。 天亮了,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金光万丈漫洒在阿富汗的崇山峻岭中,刘汉东打量着自己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夹在大山中的盆地,山上植被稀少,遍布砂石,一片荒芜。 所谓帝国坟场就是这副景象,阿富汗从上上个世纪以来,打败了大英帝国,拖垮了苏联,如今又将美国拖入泥潭,艾哈迈德就是典型的阿富汗儿童,从小接受的教育不是看书写字,而是杀戮和仇恨。 “小子,跟我回巴基斯坦,在工地上给你安排当个小工,再也不用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你看咋样?”刘汉东道。 艾哈迈德听不懂他的话,手舞足蹈,表情激动,还连连做出砍杀的手势。 刘汉东回过味来,问道:“你是说,想去报仇,把那些蒙面的家伙全干掉?”说着还做了个用机关枪扫射的动作。 艾哈迈德猛点头,眼中尽是仇恨。 “冤冤相报何时了。”刘汉东感慨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杀完跟我回巴基斯坦当小工去。” 第五十九章 寡妇村 尘封已久的苏联造嘎斯66四轮驱动军用卡车再次轰鸣起来,刘汉东坐在驾驶室里,手扶方向盘,微微闭上眼睛,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柴油味道,感受着轻微的震颤,仿佛回到了自己的戎马岁月。 刘汉东是军人世家出身,爷爷是五五年授衔的陆军中校,江北军分区副司令,他父亲刘凯华是近江步校毕业,两山轮战时的侦察连指导员,牺牲在越境捕俘行动中,他本人最不争气,当了八年兵也没能提干,到退伍还只是中士军衔,不过他和一般和平时期的军人不同,曾在雪域高原遭遇分裂分子,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军事素质也不是盖的,手榴弹能扔八十米远,要不是姓格太犟,早就当军官了。 步枪在畔,让刘汉东充满了勇气,哪怕对手是残暴到极点的恐怖分子,他也有信心去碰一碰,这不是匹夫之勇,而是血液中流淌着的家族传统,老刘家的孩子,绝不是孬种! 卫星电话响了,是郑佳一打来的,很关切的询问刘汉东现在情况如何。 “很好,我现在要转场了,再联系。”刘汉东大咧咧道。 “我建议你留在原地等待救援,你不熟悉当地情况,万一遇到其他武装派别,很难保证安全。”郑佳一急切道。 “没关系,我有向导,再说我还有枪。”刘汉东拍拍艾哈迈德的肩膀,后者向他投来一个傻笑。 “那你要去哪儿?”郑佳一此刻正在飞往伊斯兰堡的庞巴迪专机上,她来回踱步,焦躁不已,刘汉东实在胆大妄为,换了别人早就吓破胆了,他居然还有闲心到处逛,真是神经大条到了一定地步。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去营救唐经理吧。”刘汉东道,“我要开车了,不能和你通话了,再联系。” 电话断了,杨旭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问道:“怎么样,他没到处乱跑吧?” 郑佳一接过咖啡,沮丧道:“你猜对了,他好像找了辆汽车,去救唐建军他们了。” 杨旭道:“真是添乱,他难道不知道阿富汗的复杂形势么,我们没有能力越境营救,只能通过外交手段斡旋,他这是想把事情搞得更糟,必须立刻制止这种行为。” 郑佳一没搭茬,耸耸肩回座位上去了,也没有再给刘汉东打电话。 杨旭讨个没趣,讪讪回去了。 …… 刘汉东在阿富汗的戈壁滩上驱车前行,车轮后尘烟滚滚,前方根本没有路,满目疮痍的地面没有半点生机,荒芜的如同火星大陆。 车厢里装满了尸体,这是应艾哈迈德的要求装运的,死的应该都是他的同族,少年虽然迫不及待的要报仇雪恨,但也不忍亲人曝尸荒野,复仇九死一生,如果自己也死了,谁来埋葬亲人,谁来传达他们的死讯,刘汉东理解他的想法,协助艾哈迈德将三十多具尸体都装上了卡车。 艾哈迈德一直在指引道路,他是活的导航仪,根据太阳的方位就能辨认出方向来,两人开了一天车,接近黄昏的时候,四周已经是雄浑的崇山峻岭,刘汉东猜测,这是著名的兴都库山脉。 忽然远处山巅亮光一闪,刘汉东下意识的猛踩油门,冲到死角位置,自然界是没有反光物体的,亮光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狙击手的光学瞄准装置。 艾哈迈德却并不惊慌,推开车门跳下去,手舞足蹈似乎在进行某种联络。 刘汉东举起望远镜,看到山巅站起一个人来,张开双臂挥舞着。 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艾哈迈德的家乡,兴都库山脉中的一个小村落。 这个村子明显大得多,百余座土坯房,夕阳下一片土黄色,和地貌极其接近,如果从空中俯瞰,很难发现这个山间村落。 噩耗传遍村子,许多老人、妇女和孩童从房子里出来,到卡车旁认领自家男人的尸体。 尸体上都蒙了一层灰尘,脸色呈土灰色,三十三具石首一字排开,村里的阿訇在进行某种仪式,亲人们取来清水和白布擦洗包裹,哀哭声遍野,刘汉东仔细观察了一下,村里基本没有成年男子了,可以想象这是一个靠抢劫绑架打草谷为生的彪悍部族,不过运气有点差,好不容易绑了肥羊,自家却被人全灭了。 艾哈迈德领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刘汉东向他致意,却听到了久违的英语,老头的英文带点口音,但是口齿清晰,完全可以听懂。 他告诉刘汉东,自己的名字叫做阿卜杜勒.萨利赫,艾哈迈德是他的孙子,死者之一是他的儿子,也就是艾哈迈德的父亲哈桑。 刘汉东听出道道来了,普什图人的姓名很长,但有规律可言,第一个名字是本人的名字,第二个是父名,第三个是祖名,第四个是姓氏。 老头自豪地说,普什图人对朋友最热情,你就是我们的朋友,只管在这里住下,让我们好好款待你。 刘汉东的英语水平也不差,能够简单交流,他表示愿意帮老头报仇,顺便救回自己的同事。 阿卜杜勒老头沉吟片刻,告诉刘汉东这件事属于普什图人之间的血族复仇,如果你要加入进来,就等于是我们的兄弟了,说着拥抱了他,热泪盈眶。 “很久以前,中国人曾经帮我们同苏联侵略者作战,如今,我们又有了来自中国的兄弟。”老头感慨道。 刘汉东心里嘀咕,既然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为什么还绑我们中炎黄的员工,看来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是全世界通用的厚黑规则啊。 他心里一动,拿出那把刻着名字的五四手枪给阿卜杜勒看,老头看了看,皱起眉头说:“这是哈桑的枪。” “这把枪的历史你知道么?”刘汉东问,心情隐隐有些激动,他似乎已经听到,一个无名英雄长眠在异国他乡的故事。 可阿卜杜勒只是摇摇头:“这把枪是哈桑小时候捡的,从一个身份不明的大胡子身上捡的。” “大胡子呢?”刘汉东打破砂锅问到底。 老汉一指远处:“埋在那里了。”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刘汉东叹了口气,向远方立正敬礼,久久没有放下手臂,他知道七十年代末期苏联入侵阿富汗之后,中美协同帮助阿富汗抵抗苏联,美国出钱,中国出枪,大到毒刺导弹,小到步枪子弹,都从巴基斯坦运送至阿富汗,军方肯定会派遣特种部队出境执行任务,但这些都是秘密,永远不会被人知晓罢了。 阿卜杜勒老汉郑重的将五四手枪双手捧给刘汉东:“你是中国人,哈桑的配枪,物归原主。” 刘汉东当仁不让,收下了手枪别在腰间。 “现在我们可以讨论一下报仇的事情了。”阿卜杜勒老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这是个有仇不过夜的主儿,和刘汉东颇对脾气。 …… 巴基斯坦,伊斯兰堡万豪酒店会议室,风尘仆仆的中炎黄应急小组一下飞机就赶到这里,会同大使馆,巴国分公司以及巴基斯坦外交部门、三军情报局的相关人士召开会议。 根据郑佳一的手机显示,刘汉东的铱星电话坐标已经深入阿富汗腹地,一位巴基斯坦陆军上校表示,这已经超出军方的能力范围,建议通过美国方面,或者直接联系喀布尔政斧协调解救。 杨旭提出,人是在白沙瓦被绑走的,巴方有责任解救,推诿是没有意义的,也是对双边关系不利的。 大使馆的参赞干咳两声,拿大帽子压人才是不利于双边关系的,白沙瓦属于西北边境省,部族众多,半读力状态,伊斯兰堡根本管不了他们,而且事发当曰,当地治安部队迅速出动,与绑匪激烈交火,死伤了数名士兵,指责巴方救援不力,是不负责任的说法。 杨旭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改口说希望巴方通过部族武装获取最新信息,两名人质究竟是被哪一伙武装带走的。 上校解释说,阿富汗境内武装组织多如牛毛,我们需要时间来打探消息,这可能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希望中国朋友不要着急,要做好长期打算。 “多长时间?”郑佳一插言问道。 “半年,也许一年。”上校道。 “去喀布尔。”郑佳一道,“明天联系阿富汗驻伊斯兰堡大使馆,先把签证拿下。” 杨旭沉下脸,郑佳一自作主张要去阿富汗,到底谁才是组长? 郑佳一倒没有夺权的想法,她急切的想搭救同胞,刘汉东暂时没什么危险了,但唐建军和白富荣却变得处境更加危险,阿富汗境内有很多极端武装,他们不要钱,要命! 会议草草结束,应急小组内部开始进行讨论,多数人支持郑佳一的决定,因为留在伊斯兰堡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事件归属地已经变成阿富汗,需要协调的是喀布尔政斧,而不是巴[***]方。 杨旭不敢拍板,中炎黄在阿富汗尚无分支机构,连个接机的人都没有,更没有任何资源,贸然前往是脑子冲动的做法。 “需要请示总部。”杨旭推诿道。 “好,我就打电话。”郑佳一拿起了电话机。 “宋总大概已经休息了。”杨旭看看手表,善意劝道。 “不会的,我了解他。”郑佳一毫不犹豫的打通了电话,果不其然,宋剑锋还在办公室。 介绍了情况之后,宋剑锋立刻批复:“可以去喀布尔。” “马上联系阿富汗大使管,联系飞机。”郑佳一道。 杨旭有些不悦,这是要架空自己,夺取权力的节奏么? 第六十章 学习打仗 突发事件应急处理小组是中炎黄的临时机构,由各部门人员搭配组成,正式领导是宋剑锋,但具体业务会有临时指定的现场指挥,杨旭就是临时组长,可是他这个年轻的组长却没有权威。 中炎黄是特大型国企,不是军事单位,以权压人行不通,必须拿出真本事才能让人心悦诚服,杨旭第一次出国执行应急任务就出师不利,心中严重不爽,如果换了别人他一定想方设法羞辱打击对方,可是和自己叫板的是郑佳一,这就让他左右为难了。 郑佳一刚进入中炎黄工作,没有资历可言,但她的行政级别一点不比杨旭低,甚至还要高上那么一点,更别说她的父亲是副国级的领导人,中央能源安全小组负责人,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正儿八经的实权派,杨旭那个快退休的副部级老爹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而且郑佳一是宋剑锋临时安排进应急小组的联络官,虽然这里面并没有其他意思,但在别人眼里,郑佳一就是监军,比组长更有权力。 杨旭自己心虚,其他组员各怀心思,没有人反对郑佳一的决定,他们迅速行动起来,通过中国大使馆联系阿富汗驻伊斯兰堡的外交机构,紧急办理签证,包下一架小型支线客机,从伊斯兰堡直飞喀布尔。 期间郑佳一和刘汉东保持着联络,得知他在部族村落中做客,并没有任何危险之后,也就不再担心他这边,将精力全都放在营救唐建军和白富荣上。 飞往喀布尔的客机上,舷窗外是连绵不绝的兴都库山脉,应急小组的成员都靠着头枕闭目养神,只有郑佳一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筹划着营救计划。 阿富汗政府是在美国庇护下组建的,虽然大部分美军已经撤离,但美军依然保持着一部分军事顾问和诸如私人防务公司之类的准军事力量,调动阿富汗军队也需要美方协调才能事半功倍。 郑佳一曾在高盛工作,结识了一些很有能量的人物,资本大鳄,犹太财阀,参议员之类,或许这些早年积累的人脉能够派上用场。 …… 夕阳下炊烟袅袅,羊群慢悠悠的回家,小村落附近被罂粟丛包围的墓园中,添了许多新坟,死亡对于战乱中的普什图人来说,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阿卜杜勒老汉家是一所泥土建成的平顶房子,屋顶上可以做祈祷,家徒四壁,只有地上铺着的毯子才能显出一些居家的味道。 “你了解阿富汗么?”老汉盘腿坐在地毯上,用并不娴熟的英语和他对话。 刘汉东摇摇头,他对阿富汗的了解只停留在新闻中。 “阿富汗曾被无数大国征服,波斯人、匈奴人、阿拉伯人、蒙古人,沙俄人,英国人,还有苏联和美国,阿富汗的历史,就是一部反征服史,不管是谁,都终将离去,但阿富汗不是胜利者,我们只是大国博弈的牺牲品。” 刘汉东肃然起敬,没想到老汉能说出这么一番有哲理的话。 老汉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刘汉东,这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上面是一群穿着长袍,围着阿拉伯方巾,怀抱步枪的年轻小伙,其中一个看眉眼很像是阿卜杜勒老汉,站在他旁边的是个高个子大胡子青年,斜挎着一支ak74u短突,样貌也颇为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阿富汗曾经是一个文明,现代的世俗国家,但是现在却是极端、落后、战乱的代名词,战争摧毁了我们的国家,也毁掉了我们的年青一代,女人们戴上了面纱,男人们除了打仗什么也不会,国家经济一团糟,我们没有石油,只能靠种罂粟和当雇佣兵为生,这样的国家永远没有前途。” 刘汉东无言以对,不知道老汉这些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 “孩子,那些蒙面人穿的什么鞋子?”老汉思维很跳跃,下一句就转到了其他事情。 刘汉东仔细回忆着:“是军靴,美军制式沙漠靴,黄色和黑色的都有。” “那他们应该不是阿富汗人。”老汉下了断言。 “为什么?”刘汉东不解。 “阿富汗人不穿那种靴子。”老汉一语点醒了刘汉东,印象中绑架自己的武装团伙穿的是拖鞋和一脚蹬的中国造廉价人造革皮鞋,脚后跟位置也被踩平,皮鞋当成拖鞋穿,而后来者则穿着打扮相对洋气,用的武器也更先进。 “他们开的什么车”老汉继续发问。 “苏造军用卡车,还有悍马,军版的,有m2勃朗宁重机枪。”刘汉东观察能力很强,一些细节牢记于心。 “他们使用什么语言,你能复述一两句么?”老汉目光开始聚焦。 “应该不是普什图语,比较像……我也说不上来。” “我现在用几种语言来各说一句话,你听一下那种最接近。”老汉干咳一声,开始变换各种语言,听的刘汉东目瞪口呆。 刘汉东很有语言天赋,他仔细倾听,苦苦回忆着当晚的场景,那些蒙面人在战斗中曾经多次呼喊对话,阿卜杜勒老汉使用了六种语言,其中有一种比较接近蒙面人的发音。 “我刚才用了普什图语,波斯语,乌兹别克语,塔吉克语,阿拉伯语和土耳其语,那些人难道是土耳其人?”老汉沉思片刻,“他们不是***,可能是****的人。” “基地?”刘汉东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臭名昭著的全球性恐怖组织,在新的敌人面前,自己以往那些辉煌经历全成了不值一提的小儿科。 “孩子,你回家吧,你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明天送你去喀布尔,那里有你们的大使馆。”老汉摆摆手,叹了口气。 “我要救同胞。”刘汉东坚定无比。 “年轻人,你会打仗么?”老汉递过来一些烟草,嚼烟草是普什图人打发时间的习惯,刘汉东接受了他的善意,答道:“会一点。” 老汉摇摇头:“你掌握的只是用枪打架的技术,距离打仗还差很多很多。” 刘汉东很是汗颜,他虽然当了八年兵,开过枪,杀过人,但是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火洗礼,老汉说的很对,那些小打小闹,只配称作用枪打架而已。 “普什图人讲究血族复仇,他们杀我族人,我必将以血还血,哪怕部族中只有一人也要血战到底,孩子,你不必卷进来,这场战争和你无关。” “现在有关系了。”刘汉东道。 “你确定?”老汉盯着他的眼睛。 刘汉东庄重的点点头,此刻他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明白自己有一颗永不安定的心,无论是事业、爱情都无法羁绊住这颗狂野的心,就在这一刻他忽然醒悟,这才是自己想追寻的生活。 对不起了,妈妈,对不起了,马凌,请原谅我的自私…… “好吧,早点休息,明天早起,我教你怎么打仗。”老汉站了起来,准备去睡觉。 …… 应急小组抵达喀布尔机场,一下飞机就感受到了战区的气氛,机场位于群山环抱之中,候机楼只有两层,简陋失修,到处可见背着自动步枪的政府军士兵,出关手续很简单,大使馆的车在机场外等候,随车还有中国武警护卫,这是宋剑锋通过国家能源安全小组协调到的资源。 一名使馆秘书前来迎接他们,路上介绍了阿富汗的局势,美军撤离,****重返阿富汗,整体治安并不乐观,但首都喀布尔还算安全。 “千万不要离开城区,如果一定要去其他地方,可以请求警察护送,或者花钱雇佣武装护卫。”秘书热情的讲解道,“这里条件比较差,你们还是住在大使馆吧,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千万别客气。” 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秘书扭着头,满面笑容,仿佛迎接的是远道而来的亲人。 “谢谢你了,这么晚了还给你们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杨旭道。 “应该的,驻外使领馆就是干这个的嘛。”秘书呵呵笑道,目光焦点在郑佳一身上。 杨旭有些尴尬,有些失落,但并未表现出来。 由于抵达喀布尔的时间较晚,政府机关已经下班,只能等待明天再去相关部门请求协助,大使回国述职了,代办设宴款待了国内来的同胞,席间一再保证,全力以赴,协助中炎黄的同志们营救同胞。 喀布尔夜凉如水,郑佳一彻夜未眠,一直在联络各方资源,直到东方破晓。 …… 阿卜杜勒老汉做完晨祷之后,带着刘汉东和艾哈迈德来到山谷中,远处摆着几个陶罐做靶子。 老汉将恩菲尔德步枪递给刘汉东:“试试。” 刘汉东接枪在手,拉栓上膛,举枪瞄准,三点一线扣动扳机,枪响罐破,他颇为自得的将步枪还给了阿卜杜勒。 老汉娴熟的端起步枪,动作快如闪电,拉栓射击一气呵成,刘汉东注意到他是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枪栓拉动,用中指扣动扳机,这样就比常规动作快了那么一点点,栓动步枪打出了半自动的效果。 一连串枪声后,远处剩下的九个陶罐全都变成了碎片。 第六十章 學习打仗 突发事件应急处理小组是中炎黄的临时机构,由各部门人员搭配组成,正式领导是宋剑锋,但具体业务会有临时指定的现场指挥,杨旭就是临时组长,可是他这个年轻的组长却没有权威。 中炎黄是特大型国企,不是军事单位,以权压人行不通,必须拿出真本事才能让人心悦诚服,杨旭第一次出国执行应急任务就出师不利,心中严重不爽,如果换了别人他一定想方设法羞辱打击对方,可是和自己叫板的是郑佳一,这就让他左右为难了。 郑佳一刚进入中炎黄工作,没有资历可言,但她的行政级别一点不比杨旭低,甚至还要高上那么一点,更别说她的父亲是副国级的领导人,中央能源安全小组负责人,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正儿八经的实权派,杨旭那个快退休的副部级老爹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而且郑佳一是宋剑锋临时安排进应急小组的联络官,虽然这里面并没有其他意思,但在别人眼里,郑佳一就是监军,比组长更有权力。 杨旭自己心虚,其他组员各怀心思,没有人反对郑佳一的决定,他们迅速行动起来,通过中国大使馆联系阿富汗驻伊斯兰堡的外交机构,紧急办理签证,包下一架小型支线客机,从伊斯兰堡直飞喀布尔。 期间郑佳一和刘汉东保持着联络,得知他在部族村落中做客,并没有任何危险之后,也就不再担心他这边,将精力全都放在营救唐建军和白富荣上。 飞往喀布尔的客机上,舷窗外是连绵不绝的兴都库山脉,应急小组的成员都靠着头枕闭目养神,只有郑佳一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筹划着营救计划。 阿富汗是在美国庇护下组建的,虽然大部分美军已经撤离,但美军依然保持着一部分军事顾问和诸如私人防务公司之类的准军事力量,调动阿富汗军队也需要美方协调才能事半功倍。 郑佳一曾在高盛工作,结识了一些很有能量的人物,资本大鳄,犹太财阀,参议员之类,或许这些早年积累的人脉能够派上用场。 …… 夕阳下炊烟袅袅,羊群慢悠悠的回家,小村落附近被罂粟丛包围的墓园中,添了许多新坟,死亡对于战乱中的普什图人来说,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阿卜杜勒老汉家是一所泥土建成的平顶房子,屋顶上可以做祈祷,家徒四壁,只有地上铺着的毯子才能显出一些居家的味道。 “你了解阿富汗么?”老汉盘腿坐在地毯上,用并不娴熟的英语和他对话。 刘汉东摇摇头,他对阿富汗的了解只停留在新闻中。 “阿富汗曾被无数大国征服,波斯人、匈奴人、阿拉伯人、蒙古人,沙俄人,英国人,还有苏联和美国,阿富汗的历史,就是一部反征服史,不管是谁,都终将离去,但阿富汗不是胜利者,我们只是大国博弈的牺牲品。” 刘汉东肃然起敬,没想到老汉能说出这么一番有哲理的话。 老汉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刘汉东,这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上面是一群穿着长袍,围着阿拉伯方巾,怀抱步枪的年轻小伙,其中一个看眉眼很像是阿卜杜勒老汉,站在他旁边的是个高个子大胡子青年,斜挎着一支ak74u短突,样貌也颇为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阿富汗曾经是一个文明,现代的世俗国家,但是现在却是极端、落后、战乱的代名词,战争摧毁了我们的国家,也毁掉了我们的年青一代,女人们戴上了面纱,男人们除了打仗什么也不会,国家经济一团糟,我们没有石油,只能靠种罂粟和当雇佣兵为生,这样的国家永远没有前途。” 刘汉东无言以对,不知道老汉这些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 “孩子,那些蒙面人穿的什么鞋子?”老汉思维很跳跃,下一句就转到了其他事情。 刘汉东仔细回忆着:“是军靴,美军制式沙漠靴,黄۰色和黑色的都有。” “那他们应该不是阿富汗人。”老汉下了断言。 “为什么?”刘汉东不解。 “阿富汗人不穿那种靴子。”老汉一语点醒了刘汉东,印象中绑架自己的武装团伙穿的是拖鞋和一脚蹬的中国造廉价人造革皮鞋,脚后跟位置也被踩平,皮鞋当成拖鞋穿,而后来者则穿着打扮相对洋气,用的武器也更先进。 “他们开的什么车”老汉继续发问。 “苏造军用卡车,还有悍马,军版的,有m2勃朗宁重机枪。”刘汉东观察能力很强,一些细节牢记于心。 “他们使用什么语言,你能复述一两句么?”老汉目光开始聚焦。 “应该不是普什图语,比较像……我也说不上来。” “我现在用几种语言来各说一句话,你听一下那种最接近。”老汉干咳一声,开始变换各种语言,听的刘汉东目瞪口呆。 刘汉东很有语言天赋,他仔细倾听,苦苦回忆着当晚的场景,那些蒙面人在战斗中曾经多次呼喊对话,阿卜杜勒老汉使用了六种语言,其中有一种比较接近蒙面人的发音。 “我刚才用了普什图语,波斯语,乌兹别克语,塔吉克语,阿拉伯语和土耳其语,那些人难道是土耳其人?”老汉沉思片刻,“他们不是***,可能是**他妈的人。” “基地?”刘汉东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臭名昭著的全球性恐怖组织,在新的敌人面前,自己以往那些辉煌经历全成了不值一提的小儿科。 “孩子,你回家吧,你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明天送你去喀布尔,那里有你们的大使馆。”老汉摆摆手,叹了口气。 “我要救同胞。”刘汉东坚定无比。 “年轻人,你会打仗么?”老汉递过来一些烟草,嚼烟草是普什图人打发时间的习惯,刘汉东接受了他的善意,答道:“会一点。” 老汉摇摇头:“你掌握的只是用枪打架的技术,距离打仗还差很多很多。” 刘汉东很是汗颜,他虽然当了八年兵,开过枪,杀过人,但是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火洗礼,老汉说的很对,那些小打小闹,只配称作用枪打架而已。 “普什图人讲究血族复仇,他们杀我族人,我必将以血还血,哪怕部族中只有一人也要血战到底,孩子,你不必卷进来,这场战争和你无关。” “现在有关系了。”刘汉东道。 “你确定?”老汉盯着他的眼睛。 刘汉东庄重的点点头,此刻他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明白自己有一颗永不安定的心,无论是事业、爱情都无法羁绊住这颗狂野的心,就在这一刻他忽然醒悟,这才是自己想追寻的生活。 对不起了,妈妈,对不起了,马凌,请原谅我的自私…… “好吧,早点休息,明天早起,我教你怎么打仗。”老汉站了起来,准备去睡觉。 …… 应急小组抵达喀布尔机场,一下飞机就感受到了战区的气氛,机场位于群山环抱之中,候机楼只有两层,简陋失修,到处可见背着自动步枪的军士兵,出关手续很简单,大使馆的车在机场外等候,随车还有中国护卫,这是宋剑锋通过国家能源安全小组协调到的资源。 一名使馆秘书前来迎接他们,路上介绍了阿富汗的局势,美军撤离,****重返阿富汗,整体治安并不乐观,但首都喀布尔还算安全。 “千万不要离开城区,如果一定要去其他地方,可以请求护送,或者花钱雇佣武装护卫。”秘书热情的讲解道,“这里条件比较差,你们还是住在大使馆吧,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千万别客气。” 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秘书扭着头,满面笑容,仿佛迎接的是远道而来的亲人。 “谢谢你了,这么晚了还给你们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杨旭道。 “应该的,驻外使领馆就是干这个的嘛。”秘书呵呵笑道,目光焦点在郑佳一身上。 杨旭有些尴尬,有些失落,但并未表现出来。 由于抵达喀布尔的时间较晚,机关已经下班,只能等待明天再去相关部门请求协助,大使回国述职了,代办设宴款待了国内来的同胞,席间一再保证,全力以赴,协助中炎黄的同志们营救同胞。 喀布尔夜凉如水,郑佳一彻夜未眠,一直在联络各方资源,直到东方破晓。 …… 阿卜杜勒老汉做完晨祷之后,带着刘汉东和艾哈迈德来到山谷中,远处摆着几个陶罐做靶子。 老汉将恩菲尔德步枪递给刘汉东:“试试。” 刘汉东接枪在手,拉栓上膛,举枪瞄准,三点一线扣动扳机,枪响罐破,他颇为自得的将步枪还给了阿卜杜勒。 老汉娴熟的端起步枪,动作快如闪电,拉栓射击一气呵成,刘汉东注意到他是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枪栓拉动,用中指扣动扳机,这样就比常规动作快了那么一点点,栓动步枪打出了半自动的效果。 一连串枪声后,远处剩下的九个陶罐全都变成了碎片。o 第六十一章 开光 阿卜杜勒老汉的枪法精准无比,但刘汉东不以为然,他也能用八一杠打出同样的成绩,而且这种在《集结号》里被谷子地诟病为“不好使”的英七七在现代战争中几乎派不上用场,最大的作用就是作为武器刷存在感而已。 “李.恩菲尔德是二战时期最好的步枪,没有之一。”阿卜杜勒老汉自言自语,“它能装十发子弹,旋转后拉枪机比德国人的毛瑟更快更方便,训练良好的英军士兵可以用它打出机枪般的效果,而且!”他加重了语气,“它最适合阿富汗。” “比ak74还适合?”刘汉东发问,他知道经过战火考验的老人家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你们中国有一句俗语,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阿卜杜勒老汉侃侃而谈,如果不是提着步枪,感觉就像是一位睿智的讲经人。 “苏联入侵时期,他们使用的是小口径的ak74,你知道,这是卡拉什尼科夫设计的自动步枪,很好用,但只适合在欧洲这样的战场,配备机械化步兵使用,因为它的有效射程只有四百米,超出这个距离,它打不过恩菲尔德,在一百米内的近距离内,又打不过射速高的斯登冲锋枪,英勇的阿富汗人民,用二战时期的武器,打赢了武装到牙齿的苏联人。” 老汉说起这话豪情万丈,当然这只是一种情怀,如果没有美国人的毒刺便携式防空导弹和中国人的五四式五零高机,仅靠白沙瓦手工作坊打造的李.恩菲尔德和斯登,是不可能让苏联泥足深陷的。 刘汉东表示心悦诚服,谦虚的态度让老汉很满意,他说:“现在我们来学习一下手榴弹的使用。”说着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摸出两枚不同造型的手榴弹来。 “这个叫苹果,这个叫菠萝,手榴弹有很多种用法,你先扔一个,我再详细教你。” 刘汉东接过菠萝,握住安全握片,拉开保险环,助跑几步奋力一丢,矫健的英姿仿佛回到了当年的练兵场上。 手榴弹如流星赶月飞向远方,以刘汉东的臂力,起码能扔出七八十米的成绩,无奈手榴弹引信时间较短,飞出一段距离凌空爆炸。 艾哈迈德惊愕的张大了嘴。 阿卜杜勒老汉矜持的点点头,但眼神中的含义显然是“这还不够料。” “很好,顶的上一门60mm迫击炮了。”老汉道,“下面我来教你制作诡雷……” 夕阳西下,又是一天结束了,刘汉东学着艾哈迈德样子坐在地毯上,狼吞虎咽吃着干硬的馕,喝着羊奶,他脚上那双中炎黄发的工装靴已经磨损的惨不忍睹,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用卡车轮胎手工制作的橡胶底普什图凉鞋。 折腾了一整天,其实没学到什么新东西,无非是一些游击战术和武器运用,但却成功的唤醒了他血脉中的士兵基因,一个多星期没有刮胡子了,他脸上的络腮胡子渐渐成型,人也消瘦了许多,但是看起来更加像一个阿富汗战士了。 看看约定时间到了,刘汉东出屋打电话,铱星电话必须在露天才能保证信号的通畅,外面月光皎洁,星汉灿烂,空气寒冷中透着清冽,令人心旷神怡。 对方很快就接了电话,例行通报了平安之后,郑佳一告诉刘汉东,应急小组已经在喀布尔了,用不了多久救援队就能去接你。 “我在这里很好。”刘汉东道,“我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坐标。” 郑佳一语气提高了八度:“你想留在这战乱贫瘠的地方么,我不阻止你,也没有能力阻止你,可是你要为家里人想想。” 提到家里人,戳中了刘汉东的软肋,他丧气道:“我把唐建军他们救出来就回去。” “你?”郑佳一语含嘲讽,都能想象她柳眉倒竖的样子,“刘汉东,我不否认你在国内可以大杀四方,可是这里是阿富汗,这里的人从小就在战争中长大,耳濡目染都是杀人、流血,你打不过他们的。” “我和他们在一起。”刘汉东静静的说,“我向你保证,不,向组织保证,干完这一票就回去。” 郑佳一火冒三丈,恨不得把电话砸过去,这个刘汉东简直毫无组织纪律性,他天生爱打仗还是怎么着,这种人就该送部队去,而不是在社会上祸害人,不对,他就是从部队下来的,而且是部队淘汰的害群之马。 “好吧。”郑佳一努力平复着情绪,“你和谁在一起,他们有多少人,战斗力怎么样?” “他们是普什图人,部族领袖叫阿卜杜勒.默罕默德.赛义德.萨利赫,部族有上百人,都受过军事训练……”刘汉东在吹牛,实际上这个部落除了阿卜杜勒和艾哈迈德,已经没有壮丁了,只剩下老弱病残孕,毫无战斗力可言。 “等等!”郑佳一打断他,“你再说一遍这个名字。” “阿卜杜勒.默罕默德.赛义德.萨利赫。”刘汉东流利无比的重复了一遍。 “不对劲,这不是一个普什图族人的名字,更像是阿拉伯人的名字。”郑佳一语气凝重起来,“刘汉东,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 打完电话,郑佳一长吁一口浊气,刘汉东冥顽不灵,说什么都不听,真想由他去了,可是身为应急小组成员,要为每一个中炎黄员工负责,哪怕他只是一名劳务工人。 喀布尔政府效率低下,但在大使馆的协调下还算配合,可郑佳一使尽全身解数也无法调动军队或者警察去援救刘汉东,因为后者所处的区域军阀横行,政府军根本无法进入。 杨旭也没闲着,他联系了一家法国人开的防务公司,高价聘请外籍准军事人员进入山区搜寻人质下落。 国际形势千变万化,中东战火纷飞,南海争端不断,俄乌冲突连绵不绝,国内反腐苍蝇老虎一起-打,每天都要爆出一两个大新闻,中炎黄员工被绑架事件很快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巴基斯坦西北部居住着大量普什图人,他们和阿富汗的普什图人有着千丝万缕的亲朋关系,打探消息很是便利,此前的沟通也是在部族长老的协助下进行的,可是这些普什图部落对于究竟是什么人歼灭了绑匪却一无所知。 事情陷入停顿,应急小组进退两难,只能在喀布尔苦熬。 …… 阿富汗北部,巴格兰城,城市位于兴都库山脉北侧山谷中,昆都士河缓缓流过,这儿是著名的瓦罕走廊必经之处,三十多年前,中国造的武器弹药被美国内化州的骡子一箱箱的驮着,经瓦罕走廊运进阿富汗,武装着反抗苏联入侵的起义军们,如今,偷渡者们依然活跃在古老的丝绸之路上,经基地-组织训练的东-突恐怖分子们从这里返回新疆,制造爆炸暗杀等恐怖案件。 巴格兰城以南三十公里的大山深处,有一个秘密的营地,驻扎着数百名新疆来的东-突分子,他们隐藏在经过巧妙伪装的营地中,如同洞穴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就算卫星和无人侦察机掠过,也看不到任何端倪。 兴都库山脉中有无数山洞,这种四通八达的石灰岩洞穴曾给苏联红军带来无数噩梦,游击队发动袭击后迅速消失在洞穴中,苏军追击往往会落入陷阱,被迫撤退时,游击队员又会像打地鼠游戏中的地鼠那样突然冒出来,射出仇恨的子弹。 唐建军和白富荣就被关押在营地附近的山洞里,不过他俩都搞不清楚究竟是被谁绑走的,和他们关在一起的还有个憔悴不堪的美国佬,胡子老长,人都馊了,精神也不大正常,估计已经被关了很长时间。 脚步声传来,白富荣吓得一哆嗦,唐建军安慰他:“别怕,不会有事的。” 来的是几个蒙面人,他们将唐建军从地上拽起来,拖到了营地中的一间屋子,唐建军看到墙上挂着蓝色的星月旗,屋子当中是三脚架和摄像机,桌子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几个中亚面孔的人正聚在一起嘀咕着什么。 唐建军被五花大绑起来,按在了镜头前,两个蒙面人手持ak47分立两侧,另有一人手里拿着二尺长的锯齿猎刀,面罩下一双眼睛阴冷无比,让人想到某些冷血动物。 摄影机红灯闪速,开始摄录,一个类似发言人的蒙面人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情绪非常激昂,唐建军已经猜到要发生什么事情,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想到了妻子,想到了女儿,自己被斩首的视频绝对不能让她们看到,尤其女儿,自己的掌上明珠,亲爱的小公主,可怜再也见不到她了…… 等了好一阵,宣言念完了,蒙面人还没开始行动,他们之间似乎发生了争执,具体原因搞不清楚,但至少是现在,唐建军不用死了。 唐建军被押回了山洞,白富荣问他:“唐总,斡旋的咋样了?” “唉……”唐建军叹了口气,他已经无力安慰白富荣了,等待他俩的唯有死亡,不过至少有件事他搞明白了,这些人说的不是普什图语,而是突厥语系,他们的身份呼之欲出。 …… 小山村迎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旅行者,阿卜杜勒老汉和他交谈良久才送其离去,召集刘汉东和艾哈迈德道:“复仇的时候到了,我已经知道凶手所在的位置,亲爱的朋友,你现在选择退出,没人会嘲笑你是懦夫。” 刘汉东坚定无比道:“我要参加。” 阿卜杜勒老汉沉吟片刻,目光炯炯看着刘汉东,口中念念有词,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似乎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 刘汉东看到老汉煞有介事的模样,艾哈迈德也一脸严肃,也不觉停止了腰杆,接受阿卜杜勒的“开光。” “阿富汗的雄鹰,即将展翅翱翔,安拉-阿胡-阿克巴。”随着一阵悠扬的诵经声,刘汉东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似乎千年以来牺牲在兴都库山脉下的阿富汗勇士们的灵魂都附在了自己的躯体上! 第六十二章 越境打击 阿卜杜勒老汉告诉刘汉东,我们的敌人是你的同胞,他们是讲土耳其语的中国边疆维吾尔人。 “他们不是我的同胞,他们是叛国者!”刘汉东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吧,吃了早饭我们出发。”老汉一挥手,蒙着面纱的女人们端进来大盘的烤羊肉和奶酪,这是刘汉东出国以来吃的最丰盛的一顿大餐,贫瘠的小山村平时很少吃肉,只是为了给出征的勇士壮行才宰了一头羊。 很可惜,虔诚的穆斯林不喝酒,无法做到酒足饭饱,刘汉东吃饱了羊肉,将油手在袍子上随意擦干净,帮着艾哈迈德将三枚107毫米火箭弹搬上了卡车,这是他们的杀手锏重武器,这种中国造火箭弹在阿富汗战争时期,因为强大的火力和机动性,曾给苏联红军带来许多麻烦,每次游击队发动袭击,都是以107火箭弹排山倒海的发射拉开序幕的。 刘汉东只是搞不懂,没有发射架,阿卜杜勒老汉怎么将这三枚火箭弹打出去。 三人全副武装打扮起来,阿卜杜勒给每人都重新分配了武器,他自己使用那支老掉牙的李.恩菲尔德步枪,腰间挎了一把镀金的阿拉伯短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艾哈迈德拿了一支中国造的双折叠五六式,金属枪托和三棱刺刀都可以折叠起来,短小精悍,火力猛烈。 刘汉东有三把枪,铭刻着“罗克强”名字的五四式别在腰间,背上一支63式自动步枪,还有一支苏联原装的**沙冲锋枪供他担任突击手的时候使用,这种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研发生产的冲锋枪非常笨重,木质的枪托和护木,71发装的大容量弹鼓可以提供不间断的炙热火力,就是打起来散布很大,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 另外还有一些苏联造手榴弹和炸药,都放在印着俄文字母的木箱子里放在车厢上,干粮饮水和备用油箱也是必不可少的,此外还有一头小毛驴也被拉到了车上,刘汉东感觉这一仗把村庄的老底子都掏空了,如果阿卜杜勒祖孙战死,这个村庄就再也没有男人了。 老汉在登车前,将左小腿摘了下来,在刘汉东惊诧的目光下重新将假肢绑紧,淡淡解释了一句:“苏联人的地雷炸的。” 艾哈迈德跳进车厢,老汉坐上副驾驶位子,村子里的老弱病残们都来送别,不少人面纱下泪光隐现,普什图人的传统是血族复仇,有人杀光了他们的亲人,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要血债血偿,这是传统,也是荣誉。 刘汉东发动了嘎斯66四轮驱动军用卡车,载着复仇者们奔向远方,烟尘滚滚,卡车在荒原上疾驰,苍茫天际,一只阿富汗雄鹰展翅翱翔。 …… 中国,乌鲁木齐地窝堡国际机场,一架飞往伊朗德黑兰的货机正在等待塔台的指令,这架尾翼上涂着中国国际货运航空的飞机实际上是总参某部所有,机舱里也不是普通的旅客,而是全副武装的士兵。 这是一次筹划已久的行动,代号“斩首”,机舱内的士兵是隶属于总参行动部门的t部队,每一个军官和士兵都是经历无数次的考核层层选拔出来的精锐,严酷到极限的地狱式训练让他们脱胎换骨,完成从普通军人到真正的特种兵的蜕变。 士兵们静静的整理着自己的装备,他们穿的是美式acu迷彩战斗服,适合在阿富汗的地貌中作战,军装上没有任何国籍和军衔标志,他们的武器、装具,甚至军靴、水囊都看不出任何中国制造的影子,如果战死异国他乡,除了黄皮肤黑眼睛的东亚人特征,和中国牵扯不上任何关系,事实上如果他们不幸战死或者被俘,国家确实不会承认他们的身份。 带队的是t部队的代理队长,陆军中校罗汉,作为一个80后,他的晋升速度算得上快,总有人怀疑这还他有一位副总参谋长的叔叔有必然关系,这让罗汉很不高兴,也是他坚持要亲自带队执行越境打击任务的理由之一。 罗汉的自卫武器是一把hk的usp,美国国土安全部,乌克兰安全局阿尔法小组,台湾维安特勤队,以及挪威、波兰、罗马尼亚等国的特征部队都使用这种大威力战术手枪,罗汉用的这支是他在美国执行任务的时候采购的,使用点40史密斯威森子弹,威力强劲,配上消音器可以作为攻击武器使用。 他的配枪同样是hk的产品,一支hk416自动步枪,使用重庆军工厂出品的5.56毫米北约制式子弹,枪身上加装了皮卡汀尼导轨,全息瞄准镜和手电筒、小握把将这把枪装饰的如同圣诞树。 罗汉不喜欢使用美式武器,他更喜欢用的皮实耐操的俄罗斯武器,事实上每个t部队成员都有两套装备,一套美式,一套俄式,这次行动采用美式装备是想让外界认为,打击行动是美军所为。 坐在罗汉身畔的是t部队的新人菜鸟,来自于***侦察大队的程卫国,他是精确射手,主武器是一支雷明顿m700狙击步枪,民用产品,但是性能一点不比军品差,弹匣中的7.62mm北约子弹也是重庆军工厂生产的,如果连子弹也使用原装进口货,t部队的后勤官会发疯的。 程卫国是在副总参谋长罗克功的亲自安排下进的t部队,相当于开了一个后门,这也是战友们不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因为他的文化程度很低,英语都做不到流利对话,怎么配做t部队的兵。 t部队的士兵,一律要求英语六级,当然这不是硬性规定,如果能做到口语流利或者掌握其他语言也无妨,这项规定有两个出发点,一是要求部队成员不能太笨,一个连外语都学不会的士兵,你能指望他做什么大事,现代战争是高科技条件下的局部战争,对士兵的体力和智力都有要求,缺一不可。 还有一个出发点就是首长希望士兵能以英语进行思维,在可预见的收复台湾的战斗中,可能遭遇美军干涉,这种技能有利于敌后秘密潜入作战。 程卫国有些紧张,这不是他第一次参加实战,但却是第一次出境作战,而且是万米高空跳伞,他检查着自己的氧气面罩,伞包还有伞兵刀,唯恐出错,招来罗队长的训斥。 战友们都检查完了装备,躺在货物堆上闭目养神,懒散的样子不像是去打仗,倒像是一次野营。 每个人都知道目的地和详细任务,他们要伞降在阿富汗巴格兰城以南的山区,寻找并歼灭**分裂组织的境外受训部队,越境打击意味着得不到任何支援,中国毕竟不像美国,全球都有基地,还有捕食者武装无人机和航空母舰上起飞的攻击机,全天候进行支援,解放军的越境打击部队只能依靠自己携带的武器装备和顽强意志。 根据作战计划,全歼或者重创敌军后,打击部队从瓦罕走廊撤回国内,在阿富汗作战期间,保持无线电静默,只有队长携带的密码机可以发射信号反馈战斗情况,这也是出于保密需求,美国人到处设置监听机构,被他们发现了端倪肯定要来捣乱。 货机还在等待指令,窗外繁星点点,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将飞翔在美丽的夜空,有些战士已经急不可耐,他们不知道,几十公里外的兰州军区特种作战指挥中心内,来自总参、国安部等单位的人员正在紧张的进行着最后的确认工作。 根据卫星显示,这个秘密营地有最少三百名武装人员,其中大多数是新兵,约四分之一的人员是来自车臣、叙利亚、伊拉克的雇佣兵,对这些人不需要高估他们的战斗力,但也绝不能轻视,雇佣兵的战斗力通常不会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准,有时候一触即溃,有时候却像牛皮糖一样难缠。 总参情报部的叶唐少将深信t部队能够全歼这货暴恐分子,即便他们的人数只有区区三十人。 这次行动得到了主管特战的副总长罗克功上将的关注,上将在北京的指挥中心全程观战。 预定出发时间即将到来没,乌鲁木齐空域气象条件良好,叶唐请示了副总长之后,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中国国际货运航空公司的波音747货机缓缓进入跑道,空军运输机飞行员出身的机长娴熟的打开各种开关,这趟飞行任务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波音747的自动驾驶系统很先进,比他在空军时开的俄国货伊尔76要好开多了。 “鹰已升空。”指挥中心接到罗汉发来的加密电码,液晶屏幕上显示着雷达监控图,一个红色的亮点代表运载打击部队的飞机,旁边有飞行速度、高度和坐标等信息。 “祝他们旗开得胜。”叶唐少将对操作员说,这次行动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就是带队指挥官是副总长的侄子,罗汉从小跟叔叔长大,性格坚韧,没有高官子弟的不良品行,作战勇猛沉稳有力,这次行动成功之后,恐怕中校肩章上又要增添一颗校官银星了。 有时候叶唐会想,搞不好再过十年,罗汉会爬到自己头上,因为做情报工作的头顶着透明天花板,少将就已经是军人生涯的尽头,而作战部队的军官则没有这个限制,以罗汉的素质和资本,迟早有一天会晋升为上将。 …… 越境打击部队的精锐们在机舱中昏昏欲睡的时候,刘汉东驾驶的嘎斯66已经抵达了第一目的地,开车会引起敌方哨兵的警觉,剩下的十公里路要靠双脚来走,小毛驴背上了火箭弹,三人背负着武器装备和给养,开始跋涉。 刘汉东忽然想到如果自己不走运挂了,总要有人给家里报丧才行,他不敢打电话回家,只能打给郑佳一。 喀布尔时间夜里九点,郑佳一接到了刘汉东的电话,卫星电话信号很好,听筒里能听到呼啸的山风和沉重的喘息。 “佳一,我马上就要投入战斗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打电话给你,如果明天接不到我的电话,那说明我死了,告诉我家人,我是和**分子打仗的时候战死的。” 郑佳一懵了,怎么牵扯到了**?她觉得嘴唇发干,想不出该说什么。 房门被人很没礼貌的推开,杨旭匆匆走进来,郑佳一扬了扬手中的电话,表示自己正在通话,杨旭却急道:“人质有消息了,大使馆接到一个邮包,里面的优盘载有视频文件,唐建军和白富荣确认是被**分裂势力绑架了,他们提出释放三百八十名在押暴恐分子的要求,不然就斩首人质并且全球网络直播。” 郑佳一大惊失色。 第六十三章 寻找总统 “五分钟后我打给你。”郑佳一匆匆挂了电话。 杨旭道:“我们处理不了这个问题,必须上报,大使馆已经向外交部反馈了,我们也报告宋总吧。” 郑佳一毫不犹豫的拨打了宋剑锋的电话,接通之后递给杨旭:“你来报告吧。” 杨旭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接过卫星电话开始汇报情况,宋剑锋也很震惊,两名被绑员工竟然辗转落到了**恐怖分子手中,看来凶多吉少了, 恐怖分子的要求非常不合理,指望用两名人质交换几百名罪犯,这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这说明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换人,而是制造恐怖气氛。 宋剑锋何尝不明白这些,就算他想换,也没这个权利,这件事应该交由国安部处理,中炎黄只是企业,管不了那么多,也没有能力去管。 “保持联络,静观其变。”宋剑锋道。 “好的,宋总。”杨旭抬眼看郑佳一,“佳一还有话和宋总说么?” 郑佳一在低头沉思,忽然猛醒过来,抢过电话说道:“宋总,我们有部队在那边。” 宋剑锋没听明白:“你说什么,谁的部队,阿富汗安全部队还是什么?” “不,是我们的人,刘汉东和当地部族武装,他们正要发动对**分子的袭击,如果中央能够协调阿富汗政府或者什么别的其他力量,派出战斗机支援,我想一定能成功,我知道他们的详细坐标,我手机上就有!” 宋剑锋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抱希望,他指示郑佳一:“立刻让他停止行动,不要冒险,他是老百姓,不是军人,就这样吧。” “等一下!”郑佳一很失礼的大喊道,“宋总,此时此刻,刘汉东做了他该做的事情,作为中国人,我们难道不应该做点什么么!” 长久的沉默,杨旭在一旁尴尬而紧张,也就是郑佳一仗着家庭背景敢这样和领导说话,换了别人肯定要砸掉饭碗。 “佳一,我们能做的真的不多。”宋剑锋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明白我们该做些事情,这样吧,从现在起,你所做的事情,我来给你承担责任,你想做什么,就去大胆的做吧。” “谢谢宋总。”郑佳一挂了电话。 “怎么样?”杨旭急切的问道。 郑佳一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又给刘汉东打电话,几秒钟后电话接通,她听到了喘息声,对方大概在高原上长途行军。 “刘汉东,刚才我们接到最新情报,唐建军和白富荣确实在东-突手中,他们以全球直播斩首为条件,要挟当局释放三百多名同伙,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两位同胞生存的希望微乎其微,只有一线可能,那就是你。” “明白!”刘汉东回答的异常干脆。 “你需要我做什么?”郑佳一紧跟着发问。 “刚才不是说了么,如果我死了,帮我通知家里。” “我还可以做其他的事情。”郑佳一道。 “那好,帮我找几架轰炸机来支援一下。”刘汉东语气带着戏谑,郑佳一脑海中灵光一现,答道:“好的,我帮你联络轰炸机。” 她挂断了电话,看了看目瞪口呆的杨旭,后者吞了口唾沫问她:“佳一,你上哪儿找轰炸机去?” “找阿富汗总统。”郑佳一道。 “可是,总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杨旭结结巴巴道,他的思路有点跟不上郑佳一了。 “今天几号?”郑佳一目光炯炯有神。 “三月二十三,怎么了?”杨旭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日历道。 “今天是巴基斯坦国庆日,阿富汗总统一定会去巴基斯坦大使馆参加庆贺仪式,而中国外交官也会出席。”郑佳一说完匆匆而去。 杨旭心悦诚服,郑佳一的魄力和行动力都比自己强出一大截来,自己只擅长做幕僚,一旦有需要承担责任,需要拍板定夺的时候就会犯晕,应急小组的组长,应该让郑佳一来做。 郑佳一回到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黑色的真丝连衣裙换上,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忽然留意到这件夜礼服的肩膀是裸露在外的,而阿富汗并非一个世俗的穆斯林国家,于是又找出一条克什米尔披肩来围上,再戴上青金石项链,拎起手包出门。 中国驻阿大使馆相对较穷,没几辆汽车,郑佳一只是客人身份,无权调动车辆,她也顾不得其他了,出门打了一辆当地的出租车,用英语加手势告诉司机,自己要去巴基斯坦大使馆。 司机呲牙一笑,兜了个圈没几分钟就到了巴基斯坦大使馆门口,原来使馆区都在喀布尔市中心,距离很近步行就能到,郑佳一掏出美元付账,司机很大方的摆手说,中国人,朋友,不要钱。 郑佳一展颜一笑,下车走向张灯结彩的大使馆,可是她没有请柬进不得门,铁面无私的警卫坚决不肯通融。 “我是中国大使夫人,请你们通报一下。”郑佳一银牙暗咬,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警卫果然不敢怠慢,迅速进去通报,片刻后老熟人李秘书出来了,看到所谓的“大使夫人”不禁哑然失笑,冲警卫说了几句话,很绅士的伸出手,让郑佳一挽着进场了。 巴基斯坦国庆冷餐会正在举行,各国驻喀布尔外交官以及联合国工作人员都盛装出席,其中不乏靓丽身影,不过郑佳一模特般高挑的身材和优雅绝伦的气质还是立即吸引了无数目光。 李秘书领着郑佳一走向中国代办,这是位满头银发的老者,看年龄当她爸爸都够了。 “我是中炎黄的郑佳一,我有要紧的事情请您协助。”郑佳一来不及寒暄客套,简明扼要将事情说了一下。 代办皱起眉头:“这件事我知道,可是没有证据表明人质在阿富汗境内。” “我有证据。”郑佳一道,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屏幕,“营地就在巴格兰以南,我们中炎黄的侦察人员就在恐怖分子营地附近。” “你想我做什么?”代办问道。 “向阿富汗总统寻求帮助,请他派轰炸机支援。”郑佳一毅然道。 代办摇摇头:“这样不合外交礼仪,我建议还是明天通过正规外交途径解决,不急于一时嘛。” 郑佳一冷冷道:“谢谢。”转身就走,这年头没担当的庸才太多,万事还是要靠自己。 美丽的女士从来都是交际场的焦点,很快就有一位穿着巴基斯坦陆军礼服的年轻人上前递给她一杯饮料,继而又有一些貌似欧洲外交官的白人男子上前搭讪,郑佳一曾经参加过白宫的酒会,应付这种场面游刃有余,她如同蜜蜂包围中的一朵鲜花,用流利的英语谈笑风生。 成为社交女王当然不是郑佳一的目的,她的目标是阿富汗总统,不过场内似乎看不到总统阁下的身影。 忽然郑佳一看到偏厅里走出几个人,其中一人头戴羊胎毛制作的卡扎库帽子,身披斗篷,风度翩翩,两名身材高大西装革履的保镖紧随其后,身旁同行的正是巴基斯坦大使。 那就是哈米德.卡尔扎伊!传奇般的人物,阿富汗斯坦伊斯兰共和国前总统。 郑佳一没有犹豫,低声说句失陪,甩下众人向总统走过去,卡尔扎伊走的很快,一辆乌黑的奔驰s600防弹轿车从院落后方驶来,停在不远处,保镖下车拉开了车门,眼瞅着卡尔扎伊就要钻进车里,郑佳一高喊道:“总统阁下!” 卡尔扎伊疑惑的回头,保镖将手伸到了怀里,看到是一位风姿绰约的东亚女性,眼中的警惕并未放松,一名保镖上前阻拦,另一个保镖用魁梧的躯体遮住卡尔扎伊总统,保护他上车。 “阁下,我需要您的帮助!”郑佳一急了,猛推阻拦自己的保镖,用英语尖声喊叫,“有三名中国公民正受到生命威胁!只有您才能救他们!求您了!” 哈米德.卡尔扎伊已经坐进了奔驰s600,却又下了车,向郑佳一走来。 …… 刘汉东等人已经抵达了第二目标地,途中他们曾经遭遇三股游动哨,都被巧妙的躲了过去,恐怖分子到底不是正规军,吊儿郎当,散漫无比,如果换成美军,恐怕奇袭难以成功。 阿卜杜勒老汉卸下了小毛驴身上的火箭弹,解开了辔头,拍拍驴屁股:“阿凡提,走吧。” 小毛驴大眼睛忽闪着,很通人性的舔着主人,不愿离去。 老汉也不管它,举起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村落,刘汉东举起胳膊用部队里教的简易测距法量了一下距离,起码一千五百米,已经超出了步枪的有效射程,在这儿什么也打不到。 阿卜杜勒蹲下身子,抽出匕首在地上划拉着,刘汉东低头一看,老家伙正在做几何题,不对,他是在计算弹道,阿卜杜勒到底是何方圣神,为什么一个阿富汗山村老人会用几何算法,刘汉东百思不得其解。 老汉计算完毕,指挥孙子在地上用泥土垒了个斜坡,把三枚火箭弹放上去,瞄准了远处村落,又掏出几节电池和一个小闹钟,用电线把它们连接起来,一头接在了火箭弹的尾部。 五十公里外,一架夜航飞机正迅速接近中,喀布尔空管中心的雷达上显示,这是一架来自中国的过境飞机,目的地是伊朗。 第六十四章 山鹰 中国国际货运航空的货机在阿富汗领空飞行,航线西南,飞行高度一万一千米,巡航速度0.9马赫。 平流层空气稀薄寒冷,在跳伞前半小时突击队员们都戴上了氧气面罩,以排除体内的氮气,红灯亮起,机舱开始减压,左翼后部货舱门在液压驱动杆推动下缓缓打开,士兵们开始排队等候跳伞。 航线和目标并不重叠,为了不引起怀疑,飞机不会偏离航线或者降低高度,士兵们必须使用滑翔翼伞自行飞到目标上空降落,这种高空跳伞他们已经演练了无数次,机舱外凛冽刺骨的寒风和万米高度对他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三十名士兵鱼贯跳出机舱,呈自由落体运动,他们都穿着连体式防寒服,佩戴封闭式头盔氧气面罩,下落到五千米高度的时候,士兵们打开了滑翔翼伞,空气从尼龙制翼伞前端涌入,迫使各气室充气张开成囊型,以保持翼伞成一个没有刚性骨架低展弦比翼型,这样可以确保在无风的情况下也能滑翔四十五千米,至于降落技术,t部队的伞兵们可以精确到厘米级别。 程卫国娴熟地操控着滑翔翼伞向前飞行,和战友保持着适当的安全距离,经过近乎残酷的训练,他的心态已经完全和普通部队士兵不同,在t部队成员眼里,连***侦察大队都算是普通士兵,他们眼高于顶,自由散漫,毫无军人的做派,当然这只是程卫国作为新人的第一印象,越是深入了解这支部队,越是会爱上这群人,他们是真正的军人,因为他们随时准备赴死。 出发前,程卫国按照领导要求写了遗书,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幸牺牲,这份遗书恐怕不会寄到家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三十八军首长签署的制式烈士通知书,自己的死因也会变成训练中不幸遇难,而不是境外战死这种无法公开的秘密。 包括队长罗汉在内,每个t部队成员的组织关系都还保留在原部队,工资待遇也和以前一样,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编制里,根本就没有t部队这个番号。 脚下是茫茫山脉,耳畔是呼啸冷风,程卫国想到牺牲在缅甸丛林中的父亲,一股豪情壮志涌上心头,爸爸,毛孩不会给你丢脸的! 喀布尔的空管中心,雷达屏幕一切正常,工作人员漫不经心的喝着红茶,吃着宵夜,聊着昨天的板球比赛。 乌鲁木齐指挥中心,叶唐少将接到货机发回的加密信息,山鹰正在翱翔! …… 刘汉东看着土堆垒成的建议发射架,叹为观止,阿卜杜勒肯定不是简单的普什图老汉,搞不好这老家伙以前是阿富汗政府军的教官,或者是中情局训练过的游击专家。 “那么,这个闹钟是定时装置么,等我们进入战斗位置后发射,然后我们上去一通猛扫,把他们全干掉。”刘汉东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三枚107毫米火箭弹的威力不可小觑,顶的上一个迫击炮连的齐射,此时已经是深夜,没什么娱乐方式的恐怖分子们经过一天的辛苦训练,肯定已经进入了梦乡,他们栖身的土房子没有任何防弹能力,一顿轰炸后,起码能炸死百十个人,然后再冲上去用自动步枪扫射,投几个手榴弹,把他们全灭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阿卜杜勒老汉却摇摇头:“不,当然不,我们现在撤退,二十分钟后火箭弹自动发射,这样可以确保我们不被追上。” “然后呢?”刘汉东有些傻眼,但又不死心。 “然后我们回村,你去喀布尔,就这样。”老汉平静无比,手里绕着电线,在发射装置附近安放了一枚中国造的定向雷,老家伙阴着呢,能猜到恐怖分子一定会前来查看发射阵地,到时候再搞他们一下。 “可是……大仇未报啊。”刘汉东道。 阿卜杜勒看着他:“孩子,三枚火箭弹可以杀死很多人,我们不需要也没有能力把营地里所有人都打死,他们也不是待宰的羔羊,我们只有三个人,打仗比的是意志和训练,但是人多枪多足以抵消这些优势,没有任何一支特种部队可以与超过自己数倍的士兵对战,你,我,艾哈迈德,更不行。” 刘汉东无言以对,阿卜杜勒说的句句事实,对方实力不弱,如若不然也不会灭掉哈桑和他的部下,自己也曾目睹这些**分子的操行,杀人不眨眼,血腥残忍,加上狂热的极端宗教信仰,战斗力肯定不会差,用火箭弹偷袭他们是最好的选择,单枪匹马进攻才是傻逼的行为。 可是损失惨重的恐怖分子必然会迁怒于人质,唐建军和胖厨子死期不远了,想到这个就让刘汉东极为煎熬,就在眼前却不能救援同胞,深深的挫败感和无力感充斥着内心,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没有错,也算不得懦弱,没人会指责自己。 唐建军办公室的桌上摆着一张合影,照片上是唐总一家人,夫妻之间是七八岁的女儿,那小女孩笑的灿烂无比,此刻或许她正在家里酣睡,却不知道爸爸就要被坏人杀害了。 “我得做点什么。”刘汉东自言自语。 阿卜杜勒设置好了定向雷,招呼艾哈迈德和刘汉东撤离。 “你们走吧。”刘汉东说,“我要救同胞。” “你会死的,你们一起死,你谁也救不了。”阿卜杜勒老汉说。 “我要去救同胞。”刘汉东重复道。 老汉知道他心意已决,点点头,背起李.恩菲尔德步枪,转身走了。 艾哈迈德看着刘汉东,有些迟疑,看得出少年也想留下大战一场。 “艾哈迈德!”阿卜杜勒厉声喊道。 少年匆匆离去,临走前对刘汉东说:“安拉保佑你。” 刘汉东最后检查装备,背起63式自动步枪,端着**沙下山了,艾哈迈德走出几十步远,回望那孤独的背影,问爷爷:“他是勇敢的山鹰么。” 阿卜杜勒头也不回道:“不,孩子,他是一头愚蠢又倔强的毛驴。” …… 艾山.阿布杜哈力克是喀什人,民族大学本科学历,公安部特级通缉犯,同时他也是东-突组织驻阿富汗训练营的主管。 训练营有三百多人,其中大多数是国内偷渡来的年轻人,南疆贫瘠落后,生活困苦,极端宗教思想很有市场,这些连小学都没毕业的同胞,几句话就能让他们变成杀人的恶魔。 为了训练这些新丁,艾山殚精竭虑,想出许多花样来增强他们的战斗力,除了****的教官,他们还聘请了来自于车臣、叙利亚、克什米尔以及***的老兵,手把手的教这些连左右都不分的年轻人怎么打仗,怎么杀人。 前一段时间,艾山组织了一次行动,奔袭数百里,歼灭了一支和自己有过节的普什图武装,普什图人讲究血族复仇,仇人不在就杀他兄弟,没兄弟就杀他全家,这次行动是一次成功的实习,让不少新兵见了血,虽然死伤了十几个人,但收获大于损失,因为意外获得了两名中国人质。 艾山准备利用这两名人质搞一个大新闻,他一直羡慕那些中东地区的前辈们,在镜头前壮志激昂的一边念着安拉胡阿克巴,一边用刀子割下美国人的脑袋,引的全世界为之哗然,恐怖事业更上一层楼。 如今,他也有了本钱,唐建军是中资企业高级管理人员,宰了他,能让中亚地区的中国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艾山让人送了一份视频资料给阿富汗的中国大使馆,先向他们提出条件,得不到满足后才被迫杀人,这样还能获取全球穆斯林的同情哩。 唯一的遗憾是山区里没有网络信号,为了避免被追踪,营地里杜绝一切卫星电话、手机、电台等高科技通讯工具,这是****传授的经验,美国人的科技太发达了,任何电子设备都被被他们窃听和跟踪,本**之所以能在911事件后逃亡这么久,秘密就在于不使用任何电子设备。 艾山在考虑,反正人总是要杀的,不如先拍摄视频,然后派人拿到有网络的地方传输上网,对,就这么干。 “买买提,你去把唐建军带来,准备好摄像机和行刑手。”艾山吩咐道。 心腹手下领命而去,艾山在窗前倒背着手冥思着,忽然突发奇想,何不搞一次夜间紧急集合,让巴郎子们亲眼目睹斩首,既可以训练队员们的反应能力和危机意识,还能培养他们嗜血的性格。 艾山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窃喜不已,等唐建军押到之后,他下令:“紧急集合。” 凄厉的哨子声在营地上空响起,一人站在房顶,鼓着腮帮子拼命的吹着哨子,睡眼惺忪的准恐怖分子们散散俩俩从营房和洞穴里出来,在空地上列队。 唐建军五花大绑跪在台子上,背后是星月旗,面前是粗大的树墩子,一个蒙面人拿着利刃,不慌不忙的在油石上反复打磨着,摄像机在调试,灯光在准备,唐建军明白,自己的死期到了。 二百多名恐怖分子看到斩首台,都兴奋莫名,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他们的领导者艾山.阿布杜哈力克挺胸碘肚站到了台前,正要发表激情洋溢的演说,忽然疑惑的抬起头,看着天边。 站成方阵的恐怖分子们也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天边,三道火焰在夜空中分外耀眼。 没有人能猜出,这是前来收割生命的两枚1963-2型杀伤爆破榴弹和一枚磷铝燃烧弹。 第六十五章 团灭 火箭弹的简易定时发射装置给刘汉东留出了二十分钟的时间进入战斗阵位,当营地上空吹起紧急集合哨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以为恐怖分子们发觉了入侵者,但是看到对方在列队集合,他又明白过来,这不过是一次例行的夜间紧急集合。 艾山.阿布杜哈力克的临时起意给他的训练营带来了灭顶之灾,一枚杀伤爆破榴弹和一枚磷铝燃烧弹正好落在密集人群中,杀伤弹顾名思义,就是以杀伤暴露地域的武装人员为己任,用炙热锐利的破片将人的躯体割成七零八落的碎片,穿或不穿防弹衣对火箭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何况还有紧随而至的燃烧弹。 白磷燃烧弹是国际禁止使用的非人道武器,因为这东西实在太厉害了,即便手上淋到一点,也会将整个人烧成渣滓,不过对于那些被杀伤弹卸掉了腿或胳膊的重伤员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因为中国造的燃烧弹还加了点铝热剂,烧起来更过瘾更迅猛。 第三枚杀伤爆破火箭弹飞的稍远一些,落到了后面房屋中,将几间雇佣兵的宿舍炸塌了,住在里面的车臣人和叙利亚人还在睡梦中就见了真主,去领取72个处女了。 能躲过弹片和燃烧剂的唯有运气而已,唐建军就有这种运气,他亲眼看到那个拿着大刀准备割下自己脑袋的蒙面人被弹片削去了脑袋,戴着黑头套的头颅不知道飞向何方,人的躯体还没倒下,颈子里喷出一股血箭来,浇了唐建军一脸。 操作摄影机的人也死了,先是弹片击中了他的心脏,然后一坨燃烧机砸在身上,烧的吱吱冒油,一股烤肉的味道直冲鼻子,杀人者先被人杀,看来真主确实是圣明的,这次幸运的经历差点导致忠诚的党员唐建军诡异了伊斯兰教。 同样很有运气的是艾山.阿布杜哈力克,站在他身旁的卫兵都被弹片击中而死,他却毫发无伤,只是被气浪掀翻在地,脑子里嗡嗡的,耳畔一阵哨音鸣响,眼前全是红色,跌跌撞撞爬起来,空地上已经没了站立的人。 训练营全军覆灭,残肢断体遍地,有些胳膊腿肠子下水还飞到了屋顶上和树杈上,铝热剂和白磷还在燃烧,身上带着火的伤员满地乱滚,凄厉的声音响彻夜空。 艾山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普什图人远远的冲了过来,手中的冲锋枪喷射出火舌,将打滚的火人打死在地上。 这时候他才明白,遇袭了。 三枚火箭弹取得了比预想战果好得多的成绩,这全赖艾山帮忙,训练营的有生力量死了七八成,不过剩下的全是饱经战阵的雇佣兵。 一些被炸的晕头转向的老兵从营房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拉枪栓,他们晚上睡觉也不脱衣服,步枪就放在枕头旁,一旦有事,几秒钟内就能进入作战状态。 双方短兵相接,这帮人还没意识到那个普什图人打扮的家伙就是袭击者,主要是因为他们认为袭击者不可能只有一个人。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话用在现代战争中未必可信,两军相遇,火力强的一方才占据上风,雇佣兵们使用的基本都是ak系列步枪,三十发弹匣,理论射速每分钟六百发,数据看起来不错,但是在近距离中,效果远不如刘汉东怀中的那支四十年代的**沙冲锋枪。 装着七十一发弹鼓的**沙在刘汉东怀中欢快的跳动着,以极高的射速倾泻弹雨,打得几个车臣老兵如同狂风暴雨中的树叶,当场倒地死亡,跟在后面的几个前叙利亚叛军急忙寻找掩蔽,刘汉东打完了子弹,将冲锋枪一丢,顺手拽出已经上膛的五四手枪开始点名。 手枪比步枪难打,五四式手枪更是难打,人机设计不好,枪口上跳严重,没受过训练的人五米之内都难以击中目标,不过刘汉东很擅长使用五四手枪,这把枪在他手中如同烈士英魂附体一般,八发全中,而且基本都是命中眉心位置。 刘汉东打光了手枪子弹,换弹匣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家伙从土墙后面跳了出来,手中ak47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他。 “完球了!”刘汉东想。 一声闷响,那家伙的脑袋瞬间炸裂,脑-浆子喷了刘汉东一身,ak47枪口朝天,一串火舌全打到天上去了。 刘汉东迅速卧倒,将背上的63式自动步枪拽了过来,朝前方打了几个短点射,恐怖分子们藏在屋里朝这边开枪,不过枪声渐渐微弱,因为刘汉东的背后有狙击手的支援。 不用问,是阿卜杜勒老汉和艾哈迈德杀回来了。 有援兵支持,刘汉东更加神勇,他摸出手榴弹奋力投掷过去,俗称菠萝的苏联f1手榴弹凌空爆炸,炸的一帮经验丰富的叙利亚叛军老兵鬼哭狼嚎,大呼:“有迫击炮!” 无数次实战证明,阿拉伯人根本就不是打仗的材料,哪怕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兵器占据绝对优势,他们也会搞砸锅,和刘汉东对阵的虽然是号称见过血杀过人的车臣、叙利亚雇佣兵,其实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称他们为游击队员都是抬举,他们最大的本事就是隔空开枪,虐杀俘虏,遇上硬茬子立刻变成了绵羊。 三枚上世纪八十年代生产的火箭弹让恐怖分子们彻底吓破了胆,他们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是美军捕食者无人机发射的agm114地狱火导弹,而发动进攻的则是杀害了本-**的美军海豹突击队,败给这种级别的对手一点也不丢人,来自车臣和叙利亚的老兵们毫不迟疑的做战略上的转进,消失在茫茫大山中。 刘汉东正要去搜寻人质,忽然他看到台子上五花大绑的唐建军,踏破铁鞋无觅处啊,他捡起地上的刀子割断了绳索,将一支枪塞在唐建军手中:“老唐,能打吗?” “能!”唐建军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来的,他是条硬汉,刀子架脖子上了还没崩溃,这会儿咸鱼翻生,肾上腺素高度分泌,恐惧饥饿和劳累全都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复仇的怒火。 “这儿有一个,是他们的头头!”唐建军指着艾山喊道。 艾山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他认为眼前这一幕都不是真的,而是无法醒来的噩梦,直到刘汉东一枪托砸在他的左脸上。 刘汉东没有任何犹豫,朝艾山扣动了扳机,啪嗒一声,撞针击空,没子弹了。 “你是谁!”艾山长啸一声,他至今搞不明白,发动袭击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老子是中炎黄的人。”刘汉东一抖六三式,长而锋利的三棱刺刀跳了出来,朝着艾山的心窝就捅了过去。 “等等!”情急之下,唐建军推了刘汉东一把,刺刀歪了几厘米,从艾山胳肢窝下穿过,顿时鲜血淋漓。 “你干什么?”刘汉东瞪起眼睛。 “留活口。”唐建军到底是领导出身,有远见卓识,艾山是分裂分子大头目,活捉他肯定有更大的价值,不过刘汉东考虑的也很实际,抓了俘虏交给谁?难道交给喀布尔当局引渡回国?还不够麻烦的呢,不如一枪崩了利索。 唐建军态度很坚决,刘汉东愤然道:“你带他走啊?” “我带就我带!”唐建军一枪托砸在艾山的右脸上,把他当场打晕。 “便宜你了。”刘汉东恶狠狠道,又问唐建军:“厨子呢?” “老白在山洞里,我带你去。”唐建军拔腿向前走,刘汉东换了弹匣,紧随其后。 山洞里只剩下一些没经验的残敌,外面的爆炸声和枪声让他们战战兢兢,看到唐建军端着枪进来,几个家伙挥刀扑了上去,老唐是当过兵的人,一个长点射打过去,全部放倒在地,怕死的不透,又朝他们胸口补了几枪。 白富荣激动的跳了起来,唐建军上前解开他的绑绳,两人激动拥抱。 “这人是干啥的?”刘汉东指着那个瘦骨嶙峋的外国人问道。 “人质,可能是美国人。”唐建军道。 刘汉东手一挥:“救走,老白你搀着他。” 白富荣好不容易才辨认出这位普什图人打扮的家伙就是前几天还和自己一起当人质的刘汉东,此刻人质变身杀气腾腾的特种兵,他不由自主的答道:“是!” 四人出了山洞,阿卜杜勒已经牵着小毛驴等在那里,艾哈迈德用手榴弹将训练营地的几辆汽车全部炸毁,然后刘汉东把昏迷的艾山放到了驴背上,一行人迅速撤离。 …… 当火箭弹在东-突训练营地爆炸的时候,陆军中校罗汉的第一反应也是美国人发动了袭击,而且听声音似乎是无人机发射的导弹,他一阵灰心丧气,紧赶慢赶还是落在了美国佬后面,行动还没开始就宣告失败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美国人检查战果。 突击队在预定位置降落,士兵们摘下氧气面罩,取出武器装备,向指挥中心发送加密电码后迅速向目标机动。 等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尸横遍野,白骨森森,空气中弥漫着白磷和铝热剂烤肉的味道,令人作呕。 “骆驼,这儿有一个活的。”队员发现了重伤的恐怖分子,以代号呼叫队长,罗汉上前定睛一看,迅速辨认出这是此次行动的斩首目标之一,暴恐分子买买提明。 “还能救活么?”罗汉问随队卫生员。 卫生员检查了买买提明的伤口,摇摇头:“弹片打进了肺部,血止不住,就算有直升机抢运到医院也救不活了。” 罗汉拔出了手枪,顶在买买提明的额头上,他看到对方眼神中对死亡的期盼,等死的滋味太痛苦了,还不如一枪爆头来得痛快。 这样打死他,岂不太便宜他了,罗汉收回了手枪。 “骆驼,发现了这个。”程卫国手里拿着一部摄影机走了过来,机器还在工作。 第六十六章 炎黄部队 罗汉按下了这部日本产jvc摄像机的停止键,然后倒退,重播,幸运的摄像机在爆炸和激烈的战斗中竟然没有任何损坏,忠实的记录了发生的一切,虽然镜头角度有些奇怪,低的好像摄影师趴在了地上。 先是恐怖分子们紧急集合,等待围观斩首,然后是导弹来袭,落在密集人群中,造成了极其严重的伤亡,接下来的事情就匪夷所思了,居然有人发动了地面进攻,而且不是想象中的美军特种部队或者阿富汗安全部队,而是地道的中国人。 “你是谁?” “老子是中炎黄的人!” 录影中有人用中文对话,一个是头号目标艾山.阿布杜哈力克,另一个是普什图人打扮的汉子,说的一口标准普通话,可是据罗汉所知,这次行动是绝密的,没有任何兄弟部队参与。 难道是兰州军区自己组织的越境打击?绝无可能!亦或是国安部特勤组在行动?现场没有发现艾山的尸体,或许被中炎黄的人俘虏了,罗汉没有多想,这也不是该他考虑的问题,他命令部下搜索战场,十分钟后撤离。 加密信息发送到了乌鲁木齐郊外的特战指挥中心,叶唐少将看了翻译密文后也是相当纳闷,哪儿跳出来一个中炎黄的打击部队来,中炎黄虽然是特大型国企,也没牛逼到能拥有特种部队的层次啊。 他将信息反馈回北京,罗克功上将得知后也是一愣,他是主管特战的副总长,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没有任何事情能瞒过他,这个所谓的中炎黄部队肯定是不存在的。 苦心筹划了半年之久的行动被人截胡了,虽然东-突恐怖分子被全歼,但这事儿不是自己亲手干的,总觉得心里不大舒坦。 “命令他们,脱离战场。”罗克功道。 突击队员们快速搜索了战场,缴获了大批东-突恐怖分组织的训练大纲、花名册之类重要文件,捣毁了生活设施,引爆了藏在洞穴中的弹药,然后迅速撤离,向瓦罕走廊方向机动。 …… 刘汉东可谓满载而归,他搞到了一长一短两把自己梦想中的枪械,上次在香港他偶然使用过glock19手qiang,对这种指向性良好的塑胶自动手qiang感观非常之好,后来那支手qiang割爱送给了火雷,这回他又在一个叙利亚人身上缴获了glock18自动手qiang,这种枪可以连发射击,人机工程设计极佳,工艺优秀,通体透着精密的现代感,五四式和它一比,就像是风烛残年的垂暮老人。 长枪是一支熟悉无比的折叠托八一杠,刘汉东在部队的时候就用这种步枪,精度大大优于ak47,而且耐操皮实,和美式m4对抗不落下风。 刚才一番血战,让刘汉东极为亢奋,他记不清楚自己亲手杀了几个人,这种无法无天杀人放火的恣肆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或许在中炎黄工作是个正确的选择,刘汉东这样想,他肩上背着三支步枪和一具rpg火箭筒,依然健步如飞,胸中充满豪迈之情,忍不住引吭高歌起来。 “日落西山红霞飞……” “嗨,你是怕他们追不上我们,用歌声指引方向么?”那个瘦弱的白人说道。 刘汉东立刻住了嘴,虽然东-突营地遭受重创,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垂死挣扎反咬一口,就凭这几个人还真一定能干的过。 三公里外正在撤离的t部队纵队,程卫国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低声道:“你们听见了么?有人在唱《打靶归来》。” 战士们都以看白痴的目光看着程卫国。 “别说话,继续行进。”罗汉呵斥道,不过他也似乎听到了歌声。 反方向三公里处,刘汉东问那个白人:“你是哪国人?” “我是英国人,通讯公司的工程师,我叫约翰.林奇,四个月前在坎大哈被他们绑架。”白人的英语确实带着一股伦敦腔,外貌也和想象中干练的特工大相径庭,他应该确实是个普普通通的倒霉蛋。 一行人继续前进,队伍拉的有些松散,艾哈迈德喜滋滋的端着缴获的m4卡宾枪充当尖兵,其他人远远跟在后面,这样即便遭遇伏击也不会被人一锅端。 终于来到停放嘎斯66卡车的地方,刘汉东松了口气,将长枪丢进车厢,伸手拉驾驶室车门的时候,忽然愣了一下,敏锐的第六感让他察觉到致命的危险。 果不其然,车门位置被人巧妙的安放了一枚手榴弹改造的诡雷,只要车门打开就会爆炸。 刘汉东猛然卧倒,拔出glock18自动手qiang,拇指一挑进入全自动射击状态,朝着远处一片可以藏匿伏兵的小树林猛烈射击,顷刻间打光了弹匣里的二十发子弹。 单腿跪地在一旁警戒的艾哈迈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条件发射似的跟着刘汉东的节奏朝小树林开火,短点射打得很有章法。 唐建军也跟着开了火,部队出身的他用起ak步枪来得心应手,长点射一扣到底,子弹壳啪啪的往外飞。 趁着战友的火力掩护,刘汉东也抄起了八一杠,继续开火。 小树林里的伏兵被打懵了,等他们打完了一个弹匣才开始还击,双方在夜色中你来我往,树叶和砂石被打得四溅横飞。 “听,枪声!”远处的程卫国再次停下脚步,这回大家都听到了枪声,甚至可以辨别出ak枪族和美式武器截然不同的枪声,交火声密集,估计交战双方起码有三十名以上的武装人员。 罗汉不是个死板的军人,他是执行境外渗透特种作战的一线指挥官,可以随机应变做出适当的调整。 “a组跟我去侦察一下,其他人待命。”罗汉从容下令,通讯员拿出发射机,开始编码发送密电向指挥中心报告突发情况。 …… 这是一场低水平的交火,双方都不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正规军,只顾闭着眼睛泼洒弹雨,先声夺人,打得热闹,伤亡却并不大。 训练营地的雇佣兵们终于回过味来,杀了个回马枪,他们熟悉地形,抢先一步堵截了袭击者的后路,在卡车上设了诡雷,然后埋伏在几百米外的树林里,等待卡车爆炸后再举枪齐射,通常这样打上几分钟,对方就会崩溃投降,实际上他们在伊拉克和政府军打仗的时候就是这样干的,而且屡试不爽。 这回出了点岔子,对方警惕性很高,抢先开火,火力还挺猛,压得雇佣兵们抬不起头,但是这伙袭击者的实力业已暴露,不过区区三四个人而已。 刘汉东冒着中弹的危险从车厢里抓了一挺rpk轻机枪出来,这也是他的战利品之一,七十五发装的弹鼓可以保持旺盛而持久的压制火力,掩护其他人撤退。 不幸的毛驴已经中弹倒地,四个蹄子抽搐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众人,艾山.阿布杜哈力克比驴子强不到太多,他的脸上挨了两枪托,牙齿几乎掉光,满嘴都是血,双手被绑,脑袋上还有个大疙瘩,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眼神凶狠,恨不得跳起来咬死屠戮训练营的凶手。 “go!”刘汉东大喊道,小团队的官方语言现在是英语,只有艾哈迈德和白富荣不懂英语,不过他们也不需要懂,跟着别人行动就行。 在刘汉东的弹鼓打光之前,有一段空窗时间,阿卜杜勒老汉示意孙子快跑,唐建军也换了个弹匣,冲白富荣一甩头:“老白你先撤,我掩护,哎,把俘虏带上。” 白富荣急了:“唐总,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俘虏?” “服从命令!”唐建军怒目而视,白富荣立刻萎了,扶起艾山紧跟着艾哈迈德,弯着腰向前跑。 刘汉东打完了子弹,大喊一声:“reload!” 唐建军紧跟着举枪继续泼洒子弹,刘汉东边走边换弹匣,退到十米外的巨石旁,继续射击,掩护唐建军撤离。 这种不计成本的打法很有效果,一行人迅速脱离伏击圈,向南方逃窜,不过雇佣兵们显然没打算这么轻易放手,他们紧紧黏在后面,如同草原上追赶黄羊的猎人。 就像阿卜杜勒老汉说的那样,打仗靠的是人多枪多,如果非要再加上一条,就是子弹多,刘汉**然发现自己的弹药已经所剩无几了,其他人也基本上打光了备用弹匣,只剩下最后几十发子弹。 刘汉东累得气喘吁吁,总是不断地峰回路转,情绪大起大落,人的精神是会崩溃的,他几乎要质疑老天爷是不是在玩自己,不过转念一想,这里是真主安拉的地盘,人家玩你这个异教徒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不走了,老子和他们拼了。”刘汉东明白拖到最后,大家只会一起完蛋,他索性停止前进,找了个掩蔽处,整理着最后的弹药。 众人默默将剩下的子弹递给他,总要有人留下来断后,既然刘汉东愿意做牺牲者,那再好不过了。 “真主保佑你,孩子。”阿卜杜勒老汉将手榴弹递给刘汉东,转身就走,忽然一颗子弹从前方打来,正中他的胸口。 艾哈迈德急忙举枪还击,漫无目的的乱扫一通,将爷爷拖到死角。 刘汉东心一沉,糟了,被包围了。 阿卜杜勒嘴角流血,奄奄一息,目光却变得无比慈祥,他艰难的抬手抚摸着孙子的头发,用普什图语断断续续交代着遗言。 艾哈迈德的神情从悲伤变作了惊愕,不过瞬间又被悲伤代替,扑在爷爷身上痛哭。 刘汉东不懂普什图语,可唐建军却懂,他的脸色也和艾哈迈德一样,惊异不已。 雇佣兵们的身影在远处若隐若现,但刘汉东已经没子弹对付他们了,自动步枪打空了,只剩下一个手qiang弹匣和两枚手榴弹了。 唐建军对逃生已经不抱希望,他坦然对刘汉东道:“小刘,给我一枚手榴弹,我不想再被俘了。” 刘汉东将手榴弹递给他,拔出手qiang对白富荣道:“要不,我送你一程吧。” 白富荣摇头如拨浪鼓,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宁肯做俘虏也不肯先走一步。 英国佬缩在角落里,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刘汉东叹了口气,奇迹不会总光顾自己,这回算是栽了,不过临死前弄了这么大阵仗,也值了。 奇怪的是,雇佣兵们迟迟没有发起进攻,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 枪声响起,包围他们的雇佣兵在朝其他方向猛烈开火。 刘汉东精神一震,他知道幸运女神再一次垂青了自己,援兵来了! 忽然卫星电话震动起来,是郑佳一打来的电话:“刘汉东,空军已经锁定了你的方位,你们不要乱动,当心误伤。” 紧跟着直升机的轰鸣声传来,四架涂着阿富汗空军标志的米35武装直升机呼啸而来,短翼下的机炮和火箭巢在晨曦下格外狰狞。 山巅,程卫国收回了精心伪装的m700狙击步枪,刚才三分钟之内他就打死了至少五个恐怖分子,成功的替“中炎黄”友军解了围。 耳机中传来骆驼一如既往的冷酷英语指令声:“山魈,政府军到了,撤退。” “copy that。”程卫国用口音浓重的中式英语回复了一句,关上了狙击步枪的目镜。 第六十七章 汗马功劳 阿富汗空军没有固定翼作战飞机,战斗力最强的就是这种米35武装直升机了,四架直升机的旋翼卷的地面上飞沙走石,雇佣兵们见势不妙立刻逃走,轻步兵在武装直升机面前就是待宰羔羊,完全没有反抗余地。 米35机头下的23毫米机炮朝着雇佣兵们的背影开火,不过只是象征意义,武器操作员半夜被叫起来执行任务,心情略有不爽,打起仗来也是出工不出力,打十几发炮弹交差了事,至于昂贵的130火箭弹是绝对不会随便发射的,阿富汗还很贫穷,又不是财大气粗的美帝,动辄用百万美元的导弹炸价值几美元的帐篷,这事儿他们干不来。 三架直升机追击残敌,一架米35缓缓降落,身穿蓝灰色政府军制服的士兵冲出机舱,四下警戒,旋翼劲风下,一个头戴飞行盔,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子按着裙裾弯腰走了出来。 刘汉东做梦都没想到,郑佳一会出现在这里,这一刻他觉得这个女人简直美极了,酷毙了,如果裙子换成白色,再手拿长矛的话,简直就是雅典娜女神。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唐建军和白富荣,郑佳一的出现让他们感受到了祖国的温暖,不禁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郑佳一说着什么,可是风声太大,谁也听不清楚。 “你从哪儿搞的飞机?”刘汉东趴在郑佳一耳畔大声喊道。 “卡尔扎伊帮我搞的。”郑佳一同样大声答道,刘汉东的络腮胡子让她有一种陌生感,不过这样更有男子气概。 士兵将受伤的阿卜杜勒抬上了飞机,打手势让其他人也尽快登机,刘汉东灵机一动,趁别人不注意,摸出五四手qiang用枪柄狠狠敲击艾山的后脑,将他打晕过去,拖上了飞机。 所有人都进了直升机,米35是在米24雌鹿的基础上研发的,不但承担武装直升机的任务,后舱还能运兵,直升机起飞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安全了。 刘汉东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躯体四肢,生怕哪儿中弹自己未曾发觉,好在这次人品爆棚,枪林弹雨中居然毫发无损。 机舱里很温暖,简陋的座椅坐起来是那么舒服安逸,以至于刘汉东倒头就睡着了,等他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的脑袋枕在郑佳一的肩膀上,口水把人家的衣服都打湿了。 “还有一会儿才到喀布尔,你还能再睡上十五分钟。”郑佳一微笑着说。 “他们不会收走我的枪吧?”刘汉东左顾右盼问道,那些政府军士兵都在闭目养神,没人理睬他。 郑佳一没料到他最关心的居然是这个问题,无奈道:“阿富汗的枪支管制政策我不是很了解,不过这种战乱的国家通常不会,也无法去管理民间持枪。” “那我就放心了。”刘汉东松了一口气,又道,“那个家伙,是分裂分子大头目,好不容易才活捉的,一定要押送回国哦。” 郑佳一点点头,看了看地板上依然昏迷的艾山,可怜的家伙满嘴牙都被打掉了,血淋淋的一张中亚人种的面孔看起来很是恐怖。 “我已经打电话给大使馆,让他们通知国内有关方面了,有人会接手的。”郑佳一道。 米35降落在喀布尔的军用机场,大使馆的专车已经等在这里,士兵们将伤员用担架抬上救护车,直奔最近的医院而去,其他生还者则披上毛毯坐进客车,喝着热咖啡,吃着面包,庆幸自己还能看到今天的太阳。 东方破晓,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 这是一次在前总统卡尔扎伊亲自协调下的营救行动,整个过程非常顺利,中国大使馆代办向阿富汗政府表达了真挚的谢意,第一时间国内媒体也报道了中炎黄人质获救的消息,当然真相是完全不会公开的,对外只是宣传阿富汗政府军在一次例行清剿行动中,偶然救出了中国人质。 乌鲁木齐,境外渗透特种作战指挥中心,叶唐收到了前方发回的情报,罗汉侦察了东-突训练营地的受损情况,并且做出初步评估,分裂武装死亡两百人以上,营地遭到毁灭性打击,整体效果甚至比预想的最好结果还要好。 “袭击者使用了107mm火箭弹,包括一枚磷铝燃烧弹,随后发起冲锋,近距离交火,打死起码二十名恐怖分子,我们发现了火箭弹发射阵地,附近还有一枚隐蔽的很好的定向雷,我差点中招,艾山也被袭击者带走,他们的身份暂不清楚,但可以确定是中国人,目前已经被阿政府军的直升机安全接走。” 这是罗汉的初步报告,他和t部队尚在阿富汗境内,对于最新情况并不掌握,实际上叶唐少将已经搞清楚了那帮袭击者是什么身份。 所谓的中炎黄部队是由一名中炎黄白沙瓦火电厂项目后勤行政组工人和两名阿富汗当地普什图人组成的乌合之众,区区三个人就把东-突训练营掀了个底朝天,几乎全歼营内恐怖分子。 这个消息是驻喀布尔大使馆用外交密电发来的消息,外交部转给了总参,罗克功上将在第一时间看到报告,据说将军沉思了片刻,连说了三个奇迹! 叶唐少将很郁闷,他觉得这不是奇迹,这是狗屎运,三个外行居然误打误撞灭了一营的恐怖分子,只能用狗屎运来形容,而且不是一般的狗屎运,是那种千年一遇的超级狗屎运。 他很担心上层因为这起偶发事件,不再拨付大量经费用以训练t部队,毕竟这事儿是在太丢人了,动用了国航货机,提前策划了小半年,各种训练,各种血书请战,正儿八经煞有介事的定了行动代号,连给烈士的军功章都预备好了,最后竟然被人截胡,这实在让人无话可说,想发脾气都找不到对象。 对于到手的功劳飞了,叶唐倒不是很在乎,他分得清轻重,国家安全与领土完整可比个人的荣誉重要多了。 他只是很好奇,中炎黄这回瞎猫碰到死耗子立了大功,对于高层博弈会带来何种变化。 …… 中炎黄总部大厦,宋剑锋按捺不住兴奋之情,刚才海里来电话让他去做汇报,亲自向一号首长讲解中炎黄部队境外作战的详情。 宋剑锋是享受正部级待遇的特大型国企领导,在旁人眼里或许是天一般的存在,但是在北京这种地方,非实权正部级领导还真不算什么,加上离退休的,可以说多如牛毛,这些官员中,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机会单独向总书记作工作报告。 中炎黄是国家拆分两油后重新组建的四个大型能源企业中的一个,归国务院国资委管理,受国家能源安全小组直接领导,而能源安全小组的负责人,就是宋剑锋政治上的引路人,郑杰夫。 想当年,宋剑锋只是区区一个地级市的公安局副局长,理想中的仕途最多就是市政法委书记,副市长这样,没想到因为一起案件受到省委书记的关注,从此青云直上,从公安局长到省厅副厅长,再到省厅一把手,虽然中间经历过小小挫折,但总体来说还是坐直升机的感觉,现在他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央企一把手,而且还有进一步上升的势头,这些全赖郑杰夫的提携。 此次中炎黄职工在巴基斯坦被绑架,对宋剑锋来说,就是典型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出事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能解决事情,而中炎黄的职工,不等不靠不要,凭着自己的本事,不但解救了同胞,还顺便把**组织的训练营给全歼了,想到这个就让宋剑锋舒畅无比。 事件的关键人物还是那个刘汉东,当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宋剑锋隐隐有种宿命感,这小子就是老天爷派给自己的救兵,每回都是他,救危难于水火之中,如今又替中炎黄立下汗马功劳,真不知道怎么奖赏他才是。 还有一位功臣,就是金融部的郑佳一,如果不是她当机立断,独闯巴基斯坦大使馆,硬是找到阿富汗前总统,至今仍掌握大权的实权派人物卡尔扎伊,那刘汉东再有本事也有白搭,还是要被恐怖分子追上杀害。 北京的交通拥堵还是那么严重,为了不迟到,宋剑锋早早出发,神清气爽坐在车里,一路上心里默默排练了各种版本,他很明白,总书记日理万机,是无暇顾及这种小事情的,之所以点名要自己汇报,定然是能源安全领导小组负责人郑杰夫游说的结果。 …… 喀布尔 ,唐建军和白富荣躺在医院里,多日牢狱生活让他俩生理心理都受到极大创伤,需要各种治疗,为了确保安全,警察局派了两名持枪警卫在病房门口把守,除了大使馆的人之外,一概不许入内。 阿卜杜勒老汉尚在昏迷中,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喀布尔的外科医生经常处理枪伤,技术很高,值得信赖。 挨了刘汉东一枪托的艾山.阿布杜哈力克伤得很重,至今仍未醒来,刘汉东和他躺在同一间病房,上膛的手qiang就放在枕头底下,他刚吃完午饭,正等待郑佳一来探望。 不过郑佳一暂时来不了,她已经成为喀布尔社交场上的热门人物。 第六十八章 安全屋 病房门被敲响,刘汉东从枕头下抽出手qiang,轻轻打开保险,走到门侧问道:“哪位?” “使馆的。”对方答道。 刘汉东打开门,外面站着三个人,一个是此前见过的使馆武官助理,另外两个小平头戴着黑超墨镜,挺拔彪悍,耳朵里塞着对讲机的空气耳筒,敞开的外套里隐约能看到92式手qiang的枪柄,看扮相就知道是大使馆的护卫武警。 中国不像美国那样,会在每个驻外大使馆派驻海军陆战队,外交部只是在战乱地区的使馆加派了武警特种部队,他们受过严格的训练,但主要是保护要人而不是作战。 刘汉东关上了手qiang保险,倒退着回到屋里,他永远不会把后脑勺留给陌生人,哪怕是自己人。 艾山还在昏迷中,为防万一,他的两手都被塑胶约束带绑在病床栏杆上,这家伙是公安部的特级通缉犯,分裂分子中的骨干,他的被俘势必会引起各方关注,尤其美国,他们在这种问题上素来实行双重标准,断不会让中国人顺利的将艾山运回国的。 正是出于这种防范,艾山并没有进入大使馆,而是以中炎黄被绑架员工的身份进入喀布尔医院接受治疗,当然这也仅仅是防范,美国人的能力还没大到这种地步。 但事实往往令人大跌眼镜,武官助理告诉刘汉东,必须立刻转移,美国人已经知道我们抓了艾山,他们会以各种方式来要人,如果达不到目的,甚至会明抢,阿富汗是美国人的地盘,我们也不想为了一个恐怖分子大动干戈。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对吧?”刘汉东笑道。 “算是吧。”武官助理穿着便服,不停地看着手表,“我们的时间很有限,车在下面等着。” “我要不要一起去?”刘汉东拿起了外套,使馆没给他预备新衣服,他穿的还是沾了血迹的普什图人的过膝长外衣,脸上的络腮胡子也没刮,因为他觉得这样很酷。 “谢谢,你休息吧,剩下的是我们的事儿了。”武官助理谢绝了刘汉东的好意,一歪头,两名武警战士上前割断艾山手上的约束带,将他架到了轮椅上,艾山的脑袋很自然的歪到了一旁,手脚瘫软无力,据医生说,他后脑上挨了一下重击,搞不好会成为植物人。 刘汉东目送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开始琢磨究竟是谁告诉了美国人艾山的下落,因为阿富汗军方也是不知情的,而自己人里都是可以信赖的,除了那个自称英国电信工程师的约翰.林奇。 获救后,林奇也没来道个别就迅速消失了,仿佛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在逃跑过程中,他所表现出的镇定和耐力,都不是一个电信工程师该有的。 或许这家伙就是中情局或者别的什么乱七八糟单位的特工,刘汉东这样想。 武官助理在前面走着,一名武警推着轮椅,另一人断后,武官助理隶属于总参二部,武警是国内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论体能和战术素养,他们都远超刘汉东,唯一有差距的是,他们没经过实战。 轮椅进入了电梯,艾山的耳朵竖了起来,实际上他早就醒了,只不过隐忍不发,等待时机,喀布尔是个混乱的地方,各方势力鱼龙混杂,浑水才好摸鱼,中国人没把自己送进大使馆看押,这是一个阿拉赐与的逃生机会。 医院的楼层不高,只有三层,装备电梯是为了运载行动不便的病人,一楼很快到了,电梯门外站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还有一具担架,这些人很礼貌的让出一条通道,请轮椅先出电梯。 艾山微微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精光四射,突然暴起,两脚猛蹬轮椅,借力窜了出去,他虽然是训练营的指挥官,但事事亲为,和普通队员一起训练,体能极佳,求生的.让他爆发力出奇的强大,两名武警迅速反应过来,可是由于轮椅挡在前面,还是慢了那么一秒钟。 有时候,一秒钟足以决定生死,艾山跑得很快,他的短跑成绩曾经在喀什中学联赛上拿过冠军,而且对于喀布尔这座城市他也并不陌生,一张突厥人面孔会使他很轻易的躲藏起来,然后找到组织,重返战场,以血还血。 “抓住他!”武官助理情急之下用中文疾呼,两名武警甩开膀子在后面猛追,其中一人还将手伸向了腋下。 “抓活的。”武官助理补充了一句,艾山是中炎黄部队抓来的活生生的俘虏,如果死在大使馆的人手中,那总参二部和外交部的脸面就没了。 艾山跑的虎虎生风,就要冲出大厅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这是魔鬼的面孔,异教徒的嘴脸,狰狞恐怖而令人作呕。 异教徒飞起一脚,正中艾山胯下,剧烈的疼痛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一个跟头栽倒在地,脸憋得通红,气都喘不上来了,他感觉自己的睾丸被踢坏了,这种心理上的打击比.上的痛苦更让人绝望,如果睾丸坏掉,那么天堂上真主赐予的七十二个处女还有什么意义。 两名武警迅速赶到,将艾山控制起来,这回他们一点没留情,用一副精钢手kao把艾山的两只胳膊扭到身后铐上,并且扣到齿轮最深处,手kao勒进了皮肉。 “那几个是你们的人么?”刘汉东手很自然的放在背后捏着枪柄,目光向着远处匆匆而来的几个汉子。 那几个家伙留着大胡子,看起来像是阿富汗人,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只是伪装,他们是欧美白人。 “是敌人。”武官助理低声道。 两名武警战士紧张起来,他们在大使馆的任务主要是保护大使以及其他重要外交人员,并不包括与其他国家的特工进行战斗,但是军人的荣誉依然让他们选择亮剑,即便对方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那四个白人不经意间占据了有利位置,手也伸到了腰间,一场战斗势均力敌的战斗即将展开。 忽然一群阿富汗人说说笑笑走了过来,挡在了他们中间。 武官助理当机立断:“走!” 一名战士揪起艾山,另一人拔出手qiang放在衣服下面警戒着,刘汉东也抽出了他的战利品,那把沙色的glock18自动手qiang,打开了保险,手指搭在扳机护圈上,肾上腺素开始分泌,整个人的状态调整到了最佳,他不在乎对方是谁,反正这儿是喀布尔,又不是近江,杀人放火没人过问,豁出去开整就是。 汽车就等在医院门口,这是一辆奔驰牌厢式货车,普通民用牌照,并不是大使馆的外交车辆,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人,不过脑袋趴在方向盘上,似乎已经被人干掉了。 刘汉东一个箭步跳上去,将昏迷的司机扯到车厢里,自己坐上了驾驶位,定睛一看,车钥匙不在钥匙孔上,他没犹豫,一把拽下仪表盘下面的挡板,扯了几根电线开始打火。 武官助理很默契的跳上了副驾驶位子,两名武警把艾山拖上了车,推拉式车门还没来得及关上,面包车就咆哮着冲了出去。 那四个家伙就在眼前,刘汉东猛踩油门撞过去,如果距离允许,一名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工会镇定的站在原地朝司机开枪,但这几个家伙都明白,开枪的结果是自己被撞飞,于是他们选择了躲避,等面包车呼啸而过才爬起来开枪。 九毫米手qiang子弹在厢式货车后窗玻璃上砸出了龟裂纹路,不过没造成任何杀伤,这辆车是经过改装的,在不大幅增加车重的情况下进行了防弹改造。 白人们上了自己的车,那也是一辆看似普通的民用大众牌轿车,地盘调的很高,在阿富汗这种地方,汽车必须要适应烂路才行。 一场城区追逐战展开了,刘汉东不熟悉喀布尔的地形,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发挥车技,因为副驾驶位子上担任领航员的武官助理对于喀布尔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这也是一名总参二部军官的必要本领。 喀布尔街头汽车不多,根本不存在交通警察这种概念,穿着蓝灰色制服拿着ak47的治安部队士兵懒得管这种超速违章的破事,两车飞驰而过,速度超过了一百八十迈。 城市赛车,讲究的并不是速度,而是转弯,刘汉东的看家本领就是开汽车,哪怕是受过训练的特工和他赛车也是自取其辱,他驾驶的虽然是面包车,但毕竟是奔驰,这个牌子代表的不仅仅是奢侈,而是过硬的质量。 漂移,甩尾,一百八十度转弯,刘汉东把面包车开的出神入化,车厢里两名武警战士紧紧抓住扶手,紧张万分,握枪的手指都发白的。 十分钟后,刘汉东看看后视镜,道:“甩掉了。” “再绕几个弯子。”武官助理说,他额头上渗出一层汗珠,大概是热的。 刘汉东又绕了几圈,才根据武官助理的指挥,开到了喀布尔近郊的一处院落,虽然武官助理没有介绍,刘汉东也能猜出这是情报机关设在喀布尔的安全屋。 第六十九章 授权可以使用武器 刘汉东猜得没错,这是国安部海外行动处设在喀布尔的安全屋,歼灭训练营是军方的活儿,抓人审讯秘密押送就是国安部特务们的业务了。百度搜索书名加800小說网看最快更新 安全屋,顾名思义,首先确保的是安全,这里位于居民区,看起来和其他民房没有任何差别,不过内部别有洞天,武器、食物饮水、通讯工具、医疗设备、应有尽有,当然还有一名常设人员。 面包车在一片犬吠声中开进了安全屋的车库,卷帘门立刻拉下,车库灯光亮起,安全屋的主人,一个看起来像是当地人的汉子上前拉开车门,帮着将伤员扶了出来。 面包车的原司机后脑上挨了一家伙,有些脑震荡,不过不危及生命,看来那些美国同行手下还算留情。 武警战士也将艾山押了出来,并且在他脑袋上套了个黑色布袋,众人出车库上楼,汉子自我介绍说自己叫艾赛提,并且热情和每个人握手,看来他已经很久没和国内来的人面对面交流了。 安全屋四周都设有摄像头,有人靠近立刻就能察觉,艾赛提从冰箱里拿出一堆冰块用毛巾包了给伤员冷敷,武官助理用安全屋的保密电话向大使馆报告最新情况,两个武警看管着艾山,刘汉东百无聊赖,打开冰箱门想拿瓶饮料,却看到了冷藏的血浆。 “各种血型都有,这儿还有手术台和无影灯。”艾赛提走过来帮刘汉东拿了一罐红牛饮料,很友善的介绍着,并未询问对方的单位,特工不是警察,身份决定他们不会问这些敏感的问题。 “在这儿很久了?”刘汉东友善的搭讪。 “有些年头了。”艾赛提含糊回答。 “你的汉语说得很好。”刘汉东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比我见过的任何阿富汗人的汉语都好。” 艾赛提哈哈大笑:“那是因为我是中国人,哦,塔吉克人,我是民族学院毕业的。” 刘汉东恍然大悟,阿富汗本身就有塔吉克民族,派遣塔吉克族的特工确实是最好的掩护。 武官助理打完了电话,走过来以一种略显不好意思的态度对刘汉东说:“人手不够,我们需要你的支援。” 刘汉东答应的很痛快:“没问题。” 武官助理很高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保险,尤其这个人是经历过实战的,就更有帮助了。 “你当过兵?”武官助理递过来一支烟,刻意搭话。 “十四军,汽车团。”刘汉东接了烟,摸出打火机自己点上了。 两名武警战士露出些许嘲讽的表情,汽车兵属于后勤部队,和他们这种特警学院毕业的精锐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武官助理却露出赞赏的神色:“怪不得驾驶技术那么好,在部队开什么型号的车?” “斯太尔,重卡。”刘汉东说道,“经常走滇藏线。” 两个小平头战士彼此对望一眼,眼中的嘲讽意味更浓了。 …… 数千里之外的国家安全部大楼内,一些人正在对刘汉东的战斗力进行评估,他的所有资料档案全部被调出,在大屏幕上显示着。 “一个部队淘汰下来的老兵油子。”某位政工领导不屑道。 “他杀过的人,比很多经历过实战的特种兵还要多。”中炎黄总经理宋剑锋认真的解释着,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国家能源安全小组的成员,而这个小组和国安部一样,都受国安委的领导。 这次行动本来没有中炎黄什么事儿,可是两匹黑马的加入,使得宋剑锋和中炎黄有资格参加这种规格的会议。 其中一匹黑马自然就是全歼了东-突训练营的刘汉东,他是中炎黄的职工,哪怕入职还不到一周时间。 还有一匹黑马是中炎黄金融部门的郑佳一,这个女人充满魄力的行为是决胜的关键,而且她的冒失行为不但没带来外交纠纷,反而赢得了卡尔扎伊的好感,这可是外交部梦寐以求却苦苦达不到的理想效果,而给郑佳一放权背书的宋剑锋也因此得势,在向总书记汇报过工作之后,他的党内地位有了微妙的提高。 另一位主管业务的领导开了口:“目前最严峻的问题是人手短缺,我们在喀布尔没有外勤特工,大使馆的警卫任务很多,不可能一直在安全屋呆着,多一个人总归是好的,在军方增援力量抵达之前,我认为有必要让刘汉东继续留在那里。” 距离喀布尔最近的支援力量就是总参的t部队,虽然这支部队是以渗透打击为训练目标,对于要人保护并不在行,但这种时候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只要是能开枪的人就得顶上去。 t部队的罗汉和他直属的a队已经接到指令,脱离大队向喀布尔进发,上面的命令是五个小时内必须赶到,他们才不管罗汉用什么办法,总之规定时间内赶不到就是违反军令。 罗汉正和他的小队星夜兼程赶往喀布尔,从巴格兰到喀布尔的距离不算远,但都是山路,没有直升机只能开汽车,没有任何标示的路虎越野车行驶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掀起一阵烟尘。 士兵们都进行了简单的伪装,穿的好像欧美防务公司的雇佣兵,程卫国抱着他的m700狙击步枪抓紧时间睡觉,这一仗他打得很过瘾,如果不是军规禁止,他真想用匕首在枪托上刻下五条印迹,以此来显示自己的骄人战绩。 罗汉焦虑的看了看夜光表,时间相当紧迫,他知道任务的重要性,所以将油门深踩,把这辆偷来的路虎车开的如同飞起来一般。 a队有五个人,罗汉是指挥官,程卫国是狙击手,其他三个人分别是突击手、火力支援手和通讯员,每个人都接受过战场救护训练,也都经历过实战,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自己如果不幸战死,尸体不会运回国内,而是会用白磷弹烧成一堆白骨。 小队执行的是保护任务,但武器装备上丝毫不亚于进攻阵容,除了狙击步枪和一挺m249伞兵型轻机枪,还有两具发射后即抛型的at4cs反坦克火箭筒,即便遇到敌军出动装甲车,也不会毫无反击之力。 …… 郑佳一回到了大使馆宿舍区自己的房间,她刚参加完扎尔扎伊举行的私人晚宴,这位阿富汗前总统依然保持着巨大的影响力,他的客人都很尊贵,郑佳一的魅力和哈佛大学的经历使她征服了所有人。 但这不是郑佳一所关心的,她明白自己的职责,是中炎黄应急处理小组的成员,只不过小组的任务已经从解救人质变成了如何押送分裂分子回国。 和阿富汗的政界军界头面人物搞好关系自然有利于完成任务,但更主要的还是要靠自己,大使正在赶回喀布尔的路上,但外交部表示不愿意牵扯上关系,因为从友好国家绑人回去不符合负责任的大国形象,只有以色列这种不讲究的国家才会采取这样愣头青式的行动,所以无论如何,人犯不能进入大使馆。 郑佳一换下了礼服,来到使馆机要室,用保密电台与国内通话,宋剑锋指示她配合有关部门完成任务。 “从现在起,刘汉东不再隶属于白沙瓦火电厂项目部,他归你指挥。”宋剑锋似乎情绪很高昂,“佳一,你爸爸为你骄傲。” “明白,宋叔叔。”郑佳一放下了电话,心潮澎拜,她知道自己卷入了什么,这是间谍才干的事,而不该交给一个从事金融投行工作的女性。 但是祖国需要,没有任何退缩的理由。 …… 夜已深,武官助理接到一个电话,说了几句后把话筒递给了刘汉东。 电话另一端是郑佳一,她告诉刘汉东,从现在开始你归我调遣,在支援力量到达前一定要看管好艾山。 “如果有人想把他抢走呢?”刘汉东问。 “那他们只能得到尸体。”郑佳一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在微微颤抖,她是普通人,不是无情的特工,这种经历让她感觉刺激又惊悚。 “明白。”刘汉东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注意安全,安全屋可能并不安全。”郑佳一说,这是武官告诉她的,中国人在喀布尔的情报力量很薄弱,远不如美国人那样渗透到每一个角落,追兵尚未出现,不代表别人不知道你的行踪。 打完电话,武官助理表情严肃道:“刘汉东同志,你是军人出身,我话不多说,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很危险,我授权你可以使用武器,但是你要服从命令。” “是!”刘汉东敬了个军礼。 武官助理冲艾赛提点点头,后者打开嵌在墙壁里的枪柜,里面摆着一排长枪,弹匣,还有手榴弹和防毒面具。 刘汉东拿了一支ak74u短突,这种枪很适合室内作战,棕红色的合成弹匣能装三十发子弹,据说本**最喜欢用这支枪,在阿富汗抗苏的时候就用,甚至在海豹队打死他的时候,身边也放着这样一支枪。 “美国人会来么?”一个武警战士问道,他的嘴唇有些发干。 “美国人不会来,但不能保证基地的人不来。”武官助理啪的一声给手中的自动步枪安上了弹匣。 第七十章 劁猪匠 刘汉东继续讲述他的骄傲历史:“劁猪是一门手艺,不需要缝针,不需要打抗生素,被劁了的猪照样不会感染,我的手艺是一位老饲养员传授的,那家伙老厉害了,五级士官,当了半辈子兵,枪都没摸过,专门劁猪。” 艾山既愤怒又恶心,嘴唇在哆嗦,武官助理一看有戏,这个死硬的恐怖分子起码情绪开始波动了。 “为啥要劁猪呢,因为没劁的公猪母猪老想着配种的事儿,心不静,就很难添膘,这和你的情况有些类似,老想着真主赏赐的七十二个处女,把你劁了,你就消停了,劁过的猪都性格温顺,一门心思图发展,长肉添膘。”刘汉东手里这把刀是德国双立人的,钢口极好,锋利无比,擦过酒精后屋里弥漫着医院的味道。 “杀了我!不要侮辱我!”艾山声嘶力竭的吼道,艾赛提有些紧张,生怕声音传到外面,其实这间屋子的隔音效果非常好,隔壁都听不到任何吵闹。 刘汉东脸色一变:“你不配光明正大的死去,你算什么东西!专门杀害无辜百姓的胆小鬼,老子不但要劁了你,还要把你碎尸万段,埋在猪圈里永世不得翻身,老子说到做到,你放心,我绝对帮你挑一个最龌龊的猪圈,把你埋在一堆猪粪下面,整天被猪群踩来踩去。” 艾山脸色变得惨白,他破口大骂:“无耻!卑鄙!小人!”他掌握的汉语骂人词汇不多,而且都是书面语言,很快就变作了熟练的维语,一连串的骂人话让刘汉东更加得意,因为艾山的心理防线开始松动。 有人唱白脸,就有人唱红脸,艾赛提义正词严的阻止了刘汉东:“我不同意你这样做,用宗教信仰要挟别人,不英雄!我也是穆斯林,我反对你的做法。” 刘汉东冷哼一声,背转身去。 艾赛提苦口婆心的劝说艾山:“我恐怕拦不住他,他职务比我高,如果我是你,就随便说点大路货,大家各有台阶下,不就成了?你也不用被埋在猪圈下面,我们也能向上面交差。” 艾山犹豫了一下,刘汉东描述的情形实在可怕,他不得不做战略上的迂回。 “好吧,你们想知道什么。”艾山深呼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艾赛提回望武官助理,后者满意的点点头,而刘汉东则因为劁猪的手艺无法施展而愤愤不平,骂了一声丢下刀走了。 …… 约翰.林奇的本名并不叫这个,但时间长了,他也就默认这个名字是自己了,二十多年前,第一次海湾战争的时候,林奇还是一名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中士,他操作m113装甲车,会使用反坦克火箭筒和勃朗宁重机枪,幻想着在一望无垠的广阔沙漠上痛宰伊拉克人,可事实上他见的活的伊拉克士兵都是俘虏,他的战争一枪未发就结束了。 战后,林奇回国继续学业,州立大学毕业后,加入了中央情报局,开始外勤特工生涯,他很喜欢这种浪迹天涯居无定所的日子,但是家庭却搞得一团糟,妻子提出离婚,女儿不喜欢他,连父母都不愿意搭理他,加上工作上搞砸了一个重要的任务,林奇一蹶不振,沦为边缘人物,被派到条件艰苦的坎大哈,坏运气始终跟随着他,在一次常规行动中,林奇被一帮临时起意的东-突分子给绑架了。 林奇失踪后,中情局立刻将他列为失踪人员,并未真正下功夫搜救,因为林奇的保密授权级别很低,他的死亡或者被俘不会带来太大损失。 被俘期间,林奇始终坚持自己的伪装身份,他告诉恐怖分子们,自己只是一个爱好和平的英国电信工程师,但在那些人眼里,英国人向来是美国人的走狗,比正主儿还坏,不过他们暂时没处决林奇,反而养了他几个月,这让林奇联想到一句中国老话:杀猪过年。 长期笼罩在林奇头上的厄运光环终于在一个神奇的夜晚消散,一伙人,准确的说只有三个人,胆大包天的向营地发动了突袭,上帝保佑,他们居然打赢了,林奇也顺利获救,他在回到喀布尔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当地的中情局情报站 中情局得到林奇提供的情报后立刻做出反应,他们要从中国人手里把艾山抢回去,这并不代表艾山的美国人豢养的狗,只因为他们能给中国人添乱,而中情局也乐于给中国人添堵,所以兰利那帮人决定这么做,至于把人抢回来之后是关在关塔那摩还是放回坎大哈,那就看心情了。 这是恩将仇报的行为,不过对于情报人员来说,根本不存在良心这种廉价玩意,所以约翰.林奇根本不关心中国人的感受,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搞好的话,自己的下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林奇能熟练掌握普什图语,阿卜杜勒老汉受伤后向艾哈迈德交代的遗言,他听的清清楚楚。 …… 北京,国安部的反恐安全会议在彻夜进行,前方发来密电,艾山的嘴已经撬开,这家伙虽然不是分裂组织的核心人物,但是掌握大量机密,很有继续深挖的潜能,甚至有领导异想天开的提出,把他培养成双面间谍。 所以,如何将艾山运回国内是头等大事,经验丰富的专家们制定了三个方案,第一方案是将艾山伪装成受伤的中炎黄被绑架员工,由大使馆给他做一个假的真护照,从喀布尔机场光明正大的乘机回国。 第二方案是第一方案的替补,如果美国人阻挠,就由t部队武装护送,先进入巴基斯坦,然后回国。 第三方案同样是走陆路,不过是走另一条相对艰险的通道,瓦罕走廊。 不管采取哪一种方案,中炎黄都是重要配合单位,所以宋剑锋参与到决策中来,这让他找到了当公安厅长时的感觉,掌握强力机关和执掌企业,感觉是很不相同的。 北京和喀布尔有三个小时的时差,反恐安全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但喀布尔还在沉睡之中,大使馆接到国内的密电后,立刻联络安全屋,可是固定电话已经打不通了,手机也显示没有信号。 阿富汗的有线电话系统设备老化,故障频繁,而移动电话系统是2002年才投入运营的,只能覆盖一些大城市,并且经常受到各种限制,比如昆都士省的移动电话运营商就遭到***的威胁,勒令他们夜间必须关系移动信号,以防止美军定位斩首。 但是喀布尔不是***占据的地域,不会出现这种手机宵禁现象,电话打不通,只说明一件事,安全屋出事了。 …… 凌晨四点钟,正是人最困顿疲劳的时候,但负责警戒的小伙子们依然精神抖擞,艾赛提给他们煮了浓郁的咖啡提神,还有敞开供应的烟草和红牛饮料,安全屋的夜视摄像头将视频信号反馈到监视器上,四周一片寂静。 这种死寂反而令人产生不安全感,武警战士焦躁不安,有人匆匆进入监控室,是武官助理,他表情严峻无比:“敌人来了。” 武官助理发现自己的手机没有信号,立刻意识到危险降临,叫醒了所有人,包括已经从昏迷中醒来的面包车司机,他是大使馆的司机,不是武装人员,但也被塞了一支枪和两枚手榴弹。 “别担心,只要打起来,阿富汗政府军和北约驻阿国际安全支援部队不到二十分钟就会赶到,我们主要抗住这二十分钟就行。”武官助理这样安慰大家。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传来,是rpg火箭弹爆炸的声音,安全屋的院落外墙被炸出一个大洞,屋顶上瑟瑟落下灰尘来。 紧接着是发动机引擎的咆哮声,监控器屏幕上出现了一辆卡车,横冲直撞而来,突然监控器一团黑,估计是摄像头被狙击手打掉了。 爆豆般的枪声响起,是熟悉的苏式rpk轻机枪和ak47的枪声,7.62mm子弹轻而易举的穿透砖墙,把安全屋打得像筛子一样,屋里的灯光从密密麻麻的子弹孔里泄出来,暗夜里光柱千万道。 一轮密集射击结束后,趴在安全屋地板上的人们在艾赛提的手势下,匍匐前进爬进了地下室,艾山也被刘汉东拽了进来,他冷笑不已:“你们完了。” “就算是死,也是你先。”刘汉东拔出手枪顶住艾山的太阳穴。 片刻后,外面的人换好了新弹匣,开始新一轮扫射,安全屋的坛坛罐罐全被打成了碎片,木屑横飞,电器短路,火花四溅,玻璃飞花碎玉,屋顶上的卫星电线也千疮百孔,上千发子弹关照下,如果屋里还能有幸存者才叫奇迹。 刘汉东摸出卫星电话拨打郑佳一的号码,可是卫星电话在室内找不到信号,无法接通。 “领导,我中枪了。”一名武警战士脸色苍白,他的防弹衣被打出了一个凹坑,但这并不是致命的,要命的是腿上的伤口,子弹贯穿了大腿,所幸没伤到大血管,不然根本没办法救。 艾赛提撕下衣服下摆,绑住武警战士的腿,嘱咐他:“每个十五分钟松开一次,不然会坏死。” 战士喘着粗气:“咱们还能撑十五分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