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花开》 弄巧成拙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弄巧成拙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弄巧成拙 鄢然不是真的想死,否则就不会去本市那家最臭名昭著的药店去买安眠药了。 一切全因为她的老公——凌肃。 想当初在大学的时候,贵为形象设计系系花的鄢然也曾被他围追堵截——颇有巷子里抓驴两头堵的架势给强烈追求过,终于力挫群雄抱得她这个美人归。毕业典礼刚过,他便一手掐着毕业证,一手拖着她简直是强迫的在结婚证上签字画押……他竟然在她的惨叫声中咬破了两人的手指以示心心相印。 白证件红手印让她当即就有了杨白劳的感觉,凌肃却喜不自胜,众人也都纷纷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不仅是因为凌肃的诚心天地可鉴,更是因为他已被本市最著名的外企公司聘为营销主管,且人又高大帅气,是诸多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于是那个此生不嫁的誓言被甜蜜的浪涛湮没,波澜起伏中,隐约可见母亲忧郁担心的眼…… 或许过度的轰轰烈烈会过早的耗尽血中的激情,短暂的甜蜜后,一切归于平静,起初的不习惯也渐渐因为二人日益忙碌的工作被忽略了。 就在她以为平平淡淡才是真之际,凌肃的七年之痒提前了,一个柔弱无力的女声打来了电话“无奈而委屈”的向她宣告了小三的诞生。 凌肃面对她的质问不置可否,只平静的看着她:“我们离婚吧!” 难道母亲的命运即将在她身上上演吗? 淡定,一定要淡定! 古往今来流传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套路对她这个目前小有名气的形象设计师来讲太损坏形象,而且她是爱惜自己的人,她只不过去了以卖假药而闻名于市的药店买了瓶安定而已,不必担心,据说他家的药都以淀粉为主要成分。 于是,准备了封情真意切确切的说是极其煽情的遗书放在床头,吃了大半瓶药,又将瓶子扔地上,药片散落在床边,杯子也推倒,水在地面砸出如爆竹崩裂绽出火光般的水渍,还有一行水在床头柜边滴答……进了两回剧组,也略懂得如何将效果弄得触目惊心一点。 为了让水分不至于蒸发过快而影响效果,还特别选了凌肃快要下班的时间。 她躺在床上,一遍遍的想象着凌肃悔之莫及痛不欲生立誓与她长相厮守不离不弃悲愤如小马哥一般的感天动地,把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觉得自己睡着了,却睡得不大踏实,一个劲做梦,很累。 她在走,走在一片灰蒙蒙中。 她不知道是在哪里,不知为什么要走,也不知走了多远,只是逐渐发现前面有许多影影绰绰的人影。 欣喜的奔了过去,可是…… 此处很像是闹市,人特别多。令她奇怪的是这些人的着装,竟然穿什么的都有,不仅四季不分,民族各异,甚至还有穿古装的,款式也差别很大。 一时间,她怀疑自己来到了影视城。 两旁有店铺,卖的东西也是奇奇怪怪,比如一个卖家用电器的店里竟然还出售铜镜,另有一些像是在博物馆才能见到的文物。店员的打扮也奇怪,一个是西裤衬衫加领带的导购员模样,一个是短衫布鞋扎头巾的店小二模样…… “唉,叫你呢,过来!” 一个声音穿破重重的嘤嘤嗡嗡气急败坏的砸到耳边。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一身白西装的青年男子正极不礼貌的指着自己。 她仍不可置信的四处张望。 “别看了,就说你呢!” 男子一面说,一面穿过人群向她走来…… 奇怪,这些人怎么像空气似的,不,更像影子,竟然让他这么轻松的过来了……天啊,他竟然穿过了一个胖子的大肚子…… 那男子走来后就一把抓住她,恨恨的:“想逃出我的眼睛,没门!” “非礼啊!”她一边挣扎一边喊叫。 人们看向她,目光冷漠,随后,继续前行。 世态炎凉啊! 她准备用自己半瓶子水的跆拳道给他一脚,却被轻松拿下:“别费力气了。我告诉你,在这就得听我的,否则你再也别想回去!” 鄢然一惊:“你……” “我不仅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实话告诉你,你已经死了……” 鄢然吓了一跳:“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不信,你看看自己有影子吗?” 她战战兢兢的看向脚下,影子…… “啊……”她开始惨叫。 该死,那个烂药店平日里尽卖假药,这回怎么倒卖了真药给她?一定没安好心! “你喊什么?我还想喊呢。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怎么回事,阳寿未尽却偏偏要寻死觅活,害得我们工作量加大,不仅要忙活那些必须得死的,还得安排你们这些个故意找事的,结果休息日都没得休。虽然我们是鬼,可我们也要活啊!”男子越说越气愤:“你们阳间住房紧张,就跑间凑热闹,你看看,你看看……” 他气呼呼的比划着:“这里哪有给你们住的地方,还有这个……这个……” 鄢然方看到几只猫狗正穿梭于人群的脚下,一只老虎也大摇大摆的混迹其中,身后还跟着两只藏羚羊。 “我告诉你,要是二十四个小时之内你们这些个中途加塞的不赶紧回到阳间的话就统一塞到第十九层地狱去!” 一声突如其来的凄厉惨叫撕裂了周围的混乱,一切瞬间安静。 可是震动……有强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 地震了吗? 鄢然惊恐的看着地面,难道间也有地震?她已经死了……死了还能再死吗? 可随后她发现并没有地震,而是人们在哆嗦。对,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面露惊惶,哆嗦不已。 男子险的笑了笑:“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吗?这不过是第一层传出来的。知道为什么会有第十九层吗?就是因为实在没有地方放你们了,到时就让你们把头十八层的罪都受上一遍,直接魂飞魄散,你就是想投胎转世都没机会!你……尤其罪大!” 鄢然听得直哆嗦:“我不要,我现在还能不能……” 男子露出不易察觉的一丝得意:“不是不可以。人孰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不过……” 他突然裂开嘴,露出如尖刀般锋利的獠牙,使得本还算英俊的脸顿时狰狞万分:“你若是再给我们添麻烦……” “绝不!” 鄢然心想就是真的到了该死的时候也要吊着那口气不咽,绝对不咽! 男子满意的笑了笑,臂一伸,变戏法似的从十米远的人群中扯出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古装的极年轻的女人,一身素白纱裙,裙侧绣着一株倒置的淡色兰花,淡黄米珠点缀花蕊,很是别致。鄢然对古代的了解仅止于几部电视剧,一时也看不出这是什么朝代的服装,不过这个女人却着实漂亮。乌发如云,肤白如雪。最上镜的瓜子脸上眉若淡烟,眼若寒星,鼻秀且挺,樱唇似画。此刻的她泫然欲泣,仿若娇花带露。 她泪水盈盈的看了鄢然一眼,又立即垂下眼帘,珍珠般的泪镶嵌在厚密如扇的睫毛上翕微抖动,此种情态连身为女人的鄢然都情不自禁的被打动了。 如果身边都是这样的人形象设计师就要失业了,鄢然暗叹。职业习惯却让她以挑剔的目光继续审视这个女人,如果非要挑出什么毛病便是此女身形过于纤弱,却也使行动间却很有弱柳扶风之态,让人油然而生护花之心。她若是去《红楼》竞选…… 鄢然打量着她,突然心念一动,看向人群……莫非古今是并存的?只不过彼此位于看不见的时空内? “拿着!”白衣男子打断了她的思绪,掏出两个**蛋大小的扁牌子往她俩手中一塞:“这是重返阳间的号码牌,等到那边叫号的时候就及时赶过去,那边可只喊三次……否则……” 鄢然翘脚望去,只见灰蒙蒙中竖着一座高高的城门样的建筑。 “此间事不能对外人道也,否则……” 白衣男子一脸笑的走开后,鄢然便一边看热闹一边试图和这古装女子聊天,怎奈她一直伤心着她的伤心,对她的回答言简意赅。 “你叫什么?” “程雪嫣。” “哪人?” “帝京。” “多大了?” “18。” “怎么到这来了?” 程雪嫣不答了。 鄢然只恨自己一时大意竟问起了别人的隐私,而程雪嫣再次喷涌的眼泪险些把她淹死。 “呃,我们往那边走走,否则叫号时该听不到了。” “这上面写的什么,我看不懂……” 程雪嫣轻挽宽松的袖口,露出纤滑如绢的手,有些弱不胜力的托着那牌子,弄得鄢然急忙接了过来。 “91。” 多简单,有什么看不懂的……对了,古人好像不认得阿拉伯数字哦…… 她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自己的牌子。 16。 这牌子制滥造的,“1”简单得只是竖线。 她摇摇头,将牌子交还给程雪嫣:“小心拿好,千万别……” 正说着,一个像被烟熏焦了的男人风火轮似的冲来,一下子将她俩撞翻在地,自己也跟着摔了个嘴啃泥。 鄢然大怒,一把揪住他,吼了句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会脱口而出的话:“你赶着投胎啊!” “是,是,我要投胎……我要投胎……” 男人目光散乱,挣脱她,一路狂叫着向城门奔去。 鄢然就要追上去,却被程雪嫣叫住。 她早已端端的站好,裙摆一尘不染,好像刚刚受到的冲撞不过是阵过身轻风。 “鲁莽之人,何必与之费神?”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泉水清淙,很有镇静安神的功效。 鄢然抓过她递过来的牌子,嘴却仍不服输:“就放他一马好了。” 就在这时,城门那边毫无感□彩的播报道:“16号一次……16号二次……” “啊,我走了,你多保重!” 鄢然来不及和程雪嫣多说什么,也如那个男人般风火轮似的奔了去。 城门处已是人山人海,都在费力的想往那相比下异常狭小的城门里冲。 几个现代警卫和古代侍卫模样的人正奋力拦挡,口里嚷嚷着:“没有号码牌,进去也没人领路……” 鄢然举着牌子高喊:“我有牌子,我有牌子,让我过去,让我过去……” 无数只手急切而愤怒的抓向她的牌子,一个警卫拎小**似的将她揪出:“你着什么急,引路使正在换班。” 在门口等了半天,方见一个男人一边套衣服一边匆匆从同样灰蒙蒙的里面走出。 接过牌子看了一眼:“跟我来吧。” 鄢然急忙跟上…… 弄巧成拙在线阅读 弄巧成拙 弄巧成拙 - 阴差阳错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阴差阳错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阴差阳错 迷蒙中,人恍若失去了知觉,只见得色彩变幻如流云飞转。 渐渐的,流彩转慢,仿佛泼到画布上的水彩终于各自寻到了去处定下来。 于是,红墙碧瓦,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明湖曲桥,嫩柳娇花,行人游车……一一划目而过。 她只是呆呆的看着,心模糊着一句……真美,然后再来一句……我在飞。 眼见着飘进了一家宅院,直奔一个用紫檀色木制栏杆围成的阳台模样的东西过去了。 阳台旁绿柳扶苏,粉桃斜映。 耳听得引路使沉的一句:“进去吧。” 她便鬼使神差的迈了进去。 ———————————————————————————————————————— 仿佛重重一跌,浑身剧痛。眼前金星直冒,耳边轰轰作响,喉咙里像是冒着火,喘口气都像是用锯子来回锉动。 “水……” 鄢然艰难的吐出这个字…… 这是自己的声音吗?怎么像是疾风穿过风箱般可怕? 这一惊,顿时让一切混沌澄澈,耳边的声音也清晰起来。 “姑娘,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姑娘,你可不能死啊……” “怎么办啊?” “呜呜呜……”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就没人看着点?” “去禀告夫人了吗?” “这下好了,等爹回来,一准撕了你的皮……” “这事传出去可怎么好?” “哭什么,还不去准备衣裳?” …… 杂七杂八各形各色的声音乱乱的响着,她轻微的呼喊就这么的被撞没了。 她奋力睁开足有千斤重的眼皮准备发火,却一下子怔住。 这是……哪? 一群身着古装的女子如一条条搭在架子上的五颜六色的丝巾正堆在床边激动的七嘴八舌,却没有人肯看向她,床两侧的粉绿色罗帐在争执声中微微战栗。 她颤颤的伸出一只手,抓住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女人的粉红色罗裙。 那女人正喊着:“府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然后一回头,神色大变,“啊啊”的狂叫起来。 众人纷纷看向她。 一时间,她无法尽数形容眼前这数张脸上各自的表情,不过统一是……惊恐。 静场十秒。 突然一个身穿浅绿色衫裙梳双髻的女子挤出人群,噗通一下跪倒,满脸悲戚且欣喜的唤道:“姑娘,你终于醒来了!呜呜呜……” 众人又开始嘤嘤嗡嗡,不时用眼觑着她,个别人的目光有些怪怪的,好像……充满仇恨,或者是厌恶? 不过眼下也没工夫研究这个,她只是想知道自己要重回人世怎么却变成了此种局面? 她抓住那个喜极而泣的女子的手,嘴张了张,却只发出一串难听的吱吱呀呀。 “先别忙着说话,你这是伤了嗓子了。” 一只手覆在她额上,温凉柔软。 抬眼,对上一双温和的眸子。 这是一个三十余岁的女人,蓝紫罗兰色的衫子将她本就极白的肤色衬得更加莹润。 她的姿色只能算中等,可能因为过于白皙唇色也极淡,可是微弯的嘴角却让她看起来很是可亲,就连眼角若隐若现的细纹也可以忽略不见。此刻,她的手缓缓的抚着她的额发,极尽温柔。 她又要张口发问,这女人却微微转了头,也不见她开口,就从旁边移出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端着墨漆托盘,上面是一个青花瓷盖碗。 “先喝点水吧。”她的声音亦如水温凉。 支起身子,接过茶碗,一饮而尽,顿觉喉咙舒爽了不少,舔舔嘴唇,正待再要一杯,却听一声报:“夫人来了。” 然后便见周围的人高高低低的拜倒,这一来迎面而来的那个女人便一下子扎进眼底。 她只觉呼吸顿时阻住。 倒不是因为她身边跟着四个丫鬟模样又是端水又是拿帕子又是执拂尘又是搀扶她所营造出来的强大气场,而是……金子!这个中年女人浑身上下都好像是金子打造的。蜜合色的长袍,面料光亮,应是上好丝绸,其上泥金勾画繁复,看似巨型牡丹,又用同色米珠钩边。内里是略深一色的长裙,腰带也是镶金嵌玉,下又缀着一个玉制的圆形饰物,璎珞飘垂。而最夺目的是她的脑袋,上面的簪饰一律金光闪闪,随着她的移动,那垂在耳边的金流苏如柳丝摇摆,折的光芒直晃得人眼花。 可能是因为重金属过多,导致她整个面目加表情也很有金属感。 刚刚伏在她床边哭得泣不成声的绿衣女子此刻跪在踏脚板上,髻上的一对蜜蜂样的珠花轻微颤抖。 她声如蚊蚋的说道:“夫人,姑娘刚刚……醒了。” 屋子很静,所有的人都屏气敛声低着头,只有鄢然直直看着这个被称为“夫人”的人。 夫人的目光隐在夺目金光之后,难以琢磨。只是拢在下的手微微一动,宽大的袍袖随之一摆,于是指上的一排金星发骄傲的电波又刺中了鄢然的眼,而随后给她更致命更莫名一刺的是…… “要死上别处死去!你死在这,以后这屋子给谁住?” 声色俱厉。语毕,袍袖一挥,直指斜上方。 梁上垂着一圈三尺长的白绫,在穿窗而入的微风吹动下轻轻摇摆,姿态轻盈,却带着几分诡异。 “这东西还挂着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 立刻有人搬了凳子去解那白绫。 夫人再也没有看她一眼,甩袖离去,那四个小丫头如供奉菩萨的玉女般虔诚的随着去了。 屋子仿佛一下子空起来,于是青灰色的好似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均是紫赤色古式家具……其间缀以青翠的盆栽、屏风瓷器、铜鹤香炉等等一一跃入眼帘。 高高低低拜在地上的人纷纷起了身,衣衫窸窣声和环佩钗环叮铛声响成一片,其间还掺着一声轻蔑的“哼”。 循声望去,似是那个被她抓了一下的穿粉红衫裙的女孩发出来的。此刻,她斜睨着自己,俏丽的脸上满是不屑,这种表情让她这张幼稚的还略带点婴儿肥的脸略显扭曲。 这到底是怎么了? 鄢然此刻如同做梦。 她低头审视自己……一身素白纱衣,裙侧绣着一株倒置的淡色兰花,淡黄米珠点缀花蕊,很是别致…… 什么? 她一把揪住这兰花,一时窒息。 …… “这上面写的什么,我看不懂……” 她接过牌子:“91。” 她一怔,拿出自己的牌子。 16。 “1”只是竖线。 她笑了:“小心拿好,千万别……” ……16……91……91……16…… 牌子狞笑着在眼前旋转。 “你叫什么?” “程雪嫣”…… 天啊! 她喉咙发出一声嘶哑的喊叫,惹得那个粉裙女子又是一撇嘴:“咱们都散了吧,姐姐也累了,让她好好歇歇,也顺便好好想想……怎么不再给咱们程家丢脸……” “雪瑶,”一个穿湖蓝长裙的长脸女子碰了碰她的肘:“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哼。”雪瑶厌恶的一扭身子:“我可不如你雪曼姐姐会做人,我是有什么说什么。做都做得出,还说不得了?” “好了,”蓝紫罗兰衫子的中年女人拉过雪曼顺势将她挡在身后:“雪瑶说的对,咱们都散了吧,让雪嫣好好歇着。碧彤……” 她叫过仍在抹泪的浅绿色衫裙的女孩:“好好伺候姑娘。” “既然二娘开口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雪瑶语气不善,还外带一记白眼:“走了。” “雪嫣,刚刚夫人是一时气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她还是疼你的。” 二娘温柔的拢了拢她额角的碎发,转身示意雪曼,一屋子人便纷纷向门口走去。 呆呆的看着她们离去,目光间或一轮,突然定住…… 紫檀色木制的阳台,两旁绿柳扶苏,粉桃斜映…… 她不就是从这走进这一堆的莫名其妙吗? 仅仅呆愣半秒,她便跳下床疾奔阳台而去…… “不好了,姑娘又要寻短见了……” 碧彤一声惊呼,急上前拉住,却被大力甩开,跌倒在地。 “姑娘……” 已经走到门口的人又齐齐转过头,齐齐睁大眼睛,齐齐惊呼着,齐齐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向她扑去,你抻胳臂我拉腿。 只听“咕咚”,她立刻来了个五体投地,还未等缓过气,一群人就重重压了上去……连句闷哼都没给她时间哼出来。 死,原来是如此痛苦,更痛苦的是……死去活来,还要面对浑身上下的疼痛、压抑、窒息…… 她们一定对这具身体充满仇恨,否则怎么会下手如此稳准狠?正有人死死的压在她腰上,不知是觉得好玩还是想试探她腰部的弹,还颠了颠。 我的杨柳水蛇小蛮腰哦! 她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在两声嘶哑的哼哼被压挤出喉管后却听到有人在偷笑。 可恶! 无力反击,被死死扣住的探向前方的手只能“滋啦滋啦”愤恨而痉挛的挠地。 “雪嫣,雪嫣……” 伴着一阵急促的呼喊,门上的竹帘向上一跳飞到了墙上,又掉在了地上。 她的脸幸好是冲着门这边,只需转动眼珠即可,可是头发散乱的披在脸前,随着重断续的呼吸有气无力的抖动,透过这缝隙只能勉强看到一个穿朱色长袍的魁伟男人奔她而来。 阴差阳错在线阅读 阴差阳错 阴差阳错 - 初露端倪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初露端倪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初露端倪 骤然减去的压力让她觉得自己几乎要飘起来,却被这男人抓住狠狠钳住双肩,拼命摇晃:“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告诉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脆弱的脑袋此刻如同支在弹簧上的玩具球般摇摇欲坠,眼前再次流光飞转。她心里模糊着,摇死我吧,我不要在这呆下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大公子,姑娘刚醒,可经不住……” 碧彤及时的制止了一场极有可能发生的悲剧。 所有人的脸都在眼前上下浮动,扭曲怪异,待渐渐固定下来之后,她终于看清了这个几乎将自己摇散的大力神,随即睁大眼睛…… 太帅了! 现代最流行的古铜色皮肤,还隐隐闪着铜色的光。浓眉飞扬,俊目漆墨,鼻梁高挺,唇形方正……此刻因为着急愤怒,面庞更显棱角刚劲。这样的完美俊逸似乎只有在雕塑里见到过。他是谁?为什么这样紧张的看着自己?莫非…… 可能是因为脑子变成了浆糊,所以开始向花痴迈进。 “仓翼,雪嫣身子不好,还是先扶她到床上……”二娘探寻的看着他。 他刀唇紧抿,手臂一伸,就轻而易举的将她抱起来。 于是她的脸便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他铜墙铁壁的前,眼前的一切再次晃动走形。 “啊,大公子……”碧彤急忙拉住肌男,脸红红的,目光闪烁,粉唇动了又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仓翼,雪嫣虽是你妹妹,可她毕竟是……女子……”二娘为难的替碧彤开了口。 程仓翼面寒若冰,颊上青筋绷起。 二娘敛回目光,垂眸不语了。 “大哥就是对雪嫣姐姐好……” 雪瑶轻轻哼了一句,见程仓翼的目光刀样斜来,急忙不情愿的噤了声,嘴角却仍不服气的撇着。 “说,怎么会这样?”程仓翼声色俱厉。 碧彤麻利的跪在了地上,双肩微颤。 “昨个接了休书从顾家回来,姑娘就一直一言不发。早上夫人去了顾家那边后,我琢磨着姑娘一天没吃东西就去厨房吩咐做点姑娘素日爱吃的,可是回来便见……” 后面的内容便被抽噎掩盖了。 鄢然直直的躺在床上听着这段悲剧,力争平静呼吸,面如死灰。 “嘭”。 程仓翼一拳砸在床架上,整个床都跟着剧烈晃悠,鄢然的眼皮也被震得痉挛般的跳动。 “顾家欺人太甚,看我不好好教训那个‘顾三闲’!” “你又要去教训哪个?”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闻声齐齐拜倒在地:“老爷。” 程仓翼攥着拳头踌躇片刻,也跪倒,不情愿的唤了声:“爹。” “你还嫌惹的麻烦不够多?” 鄢然微微侧头瞧了瞧这个老爷,只见他一身紫色袍服,上绣山岳之图,头戴乌纱,脚穿黑底红色杂花的靴子…… 看样子还是个官。鄢然暗自判断。 “爹,”程仓翼也不等父亲允许就站起了身:“我不能任由顾浩轩欺负雪嫣,雪嫣已经够命苦了……” “住嘴!”程准怀的胡子剧烈抖动着:“这事由不得你胡闹,若是你……” “你还不是害怕顾家的权势才……” “混账!” 一巴掌打过去,程仓翼的脸顿时红了一片,而身子经这一重击竟是丝毫未动,只是愤恨的看着父亲。 “你……” 程准怀还要动手,二娘急忙上前拦住:“老爷,仓翼不过是着急了些,您别跟他生气,小心身子,况且还有雪嫣……” 二娘以目示意。 “是啊,大哥也是心疼姐姐才这样冲动的,若是换了我和雪曼……”程雪瑶绞着手里的帕子满脸委屈。 程准怀又要动怒。 二娘赶紧开口:“忙了半日,大家都乏了,各自歇着吧。雪曼,带雪瑶去柔风轩坐坐。前几日你舅妈送来几匹料子,我看着那水红的给雪瑶做长衣似乎很合适。雪瑶,你看着喜欢就拿去。你的生日就要到了,喜欢什么就跟二娘说……” 程雪瑶心里自然是开心的,嘴角却不屑的牵了牵:“二娘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府里的一切自有我娘打理,就不劳二娘费心了。” 二娘的笑容僵在脸上,甚是尴尬。 雪曼眼角泛泪,却紧抿着唇忍着,不自觉的搀住母亲的手臂。 二娘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程准怀怒火又起。 这时,门上的竹帘又被人掀起,进来个二十余岁的女子。 细细的略微上挑的眉毛,细看去是刮净了又画上去的,故意弄得弯弯的。就痕迹看,她的眉毛原本很,眉骨又高,于是便泛着青白的光,把意图想要展现温柔的眉形显得分外妖娆,于是连带着整张脸都妖娆起来,再加上一身银红撒银星绣巨型芍药花的外袍…… “姐夫,原来你在这啊,”虽是略带惊喜,可是她的目光分明在说“早就知道你在这”,与此同时,妖娆的脸上浮起谄媚的笑意:“姐姐回来了,说是有事要和您商量。” “嗯,你们先出去吧。” 那妖娆女人见程准怀看也没看自己一眼,心中不乐,又瞥了眼躺在床上的人,突然惊叫起来:“姑娘怎么这样想不开呢?纵然被顾家休了,可是想要娶姑娘的人要从玉梨街排到吉昌巷呢,何愁嫁不出去?现在姑娘离了顾家的消息满城的人都知道了,估计明个就该有人上门提亲了……” 程仓翼拳头捏得咯吱响,若不是碍于爹在这,恐怕早就挥过去了。 “影姿……” 二娘见势不妙急忙向她使眼色。 杜影姿自然早就看到了她,鼻子一哼:“原来二夫人也在这啊。我说呢,姐姐一大早的去顾家说理,这府里若不是有你照应怕是要乱作一团呢,可是既然二夫人在府里如此费心怎么还让雪嫣上了吊,岂不是……” “我刚刚的话你们没有听见吗?” 程准怀此刻倒不动声色起来,语气却令人胆颤。 杜影姿神色一凛,微微福了福身,扭身离开。 其余的人也一一福身散去。 “你立刻给我回墨翼斋去,不许出门惹祸!”这话是对程仓翼说的。 程仓翼纵然满腹怒火,也只得忍住。 “凡柔,你也先去吧。” 二夫人汤凡柔福身告辞,在女儿雪曼的搀扶下出了门。 屋子很静,静得能听到风拂过压帘银蒜叮叮作响之声。鄢然便盯着那对转来转去的银蒜,脑中一片空白。 良久,方听到一声长叹。而伴着这一声叹息,程准怀步履沉重的移到床边。 她毫无意识的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 这是个看上去约有四十岁的男人,虽然眼角已有些许皱纹,但不难看出其年轻时也是一超级美男,可以说程仓翼在很大程度上继承了父亲的基因,只不过他多了些英挺,而这个父亲却仍儒雅非常,而且身材丝毫没有发福的迹象。只不过……可能是鄢然一直对留胡子的男人很是看不习惯,于是拼命的压抑着想把他下巴上三寸长的美须揪下来的冲动。 “爹对不起你啊……” 沧桑的声音略带强力压抑的哽咽,搅得她的心也跟着泛酸。 “本以为将你早早嫁了去就可以免在家里看人脸色,况且你还是顾太尉亲自为他儿子求了去的,却不想那顾浩轩竟是如此的不争气!”程准怀略略松弛的眼皮微微抖动:“倩柔去世的时候千般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和仓翼,可是我……” 程准怀努力压下心头的悲恸,笨拙却爱抚的抚着女儿凌乱的鬓发,又将丝被抖开轻轻盖在女儿身上:“虽是春天了,却还是有些凉的,你身子又一向不好……” 泪就顺着眼角无声淌下。 鄢然对父亲的记忆只是五岁时他决然而去的背影在夕阳下渐行渐远,而母亲牵着自己的手愈发冰冷坚硬…… “然然,你记住,天下的男人都是薄情的!” 这句话,母亲曾在那一天说过,再次提起时便是在她结婚的前一夜。 自古男儿皆薄幸。 之前的她遇到薄幸的凌肃,莫名其妙来到这里成为程雪嫣的她竟然还不知怎么回事便直接被那个什么顾浩轩给休了,难道自己注定是个悲剧?而悲剧还远不止这些,今日满屋子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有的是在针对她……这绝不是什么善类,有的在帮她,可是谁又能断定那就是她的朋友?除了程仓翼,除了这位……父亲,她能感受他的无奈和伤心,可是她又能怎样,她本就不是程雪嫣…… “好好歇着,别多想。放心,一切有爹呢。” 程准怀慈爱的笑让她心头一暖。 “碧彤……” 竹帘一动,碧彤垂着头立在门口。 程准怀稳步走到她身边。 碧彤不等他发话便急忙跪倒,哭声道:“是碧彤没有伺候好姑娘,请老爷发落……” 程准怀负手而立,沉默良久。 “还记得李令吗?” 碧彤浑身一抖,立刻伏倒在地:“碧彤记得,碧彤一定好好伺候姑娘,若是再出什么事,任由老爷责罚。” 程准怀不再说话,缓步出门。 初露端倪在线阅读 初露端倪 初露端倪 - 玉笛飞声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玉笛飞声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玉笛飞声 鄢然自从回到床上就再没动过身,不仅是自己不想动,关键是碧彤看得死死的,那架势似乎只要鄢然动动小手指都会将她推向万劫不复。鄢然就奇怪了,这碧彤身形不算强壮,却竟能仅凭一己之力将她全方位拦截,连她想去方便一下都忠心耿耿的守在一边,虽是目不斜视,可也弄得她很不自在。 鄢然心想,若不是怕以下犯上,可能早就把她结结实实的捆在床上了。 而紧张了大半日,碧彤也乏了,却仍不肯离开,只倚着床架打盹。 鄢然却毫无睡意,只呆呆的看着她的头**啄米般点着,看着月亮从她身后的窗子上升起,透过曼妙轻薄的落地帘幔,将窗边的柳影花形或浓或淡的铺在帘上、长长短短的扯在地上摇曳。 今天还是个圆月呢,她盯着那圆圆的玉盘。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真正的程雪嫣是不是也差阳错的变作了鄢然,她会不会……一想到程雪嫣弱不禁风的模样就替她担心。然后笑自己,这边尚自顾不暇,竟还惦记别人。 唉,怎么就错了呢?都怪那个急着投胎的男人,诅咒他变成猪,生生世世是猪,还是烤猪!他不是急吗?好,就让他天天投胎投个够本! 她咬牙切齿,却又叹了口气,眼下应该琢磨的是怎么换回来,而唯一的办法却只有…… 那个白衣使者的威胁还犹在耳边,如果再次自杀回到曹地府,等待自己的只有十九层地狱了,可是留在这她简直是生不如死…… 怎么办?该怎么办? 人生有无数个可能,她却是掉在了可能与可能之间夹缝里;命运总会出现某些奇迹,而她则恰恰被一个尚未进化完全的奇迹砸中。 天啊,就没人救救我吗? 仿佛是很自然的,一缕笛音穿过如苏柳条的缝隙,悄悄拨动枝上沉睡的桃花,惹得几片花瓣轻盈飘落,翻舞如羽。笛音似稍来了风,鼓动窗前的帘幔轻摆,衬着月光,似水纹拨动。这水纹直荡进心底,心仿佛受此清凉涤荡,顿时平静下来。 笛音悠悠的飘着,月光也似乎愈发多情起来,笛音纠缠着月光缭绕成烟,在屋子里缓缓漂浮。 这是什么曲子,竟如此撩人心弦? 她轻轻坐起身,注意不要惊动床边的碧彤,赤着脚奔到窗边。 程雪嫣卧房中所谓的窗子便是那阳台。 撩开帘幔,站在阳台上。 月光如细碎的金粉铺散着整个庭院,细看去,空中似乎还飘着细密的粉星儿,亭台楼阁廊桥花树皆沐浴在朦胧轻纱之间,恍若仙境。 仙境中有笛音袅袅,牵引着她的视线飘过闪着碎光的湖水,越过小巧的石桥,穿过几道月亮门,直落到几丈开外园子里。园中四面绿树环合,中有石桌一个,旁边坐着一个白衣人。因为距离太远,看不甚清楚。 是他在吹笛子吗? 鄢然又四处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人。 她轻手轻脚的退了回来,拿起搭在椅上的外袍,又看了看碧彤……她睡得正香。 将外袍一披就往门口跑,却又折回来,套上床边的绣鞋。 门帘外竟是个大约十四平米见方的屋子,夜色中依稀能看到桌椅及一些辨不出模样的摆置静默着,前方两扇花格长窗,窗纱上树影横斜,而向右一转即是一道门。推开门,便见坡势很是有些陡的楼梯,末端铺着一方月色。 拾阶而下,但见置身于一个偌大的院子中,抬头便见那紫檀木的阳台。院中花木扶疏,让人一时也无法看清这院子究竟有多大。 院门并不难寻,可是走出来后对着四面的月亮门,错落有致的曲廊,摇曳窸窣的花树竟一时迷了方向。好在笛音一直悠悠的飘着,仿佛织就了一条长长的漂浮的轻纱,若有若无的牵引着她的脚步。 如此的春风花月夜,如此的玉笛暗飞声…… 她脚步加快,心也仿佛跟着飞起来。不知自己是如何绕过几重月亮门,如何走过复杂的回廊,也无暇欣赏月下园景,待一切都豁然开朗时,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端坐在石桌旁。头发一半束起,用玉簪固定,剩下的便披落于后,几近地面。 从事于形象设计三年,也没少见过长发的男人,他们给她的感觉无非是追求另类。况且男人似乎不善打理长发,于是那头发便多是脏脏乱乱的,还美其名曰是走艺术之风。而眼前的这头长发却是青丝如水,光滑得连月光也无法在上面站稳,直顺着发丝滑落到他逶迤在地的白色外袍,仿佛为他镀了一层淡淡的玉辉。如此,虽只是个背影,却足以憾人心魄。 他……是人是鬼?自己一时冲动跑到了来,这夜深人静,万一…… “你来了……” 一个如水般柔润温和的声音拂过耳际,竟使得鬓角垂下的一缕头发轻轻飘了飘。 而她竟没注意到笛声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她只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缓缓转过身,看见他完美的侧脸,看见他如月般神圣而清逸的脸一点点的在眼前绽放风姿…… 世间竟有如此俊逸的男人,俊逸得简直不似凡人。 这个男人丝毫没有因为眼前的人已被自己的风姿震得呆若木**而有什么得意或不自在,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瞩目,或是本该如此。的确,世上有一种人,他们是天生的贵族。 他只是淡然一笑……这一笑足以令众生颠倒,虽然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似乎不大合适,可是此刻她也实在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自己的震撼。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他在说什么?鄢然有些迷糊,却不好发问,她怕嘶哑怪异的嗓音吓到这个谪仙般的男子。 在完美无缺的事物面前,自惭形秽是难免的。 谪仙也不再说话,只是用手中的玉笛指了指对面的石凳,鄢然便鬼使神差的坐了过去。 他持笛在手,贴近唇边…… 于是,刚刚那支曲子再次吹皱了这个春夜。 笛声优美,优美中又渗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仿佛是站在高高的山顶痴望着心念的人远去,不想被他发现,又盼他回头看见,却只见他的背影渐渐迷离在重重雾岚中…… 或许每个人都会遇到这样一个背影,曾经心动,盼望相见,幻想相守,却只能偷偷埋在心里,而那人又浑然不知,这是怎样的一种凄凉与哀伤? 那是初中的时候,无可救药的喜欢上邻班的男孩,有事没事的找借口去人家班级门口晃,只盼能看他一眼,若是碰到他的目光恰好瞟来,便像得了什么宝似的,如果再带上那么一丝有意无意的笑,她的整个人仿佛都被点亮了一般。 一切朦胧结束在一次篮球赛上,她酝酿了半天几乎将纸巾攥出水来只为给下场的他擦汗,可是就在她好容易准备好表情和说辞刚刚向他迈出一步时,一个女孩蹦跳的扑上去掏出纸巾擦着他额头上的汗。他对着她笑,那目光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 那天,她躲在角落里哭了。 多年过后想起这事,只觉当时的自己傻得可爱。而傻归傻,却是异常怀念那段纯情的岁月,只是再也回不去了。岂止是那段岁月,身边的许多东西初时多不以为然,可是一旦错过便回不去了,比如她的前世,凌肃,还有母亲……相依为命二十余年,而今,那个世界竟只剩下母亲孤身一人了…… 恍惚间,有什么在眼前晃了一下。她本能的一躲,却见那男人神色一怔,收回了手。 他的手指修长如竹。鄢然从未见过哪个男人生得这样的美手,只可惜没等看清便收了回去,只不过眼波一晃之际,似看见那只手的虎口处有一道月牙形的痕迹。 “你哭了……” 他的声音一如湖水静静。 鄢然慌慌的脸颊,竟真是哭了。 “时间或许是会改变一切的吧……” 自从遇见他鄢然就没有听懂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他站起身,微微抬头对着明月,好像在沐浴月辉,负在身后的那只手的两指拈着玉笛无意识的叩着腰间。如此的他衬着周遭的静谧和桃花散逸的甜香,风轻拂他雪色衣袍的下摆,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 “还记得三年前你出嫁的前一夜,也是这样的春夜,你对我说……” 三年前……出嫁的前一夜……一男一女春夜相会…… 鄢然的脑筋急速飞转……嗯,有情况! “既然如此,就这样吧……” 鄢然又听不懂了。 男人侧过头,脸上浮着月的光辉,一双黑眸一瞬不瞬的对着她,竟让她一时忘记了呼吸,却又见他笑了,如白莲绽蕊:“既然如此,就这样吧……” 他一字一顿。 鄢然一字一品。 虽然这男人很有可能说的是只有真正的程雪嫣才知道的秘密,可是身处此时此境的她却从中听出了一点别意。 既然如此,就这样吧…… 真的……就这样吗? 玉笛飞声在线阅读 玉笛飞声 玉笛飞声 - 心花怒放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心花怒放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心花怒放 不这样又能怎样? 鄢然在这个世界度过了三个日夜,每日睡前都祈祷一切不过是梦一场,可是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不过,却是个镀了金边的噩梦。 比如这房间,家具均是紫赤色,看去既典雅又凝重。 鄢然对木材不大懂,只是在结婚装修时向木匠打听了一些,眼下这些床榻桌椅几柜不仅样式巧,且木质坚实,花纹美好如泼墨,细闻去还有香味,害得她总以为这屋里熏了香,料想定是贵得吓死人的木料。不过香炉还是有的,造型别致,铸的是一只仙鹤立于大松石之上,松石上有暗门,她看见碧彤将深色的粉末状香料填进去,烟雾便从微仰的鹤嘴飘出,极是曼妙。她斜倚在雕花榻上,微合双目,深吸一口气,香溢满,不由暗叹李清照的“瑞脑销金兽”也不过如此吧。更奇的是每隔一段时间,香味就变一变,她细心数了数,最多的时候变了七种香气。她在现代也燃过熏香,却不如这个奇妙, 这几日她无事便来回琢磨屋里这些个物件,觉得古人实在是太有智慧了,也极是会享受,这天天呆在屋里什么也不做就可吃到各色美味是多么幸福的事,凡事都有人帮忙打点,真正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真不理解程雪嫣为什么要悬梁自尽,若是换了自己可是舍不得的,尤其舍不得这个…… 她再次打开搂在怀里的一尺见方的银质缂丝盒子。盒子分两层,上层带盖,盖上镶着朵珍珠拼凑的含苞玉兰作为提钮,下层则是个抽屉。看样子这大概就是古代女子梳妆用的镜奁吧。 打开盖子,金光灿烂晃得人目不暇给,晃得人心花怒放。 她再次将里面那些个簪环珠佩拿出来在桌上分门别类又依大小个排成六行,一个个拿起来掂量分量,想象这些首饰要是全部武装上会是什么效果。 一直以来她都很喜欢饰物,只要上街看到,管它真的假的一旦经济允许就一并拿下。其实戴在头上炫耀的时候并不多,甚至买过什么都忘了,却心储在一个从网上购得的珠光宝气的首饰盒里,有空便拿出来逐个喜欢一番。 那日买安眠药之前她去逛了趟金店,那些个在柜台里整齐排列闪着迷人光彩的金饰无时无刻不让人有犯罪的冲动。 黄金又涨价了……若是有机会从这回去一定要把这个镜奁带上,这岂止是一堆金子?到时再上“鉴宝”栏目去转一圈,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品,不,是真品+珍品! 如此有点不道德啊,可是一就是不可能的事,想象一下也不算犯法吧。 她爱不释手的了这个又拿起那个,最后拣起只翡翠镯子套在腕上。 以前也在珠宝店里见过各色翡翠,却从未看到过绿得如此通透如水的,衬得肌肤亦通透莹白如春雪。 她爱惜的抚着这嫩滑的手臂,随后拉开镜奁下面的抽屉,拿出一面镶珠嵌玉的巴掌大小的铜镜。 揽镜自照之前,她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下周围…… 碧彤不在。 因为她表现安静,碧彤便放松了看守,不过却总是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身后,仿佛是空气中冒出来的,然后目光复杂的盯着她。 好像是监视,又好像是揣度,似乎还有点杀机,令人很不自在。 她将目光再次调整到镜子上…… 这是个仿若水晶雕就的人儿,即便铜镜泛黄也无法掩盖肌肤的剃透晶莹,倒有几分古画的风味。两弯柳眉不点自翠,鼻子细如凝脂小巧可爱,红唇娇嫩似笑非笑,而最美的是那一双难描难画的眼,含水笼烟的,无论是喜是怒是悲是愁,总像是含着无限柔情,惹人爱怜。 鄢然对着镜子做出了若干表情,却是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美得无懈可击。她不得不由衷的叹了声,可真美啊。 她不是自恋狂,若是有人如此对镜左看右看又大赞自己她也会浑身汗毛直竖,于是她非常了解碧彤在自己第一次发出这般赞叹时现出的古怪表情。 摇头轻叹,无意识流露出的无可奈何却让那双眼波光流转,任是女人也几乎无法抗拒。 寄身到这样一具身体上是不是意味着赚到了?况且是十八岁,十八岁啊! 热泪有些盈眶。 前世的她虽然也算漂亮,却少了几许致与温婉,凌肃甚至说她有些过于凌厉了,尤其是近两年,愈发像个男人。 她挪到柜上镶着的落地镜前。 碧彤今晨为她准备的是一身淡青色的绢丝衣裙,内衬月白细绸抹,绣了同色的如意锦纹,外系深色腰围,极为素朴,除了袖口领口简单的绣了一排娇黄的小雏菊而使衣裙显得生动些许。她不明白衣柜里那么多漂亮衣服,为什么单拣了这么压抑的一套给她。尤其这个发型,一个平扁的髻趴在脑后,标准的老太太模样。她无奈的抬抬手,整理下鬓间散发,又突发奇想的扭了扭纤细的腰肢,摆了几个时尚的造型。任是她怎样动作,镜中人都一样的柔婉若水飘逸如丝。 男人似乎都着迷于这种小鸟依人型,只是不明白她怎么就被老公给休了呢?这就是天妒红颜?要么就是……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夜在园中遇到的白衣男子……莫非是因为红杏出墙? 不过也好在是被休了,否则自己一醒来就面对一个陌生的男人……虽然是个富二代,可是直觉告诉她那应该是个玩世不恭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她对这样的人可是一向没有好感。 拉开柜门,再一次心潮澎湃。她曾经很想照一套古装的照片,可是影楼里的古装都只是徒有其形,而眼下面对琳琅满目的各色古装,她深吸口气,严肃的告诉自己——冷静! 移步窗前,倚栏而望。 要知道,她真正赚到的可不只这个。 她眼下所见庭院的占地面积足有她前世居住的两个小区那么大,其间用铺海蓝琉璃瓦的粉墙墙隔成若干个院落,错落有致,又以月亮门和回廊来联通或装饰,槛曲萦红檐牙飞翠间时不时的有丫鬟和小童穿梭其中。 每个院落几乎都有修葺得形状各异又别致的花园。因是春季,只开了几色小花,或挤在角落里团团簇簇,或撒在院中星星点点,一副自然又自然的模样,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院中多有房舍,高矮不等,各具形态,却均是雕梁画栋,致非常。单是中心偏南的园子不建房舍,约有八个普通庭院合起来的面积,似乎是个纯粹游玩的场所,不仅花园大而开阔,花树品种也很多,一眼望去,郁郁葱葱,此季应景而开的粉红的桃花同白的粉的杏花交织成一片绮丽的云霞漂浮其上,使得月亮门上苍劲的绛红色隶体“馨园”二字如梦如幻。 园中造有假山,全是太湖石堆就,看样子年头不短了,湖石缝隙间不仅有绿草茸茸,还生出几棵小树。山体高大如同五层小楼。可能是为了避免攀爬,竟建在了湖里,不过假山上还有个凉亭,最惹眼的是亮红如伞的顶子,顶端还镶着一个圆圆的闪金光的珠子。它那么耀眼,弄得鄢然总觉得那应该是纯金的,总有将它摘下来的冲动。再看这亭子大小绝不是装饰之物,这倒有些自相矛盾了。不过山下环水,碧水映山,小亭照水如倩女,很有些意境。 湖看似人工所为,湖岸刻意弄得曲折差互,夹以草花点缀,极具匠心,最大的那块湖石上有三个仿若天然形成的弯曲的淡墨色的字,曰“明镜湖”。湖上架有小石桥,不过距离她这里太远了,看不甚清楚,只是弯弯的像个豆芽横在湖上,倒影亦淡淡映在湖中,如一缕素色丝线。 此园中景清晨时最好,花树如雨洗濯,皆似笼着层薄纱似的雾,空气凉润沁人心脾。朝日初升,只一线金光点在雾上,便好似将那雾一下变作金色的云,细看去,好像还有碎金闪烁。 流水泛金,沉寂了一晚,此刻连声音都清脆起来。鸟儿啁啾不绝于耳,令人心情愉悦。偶尔会看到一条金鲤跃出水面,于阳光下甩出一道金色弧线,水花点点。 鄢然不自觉的把它看作一个金元宝,而散落的水珠则是光润珍珠璀璨钻石。 请原谅她的拜金,虽然她一贯有“捞金耙子”的美誉,可是现在她不得不用这些个俗念来抚慰这因错位而可能永远无法回到现代的绝望。 她已经算了,据这几日收集来的只言片语,这程雪嫣大概兄妹五人,那么将这些看得到看不到的财产分配下来再加上私人的首饰古董大概有…… 她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掐着手指算,只恨没有计算器。 这时,一阵香气乘风飘来。这绝不是花香,而是各色的脂粉气。 她只将头微微一偏。 果然,那群小女子又来了。 心花怒放在线阅读 心花怒放 心花怒放 - 疑神疑鬼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疑神疑鬼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疑神疑鬼 每天接近中午时分,都会从西院那幢两层高的大房子里出来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到馨园来玩。她们的年纪似乎都和程雪瑶差不多大,水葱般鲜嫩,各色的衣裙于行动间飘飞招展,压过园中的娇艳春花。云鬓上的珠钗折着太阳的光辉,时不时就刺痛人的眼。 她们个个明眸善睐,巧笑嫣然。刚刚入园时还颇显安静,只一会便热闹开了,这时便会听到一个比较严厉的声音喝一句,于是又安静下来,却是窃窃私语,夹杂笑声微微。 不过大约半柱香后,她们便会整齐的离开馨园回到西院的大房子里,留下女儿香气在微热的空气里氤氲着。 她们是什么人?而她最关心的是现在是什么朝代?而通过衣着她只能肯定这不是元朝或清朝。 在地府时,程雪嫣口中的“帝京”应该只是个地名,而且凭借这个名字的气势大致可判断应该是国都。既然不得已要留在这,总该多了解点东西吧,可是要向谁打听呢?碧彤?一想到她的古怪眼神就别扭。或许可以去找那个人……眼前再次浮现月下的那个一袭白袍飘然若仙的男子,可是他又是谁呢?自那夜后,她再也没见过他。每每倚栏而望时,都忍不住频频看向东南边的院落。 当夜相遇的石桌旁只静默着两个石墩。可是有时梦中偶然会听到悠悠笛音,等到惊醒时又不见了。他难道真是个神仙,是会飞的?她虽然是个唯物主义者,可是自从地府一遭,又穿越到了古人的身上,她已经彻底被莫名其妙给打败了。 那群女子已经开始走出馨园了,她只好无聊的拨弄着腕上的翡翠镯子,可是只一会便支起了耳朵。 人都已经走了,怎么还有说话声? 声音是从东侧的林子里传来的,翠绿模糊着一青一黄两个人影,听声音其中一个便是碧彤,而且她们看似已经聊了许久了。 “……还能怎么样?老样子,不过……” “不过什么?” “我觉得有点怪。”碧彤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怪?鄢然的耳朵抖了抖。 “怎么就怪了?那日夫人命我前去探望,大姑娘神好得很……” 鄢然记得前日的确有个叫幼翠的小丫头来看过自己,不过也仅仅是“看”,那居高临下的表情很像是从夫人脸上拓下来的。 “怪就怪在这‘好得很’,”碧彤接了句:“当初她……” 碧彤没有称呼‘姑娘’而是用‘她’来代替让鄢然很是恼火。她发现了,这个程雪嫣在程府好像很不受待见,难怪她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也难怪如此的锦衣玉食却仍旧想不开…… “当初她悬了梁,救下来时已经没了气息,你也看见了,那简直是半柱香的时间,连身子都硬了,可是怎么就又活过来了?” “是啊,我们也觉得奇怪,都想知道个究竟,若不是老爷和夫人严令禁止,怕是帝京的人都要知道了,不过这好事不出门……” “而且她一活过来就欢蹦乱跳的,这哪像个死过的人?” “对啊,我记得她当初就是好模好样的时候也是成天死气沉沉的,动不动还哭一场。” “现在可倒好,接到休书的时候哭得死去活来,然后便寻死上了吊,可是这醒过来倒像把这茬忘了,欢天喜地的,还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的看不够……” “会不会是……” 本来声音就已经够低了,幼翠又压着嗓子说了句,弄得鄢然只听到碧彤低吼了句:“不可能,这个我敢保证!” “你保证?”幼翠那声音充满鄙夷:“上次那事不就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她那人,平日不言不语的,却能鼓捣出那么大的动静,我看今儿这事也难说……” “唉,就别提那事了好不好?我也算是和她一小长大的,她的一举一动我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你说能不能是……”碧彤也压低了嗓子。 “啊?”这回轮到幼翠尖叫了:“你不要胡说!” “怎么是胡说?我还记得我没进府前,那时只有七岁,我们东村的杨家就出了档怪事。杨家老太太活了八十岁,死了,按风俗要停灵三日方可入葬,可就是第三天夜里,灵堂的棺材里突然发出阵阵敲击声,把守灵的吓了个半死。她大儿子又是特胆大的,非要把棺材打开来看看。你想想那是多大的忌讳?结果棺材打开了,老太太直直从里面坐起来,说了句‘我饿’。众人惊吓之余急忙像供神仙似的给她弄饭,她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然后就要走。大家急忙拦住,她却说自己本就不是这的人,不仅如此,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得了。大家都只当她糊涂,又拦又劝的让她别走。她倒好,把众人一顿拳打脚踢,还说自己本是个被砍了头的强盗,连姓甚名谁都说得一清二楚,如果大家还敢拦着就把他们都杀了。然后其中一个人突然惊叫起来,说一天前菜市口的确有几个强盗被砍了头,其中带头的那个就叫这个名字。众人都不敢再拦着,一任她大摇大摆的去了……” “啊,那后来怎么样了?” “她前脚一走,后脚她儿子就去了官府,结果出动八十个官兵才把这老太太抓回来。又找了高人来看,说是借尸还魂……” “然后呢?” “然后就绑在村西祭台的伏妖柱上,浑身贴了符纸,在正午时用松油浇了树枝给烧了。高人说那强盗怨念太重,如果不将他炼得魂飞魄散怕是还要寄到别人身上去……” “你是说……” 鄢然明显感觉有两双目光向她这边来,她急忙躲了回去,耳朵却依然警醒的支着。 “你还是别吓我了。”幼翠不自觉的搓着双臂,又不停的回头看。 正午艳阳高照,她却觉得后背发凉。 “我哪有工夫吓你?我天天日里夜里的守着她,我不害怕?我本来也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可是今早上我把绣球抱给她,绣球竟然又叫又躲。你也知道,绣球是她从小养大的,她嫁到顾家后就归了三姑娘。可是狗是最认主人的,不过是三年,怎么会……况且她一个月前回来的时候,绣球还和她亲近非常,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要知道,狗可是有灵的,当时它叫得那个凄惨,仿佛见了鬼一样,吓得我赶紧把它抱走了,到现在还不敢回屋……” “那你也不能一直在外面待着呀,这中午就要传膳了,你总要送过去的吧?这事既然已严重到此,不如就通禀老爷夫人,若真是鬼上身也由他们处置,到时你也不必因为她处处受气,就是跟了二姑娘也比她好些……” “可是马上就要传膳了……你陪我去好不好?”碧彤可怜兮兮的摇着幼翠的手。 “怎么行?夫人那边也要我伺候……” “有怜怜她们呢……” “我可是……” 幼翠正要强调自己在夫人身边的重要地位,恰好月亮门那边走来个小童,向着里面轻喊道:“幼翠姐姐在吗?夫人要你过去。” 她急忙挣脱碧彤的手,向月亮门快步走去。 碧彤瘪着嘴站了一会,眼看着回廊里穿梭的人多了,各个不是拎着朱漆描花的食盒就是端着紫檀木食案,她只得也向后厨走去。边走边抱怨,且比不得夫人,人家二姑娘雪曼和三姑娘雪瑶那边都有专门的小丫头去传膳,可是现在这边里外只她一个。她在程府伺候了十年,论资历论能力论心劲论才智本就不比幼翠差,她虽被划为是一等丫鬟,领的却是二等丫头的月钱,还不是因为这个主子的缘故?如此倒希望她真是鬼上身,到时程府是不会容她的,自己也正好换个地儿,最好是…… 这边碧彤满腹牢骚的走了,那边鄢然可是冷汗直冒。 什么?要把她绑在柱子上……烧?虽然这样就可能重回地府,还是个自然死亡,可是这过程也太可怕了!怎么办?该怎么办? 逃?怕是没等到大门口她就先转晕了,前世便是个路盲,今世她可是从阳台这边“投胎”的…… 她正在屋子里心急火燎的乱转,就听得一阵脚步迟疑的停在门口。 她对着门口看了半天,方见竹帘一掀,碧彤端着食案满脸警戒加不情愿的走了进来。 不管程雪嫣怎么不受待见,这屋里的摆置、衣物首饰和食物却是不曾苛刻了她,食案里是一盘咸汁浸过的嫩笋片,一盘龙须菜,一碗莼菜羹和一道素什锦,外加一碟玫瑰酱点心,和其他姑娘都是一样的。而考虑她也是算大病初愈,主食便换做玉田香米粥,稍后还有参汤,可是她如此的神抖擞哪还用得上参汤滋补? 以往鄢然看到这些美菜肴总忍不住暗赞此乃纯粹绿色食品然后食指大动,可是听了碧彤和幼翠今天的对话,程雪嫣这婀娜的身段可不是胡吃海塞给吃出来的。再说,礼部尚书之女可是纯粹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都是一定规范的,她的吃相或许放在现代也算文雅,而在古代却显鲁了。 于是对着开胃佳肴,纤眉轻锁,以林黛玉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况且她也实在没什么胃口,都要把她拿去烧了,能不上火吗? 疑神疑鬼在线阅读 疑神疑鬼 疑神疑鬼 - 歪打正着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歪打正着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歪打正着 “姑娘怎么不吃?是饭菜不可口?”碧彤小心翼翼的问。 “吃不下。” 她的嗓子经过调养已经好了,这声回答轻若柔风,分外动听。 碧彤仔细查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额角有细密冷汗,唇还有点哆嗦。 吃不下可有两种解释,一是积食了,这几日她吃了睡睡了吃,不积食才怪。二是……有了?! 啊!碧彤的心跳加速,如果真的是有了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顾家,然后…… 如此竟忘了鬼上身一事,只条件反的蹦了句:“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鄢然满脑袋都在琢磨着怎么逃过此劫,闻声只是无意识的瞅了她一眼。 大夫……她口中默念,心里却突的爆出一道亮光……有了! 碧彤眼见得她原本雾蒙蒙的眼似乎瞬间划过两道光,不觉心尖一抖。 —————————————————————————————————————— 大夫来了。 似乎和电视里演的古装片中的人物也没什么区别。年龄五十上下,长脸如丝瓜,皱纹间还夹着两点老年斑。花白的山羊胡子使他看上去和真的山羊没什么区别,鄢然只待他张口叫出一声哆嗦的“咩……” 本想看看什么是悬丝诊脉,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可是却只在腕子上蒙了方帕子,而床上帘幔尽落,当日她苏醒时见到的那群人此刻正模糊的排列于粉绿色的罗帐外,异常沉默,仿若摆设,只隐约可见碧彤正紧张的绞着手。 她就奇怪了,碧彤紧张个什么劲……难道请来的这个不是大夫而是巫师?而这些个候在房里的人就只等待一声令下然后一拥而上将她制服再绑缚刑场…… 她一个激灵抽回手翻身坐起撩开帘幔。 “姑娘……”碧彤急忙上前合拢罗帐,低声对大夫道:“姑娘大病初愈情绪不稳,请您……” “无事,无事……” 大夫抖抖的将指按在重新覆好的帕子上。 刚刚的惊鸿一瞥让他有些激动,程家雪嫣姑娘的美貌果真名不虚传,那眉那眼那唇简直是……还有这纤纤玉手……他心神不宁,胡子乱颤,结果指在腕上搭了半天也没号出个所以然来。 鄢然看着他的眼睛不停的往帐子里扫,心里不由暗骂:“老色狼!” 又过了好久,大夫方收回手,怀疑的看向碧彤:“姑娘脉象平稳,搏动有力,应是健康无碍。” “您就没看出点别的来?” 碧彤心想这大夫别是老眼昏花把喜脉给漏了去。 “别的……”大夫又将指搭向那只玉腕。 “大夫……”鄢然弱不禁风的支起身子。 这个动作透过微动的帘幔看过去柔弱得让人心碎,再加上声音如此娇柔,宋冠几乎忍不住要伸手扶住娇*娘了。 老色狼,就给你个看美女的机会!鄢然咬牙切齿,也是给自己个机会,一切在此一举了。 如葱的指轻轻探出帘幔的缝隙,略微宽大的衣袖因为这抬手的动作顺势滑到肘弯,露出一截如玉温润的手臂,虽是隔着半透明的绡帐,却更显诱人,而那虚搭在轻绡上的纤纤玉指半弯半翘,弱不胜力。 她清楚的听到宋冠的喉咙里咕咚一声。 “咳咳……” 她轻咳了几声,拿起枕边的玉色罗帕拂了拂唇角,将在《红楼梦》里看到的林黛玉那一套全搬上来了,此种柔弱自己瞧着都肝肠俱裂。 “最近总是觉得心气焦躁,坐卧不宁,不知是何缘故?” 努力咬文嚼字,曾经痛恨的古文总算派上了点用场。 “我刚刚看姑娘近几日的食用,有参汤一味。参乃补气之物,食后的确可令人神振奋。不过我看姑娘脉象正常,此药停用也无妨。” 鄢然飞快的瞟了碧彤一眼,如此便可以解释“欢蹦乱跳”了吧。 “大夫,你就没看出点……别的来?” 碧彤再次强调。她可是没工夫关心这个,眼下如果姑娘的肚子争气那就乾坤逆转了。 “姑娘可否露玉颜一见?” 见碧彤皱眉,宋冠忙解释道:“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姑娘脉搏有力,声音虽然低婉却不失中气,如果还要查出什么隐症只能……” 宋冠捋着山羊胡子微闭双目。 碧彤只得拨开帘幔。 仿佛轻烟淡雾卷目而过,明月皎皎出云而来。 宋冠呼吸阻住,只弄得碧彤直呼:“宋大夫,宋大夫……” 身后的观战者迸出一声不满的轻哼,程雪瑶飞了记白眼,摇着纨扇踱到窗边。 “哦,哦……”宋冠方回过神来:“姑娘面色苍白,想来是气虚血弱……” “刚刚你还说不失中气,这会怎么又气虚血弱了?” “这气分多种……” “行了,你就看看有没有……”碧彤也顾不得避男女之嫌,红着脸附到宋冠耳边说了句。 宋冠松弛的眼皮猛的一抬,急急将手搭在脉上,沉吟良久,方捋着胡子摇头微叹。 “真是的,我就知道她哪有那么好的命,害得咱们看了半天白戏。绮彤,你在那干什么?就知道做白日梦,这会是不是也该醒了?” 一个穿豆芽绿衣裙颇为秀气的小丫鬟往这边看了一眼,目光似是同情,然后勾着头跟在程雪瑶身后走了。 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断了,屋里的人都出了口气,嘤嘤嗡嗡声开始响起。 汤凡柔移到床边:“不是也没什么,好好养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谢谢二娘。” 鄢然有气无力的要道个万福——天知道她本就不会,好在汤凡柔及时扶住:“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好生歇着,我们就先走了。” “嗯,碧彤,代我送送二娘。” 一屋子彩色丝绸罗绢窸窣着离去,只剩了宋冠和鄢然。 宋冠偷瞄了她一眼,鼻尖顿时冒出汗来。 她强忍厌恶,憋了个呵欠,于是眼中盈出点点泪光。 此种表情最为惹人怜爱,地府中曾在程雪嫣脸上见过,令她当即就起了护花之念。 宋冠有点哆嗦,开始用袖子擦额上的汗,目光欲躲难躲,又不舍离开。 “宋大夫……” 听得走廊里传来轻微脚步,鄢然方悠悠的开了口,属于程雪嫣的声音柔婉如丝:“实不相瞒,几日前大病一场,待好起来后,竟是许多事都不记得了,如此可怎么好?” 说着,以帕拭泪。 宋冠隐在袍袖里的手微微颤抖:“姑娘都不记得什么?” “我也说不清,只是看人很是面生……” “姑娘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嗯,”鄢然点头:“礼部尚书之女,姓程,闺名雪嫣。” 如果此次成功,她发誓以后要好好做程雪嫣。 宋冠捻须点头,双目微眯,又突然起身施了一礼。 鄢然一惊:“宋大夫这是为何?” “姑娘如肯恕宋某的罪宋某方敢诊病。” “宋大夫但说无妨。” “依宋某看,姑娘这是受了刺激而致。” 鄢然睁大眼睛。其实她就是想引宋冠说出此乃病因,因为在电视剧里经常看到人的失忆大多源自外力或心理刺激,只是不知生活中是否真有其事,关键是在这样的时代是否能够存在,即便存在是否能得到人们的认可。如果宋冠不能答出此意,她就打算继续诱导他,可是因上吊而导致大脑缺氧致使一部分脑细胞死亡进而产生失忆等一系列她已经编得很明白的道理要怎么灌输给他呢? 而她的表情还让宋冠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痛处,急忙起身再施一礼。 鄢然暗地翻了翻白眼,这要是说一句就鞠一躬腰椎间盘是不是就不能突出了? “宋大夫还是坐下讲话,你这般我也……咳咳……”鄢然此番将林黛玉学了个十足十的像。 宋冠见此景本想出手安慰,可是臂探了半截忽觉不合适又缩了回来,鼻尖油汗欲滴,踌躇良久方低声说道:“姑娘所说的‘大病’……我们都知道了。但凡人受了突然的刺激或是积郁良久若是遇到意外牵引就容易心智迷乱,轻者丧失记忆,重者昏迷不醒……” 鄢然双眸闪动,实是激动非常,却再次让宋冠误会:“秦某从医多年,姑娘并是不第一个得此病的患者,他们有的失去了全部记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有的却只是忘掉了与自己至关重要的一部分记忆,想来是刻意回避所致,不过如果真的能忘掉所有的不快,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宋冠的喟叹令鄢然觉得他也不是一个太讨厌的人。 “只是有的人不久又恢复了,有的人却终生无法记起前事,而且还有人因此而情大变,与以往判若两人。无知者便会认为是鬼上身,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呢?” 曾经的厌恶早已一扫而空,鄢然现在对他简直感激涕零。 “姑娘也不用着急,好生调养便是,凡事顺其自然才好,万不可急于求成。若是想记起前事,不妨向身边人询问,多在熟悉的环境走走,或许会有些帮助。” 碧彤适时的进了门。 宋冠再施一礼:“姑娘好生休养,凡事以身体为重。” 宋冠绝对是个好人,鄢然肯定。 歪打正着1在线阅读 歪打正着 歪打正着 - 兄妹情深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兄妹情深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兄妹情深 十年过去了,虽然官宦之家都是锦衣玉食,可是他不开心。母亲在世时爹便先后娶了两位如夫人,虽然二娘汤凡柔也算照顾这兄妹二人,可是三娘杜觅珍凭着生了个儿子程仓鹏后来者居上成了程府的正夫人。她虽然表面对他们还算得体,但是暗地里争强好胜,还有她的女儿程雪瑶,年纪小小却不是个省油的灯,明里暗里的找雪嫣麻烦,每每他都有种将她们暴揍一顿的冲动。可是如此,雪嫣的日子便会更不好过了,他只得忍,却也时不时的提醒她们看清楚这边不是好欺负的,结果引得父亲对自己很是不满。可是再怎样难都无所谓,只要雪嫣开心。 可是雪嫣并不开心,刚刚及笄,就被火速嫁了出去。 嫁入太尉府,或许是许多女子梦寐以求的。可是那个顾浩轩是什么人?帝京哪个不知道顾府有这样一个败家子?他整日游手好闲,放*荡不羁,挥霍无度,人称“顾三闲”。虽然是顾太尉亲自上门求的亲,可还不是杜觅珍觉得雪嫣碍眼所以才几次三番的劝说父亲将雪嫣嫁了去? 看着喜轿在一片欢腾中抬走,十余年的相依为命竟让他觉得是生生的在心上剜掉了一块,痛得半晌呼吸不得,况且那来迎亲的顾浩轩骑在马上摇摇晃晃,竟是还没等开席就喝醉了酒,父亲怎么能放心将雪嫣嫁给这种人?! 过门后,雪嫣也按例回家探望过几次,只见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人也愈发憔悴,可是一旦自己问起,她都会急忙笑着说:“哥,你又多想了。浩轩待我很好……很好……” 他何尝没有发现她目光的躲闪?这个妹妹,总是那么懂事,否则顾太尉也不会纡尊降贵亲自上门求亲只为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三子。妹妹何尝不委屈?却也不肯说。每每到了回顾府的时刻,拼命忍泪含笑让哥哥留步,谁知道她不是躲在轿里痛哭失声?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而今她回来了,如此的容忍竟然是被休回家,还失去了记忆,她在顾家究竟受了怎样的委屈,难道就这样统统无声忍下?她可是自己的妹妹,一直被呵护在掌心的妹妹,怎么可以…… 看着压在床边的拳头越攥越紧,其上筋脉迸出,指节泛青,程雪嫣急忙攥住他的手:“哥,你不要着急,大夫说没事,只要慢慢养就会恢复的……” “咳咳……” 碧彤在一边拼命干咳,脸都涨红了,眼睛不住的瞄着她的手。 她像被火烫了似的收回手来。在古代,男女可是授受不亲,恐怕连亲兄妹也要避嫌。 “大公子,”碧彤目光闪烁的开了口:“姑娘的闺房是不宜久留的,否则……” “说什么混话?” 程仓翼一声怒吼将程雪嫣也吓了一跳,而碧彤则麻溜的跪在了地上。 “大公子息怒,我是怕……我是怕老爷过会也要来看姑娘,到时看见大公子在……奴婢受点责罚没什么,可是姑娘……”碧彤声泪俱下。 的确,因为过于关心雪嫣,父亲已经教训过自己多次了。他倒没什么,却不能让雪嫣受委屈。 狠砸了下床边,抿唇站起,疾走两步,又回头,想要对妹妹说什么,却见妹妹泪汪汪的看着自己。他只是动了动唇,心里暗骂:“一朵鲜花在牛粪上!”又朝向碧彤:“好好伺候!” “是,是……” 碧彤唯唯连声,待听得脚步声远去方准备站起,却又顾忌的看了眼程雪嫣。 下人一旦跪下不经主子允许是不能随意起身的,虽然她并没有将程雪嫣放在眼里,但那也是个主子,况且这程雪嫣已经失忆,情也变幻莫测,万一向程仓翼告一状就惨了,尤其是大公子目前正怒火冲天的有气没处撒…… “起来吧。” 程雪嫣自然没工夫琢磨这许多,只是看屋子里跪着个人十分别扭。 她的床斜对着那个露天的紫檀木阳台,此刻绿柳扶苏拂栏而动,桃花娇艳倚墙斜开,衬着橘红的夕阳之光,端的是一副黄昏美景。 鸟鸣欢悦的穿栏入幕,搅得静铺在地面的栏影也跟着活泼起来。 “姑娘要做什么?”碧彤急忙上前。 “出去走走。” “奴婢陪姑娘一同去吧。”碧彤说着,已经上前扶住程雪嫣。 看来姑娘开始准备寻找失去的记忆了。 程雪嫣方记起以往在电视里看到的情节,但凡小姐出门,身边总要跟着个把丫鬟,不过自己尚不至老弱病残到需要人扶着吧。 她拿开胳膊:“你陪我走走就好。” 碧彤自知她和以前不大一样,也不坚持,只是稍后半个身位的跟着她,在下楼的时候习惯嘱咐道:“姑娘小心。” 穿过有些暗的楼梯,漫天霞光携着满园春华顿时扑入眼帘,令人心境豁然开朗。 程雪嫣不觉露出微笑,微抬双臂,深深吸了口气,只觉空气中裹着淡淡的甜香,分外清爽。闭上眼睛,微风绕身,感觉如飞。 此种放松的心情似乎许多年前曾经有过,她和几个好友骑单车春日郊游,感受的便是这样一份美好开阔。 回头见碧彤正傻傻的看着自己,不觉上前拉住她的手:“来,陪我走走。” 碧彤受宠若惊。纵然自家姑娘是程府里最好说话的主子,或者说是最好欺负的主子,她也是伺候了许多年的,却从来没有和主子如此亲切过,因为尊卑有别,不可逾矩,而今姑娘竟然拉着她的手…… 她别扭的抽出手来,红脸垂眸:“姑娘,不可……” 这几日也算进行了不少古代课程培训,程雪嫣料她是被所谓的礼仪规矩所束,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走在前面,心情一好,竟然小声的哼起歌来,哼的是《今天你要嫁给我》,“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不正和了满园灿烂春景吗? 她哼得开心,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碧彤皱着鼻子一脸深思。她除了那句“今天你要嫁给我”基本什么都没有听清。嫁?姑娘要嫁给谁?不过好像是嫁反了。她摇摇头,平日少言寡语的姑娘竟然弄出了这半懂不懂的玩意,还分不清应是男娶女嫁,果真病得不轻,而等听到后面那串英文她真怀疑姑娘是不是因为神经失常而咬了舌头。 程雪嫣顺着嵌花青石板铺就的甬路曲折前行。 此番不用担心迷路,有碧彤跟着呢,她早就在高处欣赏这馨园许久,而今身临其境,更别有一番滋味。 园中遍植林木花草,竞相吐艳。 前段时间因为离的远,只以为那粉的是桃花白的是杏花,可是近了,却发现贴梗海棠夹在桃花之间,团团簇簇开得红火,那绽放的花朵如孩童喜庆的脸蛋。白玉兰则矜持的倚着栏傍着墙,花瓣如玉,片片晶莹。梨花正鼓着嫩嫩的花苞,只等一夜春雨催发满树雪意。还有含笑、晚茶花、春杜鹃.、垂丝海棠……都顶绿摇翠的捧着可爱的花苞蓄势待发。 看来这些花树都有些年头了,很是壮高大,而且并没有刻意安排栽种在什么地点,要弄成怎样的造型,就那么自自然然的生长着,很是生机勃勃。 而正中的大花坛则是很有一番设计,中心位置全部是牡丹,看来在这个时代也是很推崇国色天香的牡丹的,只是它花期未到,只有油亮的叶子在迎风轻摆。外一圈则是可与之争艳的芍药,也是绿意葱葱,而殷红的锦带花、热闹的八仙花、小巧的金雀花、致的鸢尾、高雅的茉莉、婉约的玉簪花……都团团环绕着,分置在周围布成八个扇形的花坛中,可以想象再过一两个月这里将会是怎样的一番繁盛花事。 她眼睛一扫,忽的笑了。 “这玫瑰花今年会开吗?” 碧彤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几株玫瑰正蔫头耷脑的立在花间,枝叶败落,而一旁的木犀草也枯萎在地。 她蓦地睁大眼睛,姑娘似乎恢复记忆了。 这玫瑰花是五年前开始种植的,可是每年都不开花,还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非常煞风景。老爷是爱花之人,这花是他从外地好容易带回来的,花匠却老是养不好,弄得经常被老爷责罚,而老爷却偏爱这玫瑰,于是每年都有各色玫瑰入园,可不管在外面开得多么好,要不了多久就成了眼下这副模样。而今姑娘竟然记起了前事…… 她刚要激动,便听姑娘又说道:“和木犀草种在一起,两个都活不了,明天叫人挪走一样吧……” 碧彤目瞪口呆的跟在后面:“姑娘,你懂花?你什么时候……” 懂花?她怎么会不懂,她前世的母亲可是位著名的园艺师,自小耳濡目染,自然也了解了一些。玫瑰和木犀草是相克的两种花,如果栽种到一起,木犀草就会凋谢,可是在凋谢前会放出一种物质使玫瑰中毒死亡。 “只是从某本书上看到,这会忽然想起来了。”她漫不经心的回答堵住了碧彤的疑问。 兄妹情深在线阅读 兄妹情深 兄妹情深 - 指桑骂槐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指桑骂槐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指桑骂槐 绕过花坛,行至湖旁。 此刻,天光微暗,玫红、橘黄、冰紫、绮蓝的云霓映在水中,水波动荡,仿佛在浣洗着一条条旖旎的丝绸。 她不禁看呆了。前世也游览过不少名胜,却全不如这一湖水带给她的清澈与宁静,此刻若是有船,她真想荡舟其上,再携上一壶好酒,醉倒于这一片怡人春水中。 “还不是时候,等到下个月,就会有小船在湖边候着了,不过却也不是荡舟的好时机,总要等荷花出水了才好。姑娘,你还记得吗?每年盛夏的黄昏,姑娘们就让下人带着佳肴素点,各自乘了船于湖中纳凉。可是船多湖小,经常会撞到一起,惹出不少麻烦,气得老爷再也不许姑娘们进这明镜湖。可是老爷在府的时间少,姑娘们还是会偷偷的来,然后麻烦照样有……”说到这,碧彤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扑哧一笑。 程雪嫣想象了一下那番惬意,只盼着夏日早早来到。 欢湖而行,移步桥上。 桥栏上刻“枫桥”二字,此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枫桥夜泊”的苍凉。这两个字因为年深日久而面露斑驳,依程府的条件也不至于让其如此荒置吧,真是怪事。这桥很单薄,走在上面总让人担心纤细的桥身会突然断裂,但极其细。汉白玉堆砌,无论是桥梁桥栏皆雕刻有叫不出名字的花纹和灵兽,上去光滑凉润。 立于桥上,顿觉视野开阔,却发现池中的假山并非孤立在水上,一侧有一弯曲狭窄的悬桥从岸边直通向它,两边还有护栏,只不过依她所住房子的角度是看不到这条悬桥的。正想过去瞧个仔细,突然瞥见东侧林中设有一架秋千,心中一喜,拎起裙子便奔过去。 碧彤脸一黑,急忙跟上去,可是要怎么跟姑娘说不能轻易提起裙子此举有伤风化呢?姑娘果真失忆了…… 姑娘倒跑得快,等她赶到时已经坐在秋千上了。 “碧彤,快,帮忙推推。” 程雪嫣一下子便喜欢上了这架秋千。这不是普通的秋千,而是由攀在桐花树上垂下的数藤蔓缠绕而成。藤为紫藤,再过一个月就会开出沁香的串串紫花,到时桐花花期未过,白的粉的紫的花朵翩然而落,定是一番曼妙之景,而在此处荡秋千岂不是人间乐事? 碧彤不动声色的整理了下她已经飞在膝盖上的裙摆,方绕到身后轻轻推了起来。 风忽前忽后的吹着,捡起柔软青丝划得人脸、脖子都痒痒的,渐渐暗下来的天幕上现出碎钻一般的星光,迷蒙又温柔。 心就这样静了,很想就沉浸在这略带清冷的春夜,不复归去。 “姑娘还记得吗?”碧彤的声音幽幽的从身后传来。 刹那间,本是醉人的景致被渲染成无法预知的恐惧,那朦胧在林深处的墨蓝色仿佛隐着一双鬼眼,正险的往这边偷窥,而一丝风恰到好处的从她的脖颈处掠过,激起一阵战栗。身边的碧彤仿佛转眼就要化成厉鬼,揪着她撕心裂肺的叫:“是你杀了我,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她一个激灵转过头,碧彤却正看着林深处:“四年前,姑娘和二姑娘、三姑娘在这里荡秋千,然后……姑娘就摔下来了……” 程雪嫣松了口气,此刻方觉攥着紫藤吊绳的手已是汗津津的。其实“摔下来”并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碧彤的蓄意停顿。 碧彤探寻的目光移过来,对上她的眼,又若无其事的垂下眼帘,可是飞快扇动的睫毛却暴露了其中的确有隐情。 “碧彤,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我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你若是真的想帮我,就将一切全部告诉我吧……”她的语气和目光都异常诚恳。 碧彤怀疑的看着她,略带犹豫:“一切?” 程雪嫣郑重点头。 碧彤垂头,指甲无意识的抠着藤皮:“要从哪说起呢?” “从头开始吧。” “从头?”碧彤的眼移向天边,淡月正在云里穿行:“姑娘,回去吧,夜里风凉。” 也好,程雪嫣可不希望稍后她又突如其来的一句“你还记得吗”把自己吓个半死。 她任由碧彤扶着下了秋千,二人一路无语。 枝叶扶疏中,几点亮红莹莹的跃入眼帘。程雪嫣初时还在琢磨是什么花开得如此娇艳,待走出林子方发现原来是悬于楼台房宇间的灯,一盏盏一串串的红绢纱灯如一条条玛瑙项链,为这个静寂的夜串联出了无限旖旎之光,远胜于都市的霓虹灿烂。 其实生活在古代也不错,没有喧嚣,没有浮躁,一切都静如水墨丹青,引人遐思。 只可惜,程雪嫣这遐思还没有飞出多远,就被一阵尖利的咳嗽打断了。 她吓了一跳,回头却见一个穿着镶边褙子三十余岁的女子抄着手立于一旁,红绢纱灯喜洋洋的色彩打在她脸上却显不出半分暖意,而她的另一半脸则涂着夜的沉,分外诡异。 “我说碧彤,你主子失忆了难道你的记也不好了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也不想着去后厨领晚膳,还得我亲自送来不成?” 她瞟了程雪嫣一眼,却丝毫没有见礼的表示。 碧彤瞥见她脚旁放着的红漆木食盒,急忙上前:“唐嬷嬷,我陪着姑娘四处走了走,竟忘了领膳的时间,还劳烦嬷嬷亲自送来,真是该死……” “行了,碧彤妹妹也别解释了,我还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唐嬷嬷翻了翻白眼,顺便把一旁的程雪嫣也翻了进去:“你好歹是陪着姑娘嫁了一回,那嫁的可不是别的地方,是太尉府啊,那门槛足足比这边高了一大截。有道是‘官高一级压死人’,这太尉府里的猫啊狗的都比旁人家的人高一等。虽然是个陪嫁的丫头,可也天天有人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回来能习惯吗?人家门槛高,你这眼皮子就跟着高了,看咱们这些个曾经和你共事的也不入眼了,自然不稀罕干这些个领膳跑腿的活了,害得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要看你的脸色。不过碧彤妹妹,我劝你还是醒醒吧,这可不是太尉府,赶紧把你那养尊处优的心思收了,别以为住了一回高宅大院这身子骨就跟着金贵了,你可别忘了,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说这位嬷嬷,话可不能这么讲……” 程雪嫣见碧彤被这一番夹枪带的说辞呛得哑口无言眼泪直在眼圈里转立刻从心底生出一股豪气,一时竟没注意到这句开场白大有问题,待那二人皆转过目光怀疑的看着她时,她方猛然觉醒,情急之下怒喝一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话一出口,不仅那二人被震住,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可也无法,只能继续吼下去。 “唐嬷嬷,请问碧彤是谁的丫头?” 但凡对下人说话,是用不到“请”字的,只是此种情境,那个唐嬷嬷也没有感到此中怪异,只觉得此语别有深意。 “回大姑娘,碧彤自然是姑娘的丫头……” “既然是我的丫头你凭什么说她的不是?是你眼中没有我这个主子还是想取而代之?” “这……奴婢不敢!”唐嬷嬷急忙敛手,腰也不觉躬了躬。 “可是你已经做了,竟然还自称‘不敢’,你以为我是聋子瞎子还是欺我无能?” “奴婢怎么敢欺负主子?奴婢刚刚并不是想训斥碧彤……” “对,你不是想训斥她,你是想训斥我……” 唐嬷嬷的那番指桑骂槐程雪嫣并不是没有听出来,她只是不明白一个堂堂礼部尚书的千金纵然是被休回家好歹也是个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连个小小的下人都敢给她脸色看?她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自己是最看不得别人受欺负的,此番发怒也弄不清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个曾经忍气吞声的程雪嫣。 唐嬷嬷嘴张了张想要辩驳,却发现自己刚刚所说的均被人抓住了话柄,此刻多一句不如少一句,少一句不如闭口不言,于是抿紧了嘴巴,腰却更弯了。 “真是可笑,我多日未归,程府竟成了这种样子,连奴才都要爬到主子头上来了,这还了得?” 亭台的纱灯的红光打在唐嬷嬷的脸上,那毫无温度的光竟让她觉得脸像被火烤着了一般。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了你在这撒野?” 程雪嫣抬手一指,正指向自己所住阁楼的门上的长方形牌匾,两盏纱灯将三个隶字影影绰绰的映出来——嫣然阁。 她怔住。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块牌子,第一次得知自己所住房子的名称。嫣然阁……是冥冥中的注定吗?她不由苦笑。 碧彤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可以了,可是她怒火烧的正旺,再加上这场差阳错的穿越火上浇油,怎么收得住? “你在我的地盘上训斥我的人,还对主子不敬,是谁给你的胆子?” 她差点就说出“我的地盘我做主”了。 指桑骂槐在线阅读 指桑骂槐 指桑骂槐 - 吐气扬眉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吐气扬眉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吐气扬眉 唐嬷嬷嘟嘟囔囔的,说不出一句整话。 “说什么太尉府比程府门槛高,连丫头都有人伺候。你是不是嫌弃我们程家对你不好,没有派人服侍你呢?既然如此,你不如就回了老爷,自请离去,然后去那个太尉府,看人家会不会把你当祖宗似的供起来……” “姑娘,奴婢不敢,奴婢错了……”唐嬷嬷吓坏了,一下子跪在地上,哆哆嗦嗦。 “你还有什么不敢?你连主子都敢训了。没准太尉府正缺个训主子的人,你去了,倒各自得偿所愿了。若是你不好意思跟老爷说,我帮你去说好了……” 语毕,作势要走。其实她哪里知道程准辰在那幢房子里,她只是知道这两个人是断然不会让她离开的。 果真,唐嬷嬷立刻抱住她的腿,泪如雨下,身若筛糠:“姑娘,奴婢错了。奴婢一时心急,口出狂言,还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婢这回吧。都怪奴婢这张臭嘴,臭嘴……奴婢是有口无心啊……” 唐嬷嬷一边告白,一边使劲抽自己的嘴巴,真真的噼啪作响。 碧彤也跪在一旁替她求情。 “你自己也说是一把年纪了,怎的说话办事这样不分轻重,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丢了我们程府的脸?” “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不好,姑娘看在奴婢为程府忠心耿耿的伺候了半辈子就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一定再也不乱说话,姑娘,求你了……” 唐嬷嬷撕心裂肺的声泪俱下引得不少人聚在垂花门边探头探脑,待看清跪着哭叫的那个是后厨一向没人敢惹的唐嬷嬷而直着腰板义正言辞训斥下人的那个是一向温柔甚至软弱的大姑娘时都不由得看了看天,回想了一下今儿早上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然后再赶紧确认一下他们看热闹的位置究竟是不是程雪嫣的宅院,接下来纷纷猜测究竟是出了怎样天大的事竟然把好脾气的……确切的说是好欺负的大姑娘给惹得发了那么大的火。 程雪嫣只是凭着一时怒火上涌噼里啪啦训了一通,竟没有想到自己这套词说的还挺顺,还真把这个唐嬷嬷吓住了,而现在看她跪在地上,不顾形象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还使劲搂着自己的大腿,真担心那点体都蹭到裙子上,再说,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跪过,况且是年纪这么大的一个女人,心一抖,突然不知该说点什么了,垂花门那边又传来一阵嘤嘤嗡嗡,顿时就把她的脑子给搅乱了。刚刚……该不会说错了什么露出什么破绽了吧? “你快起来……”她低声对唐嬷嬷道。 “奴婢不起……”唐嬷嬷狠劲吸了吸鼻子。 刚刚程雪嫣短暂的思考被她误以为是正在想怎么整治她的法子,这会又让她起来……心更慌了,这要是被赶出了程府,她要怎么活?况且不仅她会被赶出去,她的丈夫李纳,女儿春妮和夏妮也一定留不住了,到时一大家子人……去年三姑娘屋里的倩儿就因为打翻了一盅姑娘最爱喝的蜜水结果被赶出府去,后来竟横尸街头…… “姑娘,求求你,你要打要罚都成,千万别赶我出去……”她像抱大树似的将程雪嫣抱得更紧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拖走。 “我不赶你走,你起来……” “奴婢不起,姑娘饶了奴婢吧……” 唐嬷嬷大有说不起就不起的架势。 你还来劲了是吧?程雪嫣有些生气,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不都说不赶她走了吗,她是听不明白还是故意的,非要把所有人都招来看笑话是吗? 心有些慌,语气不觉加重:“你要是再不起来,我现在就叫人把你赶出去!” 唐嬷嬷一个哭号噎在嗓子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程雪嫣,迟疑了一下,还是不知该不该起身。 “姑娘的话你没听到是怎的?还不快起来谢恩?”碧彤的声气也硬起来。 唐嬷嬷简直如获大赦,连忙叩倒,脑袋在青石地上磕得“咚咚”响:“谢姑娘饶命,谢姑娘饶命……” 程雪嫣苦笑,不过是吓唬了她几句,怎么还扯上了命? 可是此际也无心多讲,只挥手让她赶紧走。 唐嬷嬷起了身,连裙上的灰也来不及拍一拍,就屈膝再谢告辞。 “等等。”程雪嫣突然叫住她。 唐嬷嬷身子一震,姑娘改主意了?或者刚刚只是试探我?完了,这下完了…… 转身间,只觉魂就要飞出去了…… “谢谢你把晚膳送来。” 程雪嫣只说了一句,还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进了嫣然阁。 碧彤伸出手,以一个优美的姿势拎起地上的红漆木食盒,轻飘飘的来了句:“谢谢啦……” 声音虽轻,却透着得意。 完了?这就完了? 唐嬷嬷呆立在原地,刚刚大姑娘好像和她说“谢谢”,主子怎么和下人说起谢谢来了?而这之前她还狠狠的训了自己一顿,还要把自己赶出去,可这会又…… 她迷迷糊糊的往外走,身边传来一声戏谑:“唐嬷嬷,你不号称后厨第一名嘴,这会怎么叫大姑娘给训成个锯了嘴的葫芦只会磕头求饶说‘该死’了?” 她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脖颈,像拎小猫似的晃得他直喊“饶命”才放手。 余惊随着人群的消散而渐渐散去,羞辱和委屈转而爬了上来。 “这被休了还休出脾气休出理来了,呸!” 她朝着身后的流云小筑啐了一口,却突然听到细声细气的一句:“谁在那胡说八道呢?” 她慌忙跪倒在地:“姑娘饶命……” 黑暗里爆出一阵嬉笑。 她顿时恼羞成怒:“是哪个小兔崽子在那作死呢?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说着,便循声拔脚跑去。 嫣然阁,正堂。 一点豆大的光抖抖的亮起,随后被一盏玉色灯罩笼住,于是,墙上便印上了大幅的粉蝶穿花图案,随着光的微闪,那蝶仿佛振翅欲飞,花也在隐隐摇曳。 程雪嫣发现碧彤很激动。 虽然屋内点了两盏羊角灯,光线依然不够明亮,导致碧彤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是仅凭刚刚她上楼时急促而有些凌乱的脚步,点灯时又把火折子掉在了桌上,然后便是坐不住的满屋子来回走,眼睛发亮,各装着一盏小灯在那莹莹闪动便可看出她的心潮在澎湃。 程雪嫣暗叹不妙,是不是在院子里训斥唐嬷嬷时显得过于神而导致碧彤重新起疑了? 她立刻叫苦不迭,连忙扮作西子捧心状。 “啊,奴婢忘记了,姑娘到现在还没有进食。” 碧彤一声惊呼,却透着喜悦,然后赶紧手忙脚乱的把碗碟从食盒里取出来摆在桌上。 “姑娘快吃吧,还热着呢。” 程雪嫣拿起象牙筷子,瞧了瞧桌上的四菜一汤并一碗香梗米饭:“你也坐下来吃吧。” “奴婢怎么敢?”碧彤顿时瞪大眼睛。 “有什么不敢的?快坐下,我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意思。” 碧彤一会看菜一会看她,揉着桂子绿裙幅,目露惊恐犹豫。 “让你坐下就坐下,我的话也不听了?” 程雪嫣发现,在这个时代,若是把人人平等什么的弄出来推心置腹往往是不管用的,还不如用主子的身份来压制反而好些。 果真,碧彤“咚”的坐在了椅子上。 “拿筷子。” 碧彤如同听到指令的机器人般抓起了筷子,却迟迟不伸箸。 程雪嫣暗自摇头,自己先夹起醋溜木耳吃了,碧彤方小心翼翼的跟在她后面夹了一筷子菜。 这顿饭吃得极不舒服,不过好在碧彤还算配合,配合她吃什么便也吃什么,配合到她刚放下筷子她便也跟着停了箸。 “我吃不下了,你再多吃点。” “奴婢也饱了,奴婢这就收拾去。” 说实话,和主子一同吃饭还是头一回,碧彤也痛苦不堪,结果亦分不清饥饱,忙忙的收拾了碗筷下去,又端了铜盆打了水进来:“姑娘梳洗吧。” 收拾完毕,碧彤替她散了发,拿着凿花银栉蓖着过腰青丝。 那头发柔软且有韧,于昏暗的光下浮着珍珠样的光泽。 “碧彤,能不能讲一些从前的事?” 程雪嫣还记得这个尚未完成的任务。如此的夜晚,如此的灯光,歪在椅上听碧彤讲那过去的故事,也不失为是一种享受。 可是碧彤突然惊叫起来:“为什么要记得过去的事,姑娘现在这样就很好!” 很好? 程雪嫣望着铜镜中碧彤仍旧在放光的眼:“我刚刚做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不妥?有什么不妥?姑娘,你今天这样就对了,就得给他们立个规矩,否则他们真搞不懂谁才是主子了。你是不记得了,那以前……”碧彤又是啧啧又是摇头:“姑娘这回回来,不给他们个下马威,他们更要张狂了……” 碧彤说得激动,手下的劲也不觉大起来,痛得程雪嫣不禁轻呼一声。 碧彤一下子变了脸色,紧接着就要跪下,幸好程雪嫣早就预知这一步,急忙拉住她。 碧彤目光闪烁,待确定程雪嫣的确没有生气或惩罚她的意思,方缓过心跳。 吐气扬眉在线阅读 吐气扬眉 吐气扬眉 - 程府旧事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程府旧事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程府旧事 程雪嫣暗叹口气。碧彤年纪和主子相仿,却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而因为主子的软弱,连带她也跟着受同是身为下人的欺负,此番好容易挺起腰杆,那种欢悦便显而易见的写在了眼角眉梢,却更让人觉得可怜。不过转念一想,碧彤是不是就此可以接受她的改变而不将她视为妖异了?只是关于过去的事总是要知道的,她不能一直躲在嫣然阁里不见人吧? “我以前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一句话幽幽的从唇间飘出,似是询问,又似是自言自语。 碧彤蓖头发的手停了停。 幽暗泛白的灯光下,姑娘的脸好似浸在水中的美玉,而萦绕其上的玉光却是戚然的。 她亦有些黯然。 姑娘总有一天会记起过去的事吧?若是因为迟迟无法恢复记忆这格没准会变得更古怪,别再憋出什么病来,而她不仅脱不了干系还得跟着受罪,况且今日她已将此事禀告夫人杜觅珍,当时夫人的神色很是诡异莫辨,而甩出来的那声轻哼让她的心到现在还没有着落。唉,说就说吧,反正好了坏了的听天由命吧。 “姑娘若是真想知道,那奴婢说两句吧……” ———————————————————————————————————————— 碧彤这“两句”很是漫长,直讲到后半夜声音才渐停渐息沉沉睡去。 如此全是因了在开口之前程雪嫣褪了腕上的翡翠镯子套在了她手上的缘故,碧彤虽然推辞着,目光却执着的粘在镯子上,再加上程雪嫣诚心诚意的一句:“以后的事就劳烦你多照应了。” 她明显的感到碧彤的身心俱是一震,然后便听她事无巨细的将程府的一切娓娓道来。 “奴婢虚长了姑娘一岁,是八岁进府的。当时一同进府的还有五个一般大的女孩子,其中四个都按了‘彤’字娶的名字,分到了各个姑娘的房里。我来的时候,姑娘的生母初夫人早已去世了……” 却原来程仓翼和程雪嫣皆出自程准怀的原配初倩柔,原本夫妻二人最是情深,可是初倩柔身子一向不好,在生产第三胎时终因血崩去世,而孩子也胎死腹中。临死前,只说了句要程准怀照顾一双子女,当时程雪嫣只有三岁。 其时,虽然程准怀已娶了两位如夫人,不过是遵了父母之命为了开枝散叶,而最爱的始终是青梅竹马的初倩柔,以至于夫人去世十年不但没有续娶还没有将两位如夫人其中的任一个扶正之意,而是经常流连于初倩柔生前的卧房,彻夜不归。 此种局面被三夫人杜觅珍的第二个儿子程仓鹏的出生打破。 当时的情况很是微妙。原本程准怀中意的是二夫人汤凡柔,一是因为汤凡柔出身大家闺秀,子温顺又知书达理,遇事淡定,处理有方,对已逝初夫人的一双儿女也多有照顾,二便是因了她的名字中也有一“柔”字,与结发妻子的名字不谋而合,爱屋及乌,自然多了几分心。汤凡柔只生了一女,名程雪曼,小程雪嫣一岁。貌不惊人,情却很有些像自己的母亲,甚至更为柔弱,也正因如此,同程雪嫣的关系尚好,二人甚至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当年的三夫人杜觅珍晚汤凡柔三年入府,据说是一位朝廷大员的远房表亲,是个生意人庶出的二女儿。因这个官员在皇上面前很是受宠,于是借程家人丁不兴的缘故便半是劝半是强硬的让程准怀同意了这门亲事。杜觅珍过门的第二年便生了女儿程雪瑶。因出身不高,原本期待生个儿子来提高下地位,却不想是女儿,结果程雪瑶出生了一个月她也没有看上第二眼,一直交由母带着,直到满月酒时才勉强抱着女儿出来还礼。 因初夫人早逝,朝廷追封其为二品诰命夫人,谥号娴雅。杜觅珍对这种封赏很是用心,怎奈她和汤凡柔都只各有一个女儿,打了个平手,而且汤凡柔还先她一步进府,程准怀又很明显的倾向于她。她心里着急,表面上又不好多言,只能平日里屡次向程准怀暗示或讨好,展示自己的治家之能,却始终没有得到一句回应。她也想学汤凡柔那般对雪嫣兄妹慈爱有加,可是程仓翼就像是和她有仇似的,搞得她每每都是捧着一腔热情来带着满腹怨气归。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落了下风。不过事情突然有了转机,就在雪瑶四岁的时候,她怀孕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那几日她几乎把全府上下折腾个遍,虽然尚不知生男生女,可是却令每个人都为“小公子”的诞生严阵以待,不过也就在此时,二夫人汤凡柔也爆出孕事,算来俩人还是同月生产…… 这对程府而言是添丁进口的好事,可是对于两位夫人来说可就不怎么乐观了。且不论尚未出生的孩子的别,就算都是男丁,这谁先落地谁后落地可决定着两个公子的地位。 就拿大公子程仓翼来说吧,自从生母去世,他便好似变成了个浑身是刺的仙人球,得谁扎谁,谁都好像是他和妹妹的仇人,就连父亲程准怀也不例外。程准怀也为这个儿子头痛不已,经常罚他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反思,好几次还动了家法。可是程府上下哪个不知老爷这是责之深爱之切,哪个敢不把大公子放在眼里?只要墨翼斋短了什么,那第二天就会双份送到。虽然大家面上不说,可是谁不知道程仓翼就是程府未来的继承人?哪怕他再怎么惹老爷震怒,那都是雷打不动的,谁让他是大公子,除非…… 这不仅是程府的规矩,天昊国家家如此,如果长子因错失去继承权或主动让贤,那么就将依次类推……所以,生孩子的时辰至关重要,哪怕只是脚前脚后,那差距可就大了,再说,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枝独秀?而且若是人家生了个男丁而自己却生了个女孩…… 主子的担忧如毒蛇一般游进了府中下人的心里,弄得阖府不安了十个月后终于见了胜负,虽是同天生产,虽是汤凡柔早一步分娩,虽然果真是个男丁,可是……生下来连哭都未哭一声便死了,而杜觅珍安安稳稳的产下了一个壮实的男孩,哭声嘹亮。 程准怀大喜,当即取名程仓鹏。 下人们便私下议论,长子名翼,次子名鹏,难道这“翼”还要长在“鹏”身上不成?此名是不是透漏着老爷的某个用意?且看三夫人那白里透红红里泛光的脸似乎可能……差不多……确实如此! 于是府中人如山顶小树一夜间被狂风扭转了方向,而那些左右摇摆观望形势之人亦终于找到了北,齐齐到藏珍轩或道喜或探望,而柔风轩却清冷异常,除了房里的丫鬟连个安慰的人都少见,等到一个月后汤凡柔虚弱的坐在园中看着池中碧水出神时,许多人都几乎忘了府里还有这个二夫人,不过,她也只能永远是二夫人了。杜觅珍因为产下男丁,已在半月前便被扶正,朝廷还赐下了封号——裕德夫人,为三品命妇。 当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汤凡柔正坐在七个月前杜觅珍得知她亦怀有三个月身孕时所坐的太湖石上。她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复杂,不过湖面的水光正正映在她的脸上,结果贴身丫鬟盼儿觉得刚刚所见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也的确是错觉,二夫人短暂的消沉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淡定,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即便是有人不知是何居心的说起三夫人杜觅珍后来者居上定了用了什么什么手段,她亦是如此表情,弄得言事者讪讪而归,渐渐的也就没有人再提此事了。 说到这时,碧彤停了停,犹疑道:“夫人为了求子,没少寻方子,还去了最为灵验的栖霞观。可是那道士说夫人命中无子,想来道士的话也是不可信的……” 不管怎么说,杜觅珍升为主位,程府中的规矩便一改原来的散漫而变得严格起来,无论主子下人,每日辰时三刻必须到正堂向老爷和夫人请安,听候训话。对雪嫣兄妹的管教亦提到日程上来,只求严厉,于程准怀前言说“玉不琢不成”,程准怀大以为是。 不过可能是因为诞下公子心情大好,连之前看不顺眼的女儿雪瑶也一并接到身边照顾。 程府上下哪个不是心明眼亮,自此三姑娘程雪瑶和小公子程仓鹏简直就成了府里的明珠,众人都觉得哪怕只是站在三步开外,都会接受到光的福照,幸运三日。 这三姑娘亦不客气,一旦得宠立刻就有了十足的派头,仅五岁的小人儿就会使些小把戏。比如过年时府中会给主子们做新衣,程雪嫣的新衣总是在到手后发现衣服上少了几个珠子,或是裙子上多了两个洞,五年前的云绯缎锦裙上面硬是出现道长长的墨迹。这些问题不用追查自会有人悄悄禀明,程仓翼便大怒,告诉了父亲,而杜觅珍只是对女儿笑骂了几句“淘气”了事。之后程仓翼便总会被寻到错处然后跪在祖宗牌位前罚他一天一夜不得进食水米,杜觅珍拿着自己或是雪瑶的破了洞的衣裙或变形的珠钗到程准怀面前哭诉。 程府旧事在线阅读 程府旧事 程府旧事 - 关雎女学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关雎女学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关雎女学 程仓翼越不承认是自己做的,程准怀便越生气,惩罚也越重。 每每夜深人静,一个纤弱的身影便悄悄潜入堂屋,打开带来的食盒,取出已经有些发凉的饭菜。 “哥,吃一点吧。” 程雪嫣拿着筷子夹上饭菜,送到程仓翼嘴边。 程仓翼倔强的抿着唇。 “哥,快吃一点吧,我让碧彤在外面守着呢……” “你快走,一会被人发现了你也要受罚了。” “我要看你吃过了才走。” 程仓翼看着妹妹消瘦的脸,恨恨压下满腔怒气,吃了一口。 “哥,不过是件衣裳,我都不生气,你为什么要……” “不是我干的!”程仓翼一拳砸在地上,顿时破血流。 程雪嫣惊呼一声,急忙拿出帕子擦拭着:“没有水,伤口不清洗会发炎的……” 她说着,泪却流了下来,滴在哥哥的伤口上,那伤口滑落暗红的血流,微微发痛。 “雪嫣,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程仓翼抹去妹妹脸上的泪:“你等着,我一定会学上一身好功夫保护你!” 官宦家的子弟不仅要读书,到了十岁便要跟随武师习武,倒不指望炼成什么十八般武艺,无非是为了强身健体。程仓翼当时随著名武师康鼎习武,后又经康鼎推荐给镇国将军韩梁。韩梁身为将军本无意收徒,怎奈程仓翼在将军府前跪了三天两夜,念其诚心,又见其骨骼清奇的确是练武的奇才,便收入门下,教习五年,竟于朝廷每三年举办的一次狮虎争霸大赛中一举夺魁,得了御赐的“如虎添翼”金匾。 如此便为程府争得极大荣耀,程准怀在诸多恭维与庆贺声中本是极为得意,却很快爆发雷霆之怒,原因是程仓翼决定就此入伍为士。 程准怀一向认为武官即便品位再高也低文官一等,且为人俗,他平日轻易是不和任何武官打交道的,况且程家世代都是文官,程仓翼文采亦不俗,若能参试取个功名也并非难事,再加上自己在朝廷的影响力,为他谋个官职光宗耀祖才是正道。怎奈程仓翼偏偏要和他对着干,在告诉他决定之前就已在韩梁的保举下进入兵营,凭着自己的努力和才干,在二十二岁时已升为骑都尉,掌监羽林骑。 朝廷上下都赞程尚书好福气,父子二人一文一武,儿子又深受皇上器重,将来定前途无量。 程准怀虽然笑着应承,心中却仍憋闷。父子二人因为公事繁忙,很少在家中碰头,即便是见了也是各自看着脚前的地,无人开口。唯一的交流便是程雪嫣受了欺负,程仓翼去找杜觅珍母女说理,杜觅珍母女便去寻程准怀告状,于是父子关系愈发势同水火。 程仓翼练就一身好功夫也是为了保护妹妹不受欺负,当然,他不可能真的把程雪瑶痛打一顿,也不可能指责杜觅珍来以下犯上,那毕竟是长辈,不过这对母女倒真收敛了许多,不知是被他一身的强健吓到,还是自己常不归家无法看到她们的诡计,亦或是雪嫣的强颜欢笑……她总是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会惹得哥哥和家人不和…… 这便是真正的程雪嫣十五岁出嫁之前家中的境况。 程雪嫣叹了口气。其实经过这几日的所见所感,她也猜到一二,却无碧彤所述来得透彻,且一旦想到以这样一个被休之身重回程府即将遭遇的恐怕要比这以往还要深重百倍,而自己一向不擅处理人际关系,如今要面对这么一堆人,随时随地都要接招拆招,足够令人头痛的。她就不明白了,好吃好喝好穿的,就不能安生过日子吗?程府这么大,一个程雪嫣也消耗不了多少财物,子又柔弱,怎么就容不得她?想起来到这个时空见到杜觅珍时听到的第一句竟是“要死上别处死去”,她就心寒。 而令人头痛心寒的还不止这个。 程准怀因是礼部尚书,皇家所办的女学就交由他掌管,西院那幢两层高的大房子就是天昊国唯一的官办女学——关雎馆,专门负责培训女子琴棋书画等方面的技能,而这些女子多是官宦家的千金或是帝京中富有人家的女儿,也有慕名而来的外地女子,只为出人头地。每年的学费杂费高达数千两银子,外地人要在此吃住更是消费不菲,况且还要比穿比戴…… 这些女子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一部分参加秀女选拔,趁机一步登天,而余下来的则嫁入豪门,无论为妻为妾,既然是关雎馆出来的,便德艺双馨,进退有度,所以额外受宠,即便身为侧室也有不少得了朝廷的诰命封号。 负责教习琴棋书画的各是一位先生,其中教习书法的先生便是那个将眉毛剃了重画的杜影姿。她是杜觅珍的堂妹,五年前,上任书法先生因病还乡后,杜觅珍就忙不迭的将堂妹请了来,经过先皇亲自测试便钦点为关雎馆的书法先生。 不只是她,关雎馆所有的先生都是皇家钦点,程雪嫣在出嫁之前,则是女学中专门教习《女则》、《女训》的闺礼先生,亦是五年前与杜影姿同时入选。而关雎馆虽名义上是程准怀所掌管,而真正的运作者却是杜觅珍。 想不到曾经的程雪嫣还是古代一白领级人物。可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过,眼下的这个程雪嫣却是一脑门子黑线。《女则》《女训》是什么?完全不知道,不过据书名和她对古代的丁点了解估计是和传说中的什么“三从四德”有关系,而三从四德又是什么她也是一知半解,概括来无非是对女的限制,只为更服帖的屈从于男人。 有个小声音在心底叫嚣造反,她拼命的把它压下去。 碧彤还从枕头底下翻出两本暗黄的线装本交给她。 她只翻了一页就晕了。 竖版,繁体…… 她捧着书本和那些复杂文字较了半天劲,却突然生出个疑问,程雪嫣既然是教这个的,必然是这方面的典范,又怎么会被男人休了? 碧彤讲了大半夜,趁她发呆的工夫不小心睡了过去,却被她推醒。 “我是怎么被休的?” 碧彤眼里蒙了层纱般看了她一会,又沉沉合上:“宋大夫不是说了,既然是不开心的事,忘掉就忘掉吧。” 程雪嫣不甘心,不过碧彤说的也对,反正既然被休,和那边也再无交集,何必多打听?她一向不八卦,可好奇总是难免的,不过这边的事已经够费神了,还是先理顺疏通一下吧。 外面传来一慢两快的三声梆子响,“咚——咚!咚!” 据她这两日的经验可判定是二更天了,却不知具体是几点,但睡意的确袭来。 她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 “不过姑娘一定要记住了,”碧彤突然坐起身,眼睛锃亮,声音略带嘶哑,语调神秘怪异:“姑娘之所以会弄成今天的局面,完全是冰彤那个小贱人造成的!” 语毕,重新躺下,发出均匀呼吸。 程雪嫣受惊不小,眼见得碧彤的鼻翼微微翕动,不知她刚刚是真有所感还是在讲梦话。 冰彤?又是哪个?既然碧彤说自己是彤字辈的丫头,想来这冰彤也是丫鬟了。程雪嫣的被休和冰彤有关系,难道是…… 她立刻在脑中构思了一个心机颇重的丫头足主子的家庭进而由小三一跃为正室的故事……无论古今,此类故事中的女主大多是被身边最亲密的女伴所蒙蔽然后稀里糊涂的被三振出局,状况更加悲壮。 一想到这,立刻满怀激愤。她和凌肃的感情不就是因为小三的介入而发生危机的吗?而那个小三……竟然是自己多年的同窗好友! 多可笑,自今至古,竟摆脱不了同样的命运! 心陡的痛起来。她和凌肃不过是各忙着各的事业感情才渐渐冷下来,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好友段怡竟然有意无意的吸引了凌肃的注意。也怪自己,只忙着工作,就连帮凌肃买条领带都拜托段怡去做,搞得她比自己还熟悉凌肃的喜好。而心大意的自己竟然丝毫不觉其中的暗涌,及至一日下班回家竟看到段怡在自家厨房忙碌,凌肃于一旁帮忙,而之后自己竟然和这两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边,大夸段怡厨艺高超谁要是娶了她就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她怎么就没有对那二人你来我去的眼神有所警醒,她怎么就会以为那两条在桌下碰来碰去的男女的腿会是因为饭桌过于窄小而导致的无意擦撞? 笨蛋,她真是天下最笨的蛋! 背叛,她不是没有经历过,而这次,却真的被重重伤害了。 段怡,你怎么可以…… 我知道你善解人意,我知道你柔情似水,我知道我对凌肃的确是疏忽了,可是你也是个有男朋友的人,已经开始谈婚论嫁,却为什么偏偏…… 若不是你,我怎么会用假死来威胁凌肃?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误入地府然后穿越到这个时空这个身体上?若不是你,我怎么会面对眼下这些个错综复杂无所适从?若不是你…… 不自觉的,手已死死攥住锦被,浑身剧烈的哆嗦着…… 关雎女学在线阅读 关雎女学 关雎女学 - 曲系情思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曲系情思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曲系情思 忽然,一缕轻飘飘的笛音如一丝清风拨开露台边的落地帷幔飘到床边,萦绕在耳畔,又钻进心里,瞬间化为一湖涟漪微荡的水,将悲愤不动声色的洗了去,使得整个人如荡舟在湖上,任意东西。 是他…… 脑中立刻显出那个一身白衣男子,负手而立于月下,飘然若仙…… 对了,他是谁? 思量间,人已经溜下床。 碧彤真是睡着了,竟没有发觉自家姑娘披了月蓝的平纹外裳悄悄的下了楼。 仍旧和前次一样,对于程雪嫣这样一个先天辨不清方向的路盲在笛音的引领下穿廊度门准确的出现在数丈开外的园子里。 雪白及地的长袍,半挽半垂的墨染般的长发。他背门坐在石凳上,玉笛的一段露出脸侧月光于其上萦着润润的光晕,而他修长的指悠缓的动作则像是在月光上跳舞。 笛音再一次于不知不觉中停止了,他优美的手轻执笛子搁置石桌之上,又缓缓侧身唤她:“为什么不过来坐?” 他的声音仿佛是夜晚最美妙的梦幻旋律,她像被催眠般走了过去,坐在石凳上,对着他如玉雕就的侧脸。 “什么都不记得了?”梦幻的声音再次落在耳边。 他知道自己“失忆”了?他竟然也知道了,是传闻所至还是关心所得?心中竟莫名的希望是后者。 “还记得这首曲子吗?”他似是轻叹了句,转头看她。 一时间,她有种窒息之感。 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美的男人,美则美矣,却不似女人柔媚,尤其是目光,虽然淡然如雾,却在抬眸间有一种深峻与难以言说的高贵,仿佛寒星一闪,却又于瞬息隐于云后。 并非初见,可是她仍旧被震慑了,只依稀听得他问了一句什么,于是条件反的点了点头。 也不算说谎,这不是那夜他吹奏的曲子吗?她虽然不是记忆力很好的人,却对音乐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 “《丁香雪》……”他笑了。 该死,连笑容都是如此迷人,他再这样下去,她都忍不住要…… “你只喜欢丁香,虽然它的花朵很小,样子也不出众,可是你却说那淡紫的颜色很好看,因为清雅的香气很醉人……它不张扬,却是世上最迷人的花……” 他是在自言自语吗?为什么自己一句也听不懂? “那是个春末夏初之日,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站在丁香树下,一身鹅黄的纱裙,身后是几树淡紫的丁香花。风吹起你轻盈的衣袖,整个人翩然欲飞……” 他的声音愈发低沉诱人,仿佛沉浸在初见的回忆中,却又笑了,拿着笛子轻敲着掌心:“我从不觉得丁香有什么好,不过我却选择了这个遍植丁香的院落……” 程雪嫣方才注意到,此院中四周俱是丁香环绕,只是两次来此都是夜间,而这个男人又过于吸引人的眼目,她竟忽略了周围景致。 眼下正是仲春,要不了几日丁香就要开了。虽然母亲是园艺师,她倒从未格外偏爱过哪种花,不过经他这一说,倒是对丁香花生出几分好感。可是如此想来,究竟是谁影响了谁? “有些花,并不需要用眼睛去欣赏。每到夜晚,丁香的香气便分外浓郁,如酒醉人。我总是斟酒摆棋,坐在这石桌旁,有时……便会看到你。”他深邃的眸一抬,程雪嫣的心便好像停跳了一拍:“只是……偶尔,你也只是……路过……为的是这满院的丁香。” 他划走的目光似是遗下了一抹忧伤。 “更多的时候,我是自己一个人,或是饮酒,或是和自己对弈,间或吹吹笛子……” 玉笛在他手中转了个圈,划过一弯虹彩。 “断断续续的,就有了这首曲子。”他的唇角轻勾:“那夜,我正在吹这首曲子,你来了……虽然我背对着门,但是我知道你就站在门口。自从我住进这个院子,你是第一次迈进这紫香居,也是第一次坐到我面前,第一次开口和我讲话……” 他深深的看她一眼,那目光穿过她的眸子直落进心底,如一颗石子轻轻的却是响亮的投向水面。 “你问这是什么曲子。其实不过是闲来随意而作,还没有名字。你不信,说既是闲来之笔怎么会渗着一种难以名状的伤感?” 她暗吸了口气。 事到如此,谁都看得出来这个男子很是喜欢程雪嫣,这曲子就是为她而作的,完全是因相思不得才伤感嘛,只是不知道那个程雪嫣究竟是感觉迟钝还是故作不知。且这两人怎么看怎么般配,这情节若是在电视剧里出现,足以急死一批观众,然后大骂导演拖剧情。这个男人也是,喜欢就直说嘛,绕来绕去的,搞得《新娘嫁人了新郎不是我》然后又被休了,这会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唉,古人真是麻烦! 她兀自急着,就差点捅破这层窗户纸来做红娘了,可立刻想到如今自己才是程雪嫣…… “笛音或许无意,听者却是有心。”他笑了笑。 笑容依旧清雅,却让她有些心酸,因为这笑容应是属于真正的程雪嫣吧。 “我请你为曲子命个名字,你却看着四围的丁香花。其时,丁香已凋谢大半,地上铺着一层紫的白的碎花。你淡淡的吐了句,丁香雪……好吗?” 此刻,清月淡淡,树影朦朦,香风细细。 “丁香雪……”他眼中闪着细碎的光,如满天星斗辉映:“自然是最好的……” 因为爱屋及乌,才对丁香花有着别样之情,于此寤寐思服,以作此曲。曲由心生,吹奏时又含着绵绵情意,寸寸相思,不仅她听出来了,程雪嫣亦应很明白,如此还能认为她真的不知他的心意吗?而恰如天造地设的这一对璧人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错过? “你……到底是谁?” 这个男人,包括他与程雪嫣的那段过往此刻都让她分外好奇。纵使再不八卦也难免想要知其一二,何况女人总是感的动物。 “况紫辰。” 他看向她,眼中星辉灼月。 —————————————————————————————————————————— 脸痒痒的,耳边还传来压抑的轻笑。 睁开眼睛,却见一个脸圆圆梳髽鬏的小女孩伏在床边,眼睛笑成两弯月牙看着她,手里还拿着细草搔着她的脸。 程雪嫣不由支起身子。 头有些痛,昨夜从紫香居回来又胡思乱想了许久,然后发现自己竟然只问了那人的名字便作罢,却没有打听他到底是什么人,像程府这样的官宦人家里怎么会存在一个况姓男子?她几次想再出去打探,不过笛声已歇,而作为一个女人,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深更半夜的去寻一个男人总归不大妥当。 她就这般思来想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昏昏睡下,做了很多梦。刚刚还觉得梦中的一切都很有逻辑,这会竟然半点想不通,而被这小姑娘热情的扑过来喊了声“雪嫣姐姐,可千万不能忘了我!”后就彻底的忘记了。 她的身子的,透着淡淡的香,仿佛是块大大的棉花糖,让人心情顿时轻松起来。 “小公子,雪嫣姐姐刚好,就不要缠着她了好不好?碧彤陪公子出去玩好不好?馨园的花都开了呢……” 碧彤急忙上前拉这个紧抱住姑娘不放的孩子,却又不敢太大力。 小公子? 程雪嫣急忙扳住孩子的脸看仔细。 粉嫩雪白的皮肤,光滑得可以掐出水来。圆脸,细眉细眼,鼻梁微低,上唇极薄,微微的向上翘着。见她看着自己,立刻咧嘴一笑,露出半颗歪扭的门牙,而另颗门牙的位置却是个洞,不过却使他看起来分外可爱。 他拉开程雪嫣的手,却勾住了她的脖子,撒娇道:“姐姐这回记得我了吗?我是仓鹏……” 仓鹏……程仓鹏……程府的小公子……府中倍受珍爱的人物! 他这般一说,程雪嫣倒真觉得他和他一同胞的姐姐程雪瑶长得极为相似,可既然是公子,怎么一副女孩打扮? 不过她倒很快自己找到了答案。在过去,很多人家都喜欢把小男孩做女孩打扮,图的是好养活。她还记得小时邻居的就总让孙子穿女孩的衣服,还给他留了小辫子,直到上了小学才剪掉。虽然是好心,可是这样会导致男孩心理出现问题,现代社会那些渴望做变手术的男子可多是患有异装癖。 只是现在偎在怀里扭股糖似的拒绝碧彤领他出去玩的程仓鹏着实可爱,她也乐得抱着这个胖乎乎软绵绵的大玩具,却有点不明白,杜觅珍和程雪瑶都极不喜欢她,这个孩子怎么会和她如此亲近? “记得我了吗?记得我了吗?”程仓鹏反复折腾这一句,还用两只小手使劲的揉着她的脸颊。 不好,这样下去是会出皱纹的。 “嗯,仓鹏先回答姐姐个问题好吗?” 她拉下他的手握住,认真的看着那张圆圆的脸。 “好。” 程仓鹏立刻端正坐好,小嘴紧抿,腮帮子便鼓鼓的,还嵌着个浅浅的酒窝,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让程雪嫣真想狠狠亲一口。 曲系情思在线阅读 曲系情思 曲系情思 - 满堂生辉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满堂生辉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满堂生辉 “仓翼喜欢姐姐吗?” “喜欢!”程仓鹏的回答简直是不经过大脑。 “为什么?” “姐姐长得最漂亮啦!” 程仓鹏立刻又咧开缺了颗门牙的嘴。 程雪嫣觉得后脑勺此刻应该挂上一大滴日本动画片里常在尴尬状态下出现的冷汗比较妥当。 这个小色鬼! 不过程仓鹏的眼睛里盛的是无需伪装的清澈。 见程雪嫣半晌不语,程仓鹏便又在她的腿上扭来扭去:“姐姐陪我玩,姐姐陪我玩……” “当当当……” 窗外突然传来几声清脆,似是金属相击。 碧彤仿佛被使了定身法般突然一震,却只是短暂的愣怔便看向程雪嫣,那脸上竟是惊慌。 她急忙要将程仓鹏从主子怀中抱下,程仓鹏扭着身子不乐意。他本来就重,结果碧彤废了半天劲却只弄得一脑门子汗。 “小公子,你若是再不下来,一会就要连累你雪嫣姐姐受罚了!” 程雪嫣不明白这和自己受罚有什么关系,估计是碧彤吓唬小孩的法子。 程仓翼小嘴一扁,松开程雪嫣的胳膊下了床,却恋恋不舍的回头道:“雪嫣姐姐,一会我再来找你。” 这工夫,门外走进个穿烟青色衫子配桂子绿绣明暗红绣球花褙子,下着绿褶裙的嬷嬷,素着一张无皱纹却仍显老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冲着这边微屈了屈膝:“奴婢徐氏给大姑娘请安了。” 程雪嫣也不知该答什么,倒是程仓鹏跑了过去牵住她的手,俩人便一同出去了。 这边碧彤忙翻了天。 “姑娘,快起床吧,那边云板一响,咱们不出一刻钟就得赶到芙蓉堂,迟一步就要挨罚了。” 她一边说,一边忙不迭的伺候程雪嫣梳洗。手脚麻利,只一眨眼的工夫就将她的头发盘成一个扁髻。 说实话,程雪嫣一看到这个发髻就立刻想到牛粪,一堆牛粪压在脑后…… 她的脸有些黑,难道古代的已婚妇人都要弄得这么难看?不过她记得杜觅珍和汤凡柔也是云鬓缭绕的…… 一素银的扁钗穿髻而过,只露出三朵梅花攒成的簪首,苍白得就像此刻的心情。 碧彤却似乎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在衣箱里翻了片刻,取出一件秋香蓝上襦,领口袖口点绣着银白的茉莉碎花,一条月蓝及地罗裙,裙摆丝毫装饰也无。 她的脸得能挤出雨点。怎么,把我当嬷嬷了吗?还是碧彤你有些色盲? 碧彤忙不迭的伺候她把衣裙穿上,又翻出条月白的帕子塞在她手里。 她看着这一身打扮只觉得帕子一扬就可以哭出来。 “姑娘,快点吧,可不好让大家等。” 她不明白有什么事值得这样着急,不过鉴于行事匆忙,今天这老气横秋的打扮她先认了。 碧彤扶着她,虽是小步行走,却快速如飞,她险些跟不上。 行过九曲回廊,穿过馨园,又迈过五道垂花门,碧彤终于放慢脚步,眼见得二夫人汤凡柔和二姑娘程雪曼由各自的丫鬟扶着从西边的垂花门进来,她方深吸一口气,屈膝下去:“给二夫人、二姑娘请安。” 她行礼下去时似是无意的扯了下程雪嫣的裙裾,程雪嫣不由自主的也屈下膝去,口中轻道:“给二娘请安。” 正思量着自己这姿势是否正确,就被疾步而来的汤凡柔扶起:“你身子刚好,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程雪曼毫无特色的脸冲着她既不热情又不疏离的微微一笑,大家闺秀的风范尽显其中,单眼皮的眸子一抬,闪过一丝好奇之色,却什么也没说。 “我昨日去了甘露寺还愿,晚上回来时方听说了你的事,本应立刻过去看看,可是天色太晚,想来你已是睡了……”汤凡柔拉着她的手,亲切又担心。 “烦劳二娘挂心……” “唉,怎么这样客气,我们是一家人,你自幼丧母……唉,我怎么说起这个来了?”她轻抚着程雪嫣的手:“无事一身轻,你现在这样,也好……” 正说着,一身葱绿打扮的幼翠俏生生的走了出来。 “二夫人,大姑娘,二姑娘,”她微微曲了膝,脸上虽挂着笑,却是明显的不悦不屑之色:“有什么事稍后再说吧,夫人已经等了许久。” 二人立刻收声,汤凡柔敛衽肃颜,走进门去。 程雪嫣抬头看了看,只见面前是四扇两两对开的朱红门,其上浮雕着吉祥如意的图案,簇拥着梁上的“芙蓉堂”玄色撒金字的匾额。 收回视线,忽见程雪曼正半垂着头立在一边,一段雪白的颈子露出粉紫的衣领,煞是动人。 这程家的姑娘虽然模样各有千秋,却是统一的欺霜赛雪的白皮肤。 她刚想问程雪曼为什么不跟着母亲进门,就在碧彤的搀扶下迈进了高高的门槛,而程雪曼则紧随其后。 程雪嫣方明白此举是为了表示长幼有序。 若说此前她对程府的规矩尚不甚了解,现在则是感到分外的紧张压抑,甚至有些恐惧,这若是错了一步是不是会被直接拖出去打死? 刚一进门,就见眼前立着几个丫鬟,身着各色衣裙,却是统一的淡色,即便是红,也是不张扬的浅绯色。她们均梳双髻,点缀着散碎的珠花,也有格外夺目的簪钗,应是主子所赏。她们有的是将头发全部梳髻,有的是将余发结成两条辫子或搭在前或垂于身后,有的则和碧彤一样只结了一条辫子,想来发型的差别是丫鬟身份高低的标志。此外,屋子里还站着四个嬷嬷,统一的深色褙子薄裙,垂手而立。这群人见她们进来,都屈膝施礼,却无一人开口。 程雪嫣扫了一圈,心里愤愤的,这里的丫头随便挑出一个都比她穿得鲜亮。她狠狠瞪了碧彤一眼,碧彤却浑然不觉,相比下,碧彤的一身寒烟翠色的春衫襦裙也极是养眼,她不由得更为气恼。这丫头,该是因了昨夜一番推心置腹而认为她是个好欺负的主儿吧。 一时火大,便打算将胳膊抽离碧彤的扶持,碧彤却很执着的将她“挟持”着向前面的紫檀木拱门走去。 这是外间,但凡主子来此议事,陪同的丫头们只能侍立于此,不得入内,虽然四围桌椅齐全,但无人敢落座。而碧彤则是担心主子刚刚大病初愈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自己难免受罚,所以大着胆子将她扶进了内堂。 她刚一进门,便再次被宛若花团锦簇的女人们吸引,而且各色香气扑鼻而来,俨然将一间厅堂装点成了室内花圃。 地中铺着绛红卷毯,上织缠枝花图案,以东面杜觅珍的位子为首位,身后是一幕蝶舞芙蓉的大壁画,却非普通的画,其上的蝶翅牡丹都似是用极细致的鸟羽拼凑而成,栩栩如生,也衬得一脸肃然的杜觅珍格外有气势。 左右两侧各列了四张太师椅,两两一对,中隔小几。左手边第一位是二夫人汤凡柔,其次是杜影姿,右手边第一位则是程雪瑶,可是除了这四位,还有几张不熟悉的面孔,却同样是美貌多姿,相互辉映,即便是程雪瑶这样的略显平庸的脸放在这,也跟着增色了不少。 所以说,和美女在一起并一定会令自己的美貌打折,相反的,若把女人比作为花,那么花有百种,种种生艳,女人便有千态,态态娇娆。 环视一周,被坐在对面紧挨着程雪瑶的女子吸引。 那女子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生得亦是同样的弱不禁风。五官很是细,眉如刀裁柳叶,眼若含水秋波,鼻尖微翘,唇点朱丹,不语亦似笑。虽是经过了心打扮,但仍看得出铅华下亦绝对是一貌美佳人,堪称这些花中的魁首了。若是非要挑出什么毛病,就是她的腮骨略显突出,不过好在她脸型偏圆,颊又多,倒显得多了几分福相。此刻,她正随意的整理了一下东方晓色绣同色月季花的绫裙,却见程雪嫣在看她,她便极含蓄的回了一眼,头微低了低,既矜持又得体。 可就是在她这一瞥间,程雪嫣忽的发现她好像很像一个人,正琢磨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她方发觉自己一直站在门口,身后可还有个程雪曼呢。 这时,一阵轻笑传了过来,循声望去,却是杜影姿,以胭脂色缀银白团花边的宽袖遮口,看似是要掩盖笑意,却好像实在有好笑的事惹得她忍不住要笑出声。 “雪嫣是真的失忆了,竟然盯着咱们看了这么久。来来来,我偏是个热心的,就让我来为你引见下……” 她扭扭的站起身,仍似忍不住的掩口而笑。 她这边拉过程雪嫣,那边程雪曼进得门来,便冲着杜觅珍恭敬万福。 程雪嫣立刻告诉自己在这个时空只要是碰到比自己身份高的就应该施礼,于是也准备对着杜觅珍一屈膝,却被杜影姿直接拽上前。 “快拜见夫人。虽然你年幼丧母,可是姐姐可是一直视你同己出,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夫人呐。” 满堂生辉在线阅读 满堂生辉 满堂生辉 - 女学先生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女学先生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女学先生 紧接着作势要拉她到汤凡柔面前,却又像想起了什么般转身走开:“刚刚我见你们在院里聊得欢,估计是已经相认了吧。” 汤凡柔的笑镇定的停在脸上。 然后是程雪瑶。 程雪瑶今日仍旧穿着粉红色的衣裙,她如此的偏爱是不是因为自古就有人认为粉红色是公主的颜色呢?不仅如此,她的打扮也分外隆重,颈间挂着三串白玉琢成的桂花链子,耳上是同料同花样的长耳坠,满头珠翠。虽是贵重,却掩了她的青春本色。 她略带婴儿肥的娃娃脸本是很可爱的,再加上额头正中垂下来的一缕楔形刘海更添了几分喜感,却总让人觉得有一种掩不去的凶相,而就在她撇眸扁嘴不屑一笑的同时,程雪嫣终于找到了答案。 这应该源于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是单眼皮,略微上挑,本来也没什么,如此倒会生出几分俏丽,可坏就坏在眼睛虽不大,眼尾却很长,而她又习惯斜眼看人。原本此态是会让女人显得极媚,可是她的眼睛一斜,从这个角度看去便是个三角,透着挑剔挑衅之色。 “雪瑶是你的妹妹,自小你们就最合得来,她又是咱们程府最小的女孩子,虽然很懂事,可是以后凡事也要记得让着妹妹哦……” 杜影姿所言和碧彤昨夜告诉她的恰恰相反,若不是看到雪瑶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若不是初次见面她的出言刻薄,还真要在这矛盾中左右为难。 她不禁怀疑杜影姿是想趁自己失忆然后对她进行洗脑。 按理,虽是平辈,但程雪嫣毕竟长她四岁,她是应该起身见礼的,却兀自坐着不动,只是翘起一只手欣赏着指甲上涂抹的火红蔻丹。 不得不说,她身上最美的部位便是这双手了。虽不算修长,却圆润可爱。指呈笋状,上翘时,手背便浮起可爱的圆涡。指甲尤其漂亮,甲床的长度恰到好处,指甲修剪成圆润的鸽蛋形,配上红艳艳的蔻丹,衬着雪样肌肤,如耀眼的玛瑙。 这是双有福气的手啊!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轻咳。虽然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用回头,程雪嫣也知道这咳嗽来自于杜觅珍。 程雪瑶翘着的兰花指不易察觉的一震,然后收起,懒洋洋的起身,微屈膝算是见了礼,然后又将头转向一边,似是眺望窗外景色,表情却满是不耐烦。 程雪嫣心里又气又疑,同是一家人,怎么就就分了等级高下?还要忍受众多的虚伪,这究竟是…… “咱们一家人就是要和和睦睦的,否则让外人瞧着成什么样子?” 杜影姿倒是解决了她心中的一部分疑虑,不过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茶碗磕在案几上的声音,她便立刻意识到此话也是不好这会说出口的。 于是立刻收起笑,又转向程雪瑶身边的美女。 “这位是秦姑娘……” 秦姑娘立刻起身,优雅行礼,朱唇轻启,贝齿微露,一串细腻绵软之音便流了出来:“小女子姓秦,闺名孤岚……” 如此的美貌,如此的姿态,如此的教养……正衬得上如此骄傲飘渺的名字。程雪嫣立刻便喜欢上了她。 杜影姿马上截过她的话:“秦姑娘是咱们关雎馆教习琴艺的先生,她的古筝堪称天下独绝,和大姑娘你同是被先皇钦点的女学先生,虽是分别了三年,这今后可还是要在一起共事,这难道就是缘分?呵呵……”她再次掩口一笑:“若是这么说起,还是真是缘分呢。我就说大姑娘怎么一进门就盯着秦姑娘不放呢,大姑娘再仔细瞧瞧,就没想起什么来?” 程雪嫣当真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只觉秦孤岚愈发的体态风流,气质不俗。 杜影姿笑着一拍手:“大姑娘就没觉着秦姑娘似曾相识?” 她这一提醒,程雪嫣立刻想起初见秦孤岚时的确有这么一闪即过的熟稔之感。 “若是大姑娘此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程雪嫣一怔,立刻明白过来。怪不得会觉得这秦孤岚很是眼熟,原来她的样貌和程雪嫣……哦,现在应该说是“自己”……有些相似,只是因为目前自己对这具身体仍不熟悉,所以一时竟没想起来。而今再对比着看去,她与秦孤岚最为相像的应该是眉眼,虽然秦孤岚是刻意修饰了一番,可是乍一看去,还真是有点难以分辨。 “要不怎么说是缘分呢,大姑娘和秦姑娘站在一起,不知道的人还都以为你们是一对双生姐妹呢……” 秦孤岚的神色间似闪过一丝郁色,不过速度太快了,快得令程雪嫣觉得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熟悉的咳嗽声再次响起。 杜影姿立刻收声,又引程雪嫣来到一个长相富态的女子面前。 那女子急忙起身福了一礼。 她看上去年纪很大,肤色偏黑,五官长得都不错,可是放在一起却难以引人注目。 程雪嫣最后决定将目光停留在她的唇上。 这是两片丰润的唇,唇形如菱,下唇尤其优美,美中不足就是颜色过深。 她琢磨着若是涂上粉的唇蜜一定很感,不过这个时空应该是比较崇尚樱桃小口,所以略显宽厚的嘴使得她整个人显得有些木讷。 似乎也真是如此,这人也只是福了福身,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看起来竟有些紧张。 “这位是代真,算起来比你早三年入关雎馆,任画艺先生。她的画连当今圣上都赞不绝口呢。” 虽是称赞,可是杜影姿的嗓音却略显尖利,而且眼角的余光只是轻描淡写的扫了代真一眼,又在她颈间的那串玛瑙项链稍停片刻,突然惊道:“代真,这串项链在哪买的?怎么平日不见你戴?莫非是……”她附在代真耳边,可是却用了足以让全屋子的人听到的音量:“关雎馆里的哪个姑娘送的?哎呦,代真,夫人早就说过,不要接那些姑娘的礼,不过我看这链子价值不菲,若是送的,我们怎么都没有?难不成……” 代真脸涨通红,唇蠕动着:“不是,不是……” “唉,你这毛病……唉,也是,人无完人嘛。”杜影姿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就拿你今天这身装扮来说吧,一身的缇色,再配上这串红玛瑙,又擦了这么厚的胭脂。啧啧,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情况,显得整个人足足老了十岁,咱们可是同年啊……” 杜影姿说着,又故作姿态的拂了拂鬓角,露出自认为白皙的脸,可是被剔过又心描画的入鬓长眉却不小心被小指划到,可笑的向上模糊着。 可以说,杜影姿这一番话太过露骨,可是不但未听到杜觅珍发出任何轻咳或其他暗示,其余的人也闷不做声,却是偷笑着相互交流眼色,就包括程雪嫣认为超凡脱俗的秦孤岚也冲着程雪瑶会意一笑。 代真的红脸渗出汗,身子轻微的战栗着。她也咧了咧嘴试图缓解尴尬,笑声却很是干涩。 程雪嫣一时也弄不清谁是谁非,但是这种局面无论对当事人还是旁观者都是一种折磨,她急忙主动拉着杜影姿走到另一侧的太师椅旁。 待目光落定,她的注意力立刻被眼前的一套衣裙吸引住了,甚至忽略了衣裙的主人是何模样。 晚霞紫绣杏林春燕的锦衣,领口滚以银边,下着月白色细绸裥裙,自裙腰起斜绣一串粉紫的凌霄花直至裙尾,花瓣为粉紫,渐向花心便颜色减淡。花蕊点以娇黄,还有花粉散落于花瓣之上,一眼看去,每朵花如同立体花雕,足见绣工妙到了极点。 暗赞之余,方抬眼细看此人。 看不出年纪,却秀美端庄如古画中的仕女。肤质尤其细腻,眉毛浅而细长,眼波淡淡,刚刚的事似是与她毫无关系,脸上写着的只是波澜不惊,却于抬眸之际飘出一缕不易察觉的风情。 “她是黎妍,专教习针线女红。” 程雪嫣注意到,在介绍黎妍时,杜影姿没有用“这位”,而只说了个“她”,况且对她的身份也只是一句带过,神色间是刻意的略过。 黎妍却并不以为意,起身施了一礼,重又坐下,姿态亦端庄得体。 “宁先生,宁先生……” 杜影姿俯身唤着一个穿藤青长袍的老者,那老者一支肘拄着椅子扶手,手托着腮,一滴口水正挂在花白的胡子上。 杜影姿皱皱眉头,打算伸手推他。老者却好像已经被碰到般猛的惊醒,瞪着小眼睛大呼小叫:“杜先生,男女授受不亲呐……” 屋里的人一下子笑起来。 老者兀自念叨着:“淳于髡曰:‘男女授受不亲,神情民?’孟子曰:‘礼也’。凡为室,必辨内外,深固门内外不共井,不共浴室,不共厕。男治外事,女治内事。男子昼无故,不处私室,妇人无故,不窥中门……” 他摇头晃脑,引得众人又是一阵笑,连一直肃着脸的杜觅珍也忍不住用袖口掩了下唇。 女学先生在线阅读 女学先生 女学先生 - 明知故犯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明知故犯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明知故犯 “宁先生,你怎么又睡着了?”杜影姿满脸通红。 “说是要议事议事,这么久了也不见议什么事。”宁先生抹了下胡子,忽的小眼一亮,立身对程雪嫣做了一揖。 他年纪如此之大,却向自己行礼,还是一躬到底。程雪嫣有些慌乱,却听宁先生道:“老朽宁致远,是关雎馆教诗书的先生。唉,虽是十年寒窗,却只混得了个先生做做,实在惭愧惭愧……” 既是睡着了,又怎会知身边之事?这个宁先生还真有趣。 “宁先生真是谦虚了。大姑娘,宁先生可是乾元年间的探花,本可以入朝为官的,可是宁先生是超凡脱俗之人,视功名如粪土……” “杜先生过誉了,”宁致远看也没看杜影姿一眼便打断了她的话:“实是老朽不是做官的材料,却仍是凡人,否则也不会在此讨口饭吃,俗话说‘民以食为天’……” “宁先生,我们……” 始终未开口的杜觅珍刚一发话,宁致远急忙向着她深施一礼:“夫人要议事。老朽闭嘴就是。” 众人又笑。 “唉,差点忘了自己,看我,总是这么没脑子。”杜影姿故作姿态的敲了敲脑袋:“我是教习书法的,你是称我先生也好,叫我姨母也罢,我这人一向没什么说道。呵呵,琴棋书画诗书女红闺礼,这回我们总算是聚齐……” 话至此,她却情不自禁的瞟了眼靠窗的位置。 那放着一张紫檀桌,旁边是一把檀木椅,上面空无一人。 程雪嫣不知她为什么要看那里,只是在收回目光之际,恰碰上程雪曼也调开的眼波中似是遗落一抹失落。 “雪嫣,难道你竟连最基本的闺门之礼都忘了吗?” 程雪嫣望向发话的杜觅珍,一脸茫然,却忽的发现她今天的打扮没有初见时隆重,铁锈红缎衣,上面是月白色的细碎花纹,下系宝蓝绣月色花边的陇花裙,金银首饰亦很清减,只戴了一双明珠耳铛,略高于后脑的圆髻上一支碧玺挂珠长簪并一支赤金累丝珠钗,外配几朵赤金福钏花钿,随着她的隐怒微微放光。 “各位先生都向你见了礼,你怎么不知回礼?” 程雪嫣方记起刚刚只是习惯的向他人点点头,相形之下,很是有点不敬。 “哎呀,姐姐,雪嫣才刚刚恢复嘛,我们是不会计较的。” 杜影姿热情的拉住程雪嫣的手,将她引至程雪曼几旁的空位。 程雪曼柔柔的看了她一眼,浅浅一笑。 “你不能总是借口生病而躺在嫣然阁里做个不问世事的神仙吧,程府可不能养吃白饭的人!” 杜觅珍声色俱厉。 程雪嫣遭这一喝很是不知所措,再看众人,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只有秦孤岚看了她一眼。 “我看你神也不错,稍后准备一下,明天就去关雎馆吧。” “我……” 程雪嫣大惊失色,难道让她去讲什么《女诫》《女则》《女训》,她看都看不懂,况且还是强调什么男尊女卑,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你不在这三年,雪曼顶替你,实际做的也不错,只可惜新皇登基不久,而女学先生是三年一册封的,否则你就是想重回关雎馆也不可能了……” “我不想去!” 杜觅珍正待说点什么,却突然被打断,还是如此的斩钉截铁,还是来自一直如糯米团一般绵软的程雪嫣,一时惊诧:“你说什么?” “我不想去关雎馆,还是让雪曼继续做吧……” 不仅是杜觅珍,所有的人都为她的反常震惊了。 “为什么,你可是圣命钦点,难道你要……”杜觅珍搭在扶手上的手顿时攥紧,身子也不由前倾,衣领上的细碎旒苏簌簌抖动,如同即将参与搏斗的公**。 “姐姐,”一旁的杜影姿忽然按住她手:“大姑娘说的也是……” 杜觅珍立刻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个堂妹怎么忽然站到了程雪嫣那边?难道她也病了? “唉,姐姐,平日里你总告诉我们不能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今日自己怎么倒忘了呢?” 她饱含无奈的摇头:“姐姐还记得《女诫》里讲的是什么吗?若是大姑娘真的遵循诫则又怎么会……” 她“难过”的说不下去了,杜觅珍紧绷的唇角终于现出一丝笑,而众人也如释重负。一时间,或同情或嘲笑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打在程雪嫣身上。 程雪嫣哀叹,程雪嫣啊程雪嫣,你到底犯了怎样的错误?为什么要由我来承担?不过她倒忽然想起,昨天碧彤曾说被休之事是和一个叫冰彤的丫鬟有关。既然是第三者足,怎么倒好像是受害者不守妇道? 她刚要开口争辩,便听杜影姿又阳怪气道:“不过咱们程家的女儿绝不会不守妇道,何况还是专门教习《女诫》的先生,怎么会明知故犯呢?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可是亘古不变的,却又强求不来……唉,可惜了我们雪嫣这副招人爱的模样……” 原来是这么回事! 程雪嫣呆愣半晌。在古代,无法生育就等于是天大的耻辱,不过估计他们还不知道,这是否能生育后代可不仅仅是女人的责任!也是人的观念太守旧,现代社会有多少的家庭连一个孩子都嫌多而加入“丁克”一族?孩子……反正她是不喜欢,又吵又闹又高消费,简直就是个小吸血鬼,没有更好! “影姿……” 杜觅珍语气虽是责备,目光却透着赞许。 “是是,刚刚还说姐姐健忘,可我自己却……真是该打,该打……”杜影姿作势打着脸颊。 有轻松的笑声零星响起。 不过这种幸灾乐祸可不是程雪嫣愿意看到的。 “但是你别忘了,”杜觅珍收起笑,面色如霜的看着她:“程府是不会养吃白饭的人的!外人都觉得我们程家家大业大,还按圣旨承办女学,更是有无数金银入库。可是他们只看到表面风光,有谁知道这程府上下一百二十余口人要如何安置?且不说吃穿,就算这关雎馆的收入。皇恩浩荡,况且程家是奉皇命承办女学,自然是为天子效命,为天昊王朝效命,怎敢加以私心?这些年下来,顶多是每年有十万两银子的入账。不要以为多,这程府上下的吃穿用度,从主子到下人,曾亏过哪个?一日不算多,可是一个月,一年,几年……有谁算过这笔帐没有?逢年过节,各个环节还需要打点,还有来人去客,更是一笔巨额支出,大家还要按身份逐一封赏,这加在一起又是多少?遇上个生老病死,亦需支出。再看程府这么大,各个院舍历经多年也需维修,每月都要从账房支出大笔的银子。这还只是看到的,还有那些算计不到的突发事件呢?现在还有老爷在朝为官,若是将来告老还乡,我们要靠什么来维持这一大家子人的生计?外人都认为程家有了关雎馆日子才过得风生水起,这方面的进项我刚刚已经说过如何分配了,不过既然有人以为好,就难免会眼红,所以若是关雎馆出了什么问题,难保不会有人乘虚而入,到时我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我也不再多说什么,若是你执意于此,那么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嫣然阁的月例便从此月要减免了,包括你屋里碧彤的月钱也要由你来支付……” 碧彤一惊,却正对上杜觅珍严厉的眼,立刻低下头去。 那边杜影姿急用手抚着杜觅珍急速起伏的口,手指上的两个宝石金戒熠熠生辉:“姐姐消消气,消消气,这一大家子人都要靠姐姐呢,若是气坏了可怎么好……” 程雪嫣脑子飞快的运转着。 她无法判定杜觅珍此番话有几分真假,看来这个时代着实缺少喜爱炫富的人,不过有些事实毕竟是摆在眼前的。她来到这个时空前正经营一个形象设计屋,虽然面积不大,也只雇了六个员工,每月入账也不菲,可是除去房租、水电费、个人月薪开销、产品购入更新、器材耗损……竟所剩无几了。外面的确是看着风光,可是内里的情况却只有自己知道,还有家里若是再出什么事……去年,婆婆就因脑血栓进了医院,仅住了一周就花了一万元…… 所以,杜觅珍气成如此模样也是有情可原。不过若是真因为不去关雎馆而断了嫣然阁的月例,碧彤的月例还要自己来支付…… 屋里的金银宝贝似乎也不少,只是她不明白这个时空在货币方面的兑换利率是怎样的,不过要是把那些个首饰都卖了……哦,这个时代似乎应该用“当”的,但不管怎样,她是舍不得的,再说,那样也会亏本。自己还会活好多年吧,如果按照杜觅珍刚刚的估算,不仅是月例,包括年节打赏,嫣然阁的维修,还有其他想得到想不到的都要归自己负责了,用不了多久便会坐吃山空了吧?虽然眼下的父亲是礼部尚书,可是他总不着家,而且即便在家怕是也管不了这些,男人总是心的,再说他似乎还有点“惧内”…… 明知故犯在线阅读 明知故犯 明知故犯 - 步步维艰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步步维艰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步步维艰 她感到碧彤的呼吸有些急促…… 只可惜自己所会的本事在这丝毫用不上,否则也可赚点外快。这日子过的,虽不是寄人篱下却处处要看人脸色,难道为了生存真的要去教什么男尊女卑的烂书? “姐姐,既然大姑娘不想去,那就让二姑娘继续教吧,等姐夫闲了,您跟姐夫说说,让他到皇上那讨个封赏,提前封二姑娘个女先生。只是……”杜影姿眼珠转了转,略带为难的继续道:“二姑娘年龄也不小了,前几日吏部的佟雨田还遣人来提亲呢,这就算是封了估计也……伊雪今年也十三岁了,想当年大姑娘受封的时候不也是十三吗?要不……” “伊雪?” 杜觅珍转眼看她,神色如常,却半晌不语,令人不知她在想什么。 杜影姿立刻垂下眼帘,顿了顿,干笑两声:“伊雪的确还不大懂事,过两年再说吧。” 杜觅珍将视线平移过来,对向程雪嫣。 虽然她不开口,但是程雪嫣也知她在等最后的答案。 她回视着那双与程雪瑶极为相像的眼睛……因为年龄关系,眼尾略微下垂,隐去了锋芒毕露的刁蛮,却透着凌厉,甚至是杀气。 “如果我去了关雎馆,雪曼怎么办?” 杜觅珍唇角一抖,却不似在笑:“雪曼尚未出阁,还是程家的女儿,自然由程府负担一切开销。” 果真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她们现在对自己尚算和颜悦色,还给自己安排了活路,而实际上若不是对外界舆论有所忌惮恐怕恨不能立时将她扫地出门。怪不得程雪嫣会上吊自杀,不应仅是为情所困,不应仅是为被休而感到羞耻,更多的怕就是因为这本应是温情脉脉的家却处处冰霜。遇到挫折,没有安慰,只有讥笑,只有排挤,让人艰于喘息。 “原来雪嫣是为了这个,”汤凡柔慈爱的笑笑:“不用担心雪曼,她一向是在我那里的……” “二娘这是什么话?”程雪瑶细眼一斜,刁钻的目光像匕首一般弹了出来:“你是说雪嫣姐姐没有人照应了?我娘难道还不够照顾她?是她自己不识抬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用意,你无非就是想借此表现你如何慈爱,而我娘是如何心狠。要不是你……” “雪瑶,”杜觅珍手里的茶盅重重磕在桌上:“住口!” “娘,她们欺负你你还替她们说话……” 程雪瑶急了,“蹭”的站起,一手指着汤凡柔。 程雪嫣捏紧了拳头,真想上去扇她一耳光。 “长辈的事容不得你多嘴!”杜觅珍一声怒喝。 这话太有深意了,一面责怪了程雪瑶越礼犯上,一面向众人展示她的教女有方,一面又肯定了她所言非虚。 杜觅珍,不愧是程府的正室夫人,不简单呐…… “童言无忌,夫人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汤凡柔仍旧是笑着,像是本听不出此话的含义。 她是真的听不懂还是故作不知?是她的格使然还是一种生存下去的手段? 程雪嫣看不透,或许这个人,同样不简单。 程雪瑶两腮气得鼓鼓的,愤愤坐下。 她虽然出言狠辣不驯,但毕竟是年轻,就难免单纯,也不懂得“含蓄”。 静场片刻,除了气鼓鼓的程雪瑶,其余人均神色如常,而宁致远更是重新打起了瞌睡。 “呃,雪嫣,你就不用多想了,关雎馆那边还是你最合适。”汤凡柔温和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关雎馆我会去,不过,《女诫》等书还是由雪曼来教吧,我可以干点别的……” “干点别的?”杜觅珍环视一周,眼带玩味的看着她:“你能干点什么?” 是啊,她能干点什么? 琴有秦孤岚。就算她要教,这个时空有钢琴电子琴吗?就算有,请问能允许她单手弹奏吗? 书有杜影姿。如果她要教,杜影姿那双伪造的丹凤眼还不活活把她夹死?况且,她一拿毛笔手就哆嗦,如此写出来的字很狂草,不过是中了风的狂草。 画有代真。说实话,也就这个她还算可以,不过她学的是素描,当时也是为了艺术加试才练过一阵子,之后就用来设计草图,老师说她画得还不错。而这个时空有铅笔吗? 诗书有宁致远。这个还是不提了,反正古文她看着都费劲,还都是繁体,要命啊! 女红有黎妍。这个最接近她的本行,不过她做衣服用的是机器,手工缝纫勉强过关,而那关雎馆的学生随便挑出来一个怕都比她手艺好,更别提什么刺绣了。黎妍衣裙上的花美得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摘,这个……还是算了。 看来看去也就剩个“棋”了。想来窗边那位子就是为这人准备的,只是不知为什么要放置得离大家这样远,估计也是个不受待见的人物,要想取代应不算难事,不过……她只会五子棋和跳棋,象棋……马是走“日”还是走“田”来着? 早知道有今天这一步她就应该从小将所有的课外班统统参加一遍,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地步。 “想好了吗?” 杜觅珍现在很有兴致。 “我教……唱歌吧。”程雪嫣小声嘟囔道。 “什么?” 杜觅珍提高嗓音,像是没有听到,而杜影姿则是异口同声的尖叫起来:“什么?” “唱歌!” 程雪嫣抬起头,放大音量。 静场,只听到窗外微风拂过柳枝。 碧彤悄悄的拽了拽她的衣袖,而等她转眼看时却又是一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模样。 “哈哈哈……” 众人忽然笑起来,其中以杜影姿最为夸张,直接从椅子上滑落下去,仍旧笑得直不起腰。程雪瑶则不停的用拳头砸着椅子扶手,杜觅珍的唇角也一个劲抖动。秦孤岚笑得则比较矜持,只用淡蓝的帕子掩了掩唇,意味深长的瞧了她一眼。 “怎么,已经有人教了?”她心中一凉。 唱歌的确不算什么本事,她也不知怎么就说出口了,可若是这个也有了人,她便真要喝西北风了。 众人笑得更欢了。 杜影姿抹了把眼角的泪:“怎么会?咱们关雎馆还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专等着大姑娘你呢……” “影姿……”杜觅珍即便是笑,声音也不落威严。 “我是说大姑娘是怎么想到的?难道是受了顾三公子的影响?”杜影姿很想收住笑,但就是忍不住。 顾三公子……顾?是她今世的前夫吗?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说大姑娘,你在顾家这三年,要是说不受他的影响也是不可能的,可是……可是怎么会把唱歌当做……当做……” 杜影姿一副乐得要背过气去的模样。 她有些生气。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装腔作势的笑什么?故弄玄虚! 程雪曼为难的看了看众人,不动声色的微倾身子,靠向程雪嫣,将那紫色淡得几近发白,上面绣着一束紫丁香的帕子掩在唇边,悄悄的说了句什么。 程雪嫣的满脸疑惑顿时一滞。 “唉,这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而入鲍鱼之肆,亦久而不闻其臭。大姑娘的心思果真是不同当日了,也难怪……”杜影姿摇头故作惋惜:“我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说的话可能不中听,却是实理。现如今已弄成这个地步,你即便如此也难再讨得顾三公子的欢心了,虽然顾三公子经常去醉花楼听曲,但也没见他娶个青楼女子回去,所以大姑娘就别费这个心了。再说那听歌唱曲的哪能是咱们这身份的人干的事?那是给公子哥儿们消遣用的。唉,大姑娘真是病糊涂了,竟然要弄这个。你若只是自己想想还好说,今儿个也多亏是咱们这些知知底的人听着了,可要是传了出去,这名声可就毁了,大姑娘总不是想就这么在家待一辈子吧?我劝大姑娘还是断了这个念头,若真的是去教那些个女孩子们唱曲,咱们关雎馆岂不成了勾栏院了?到时还有谁会把好人家的女子送到这来?大姑娘此番可不只是贬低了自己,还把我们都……” “我倒不明白这听歌唱曲的有什么不好了。” 程雪嫣发现自己自来到这个空间就不断受到杜影姿的挤兑。她就不明白了,自己怎么得罪她了?她就像个苍蝇似的,即便**蛋无缝,也要努力叮出个缝来借题发挥。自始至终,处处针对,就算是杜觅珍不喜欢自己,也不用她这样夹枪带的吧,况且还当着众多人的面,即便要表明立场也犯不着反复强调吧?虽然一口一个“大姑娘”好像挺尊重,可是随着她脸部动作不断抖落的每一星粉粒都带着鄙夷之色。不知道以前的程雪嫣是怎么忍受的,反正她是受不了了,怒气上涌,只觉得搭在脸侧的发梢都在蠢蠢欲动。 “大姑娘是真的忘了还是跟我玩笑呢?”杜影姿没有觉察到任何不对,仍露出一脸妖娆,顺便环顾下四周,已觉胜券在握:“那些个唱曲的是什么人呐?估计顾三公子天天去醉花楼也没有带上过大姑娘你吧?” 步步维艰在线阅读 步步维艰 步步维艰 - 初露锋芒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初露锋芒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初露锋芒 “那些个小姐们,”杜影姿嘴一撇,榴红的帕子一挥:“一个个花枝招展,恨不能把天底下的花都摘下来挂在身上戴在头上,那身上的味啊……” 她捏着鼻子挥挥帕子:“浓得呛死人!还描眉画鬓,一分颜色打扮做十分,巴不得把五官都摘了去重新弄出一副脸皮来贴上。就这副模样的站在爷们们面前,搔首弄姿,忸怩作态,掐着嗓子哼得还没有乌鸦叫得好听,然后就往爷们怀里一钻要银子……” 说到这,那边杜觅珍已经皱起眉头,这番话实在很难登大雅之堂,杜影姿却浑然不觉。 “真不明白男人们怎么就那么喜欢这种女人,其实说来说去也不过是给爷们消遣的,实在是有够下贱的!” 说到最后,语气已是恨恨的,手中的帕子也被狠狠扯了下。 程雪嫣却顿时豁然开朗,难不成这位满口仁义道德的书法先生的老公也是个喜爱拈花惹草的人物?据她前世的生活经验,但凡老公不正经,老婆大多成怨妇,一旦成了怨妇,就易丧失理智。如此……有了! 她故作无知:“姨母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难道亲眼见过不成?” 于是,她立刻知道了人的脸色的确可以像霓虹灯一般瞬息万变,且看杜影姿的脸红了白白了红,一侧白一侧红,煞是好看。 “我怎么会见过?”杜影姿一甩帕子,即便涂了娇贵的玫瑰红胭脂也掩饰不住唇的苍白。 她怎么会没见过?她那不争气的丈夫傅远山就爱流连于花街柳巷,自己已经捉住过不下十回了,若不看得严,若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早就娶十个八个青楼女子摆在屋里了,现在他又借口程准怀不喜欢他,去了长洲做生意,其实不就是为了躲避她的管制?她在关雎馆把着身子无法外出,只能使钱遣人去那边打探,据说已经娶了个小收在屋里,朝云暮雨的。 她气得牙都痒了,恨不能立刻将那对狗男女揪过来,把那女人脸抓花。她也真的抽空去了趟,弄得**飞狗跳,将那贱女人赶走。可是她前脚一回,后脚傅远山又纳了一妾,比先前那个还年轻还漂亮,还跟别人说此前让她知道,就是想借她的手把那女人赶走,因为他新看上这青楼女子,那小妾竟然死活不让他收进来…… 其实这些事在程雪嫣出嫁前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她这会提起难道说她本就没有失忆? “看来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姨母说得如此真切,真真如自己亲见了一般,况且姨母这身打扮……”程雪嫣咬着嘴唇做出说不下去的模样。 众人见她如此,再打量一下杜影姿,但见她一身胭脂色刻丝桃叶的锦衣,下系梨花青双绣轻罗长裙,浓郁的香气顺着衣褶裙裥流淌如泻,熏得人发晕。头上堕马髻微斜,力求一种妩媚柔弱之姿,其上坠珠流苏金钗一对,镏金垒丝点翠茜石榴石红花果纹钗一支,蓝银珠花四朵,固定于髻四周,将髻坠得虚不受力,却还嫌不够的将一把钉螺银针满满的在空余处,又在髻下簪了朵粉芍药绒花,此番打扮完全超出了花枝招展的管辖范围。脸上又蒙着厚厚的脂粉,虽然是初春,但是白日渐热,她又忙活了这么久,脂粉在薄汗的微沁下有些虚浮,导致面目略显模糊,又加上她表情过于丰富……联想起程雪嫣的欲言又止,大家都不由纷纷以目示意,掩口而笑。 杜影姿见此状,脸色顿时彻底变作涨红:“大姑娘在顾府待了这三年,竟练出一副伶牙俐齿来了……” “姨母见笑了,我只不过就事论事,论口齿,怎及得上姨母半分?姨母是心直口快,雪嫣是心无芥蒂啊……” 程雪嫣不卑不亢,本就异常清纯的脸更现出几分纯粹的无辜。 众人见今日这番对峙很是出人意料,似乎有什么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变化,都提起十二分的兴致观望起来。 杜影姿的脯起起伏伏了半天,方爆出一声冷笑:“大姑娘果然心思敏捷,秀外慧中,可是再怎么才华出众也敌不过一纸休书啊!” 程雪嫣心中冷笑。如果那位顾三公子真是个寻花问柳之人,离了也不可惜,她只是不明白,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倚靠男人为生,只要有了男人,不管那是个多么不堪的男人,似乎只要不被休便可以用来得意,便可以理直气壮的嘲笑别人,全然忘记自己是如何的忍气吞声。这是贤惠还是愚昧? “休书又怎样?总比暗地里委曲求全的强,我倒觉得一身轻松呢。”她捋了捋鬓间碎发,斜睨了杜影姿一眼。 这正戳中了杜影姿的痛处。她倒不算委曲求全,却对傅远山也无可奈何,还记得上次闹得凶了,傅远山一拍桌子丢出一句:“再吵就把你休了!” 她举着枕头的手就立刻一抖…… “轻松?前几日也不知是谁在嫣然阁寻死觅活……”杜影姿绝不示弱,一语中的。 自打她进入程府,就把程雪嫣踩得死死的,怎容她翻身?今天她的确有点反常,不过……瞎子点灯白费蜡! 程雪嫣眉头一皱。这具身子的前主人之所以会轻生怕不仅仅是因为被休吧?她环视四周,对着一张张期待好戏的脸,暗自摇头。 “此一时,彼一时,月尚有晴圆缺,人心又怎可永远不变?”帕子一扬,一句话轻飘飘的被丢出来。 杜影姿的嘴撇得极有水准:“是啊,帝京中最受推崇的闺礼先生,十三岁就被先皇钦点的女先生,有御赐金牌为证的关雎馆先生,竟然要去教只有酒肆青楼那种下作之所才有的唱曲儿,真是世事无常,此种离经叛道之举真令我这等目光短浅之人望洋兴叹啊!” 程雪嫣做了一个她自来到这个时空以来最标准的万福,身姿窈窕,体态轻盈,端的是风华绝代:“但不知姨母口口声声说‘下作’有何凭证?” “还用得着凭证?”杜影姿一说起这个就难免冲动,甚至有点口不择言:“一个个本应在家里安守本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却在众多爷们面前抛头露面,搔首弄姿。除了勾引爷们她们还会做什么?好好的男人都被她们带坏了……” “姨母可知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程雪嫣唇角上翘,礼貌发问。 “还不是家花没有野花香?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杜影姿开始咬牙切齿,全不见杜觅珍已经皱紧了眉头,嘴角抽动。 “那么姨母有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原委?” “还不是因为这些臭男人……”杜影姿突然打住。 不论怎样,一个妇道人家就是应该以夫为天,是不可以诋侮男人的。 程雪嫣微微一笑,如晨花初绽:“雪嫣倒想谈谈自己的浅见。” 杜影姿鼻子一哼,不置可否。 “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女人独侍一夫乃天经地义,可是即便是三妻四妾,男人似也有所偏爱,这是为什么?” “女子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一直未出声的程雪曼叹了一句。 杜觅珍严厉的看了她一眼,她便垂下眼眸,不自在的搅着丁香帕子。 “雪曼说的没错,女子以色侍人,只是这色,恐怕指的不仅仅是姿色吧?” “那还有什么?” 杜影姿嘴上不屑,手却不由自主的抚了抚脸颊……似乎有些松弛了…… “那我就要重复前面的问题了,男人家中已有娇妻美妾,为什么还喜欢去逛青楼呢?正如姨母所说,她们的姿色也很平庸,可男人为什么会流连忘返呢?”她微抬眼眸:“女子以色侍人,无非是想获得丈夫的宠爱,关雎馆培训的都是个顶个出色的女子,为的就是获得不衰长宠。她们琴棋书画诗书女红闺礼样样通,所为的也不过是……男人。这点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青楼女子,目的都是一致的,既然目的一致,又何必强调何贵何贱?” 杜影姿眨眨眼,唇动了动,却发现无话可说。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既然认为如此便是德,为什么要建立关雎馆,培训琴棋书画诗书女红闺礼样样通的女子呢?女红闺礼为女子本分,只这些便够了,为什么还要学习琴棋书画?且问这琴棋书画,青楼女子是否也十分擅长?否则要靠什么取悦男人?既然她们也擅长,我们是不是就要为此拒绝教授以划清界限?既然已经有了这些,又什么要教习诗书?女子研读诗书不是成了无“德”之人吗?但还是学了,况青楼女子中也不乏有才之人……” 她刚要列举诸如苏小小李师师柳如是之类的青楼名妓,却突然想到自己尚不知这天昊国是哪朝哪代,只好咽下,不过这一番宏论已经引人深思了,尤是程雪曼,一向波澜不惊的脸正面带惊奇的看着她,而杜觅珍虽然仍旧皱眉肃颜,可是目光不见了凌厉,还有黎妍,甚至有点泪光闪闪了。她心中暗喜,赶紧趁热打铁。 初露锋芒1在线阅读 初露锋芒 初露锋芒 - 初露锋芒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初露锋芒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初露锋芒 “而唱曲有多为人所不屑,就说明有多受男人的喜爱,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妻子翘首夜盼呢?既然如此,这项技艺为什么不能为我所用呢?” 她分明看到杜觅珍听到此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她这边微倾了些许。 “姑且不说别人,就说姨母您吧,也请原谅雪嫣无礼,您如此装束又为的是什么呢?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姨母所为,当真就没有一点点效仿他人之嫌?” “你……放肆!” 杜影姿本也听得入神,却突然见点到了自己,还说她效仿青楼女子来笼络丈夫的心…… “影姿……” 杜觅珍淡淡的一声轻而易举的拦住了她的心虚气怒。 程雪嫣的唇角已露出胜利的笑意:“姨母,我只是举个例子,事实上,我们每个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关雎馆所设种种学艺,无非是想培养才貌俱佳的女子,无非是想为她们觅得佳婿,无非是想让夫妻二人地久天长,这也是我们所追求的,如此,又何必在意是否多添一项技艺,而且又是一项足以带给我们极大利益的技艺呢?其实唱曲本身并无过错,无非多是在青楼见了才引人非议,而我天昊国正是太平盛世,想来皇内也应是歌舞升平吧,若此举真是下作之举,又岂会在皇演绎?姨母如此认定是不是对当今圣上……” 她故意咽下半句,但见杜影姿脸色一变。 “既然皇上也喜欢,我们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我们关雎馆的一些女孩子将来还会被选入侍奉皇上,到时……”已是胜券在握,她不由下颌微抬,淡定的笑容如同采撷了一缕朝阳般灿烂:“试想我们总穿相同的衣服会觉得厌倦,而关雎馆多年来总是教习同样的技艺会不会也略显平淡?且关雎馆多年来的成就一定会引人眼红,眼红便一定会有人效仿,如此势必会受影响,若不及时出新,恐怕……” 她注意到杜觅珍目光闪亮。 的确,目前正有个蒹葭苑不惜以降低学费来抢夺关雎馆的生意,又请了因超龄出的女为先生,风头日盛,关雎馆若不是有御赐的金字招牌再加上办学日久声名远播恐怕也难以招架,可还是流失了不少渴望嫁得金婿但顾忌学费问题的小户人家的女儿,而大户人家在近几年夏末秋初送女入馆之际也开始左右摇摆……如果程雪嫣的建议真正可行的话……况且即便不可行,至少也不会有损失…… 不仅是杜觅珍,在场的每个人都在盘算。 杜影姿也不是蠢人,虽然她处处针对程雪嫣,但是也知道哪头利大哪头利小,她也不想遭人非议,说她拦了关雎馆的财路,况若此举真有利,逢年过节的红包将会更鼓一鼓……她最在意的实际是这个,不过即便承认程雪嫣说的也在理,口中也绝不让分。 “大姑娘果真有远见卓识,不愧在顾府待了三年,想来从顾三少爷那学来不少曲儿,不知要教哪段?可别是‘倚门盼郎归’……”她拿腔作调扭腰摇帕的唱了一句,又夸张的笑起来。 “若说远见卓识,雪嫣自认比不上姨母,雪嫣至今还不知‘倚门盼郎归’是什么,刚刚姨母唱得还蛮好听的,想来是亲耳听到过吧……” 众人强忍住笑,个个脸憋通红。 杜影姿正待发怒,就见窗外匆匆走过一个小丫鬟,紧接着她的贴身大丫头铃儿就出现在门口,曲了曲膝,待允许进门后方小碎步迈进附在杜影姿耳边低语一句。 杜影姿面露急色,正要向杜觅珍说什么,就见杜觅珍微微抬手:“去吧。” 她便急匆匆的奔了出去。 杜影姿的消失让人觉得屋子似乎宽敞了不少,也能透过气来了,却也无聊起来,好戏就这么收场了? 程雪嫣不知杜影姿为什么突然离开,不过这却能使她的计划失去不少障碍,但最终的决断权还在杜觅珍手里。于是她屏气敛声,恭敬而庄重的立于堂中,听候结果。 良久,杜觅珍也没有开口,屋子呈现一片死寂。 她的心不禁有些忐忑,若是此计不成…… “碧彤,今日是你主子身子不好才让你进了这正堂,下次……” 碧彤忙屈膝道:“奴婢知错,谢夫人宽宥。” 杜觅珍突然懒洋洋的转了话题,令程雪嫣不明所以。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报:“启禀夫人,梁府的二姑娘来探望大姑娘,听说夫人在此,正在门外等着给夫人请安呢。” 梁府的二姑娘……是谁? 程雪嫣看向碧彤,碧彤却一本正经的垂首恭立。 “沛菡来了?”杜觅珍难得的现出一丝和蔼笑意:“快请她进来。” 只一会工夫,一个身穿湖蓝色明花绸子上衣,内衬藕荷色蝶纹束衣,下系玉色百褶罗裙的年轻女子在丫鬟的引领下走了进来。她体态微丰,虽不十分白皙,但肤质极其细腻,仿佛琢磨过的美玉。 她微低头碎步走过程雪嫣面前,于是她只能看清她的侧脸,额头较高,鼻子小巧,下巴尖尖,而印象最深的是状如元宝的耳朵,据说生有这种耳形的人是极有福气的。 “沛菡给夫人、二夫人请安。” 她的声音略带沙哑,却别有一番韵味。身子盈盈一拜,百褶裙便在地上铺开一朵好看的雏菊花。 “快起来吧。”杜觅珍笑起来竟也很慈爱:“再过两月就要进当娘娘了,到时再见面就该我们给你请安了。” 梁沛菡耳缘泛红:“夫人过誉了,沛菡将来就是受封受赏也是幸得夫人教诲之故。” 杜觅珍笑得更慈爱了:“沛菡这孩子真是让人一看就喜欢,不过我可不敢揽这份功,你是关雎馆培育的名门淑女,要谢也得谢这些教过你的先生。” 梁沛菡便一一拜过,态度谦恭,也顺便接受各式客套或祝福。待最后转向程雪嫣时,身子稍停了停,头微微抬了抬,于是程雪嫣方看清这张脸。 五官并无出彩之处,却也挑不出毛病,而组合到一张圆润的脸上又显得分外好看,这应该就是那种耐看型了。况且不语亦似笑,让见到的人不禁心情愉悦,难怪杜觅珍“一看就喜欢”,这绝对是张讨人喜欢的脸。 见她对着自己嘴角逐渐上翘,眼睛也弯成好看的月牙,程雪嫣方记起她原本是来探望自己的,恰好她又是福身一礼,结果不由自主的急忙上前扶住。 “这下好了,沛菡来了,雪嫣的病也就好了大半。”杜觅珍笑道:“你俩自小就亲厚,可是自雪嫣出嫁就再也没见过吧?这雪嫣身子一向不好,子又弱,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弄得我只能干着急。现在沛菡来了,你俩有什么体己话就多说说,我也就放了不少心。雪嫣,这边也没什么事了,你就陪沛菡四处走走吧……” 见杜觅珍竟然把慈爱之笑真诚的赏给了自己,又表现了无限关心,程雪嫣多少有点受宠若惊,可转念一想,这不过是在外人前做做样子罢了,显得她这个继母并无苛刻,程家上下一团和气。 心中冷笑,表面却很配合的屈膝告辞。 梁沛菡随她走向门口,却突然转身:“怎么不见杜先生?” 杜觅珍本已收回慈爱之容,换上一脸冷厉,却没料到这个意外,急忙将表情重新弄做菩萨状,如此迅速与变脸绝技有得一拼:“她有事先离开了。” 梁沛菡似若有所思:“那就麻烦夫人代我向杜先生问好,说沛菡改日再来拜会。” 杜觅珍连连说“好”,又道:“何必多礼?你进前定有许多要准备的,先忙自己的事重要,他日受封得赏,我们去拜访你便是了。” “沛菡岂敢劳烦夫人?”梁沛菡慌忙行礼。 二人又来回客气一番,弄得程雪嫣好不厌烦,直出得门后方长出一口气,却又不知该如何安置梁沛菡。 碧彤自知是自己的疏忽,事先没有向主子交代这位梁知府的独生千金,但这也不能完全怪她,谁让这位梁姑娘自自家姑娘嫁后便三年不见人影,也无音信往来,此番却又突然出现…… 她急忙上前,屈膝一礼:“馨园的花开得正好,二位姑娘何不去那走走?” 于是一行四人向馨园走去。 碧彤和梁沛菡的贴身婢女旒苏落在三尺开外,言谈甚欢,相形下,二位主子显得过于沉默,而程雪嫣则更是尴尬,因为往馨园走时差点错了方向,还是梁沛菡及时提醒了她。 梁沛菡也发现了她的怪异,却也只当她因被休受了刺激所以导致神恍惚,她很理解。她如此认定自然是没有看到程雪嫣在芙蓉堂是如何神抖擞的同杜影姿理论的,否则一定会认为程雪嫣不是神恍惚,而是神失常了。 她和程雪嫣算是同龄,不过自己是秋日出生,较她小了半岁。因程准怀和父亲粱桐石是同科进士,私交慎密,于是自从她记事起,就三天两头的到程府玩,就此结识了程雪嫣。 初露锋芒2在线阅读 初露锋芒 初露锋芒 - 闺中好友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闺中好友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闺中好友 印象中的程雪嫣内向腼腆胆小柔弱,经常躲在房里发呆,还会偷偷的哭。虽然自己年纪尚小,却也从父母偶然的闲谈中得知一点原委,自然对她深表同情。于是每每去程府,她都会去看望雪嫣,虽然程府要什么有什么,她还是会带点礼物过去,当然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 程雪嫣初时对她并不热情,或者说她这人本就不会热情,对谁都是淡淡的,小小年纪却极懂进退分寸,年仅五岁,举手投足便透着股高雅之气,随便站在哪里都会吸引诸多目光,据说这完全遗传自她的生母,如此也便难怪程准怀总是对发妻念念不忘了。 相形下,自己就太不稳重了。程雪嫣好静,她倒不是好动,她好说。每每来程府,她都把家里或路上见闻翻来覆去的讲给程雪嫣听。 小小的程雪嫣有板有眼的拿着针线学做女红,她便在一旁唧唧呱呱的说。有时见她半晌没有动静,还以为她烦了,可是自己一停嘴,便见她投来探寻的目光,于是又立刻兴致盎然的重复一遍。 父亲粱桐石每每见此情景都含笑摇头,总说若是沛菡像雪嫣一样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便好了。 雪嫣总是作为榜样摆在她面前,她也不生气,倒愈发觉得她可怜,她瘦弱的身上好像压着什么看不见的却很沉重的东西。 大概就这样唱了三年独角戏,直到有一天,她仍讲得高兴,却见正在绣一个金累丝香囊的程雪嫣抬起头,目光水水的望着自己:“酥儿印很好吃。” 她方看向春藤案几上的缠丝玛瑙小盘,上面的酥儿印不知何时少了两块。 心中一喜:“你喜欢?我下次多带些给你,我娘做点心可好吃呢……” 话音刚落,就见程雪嫣神色一黯,她立刻意识雪嫣的亲娘已经…… 正慌着,却见她又笑了,低头咬断香囊上的线头,又细心藏好。 “你的花绣得真好看。”她看着香囊上栩栩如生的山茶花,由衷赞道。 程雪嫣也不说话,打开一个指甲大的香球,从里面撮了一星香料填进去。 那是她从未闻过的一种香料,极香极软,仿佛可以伸手触一般。 “这是什么香啊?”她深吸一口气,好奇的问道。 “蜜合香。” 蜜合香,南陵贡品,价值连城,只要放一点在衣箱中,香气便会沾染其上,三年不散,如此珍贵只有里人才用,怎么会……不过当时的程准怀已是先帝宠臣,还奉圣命承办了女学关雎馆,所以有此赏赐也不奇怪。她虽然知道程雪嫣不受杜觅珍所喜,可是吃穿用度却从来不比程家另两个姑娘差,况且她毕竟是程府长女,程准怀还经常会单独给她些稀奇的玩意。 程雪嫣细心将香囊整理好,又端详一会,然后……递给她…… 她一怔。 “带在身上,整个人都会香香的。” 看着程雪嫣如雪晶莹的笑,她不可置信:“送给我的?” 程雪嫣微微点头:“皇上赏了爹爹,爹爹便分了二娘、三娘和我们三个姐妹,只可惜……”她露出为难神色:“只有这么一点,本来想再给你做一个荷包放在衣箱里的……” “太贵重了,我不能……”她听娘说,这贡品每年只有一小盒。 “有什么贵重的?你来陪我,更是贵重……” 程雪嫣声音渐低,她却听得心动,原来她并不是什么都无所谓,只是不说而已。 自此,两个人的情谊便日渐加深,程雪嫣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二人经常倚在嫣然阁的露台栏杆上,一边观看满园风光,一边吃着她从家里带来的酥儿印。 如是,又是三年。 她十一岁了。因是家中独女,父母对她期望很高,于是便送她进关雎馆学习女艺。虽然同好友距离拉近,可是却无法见面,因为关雎馆规矩森严,如非逢年过节或无特殊情况,每一月只允许离馆一次,却是直接回家,不得在附近逗留。 好在两年后,程雪嫣受封为闺礼先生。 当程雪嫣重新出现在面前时,她只觉她更柔美更清雅了,而她的一言一行无不透着高贵之气,一举一动无不合乎礼仪规范,也难怪只有十三岁便受圣上钦点,成为帝京最年轻的女先生。 虽是如此,也只有私下里两人才能说上两句,却又碍于管理嬷嬷的威严,匆匆分开。可也只过了两年,她便嫁入了顾府,成为顾太尉的三儿媳。 其实她是知道她不想嫁的,原因……她那子自然是不会讲的,不过她那似乎能穿透重重粉墙的目光仿佛在勾画一个人的轮廓…… 那个人,她也见过几次…… 不过,雪嫣是不会违抗父命的,她终是嫁了。顾府因顾夫人戴千萍有着不下于杜觅珍的严厉,还极好面子,对府内女眷管教甚严,她曾写过书信给雪嫣,却始终未得回音,过不多久便听说她在顾府并不如意,顾浩轩是个花花公子……她的陪房丫头成了妾室,还有了身孕,然后就是…… 她在娘家时就不受宠,因是顾太尉亲自上门为三子求亲,当时整个帝京都为之轰动,虽然嫁得早,却暗自庆幸她就此便可以享福了,谁想会遇到这种事?而今再次回到娘家,她的境遇…… 程雪嫣正看着枝头那朵含苞待放的梨花,神色恬淡,并无悲戚。 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吧,她暗叹。 跟在后面的碧彤则有些不安,她犹豫着是否该将自家主子失忆之事告诉梁沛菡,毕竟主子这病不宜向外人宣扬。 “你薰了什么香?好香啊……”程雪嫣突然转过头,上下打量梁沛菡,目光锁定在她腰下系着的金累丝绣花香囊上:“这香囊真漂亮,哪买的?“ 碧彤额角当即沁出冷汗。因了蜜合香的贵重,她自然记得姑娘曾将分得的极少的蜜合香全部赠与梁沛菡的事,还有那个香囊,是她亲手绣的…… “不记得了吗?是你送我的蜜合香,香囊也是你亲手绣的……” 凡经关雎馆培训出来的女子均喜怒哀乐不形于色以示素养良好,于是梁沛菡虽有疑虑,唇角却仍保持着好看的弧度。 程雪嫣脑悬黑线,急忙转过脸去继续看花:“是吗,我倒忘了。” 此举被梁沛菡视为合理的哀伤,脸上不由现出同情之色:“那还记得酥儿印吗?” “苏尔印?是谁?” 碧彤几乎要跳过去捂住自家姑娘的嘴了。 梁沛菡纵使有再好的定力也难免露出惊疑之色。 “大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竟然不记得最爱吃的酥儿印了,我们姑娘此番还特意央夫人做了些带来,大姑娘一会尝尝,看还是不是当年的滋味了?”旒苏忍不住笑出了声。 “旒苏……” 梁沛菡警告的目光让旒苏吐了吐舌头。 也幸而旒苏打了这个岔,碧彤急忙上前:“既然梁姑娘带了姑娘最爱吃的酥儿印,咱们就回嫣然阁去尝尝吧。” 程雪嫣自然巴不得脱离这尴尬局面。 于是,碧彤与旒苏继续跟在后面说笑,但是她说的很大声,还多是许久前程雪嫣和梁沛菡相处时的事。 程雪嫣自然明白碧彤的用意,暗赞这个丫头还是蛮机灵的。 走到馨园边上时,忽然听到一阵噼啪声间杂着轻轻的抽泣低呼,却是一个青衣嬷嬷正在责打一个小丫头,那小丫头十一二岁模样,哭得可怜兮兮的,身子随着藤条的落下而不停哆嗦,碎花衣上已渗出条条血印,却是跪得直直的不敢有丝毫躲闪。 只听嬷嬷边打边说:“要你在主子面前多嘴?要你在主子面前多嘴?下次还敢不敢了?还敢不敢了?” 小丫头口里呜呜着,大概是说些“不敢”类的求饶之语。 梁沛菡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像她这样的姑娘,此类事件早已司空见惯,主子责罚下人,嬷嬷责罚丫头,天经地义。 程雪嫣还是头回在真实的生活中见到,这不是虐待吗?一时都想上前见义勇为了,可是碧彤搀扶她的手却极是坚定,且瞥了眼那小丫头,语重心长的叹道:“唉,言多必失,祸从口出啊……” 她心一凛,碧彤此言似乎别有他意。 于是回到嫣然阁后,她便保持沉默,如此也真的很有以前的状态,况梁沛菡带来的酥儿印的确好吃,她非常有风度的蚕食了两块。 梁沛菡便也不再生疑,却仍觉得有一点不同,但一时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大概毕竟分离了三年,难免生疏,况她经历颇多,子有些改变是难免的,只是并无悲戚之态着实奇怪,她本以为自己此番会见到一个哭成泪人的程雪嫣,不过这样……也好。 说话间,杜觅珍又遣人送来了时鲜的水果和点心。她在这方面一向是很周到的。 “再过两个月我就要进了,以后见面怕是更难了。”梁沛菡说着,眼圈便红起来。 程雪嫣也不禁动容。这个梁沛菡的确是个真心对自己的人。 闺中好友在线阅读 闺中好友 闺中好友 - 惊艳之计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惊艳之计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惊艳之计 “我就没有进的机会吗?” 她还真想看看这个时空的皇是什么样子,该不会就是紫禁城吧? “逢节还是有机会的,不过也要等皇上召见,而我又在后……” “我去找你……” 梁沛菡忍不住破涕为笑:“皇哪是容你乱走的?那规矩要比程府、顾……” 她一下子顿住,还是不要提及雪嫣的痛处了吧。 “你刚刚也看到了,园里那小丫头不过是因为说错了话便遭了打。她也只是遭了打,若是在里怕就是没命了。里人,一旦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她神色渐肃。 凡是被格格剧□过的女孩大多觉得廷是个可以任妄为的地方,即便犯了什么错,也可以或撒娇或哭天抹泪或苦计度过难关,而今听到血淋淋的事实不由令这个穿越者后背直冒冷风。 “那你还去做什么?”她不禁脱口而出。 梁沛菡一笑,竟带着几分悲壮:“我父亲自中举到如今,已经二十年了,就做了二十年的五品知府,可是同科进士者,程大人已经官居一品尚书,还办着这么一所皇家女学……” “你也不要多想,”她看出程雪嫣的不自在:“我只是不想看到父亲整日里唉声叹气,作为女儿,我难道不应该为父亲分忧吗?” “你进就是为了……” “也不仅为此。但凡在关雎馆学习的女子,进便是头等大事,是为嫔还是为妃,生了皇子皇女还可讨得封号,虽是女子却同样可以光宗耀祖,荫及亲眷。你也听到了,夫人说日后还要向我行礼呢……” “可是里没有自由……” 在程雪嫣心中,自由才是最重要的。在程府才待了几日,她就已经被压抑得要狂叫了。 梁沛菡又是一笑,却是透着坚定:“别忘了,我是关雎馆出来的,你是我的闺礼先生,又怎么会犯错?” 的确,五年的学习,早已将梁沛菡打造成一个标准的淑女,她的言行举止完全是按照皇后的标准培训的,初选就直接入围不再参与复选。虽然后位已定,而依她的资质,进封妃是迟早的事。 “我只是不明白,依你的条件,当年若想进是轻而易举的事,说句不敬的话,没准皇后之位就是你的,只是不知……” 面对她的探寻,程雪嫣自然更是毫不知情。 梁沛菡兀自为着程雪嫣错过后位沦落到今日地步而叹息,旒苏却微屈了屈膝:“姑娘,时候不早了。” 梁沛菡的眼中立刻蒙上一层伤感,她握住程雪嫣的手,声音哽咽:“此番一别,不知何日重见……保重!” 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鸳鸯如意荷包。 “程府不乏奇珍异宝,我也不凑趣了。这本是三年前为你出嫁绣的,却一直没得机会给你,而今再送你并无他意,只望你及早觅得佳婿,程府毕竟……” 有些话最好点到即止,程雪嫣不会不明白。 终到别时,却是无语凝噎。 程雪嫣虽是初次与梁沛菡相见,却被她的坦诚与善心深深触动。在这个世上,总归还是有人真正对自己好的,只是刚刚相识,便要分开。都说侯门深似海,这门……她不是没看过《金枝欲孽》,只愿她真的能够如愿以偿吧。 梁沛菡走后,她独自坐在桌边唏嘘不已。 离别总是让人伤感,再加上前世那些尚未凉却的伤心事…… 碧彤见主子心情不好,走起路来都踮着脚尖,生怕纷乱的心跳砸在地上。 上午在芙蓉堂,她可是从头到尾见证了主子的所作所为,相比下,昨日训斥唐嬷嬷只是小菜一碟,今天,主子竟然和说话做事一向要压人一头的杜影姿杠上了,还大获全胜。从主子醒来到现在,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一些不同,她仍旧说不出到底哪不对劲了,只是随着事件的升级,她隐隐感到要发生大事件了。 她不由悄悄抬眼去看主子,正对上主子虽是含水笼烟的温柔却透着坚定的目光,似乎还有杀气隐隐团绕……她立刻心尖一抖。 “碧彤……” 主子发话了!她差点跪地上。 “休书在哪?” “什么休书?”她一时没明白过来。 “就是……顾家的那个……” 程雪嫣倒要看看那休书写的是什么。她一直以为是因为作风问题才导致此种局面,结果被杜影姿牵着鼻子走。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必须要知道那休书上面到底还有什么,省得到时又被打个措手不及。 “休书啊……” 碧彤松了口气,却又露出为难神色,眼睛不停的瞄程雪嫣的肚子。 程雪嫣下意识的捂住肚子,忽的想起上次请宋大夫治病的事……怪不得碧彤那样紧张,她是不是期待主子怀孕然后好就此返回顾家? 在这个时空,女人的命运就要被如此轻易的决定? “碧彤……”她的语气不禁严厉起来。 碧彤再次飞快的瞄了眼她的肚子,方低眉顺眼的嗫嚅道:“姑娘忘了吗?姑娘拿到那个,看了一遍,就撕了,然后……”她撩了撩睫毛又飞快垂下:“就吞了……” 什么? 程雪嫣立即揪住衣襟…… 壮举! 程雪嫣啊程雪嫣,你的消化功能还算健全吧…… 这工夫,木质楼梯上传来一阵吱呀声,细竹帘一掀,幼翠出现在门口。 她的表情似笑非笑,微施一礼,仍带着一股子矜持。 程雪嫣暗叹,这真是一人飞升仙及**犬,连杜觅珍的贴身丫鬟虽样貌平平可也很是自命不凡。 “大姑娘,夫人说了,你的提议可以考虑,但是能够做决定的却不是她,而是关雎馆的女孩子们……” 程雪嫣奇怪,杜觅珍在程府难道还不能一手遮天? 幼翠牵起唇角微微一笑,这唇角掀起的高度、弯度,简直就是从杜觅珍那复制过来的。 “夫人说,只要你能让关雎馆的女孩子们喜欢,这事就算成了。” 程雪嫣恍然大悟,一时竟有些新潮澎湃,就好像站到了pk擂台赛上满怀期待又紧张的等待观众投票。 可是要怎么拉拢女孩子来支持自己?要怎么防止杜影姿从中作梗挑起反动势力? 这一夜,她失眠了。 在芙蓉堂时,教习唱歌只是被逼上梁山的最后选择,与杜影姿的唇枪舌战不过是看不惯她处处针对而据理力争,至今也分不清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曾经的程雪嫣出口恶气,过后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却不想杜觅珍还当真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她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终于弄清一点,想要取胜,关键要知道别人想要什么,这便是要害。通过和杜影姿的论战,她发现,在这个时空,女人的全部事业只有一个——男人! 她苦笑,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有些东西还真是亘古不变的。 有这么一句话,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而她现在的任务是帮助其他女人……诸多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们去征服诸多的男人! 好吧,如果可以的话…… 她有个计划,尚不能确保成功,乍想到时心情激动,可细研究来还挺麻烦,但总要试一试。既然要众人决定,第一眼必须……惊艳!既然起决定作用的是女孩子,是情窦初开的女孩子,过程必须……震撼! —————————————————————————————————————— “这个……能行吗?” 碧彤听着主子兴致勃勃的跟自己描述,有些犹豫。 参与高层计划对下人来讲属于犯上僭越,可是姑娘偏要和她讲,而讲的这些还都是她闻所未闻的,姑娘现在奇形怪状的想法和顾三公子还真是有的一拼。 “台子是有的,就在东院,过年的时候会请外面的戏班子在那唱戏……” “那台子高吧?可不可以抠个洞?” “抠个洞?”碧彤有些迷惑:“台子都是木板拼制的,倒是可以拆卸,而且若是不小心踩了朽了的板子掉下去,可是摔得不轻,上次……” 程雪嫣松口气,紧接着又问:“上面有架子吗?我说的是可以藏得下人的……” “有的,巡夜的张风和徐丁每晚都要去看那里是不是藏了贼……” “嗯,太好了!那……有没有风扇?” “风扇?”碧彤又迷糊了:“夫人、二夫人还有二姑娘、三姑娘窗上倒是装着风轮……” “风轮?是什么?” “就是夏天用的,姑娘的嫣然阁位置较高,夏日也有穿堂凉风,所以用不到那个,不过冬天就遭罪了。想来这风轮还是顾三公子……” “那东西可不可以拆下来?”程雪嫣打断了她的话。 “拆下来?”碧彤惊叫。 她刚刚觉得自己在姑娘面前提到顾浩轩有些失言,却不想姑娘的反应如此剧烈。 “姑娘,风轮虽然是顾三公子想出来的法子,不过现在许多人家都用来做夏日纳凉之物,如果拆下来……”碧彤分外为难。 想不到这顾三公子还是个发明家!程雪嫣暗想,不过她可没时间研究这个所谓的前夫。 “你想到哪去了?我要这风轮是有用的……” “有什么用?” “你先别问了,想办法弄两个……呃,三个,总之越多越好了……还有,这几日你若是有空,我们出去收集一些花瓣……” “收集花瓣?” 碧彤再次惊叫,主子是不是脑子出毛病了? 惊艳之计在线阅读 惊艳之计 惊艳之计 - 顾三其人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顾三其人 富贵花开 作者:醉月吟风 顾三其人 先别管是否出了毛病,程雪嫣是说干就干。于是,程府上下最近便经常看到如下图景……一棵开得好端端的花树突然抽风般的摇晃不休,而旁边的林木却很镇静,待赶去一探究竟时,只见几片零星的花瓣不知所以的挂在草尖。随后更诡异的事发生了,往年这个季节,馨园是一片锦绣□,而今年,园子里的花是一天比一天少,只剩下花蕊可怜兮兮的立在花之端。虽是风和日丽,却仍有不胜风寒之态。 而嫣然阁则是热闹得绚烂,满院子铺着各色的丝绸,微风过处,恰如翻滚着彩色波涛。 “碧彤,拣块石头把那蓝色的边角压好,今天风有些大,小心把下面的花瓣吹飞,咱们的辛苦就白费了……” 程雪嫣一边自己寻了块石头把手边的水红色丝绸压好,又不放心的挪了挪另一块石头,调整合适距离,一边嘱咐碧彤。 碧彤压好丝绸边角,拿帕子抹了抹汗湿的鬓角。 这几日一直跟着主子收集花瓣,几乎残害了院中所有的花,然后也不分门别类,就那么铺了满院子晒干。 她是屋里的大丫鬟,平日所做的无非是端茶送水,因冰彤的“叛变”,目前梳头择衣的任务也落到自己身上,可是现在竟然在做使丫头的工作,不过既然连主子也亲自动手了,还兴致勃勃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主子……真是不一样了…… 她看着主子白里透红的脸,星星点点的汗珠如闪亮的珠粉,看去就如萦着晨光的白芍药。 “姑娘,这些花瓣该够用了吧?” 程雪嫣放眼看去,不留一丝空地的缤纷色彩几乎晃花了眼。她偶尔会涌出一种罪恶感……唉,好奢侈啊!而更多的则是担心,虽然依她的设计这些花瓣不过是用在一瞬间,可是却似乎还是有些不够用。 “若是再摘下去,夫人就要问起了……”碧彤咬了咬嘴唇。 开始时,姑娘说为了避免被发现只收集落花,但落花颜色枯萎数量又少,结果临时采用雁过拔毛式摘花法,可是也不知怎么发展到了蝗虫掠夺式,现在园子里好几处的花都秃了头,昨日三姑娘程雪瑶已经抱怨没有鲜花头了。其实她平日里只喜欢穿金戴玉,那些花她看都不看一眼,如今不知从哪得知嫣然阁这边用花瓣,定是故意提醒夫人注意的。 碧彤开始害怕。夫人虽然不喜欢大姑娘,不过也只能是责备不满而已,可若是知道自己参与了……程府对丫头最重的责罚不一定是驱出府门,而是脱了衣裙跪在影壁前任人参观。虽不挨打,可还有什么脸活着?她进府的第四年曾经看到过夫人房里的春俏被如是惩罚了一日,结果当晚便上吊了。 暖融融的春日下,她仍旧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可能差不多了吧,反正还有时间,如果不够,等到有了新开的花再说吧。” 程雪嫣不是没注意到碧彤突然发白的脸色。 对于程府,她实在是不够了解,却多少知道这样的时代里,普通人的命就如同草芥。自己受罚也便罢了,但不能连累别人。 听了主子的话,碧彤的心只放下一半,另一半还悬在嗓子眼,生怕主子哪天又要带她去摘花。 可也没容她多想,主子便又有了新花样。 主子要她弄来了很长的绳子,把从二夫人和二姑娘屋里借来的风扇研究了半天,用绳子一圈圈的缠在轴上,然后迅速拽绳子,迫使风扇飞快转动。这工夫,大公子又将墨翼斋的风扇拆了送来。 主子在欣喜之余又愁容满面:“两个还弄不明白,现在又多了一个……” 程仓翼帮着弄了半晌,搞得满脑门子汗,却也无法达到程雪嫣所说的“一起转动,达到最大风力”的效果。 闺房不能长留,程仓翼只得怏怏离去,临走说是会找人想办法。 碧彤看主子鼓腮撅嘴的鼓捣着,自己半点忙也帮不上,不由叹道:“要是顾三公子在,一定会有办法的……” 顾三公子?顾浩轩? 程雪嫣眨眨眼,对了,她怎么忘了这位发明家了。只是不管他有多大本事,她也不好去找这个人。古代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况那个人又是她所谓的前夫?即便放在现代,她也不是“爱情不在友情在”的大量人物,不过她对这个碧彤提起来总是欲言又止的人还是蛮好奇的。 “碧彤,顾三公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碧彤飞快的掉转目光,手指不自觉的搅着翠蓝的衣带。 怎么又提到这个人了?万一姑娘受了刺激…… “我知道你有顾忌,不过我真是一点都不记得这个人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一个人弄这个也怪闷的,你讲点过去的事,我就当故事听了。” 碧彤仔细的瞧了瞧主子的脸色,果真是一心埋在事业里。 她于是放松了神经,却仍权衡了下轻重。说实话,跟主子讲了不少过去的事,而她最想讲的还是这个顾浩轩,因为…… “说起这位顾三少爷,还真是个招笑的人。”她眨眨眼,不禁笑出了声:“顾太尉膝下有三子一女,全出自顾夫人。说来顾太尉虽然位高权重,却只有一位夫人,姑娘知道是为什么吗?” “难道是顾夫人太厉害了?”程雪嫣头也不抬的忙活着。 “有时我真怀疑姑娘说自己失忆是骗奴婢的。”碧彤眉飞色舞:“顾浩然是长子,头三年就做到了户部侍郎。人都说是因了顾太尉,可也只是私下里讲。顾大公子年轻有为,又英俊不凡,自然妻妾成群……” 碧彤说到这撇了撇嘴:“顾浩仁是二公子。说起顾二公子,那可真是个好人,只可惜好人没好命,自幼就体弱多病,一年里有三百天要躺在床上,除了看书还是看书。就因为他这样,娶妻的时候费了不少事。虽然是太尉之子,可是没有哪家女子愿意嫁给一个病秧子,生怕……我这么说可能不地道,却也是实话。结果二是扶正的通房丫头,还是姑娘和顾三公子成婚的第二年顾夫人好容易答应下来的。她自然是不满意二***身份,可又有什么法子?不过二公子和二都是好人,对下人从来不打骂,可好人怎么就没好命呢?” 碧彤失了会神,又笑了:“顾三公子据说自小就聪明伶俐,刚会说话就会背《百家姓》,稍大些便能过目成诵,最讨顾夫人喜欢。可是顾太尉却经常看他不顺眼,说他不务正业。也是,顾三公子聪明是聪明,但从不往正事上用。顾太尉让他考取功名,他说‘家里已经有了当太尉的爹和做户部侍郎的大哥就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弄得满府的官气’,将顾太尉气个半死。他不仅不读书,还喜欢结朋交友,却多是些无名小卒,还整日里泡在醉花搂……” 声音戛然而止,碧彤小心翼翼的瞅了眼程雪嫣,见其无动于衷,方放心说下去。 “他什么也不做,就是吃喝玩乐,人家就给他取了个绰号叫‘顾三闲’,有时就三闲三闲的叫,他也应,还笑呵呵的。唉,如果他不那么不务正业,还真是个好人。其实为了他,顾太尉没少心,否则就不会亲自上门求姑娘嫁了去。姑娘当年才十五,老爷本对姑娘有别的安排,姑娘自己也……”碧彤转转眼,如果提起某个人,不知姑娘会有什么反应:“可是这么一来,再加上夫人一个劲的促成,其实她还不是怕将来姑娘压她一头?” “怎么这么说?” “姑娘有所不知,依姑娘的品行,入当娘娘不成问题,况那时新皇登基,后位空悬,若是姑娘入,那后位怕就是……” 碧彤急忙噤声,侧耳倾听一番,没有发现隔墙之耳,不过下面她极力压低声音:“若是姑娘当了皇后,哪怕只是个妃嫔,那夫人以后入就要给姑娘行大礼,她能愿意?况且她自知自己一直对姑娘不好,自然担心姑娘将来得势会报复她,而嫁入太尉府,还是那个谁都认为不会成器的顾三闲,就不必害怕姑娘会位高于她,再有太尉府毕竟是个体面的归宿,这对外人道起来,也不能说她亏待了姑娘,另外,顾三闲虽然也算翩翩公子,可是却让人不省心,如此姑娘的日子一难过,她不就……” 程雪嫣听得心底发寒。以前也觉得继母可怕,对孩子不是打就是骂,却不想除了打骂还可以有如此深邃的算计。婚姻……谋……会不会是碧彤多想了呢? “一切也果真如她所愿。姑娘让顾三闲读书,他不肯,让他好好待在家里孝敬父母,他不肯。不仅不肯,还说姑娘和顾太尉一样都是死板的老古董,气得顾太尉用家法狠狠教训了他一顿。这倒好,半月出不了门,不过倒惹出了更大的麻烦……” 顾三其人在线阅读 顾三其人 顾三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