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每日情报,从眼镜王蛇开始》 第一章 第一次做王蛇 经常穿越的朋友都知道,有时候穿越的对象不一定是人,也有可能是別的东西。 比如说——蛇。 一处由枯黄落叶堆积成的巢穴內,柳玄看著身下沾满透明粘液的白色蛋壳,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哦,他现在嘆不了气了。 因为他穿越成了一条刚破壳的眼镜王蛇幼崽,蛇是做不了嘆气这个动作的。 经常穿越成蛇的朋友都知道,蛇没有眼瞼,无法眨眼。 柳玄盯著巢穴里的水洼,打量自己的倒影。 他通过身上的黑底白色环状条纹,以及可以膨胀的颈部判断自己是一条眼镜王蛇幼崽。 而在他的身边,还有十数枚白色椭圆蛇卵没有孵化,看来他是这窝蛇蛋里第一个建號的蛇苗。 柳玄前世是蜀中的一位爬宠爱好者,在一次到青城山上野采的途中,不幸被一条眼镜王蛇咬到。 由於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他直接一命呜呼了。 再一睁眼,却没想到自己竟然穿越成了眼镜王蛇的幼崽。 前世被眼镜王蛇取走了性命,这一世成了罪魁祸首…… 柳玄不禁被气笑了。 就在柳玄为此怀疑人生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面板,上面写著一行字—— 【今日情报(白):由於失去眼镜王蛇母亲的看护,一刻钟后,將有一只巨蜥前来挖开巢穴,捕食蛇卵。】 柳玄看到这个信息,顿时感到“虎躯一震”,儘管他现在是一条幼蛇。 咀嚼著当前的现状与脑海中的信息,柳玄感觉自己有必要赶紧离开这处巢穴了。 眼镜王蛇,又名过山峰,因其无比庞大的体型,堪称毒蛇之最。 这种蛇是喜欢吃同类的。 但柳玄刚出生,根本不具备过山峰的基本实力,根本无力应对巨蜥与同类。 柳玄吐著信子,环顾四周。 附近没有母蛇。 等到蛇蛋即將破壳的时候,雌性眼镜王蛇为了避免自己会因为飢饿而捕食刚破壳的蛇苗,母蛇会主动选择离开。 而这个时候,就是小蛇们最危险的时候。 母蛇的离开,直接导致巢穴暴露在了其他捕食者的眼皮子底下。 虽然不清楚脑海里的这个情报是真是假,但柳玄还是决定相信一下。 万一这个情报是真的,有一只巨蜥过来捕食蛇蛋怎么办? 柳玄现在还是一条刚破壳的过山峰小蛇,毒牙还没鱼刺坚硬,根本咬不穿巨蜥厚重的鳞甲,只能沦为对方的口中食罢了。 更何况,柳玄也不能在这个巢穴呆一辈子,他早晚都得从巢穴中离开。 作为嫡长蛇,我不能和这些弟弟妹妹们一起被巨蜥给团灭! 一念及此,柳玄开始一点点地撅开头顶的枯枝落叶,向著巢穴外爬出。 他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直接钻出巢穴,而是只探出一个头,贼眉鼠眼地观察巢穴外的情况。 当下正是白天,阳光正好,巢穴周围的景象一览无余。 过山峰的视力很好,尤其是对活物的动作非常敏感,柳玄没在巢穴外发现任何活物。 “看来蛇妈妈真的离开了,难怪巨蜥敢来巢穴撒野。” 柳玄心中暗道。 他有点相信今日情报的內容真实性了。 如果过山峰蛇妈妈守护在这里,没有任何捕食者敢来巢穴边撒野,即便是老虎这种大型猛兽,也不敢隨意的招惹一条成年过山峰。 哪怕是以食蛇著称的平头哥,也不会轻易对阵成年过山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柳玄的起点还是可以的,至少不是什么蚯蚓、水蛇之类的动物。 过山峰幼崽只要稍微成长几天,还是能练出一定的自保能力的。 柳玄趴在落叶下旋转著小脑袋,一双竖瞳仔细观察著四周的环境。 柳玄发现,不远处的一株老树上有一个树洞。 於是,他低下头,运用鳞片,顺著枯枝落叶的掩护,一点点地向老树的方向爬去。 他一边爬,一边提防树上是否有蛇鹰落脚。 饭剷头、过山峰这类毒蛇平时喜欢竖起上半身,展开颈部的“兜帽”威嚇敌人。 这种天性对柳玄来说不是一个好习惯,现在身板太脆弱,他面对小鸟都有些力不从心。 他觉得自己还没成年之前,还是猥琐发育一点为好,太过高调很容易引来天敌的捕杀。 上辈子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这辈子应当做一条谨慎的蛇。 好在蛇妈妈虽然离开了,但是气味依旧残留在巢穴周围,暂时没有什么动物敢过来。 只一会功夫,柳玄便爬到了老树下。 他靠著自己那小指粗细的身躯灵活的爬上了树身,来到了树洞前。 谁知,树洞中已经棲息了一只麻雀,正缩在窝里睡懒觉。 似乎是听见了柳玄爬行时,腹鳞摩擦树干发出的沙沙声,麻雀赶忙抬起头来,正好与柳玄来了个四目相对。 “嘰!” 麻雀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眼镜王蛇幼崽嚇了一大跳。 整只鸟瞬间炸毛了,变成了一大团刺毛球。 说实话,柳玄也被这只大胖麻雀嚇了一跳,他没想到树洞早已有了主人。 毕竟是第一次当蛇,他对蛇类的嗅觉器官使用的还不是很熟练。 相较於感受气味的舌头,他更喜欢用眼睛去观察四周的环境,这才没有及时分辨出麻雀的气味。 就这样,麻雀与柳玄四目相对,陷入了僵持阶段。 麻雀: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柳玄:你不要啄我,你不要啄我,你不要啄我…… 最终还是柳玄更加“从心”,把头从树洞前拿开,让了一个身位。 麻雀看了看柳玄那只有一尺长的身躯,打算拼一把。 下一秒,麻雀化为一道残影,从树洞中飞出。 “嘰嘰嘰嘰!” 离开前,麻雀恨恨的看了柳玄一眼,隨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树洞,去寻找新的巢穴了。 隨后,柳玄怀著好奇,游进了树洞中,占据了麻雀的巢穴。 刚穿越过来,就实现了住房自由,柳玄颇为满意。 就在柳玄在树洞中盘好身躯,偷偷將头探出在外的时候,忽然看见一只巨蜥大摇大摆的爬到了巢穴周围。 那巨蜥长著长棒状犁骨、齶面双排小牙,前肢与后肢几乎等长,很像是李氏始祖巨蜥。 第二章 山野求生 “巨蜥果然来了!” 柳玄心中一震。 他赶忙把头往树洞里一缩,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悄悄观察著巨蜥的动向。 这只巨蜥长约一丈,全身覆盖著灰黑色的鳞片,四肢粗壮无比,即便蛇妈妈在这里都不好对付这样的猎食者,更別提刚破壳不久的柳玄了。 他要是被这条巨蜥发现了踪跡,绝对会被当做辣条吃掉。 於是他眼睁睁看著巨蜥扒开巢穴堆积的枯枝落叶,一口一个蛇蛋吞进肚子里,毫无任何办法。 这些蛇蛋已经快孵化了,里面的蛋液都已经形成了小蛇,只是还没来得及破壳,便沦为了巨蜥的腹中食。 这一幕看的柳玄不禁心中一凛,他意识到自己如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够猥琐的话,绝对会沦为其他捕食者排泄的一坨屎。 柳玄以前看过很多次动物世界,这大山里可凶险得很,一不留神就会丧命。 他已经不是人了。 他现在重生成了一条蛇。 回不去了啊…… ………… 很快,巨蜥便將这顿自助餐吃完了,吃的满嘴都是残留的半透明蛋液。 这就是大自然的法则——弱肉强食,適者生存。 即便强如过山峰,在失去了蛇妈妈的看护,也会一不小心沦为猎物。 柳玄如果不是兄弟姐妹中第一个破壳的幼崽,如果不是他提前知道巨蜥的到来,他不免又得轮迴一场。 等巨蜥吃饱喝足离开后,柳玄也没有从树洞里出来,他现在还不是很饿,没必要在大白天出去找死。 蛇蛋的蛋清会孵化出蛇的身体,蛋黄留在体內作为出生后的第一顿营养餐。 柳玄体內的蛋黄差不多能让他维持一个星期的身体所需,一个星期后他会迎来人生的第一次蜕皮。 就这样,柳玄盘在树洞里安静的睡著了。 在第一次蜕皮之前,他都不准备轻易离开树洞这个安全屋。 ………… 日落月升,时间飞快的流逝。 夜晚,子时一过,柳玄脑海中的面板上再次浮现出一条信息。 【每日情报(紫):半个月后,月圆之夜,太阴星君乘鑾驾巡游河汉,洒下万千帝流浆通灵万物,青城山顶最高的一块巨石处可得一抹帝流浆。】 这条情报看的柳玄心中悚然一惊,眼睛都下意识瞪大了,虽然蛇没办法瞪眼睛。 太阴星君?帝流浆? 难道他穿越到了一个仙侠世界? 他前世除了爱好爬宠之外,还喜欢看各种古典仙侠小说,比如说聊斋、西游、蜀山仙侠传等等。 他当然知道太阴星君是谁,乃是九曜星君之一,全称是“月宫黄华素曜元精圣后太阴元君”,或“上清月府黄华素曜元精圣后太阴皇君”。 金木水火土,太阳太阴,计都罗睺合称为“九曜星君”。 其中又数太阳太阴二星最为尊崇,乃是周天星斗,河汉群神之首。 根据刚刚的情报內容,半个月后將是月圆之夜,太阴星君巡游河汉群星,向下界洒下帝流浆。 其中有一抹帝流浆,將会落在青城山山顶最高的一块巨石上。 莫非,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青城山? 莫名的,柳玄的脑海中响起一句歌词。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 柳玄摇了摇头,把脑海中纷乱的杂念拋在了脑后。 既然他来到了一个仙侠世界,那他肯定要寻找仙缘,修炼成仙。 否则的话,蛇生苦短,不过十几年的功夫就要进入轮迴。 而传说中的帝流浆,可以开启万物的灵智,让通灵的精怪拜月修行。 柳玄现在虽然拥有前世的灵智,可却无法吐纳月华修行,帝流浆能开启他的修行之路,绝对不能错过这场机缘。 谁知道下次太阴星君巡游河汉群星是什么时候,也许等下次再有帝流浆出现,他早已埋入了黄土。 也可能他活不到那个时候,就被其他猎食者吃掉,都是说不准的。 不过,他再过几天就要蒙眼褪去胎皮了,那时候是他最虚弱的时刻,眼睛看不见东西,行动也不方便。 还是过几天恢復了行动能力,再试著爬到青城山顶吧。 ………… 就这样,一周时间过去,柳玄也在树洞中蜕下了胎皮。 而他体內的蛋黄也全部消化完毕了,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飢饿的滋味。 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一共得到了七条情报。 从第一天开始,分別是: 【今日情报(白):近日有捕蛇人上山捕蛇,傍晚下山。】 【今日情报(绿):向东三百米处,有株百年老参受到地气滋养,结出了三枚红色参果,食之可通识。】 【今日情报(白):明日將有一只苍鹰离开巢穴,巡山捕猎。】 【今日情报(白):苍鹰捕到了一头黄羊幼崽,一周之內不会离开巢穴。】 【今日情报(蓝):三日后子时,將有一条三百年修为白蛇素贞第一次渡天劫,天威震慑青城山百兽。】 【今日情报(蓝):白蛇渡劫后陷入虚弱期,没有任何行动能力,食之可得增百年修为。】 【今日情报(紫):四日后清晨,捕蛇人上山,虚弱的白蛇將被捕蛇人抓走,赶在小牧童前救下白蛇可得童养媳一个。】 看到后面三条情报的时候,柳玄整条蛇都惊呆了。 原来青城山真有白素贞啊? 这个时代,是不是有些早了?但这每日情报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 柳玄选择相信。 这第五条情报是三天前出现的,也就是说白素贞第一次渡劫,就在今夜子时! 等白素贞渡完天劫將会进入到虚弱期,第二天捕蛇人上山的时候,会抓住失去反抗能力的白素贞。 如果他赶在捕蛇人之前吃了白素贞,就会得到百年修为,直接修成妖怪。 不过如果他赶在小牧童之前救下白素贞,未来就会得到一个童养媳。 该怎么选择呢……? 柳玄当然是选择救下白素贞啊! 百年修为哪有一个盟友重要!身边多一个保鏢,可比单打独斗强多了! 不过白素贞渡劫还得等到晚上子时,在此之前,柳玄决定先去找一找第二条情报里的三枚红色参果。 要是去得迟了,保不齐被人捷足先登了。 第三章 刚得参果,又追白蛇 他很好奇情报中所说的“食之可通识”,是什么效果。 实际上,第二条情报蕴含了两条信息—— 其一,向东三百米,有一株百年老参。 其二,这株百年老参结出了三枚红色参果。 柳玄现在的身体还是太小,即便挖出来百年老参,也没有足够大的胃口吃进肚子里,只能吃下那三枚红色参果。 不过他可以等以后长大了,再过来挖出百年老参吃掉。 现在是辰时,太阳刚跃过地平线,整座青城山正缓缓醒来。 柳玄从树洞里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谨慎的观察一番周围环境,確定没有什么危险后,才游出树洞。 根据太阳升起时的方向判断清楚方位后,柳玄径直向著太阳所在的地方快速爬去。 过山峰的爬行速度,在一眾蛇类当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不逊色人类奔跑时的速度。 这是一种会主动巡山狩猎的毒蛇! 根据第三天和第四天的情报显示,附近应该棲息著一只苍鹰。 这只苍鹰头两天捕捉到了一头黄羊幼崽,近几天都不会离开巢穴,正好方便柳玄离开树洞行动。 成年过山峰的天敌很少,除了捕蛇人、苍鹰、其他过山峰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动物敢来招惹过山峰。 即便柳玄现在还是一条小蛇,也拥有足够大的威慑力。 没有谁想在捕猎的过程中被过山峰咬一口,哪怕能成功杀死柳玄,付出和收穫也绝对不成正比。 一路不慌不忙地爬行,柳玄时刻留意著百年老参的位置,反正只要找到结出三颗红色果子的“草”,应该就是他要找的目標了。 一个多时辰的功夫悄然过去,柳玄倒是颇有耐心,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於让他找到了这株百年老参。 没有任何犹豫,柳玄直接张口咬下老参结出的三颗参果,吞进肚子里。 “谁在偷吸?敢吃老夫好不容易结出的参果?有本事別跑!” 下一秒,一道无形的声音在柳玄心头响起。 柳玄吞下参果之后,赶忙掉头就跑。 他没想到这株百年老参竟然拥有自己的意识,显然已经是修炼成精了。 他哪里知道这株百年老参,乃是拥有三百年修为的紫蕴龙王参,那三颗参果是此参繁殖后代的种子,错过这次机会,再想孕育后代就得再等二百年时间。 由於为了结出这三枚参果,此参耗费了极大的元气,只能待在原地无法行动。 若非如此,凭藉紫蕴龙王参生来土遁的本领,柳玄怎么可能会找到它的本体所在! 不过这也是柳玄的机缘吧,正所谓“一饮一啄乃是天定”,“运”之一字妙不可测。 此时此刻,柳玄只觉得腹中灼热难耐,那三枚参果开始在他的腹中消化,散发出的菁纯灵气正在帮他“通识”。 参果的作用,便是可以帮助柳玄开通六识之一的耳识。 通了耳识,即便没有耳朵,也能具备听觉。 等柳玄强忍著腹中剧痛,爬回树洞中盘好身躯之后,终於忍耐不住,直接陷入了昏迷中。 ………… 不知过去了多久,等柳玄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却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 夜色蔓延,远处传来了猫头鹰的梟鸣, “大意了,没想到吃下那三枚参果,竟然直接让我晕了过去,好在没有出现什么危险。” 柳玄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他也没想到那三枚参果居然有如此大的药效,也不知道他昏迷了多久,白素贞有没有开始渡劫。 早知道吃下那三枚参果会让他陷入昏迷,他应该摘下来后放在树洞里,等救下白素贞之后再回来吃掉。 忽然,柳玄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 而且…… 他居然听见了树洞外风的声音? 要知道蛇是听不见声音的,只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柳玄穿越过来之后,也已经意识到了这点。 却没想到吃下那三枚参果后,竟然让他忽然听见了声音! “难道情报中说的『通识』,是指开通我的耳识?” 柳玄心中激动道。 如今他已经有了眼识、耳识、舌识、鼻识、身识,距离凑齐八识,还差未那识与阿赖耶识。 而且,柳玄还注意到自己的体型,居然比身旁第一次褪下的胎皮长了近倍,足足有二尺有余! 一尺就是三十三公分,二尺便是接近七十厘米。 一条七十厘米长的过山峰,说实话,已经不算是小蛇了。 真是收穫满满! 柳玄一阵狂喜,但他迅速冷静了下来。 不过,仅仅是这些进步,还远远不够。 距离化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得去开通九窍,再渡过化形之劫,才能够拥有人身。 虽然有的妖怪自行放弃九窍,不想化形成人,反正也能修行,但柳玄还是觉得有手才能习惯。 以后,等他修成了人形,再去捉爬宠时,他便可以靠著抗毒的天赋,肆无忌惮地去摸各种“好宝宝”。 正当柳玄在树洞里一边畅想,一边艰难地挪动蛇身之时—— 忽然一声天雷在天空中炸响,嚇得他下意识浑身一震。 雷乃天之威仪。 所以,当天雷在青城山上炸响之时,柳玄会发自內心的感到惶恐。 “这是天劫来了吗?也就是说……” 柳玄强行压住心头的惶恐,抬头凝视著乌云密布的天空。 在这种煌煌天威下,没有任何一个普通动物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柳玄忽然注意到天空中闪过一道不甚起眼的白光。 仔细看去,那竟是一条长约十丈的巨大白蛇,在云层中恍若游龙般盘旋。 美得不可方物,宛如乌黑世界中的一道白练。 看见白蛇的出现,又是一声轰隆雷声响起,震得柳玄脑袋一时间都有些发昏。 下一秒,一道刺眼的闪电狠狠地劈中了白蛇的头顶! 雷电自天而来,是自上而下的暴力。 白蛇被雷电击中头顶,顿时仰天发出一声嘶鸣声,从天空坠落。 紧接著,又有一道闪电狠狠地劈中了白蛇的躯体。 柳玄强忍著对天雷的恐惧,从树洞中钻出,向著白蛇坠落的方向游去。 第四章 救一蛇,吃一蛇 “这掉的也太远了,望山跑死蛇啊。” 柳玄吐槽了一句,开始贴地疾行。 天空再度震颤,大地也抖了三抖。 柳玄心头一晃,身子一僵,顿时爬得如蜗牛一样。 平时,柳玄要是这么笨拙,如果被猛禽看见了,铁定被猎杀。 好在天威之下,百兽蛰伏,此时没有天敌蹦出来把柳玄叼走。 虽然雷劫隔著老远,但仍然在无形之中把柳玄弄得浑身痉挛,难以动弹。 雷声一路碾压而来,在天地间迴旋。 四周的草木早已陷入了呆滯,连风也仿佛淤塞住了。 柳玄本不想再动,但他太想进步了。 其体內的人类意志,勉强压倒了兽性,强行蛄蛹向前。 每前进一段,都是对天性的挑战。 每过一会儿,天上就会轰雷大作。 天上的大蛇在渡劫,地上的小蛇在挨震。 柳玄眼冒金星,颤颤巍巍地攀上山脊。 天边轰隆一声,第八道天雷汹涌而至,猛击白蛇的七寸。 白蛇头一偏,加速向下坠落。 柳玄翻过山顶,向山下滑去。 云气荡漾,白蛇吃力地稳住姿態,渐渐止住了下坠。 天幕中的乌云仍在涌动,酝酿著第九道天雷。 柳玄衝过半山腰的时候,一道巨大的电光撕开了乌云,照亮了苍穹。 雷霆的弧光击中了白蛇的腰部。 痛苦穿透了天上的白蛇,地上的柳玄也因雷声而恐惧。 半空中,白蛇痛嚎一声,一边口中咳血,一边身形萎缩,它重重地摔入了山谷。 山坡上,柳玄浑身麻痹,身子扭成了线团,像球一样滚到了谷底。 当一团柳玄撞在了谷底的岩石上时,天雷终於停歇了。 乌云散去,子正时分的天幕露出了清朗的模样。 痛觉压过了酥麻,柳玄被刺激得恢復了知觉。 他一边伸展蛇身,一边观察四周。 四下里没瞧见庞大的白蛇身躯,倒是看到了一个背著竹篓的汉子。 汉子头戴草笠,手持捕蛇鉤,腰上掛著艾草。 捕蛇人? 柳玄瞪大了眼睛。 “也是啊,刚才那白蛇在天上这么大动静,就算是聋子也能注意到。” 隨即,柳玄心头一紧。 天雷的杀伤力非同小可…… 那条白蛇再怎么天赋异稟,挨了这么多雷击,恐怕很虚弱。 捕蛇人向西走了十来步,突然停下,用捕蛇鉤在一丛黄茅草中扒拉了起来。 捕蛇人情绪激动,嘴里嘟囔著什么。 白蛇暴露了!? 柳玄一咬牙,奋力向捕蛇人衝去。 要是白蛇被捕蛇人碰巧抓走,那真是重大损失! 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人放倒再说! 但他全身的麻痹刚刚开始退潮,所以动作慢慢腾腾的。 费了老半天,柳玄终於爬到了捕蛇人背后一丈的距离,身子也不怎么麻了。 “有了!这下发財了,鳧城里的道长就喜欢这种品相!” 捕蛇人大喜,用鉤子將一条“白练”鉤起。 柳玄定睛一看,一条小小的白蛇被钳制在鉤子上,虚弱而无助。 它一定是遭了雷击后缩了水。 想也没想,柳玄半个身子卯足力道,弹射而起。 捕蛇人笑容一滯,顿觉肩头一凉,他微微低头,標誌性的蛇颈皮褶映入眼帘。 他浑身一凛,双手一松,下意识就丟掉一切了。 捕蛇鉤掉在地上,白蛇立即挣脱。 它回头瞥了一眼缠绕在捕蛇人肩部的柳玄,暗自记住,隨后就消失在了茅草丛中。 “过、过山峰!” 捕蛇人骇得肝胆俱裂。 这种“饭剷头”不但奇毒无比,据说会一路追人,翻山越岭都不带停的! 柳玄將头碰到了捕蛇人脖颈,正要开咬,捕蛇人嚇得心跳一停,仰面倒地。 这位汉子直接被柳玄给活活嚇死了! 柳玄爬到捕蛇人的胸口,感觉到这人已经没了心跳。 过山峰之威,恐怖如斯。 他看了看捕蛇鉤,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柳玄抱怨道:“白姑娘啊,你跑这么快干嘛呀,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他完全忘了自己这个品种的赫赫威名,那可是连蟒蛇都照吃不误的。 以白蛇的虚弱,它可不敢赌柳玄这条蛇是不是来猎食同类的。 “后会有期吧。” 对著茅草丛,柳玄自言自语道。 俗话说,贼不走空。 既然白蛇跑了,柳玄搜颳起了捕蛇人身上的东西。 柳玄用尾巴扫开了捕蛇人的背篓,发现里面盘著一条银环蛇。 柳玄又累又饿,一看这货,猎食本能就涌上心头。 “毒蛇!看我吃了你为民除害!” 柳玄大吼一声,扑了上去,咬死银环蛇,吞下了这根“辣条”。 饱餐一顿后,柳玄脑海里冒出一条情报:【今日情报(金):一个半月后,有一个仙长来青城山云游,会在临近汶水的后山顶临时歇脚。】 汶水,也就是后来的岷江。 事情很短,消息品级却很高。 柳玄思忖道:居然超过了有关白素贞情报的紫色等级……看来这位仙长的身份不一般啊。 靠拢过去或许会得什么教诲,到时候,去看一看好了。 汶水,也就是岷江,柳玄大概想起是青城山的哪一片了。 一个半月后,要是能在那里遇到一位菩提老祖般的导师,那就好了。 他默默期待著,然后盘起身子消化了一会儿胃中的食物。 歇了歇,柳玄又从捕蛇人身上搜到了一张地图。 地图颇为写意,但还是能辨认出一些山势特徵。 同时,他还注意到,地图左上角写著一行熟悉又陌生的文字。 “这文字,是夏篆!” 不知为何,柳玄依稀能解读出来,图上写著“鱼鳧之方?青城山。” “青城山,倒是没变……另外,这个鱼鳧之方,莫非是杜宇王朝之前的鱼鳧国?是古蜀国啊!” 柳玄换算了一下年代,发现当下正是商朝初期,鱼鳧国的三星堆文化正处鼎盛时期。 这些情况,目前和自己这条蛇的关係还不大,当务之急的是迎接半个月后的帝流浆。 柳玄用尾部缠住地图,向著作为安全屋的树洞进发。 重新翻过山脊的时候,柳玄望见了山脚下有一个小牧童。 小牧童悠然吹笛,並没有和白蛇扯上关係。 他凝望了片刻,心想:这大概就是许宣的前前世了吧,我这么一搞,两千八百年以后,很可能川蜀的蛇就不会为了杭州人而跑去镇江搞风搞雨了。 第五章 救下豹子,拜月暴富 在地图的辅助下,柳玄摸清了前往山顶的三条路线。 他踩了踩点,从中选择了鹰隼出没最少的一条路线。 七天的时间转瞬而过,在情报所说的当天中午,柳玄確认了一眼地图,爬出了树洞,向著青城山山顶进发。 在正午阳光的注视下,柳玄穿过丛生的灌木,追著窸窸窣窣的流水声,步入了一片开阔地带。 迎面望见远处有山岗巍峨屹立,数道河川蜿蜒而下。 柳玄大喜,目的地已经遥遥在望,自己提前大半天出发,傍晚之前就能到达山顶岩石上。 他以草丛为掩护,腹鳞依次竖立支撑地面,肌肉收缩推动身体,悄悄地直线前进。 天上常有蛇鹰飞过,但都没发现柳玄。 虽然如果蛇鹰发现柳玄,俯衝下来的话,如今的柳玄可以应付,但他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 在爬过山腰的时候,柳玄忽听得几声响亮的嘶吼,引起了他的注意。 柳玄循声望去,只见三百步外的一块山间平地上,一只口衔灵芝的黑豹正被一条网纹蟒所缠绕。 柳玄悄悄凑近了数丈,看见黑豹低吼一声,身子砸在了地上。 豹嘴一松,灵芝滚到了草丛里。 在烈阳的见证下,网纹蟒的身躯犹如一串铁箍,勒入了黑豹因呼吸而暴露的破绽。 石涅黑的豹皮被蛇身缠绕得越来越死。 步步紧逼,层层收紧。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黑豹想要咆哮,但声息在喉咙里坠落,绝望在瞳孔中扩散。 大蟒的头颅,正依偎在黑豹的耳畔,不断收紧黑豹脖颈上的束缚。 柳玄估算了一下,大蟒的体长大约有六米。 隨即,他看向了草丛里的灵芝。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要不叼走灵芝,直接溜走? 但是,柳玄的视线从灵芝上挪开了,他的双瞳渐渐锁定了大蟒。 一时间,眼镜王蛇的天性主宰了柳玄,仿佛蟒蛇比灵芝更诱人。 猎杀时刻,启动! 一念及此,柳玄昂起身子,张开颈褶,就近躥上一棵柳树。 柳玄爬到一根树枝的末端,靠著体重让树枝向下低垂。 当垂落得差不多的时候,柳玄鬆开了鳞片。 一道矫健的暗影,挟著致命的精准,从天而降。 此刻,黑豹的目光逐渐呆滯,仅剩一口气,网纹蟒打算再等一会儿再进食。 突然,网纹蟒浑身一颤。 它猛地抬头,竖瞳一缩,瞥见了从天而降的杀机。 它赶紧鬆开缠绕,但很可惜,身子已经深深绞入黑豹的皮肉,动作缓不济急。 这致命的空档,被柳玄咬住了。 一声闷哼,柳玄的獠牙如闪电般到来,狠狠刺入大蟒的脖颈! 为了达到一击脱离的效果,柳玄没有咬得太深。 不然,蟒蛇反应过来的话,就能凭藉体型优势,缠绕住自己。 整个突袭都在须臾之间,得手之后,柳玄一沾地面,就迅速拉开了距离。 柳玄与对方保持著三丈的距离,同时密切观察。 网纹蟒鬆开了黑豹,往前了几步路,但又不想彻底拋下豹子追击柳玄。 网纹蟒之前对付黑豹也了不少气力,现在中了毒,不敢冒进。 两条蛇就这样陷入了对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网纹蟒的状態也每况愈下,它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虚。 渐渐的,毒素放倒了网纹蟒,它像条麻绳一样瘫软在地。 柳玄凑近打量了一番。 网纹蟒的目光已经涣散,身上的微小起伏,表明蟒蛇还在做最后的抵抗。 如果吞噬网纹蟒,那柳玄得在毫无反抗能力状態下,不少时间去吞咽巨大的猎物。 所以,柳玄打算留它在这里等死。 唉,在猎杀本能的驱使下,干了件多余的事情,赶紧走吧。 柳玄看了看日头,时辰大约是申初一刻,去山顶的时间还很充裕。 他向草丛游去,与此同时,黑豹挣扎著站了起来。 柳玄在草丛里尾巴一甩,將灵芝拍到了黑豹的脚边。 忙著去接收帝流浆呢,这种小东西,没空和你这只哈基米爭。 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柳玄重新赶路,不打算再多费一点时间。 一道嘶哑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蛇兄,今日之恩,他日必报!还请蛇兄赐名!” 柳玄心头一动,颇为意外:这豹子已经炼化了横骨? 这……不是询问我的名字,而是问我要名字? 他赶紧扭过头,飞速爬回了刚才的地方。 那豹子仍旧低头叩首,没有去叼一旁的灵芝。 柳玄游到近前,用尾巴在地上写下夏篆:何至於此!方才不过是举手之劳。 黑豹看了到了柳玄写在地上的字,明白对方尚未炼化横骨。 “活在山里的生灵,即使稍有灵智,也免不了禽兽行径,难得遇到像蛇兄这般仗义的!此等缘分,还望恩公赐名!” 黑豹又提了一嘴“赐名”,颇为诚心。 柳玄挨不过对方的热情,但又不想耗费太多时间,在地上写道:申时路过,出手相救,故赐名“申时行”。 “感谢蛇兄!从今往后,我就叫申时行了!祝你早日炼化横骨。” 丟下这句话,名为申时行的黑豹叼起了灵芝 一阵风起,豹子转身跑开了。 瞥了一眼申时行的背影,柳玄见它行色匆匆,想必是急著在找能够安全吸收灵芝的地方。 柳玄重新赶路,在酉初时分抵达了山顶的岩石之上。 白昼渐去,夜幕降临。 柳玄在岩石上盘著,屏息凝神,静静地等待帝流浆的飘落。 隨著子时即將到来,柳玄活动了一下筋骨,昂起了蛇头。 他吐著信子,张开了所有的感官。 当此之时,正是月满中天。 墨色的天穹中,玉盘与星汉交相辉映,月华似明霜一般覆满了山河。 忽然,一个难以定义的存在,从穹顶划过。 柳玄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在天边掀起了波澜。 他的视线抓住了天边划过的光点,凝望了一会二。 一时之间,柳玄不知该如何形容。 那就是……太阴星君? 但是,天上的身影……並不是壁画中描绘的那种衣袂飘飘的神祇。 处於本能,柳玄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 夜幕中的太阴星君,祂本身看上去像是一条不断流动的树状银焰。 整体犹如一连串奇诡的像素光斑,其深处有光芒在涌动。 夜幕即是某种屏幕,太阴星君就像是屏幕上由银色像素点构成的“团块”。 当柳玄猜测那是不是一种高维力量的投影时,“太阴星君”已经在星汉之中徐徐展开,呈现出双曲几何的样貌。 同时,某种造物被析出,开始从天而降。 山顶的风,呼啸而过,引得下方的森林发出低语。 柳玄看到有万千“光雨”从天边落下,大片光雨朝著世间其他地方而去。 唯有一粒雨点,正朝这里而来。 柳玄的直觉认定,那就是帝流浆。 望著越来越近的帝流浆,柳玄一边调整位置,一边张开了嘴巴。 接著,他听见了若有若无的低吟。 他正想听清那低吟浅唱,帝流浆已经不偏不倚掉进了嘴里。 柳玄顺势低头,將帝流浆一饮而尽。 隨即,他体內几条淤塞的“河流”,被瞬间疏通,柳玄的蛇身也暴涨到了四米。 喉间横骨被炼化,从此可以说人话了。 六识之一的意识,被予以加强,柳玄对於兽性有了更好的压制能力。 最重要的,是九窍之一的坎窍已被打通,可以吸收月之精华了。 迈向化形的第一把钥匙,柳玄已经拿到了。 第六章 收穫洞府 上古之时,灵气充沛,似帝流浆这种天材地宝,也能被太阴星君以不费多少功夫的方式凝聚。 而这些大能在自己取用之外,还偶尔將这些天材地宝以一种过年大派送的方式分发给眾生。 在这个天地法则外显的时代,不管是有师承的先天生灵,还是以人身修仙道的上古大能,都喜欢干这类提携后辈的事情。 这倒也不是他们天生就好帮蛇扶危解困,而是他们发现了冥冥之中关於五德的修炼方法。 道德,圣德,阴德,功德,福德,这五德缠身,修炼便可事半功倍,便遇修炼关隘,亦可一鼓作气,勇猛精进。 这也是部分洪荒的前辈大佬们喜欢提携后辈,动不动就做点好人好事的原因。 道德,圣德,福德这三德不好匯聚,功德和阴德还是比较容易搞的,虽然无法完善五德,但即便是两德,对於修炼的帮助也已经很大了。 当然,大佬派发新手礼包的方式貌似仅限於西周之前。 在此之后,仙人渐隱,连带著仙人的大礼包都少了很多,似乎还有一些別的原因,以至於后世的修炼者,莫说成仙作祖,就是踏上修炼道路都难上加难。 柳玄虽然知道这件事,但他却並不知道这其中的因果,索性这种涉及天地大变的事情,也用不著他一条蛇来处理。 天塌下来自有个子高的顶著,我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蛇而已…… 来了!今日情报! 柳玄正在脑子里琢磨关於封神大战的事情,就发现自己的系统给自己送来了一堆情报。 【今日情报(白):明日丑时二刻有雨,雨降一个半时辰。】 靠,我又不是气象局的天气预报员,怎么什么情报都往我这儿扔? 天上下不下雨和我有什么关係? 柳玄知道自己这系统时不时会抽风,但他还是没想到这东西抽风到这种地步。 【今日情报(黄):青城山西麓二十里处的竹海,一颗竹子得帝流浆之助,已渐生灵智。】 竹海里有竹子德帝流浆之助,诞生灵智了?看来再过些年又能多一位竹子道友。 这倒是个有点用的消息,就是刚刚诞生灵智的竹子没啥大用就是了。 估计那竹子只是诞生了灵智,懵懵懂懂之中懂得了接引月华进行修炼罢了,连话都不会说,给自己聊天解闷都不行。 …… 一堆没啥大用的情报之后,柳玄总算发现了一个颇让他心动的情报。 【今日情报(紫):一个半个月后,南三十里將有一处前人洞府开启,內藏充沛的天地灵气,开启时泄露的灵气,炼化可得六十年进益。】 看著情报面板上那抹诱人的紫色,柳玄心中一阵激动。 总算有说得过去的情报了。 按照情报中说,自己只要能炼化洞府中的天地灵气,便能让他省去一甲子的苦工。 这可是將近百年的修为进益,不可不拿。 啊?为什么把六十年算作百年? 这玩意儿四捨五入就是一个亿,算百年已经很保守了好吧。 事不宜迟,本蛇必须马上行动。 柳玄扫了一眼剩下的情报,发现除了这个洞府开启的情报外,儘是些哪哪个山头上的老虎又捕捉到了一头山羊,哪哪处的地缝连通了地下水,匯聚成了山泉,哪处水潭的大鱼多到泛滥之类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毫无价值的情报。 我又不是钓鱼佬,天天守在河边等著爆护,哪哪水潭的大鱼泛滥跟我有什么关係? 本蛇可是正经修道的,自从得到帝流浆的启迪以后,除非是狩猎本能上头,平时那都是吃素的。 柳玄毫无自觉的想著。 知道了大概方向,柳玄也不耽搁,摇动著身形就往洞府那边“游”去。 洞府开启,灵气外泄,很可能会有別的生灵过来抢机缘。 如果自己能率先占住位置,机缘到时,也能多弄些在身上。 柳玄倒是没想过独占洞府,修仙界修的不完全是打打杀杀,修的是人情世故。 见人就砍,见好处就抢的修士,很可能会引来大佬们的关注,隨手把自己变成功德的。 修为已经有了不小进益的柳玄,摇摇晃晃的往洞府那边赶,总算在第二天的时候来到了洞府的附近。 洞府洞府,这玩意是个好听点的说法。 换个不好听点的说法,那就是个山洞,因为有修士住过,所以才叫府。 要不然的话,像这种山洞,大山里不说有一百个,也得有八十个。 今日情报给出的位置,只能告诉一个大致方位。 具体是哪个洞有仙人遗留,那得一个一个查过去。 路过一个山洞口,柳玄正准备进去看一看,就见洞中忽的一阵风涌出来。 一只通体漆黑,浑身上下油光水滑的豹子从里面窜了出来。 这豹子窜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叼著半颗灵芝,双眼滴流乱转,警惕的望向周围,一副生怕灵芝被別人抢走的样子。 一蛇一豹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数秒钟。 “蛇兄!真的是你呀!你之前救了我,又赐名,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好。” 申时行张口说话。 它嘴一松,嘴里的半颗灵芝掉在地上,显得很狼狈,但是它见到柳玄的欣喜之情却不似作偽。 上次离別以后,申时行看来只吸收掉了半个灵芝,还剩了一半。 吐了吐信子,柳玄记住了申时行的气味:“哦,是你呀,你怎么在这里?” “旬日不见,你居然已经炼化了横骨?不愧是恩公!” 申时行又惊又喜。 柳玄得了帝流浆后,修为已比申时行要高出不少了,散发出了压制住申时行的气场。 申时行俯下身子,用他的豹子后爪挠了挠脑袋,一副大猫抓痒的模样:“恩公,这是我家呀!我从出生就在这片地方了,周边二十里都是我的地盘。” 像猫抖水那样晃了晃脑袋,申时行叼起地上的灵芝,一副献宝似的说道:“蛇兄,快进洞,我给你用山泉水泡茶!” 你还懂泡茶? 柳玄看著申时行(豹形態),蛇瞳里满是不可思议,好在申时行不是很懂蛇的表情,没看出柳玄的神色。 看著明显是被申时行用爪子打磨出来的石碗,再看著盛满山泉的碗里泡著的那四分之一块灵芝,柳玄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对申时行抱有太大的信心。 “牢申吶,咱俩也算有缘,我今天来,是为了一处机缘,正巧你也在,我不藏私,有好处咱们一起分享。” “恩公?有机缘?” 申时行蹲坐在地上,摆出一副猫猫搓手的样子。 从这一点来看,他的修为比柳玄明显就弱了一些。 修为越高的妖族修士,妖身对意识的影响就越弱,像申时行这种动不动就会露出大猫习性的样子,就是真灵被妖身影响的结果。 修真修真,修的就是后天返先天的炼假存真。 妖身这种后天之物,只有返还先天,脱离兽性之后,才算是真正踏足修炼大道之时。 “恩公救我性命,有机缘也想著我,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您就说吧,要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申时行摇头晃脑,尾巴甩来甩去,显得非常兴奋。 “大约一个半月之后,就会有一位仙长路过青城山与汶水之间,我们到时候去找他寻求指点,请他將我们引向修行正法。” “还有,咱们不能空手去,总得带个像样的礼物,我恰好知道周围有一处修士遗府最近开启,正巧可以和仙长结个善缘。” “全凭恩公吩咐。” 申时行对柳玄的安排没有异议,甚至还主动匯报导:“说起来,我倒是知道一处山洞,似乎像是遗府的样子,就在由此往东三里处,那洞里常年寒雾不散,冰冷彻骨,根本无法进入,去年夏天,为了纳凉,我还在那洞口住了好些日子。”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听他这说法,他那纳凉的山洞,十有八九就是洞府的所在。 原本还需要查找一番的洞府地点,居然被申时行早早得知,看来助兽为乐是真的能有好报的。 柳玄兴奋的直吐舌头。 抵达洞府的时候,冰冷的雾墙正在缓缓散开。 一蛇一豹达成了共识,决定在山洞之中互相帮扶,结庐青城山。 有柳玄的护法,申时行终於可以在洞府中將灵芝一口气吸收乾净,成功打通了震窍。 而柳玄在洞窟里消化每晚月精的时候,申时行也在洞口驱赶不速之客。 每天晚上,一缕缕月光如活物般,自洞口蜿蜒飘入。 这洞窟犹如巨大经络,有序导引著月光,使之如被打理过的秀髮,柔顺地聚拢。 月光收束为一道凝练的光流,静静地流入柳玄微微张开的蛇嘴之中。 依循著石之经络的天然导引,柳玄畅快地汲取月华,炼化精纯。 蛇与洞窟,相互塑形、相辅相成,以月光为薪柴,以光阴为灶火,锻炼著来自夜幕的精华。 一个月后的夜里,柳玄在洞窟之中打通了坤窍。 从此,他可以採纳导引大地之元,拿到了开启化形之劫的第二把钥匙。 对於情报中的那位仙长,柳玄去见他的底气更足了。 第七章 黑虎玄坛 距离仙长將至的日子已经不剩几天了。 这几天里,柳玄都是掰著手掌在算时间,虽然他一条蛇並没有手掌,但那不重要。 因为申时行有。 一蛇一豹的修炼在两天前就已经停了下来。 这两天里,这两位方圆数十里山头最强生物並没有抓住宝贵的时间提升修为,而是很愜意的在山头晒太阳。 天上飞过一只蛇鹰,一看见晒太阳的柳玄,它就俯衝而下。 蛇鹰双翼紧束,身体化作一枚疾坠的飞鏢,直刺猎物! 鹰爪即將攫住柳玄的剎那,柳玄那条看似懈怠的蛇尾凶狠一甩。 蛇鹰的身体瞬间扭曲,全身羽毛纷纷碎开,被打得“东一块、西一块”的。 血羽与碎块落了一地,像是下了一场小雨。 这些天,已经有好几只蛇鹰前来捕捉柳玄。 但柳玄已是今非昔比,让无数天敌折翼,这就是修行带给他的晒太阳自由! 自从化为蛇身以来,柳玄就可喜欢晒太阳了,晒完了太阳,浑身上下都暖烘烘的,思维都能敏捷不少。 看申时行在太阳底下打盹的样子,似乎它也挺喜欢这种悠閒自在的生活方式。 两人这么悠閒生活,倒不是说放弃了修行,不再抓紧一分一秒的修炼时间提升修为,他们这么做纯属不得已而为之。 一蛇一豹如今的修为已至瓶颈。 至少一月之內,修炼起来事倍功半,几乎难有寸进。 这就是妖身修炼的弊端了,时不时就会触碰到瓶颈,稍微有点功力进境,与妖身磨合不佳,就只能等身体慢慢適应。 而人类就几乎没有这等麻烦事儿,听说人类修炼起来,不太会出现身体方面的不谐,几乎是想闭关多久,就能闭关多久。 要不怎么说人类是万物之灵长呢,果真是得天独厚。 这就坚定了柳玄要开通九窍,修成人形的意志。 - 一蛇一豹连晒了数日太阳,终於感到瓶颈有一丝鬆动,申时行兴奋的直摇尾巴。 而柳玄则显得淡定的多,他用尾巴掰著申时行的爪子在心里默算。 按照每日情报上说,今天应该是仙长经过的日子。 这几天的情报里已经更新了,仙长会在这山头上歇脚片刻。 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怎么还没到? 每日情报这东西,也並不是一直刷新机缘之类的情报,这上古之时即便遍地机缘,也不至於像大白菜那么好捡。 平时的时候,每日情报刷新的內容和身边八卦没啥区別。 甚至就连申时行藏起来的,平时用来磨牙的半根骨头的事情都能被算作一个情报。 由此可见这玩意儿的有效信息密度了。 平时的时候,柳玄都是拿它当八卦小故事与垃圾简讯。 柳玄正盘算著,就见远处的云海中,一朵和白云顏色截然不同的云彩飞速向著山头飘来。 这朵云呈现五彩之色,熠熠发光,一眼就能看出不凡之处。 来了! 这就是每日情报里说的仙长! 柳玄一阵激动,能驾这种五彩祥云的修士,肯定是得道真仙。 五彩祥云,其实並不是真的云彩,而是修士鼓盪的胸中五气。 修士御五气而行,能抵御九天罡风,不至损伤元神,而采日月精华,天地灵气而聚五气,则气精纯轻灵,自然而然就能有出尘之感。 看著云头的降落方向,一蛇一豹两个傢伙赶忙拜见。 祥云缓缓落地,一个高冠古袍的人物骑著黑虎迈下祥云,正好来到了这恭敬拜见的一蛇一豹跟前。 那仙长头戴交脚幞头,面黑而多须,腰配铁鞭,身跨黑虎。 仙长点了点头道:“你们二位倒是恭敬,虽未化形,但已开灵智,懂得接引月华和地气修炼,不靠血食增进功力,身轻气纯,確有几分仙缘。” 这仙长的言下之意,说的是一蛇一豹不靠血食增进功力。 但其实,柳玄和申时行偶尔也会捕获点野兽打打牙祭,但这仅仅限於果腹,並非靠吞食血肉提升修为。 天养万物,虽然仙道贵生,但似这种循自然法理的捕猎饮食,却属自然之理,对日后仙道修炼並无不利影响。 仙长隨口称讚了句,便打算赶人:“我在山头歇脚,请你们暂离片刻,待会儿自有你们的好处。” 这仙长本来也只是驾云累了,打算休息个盏茶功夫。 既然在这里偶遇一蛇一豹,算是占了他们的地方。 仙长为了照顾自己的名声,待会儿隨便给他们凝聚点灵气,或是取来两株药草打发了便是。 看他们俩还没化形的样子,这些东西已经能让他们受用不尽了。 山头相见的交情,就值这些。 “多谢仙长厚赐,只是我等还有一言相告。” 柳玄主动开口。 “怎么,想要多要一些?” 这仙长的话里带了半分冷意。 任谁都不会喜欢贪得无厌之人,只是一面之缘,就这么打蛇隨棍上,来回纠缠不放,和碰瓷的没什么区別,实在是不合仙道。 真是蹬鼻子上脸。 仙长的手摸向了腰间的铁鞭。 柳玄心头一紧,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申时行。 只见这黑豹道友,显然是被仙长方才允诺的“机缘”冲昏了头脑,正咧著嘴,摇头晃脑。 那条粗壮的尾巴更是甩得如同风车,呼呼作响,一副全然不知眼前气氛已然凝滯的傻乐模样。 申时行一脸傻相,看来是没指望了。 趁著仙长眉头紧锁,尚未发作,柳玄將腹稿一口气吐出:“仙长容稟!我等俱是此山的微末小妖,侥倖得了天道一丝垂怜,才开启这点灵智,仙长能驾临此荒山野岭歇脚,让我等得见仙顏,聆听仙音,便已是天大的福缘造化,岂敢有半分非分之想,挟恩图报?”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澄澈地看向仙长,拋出关键:“我要稟告的,乃是此山中一处真正的机缘所在!山中深处,隱有一处仙人洞府,观其气象格局,必是上古仙真所遗道场!原本我与申时行兄商议,待我等修为稍有根基,便以此洞府为基,开府潜修。” “然今日得遇仙长在此驻足,实乃天意昭昭!我兄弟二人虽为异类,然一心向道,对仙长神通广大、道法高深感佩之至!愿將此洞府献与仙长,权作仙长在此山中的一处別院清修之所!只求……只求仙长垂怜,能传我等一丝真正的仙家正法门径,导引我等踏入大道之门,便死而无憾了!” 柳玄说完,深深低头拜伏下去,恭谦至极。 一旁的申时行这才如梦初醒,虽不明所以,但见柳玄如此郑重,也慌忙跟著趴下,硕大的豹头紧贴地面。 仙长的手,彻底远离了铁鞭。 他的目光扫过了一蛇一豹,那条言辞恳切的过山峰,他多看了两眼。 献出洞府? 呵呵,他走遍三山五岳,什么洞天福地没见过? 这所谓“上古洞府”,在他眼中恐怕连个像样的静室都不如。 他真正在意的,是这两个小妖的诚意和这份机缘巧合下的情绪价值。 柳玄那番话,有理有节,点明了自身根脚卑微,突出了仙长降临的“福缘”,更將献洞府之举归为天意与感佩,而不是利益的交换。 这份玲瓏心思和懂得分寸的態度,让仙长心中的那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甚至生出一丝自省。 仙长心中暗道:刚才……確实急躁了些,我那三个妹妹也常常批评我太易怒。 师尊常言“有教无类”,大道之下,万物皆有其缘法。 自己这破脾气,是该改改了,不然说不定將来会坏事。 这两个小妖,虽然修为低微,但一个“明得失,懂进退”,一个憨直本心,倒也算璞玉之资。 既有机缘相遇,又承了它们一点小情分,点化一番,也未尝不可,权当结个善缘。 “哦?上古仙府?” 仙长面上的冷意渐渐消融,语气里还爬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也罢,既然尔等一片诚心,便带路一观吧,若真有些气象,本座自不会吝嗇指点。”他刻意强调了指点,而非“传授”,既是保持身份,也为后续留有余地。 “多谢仙长!请隨我来!” 柳玄大喜过望,连忙起身,恭敬地在前面引路。 申时行也兴奋地低吼一声,屁顛屁顛地跟上。 穿过幽深曲折的山径,拨开层层山藤,终於抵达那处洞窟。 甫一踏入洞口,仙长的眉毛便挑了挑。 洞內並非他预想中的兽圈,反而有一股奇特的清冽与寧静之气瀰漫。 空气纯净,隱隱有月华沉淀后的冷冽余韵。 更奇特的是,洞窟四壁的岩石纹路,仿佛某种呼吸的脉络,隱隱与天地灵气相勾连,形成一种中规中矩的导引气场。 仙长跳下虎背,负手而立,视线扫过洞壁。 最后,目光落在了柳玄常常待著的地方。 那里光洁如玉,残留著月华的气息。 “嗯。” 仙长轻轻頷首,语气中带著一些认可, “此地虽非什么惊天动地的仙家福地,但岩脉天成,暗合周天吐纳之理,尤其善於匯聚、导引、凝结月华,算是一处別致清幽的所在。” 他肯定了洞府的价值,但语气平淡,显然此处的[別院]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然而,他看向柳玄和申时行的眼神,却彻底缓和下来,露出了长者的审视。 “尔等能发现此地,並以微末之身藉助其势导引月华,淬炼己身,也算是有几分机缘和悟性。” 仙长缓缓道,声音在洞窟內迴荡,带著奇异的安抚与引导力量,“念尔等向道之心尚诚,又献此清修之地於本座面前,本座便应了尔等所请。” 柳玄和申时行激动得浑身颤抖,几乎要再次拜伏下去。 “莫急、莫急~” 仙长抬手虚按,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他们,“道法自然,根基为重!尔等修行,妖气驳杂,心性未定,强求高深法门无异於饮鴆止渴,我赵公明今日便传尔等一篇《冲虚导引术》。” 柳玄下意识长大了嘴巴。 他不是被《冲虚导引术》所震惊,而是因为仙长报上的名號。 赵、赵公明?我来到的是一个封神的位面吗? 第八章 导炁要诀 赵公明,这名字本不该是这个时代能出现的。 这年头,贵族名字的画风都是“芒”、“契”、“相土”这样的。 难道因为是仙人,所以赵公明的名字如此先进么? 看来真的到了封神战爭位面,得为度过这场大劫而发奋图强了。 我说不定是天下最早一批备战商末的小动物…… 柳玄一边思考,一边頷首,不让赵公明看出他心里的惊讶。 申时行满脸雀跃,发出了呼嚕声。 赵公明轻轻拍了拍了坐骑的背脊,嘱咐道:“来,帮我给这间別院,定下归属。” 那黑虎耳朵一竖,做了个拉伸的动作,隨即开始在洞口用爪子刻下镇宅符印。 隱隱间,申时行感觉到那些符印扩散出了波动。 “本座在洞口做了標记,除非来者不长眼,今后应该无人敢骚扰这座洞府,尔等可凭此安身立命。” “感激不尽!” 柳玄与申时行异口同声道。 隨后,赵公明昂首阔步,领著一蛇一豹,进入了洞府的深处。 他用铁鞭抵著一个形如“乌龟”的石块,口念法诀。 柳玄顿时感觉洞內的气息流向有所微调,就像是有人在调整电路板一般。 片刻之后,赵公明停止念诀,收回铁鞭。 他指了指龟石的脖颈,温言道:“小鳞虫,往后静修之时,你就盘在龟石的身上,仿造玄武之相,定可事半功倍。” 虽然赵公明没有看向自己,但柳玄点了点头,向著龟石游去,缠绕住了整个龟石的“身躯”。 天下生灵,分为五虫,蛇属於鳞虫,豹子则属於毛虫。 接著,赵公明用元炁凝聚在指尖,找了一块莲状的石座,指尖轻点石面,开始画符。 莲石座上,被赵公明画满了山君之符。 赵公明收回手,轻描淡写道:“小毛虫,你以后就臥在这个石座上静修。” 申时行立马臥在了莲石座上。 赵公明从內衬掏出两卷竹简,將它们展开並凌空漂浮。 “这可是我那二妹妹去年总结出的新经!” 赵公明强调完,指点柳玄与申时行看向第一段—— 形松意充,气运其中……吸新吐故,绵绵若存,松而不懈,静而不眠,意隨形走,炁隨意行。 赵公明一边在袖中摸索,一边说道:“念。” 柳玄与申时行像学生一般,开口念书。 刚读了半行,赵公明袖子一挥,两颗暗红色的丹药从袖中射出,入了一蛇一豹的口中,滑入了咽喉。 赵公明老神在在地躺在地上,朝它们做了个手势:“这是朱圆神气丸,咽下去便是,峨眉山的杨梅与灵叶炼製而成的,以此为引,最適合带领汝等导气入门。” 不知不觉间,赵公明已经不用“尔等”来称呼蛇与豹了。 事已至此,柳玄与申时行不疑有他,乖乖咽下服用。 赵公明在蛇与豹之间来回走动。 二者的元炁转运一有不和谐的地方,他就凝聚起微小的炁团射出去,击打在该处,予以提点与斧正。 赵公明一边指点著导气的习惯,一边口授修炼的基本元素。 柳玄与申时行进入了虚静的冥想之中,开始了对体內的导引。 赵公明讲解时简单扼要,將深邃的奥义进行精简,拣选出与导气相关的法门。 很久以前,赵公明在听师尊授业时,就曾犯过贪多嚼不烂的毛病。 所以,他不想让过多的驳杂之物来干扰柳玄与申时行的入门。 面对赵公明的指教,柳玄领会得最快,不时提出问题,总能切中要点,並且加入了適合穿越者的理解。 峨眉山罗浮洞的修行,离不开“精、炁、灵”三大范畴。 精,或称精华,是指世间一切精微有益、滋养生灵的元素。 炁,是充盈於生灵体內,无形无相,是生灵吸纳外界精华之后,在体內炼化成的能源。 炁是体內阴阳变化的基础物质,是施术所需的“弹药”,是升格境界所需的“货幣”。 灵,是一切生命活动的统称。 生育行为是灵、种植行为是灵、捕食行为是灵、大脑產生思维亦是灵。 摄入外界之精,炼成体內之炁,生华眾生之灵。 修行,便是掌握由“精、炁、灵”的法门,使著一系列法门与天道所贴合。 相比之下,拥有浑厚的炁力、对外施加破坏、驾御五行、反应灵敏倍数於常人,感应其他生灵的炁场等,不过是“术”而已。 使自己持有的“法”,贴近上天的“道”,由此,自身的“术”就会相应变强。 赵公明只了两个时辰,便將法门解释完毕,顺便还跟一蛇一豹普及了修行的境界。 炼炁、人仙、地仙、天仙、太乙金仙、大罗金仙、混元大罗金仙、恆道。 赵公明本想告诉柳玄,他的大师兄——多宝道人就是大罗金仙。 而他的师尊——通天教主,便是混元大罗金仙。 但他终究没说这么多,对这两个小小的妖修来说,这些离它们太远了,根本没有提及的必要。 说得多了,反而不利於修行。 此时,柳玄已经將元炁顺畅地导引於周身,进入了“意隨形走,炁隨意行”的状態。 而申时行还在冥想中打转。 赵公明感觉到了这一点,他看柳玄的目光多了一丝欣赏。 “小鳞虫,你將炁集中与眼、舌二识,细细打量一下本座。” 闻言,柳玄照做。 当注意力集中在赵公明身上时,柳玄浑身一震,身子差点在石头上鬆开,跌到地上。 好不容易,柳玄才稳住了体態。 他发现,对方的百会穴附近,縈绕著三团强劲的漩涡。 赵公明的五臟六腑,散发出厚重的气息,仿佛其中立著五座无形的大山。 “仙长……您的头顶,您的胸腹,著实雄壮啊。” 柳玄赶紧散开了眼与舌间的元炁,以免被压得喘不过气。 “哈哈哈哈哈,看清楚就好!这便是三聚顶、五气朝元!” 赵公明拂须大笑,颇为自得:“从此以后,你遇上敌人就可以知己知彼了。” 在赵公明的辅导下,到了当晚子初时分,申时行也终於观望到了这位仙长的山高水远。 看清之后,这头豹子直接当场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柳玄打通了震窍,加强了他的代谢速率,排浊能力大大上升。 一夜过去,柳玄与申时行各有所得,向著人仙的境界缓缓靠近。 第九章 相柳之柳,玄而又玄 练了一夜导炁的柳玄与申时行,被赵公明带出了洞外,来到了一处柳坡上。 朝阳撒在青城山上,將山间的白柳映得鲜绿。 赵公明嘟囔了一句“十二丈见方”。 隨接著,他將四张符纸撒出。 符纸的符刻之中注入了元炁,它们纷纷漂浮於空,各自占据了东西南北的一角。 隨后,並未出现什么异象,柳玄只是觉得周遭的气氛变得更清明了一些。 他估算了一下,这四张符纸如果各自作为顶点。 那么,它们构成了一个边长为十二丈的正方形区域。 “来,走到此间。” 赵公明招了招手,带著一蛇一豹步入其中。 “你们已经导了一夜的炁,一些最初的根器应该会隨著炁稟所浮现,本座今天帮你们助长一下。” 说罢,他掏出陶塤,缓缓吹奏了起来。 淳雅的音色伴隨著古朴的波动,徜徉在柳玄与申时行的心间。 四方的符纸將波动进行放大,渗入了柳玄与申时行的意识。 柳玄瞬间明白,赵公明在借用纳音五行的原理进行辅导。 蛇与豹,顺著乐声的指引,沉入了冥想之中。 一刻钟之后,柳玄率先从冥想中甦醒过来。 顺著本能,柳玄嘴里冒出云气,脱口射出了一发毒液浓缩而成的“箭矢”。 “轰”的一声,百步外的三棵柳树被同时洞穿。 赵公明微微一怔。 他倒不至於柳玄的百步穿树而惊讶,但是…… 柳玄居然连赵公明安排在北方的符纸也射落了,这著实让他意外。 射出了毒矢的柳玄还晕乎乎的,像个醉汉一样。 赵公明一个闪转,瞬移到了北方符纸的坠落处。 他没有直接伸手,而是甩出缚龙索,將符纸“捡”了起来。 虽然赵公明不认为柳玄的毒液能威胁自己,但出於乾净的需求,他还用缚龙索清掉了残留在符纸纸面的毒液。 赵公明凝神聚炁,审视符纸。 符纸本身没有被洞穿,说明柳玄功力尚浅。 但是,符纸的符刻中,元炁全都消亡殆尽了。 赵公明大惑不解:“此符有我三妹注入的精纯之炁,这只小鳞虫仅仅射了一发毒矢,就能尽数清空?” 赵公明不敢相信,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符纸。 纸上的符刻黯淡无光,像是乾涸了的河道。 除了还残留一缕柳玄的炁,其他什么都不剩了。 山风徐徐,带走了纸上最后的一丝元炁。 赵公明暗自揣测:莫非……这小鳞虫的炁性,天生就能清除其他人的炁? 赵公明扭头看向柳玄,后者正慢慢清醒过来。 这位截教的天仙喃喃自语:“这不是上古的相柳才能做到的事吗?” 接著,赵公明展顏一笑:“有趣,天意著实玄妙啊,看来本座可以多拉他两把。” 赵公明来到柳玄身边,柳玄定了定神,问道:“仙长,我好像刚才激发了什么东西?” 赵公明得瑟道:“哼哼,得益於本座的助力,你的根器当前呈现出的炁稟,是对毒瘴与云气的亲和,往后若要练术,就找这两个方面的术式。” “仙长……您既授我正法,又指引方向,此等恩义,比山高、比海深!他日必將报达!” 柳玄磕头如捣蒜。 昨夜柳玄被指点了才知道,他以前的导气做法实在太糙,不仅有诸多浪费,还伤身。 没有赵公明,他柳玄铁定还在黑暗中犯傻。 “不必如此作態,只是看你资质尚可,本座想起自己从前也被他人提点,故而拉你一把,我家师尊『度化眾生,不论出身』,此举手之劳,你不必掛怀。” 赵公明的脸色颇为受用,言语如江水出闸,滔滔不绝。 “你务必戒骄戒躁,潜心自修,如果能活过一百八十岁,就来峨眉山罗浮洞找我,到时,本座再正式点化授业。” 一百八十岁,即为三个甲子,构成一个大三元周期。 赵公明这就算是出题了。 柳玄连忙牢记在心。 对方的言下之意,就是以“时间”为考官,活过一个大三元周期,才有资格去聆听截教分支机构的传法。 就在此时,另一边的申时行才从冥想中找到了炁稟,身子起了反应。 大风骤起,周遭的一小部分土壤也迸发了异响。 赵公明与柳玄齐齐回头,看向了申时行。 於是,他们直接撞见了申时行差点被自己的本能所驱动的土石给活埋的一幕。 所幸,赵公明及时上前阻止,申时行才避免了一命呜呼。 待申时行这头傻豹子恢復神智之后,赵公明向它告诫道:“切记,你六识不稳,这方面的短板补上以后,才能练习施术!且必须以风土两道相关,否则就是自杀!” 申时行诚惶诚恐道:“弟子,谨遵——” “停!后面的『师命』就別说了!我不是你师傅,只是路过的长者。” 赵公明连忙摆手,颇为嫌弃。 申时行乖乖地退到一边,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身为赵公明坐骑的黑虎,它跑到申时行身边拍了拍肩,给予了安慰。 “黑色大猫”给“黑色中猫”打气,这就是猫科动物之间的惺惺相惜。 赵公明问柳玄:“小鳞虫,你可有名字?” 柳玄頷首道:“回稟仙长,小可不才,姓柳,名玄。” 他用蛇尾在地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且,还写了两遍,一遍用夏篆,一遍用甲骨文。 赵公明的目光先在名字上停留。紧接著扫过了周遭的柳树。 他低语道:“相柳之柳,玄而又玄,妙哉。” 最后,赵公明勉励了一番柳玄,收回了其他的符纸,骑上黑虎,准备离去。 他已经在青城山歇了两天,是时候再度启程了。 赵公明打算沿著汶水一路往北,看看是否真如大禹所言,抵达大江的源头。 柳玄和申时行感念仙长这两日间的恩惠,一路送行。 一蛇一豹离开了青城山,一口气送了二十里,这才停下脚步,与赵公明挥別。 赵公明骑著黑虎,奔入汹涌的汶水,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送別了恩师,申时行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而柳玄仍气定神閒。 因为,这一路上是他躺在申时行背上,由这只豹子驮著走了二十里。 柳玄的脑海里接连响起了新的情报。 【今日情报(蓝):三日后的傍晚,您现在所在的玉垒山会发生一起空难,一名人仙傍晚驾驶玉葫芦路过此山,將会因操作失误撞山而亡。】 【每日情报(白):明日午初,玉垒山中部的大量松鸡將集体进行爱的合唱。】 【每日情报(白):三日后的酉正,会有人进山追捕大熊猫作为坐骑。】 除了第一个情报有看点之外,其他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完全派不上用场。 不过,这一连串的情报倒是说明一点:柳玄的每日情报只能告知他当前所在区域附近的情报。 他待在青城山就只能得知青城山的情报,待在玉垒山就会得知玉垒山的情报。 要获知更多样的情报,就得多多探索新的山河。 柳玄为“三日后撞山而亡的牢仙”提前进行了默哀。 隨后,他就开始盘算,可以去捡拾一些这位牢仙的遗物来壮大自身。 柳玄告诉申时行,他算到三天之后,玉垒山会遇上新的机缘。 申时行一听有新的机缘,立即愿意在玉垒山多待几天。 第十章 俺拾嘞 在玉垒山待了两天,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路不好走。 青城山的山坡与小径,申时行与柳玄都觉得如履平地,行动自如。 原以为,换座山也差不多。 谁知,玉垒山比青城山险峻多了,山势陡峭,岩石嶙峋。 来到玉垒山顶,可以望见汶水自北而来,汹涌向东。 除了地形胸险之外,玉垒山的捕蛇人,不但比青城山多,其中不少人还是修士。 虽然不至於打不过,但柳玄和申时行要是干掉了太多捕蛇人,必定引发更多的修真者入山进剿。 柳玄可不想在商朝初年就被当做功德被仙人所討伐了。 因此,一蛇一豹极力避免碰上人类,无论是被人类伤到,还是被迫杀人,都是要儘量避免的。 这两天,他们昼伏夜出,像是两名游击队员。 好在,日子安安静静地溜走了。 柳玄没有被任何捕蛇人盯上,还领著申时行在河谷之间轮流冥想,对术式熟练度有所上升。 柳玄提高了毒矢的弹道稳定性。 申时行终於不会把自己活埋了。 终於,第三天到来了。 一大早,柳玄与申时行就到了玉垒山的东麓。 他们攀上山顶,静候起了傍晚的那场“空难”。 在山顶上,他们各自把守一个方向,登高望远。 一旦发现有玉葫芦的踪跡,就能快速预判在哪里撞山並坠落。 太阳渐渐西垂,柳玄与申时行渐渐將元炁充盈於双眼,提高了视力。 柳玄拿出了列文虎克的劲头,盯著他所负责的那片天空。 天边的晚霞越来越浓,但是除了几行大雁,柳玄一无所获。 盯天空半天了,柳玄眼睛有点酸,他下意识低了低头。 望见半山腰上,有一大群人类正在抓熊猫当坐骑。 这確实在每日情报里有所提及。 一群人拉起了网,一群人正张弓搭箭,十来只熊猫正逐步被赶入包围圈之中。 柳玄暗想:大概,这个位面的蚩尤也是这么抓熊猫的吧? 就在柳玄认定这些熊猫插翅难逃的时候,这些熊猫长出翅膀,冲天而起。 虽然有一两只熊猫被弓箭射落,但大多数熊猫还是飞出了包围圈,只留下了地上徒然无功的人类。 柳玄看得津津有味,一旁的申时行用尾巴拉了拉他。 “老申,怎么了?” 柳玄偏过头。 申时行抬起爪子,指向西北方:“天上来了个葫芦,你说的新机缘,是它吗?” 顺著豹爪所指的方向,柳玄发现了漂浮在天上的大葫芦。 那东西胖得像飞艇,飞得和大雁一样高,但是摇摇晃晃的,让蛇怀疑是酒后驾驶。 但是,看葫芦的飞行高度,撞不到下方的玉垒山。 柳玄的视线顺著葫芦缓缓挪动,眼看葫芦就要飞离玉垒山所在的区域了—— 突然,葫芦附近,出现了一群圆滚滚的身影。 柳玄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些飞出包围网的熊猫吗? 还不等柳玄细想,来不及调转方向的熊猫们接连与大葫芦相撞。 一阵闷响过后,熊猫们纷纷摔向地面。 隨后,大葫芦也失去了浮空的力量,一头冲向了玉垒山的西麓。 柳玄跃上申时行的背脊,一声令下:“快!跟上去!” 疾风骤起,申时行迈动四足,向西麓奔去。 在风的助推下,申时行载著柳玄,似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沐浴在晚霞中的山林。 柳玄一边观望大葫芦的坠落,一边指挥申时行的方向。 豹爪之下,草丛起伏如波,松叶与泥土飞溅。 一道炸裂声响起,仿佛听觉都要被撕碎了。 柳玄知道:葫芦正式撞山了。 撞山之后,激起的余波,像数千口大钟在山间碎开一般。 这骇人的动静,並没有让申时行的动作迟滯分毫。 在玉垒山的眾生都在懵圈之际,申时行带著柳玄率先闯入了事故现场。 西麓山壁的下方,树木东倒西歪。 葫芦的残骸在山间飘散,与木屑共舞。 原本属於葫芦的一束“龙鬚”斜斜插进崖壁,还在不住地震颤。 远处的山峦似乎是在应和著这种震颤,借著风声发出低吼。 柳玄左右张望,也没发现什么值得搜刮的遗物。 “老申,咱们先找一下驭者,万一还活著呢。” “嗯,要是活著,救下他以后,让他教我们修行的知识。” 申时行渴望遇到第二个“赵公明”,哪怕是低配版的。 最终,他们在一个浅坑里找到了一具蜷成一团的尸体。 衣著破烂不堪,但身子没有解体。 仅仅是瞥了一眼,柳玄就知道对方死透了。 柳玄依然很佩服,不愧是人仙!先撞了山,然后从那么高地方掉下来,以肘击地,还能保持全尸! 柳玄从申时行的背上游动到了地上,凑近了尸体。 尸体戴著青铜兽面,脖颈上掛著玉璜,左脚光著,右脚还穿著浅口的翘头鞋。 鞋都掉了一只啊……这让柳玄想起了被大运创飞的鬼火少年。 柳玄一边唏嘘,一边用尾巴搜颳走了玉璜。 玉璜上刻著一些字,並不是夏篆,更像是甲骨文。 “贞人……陈奇?” 柳玄读出了勉强能辨认的內容。 贞人,是大邑商负责占卜与祷祝的祭司阶层。 在这个位面,应该都是修行之士。 而陈奇这个名字,让柳玄想到了封神之中的商军序列里的“哈將”。 “若真是那个陈奇……他怎么会商初就死於非命?” 柳玄自言自语道。 “快看!我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申时行的声音从前头传来,柳玄循声望去。 只见两丈外,躺著大葫芦裂开后的上肚残骸,申时行正四爪並用,撅掉覆在残骸上的泥土,將一个个漆盒子刨出来。 “你做的好,你做的好啊!” 柳玄窜上前去,用尾巴將这些大大小小的盒子,一一打开。 有两个盒子放满了各色丹药。 一个盒子里放著一个钱包大小的锦囊。 盒盖上刻了一行字,说明了锦囊的功用。 柳玄端详了一会儿,发现这是一个空间道具,用来储物的。 大概就跟韩毒龙与薛恶虎给西岐运米的空间碗一样吧。 柳玄將元炁注入锦囊,將玉璜和丹药盒收入囊中。 锦囊依旧是钱包大小,重量也没增加。 “意外之喜啊,真方便。” 柳玄將附近的其他漆盒都搜刮乾净,来到申时行身边。 “还有什么吗?” “唔,几乎刨乾净了,下边就剩一些丝帛了。” “咱们又不用穿衣,赶紧撤吧,这会儿应该有本地生灵回过神来,往这边赶了。” 柳玄將锦囊系在颈部,用尾巴扫掉了附近的爪印。 藏好自己,做好清理。 他爬上豹背,隨时准备撤退。 申时行一发力,將一卷丝帛抽了出来。 柳玄定睛一看,这是帛书。 上面用古朴的文字,赫然写著《哈气神术要诀》。 柳玄感觉到有一股元炁波动正急速迫近,他不做多想,將帛书装入锦囊。 “快!撤!別走那些会留脚印的路!” 在柳玄的催促下,申时行四足生风。 他们沿著草丛,飞也似地逃离了。 片刻后,一名年轻的修士低空飞来,停在了陈奇的尸体边上。 確认陈奇死透了之后,他鬆了一口气,抚摸了一下腰间的葫芦。 他环顾四周,没见著什么可疑的跡象。 “如此一来,我郑伦就高枕无忧了!” 修士畅快一笑,將度厄真人的告诫丟到了九霄云外。 第十一章 练习哈气,琢磨开山 “申时行!別停下,一路向南!” 伴隨著柳玄的这道命令,申时行卯足了劲,踏著渐渐加重的夜色,將玉垒山甩在了身后。 晚风扫过柳玄,一瞬间,他颇为自得。 不但利益得到了最大化,在潜在的抢夺者靠过来之前,及时撤退。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拾荒,只要比潜在的猎人快一个身位,死亡就抓不住我! 柳玄挺起身子,在申时行的背上遥望远方:“回到青城山的洞府,我们才算安全!靠著今日所得,咱们將比山里的任何同类都活得要长!” “得令!” 申时行加快了脚步,奔向了前方。 当他们靠近青城山的时候,也靠近了汶水。 汶水自北而来,过了玉垒山,便撞向了青城山。 黑夜里,那惊涛裂岸的动静,宣示著自身的存在。 水石相搏,声震如雷。 沿岸的石壁迎击著汶水一次次的猛撞,而青城山岿然不动。 碎开的水气,在山间化作氤氳的雾气,如丝如缕。 月光一照,雾气仿佛就化作了縈绕大山的帘幕。 申时行衝破一道道“帘幕”,准备翻过山脊。 翻过山脊的时候,柳玄借著月光,望见了东出的汶水。 汶水终於摆脱了一直逼迫它七扭八弯的山区,如猛虎破柙一般冲向了盆西平原。 这头庞然大物在平原上东冲西决,將蜀地打造成了水旱並行的嚎地方。 月光下,柳玄感慨道:谁说只有黄河才会抽子女的,这种小河也凶得很啊。 即使夜里视野有限,柳玄依然能感觉到大水將大地肆虐为沼泽的骇人图景。 柳玄不由得想起古籍中的“蜀人几为鱼”,究竟是个什么日子。 都江堰尚未出现,汶水也还未被称作岷江。 那个“水旱从人,不知饥饉”的天府之国,只活在柳玄的梦中。 申时行载著柳玄离开了山脊,在黎明到来之前,他们回到了洞府之中。 多半是赵公明留下的標记起了作用,无人占据洞府,也没有野兽造访的痕跡。 一进洞,申时行瘫在了地上,呼呼大睡。 一路狂奔,真是难为它了。 柳玄虽然也受了劳顿之苦,但精力尚可。 於是,他取出锦囊里的东西,开始清点。 两盒补气的丹药、玉璜掛坠、一盒文书、一份《哈气神术要诀》,这便是此行的收货了。 柳玄迫不及待地摊开了《哈气神术要诀》,与申时行的呼嚕声相伴,他开始了研习。 一连翻看了好几个时辰,柳玄大概明白了,哈气术有些地方与八极拳之中擤气有所关联。 將凝缩的炁团轰出体外,撞击敌人,令敌人的魂魄瘫痪。 照著帛书的指导,柳玄试著朝洞口擤气,但並没能將炁团成功地发射出去。 直到申时行睡醒了,柳玄都在尝试。 申时行十分疑惑,它一觉醒来,恩公怎么学起了猫咪哈气。 但恩公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 抱著这个想法,申时行来到柳玄身边,也开始朝洞外哈气。 哈了大半天,蛇与豹,全都一无所获。 柳玄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瞥了一眼申时行。 申时行以为柳玄要检阅它的哈气水平,它赶忙张嘴,朝柳玄哈气。 顿时,柳玄有了一种浪费生命的徒劳感。 柳玄没好气地游开了,他爬上了龟石,一边吐纳,一边休息。 通过坤窍,柳玄默默採纳著一缕缕大地之元。 柳玄主观上想要休息,但《哈气神术要诀》的內容如鬼魅般浮上心头,拽著他的意识沉入冥想之中。 柳玄一动不动,沉迷冥想,连著半个月都是如此。 申时行除了一开始叫了几次柳玄,发现柳玄不动了,但气息平稳。 缺了根筋的申时行,认为柳玄在与老天交流。 它索性也不打扰柳玄了。 申时行日常进进出出,除了没事吃几颗丹药以外,柳玄放在外面的锦囊、帛书、玉璜,它碰也不碰。 时光匆匆而过,柳玄一口气静修了两年半。 在这长久的静默之中,柳玄终於体会到了魂魄的上浮与下沉。 对於如何將魂魄震得离线,有了本能的感悟。 某一天中午,柳玄突然昂起头,像是终於睡到了自然醒一般。 他很自然地“哈”了一声,一道黄气脱口轰出,飞出洞外—— 结果,正好击中了返回洞府的申时行。 申时行身心一震,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整个豹子不省人事。 柳玄心急如焚,衝上前去查看情况。 申时行一动不动,这个状態持续了四天。 就在柳玄决定给这位伙伴刨坑安葬的时候,它终於醒了过来。 申时行踉踉蹌蹌地爬起身,茫然道:“我……这是怎么了?感觉做了好几天的梦,到处乱飘。” 柳玄下意识避开申时行的目光,开始胡诌: “你错把毒蘑菇当作灵芝,吃了以后昏了过去,我拽回洞里,刚把你救活。” 申时行大惑不解:“啊?可是……您不是一连静修了好几年,您怎么知道我吃到了红蘑菇?” “上天让我结束冥想,来拯救生命垂危的你。” 此言一出,申时行立马就信了。 柳玄一直以来都能知晓机缘的发生,申时行早已相信柳玄与上天有沟通渠道。 申时行大为感动,赶紧问道:“恩公,您一口气静修了这么久,有没有算到新的机缘啊?” 柳玄连忙去查看每日情报的面板,结果全是白色消息,都是关於汶水汛期即將造成的影响。 柳玄搜肠刮肚,给申时行现编了一个机缘:“老申,上天启示我,你得活用你关於风土的稟赋,在汶水与青城山的沿岸去碎石开路,只要日积月累,你就能成神!但这个机缘需要无数的努力,才能达成。” 申时行长大了嘴巴,呆了半晌。 “从此之后,除了休息,我就在待在汶水边上不走了!” 申时行意气风发地衝出了洞府,开始天天在汶水两岸御风破石,將之作为了毕生的修行。 天不亮就出洞,累了再归洞,周而復始,持之以恆。 柳玄再修行之余,会去看望申时行。 他假借天机之名,指引申时行在玉垒山的一角破开一条缺口。 既然是上天的意思,申时行迎难而上,用风刃劈撞山壁,给山体留下一道道伤痕。 这豹子每天耗尽了元炁,才收工回洞。 有蜀人时常能看见,一只黑豹驮著一条过山峰,在山间开闢道路。 渐渐的,蜀人之间开始流传关於“上天派遣了一蛇一豹开山”的传说。 日復一日,申时行的控风纵土之术,在一点点的提高。 歷时三年,申时行终於打穿了玉垒山,开闢出了一条宽约七丈、长三十丈的山口。 宝瓶口,提前出生在了巴蜀大地。 第十二章 垒堰之功,助蛇修行 汶水的脾气极不稳定,一年之中,有八成的流量都集中在夏季。 每到夏日,滔滔洪水就会成为这方天地的噩梦,摧垮农田,吞噬一切。 柳玄指挥申时行开闢了宝瓶口之后,汶水被一分为二,原先的水道成为內江,从宝瓶口流出的成为外江,其汹涌之势有所缓解。 但巴蜀大地依然未能走出困顿,饥饉仍旧笼罩在蜀人的头顶。 因为一旦离开夏季,汶水就开始怠工,渐渐进入了枯水期,民眾没有足够的水来抚慰庄稼。 庄稼一枝,虽靠粪当家,但无水不成家。 於是,柳玄又借天意之名,指挥申时行向上游跋涉了一小段。 距离宝瓶口有二里的一处江心沙洲,被柳玄选作了下一个战场。 此处,距离汶水的主要出山口有地势的落差。 柳玄用蛇尾指著江心的沙洲,告诉申时行:要在此作堰。 柳玄给申时行画了一个大饼。 “这项事业,將会让我们的功德泽被万古,在冥冥之中,帮助你我衝破修行的一切瓶颈!” 申时行没见识过领导的惯用话术,它顿时两眼放光,干劲满满。 趁著枯水期,柳玄领著申时行去了青城山周边的竹林。 申时行运用风刃,將一根根竹子砍倒。 隨后,它操纵著沙土,使之形成“双手”。 按照柳玄的要求,申时行將竹木製成了无数的三脚架。 这就是闭水三脚。 申时行在风的加持下,用一个个闭水三脚搭建起了临时的挡水设施。 虽然申时行不太懂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既然柳玄说要这么搞,那么必有深意。 由於是枯水期,这个临时垒就的挡水设施,替沙洲分隔了水流,使得柳玄可以从容布置地给沙洲的底部打下密集的木桩。 柳玄找来大量的卵石,装入了由申时行製作的圆筒竹笼。 申时行將这些竹笼,依託沙洲,层层垒叠,构筑起了一个分水堰。 由於分水堰形似鱼嘴,所以申时行和柳玄都以“鱼嘴”来称呼。 今年,申时行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构建鱼嘴上。 柳玄只有在每日情报都是无用信息的时候,才会与申时行一同参与劳动。 要是有情报指引了有价值的资源,柳玄会去探索,让申时行独自干活。 当然,柳玄搜刮到的精华,都会分一些给申时行。 偶尔有蜀人路过,远远望见一蛇一豹的劳动时,不禁心潮激盪。 一想到前些年汶水被分流,平原的境况稍稍得以改善,有些人便会远远参拜,以表敬意。 时光匆匆,到了第二年,飞沙堰落成。 他与申时行打造的“都江堰”已经初具规模。 “四六分水,二八排沙,涨水不涝,枯水不旱” 如此梦幻般的效果,在不使用法阵的情况下,呈现在了蜀人面前。 缔造了这一切的蛇与豹,对生存於盆西平原的蜀人来说,那就代表了还不完的恩情。 汶水摇身一变,不再像“暴躁老母”一样摧残眾生,而是规规矩矩地流入平原,形成了密集的灌溉网络。 蜀地的诸多氏族將这个水利工程,称之为“豹垒蛇堰”,简称垒堰。 因为是看著一豹一蛇,慢慢垒起来的。 一年復一年,前来参拜的蜀人越来越多,一个亭子修了起来。 当这个亭子变成了一间庙宇,距离开闢出宝瓶口,已经过了十二年的时间。 庙里供奉著蛇与豹两座陶像。 豹子捏得像只大猫,蛇捏得像只蛔虫。 虽然神像的外表欠佳,但柳玄与申时行偶尔路过庙前的时候,周遭的蜀人都会齐齐拜倒。 为了利用蜀人对垒堰之功的崇拜,一位小氏族的族长向申时行派了使者,希望能承认他是庙祝。 在徵得申时行的同意后,这位小族长扩建了庙宇,定名为“都水庙”,他还给柳玄与申时行塑了像,被奉为了“都水神使”。 无论是建亭子,还是修庙宇,都是蜀人自己组织的行为。 但柳玄也乐於享受蜀人的崇敬与供奉。 有时,柳玄会藏在庙里,以帘幕为遮蔽,偷听信眾的交流,得知一些远方的传闻。 通过对传闻的去偽存真,柳玄得知了大邑商的动向。 这些年里,遥远的北方发生了诸多大事。 灭夏之后,成汤的太子大丁先行去世,接著,成汤也步其后尘。 外丙、仲壬先后即位,但没几年就去见成汤了。 一年前,太甲接过王位之后,因肆意破坏成汤留下的规矩,遭到了老臣伊尹的放逐。 半年以前,伊尹还率领贞人击退了进攻亳邑的饕餮。 王位空悬,伊尹与诸大臣联合执政,代行王权。 柳玄这才知道,如今大邑商正处於被后世称为“共和”的时期。 远方的这些大事,目前与柳玄没什么关係。 但这不代表柳玄没必要去关心。 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 迟早有一天,柳玄要从中原的变局之中浑水摸鱼,从而升格他的境界、开闢属於他的山门。 眼下,他在汶水边上扎下了根,继续暗自发育即可。 柳玄的蛇龄,如今已满三十岁,本体长到了八丈有余。 柳玄不但突破了眼镜王蛇的寿命极限,而且依然精力充沛,可见寿元已经相当绵长。 申时行虽然也有所成长,但体长也不过两丈,快驮不动柳玄的本体了。 好在,柳玄从陈奇那里捡来的玉璜,具备大小如意的神通,可以让佩戴者调整体型与份量。 垒堰落成之后,柳玄亲自告知了庙祝等人该如何组织人手在每年枯水期进行渠道清淤和堰体修復。 听完之后,那庙祝居然傻傻地问:“蛇神难道不亲自维护垒堰吗?我们人微力小,怎能將垒堰伺候好啊……” 好傢伙,想让我做牛马是吧? 柳玄大怒:“此堰是我赠予你们的礼物,爱不爱惜是你们的事,但如果將来洪水又起,亡灵是找你,而不是找我!” 庙祝当即亡魂大冒,答应承担岁修的责任。 整个垒堰庙,都成为了垒堰的维护机构。 . 威胁过庙祝以后,柳玄不再主动出现在庙宇附近了。 他一头扎进洞府,深居简出,几乎將时间都交给了静修与冥想。 过去十数年间,柳玄无论通过每日情报吃了多少天材地宝,都难以在修行上有尺寸之功。 但是,在垒堰的建造与养护都得到了確保之后,柳玄的瓶颈豁然洞开。 两年匆匆而过,柳玄在三十二岁打通了乾窍,从此可以吸纳天之浩气。 柳玄头一次感觉到,五德之一的功德,確实存在於天道之中。 大禹为何而成圣?不也是治水之功吗? 当然,大禹治的是九州之患,柳玄与申时行治的是一州之患。 靠著另一个位面的见识,柳玄本来也只是忽悠申时行一起去试试。 没想到,在精华充裕的时代,提前占下了这份功德,直接让柳玄突飞猛进。 不过,青城山的修行资源已经被柳玄榨乾了,每日情报在青城山能摸索到的机缘几近枯竭。 纵然柳玄打通了乾窍,但是在青城山根本接触不到浩然之气。 颇有一种“好不容易安装了水渠,但没有水能来”的感觉 某一天,柳玄的看到了南飞的大雁。 雁群飞过了青城山,飞过了玉垒山,一路向南。 柳玄暗想:或许,是时候该离开青城山,去往更广阔的天地了。 第十三章 离山,入彀 离开青城山之前,得和老友告个別。 申时行,这只昔日差点丧命於网纹蟒的哈基米,如今已经是青城山最强的大猫。 不但身躯赛过狮虎,还精通於操风驭土,同时,它与柳玄一样受到了蜀人的供奉。 今天一大早,申时行就晒起了太阳。 看著这豹子慵懒的背影,很难让人相信它曾奋战在垒堰的第一线,如大禹一般櫛风沐雨。 “老申,晒著呢?” “哦,恩公啊,快来快来,这个舒服的位置留给您。” 申时行向右边挪了挪。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只叫我恩公。” 柳玄这条三十多岁的王蛇,突然感怀了起来。 当初他本来急著赶路,纯粹是本能上头,才会对那条网纹蟒出手。 “我的性命,外加一身修为,都有赖於您的恩惠!除了称您为恩公,我还能叫您什么?” 申时行转过去,亢奋地说道。 柳玄来到申时行边上,宽慰道:“相逢便是缘,你我肝胆相照,所以才能活到今日啊。” 申时行本来还有好多话要说,但听了柳玄的宽慰以后,它沉默了。 千万种情绪挤在一起,便成为了嘈杂的沉默。 柳玄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不约而同的,一蛇一豹望向了对面的山腰,纪念垒堰的庙宇就坐落在那里。 之前被柳玄威胁的那位庙祝,其人早已过世,而新的庙祝也继承了岁修的责任。 垒堰,在导引水流的同时,又从人类的手中获得了抵抗岁月的力量。 后天而成的垒堰,与先天而成的江山一同屹立,恰似柳玄与申时行的修行一样。 过了半晌,申时行打破了沉默:“您打算何时离开青城山?” 柳玄讶异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即使您用玉璜来保持普通过山峰的体型,我也很清楚,青城山无法让您继续往上了。” 申时行静静地盯著柳玄。 近些年来,柳玄只要一靠近申时行,它就能感觉到周围的气场为之一变。 每当申时行觉得自己进步不小的时候,他都觉得离柳玄越来越远了。 出於直觉,申时行觉得赵公明当初带给它的,也是这种感觉。 柳玄郑重道:“今天,我便要出门远游,但我一定常回家看看。” 申时行寂寞一笑:“如今,青城山帮不了您,我也帮不了您了。” 不知为何,柳玄也寂寞了起来。 申时行垂下头,叩首行礼道:“恩公即將远行,愿您仙途顺遂,有我申时行坐镇青城山,定保得家业不失!” 柳玄点点头,嘱咐了申时行很多事。 八天后,会有一波陨石落在青城山附近,得注意躲避。 十六天后,青城山的北麓会有株百年老参好不容易结出新的一枚红色参果,记得去採摘。 下个月,会有一只朱厌从北边来到玉垒山,可能会威胁到垒堰的庙宇,请及时击杀…… 柳玄从每日情报中挑出了要紧的消息,告知了申时行。 以上种种,就像是临行前,柳玄要把家里所有的窖藏都要说清一般。 交待完了家里的事,柳玄繫紧了脖颈上的锦囊,头也不回地走了。 申时行只是眨了眨眼,它的恩公就窜进草林里不见了。 来若天坠,去若电逝。 在申时行眼里,这条过山峰的来来去去,都如天意那般莫测。 一条莫测之蛇,將许多莫测的机缘告诉了自己。 这条蛇,简直就是天意本身。 天意本就是难以捉摸的,申时行索性就不琢磨了,毕竟它的脑子从来都不好使。 申时行畅想:如果柳玄將来成为天仙,就能像梅山之首的袁洪那样开立山头,为一方之雄。 到那时,远近修士前来投奔,有人能指著申时行感嘆一句“这只豹子曾为柳公开闢前路”,这便是它的无上之荣了。 当下,申时行替柳玄看好青城山,便是看好未来的山门。 申时行就这么安心地做起了看门老大爷,盼望起了柳玄的好消息。 . 柳玄离开青城山之后,他便一路向南。 他的目的地,是鵠鸣山。 那里是距离青城山最近的一处仙山,二者相隔仅六十多里路。 鵠鸣山又称鹤鸣山,柳玄对这座山老熟了,穿越前经常去那里抓蜥蜴。 他的计划很简单,抵达鵠鸣山以后,一边舔掉当地的修行资源,一边暗访当地谁是地头蛇。 如果没有地头蛇,他就临时把这座山占下来,当做自己的“二矿”。 计划很完美,刚执行半天就遇上了问题。 柳玄过了一座品相极佳的小桥之后,渐渐迷路了。 眼前的雾气越来越浓,连方向都辨別不了了。 他確实知道地形路线与穿越前的位面会有差別,但真没想到会差那么多。 附近地广人稀,柳玄想找人问路都行不通。 至於抓动物问路,那更不可能了,毕竟天底下通灵智的动物比人类还稀少。 柳玄赶紧打开每日情报面板,看看有什么可用的信息。 最新的情报有两条。 【今日情报(白):未来数千载,这个世界都不会下雨。】 没用的天气预报。 柳玄又不用种地,下不下雨对他意义不大。 等等,数千载不下雨? 柳玄突然感到有些不对,自后羿射日以后,应该没这种大旱灾了才对。 带著疑惑,他看向了第二条情报。 【今日情报(金):在这个世界,你永远也到不了鵠鸣山。】 一看这条情报,柳玄愣了愣。 他重新又去看了一眼上一条情报。 二者结合在一起,柳玄有些细思极恐。 他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自己可能已经离开了正常的空间。 每日情报,歷来是以柳玄所处的地域为基准进行信息的提供。 多年以来,柳玄从没遇到以“这个世界”为范围的情报呈现方式。 他如果在玉垒山,每日情报便给予发生在玉垒山之內的情报。 如果身处青城山,那提供的便是关於青城山之內的情报。 再结合金级品质的那条情报:【在这个世界,你永远到不了鵠鸣山】。 柳玄思忖道:一个难以被定义大小的“世界”,就是我当前所处的范围? 不论怎么说……鵠鸣山离青城山並不算太远,以前柳玄也从信眾那里知道过有人曾到过那里。 人类都能到鵠鸣山,我柳玄又为何不能? 集合各路信息,柳玄想到了一种可能:他到了一个没有鵠鸣山的世界,所以无论怎么努力,都到不了鵠鸣山。 柳玄看向广阔无垠的天空,自言自语道:“或许,我进入了一个小世界?但是……究竟是误入,还是有人故意把我关了进来?” 第十四章 小世界的浩然之气 柳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铅灰色的苍穹。 他低头环顾四周,是灰濛濛的雾气,它们吞噬著视野。 明明能感觉到附近是一大片空旷的原野,但由於浓雾的遮蔽,柳玄感觉自己走到哪里,都像是被困在囚笼里一样。 柳玄想嘆气,但是嘆不了气。 事已至此,先调息静修一番吧。 柳玄解除了锦囊里玉璜的效果,现出了本体。 他当即从不足一丈,扩张为了八丈大蛇。 尚未化形时,显出本体修炼才能有最好的效果,而化形之后,妖族才会逐渐把修行方式向人族靠拢,越是高深妖修,越和仙人无异。 不过这也不是绝对,有些修行特殊功法的妖族,以本体修炼反倒更契合天道,但那些绝大多数都是有特殊血脉的大妖,自有其独特传承,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世间有诸多例外,柳玄自己也无法全盘掌握。 玉璜效果一解除,柳玄那手臂粗细的身躯,膨胀为了炮口大小。 如今的柳玄,身负灵智、六识皆通、四窍已开,完全不担心有野兽逼近。 且不说一般的野兽敢不敢过来,就是敢过来,以柳玄这有望化形的修为,和他呲牙的野兽也只是给他打牙祭。 柳玄在原野上盘起身子,犹如一大团的沥青。 忽然,他发现,打开的乾窍接收到了浩然之气。 浩然之气? 这可不是一般的天地灵气! 青城山上压根没有的东西,在这里倒是很充裕。 柳玄大喜过望。但凡修士修炼,不论人妖巫仙,想要提升修为,无非就那么几种方式。 一是采天星月华之力,二是采地脉精气,三是靠日常饮食或服用天材地宝,最后,就是吸纳天地间的其余特殊精气。 天地浩然之气就属於相当特殊的一种精气。 此物异常罕见,据传需由仙人入世方能採集,但採集过程非常麻烦,稍有不慎就会散去。 浩然之气的使用也並非简简单单就能吸纳。 非有大功德,且自身所作所为不违天道才能炼化。 说了这么多,似乎给人的感觉是这天地浩然之气是个很鸡肋的精气,但恰恰相反,若能得一缕天地浩然之气炼化,不仅修为能快速提升,还可得一场提升根骨资质的大造化。 普通妖根骨差,靠天吃饭,修炼艰难,如果能提升根骨,那等於是把最基础修炼速度提升数成不止。 这种事,即便是放在根骨普遍要远超妖族的人类身上,也是个相当有诱惑力的好处。 毕竟妖族虽然资质不如人,但还能靠时间堆机缘,指不定哪天就踩到了狗屎运。 人族虽然资质高,但寿命在那里摆著。 很多修士闭个关的功夫,修炼无果的人族就去轮迴转世了。 就比如之前帮自己扩建庙宇的老庙祝,此人当年有自身氏族珍藏的吐纳法。 可是,老庙祝根骨差,迟迟不能导引精气入体,將“精”化为炁。 他修炼了吐纳法也只是身轻体健,没能正式踏上修行之路。 面对这种情况,柳玄也是无可奈何。 自己的本事还没达到能帮人洗筋伐髓改换资质的地步,老庙祝寿数到了,也只能一命呜呼了。 如果柳玄自己不努力修行,不能在寿数將尽之前化形突破,那他也摆脱不了生老病死的命运。 如果能提升根骨,日后面对赵公明给出的寿命考核,自己能早点突破,也不至於紧紧巴巴的算日子修行。 如今自己已经打通了坎坤震乾四窍,距离赵公明的时间还早,但事情不是这么算的,打通穴窍一个比一个难,自己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卡在某一个窍穴上不得寸进。 因此,这能改换资质的天地浩然之气,来的正是时候。 柳玄感受著天地之间浓郁的浩然之气,把蛇身盘在一起,大声喊道:“晚辈柳玄,误入宝地,欲采浩然之气修炼,不知此处是否有主?” 连喊三声,无人回应。 柳玄暗自琢磨,这大概是个无主的宝地了,自己误闯进来,貌似还因祸得福了。 当世精气充沛,宝地甚多,因此很多仙人喜欢乱开洞府。 不过看此处破败的样子…… 他由此猜测:多半就是某个大能仙人隨手搞出来的洞天福地,结果终日不归,日渐破败,最后被废弃。 既然大概率是这种洞府,那浩然之气多半也就是无主的了。 別看浩然之气刚刚说的有多神奇,但在这种能隨后开闢小世界的大能面前,浩然之气和普普通通的精气没区別,都不值得人家专门找法宝收纳。 就比如之前自己和申时行修炼的仙人遗府,也被之前的仙人留了不少精气在其中。 见这破败的小世界中无人回应,柳玄也不再犹豫,对天地进行了拜谢。 隨后,他便展开乾窍,將这空气中瀰漫的浩然之气纳入体內。 一缕缕精纯的浩然之气入体,柳玄只感觉自己越发精神。 亏得之前帮蜀人治过水,得了不少功德,自己也没有因为嘴馋而乱吃凡人,否则这颇为考验心性的浩然之气还真不一定能吸纳。 而且越吸纳,柳玄越发现自己刚刚吸收的浩然之气越是不凡。 往往平时吸收天地灵气或是太阴精华,都要在体內走好几个周天,炼化完全,排出大量浊气杂质后才能转化为修为。 可是,刚刚自己吸纳的浩然之气,居然不需要如何炼化,就直接渗入体內增长道行。 能搞出这个小天地的仙人果真了不起。 就连隨手凝聚的浩然之气,过了这么多年后也依旧如此精纯。 一连调息数日,浩然之气已经充塞柳玄全身。 柳玄不仅凭藉浩然之气打开了离窍,一身蛇躯也经过了浩然之气的洗礼,少了几分凶恶,多了不少轻灵。 在他自己的感知中,这身体经过洗筋伐髓改换根骨后,修炼速度较之前增长了两成有余,妖躯也更加坚固。 一些原先封闭起来的脉络,也被浩然之气给激活了。 身为一条蛇,具备了人类修士的十二正经。 经过此次洗礼,自己只需按部就班的修行,直到开通八窍为止之前,將再无难关。 至於之后的九窍,柳玄不敢说也能一路突破,但突破难度大大降低却是肯定的。 相比修为的提升,这才是最大的收穫。 这一遭,等於为他节省了大量的瓶颈期和修炼时间。 本蛇距离美好生活,又更进了一步啊。 第十五章 对小世界的揣测 柳玄看著身边依旧不少的浩然之气,吐了吐舌头转身离去。 这里是洞天福地,浩然之气有的是不假,但自己吸纳到这个地步就已经差不多了。 再留在这里没什么意义了。 吸纳浩然之气虽然爽,但浩然之气也不是让人隨隨便便可劲儿吸的,强行吸纳,超过了功德上限,反而对身体有害。 他修为低微,原本能炼化一缕浩然气,让他增长几年修为就已经不错。 也亏得他之前弄到了不少功德,在关键时刻为他平復了体內浩然之气的躁动,这才使他不仅又开一窍,还具备了人类的十二正经。 柳玄决定不再流连,他便准备离开此处了。 此处是別人的洞天,自己不知为何误入进来,虽然最后的结果不错,连吃带拿的还得了不少好处,可自己总不能在人家的洞天福地里过日子。 大好世界自己还没看过呢,就这么困在洞天里,得多憋屈。 打定主意后,柳玄再拜洞府主人,隨即踏上前行之路。 洞天福地之所以被称为洞天福地,那是因为这些地方是有极限的。 它们只是大世界的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角落,在机缘巧合之下被人打包改造形成了洞天。 只要一直前行,自己一定能触碰到小世界的尽头。 柳玄虽然修为低微,但被赵公明点拨了两次后,见识还是有一点的。 有了这个见识后,自己也就不再担心出不去的问题。 如果洞天的主人尚在,有心困著自己,发动禁制把自己捆在这儿,那自己確实只能认栽。 但这洞天如此单调破落,此地主人明显早已不在,自己只需要找到洞天中的禁制关窍,出去未必会难。 柳玄心情轻鬆愜意,摇头晃脑的往前爬。慢慢悠悠的爬了半个多时辰,柳玄周遭忽然起了一阵薄雾。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这里数千年不下雨,天气很是乾燥,怎么会有雾气? 【今日情报(红):雾气越来越浓,但对身体无害。】 【今日情报(黄):继续向前走,不知不觉会回到原点。】 【今日情报(黄):雾中的景象有真有假,不能作为参照,越是作为参照物,越会陷入迷魂阵中。】 【今日情报(银):如不能在十五日內破开迷雾,则会离开,再无踏足此地的机会。】 一看自己的今日情报面板,出乎意料的是,一连串关於迷雾的情报蹦了出来。 前几天自己的情报面板还老实的不行,每天就发些吸纳浩然之气能增长多少修为之类的无用情报,没想到今天,自己的情报面板一下子就来了这么多实用的消息。 这消息可不是一般的有用啊! 原本自己还对这个洞天一无所知,但经过每日情报的侧面透露,自己无意之间发现了这个洞天和迷雾的不少秘密。 首先,这个洞天肯定是人为的,自然形成的洞天不可能这么折腾人。 至於洞天內是不是有人故意涮自己,这个则有待考量。 虽然看如今这样子,確实有种有人故意和自己躲猫猫,顺手逗自己玩的感觉,但问题是每日情报並没有示警,这说明要么自己触动了这个洞天的自我保护机制,要么就是幕后之人藏得太深,连每日情报这个外掛都探测不到。 不过,唯一让人略显安心的是,即便自己破不开迷雾禁制,也不必过於担心,这迷雾並没有杀伤功能,而且洞天主人似乎也不是个嗜杀之辈,起码自己的一条蛇命还是能保住的。 无非就是等十五天,然后被洞天踢出来唄。 这些都是已知的信息,而最让柳玄上心的,其实还是那个银色情报。 十五天內不能破开迷雾,自己就会被洞天踢出去。在他看来,自己被踢出去这个消息,最多也就是能排到绿到蓝色情报的级別,根本配不上银色的等级。 柳玄对自己的本事还是知道几斤几两的。 涉及到自己的情报,级別或许会高一些,但绝不可能因为一个十五日被踢出去的消息就上升到银色的地步。 这不合情理。 但情报又確实是银色,那这就只能说明了一点。 这份情报中还有值得挖掘的別的消息。 比如……再无踏足此地的机会……这句话才是情报价值上升到如此地步的关键。 再无踏足此地的机会?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这地方对我,或者说对修士的意义非常大吗? 大到多少人盼著踏足此处的地步? 难不成这洞天根本不是我猜想中的废弃洞府,而是一处藏著更多秘密的宝地? 柳玄琢磨著情报里透露的只言片语,在心中暗暗分析。 我之前离开洞府出来游歷,去的不是什么穷山恶水,为了不嚇到人,走的路虽然人跡罕至,但也不是没人走过。 至少上山採药的山民,打猎的猎户绝对走过。之前从来没听说他们误入洞天的事儿,反倒是我一来就稀里糊涂的到了洞天里。 这背后多半有人在暗中安排。 难道说是赵公明? 他在考察我的资质和心性? 可之前不是定下了约定了吗? 有必要再考察我一遍吗? 这也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除了他之外还有谁? 我也不认识什么大佬了啊……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走出迷雾最重要。 柳玄想了一下,自己修为低微,即便真的有大佬考验自己,或是和自己逗著玩,自己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反倒是跟著情报走,先走出迷雾完成那可能存在的考验更重要。 看来必须谨慎行事,不能在迷雾里躺平等著被踢出去,而是以走出迷雾为目標了。 瞪大双眼,柳玄慢慢向前爬去。 虽然情报中说,按照这种走法,肯定还会回到原点,但柳玄总要试一试,万一情报不准呢?修行的事儿,谁能说得清楚? 三个时辰后,一直走了三个时辰的柳玄发现,情报確实准。 自己果然又回到了原点。 好奇异的迷雾阵法,柳玄心中讚嘆不已,以后若是自己也能修炼有成,自己说啥也得搞这么一个阵法玩玩。 情报显示,迷雾中的目標有真有假,无法进行参照,如果按照迷雾中的目標,那我只会被带偏方向。 这个消息里,其实也能透露出另一个情报。那就是迷雾的范围没有特別大,只需要找好参照,自己就能走出困境。 可问题是,如果我不参照雾里的山石草木,我又要怎么確定方向? 难道要闭著眼睛靠气味感知? 柳玄吐了吐信子,发现周遭並没有传来特別明显的气味。 这法子不行啊,要是有参照物…… 柳玄想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我果然是被常识蒙蔽了,净想些有的没的,眼下就有一个好办法能用。” 参照物並不重要,方向感才重要,只要能指明方向,有没有参照物其实没有那么关键。 自己只需要找到方向即可。 找方向可太简单了,看太阳就行了! 柳玄抬起头,只看到了被雾气蒙蔽的天空。 呃,小世界里,太阳被雾气遮了,天都是灰濛濛的,根本分不清方向。 没关係,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柳玄看向了不远处的大树。 没有阳光指引方向,但智慧替柳玄指引起了方向。 第十六章 指南之力 对於一个前世喜欢野游的人来说,寻找方向可是太容易了。 即便在没有太阳的情况下,资深驴友柳玄也能简单的分辨南北。 啪! 尾巴抽动,一颗大树被柳玄那堪比精钢的妖身拦腰打断。 看年轮稠密度,就能分清南北,只要分清南北,那就能確定方向。 看著被拦腰截断的树桩,柳玄不无得意。 啊……怎么会这样? 这树的年轮居然分不出疏密,是標准的同心圆!怎么会这样? 看著眼前的树桩,柳玄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也对,这小世界里的太阳未必和外面的日月运转规律一致。 这里毕竟是某位大能的洞府,人家法力超群,隨意拨动其中的日月运转也不稀奇。 既然利用太阳和年轮的方式不再好用,柳玄也就不再纠结。 作为资深驴友,他还有办法。 这里没有河流,柳玄没办法沿著河走。 不然的话,只要有条河,跟著河水的方向,傻子也能找对路。 柳玄开始分析起来。 眼下的太阳、树木、河水、標誌物都不可靠,甚至连自己的灵识探测出来的东西都不能轻易相信。 唯一可靠的,就只剩下两个东西了。 指南针,还有利用纯机械方式,靠齿轮差速原理指明方向的指南车。 自己必须得想个办法,把这两个东西製造出来。 之所以要两个都搞,主要也是为了確保万无一失。 此处迷雾重重,说不定还有什么別的法术禁制,万一有一个没办法用,还有另一个用来保底。 指南针和指南车二者指明方向的原理不同,自己就是运气再差,也不至於两个都出问题吧。 既然找到了法子,柳玄也不再等待,他先是催运法力,伐木造轮,又在木块上刻出齿轮…… 在法力的加持下,不多时,一个简易版的指南车就造好了。 法力就是好用,这玩意儿比手搓可省了太多功夫了。 他在此处分不出东南西北,但没关係,他只需要一个確定的方向即可。 在地面上推了一下车,柳玄发现,指南车虽然粗糙,也不算特別精確,但基本功能还在,这让他长舒一口气。 机械工具果然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最大助力。 有了这个,自己有九成把握可以走出迷雾,就像风后指引黄帝衝破蚩尤布下的迷雾那样。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柳玄还是备下了另一个后手。 指南针。 柳玄从周遭地上找了一块铁矿石,用法力化为火焰,把矿石炼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一块婴儿拳头大的小铁矿石就被炼成了铁。 待炼成铁后,柳玄取了指甲大小的一块,用法力搓成针型,一边鼓风一边以猛火灼烧。 很快,铁针便被烧的黑乎乎的。 见此情况,柳玄不怒反喜。 看这顏色,纯铁被烧还原,成了四氧化三铁,也就是磁铁。 將製作好的铁针用一根草绳吊起来,掛在指南车车把上,指南针很快便確定了方位,。 柳玄根据指南针的方位调好了指南车后,便哼著小曲,对照著两者给出的方向,向著远处走去。 隨著柳玄开始行动,周遭雾气悄然变化,渐渐幻化成远处影影绰绰的山石,树木,试图让柳玄错判方向。 但是通过每日情报,柳玄早就知道了这雾气的几分底细。 因此,他对於幻化的各种景象视而不见,一门心思按照自己指南针和指南车的指向前行。 柳玄在雾中爬了將近三个时辰,期间雾气连连变化数十次,却始终没能让柳玄改变方向。 柳玄法力低微,对於雾气的变化並不清楚,他只感觉自己越往前行,周遭雾气越淡。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周围雾气完全消散。 “哈,本蛇出来啦!” 突然发现雾气消散,柳玄兴奋不已。 这意味著自己跨过了此地主人的一道拦路禁制,说不定前头还有更多的好处等著自己。 別看这洞天福地古里古怪的,还有什么劳什子迷雾遮眼,但平心而论,这里的机缘也著实不错。 別的还没发现的宝物不谈,就说那浩然之气,自己哪怕日后成仙了,也对此需求极大。 能留下个再来一次的机会,任谁都不会放弃。 而至於这洞天之內的危险,柳玄反倒不怎么在意了。 现在的修行界尚未进入存量博弈的时候,各家各户手里都有资源,大家对於修炼资源的重视还没那么离谱。 简单点说,就是大家的戾气都没那么重,很少有人在洞天福地里杀生。 最多也就是像刚刚的迷雾那样,防备普通人或是修为低下的修士误入之用。 还是古古古古代好啊,天地灵气充沛,大家都还算和谐,连暴躁的赵公明都比较好说话。 哪像后世小说中里的那样,不管是妖还是人,为了点修炼资源,都得拼命去爭。 不过,这种日子应该也就只剩四百多年了…… 整理了一番情绪,柳玄按照每日情报中所推导的信息,离开了迷雾。 四周的景物就不再真幻交杂,自己也就不会再被禁制戏耍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之前製作的简易指南车和指南针,柳玄却並没有扔,只是用锦囊收了起来。 谁也不知道这秘境中还会有什么考验。 就在柳玄思考下一步要怎么走时,每日情报面板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每日情报(红):此地以东十里,有一眼清泉。】 【每日情报(黄):雾气已经消散,不会再出现。】 【每日情报(黄):此山乃是元灵山,在此长期修行,有助於锻炼元神。】 【每日情报(金):由此向前八十里,有仙人传道,需有智有缘方可得传。】 又有情报了! 柳玄微微兴奋。 他这个每日情报系统,没用的时候十天半个月都是些不靠谱的消息,但是有用的时候也是真的有用。 清泉? 柳玄暗想:对我来说没啥用啊…… 本蛇的修炼略有小成,已经到了辟穀的阶段,吃不吃东西对我来说意义不大啊。 除非是那种大补的丹药和灵食,那种对自己才有用。 如果单单是普通的米麦肉食,自己完全没有吃的必要,即便吃了,之后打坐修炼的时候还要点功夫去洗炼掉凡间食物带来的浊气。 修炼有成的仙家不食五穀,不是他们不馋,天生就不爱吃东西,而是对於他们来说,吃东西还不如不吃,哐哐乾饭反倒给自己添麻烦。 仙家也是很馋的好吧。 你看吃那些灵果仙米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少吃一口半口。 咦?还有金色情报? 面板翻到最后,柳玄一阵激动。 金色情报中,“仙人传道”这四个泛著耀光的大字,已经指出了重点。 又是一桩机缘啊。 第十七章 治水问答 上次赵公明只是指点一二,自己就颇有进步。 这次又碰见了金色级別的情报…… 绝不能错过! 心中虽然激动,但柳玄还是仔仔细细的咀嚼了一下情报內容。 情报中说,需有智有缘方可得传。 啥叫有智有缘? 这很明显啊,仙人这是在考自己的智慧和缘分。 按照当世大能传道的套路,自己能踏入此地,就意味著自己和他有缘。 而且,自己已经勘破了迷雾幻境,获得了日后还能再来的可能,这就更意味著自己和这里的缘法。 缘分有了,自己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仙人到底要出什么题目考自己。 心里对仙人的考题已经有了一些准备,柳玄心情反倒放鬆下来,开始向著仙人的方向缓缓而去。 之所以没急急忙忙的赶过去,那是因为提前准备考试重点也需要时间。 他和准备期末考试的大学生一样,越到考试前,越得临时抱佛脚。 游动了不知多久,周遭山势渐缓,跨过一个小山头,远处一片开阔。 在视线尽头,一条泛著土黄色的大河正横亘在山脉不远,似乎截断了整个洞天。 洞天里居然还有如此壮观的大河? 这景象比起我在蜀中所治的大河也是不遑多让了。 一般来说,洞天福地都是被仙人截取的小世界碎片。 既然是碎片,自然不会特別大,修行界內的绝大多数洞天大概只有几栋別墅大小,少数修为高深的仙人,可能会把洞天弄的大一些,但也最多就是个小镇或是城市的水平。 在这种洞天之中,是不可能有高山大河的。 而这个神奇的洞天里,不仅高山连绵不断,居然还有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河,由此可见,开闢这片土地的仙人到底是个什么实力。 柳玄对仙人境界了解不多,但在他看来,能有这种大神通的仙人,至少也是三教教主或是座下几大弟子级別的上仙。 自己何德何能?能让这样的仙人考验? 难道还是赵公明? 这位黑脸导师多半觉得我是个可造之材,在找个机会测试自己的心性智慧。 真是的,要给我好处就直接给唄,还非得搞这么多弯弯绕绕。 柳玄无奈的嘆了口气。 仙人活得久了,连办事儿都开始磨磨唧唧的了,明明简单的事儿,非得搞得无比复杂。 略作感慨,柳玄算了算时间和自己的脚力,暗自道:“这考验我的仙人,算算距离,多半就是在河边等我,我直接过去。” 果不其然,靠近河边,根本不需要柳玄四处寻找,他便看到一个鬍子白的老头在河边静坐。 “敢问老丈,此处是何地?” 柳玄如今还是十丈蛇身,为了避免嚇到老头儿,他谨慎的在远处开口发问。 虽然猜到了这老头儿多半就是仙人所化,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就当是玩剧本杀了。 河边静坐的老头儿被柳玄的话惊醒,转头望去,刚好看到柳玄远远的翘著头看向自己。 “老丈莫怕,我乃妖族修士,並非吃人的野兽。” 强忍著心里的彆扭,柳玄一步一步的玩起了古代剧本杀。 “原来是上仙驾临,老朽有礼了。” 白鬍子老头起身,和柳玄打招呼,看他的样子,根本不像是被柳玄身形嚇到的样子。 “老丈,我乃青城山修士柳玄,本欲往鵠鸣山去,不巧误入此地,不知您可知要如何才能离开这处洞天?” 眼前疑似仙人化身,柳玄说话都客客气气的。 “老朽自出生便在此处,从未听说过什么洞天,你说的我一概不知。” 老头儿在这儿揣著明白装糊涂道:“倒是有件事要问一问上仙,不知上仙可否帮老朽一个忙?” 柳玄道:“老丈客气了,小修尚未化形,不敢担得上仙二字,不过助人乃快乐之本,若我有帮老先生的本事,那自然不介意帮您一把。” “如此甚好。” 白鬍子老头往前走了两步,起身道:“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 柳玄心中明了,立刻道:“老丈既然开口,小修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头儿捋了捋鬍子,朝柳玄问道:“若天地有大灾,要如何自处?” 柳玄道:“力量越大,修为越高,责任就越大,若是亿兆生民,遇有灾祸,自当互相扶持,共克时艰,如今的民眾莫不如此,若是人皇,自当带领万民抗灾救世,再造家园,譬如禹圣,以治水之功坐人皇大位,升天不朽,万世景仰。若是仙人,则要以法术维护一方的安寧。” “昔日共工怒触不周山,引得天柱崩塌,天河倒灌,累及四方生民,便有女媧娘娘炼石补天,仙道贵生,能救此灾,自是功德无量。” 老者一捋鬍鬚笑道:“善。” 旋即又指向不远处土黄色的大河说道:“以你之见,似这等大河,若无仙人出手,泛滥时需如何处置?” “需提前布置,加高堤坝,护河堵水,时时巡视,一有决口之危就要立刻堵住,除此之外,別无他法。” “真没有別的法子?这大河泥沙太多,一位加高堤坝,只会越垒越高,將来一遇大水,大河决口只会危害更大。” 老头儿似乎是有些意兴阑珊。 “老丈,方法倒也不是完全没有。” 柳玄道:“只不过,我这新方法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了,需要民眾持之以恆,非得千万人同心协力不可。” “你细细说来!” 老头似乎对柳玄说的法子很感兴趣。 “不瞒老丈,我对治水有些心得,像这种治法,大河上游需植树固土,中游需要拦河建库,下游则需要在合適的时候由中游的水库放水,以束水攻沙,冲深河道,如按此法处理,不出百年,此河將再无隱患。” 老者双眼一亮,问道:“你试过此法?” 柳玄收束心灵,不敢胡思乱想,生怕被此人以他心通的方式探知,然后转移话题道:“虽未试过,但天下之间的道理总是相通的,不过老丈,此法所需人力物力无比巨大,並非一般的氏族方国可以负担。” 第十八章 好想成为人类 “能有办法就不错,至於是不是需要十年百年,还是需要多么强大的氏族方国,那都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 老者捋著鬍鬚,一脸笑意的望著摇晃著硕大蛇头的柳玄。 看他的样子,貌似对柳玄的回答颇为满意。 可不满意咋地,这可是后世华夏几千年治水经验的精华所在,而且是被后世之人实践过的可以实现的大道。 甚至可以这么说,这条路几乎可以说是治水事业的终极答案。 除此之外,再无別的什么办法。 如果连这个答案都不能让老者,或是老者背后的仙人满意,那也没有什么答案能够让他满意了。 “老先生,若无大事,晚辈就此告辞,晚辈还需要儘快离开此处洞天,去他处歷练。” 柳玄伏低了身子,摇著尾巴,准备离开。 他也没心思和老者再攀扯下去,万一这老头儿再提出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问到自己的知识盲区,那自己就尷尬了。 天底下问题千千万,自己所知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九牛一毛而已,也亏得自己穿越前喜欢钻研各种稀奇古怪的知识,再加上之前治水多年,各种经验都比较丰富。 否则老头要是问些別的问题,自己就麻爪了。 虽然作为蛇来说,自己並没有爪子。 与其让老头玩连连问,倒不如借著这个由头赶紧撤。 见好就收足够啦。 见柳玄有离开之意,老者抚须笑道:“果真是根性深厚之辈,难怪功德隨身,不错,不错。” 见老者说出这话来,柳玄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多半是通过了他的考验。 老者这宛如自爆一般的发言,也让柳玄有些惊讶。 这老头看来也没打算装模作样,考验结束之后就如实道来了,没想和自己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弯弯绕。 若是这老头儿学著菩提老祖教孙悟空那种,在脑袋上敲三下的意思是夜半三更去学艺,那自己的乐子就大嘍。 你要是搞暗示,本蛇完全看不懂的。 好在这白鬍子老头问完问题后还算靠谱,见柳玄愣在此处后,主动说道:“小友,你与我门下弟子有缘,我今日特送你一场造化。” 与你门下弟子有缘? 劳资从出生开始,到现在也有个几十年了,认识的人也好,妖怪也罢,虽然不少,但能和这种通天根脚的大能扯上边的,满打满算也就赵公明一位。 其余的像是申时行,庙祝之类,根脚还没我深呢,尤其是庙祝那老傢伙,他吐纳练气了十几年,也没见他练个什么玩意儿出来,若说他有什么根脚…… 柳玄第一个不信。 庙祝和仙人级別的修士唯一的交集,大概是牛头马面抓他的时候。 总不会真是赵公明閒的没事儿逗我玩吧…… 可这位对我的考验已经明说了啊,就算是给我开小灶,你直说就好嘛,干嘛还让我折腾这么久,大家忙得很,本蛇可是条大忙蛇,没空和你耗来耗去。 虽然心里编排赵公明,但柳玄却万万不敢把这话说出口,最多就是腹誹两句。 心中腹誹时,疑似赵公明的老者捋著鬍鬚,对著柳玄一指:“你根性不错,合该你有此报,也罢,今日合该送你一场造化。” 话音刚落,柳玄就见老者的指尖划出一缕白光,不待他多想,这缕白光骤然散发,瞬间便把他那十丈身躯笼罩在內。 被白光包裹,柳玄微微一惊,但很快便冷静下来。 这白光虽然嚇了自己一跳,可被笼罩著的自己却並没有感觉到丝毫不舒服,反而有一种处於温水中的爽快感。 这种感觉可不是传说中杀蛇不眨眼的邪道修士给自己的感觉。 “你根性不错,即便没有奇遇,二百年內也化形有望,不过既然有人求我助你一臂之力,那也正好。” “快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身体?高矮胖瘦任你挑选。” 老者背著手,一脸淡然的说道。 “啊?您的意思是?我现在就可以化形?“ 老者的话,让柳玄心头大震。 自己如今还有近一半的穴窍未开,若是正常修炼,哪怕有治水功德隨身,自己至少也要近两个甲子才能摸到化形的门槛,这在妖族之中,修炼速度就已经可以称得上飞速了。 多少数百年修为的大妖前辈,卡在化形成仙这条路上死活迈不过去。 多说一句,对於人族来说,成仙不会带来身体的状態的变化,更多的是境界的改变。 但妖族不同。 妖族成仙,除了修为和境界有提升,妖体也会迈过化形关,在外形上和人类无异。 成了仙之后,大家名义上就都是仙了,妖身本性尽去,再去分是人还是妖修成的意义不大。 不过,所谓妖族成仙才能化形的说法也不完全对。 有些妖族哪怕並未成仙,也是能化形的。 比如青丘狐妖,或是黄皮子成精,它们在修为很低的时候就有化形的本事,靠著这个本事,不少狐妖之流都喜欢在人类活动范围內活动。 人皇大禹的妻子,就是妖族青丘氏出身,在大禹尚未治水之时便和他结为夫妻。 据传这位青丘前辈,如今的修为已经可与大圣级的妖族相匹。 那问题来了。 自己这过山峰成精是不是有提前化形的天赋? 那肯定是没有的。 我自己修炼了这么多年,要是能有这本事,何苦在山里天天玩荒野求生? 能提前化形的,都是天赋异稟的妖族,自己很明显不是天赋异稟的那一类。 如今听这老者言语间就能让自己一步登仙,这简直比赵公明说,不再考验自己,让自己明天就入门墙这么不可思议。 “老先生,修行之事,可开不得半点玩笑,挥手便让人一步登仙,那可是女媧娘娘,三清老爷这样的混元大罗金仙才能给的大造化,我怎敢奢求!” 柳玄小心翼翼的说道。 老者听到柳玄的恭维,心情似乎变得不错,就听他说道:“一步登天,你这小蛇是別想了,不过像青丘氏那样早些化形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快说,你想要个什么身体?我好给你修一修,免得日后你化形时变成丑八怪。” 见老者不似作假的样子,柳玄思考了一番道:“化形期间,塑形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有个帅点的样貌,做人嘛,英俊一点没啥坏处。” 老者看了一眼柳玄,略感疑惑。 你特么不是妖吗?怎么天天想做人? 第十九章 先行体验 长得很帅有什么用?出来混要看背景、看实力! 大部分妖族都是以力服妖的。 你能打,那大家就都服你,都尊你为老大,你能打,就就能享受到最好的资源,血脉最佳的雌妖,最大的地盘。 所以,很多妖族对样貌並不如何在意。 在很多传说中,化形妖族的形容都是样貌奇伟。 何为样貌奇伟?高情商的说法就是很少见,非常奇异,低情商嘛…… 一个字,丑。 对於化形之后丑的事情,妖族大多不如何在乎,在他们看来,想要什么,拿一双拳头来抢就是了。 一副好皮囊,不如拳头大,在妖族的世界里,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你倒是不像一般的妖族。” 老者一脸促狭的看著柳玄:“大多数的妖族,对样貌都没什么在意的,都希望化形后的身体力气能多增长几分,你这样的倒是少见。” 柳玄不以为意的道:“这世界上,力量虽然重要,但力量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在我看来,武力是解决问题的最后方式,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诉诸武力。” 连项羽都死在群殴之下,柳玄可得吸取教训。 隱藏是最好的保护。 “这个世界终究要脱离蛮荒的,我更喜欢这种互相沟通,互相合作的交流方式,而不是把所有解决问题的办法都放在武力上。” 老者笑道:“你果真和其他妖族不同,这次果然没来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的话音一落,笼罩著柳玄的白光陡然一闪,柳玄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化成了橡皮泥,在被眼前的老者捏来捏去。 按常理说,像老者这样的折腾法,柳玄得活活疼死不可,但身处白光之中的柳玄,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老者左捏一下,右按一下,不仅不疼,在他的感觉中,反而像是一个按摩机在给自己做一次特別舒服的按摩。 柳玄爽的都快飞起来了。 不过数十个呼吸的功夫,柳玄原本十丈的蛇躯便被老者不知道使了什么仙法,捏成了普通人类的身形。 身体初步成型后,老者又开始给柳玄捏脸。 捏脸这活儿,柳玄可太熟了,穿越前玩游戏,他没少给自己的帐號捏脸玩。 但有一天自己成了帐號,看著別人给自己捏脸玩,这种经歷,对柳玄来说还是第一次。 而且,看老者的样子,貌似对给自己捏脸这件事显得很有兴趣的样子。 没看他兴奋的嘴角两撇白鬍子都翘起来了。 这老头,放在穿越前,百分百是个雕塑家,最次也是个玩手办的胶佬。 过了一盏茶功夫,老者捏脸完毕,最后在柳玄脸上抹了一把后,不待柳玄说话,他便率先开口道:“今日你我的缘分便到此为止,既然你更喜欢走人族的路,那我便送你去人族昌盛的地方,对了,將来打通九窍以后,还是要挨天雷洗礼的。” 闻言,柳玄有些遗憾:没法逃课啊…… 突然,老者身形的露出女相。 “你走吧,外面已经过了很久了。” 她一挥手,柳玄只觉得眼前一,身体不受控制的飘了起来。 恍惚之间,周围的景象飞速倒退。 倒退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快到了自己都看不清的地步。 等柳玄稳住身形时,周遭的景色俱已大变。 呈现在自己眼前的,赫然是一个有这数百人规模的大集市。 望了望四周,柳玄心中已有明悟。 我这是从洞天世界中出来了?那个白鬍子老头给我化了形了? 柳玄赶紧看向周身,果不其然,之前的十丈妖身此刻已经化为了人型,自己也长出了双手双脚,不仅如此,他的身上还套著一件麻衣。 我这就化形成人了? 柳玄都觉得自己的经歷有些不可思议。 等等,不对劲! 感受著体內法力的浑厚程度,柳玄发现,自己此次化形,只是字面意义上的化形而已。 身体已经化为人型,但修为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过五窍修为。 想要成为真正的仙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咦? 內视了一番,柳玄忽然察觉出和之前的一丝差別。 貌似自己此次化形,和刚刚想像中的简单的身体化形,还是有几分不同。 老头儿给自己化形之后,自己的修炼速度似乎比之前要快上不少。 这可不正常。 像是青丘氏这种狐妖氏族,它们虽然能更早化形,但它们的化形本质上是妖族的一种本命神通,就像柳玄会吐毒水一样,这是看家手艺。 它们的化形,本质上並不是生命层次的跃迁,它们依旧是妖,哪怕化成人的样子,也还是妖体,经脉穴位和之前无异,也收敛不了妖气。 可刚刚的老者给自己弄出来的化形却不是这样。 在自己的內视中,自己的身体已经和人类身体再无差別,要不是还能催发法力重化妖躯,自己甚至都会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而不是一条蛇。 不怪柳玄惊讶,换个说法,此时此刻,哪怕是有人用照妖镜照自己,如果自己不主动暴露妖身,照妖镜照出来的也只会是一个人的影子。 我这就……化形,哦不,变人了? 真正的人身! 这意味著,我如今的修炼速度,不但再也不会受妖躯掣肘!反而还能享受原本的充足寿元! 也许我不用两个甲子,不用一百年,以我如今的积累和功德,或许我闭关一甲子,就有希望真正迈过化形关,成为真正的仙人! 有这次奇遇在,在我寿数將尽之前,我甚至可以摸一摸人仙之上,乃至於太乙金仙的境界! 芜湖,起飞! 感谢榜一大哥的机缘,日后遇到你,说啥我也得给你磕一个! 柳玄激动之下,脑子开始胡思乱想。 “让一让,让一让!不做生意闪一边去!” 柳玄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身后却传来喊声。 本蛇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见识。 柳玄没心思和一群连修炼都没修炼过的凡人计较,轻轻一跳跳出半丈远,闪到一旁。 哈,化成人型之后果然舒服,消耗少了许多。 连跳跃都轻鬆了不少,还不用把时间在晒太阳上。 难怪那些大妖平时都是保持人型,轻易不显露妖身。 柳玄喜滋滋的往前走,却听刚刚的声音喊住了自己:“这位仙长请留步。” 第二十章 偶遇璞玉 柳玄回头一看,一个小贩模样的少年正朝自己招手。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人声鼎沸,热闹异常。 穿越以来,柳玄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人,一瞬间有些感动。 这个“地广人稀”的时代,能看到烟火气是多么不容易啊! 西边的百米开外的桥上,几个身披树叶的小廝正用牛皮鞭把臥在地上的一头头犀牛赶起来。 东边十步远的地方,一名巴人正与两名濮人就“象牙的价格”爭论得面红耳赤。 既能看到以物易物,也能看到少量的贝幣交易。 真可谓是“摊铺琳琅宾客涌,赶场喧闹货殖逢”。 观察了一会儿,柳玄才走向了朝自己招手的小贩。 “找我有何事?你怎么看出我在修道的?” “您刚才的身手太矫健了,同时……” 小贩凑近嗅了嗅,露出了狗一样的表情:“嗯,您身上的丹药味很浓,修行之人都是这味道。” 看了看小贩锐利的鼻子与目光,柳玄下意识理了理衣服。 出门在外,蛇蛇可得保护好自己。 万一这个集市其实在“成都”呢…… “要是有好的丹药,还请考虑我的铺子!兵器、旧醴、衣裳、奴隶、贝幣,我都能拿来换!” 小贩差点就想去拽柳玄的袖子了。 旧醴,就是陈年美酒,在早商时期,这东西是顶级奢侈品。 柳玄摸了摸隨身的锦囊,里面倒是还有不少丹药。 “好啊,下次一定。” 柳玄搪塞了过去,准备离去。 “这位仙长,您可否留下名號?” 小贩一边追问,一边拿出了泥板与楔子。 柳玄用楔子在泥板上勾勒了自己的名字。 柳玄放下楔子,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另外,这处集市距离鵠鸣山多远?” “鵠鸣山?那是什么——哦!西边啊,太远了!” 小贩指了指东边不远处的一座小城:“那里是巫咸国的都城,距离鵠鸣山有七百多里呢!” 巫咸国? 柳玄从他的信徒那里听到过这个方国。 当时根据信徒的描述,他判断这个方国在三峡一带。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柳玄慨嘆道:“那仙人……直接把我从蜀地甩到了渝地!?” 一旁的小贩疑惑不解:“唔?什么是蜀?什么是渝?仙长您说的是丹药的方子?” 柳玄无视了小贩,打开了每日情报的面板。 【今日情报(红):集市上,潜藏著一块璞玉,適合用来炼製成如意,以充作武器。】 【今日情报(银):大鱼不到小鱼到,赶场集市遇贤相】 【今日情报(白):巫咸国周边盛產茱萸。】 柳玄一目十行,迅速对三条情报下了判断。 今天的集市里,有能製作武器的好材料、有可以值得结交的人杰。 至於第三条情报,柳玄一时间想不出作用来。 柳玄从情报之中抽身,小贩將写有自己名字的泥板递给了柳玄。 不得了啊,这少年居然有名字。 柳玄定睛一看,小贩用夏篆写著两个字。 “你是……傅说!?你从冀州来的?” 傅说,记得是主推商王武丁迈向商朝巔峰的贤相。 柳玄心下愕然:这个位面是乱来的吧!不仅白素贞这么早出现,连傅说都这么早出生? “不愧是仙长!您一看我的名字就算出了我的故乡!” 傅说大为震撼,当场下跪拜服。 柳玄俯视著像个小贩一样的傅说,喃喃自语:“你……出生的有些太早了吧,伊尹都还在呢。” 柳玄从锦囊里掏出了一些丹药,心想:莫非……他在这个位面就是因为遇见了我,所以才能活到殷商中兴的年代? 说不定,我现在就可以开始为干预中原的歷史做准备了。 如果不提前对大邑商做出干预,封神之劫,会对自己这种“湿身卵化之辈”很不利。 一念及此,柳玄扶起了傅说,郑重道:“我不但算出了你从何而来,我还发现你身上有辅佐大邑商的气运!” “啊这……我不善种地,又不肯操持版筑之业,所以离家万里,从事倒卖之业,仙长您可別哄骗我这微末之人啊!” 傅说一边数落自己的缺点,一边双颊泛红。 从头到脚,傅说都是一副惭愧难当的模样。 柳玄差点吐槽:你脸红个泡泡茶壶! 他將两颗丹药递给了傅说,作为见面礼。 傅说受宠若惊,连忙拿出一小袋贝幣作为回礼。 隨后,柳玄指著西边的小桥许诺道:“五天后的清晨,你在那座桥上和我会面,如果你诚实守信,那我就收你为徒,將你引向大道!” 丟下这句话,柳玄翩然离去,留下了不知所措的傅说。 本来,柳玄想今天当场收下这枚富含气运的棋子的。 但是,他要是太殷勤了,傅说反而会怀疑自己这个仙长的含金量。 为了避免被当做是烂大街的修行者,柳玄打算学习一下“黄石公考教张良”的戏码。 来之不易的机会,年轻人才会珍惜嘛。 柳玄一边规划著名將来如何借傅说来干涉武丁治下的大邑商,一边在集市上寻找起了可做武器的璞玉。 凭藉著上乘的脚力,柳玄很快就找到了贩卖玉石的摊位。 但柳玄远远看著,迟迟没有上前。 因为……摊位上放的都是一块块其貌不扬的大石头。 情报只是说,璞玉藏在集市上,没说究竟是哪一个。 “难道说,我得玩一把赌石?” 柳玄揉捏著傅说给予的一袋贝幣,望著玉石摊位。 他正要迈步靠近,余光里出现了一个华丽的身影。 看身形,是个汉子。 此人头戴青铜面具,上穿对襟短衣,下著一片式短裳。 腰间掛著一把青铜短斧。 两腿之间,垂掛著一条名为“黼”的皮质蔽膝。 双脚穿著翘头鞋,小腿覆有脛甲。 柳玄一看就知道,这傢伙是大邑商的百姓出身。 跟驾驶葫芦撞山的那兄弟一样。 当此之时,“百姓”比“黎民”高贵。 百,是“眾多”。 姓,是“勛贵氏族”。 百姓是尊贵族群的一份子,能参与和討论国政、战事、祭祀等大事。 怀著身为“百姓”的骄傲,那位汉子走向玉石摊位,大马金刀地往地上一坐。 那汉子甩出一串珍珠,喝道:“我要你把这些石料,全都开一道口子,让我瞧瞧成色!” 另一头的摊主连忙拿出砥石与石砧,活动了一下筋骨,为这场赌石拉开了序幕。 周边的贾人和顾客,见这里有大手笔,纷纷靠了过来。 第二十一章 赌石有风险 摊位上,二十一块大小不一的原石,横陈於地。 阳光照亮了原石的石皮,但照不透它们的真面目。 在汉子的一掷千金之下,一颗颗原石被摊主接连放上了石砧。 摊主吹了吹砥石,开始消磨石皮。 赌石开窗,是玉石交易中的“投石问路”,在原石表面擦开一个小口,以便观察玉肉质量。 由於玉石没法“窥一斑而知全豹”,所以开窗是对运气之门的轻轻叩问。 这是个费力的活计,但摊主气息稳定,有条不紊地对原石进行开窗。 柳玄打量了几眼年轻的摊主,只见他面如紫枣、须如金针,有別样的气质。 人们透过在石皮上磨损出的口子,来从“门缝”里窥探玉石的成色,揣度赌博的成败。 整个过程,在枯燥中瀰漫著激盪,激盪中徘徊著无常。 在摊主手中,一颗颗原石露出了冰山一角,水头或长或短。 柳玄观察到,原石上每开出一道“窗口”,那大邑商贵族的肩膀就会像海浪般起伏。 悄然间,仿佛石皮与砥石正同时研磨著买家的身心。 买家的嘴里念叨著各种含义不明的短音,犹如爱恨交加的咒语。 “翠?混帐,太雾了,误我啊。” “善!龙出水了。” “冰!是冰!”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阳光下,这汉子儘管戴著面具,但柳玄很容易就能想像出此人阴晴不定的表情。 同时,围住整个摊位的人潮也隨著玉石的成色而起伏。 眾人的目光,时而热过太阳,时而寒过北海。 在这起起落落、冷暖无常的注视下,二十一块原石都被一一“开窗”。 开窗的结果,有十块呈现正阳绿,九块呈现帝王青,两块呈现雾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汉子一下子站起来,大喊大叫。 “这位贵人,有十九块都成色不错,您为何发怒啊?” 摊主绕行到汉子身边,疑惑道:“本小摊的切割用度不算贵,只要——” 突然,汉子一把揪起摊主,怒喝道:“你以为我是没见过世面的蛮夷吗?你肯定是在开窗时耍了手段,比如在所开的窗口处粘上玉石薄片,想要引诱我心头一热,再多些財货,把十九个原石都切了,最后都是败絮其中,让我血本无归!” 摊主被一把摔在地上,汉子摘下面具,露出了英俊的面容。 “我叫仲光!我大伯是仲虺!你这西陲蛮夷,也敢对我施展计谋!?” 名为仲光的汉子,越说越激动。 他断定:开窗以后,玉肉色泽大多数看著都很不错,一定是阴谋! 另外,仲光作为一个商人贵族,看到蛮夷就想杀了祭祀。 他的大伯仲虺,不但是奚仲的后人,还是大邑商的左相,与伊尹並称“伊仲”。 所以,仲光认为上天赋予了他诸多权力。 他的大伯在灭夏过程中,也喜欢这么干。 一旦发现蛮夷有不妥之处,直接杀了祭天,这是商人社会的贵族美德。 大邑商的百姓挥兵去杀蛮夷祭天,这是天经地义的。 “噌”的一声,仲光抽出了腰间的玉斧。 摊主的面色亦是转冷。 “你这边夷贱类,实在邪恶!必须杀你祭天!” 玉刃迸发的寒芒撕裂了阳光下的空气—— 围观的人群轰然溃散,无数惶恐的身影乱糟糟地席捲而去。 一瞬间,柳玄的视野被奔逃的人群给遮蔽了。 他脚步一转,避开大段的人流,绕到了摊位的背面。 柳玄瞅了一眼远处,仲光已经追著摊主跑到了百步之外。 他低下头。 二十一颗已经开了窗的原石,正静静地躺在摊位上。 柳玄俯下身,拿起了两块原石,正要確认原石的开窗成色,他的余光里瞥见了一抹血色。 柳玄重新望向百步外,正好看见了一柄铜鉞腾起。 转瞬间,一个人头离开了脖颈。 那人头……不是摊主的,而是仲光的。 摊主正念动口诀,將悬在半空的铜鉞召回了葫芦里。 铜鉞返回来处的同时,商人贵族的头颅也落了在地上。 柳玄缩回了去拿第三块原石的手。 顾不得查看石料的品相,他將两块原石收入锦囊。 柳玄將一袋贝幣扔在了摊位上,拔腿就逃。 他也不知为啥要跑,大概是被摊主砍头的手段震撼了。 反正,他的双脚下意识就跑起来了。 另一边,摊主正蹲下身,去搜捡无头尸体上的玉器。 “唉,你何必要逼我出手呢?活著不好吗?” 嘆了口气,摊主从尸体的后腰处,扒拉下来一件玉圭。 “唷,確实有点地位,这种玉器都有——” 摊主正想对死者再嘲讽一下,忽然发现自己摊位上似乎有个身影。 他猛地抬起头,只望见一个匆忙撤离的背影。 摊主连忙飞到摊位旁边,扫了一眼。 原石少了两块,多了一袋贝幣。 摊主抓起袋子,掂量了一下。 摊主捋了捋鬍鬚:“这傢伙……给多了啊。” 他聚炁於咽喉,向著柳玄逃离的方向吼道:“买家!你给的太多了!我郑伦从不多收钱的,一部分贝幣根本不需要给啊!” . 柳玄隱约听见,从后头传来了吼叫。 內容听不大清,声音像是那个摊主的。 意识到这一点,柳玄跑得更快了。 摊主能操纵铜鉞,说明有些法术功底。 除非是伏击,否则柳玄不想与之刚正面。 多年以前,那场与网纹蟒的对决,让柳玄对於“蹲草丛、趴树枝”的伏击战术產生了依赖。 柳玄一口气向东跑了一个半时辰。 直到再三確认后头没有追兵,他才停下了脚步。 柳玄一边平復呼吸,一边找了个山洞躲藏。 一进山洞里,洞里的小蛇与蛤蟆顿时骇得肝胆俱裂,四散奔逃。 柳玄从锦囊里掏出两块原石,开始自行切割。 切完了以后,柳玄发现两块的料子都很差。 雾层与玉肉分界模糊,存在许多外来的填充物。 已故的仲光虽然是个献祭爱好者,但他有一点说的不错,那摊主真的喜欢搞猫腻。 赌石有风险,入局需谨慎,轻则失钱財,重则掉脑袋。 “你还真是让人血本无归啊!” 柳玄把废料丟在了地上。 每日情报里提到的璞玉材料,恐怕他已经错过了。 所幸,他只是失去了玉材,有人可是掉了脑袋的。 面板提前告知的情报,不等於就能完全抓住。 每日情报能提供的,都是冰山一角,总有未知的风险潜藏在每一条情报身边。 每日情报就像是在赌石上开的窗,即使开了窗,赌石依旧是有风险的。 柳玄一边自我检討,一边睡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集市的沉默 夜去昼来,柳玄睡到了自然醒。 他伸著懒腰,走出了山洞。 一看日头,已经是日上三竿。 距离他与傅说约定的日子,还剩四天,所以还不必早起去做“黄石公”。 修行之人也是要睡觉的。 很多人总以为,只要踏上了修行之路,修士就可以用修炼打坐代替睡觉,打坐一晚,第二天早起神思充沛。 对於炼炁阶段的修士来说,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修行之人的確可以打坐,打坐也的確可以增长法力。 可问题是,打坐看似是坐在地上休息,但实际上,修士在打坐时,体內需要不停的搬运真元,运转周天,片刻都休息不得。 偏偏搬运周天这件事是个苦差事,须臾不得分神,一旦走岔了真元,轻则身体不適,重则身受重伤。 因此,修行打坐一晚和熬夜打一宿游戏没啥差別,甚至比熬夜打游戏更累。 毕竟打游戏有时候输贏无所谓,放鬆一下坑坑队友,输个一宿未尝不可。 可熬夜修炼却不能分神,而且极其枯燥。 这也是很多修士明明修炼时间相同,但法力深厚程度大不一样的原因。 大部分修士修炼,一天只打坐练气一两个时辰就耐不住性子,而有些奋斗逼修士,一天能修炼六七个时辰。 即便刨除过分压榨修炼时间造成的事倍功半问题,这种奋斗逼修士一年也能顶普通修士三四年。 修炼圈子都是卷出来的。 也就是如今天地灵气充沛,各类天才地宝不缺。 这股子卷王风气还比较小眾,等日后灵气匱乏时,那才真的是只有卷王才能出头的世界。 柳玄机遇不少,成仙有望,还不至於连睡觉的时间都压榨。 他虽然赌石失败,没有搞出“重生之我在殷商王朝玩赌石发家”的成就。 但经过这一番经歷,他也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如今的世界上,人类社会也並不比妖族內部好多少。 像这种名为百姓的贵族一言不合就杀人、修士装成商贩在钓鱼的情况,在这个世界上肯定不是个例。 也对,当下正处於有著超自然力量的“上古三代”。 指望社会民风淳朴,人人爭当遵纪守法好公民,確实是难为这帮人了。 像是自己当初治水时,那种民眾欣然配合的情况才是特例。 毕竟那群人都把自己和申时行当成神仙下凡了,在神仙面前,哪怕是再大的冤讎也不能太放肆。 如今离开了川西,人口密度上升,见到这种一言不合就砍人的景象才是正常。 这就是诸夏的童年,“杀人盈野,以敬上天”的童年。 唉,真是个勃勃生机,万物竟发的时代啊! 浅浅睡了一觉过后,柳玄开始了思考。 虽然市集那边闹出了人命,但这本就是这时代的常事,想来没什么大不了。 那个摊主確实凶悍。 虽然我拿了他的石头,但也是给过钱的,应该不会结下大仇。 过了一宿都没什么追兵,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每日情报(紫):今天,巫咸国的集市会很热闹】 看了这条情报,柳玄决定回去转一圈,弄点贝幣,然后再感受一下这个位面的市井风貌也不错。 他打定主意,从藏身处窜出来,晃晃悠悠的向著集市跋涉。 一个半时辰后,柳玄又见到了集市。 集市被两排木製的大围栏围著,围栏外面还有防雨用的排水沟,两层围栏间的一大片空地是用来栓马匹的地方。 因为骡马又脏又臭,大家都不想让这些牲畜进集市。 但偏偏骡马又是长处跋涉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所以集市才会这么设计。 一进集市,柳玄就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集市两层围栏之间的马匹,不知为何比平时多了不少。 可马匹变多按理说集市应该更热闹才是,可不知怎得,集市却被凝重的氛围所笼罩。 出事了? 柳玄察觉出一丝不妙的气息。 世间太危险了,必须谨慎行事。 趁人不注意,柳玄没有走正路进集市,而是选择从两层柵栏之间的牲畜区溜了进去。 进去之后,他直接靠著集市边缘悄悄向中心潜行过去。 路过一个油铺的时候,柳玄隨手顺了一些油罐装进锦囊。 也就是他此时已经化形成功,原本的巨大妖身化为了人形。 否则,以他妖身那张扬的身形,隔著二里地就得被里面的人发现。 柳玄望见了人影,人们都被迫聚集在集市中心! 刚走进集市区域没多远,柳玄就听到集市中心区有一阵喧闹声传来。 但双方隔得太远,那边的声音又很杂乱,便是柳玄耳识不凡,也没听清里面到底在说些什么。 感觉集市中心没人注意这边,柳玄索性又靠近了些。 他实在好奇这帮人到底在干什么。 总不能是在开烧烤派对吧。 又靠近了数十丈,柳玄总算勉强听清了里面的声音。 就听一个声音洪亮的中年男声传到耳边:“各位,今天本人来此,为的就是追查族中晚辈仲光身死之事,你们若是能交出凶手,我尚且可以留你们一命,如果不能把凶手交出来,那本尊今天就让你们所有人为我族小辈陪葬,用以告慰上天。” 仲光? 那不就是那个赌石赌著赌著赌破防的老哥? 当时在摊位上,他还想杀人来著,结果被那个深藏不露的摊主隨手反杀了。 那人身后的背景原来不是口嗨啊…… 而且那傢伙昨天刚掛,今天就有人给他算帐来了。 大邑商的动作有这么快? 大概是大邑商平时就有使者驻扎在巫咸国吧。 不关我事,赶紧撤! 柳玄好不容易才修成了五窍,又有大能仙人看好,未来前途还光明著呢,可没心情和这帮人搞什么恩恩怨怨。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在於未来的前程,不在眼下的实力。 活到一百八十岁,然后去拜謁峨眉山罗浮洞,才是柳玄当前的重中之重。 而且,单单凭自己的实力,还真未必能打得过眼前的商人贵族一行。 大邑商之所以能灭掉於世有功的夏朝,成为当世最强的氏族王朝,可不单单靠人多。 人家本身是在天道那里授予了位置的。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传说,就很能说明一点。 在这个位面,大邑商的王室有非凡的血脉传承。 玄鸟作为上天的使者,向有娀氏之女——简狄,授予了天命,其后代:契,具备了玄王的命格。 除了大邑商王室的血脉传承,商王朝各大贵族们同样也不是泥捏的。 这些大邑商贵族,很多都是修仙传家。 各家都有各家的修炼法门。 各家都有各家的仙人守护,指不定人家家族祠堂里,就守著几个成仙做祖的老怪物。 除了贵族家族自身的根底外,一些贵族还费重金和资源拉拢修行者。 有些大贵族,甚至会彼此炫耀各自麾下的修行者的实力和数量。 像柳玄这种开了五窍的修士,人家家里虽称不上一抓一大把,但肯定不缺就是了。 比如,巫氏一族,据说还是风后的血脉。 这些都是柳玄听说的传闻,虽然没办法確定真假,但以他的见识来看,这多半是真的。 “等等,傅说有没有被捲入麻烦事里?” 柳玄停下了脚步,想起了自己的棋子。 第二十三章 文明就是要放火 柳玄正要打开情报面板查看有没有可用的信息,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位贵人,您要为族中晚辈报仇,此事天经地义,可您总要找对仇家才是,昨日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仲光的,是一个使鉞的仙人,他和仲光因为买卖不和,闹了起来,这才有了杀人之举。” “仙人的事情,我们这些黎民哪敢掺和,那仙人杀完人后便逕自离去不知所踪了,这是大家都看得分明的事情,我们这些小民与此事无关,您就算要报仇,也应该找真凶去报仇,何苦为难我们?” 那声音,正是傅说。 额?傅说也在人群里? 柳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这是自己正在考验期的弟子,他如果出事,那可就糟透了。 虽然自己和这个还在考验期的弟子还没多少感情。 可这小子看上去还蛮顺眼的,之前对待自己也很恭敬,柳玄从內心里不是很希望他出事。 而且傅说日后很有可能成为大邑商巔峰期的栋樑,如果自己能留下这层香火情,日后很多安排布置也能舒服方便的多。 听完傅说的话,那商朝贵族明显是怒了起来,就见他扬起马鞭,对著人群中站出来的傅说一鞭子抽了过去。 “我的命令,是现在让你们把那个杀人的蛮夷交出来,若是交不出来,也得把他的消息告诉我,你一个劲地说这些废话,该打!” 清脆的马鞭声响起,傅说的前胸被狠狠抽了一鞭子。 傅说胸口衣服碎裂,倒在了地上。 还好,这小子重新爬起来了。 这贵族有点不讲理啊。 柳玄暗暗吐槽,也对,讲理的就不是百姓了。 百姓,可是贵人。 黎民,只是虫子。 “你们这些蛮夷都听著,今晚亥时之前,如果给不出有用的消息,你们都去做燎祭的牺牲吧!这么多人祭祀,天帝一定会好好照料我族的小辈,能选你们做牺牲,好好感恩上天!” 商人贵族笑著放了狠话。 一旁的武士称讚道:“卿士亲自將这些黎民用作祭祀,真是他们三生有幸,何等荣幸的馈赠!” 这並非是武士在阴阳怪气,而是真觉得被用作祭祀是升格了这些边陲黎民的格调。 隨后,那位贵族让武士看著这些小贩,自己转身去帐篷中休息去了。 燎祭,就是將贡物与牺牲置於熊熊燃烧的薪柴之上,火雾繚绕,以此向上天表达祷祝。 柳玄想像了一下百余人被一起焚烧的画面,这也太阿兹特克了…… 同样作为老祖先,大邑商的画风也太狂野了,楚人都显得正常了一些。 不行,放著不管的话,傅说和这帮人肯定要掛。 必须得出手救傅说! 柳玄扯下一块布蒙住面,正准备动手,就见商人贵族身后忽然窜出四个人来。 这四人各自站定东西南北方位,互相之间遥遥而立,然后鼓动真元法力,显露出气势,震慑著集市內的人群,让数百人不敢妄动。 柳玄凝神观望,洞悉了四人的实力。 两个三窍,一个五窍,一个六窍! 不好意思,惹不起,惹不起。 原本柳玄还打算衝过去把商人贵族这群人打倒,然后带人就跑,谁曾想这贵族上来就露了一手。 修行者有四位,人也太多了。 那两个三窍修为的还好说一点,估计刚踏上修行大道没多久。 以自己的五窍的功底,外加毒矢和哈气足可以让他们喝一壶。 可那个和自己相同修为的五窍高手,还有比自己修为还高一窍的六窍强者,这可著实不好对付。 一般来说,在未成人仙的修士之中,前三窍的修士属於初期,也成为初三窍或是下三窍,实力最弱,而一旦从三窍迈向四窍,自身实力也会有一个跨越性的增长。 一个四窍实力的修士,打俩三窍修士都不是问题。 而中三窍的修士之间,各自比拼的,就开始是自身的神通法术了。 到了这个修为,修士们基本上也都修得了一两手拿手的法术,自身的修为也足够他们发挥法术的威力。 在中三窍修士的比拼中,往往一个厉害些的法术就足以奠定胜局。 但这不是柳玄以一地敌二的理由。 柳玄除了能放点小火,还会发射毒矢,初步掌握了哈气,这可並不代表对面的修士就能任他拿捏了。 人家也有可能修习了同样厉害的法术。 况且人家还多一个比自己修为高的人…… 这怎么看自己怎么不占优势。 多说一句,至於开了七窍以上,即后三窍或是上三窍的修士,以他们的修为,一些上乘法宝也能勉强运使。 万幸中的万幸,自己此次貌似没遇到七窍以上的敌人。 至於那个商人贵族,远远看他肥头大耳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修炼有成之人,碰到他的话不用太过担心。 除了这四个高手外,这商人贵族还带了不少武士,只不过看样子,这些武士都不是修行之人,仅仅是血气旺盛的普通人而已。 百十来个普通人嘛,对自己的危险並没有太高,真正的威胁还是那个五窍和六窍的高手。 思考了一番后,柳玄有了想法。 既然那商人贵族说了,今天晚上才是截止时间,那自己还有准备的余地。 躲在帐篷角落,看著身后为数不少的马匹牲畜,柳玄的脑子飞速运转之下,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行的计划。 …… 天色渐黑,夜晚到了。 集市中的人根本不知道那个杀了仲光的修士去了哪里,自然不可能说出他的去向,因此即便墨跡到天黑,人们也没辙。 那个商人贵族此时已经睡醒,正在刚刚升起的火堆处烤肉。 吃了肉再杀人,这老东西还挺会享受。 柳玄躲在暗处,看向了贵族的马匹。 他把一捧捧乾草从锦囊中取出,又在乾草上浇上了集市的油铺中找到的油。 乾草是给集市上给马准备的草料,帐篷后堆著一两丈高,而油则是油铺老板之前辛辛苦苦熬的猪牛羊等动物的脂肪。 油脂在这个年代可是一等一的好东西,莫说是一般人,就连贵族都不能每日享用。 后世《周礼》中所记载的八珍之首的淳熬,就是用肉酱拌饭,淋上动物油脂。 猪油肉酱拌饭这种给现代人吃都嫌太腻的食物,在周朝居然是周天子和诸侯们才能吃的好东西,由此可见油脂的宝贵。 周朝尚且如此,就更別提更早的商代了。 柳玄把整整三个陶罐的油脂浇在一堆堆乾草上,接著又把浸了油的草绑上了马棚內商朝贵族马匹的尾巴。 此时,天已经黑了。 就是现在,柳玄版火马阵,启动! 柳玄用法力催生出火焰,一团团火焰飞入马棚,点燃了柴草堆和草料堆,而后又烧向了马匹的尾巴。 马儿的尾巴上绑著沁满了油的乾草,一点就著,受了惊的马匹一声长嘶,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在油的加持下,火势几乎是眨眼间就窜了起来。 围栏中围著的数百匹马被点著了尾巴,惊恐下直接四处乱奔,撞倒了围栏,向著道路深处跑去。 “不好啦,走水啦,马匹都跑啦!” 柳玄在暗处大喊,大肆煽动。 只要商人贵族派人救火追马,那么集市內势必会乱起来,那个时候才是自己出手救人的最佳时机! 第二十四章 月光出来了吗? 集市的沉寂,被马蹄踏破。 黑夜里躥起了一群摇曳的火光。 燃烧的马鬃,甩出了混乱的轨跡—— 火蛇啃噬著马群,激起了光焰与嘶鸣的合奏。 马匹惊慌失措,四散奔腾,想要找到消除疼痛的生路。 听到了马鸣,那名商人贵族急吼吼地衝出了帐篷。 “我的马!快!快把这些马收拢回来!那可是我要拿来献给大王的车旅的!” 此言一出,他身边的一些武士行动了起来。 十六个武士拿著木叉与耒耜,朝著九匹夺路而逃的战马冲了过去。 这十来个普通人站定列阵,刚举起傢伙事,瞬间如朽木般崩散。 眾马拼命,万夫莫当。 挡路者纷纷如麦秆般倒伏,肢体与腹部被马蹄踏伤。 望著越来越多的马匹正在跑远,商人贵族捶胸顿足。 看管著贩夫走卒的四个高手,向自家主公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父亥!壬酉!你们去把马都给我追回来,一匹都不能少,也不能弄伤!都是要给战车用的!” 商人贵族连忙点將,想要挽回损失。 位於东西位置的两个武士,朝著自家主公“一手抚胸,一手下垂”,以作行礼。 见状,商人贵族满意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父亥腾空而起。 虽说父亥只能单体离地四丈,但足以充当瞭望者。 柳玄连忙在一排竹篮后面压低身子,以免被瞧见。 父亥的注意力全在跑远的马匹身上,他指引道:“壬酉!向东边跑!那边有最大的一股马群,先把它们逮回来!” 任酉点了点头,摸出两张刻了符印的黄帛,贴在双脚上。 “一步千仞,其地自缩!逢山山过,逢波浪平,吾奉土正律令!” 口诀激发,任酉向东疾奔。 父亥保持著腾空,追著任酉而去。 眼见强敌的数量直接削掉了一半,柳玄大喜。 他估算了一下目前和被困人群的距离,约有六百七十步。 如果再要靠近,就要离开摊位的遮挡了。 柳玄向前探出几步。 没必要在等了,万一那两人很快就把马追回来就不好了。 柳玄如猎豹般压低身形,向前猛衝。 他的嘴上凝聚起了一小团云雾,开始酝酿毒矢。 紧接著,柳玄犹如豌豆射手,口中发出一连串点射。 云雾凝聚而成的毒矢,裂风而动。 三发毒矢擦著北侧武士的铜胄而过,扎在了地上,激起了一片碎土。 北侧武士短暂一懵,南侧武士扭头看向了突然杀出的柳玄。 “子臣!有贼!朝你杀来了!” 被唤作“子臣”的北侧武士有些懵圈,迟滯了片刻,才拔出了手戟。 但是,他已经迟了。 柳玄在奔跑中,已经修正了射击感。 他又连射两发毒矢。 带著毒蛇的冷酷,云雾般的箭矢钻入了子臣的脖颈。 子臣像一截被伐倒的朽木,轻轻向后栽倒。 躯体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一见子臣倒地,柳玄就没再多看一眼。 被困的人群里,一个声音又惊又喜。 “师傅!我在这!” 借著月光,柳玄循著声响,迅速找到了傅说。 “別废话!赶紧跑啊!” 话音未落,柳玄脚步一转。 他的嘴巴如毒蛇吐信般迅速指向下一个目標——守在南侧的武士。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我叫望丁!我从不杀无名之辈!” 望丁右手抽出了短矛,左手从腰间取下了小圆盾。 望丁调整身位,月光映在了盾面之上。 注意到了这一点,柳玄发现对方脚步不动,严阵以待。 柳玄也不回话,瞄准望丁连发三矢。 望丁不闪不避,直接举起了小圆盾。 小圆盾发出了太阳般的光芒,三发毒矢当场被蒸发。 “你这贼人,居然还是修士?赶紧留下名號!等会儿作为人牲,无名而死就不光彩了!” 柳玄依旧没搭理望丁,他看向了人群。 人群向北奔逃,像是一大群冲向食堂的大学生。 看见傅说跟著人群一起逃了,柳玄心头一松。 这下,他就没什么顾及了。 柳玄深吸一口气,射出了密集的毒矢。 倾泄毒矢的同时,柳玄也在向前衝锋。 成群的毒箭,犹如决堤的洪峰,挟著风啸,朝著前方那持盾的敌人狠狠灌注! 望丁依旧举著他的小圆盾。 盾面洋溢出了一片朗朗清光! 这光芒,如同竖起了一堵坚墙。 毒矢之群,撞上了这堵光之坚墙。 没有金铁相击的碰撞。 毒矢一碰到那清光,竟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与此同时,柳玄已经衝到了距离望丁五十步的位置。 下一瞬,双方就要短兵相接。 盯著手无寸铁的柳玄,望丁握紧了短矛,露出了森森白牙。 射出的毒矢会被盾牌化解,等会近身战,此人又没別的武器,真是找死! 两人相距二十步的是,柳玄忽然又射出了一波毒矢。 “白费力气!” 望丁狞笑著,再度举盾。 不出意外,射向望丁的毒矢化为乌有。 只有那些远离盾牌的毒矢没有消弭於无形,射在了附近的泥土里。 毒矢入土,衝力的余波,激起了大片扬尘。 尘土如云,淋了两人半身。 但尘土只是尘土,除了干扰了视野以外,杀不了任何人。 眼下,两人仅相距八步。 柳玄脸色如常,射出了一发毒矢。 “就只射得出一发了?弹尽粮绝了吧你!” 望丁笑著举盾,將持矛手势转换成了阴把枪。 抹除了这发毒矢,他就一矛將柳玄戳死! 柳玄停下了脚步,断言道:“现在杀你,一发就足够了。” 剎那间,望丁察觉了一个异常。 小圆盾没有发光。 他的站位明明很完美,就在月光能照到的—— “照不到?” 望丁露出了惶恐。 月光与盾牌之间的互动关係,被毒矢激起的飞尘给模糊、扰乱了! 原本光洁如鉴的圆盾表面上,沾上了尘土,映衬不出月光了。 就好像蒙尘的铜镜一样,已经映不出世间的光彩。 小圆盾其实是一面镜子,接受到了月光后,才能发动光之屏障。 其实,只要擦一擦就行,但是—— 毒矢的破风声,已经在耳畔响起。 望丁第一次因这东西而颤抖。 一肩膀传来剧痛,隨后毒素在全身游走。 逼近的柳玄,又直接给瞭望丁一拳。 望丁被一拳打飞,他双手一松,短矛与小圆盾摔到了地上。 柳玄拾起了小圆盾,而望丁已经再也无法爬起来了。 第二十五章 哈!击!灭! 柳玄端详了一会儿小圆盾,看到盾的背面刻满了甲骨文的符印。 他只能从里面认出“月”、“日”、“央”的甲骨文印记。 日与央,承担著“映”的早期职能,早商时期,“映”字还尚未能够单独存在。 日是光源,“央”的字形是一个盛放之器,能盛放光的器具,那便是映。 与望丁第一轮试探时,柳玄还並不確定小圆盾的奥秘在於对月光的映衬。 望丁不主动衝锋、配合著月光调整站位,柳玄从这两点觉得有猫腻,所以才不断发射毒矢进行试探。 最后,如果让盾牌蒙尘的战术不起作用,柳玄就打算用哈气术。 如果哈气术也不作用,柳玄那就打算立即止步,转身逃窜。 两项技能不起作用,那他就没必要挺近到五步之內了。 柳玄笑了笑,將小圆盾收进了锦囊之中。 接著,他低头看见望丁的手脚还在抽动,头还在摇晃。 柳玄连忙又补了五发毒矢,让望丁解脱。 “你、你!你哪来的!莫非就是杀了我族小辈的那个野仙?” 一声悽厉的叫嚷,从西北边传来过来。 “唷,我倒是把你给忘了!大邑商的大人物!” 柳玄看向了百步之外的商人贵族。 隨后,这位大人物就倒下了,胸口插著毒矢。 柳玄揉了揉嘴。 今天射击太多了,觜都累得发酸了。 打了个哈欠,柳玄转身,看向北方,打算追上去和傅说匯合。 人类的脚力有限,自己应该能追上。 刚抬起脚,柳玄就浑身一凛。 全身骤然绷紧,腰腹发力,柳玄旋身一闪。 一道炽白从他哦前额掠过。 那电光的杀机,燎断了额前的髮丝。 轻微的焦糊味在空气中散开,皮肤亦感受如芒在背的刺痛。 脚跟剎住车,柳玄瞥了一眼扎在地上的电光针。 他拔腿就跑,以之字形的路线规避著从天空射来的电光针。 同时,还得提防陆地上的追击者。 父亥与壬酉回来了。 两人本来正遵照命令去收拢马群,但是收拢的过程中,他们远远望见瞭望丁在集市中弄出的朗朗清光。 父亥与任酉当即断定:集市出了变故,有强敌上门,所以望丁才会弄出这动静! 赶回来的时候,他们的主公刚刚丧命。 於是,两人开始追击柳玄。 既然被追著,柳玄就不能往北逃了,这样会牵连傅说他们的。 他又避开了一波电光针,转而向南逃窜。 南边有山有树,可以限制天上的追兵。 望著柳玄窜入了山林,半空中的父亥咬了咬拇指:“嘖!夜里的林子……可恶!任酉,全靠你了!” 父亥正想著自己降落到林子里,配合任酉一起围追堵截。 他的耳边传来了破风声。 风向变了? 父亥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剧痛在背上炸开。 他眼前一糊,像闷瓜一样向下摔。 在视野彻底黑掉前,他看见,一把铜鉞向著自己的臂膀飞袭而来。 最终,父亥降落到了林子里。 “东一块、西一块”的落到了夜晚的山林中,给予了夜间觅食动物一场馈赠。 - 进入山林之后,柳玄立即感觉到了轻鬆,来自天上的电光针射得不准了。 但是,压力只减轻了片刻。 很快,柳玄发现,在树林里,地面的追兵就能跟上自己了。 壬酉的神行之术,进了林子便如水一般流畅。 柳玄拼尽全力,距离依然被任酉一点点缩短。 渐渐的,任酉与柳玄並肩了。 柳玄刚想上树甩开敌人。 只见余光里,壬酉身影一动。 他急速近身,伸手想对柳玄施展擒拿。 柳玄射出毒矢,壬酉胸口中矢,但动作只是稍稍一滯,隨后继续压迫过来。 毒素无效? 心中一急,柳玄猛吸一口气。 他的腹中隱约雷鸣作响,仿佛丹田之內有天威酝酿。 任酉忽然听见柳玄腹內雷动,见对方復又张嘴。 他心中毫无惧色,自己祖上是连山氏的旁系,区区蛇毒有什么所谓! “哈——气!” 柳玄张口,雷鸣迸发。 这一刻,仿佛圆头耄耋灵魂附体! 一道凝练的金色气劲,喷吐而出。 这金色气劲刚一出膛,乘风而壮—— 气劲发出雷啸,任酉的面庞当即被一股波动给碾过。 一时间,他有了一种身首异处的错觉。 曾经的自信被击个粉碎。 连山氏尝遍百草,確实身经百战,但依然会闯不过断肠草这一劫。 任酉不惧蛇毒,直到撞见了哈气。 脑海里一声钟鸣,意识天旋地转。 他浑身力气如退潮般远去。 目光一空,身子一软,意识仿佛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任酉脚步一滯,向前一扑,重重地摔倒在地,门牙都被隆起的树根给磕断了。 柳玄拿了根树枝,戳了戳任酉。 確认任酉不省人事了,柳玄一边警惕天上的威胁,一边开始了搜刮。 搜了一遍,感觉只有双腿的一对黄帛有点价值。 “回头我也研究研究这黄帛,估计跟水滸传里神行太保戴宗的法门差不多。” 柳玄將黄帛放入锦囊,赶紧撤离。 解决了任酉以后,天上的攻势真的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柳玄不敢鬆懈,他怀疑天上那傢伙落到了林子里进一步追击。 但是,附近就是感觉不到敌人的动静。 今天,柳玄连哈气术都用出来了,疲惫涌上心头。 以后对敌,还是应该调动敌人进入我的预设战场。 柳玄一边前行,一边反省。 “你在找谁?是不是找他啊?” 四周的树上传来搭话声。 隨后,一个头颅丟到了柳玄跟前。 柳玄低下头,借著月光看清了头颅的面容,就是天上那傢伙。 树间响起一声笑,颇为瘮人。 柳玄一边后退,一边望向了左侧。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树上跳了下来,吐掉口中的狗尾巴草,耸肩道:“这种货色怎么配追捕你?你应该落到我手里才对。” 那人离开了树影,来到了月光下。 面如紫枣,须如金针。 不是那位杀了仲光的摊主,又会是谁呢? “摊主……我那天付钱了,可不算偷东西。” 柳玄连忙给自己找补。 “放心,我找你,不是为了买卖上的事,” 摊主呵呵笑著,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我刚刚看到了,你用了哈气神术,跟谁学的?” 第二十六章 技高一筹 柳玄又向后退了退,问道:“你暗中跟著我?” 摊主两手一摊:“原本只是盯著那帮商人而已,我想看看他们要怎么搞祭祀。” “就这么眼睁睁看著?” 柳玄又挪动了一下位置。 摊主伸出手,握住飞来的铜鉞,喝道:“你的问题太多了,先回答我的!你的哈气神术,跟谁学的!” “多年以前,我在山林里静修,一卷帛书从天而降,我照著上面的內容自学的。” 柳玄將一部分事实,和盘托出。 “天上?”摊主低头,“当初在空中追击的时候,打落了他的东西,然后被这人捡到了?这天意可真是恶意。” 柳玄没听清摊主在说什么。 他瞥见月光落在了自己的肩头,左手悄悄伸向了锦囊。 “小子,我叫郑伦,你我並无私仇,但我的恩师跟我说,我的命註定要被一个用哈气的修行者克制,我得改命!” 郑伦报上名號,扬起了铜鉞:“要怪就怪天意吧!” 他鬆开了鉞柄,铜鉞冲向云霄,转瞬下坠,犹如落下的铡刀。 一道光墙亮起,拦在了铜鉞之前。 铜鉞没有湮灭,但是四分五裂了。 碎片洋洋洒洒,落在了柳玄的脚边。 郑伦眼睛一瞪,怒意微张。 “作为一名人仙,我本来想赐你一场解脱的,结果你非要挣扎?好好好!好得很!” 郑伦和他腰间的葫芦都开始狂笑。 葫芦射出了一团磨盘大的巨石。 柳玄持盾放光,將巨石蒸发。 趁此机会,郑伦从葫芦中抽出了缠著锁链的玉刃。 郑伦整个人左右一晃荡,突然如蚱蜢般蹬腿掠进。 柳玄刚化解了巨石,郑伦就挥刃杀至近前。 光墙再度竖起,郑伦甩动锁链,玉刃划出了翠绿的切线。 玉刃一碰到光墙,刻在刃內的印记就发出了微光。 刃口透光而过,安然无恙地与圆盾本体相撞。 柳玄当即虎口一麻,巨大的衝力在盾面沉淀,拽著他往左倾倒。 柳玄腰部一沉,赶紧稳住下盘。 避免了门户洞开,这让柳玄抬高盾牌,挡下了郑伦瞅准咽喉打出的第二击。 “砰”的一声,柳玄向后退了退,背脊撞断了一颗柳树,这才堪堪停下。 柳玄的目光赶紧去寻找郑伦。 五十步外,郑伦將锁链一抽,右足往前一踏,玉刃又如闪电般回身扫来! 柳玄连射四发毒矢,均被玉刃依次斩碎。 但毒矢成功迟滯了玉刃的速度,这让柳玄得以翻滚避开了刃扫。 “哗啦啦”的一系列乱响,玉刃所过,数颗大树宛若豆腐遇刀,拦腰而断。 躲避的同时,柳玄是持盾向前翻滚。 郑伦眼睛一眯,柳玄已经滚到了十步以內。 前者深吸一口气,后者腾跃而起。 这一瞬,玉刃招式用老,郑伦来不及用锁链抽回来,而逼近的柳玄已经逼近。 柳玄连射两发毒矢。 郑伦的吸气尚未完成。 情急之下,他腰间的葫芦里飞出两柄降魔杵,瞬间击碎了毒矢,隨后径直射向柳玄。 眼下,柳玄的身边没有月光,只能用盾的本体去拦截降魔杵。 谁知,两柄降魔杵突然分为一左一右,向著柳玄两面夹击。 左边的降魔杵,最为迅捷。 柳玄当机立断,先將圆盾掷出,击飞了左侧袭来的降魔杵。 趁著右边的杵还没袭来,柳玄一边向上空射出数发毒矢,一边从锦囊里掏出了玉璜。 刚把玉璜掏出来,降魔杵就从右侧碰到了柳玄的腰部。 郑伦將玉刃抽回来,正要甩出去—— 空气中只剩下了柳玄的粗麻布衣,整个人消失了! 降魔杵將布衣打个粉碎,但除此之外,只打中了一片空气。 郑伦懵了。 “老子的降魔杵,什么时候能把修士瞬间蒸发了?” 玉刃对於元炁的消耗太大,郑伦把它收入了葫芦。 隨后,他赶紧跑过去,拾起了地上的降魔杵。 环顾四周,连个人影都没了。 郑伦的耳边传来了,锐物破空的动静。 他抬头一看,十发毒矢从天上落下,向著自己射了过来。 郑伦连忙让两根降魔杵在头顶旋转。 旋转的两杵,犹如两个“伞面”,粉碎了落下的毒矢。 郑伦刚要鬆一口气,两处剧痛在双腿炸开!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 两个小腿被毒矢贯穿,各自开了一个血洞。 地面?谁射的!? 郑伦发出痛嚎,身子前倾,猛然栽倒。 他咬著牙趴在地上,鼻翼怒张,朝向了地面毒矢大概射来的方向。 两道沉闷的鼓声,响彻林间。 “嗯,哼!哼!嗷啊啊啊啊啊。” 郑伦发动哼气时,声音因伤口而慟哭。 两道浑厚的白光,从郑伦的鼻间激射而出。 白光边飞边长,凝聚成两个“哼”,途经的蚁群全都僵住不动。 “哈!” 一团金气,应声而起,从白气的反方向冲了过来。 金气刚形成“哈”的形状,就与一个“哼”光相撞,双双解体。 但郑伦射出的“哼”有两个,第二发白光迅速跟上,击中了一片矮草丛。 草丛被打的支离玻碎。 一只一丈长的过山峰瘫软在地,暴露在了郑伦的眼前。 郑伦凝炁於双眼,看到了那条过山峰的身上掛著玉璜。 过山峰没有完全昏过去,他一边抽搐,一边张开了颈褶。 郑伦趴在地上,忍痛向前爬了三尺,怒吼道:“混帐!原来你根本不是人!身上怎么带著陈奇的如意玉璜?你究竟是谁?” 他这才明白,刚才降魔杵击中的一瞬间,那傢伙用玉璜原地变小,躲开了打击。 在自己迟疑的时候,这畜牲变回了原型,以蛇的姿態悄悄潜行到了附近的草丛里。 趁著降魔杵要应付掉下来的毒矢,成功对老子发动了偷袭! 一想到这些,郑伦眼睛充血。 另一边,柳玄在恍惚间,听到了郑伦的怒吼。 得益於哈气对哼气的削弱与震窍的排浊外泄, 柳玄一被哼气打中,就將四成的“外来之气”给排了出去。 剩下六成的劲道,有一半被柳玄的坎窍给迟滯、镇静。 饶是如此,柳玄依旧被哼气的三成力量给压制住了。 此刻,一人一蛇相距六十步。 柳玄动弹不得。 郑伦被毒素所困,既无法往前爬,也无力再发动哼气了。 他感觉到毒素混著柳玄的炁,已经支配了十二正经。 绝境之中,郑伦自我勉励了起来。 “你以为我是谁啊!本人可是师承度厄真人,受教於九顶铁槎山八宝云光洞!” 他將剩余的元炁经由奇经八脉在体內运转,成功呼唤开了两把降魔杵。 “孽畜!还是我技高一筹!我要杀了你下酒!” 郑伦心念一动,一把降魔杵挟著千钧之力,砸向了僵住不动的柳玄。 降魔杵刚一射出,天上下起了冷雨。 第二十七章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皆有来因 雨滴,比降魔杵先一步落在了柳玄的身上。 他吐著信子,用雨水滋润了一下乾涸的嘴巴。 老天真是待自己不薄啊,让自己做了一回爬宠,又在临终前降雨滋润一下。 一想到自己至少还在世间留下了一座都江堰,柳玄突然没那么遗憾了。 他鼓起勇气,蛇瞳直勾勾盯著前方,盯著降魔杵是如何一步步飞近,將自己打烂的。 这或许,就是嚇死了那位捕蛇人的报应吧。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皆有来因。 忽然,柳玄被雨滴给冻得发疼。 他发觉:这雨,冷的有些异常。 而同样冰冷的降魔杵,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小事。 降魔杵撞破空气,激起了空气的爆炸。 雨,也越下越密。 降魔杵碰到了一颗雨滴,紧接著,碰到了第二颗、第三颗…… “咔嚓”的细响,在空气中窃窃私语。 降魔杵轻易地撞碎了每一颗途经的雨滴。 冷冰冰的雨水胡乱地拍,降魔杵丝毫没有留恋,一刻不停地向著柳玄射去。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雨滴被撞碎的同时,也在降魔杵上留下了点点滴滴,那就是一系列的冰渣。 渐渐的,高速疾进的降魔杵表面敷上了一层晶莹的冰膜。 “咔嚓咔嚓”的响动,在空气中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降魔杵仅仅只飞行了八步,就已经撞击过了无数寒冷的雨滴。 雨滴的残骸在附著在降魔杵的表面,冰渣正积少成多,导致降魔杵重心变异,迅速偏离了飞行轨道。 降魔杵的前段向右一歪,击穿了柳玄左侧的树干,一头扎进了泥土里。 余波溅起的碎土,淋了柳玄一身。 这力道,確实可以把他打烂,但是,降魔杵打偏了。 所以柳玄安然无恙。 郑伦瞳孔一缩,脑门剧胀,他本能地就要把第二根降魔杵射过去。 降魔杵没有动静。 他喘著气,偏过头,余光里看见第二根降魔杵落在地上,被碎冰“粘”在泥土之间。 “这、这不可能,这雨?” 郑伦这才从雨水中品出了异样。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刺耳的声音愈发响亮,犹如某种落在郑伦耳边的脚步声。 郑伦忽然发觉小腿不疼了,这反而激起了他的恐惧。 他臥著身子,看向下半身,双眼毛骨悚然。 白霜与冰屑已经缠上了下半身,小腿的血洞甚至已经被冰膜裹住了。 郑伦发现,远处的林子里,片雨未沾。 他抬起头,只有一小片云雾,像屋檐一样展开,只对他与柳玄交锋的这块战场倾倒著冷雨。 郑伦用尽力气,向著隱在暗处的第三方,喊起了话。 “我是度厄真人座下弟子,今夜正在除妖!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插手此事?今日你助桀为虐,就不怕將来被绳之以法吗?” 话音融化在了黑夜的树林里,回应郑伦的,只有连绵不断的冰雨。 寒霜已经爬到了郑伦的腹部。 郑伦没心情说任何话了,他带著遗憾瞪了一眼柳玄。 明明仅仅需一击,就能除掉命运的拦路虎…… 郑伦捶打了三下腰间的葫芦,葫芦迅速膨胀並漂浮起来。 他趴在葫芦上,下令“快……撤……” 趁著冰雨尚未在葫芦上凝结出冰膜,葫芦保持著低空飞行,向东逃窜。 隨著远离冰雨的范围,葫芦也在逐渐爬升高度。 眼见郑伦要逃,一个娇小的白色身影从林间跃出,目光锁定了郑伦的葫芦。 少女白衣烈烈,周身元炁一盪。 云团犹如绷紧的弓弦,无数冰棱瞬间离弦,化作一片狂暴的弹幕,热情地追逐起了葫芦。 这轮冰棱,她为郑伦准备了好久,怎么能让郑伦错过? 眨眼之间,葫芦被射成了筛子,浮力骤失,摇摇晃晃地栽向了巫山。 本想继续追过去,可是,她又看向了一动不动的柳玄。 “也罢,报恩要紧,这伤势不能放著不管。” . 天空中的动静,柳玄也知道一些。 郑伦跑了,似乎很是狼狈。 他想抬头看看,但是没力气支起来。 所幸,云团渐渐散去,月光重新照在了身上。 柳玄开始用坎窍接引一些稀薄的月华。 由於现在並不像在青城山那样有洞府的协助,所以柳玄得到的滋养只能说聊胜於无。 突然,他听到了鳞片爬过泥土的声音。 那是……其他蛇类靠近的动静。 一个白色的巨大身影映入瞳孔。 下一瞬,柳玄就昏了过去。 隨后,一只小手甩动柳枝,將一些露珠撒遍了柳玄整条蛇身。 中了哼气,对於灵魂的养护得细致入微,急躁不得。 暖意包裹住了柳玄,很久以后,他睁开了眼睛。 阳光透过树叶,被染上了翠意之后,落在了柳玄的身上。 与昨夜的感受,如出一辙。 柳玄昂起头,张开过山峰的颈褶,爬上了一块石头,看著阳光下的林子。 郑伦不见踪影。 自己缩减成了四丈之蛇。 但是落在附近的铜鉞碎片,提醒著他昨晚的恶战。 “你醒了?还挺快的,根子可真好!难怪能从我师傅的山河社稷图里出来!” 一个与甘露相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嗓音温柔动听,带著一股书卷气,亲和而不轻佻。 柳玄从没听过这声音,却感觉很是熟悉。 他扭过头,先是看见了一条蛇。 隨后,蛇形渐隱,一个十四岁模样的少女一边拨开绿草,一边看向自己。 草叶被拨开的同时,从白袖之中露出了皓月般的手腕。 柳玄脱口而出:“我们……是不是在青城山见过?” 她抬起一双盈润的蓝色蛇瞳,抿著柔嫩姣好的唇瓣。 接著,她莞尔一笑,露出了小小的蛇牙。 少女的黑髮被风吹起,她斜著玉颈道:“谁知道呢,我当时逃得太快啦。” 她隨手从白袖之中摸出一只半透明的盒子。 “咔”的一声揭开玉盖,盒底一黑一白,两颗丹药如阴阳鱼一般相互吸引旋绕。 柳玄没有去看丹药,目光一直落在白蛇身上。 一身雪色的深衣,衬得黑髮更为鲜亮。 让柳玄联想起了咬过一口的黑芝麻汤糰。 白蛇见柳玄一动不动,没有上来吃丹药,她有些疑惑。 她低头略一思索,笑道:“我明白啦,你內伤太重,自己咽不下去,我餵给你吃吧。” 第二十八章 以词阐恩,以吻渡药 柳玄確实感觉內息不振,即便勉强吞下了丹药,消化也很缓慢。 人形状態,现在也都变换不了。 他的经络淤堵,內腑僵硬,二者困扰著导炁。 柳玄的內外全然不似之前那般自然通透,元炁在四处的运行都步履蹣跚。 想必都是郑伦的哼气所为。 柳玄的哈气,是对体內灵魂的轰击,而郑伦的哼气,就是对体內的导炁系统进行的封锁。 看似都是对敌人事实震盪,但二者的攻击逻辑有微妙的差別。 思虑再三,柳玄朝白蛇点了点头。 白蛇將两颗丹药取出,凑近道:“你就不怕我下药害你?” “我柳玄不过是一条野蛇,您一看就受到了正法的点化,目光明澈,应不至於害我。” 柳玄也向她靠近。 他这几句恭维,就是这个时代的“你眼睛里有星星”。 “昨夜要杀你的人,可是度厄真人的弟子,他不也是承继了正法?他害你有什么好处?” 白蛇將露水滴到掌中,让黑白两颗丹药能够充分浸润。 柳玄回忆道:“昨夜那人,说学了哈气术的生灵会命里克他,所以要防患於未然。” “所以啊,正法不过是顺利运用元炁的方法,並不等於行事仁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白蛇向著柳玄告诫道:“功德可以隱隱间向上天求得助力,但不行功德,也有人得道。” 柳玄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天道照拂眾生,但是天意难测。 不过,为了在白蛇面前立起率真的“蛇设”,柳玄故作坦诚地说道:“他是人,我是蛇,归根结底,他確实没必要对我仁善,我只是气不过他杀了人以后,对牵连的小贩不管不顾,所以才拼死一战,绝不退缩。” 白蛇细眉竖起,嗔怪道:“你怎么顺著那个人类修士说话?口吻倒像个人类似的!” 接著,她又问柳玄:“你说那个人类修士將小贩牵连进来,是怎么回事?” 师傅让白蛇去绘製三峡的图景,所以她才会路过巫咸国一带,偶然间撞见了柳玄的处境,隨即出手相助。 在青城山的那一天,白蛇在逃离前,记住了柳玄这条蛇的气味。 於是,柳玄將一系列变故简单扼要地告知了白蛇。 柳玄在集市閒逛、仲光要刁难郑伦、 郑伦反杀仲光,接著藏起身来,暗中观察、 商人贵族要献祭集市小贩……等等事件,都为白蛇所知。 柳玄不动声色地拔高了自己的形象。 他明著说事件本身,暗地里表现出自己出於是义愤而与商人武士对决,成功解救了无辜的小贩们。 最后在被追击的过程中,郑伦杀出,自己背水一战,好不容易撑到了白蛇的支援。 “若非姑娘施术相救,如今我已是郑伦的刃下亡魂了,柳玄,铭感五內!” 蛇形的柳玄向人形的白蛇,低头致敬。 白蛇眼眸一晃,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沉默了片刻,她又上前,抚摸著柳玄的头。 小姑娘愤愤不平道:“和郑伦、大商贵人比起来,你才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就像是为了民眾击杀相柳的大禹一样!” 柳玄暗自吐槽:呃,相柳和咱们都同属於蛇类啊。 白姑娘,你这口吻也挺像是为人类说话的…… 都习惯用人类的典故了。 不过,这也证明她在这个位面的师傅 白蛇脸上的不平之色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感佩与认同。 “那天……就是我渡化形之劫的那天……” 白蛇忸怩了起来,话音好奇而又不安。 “青城山天雷大作,即便是有炼炁根底的生灵,也应该难以动弹,你为什么要靠过来,从捕蛇人手里救下我?” 柳玄凝视著白蛇的瞳孔,追忆著记忆里的那道白练。 “那天,云幕乌黑,我在天上望见有条白蛇在打一场我不敢打的仗。” “我就想,要是那条蛇能成功,就说明我当下的修行,就不是在痴心妄想。” 柳玄仰头望天,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青城山的墨色天穹。 “那光景,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他將多年来反芻过许多次的韵律吟诵而出。 “天穹如墨,黑云翻腾。 忽见白练一道,昂首畅游於阴霾之宇,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值天威震怒,九霄电掣。 初雷贯顶,虺影昂然。 次雷灼鳞,蟒形愈炽。 三雷折骨,龙志弥坚。 如是者九,霹雳穿蛇,泣血鳞落,然其精魄不散,逆势愈疾。” 柳玄的言语层峦叠嶂,带著被教科书精选出的章句段落。 早商时代的智慧生物哪里见过这种东西。 白蛇眼波晃动,她完全没想到,自己那天的姿態在同类的眼中,荡漾出了这样的光景。 柳玄的语调愈发高亢。 “此情此景,让我不由得想,此蛇若能成功,就是我的成功!好不容易熬过了九轮天雷,怎么能在收尾的时候,因劫后虚弱而功亏一簣?我比那晚的白蛇还不甘心看到这样!” “有蛇能够渡劫化形,那便证明我也能实现此道!残躯蜕尽,焕然化作人形,破重劫而出!何等壮绝!” 说了一大串话,昨夜才连番廝杀的柳玄,不得不平復呼吸。 他的目光盯著白蛇,盯著没能见到的,那晚化形的成果。 唯见双眸焕然,素衣飘举,有林下风气,曜於天下。 白蛇沉默了半晌,忽道:“就是这个性情……师傅说你就是这个性情,所以才会去治水。” “她把考察结果说出来时,我一点也不懂。” “现在,我终於懂了。” 她红著脸,目光低垂,极力屏气敛息。 如野兽般的羞赧被努力压制,紧张中又隱约带著亢奋。 白蛇咬唇轻道:“白素贞,今日已明晰此恩之缘由,斯恩激越浩荡,斯缘山高水长。” 柳玄听到山高水长,觉得这话说得比申时行更精炼。 白素贞將掌中的两颗丹药混著露水,送入自己的口中。 丹药在齿间咬碎与磨礪,露水与丹粉彼此对抗与交融。 白素贞俯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將磨礪过的成果,送入了四丈之蛇的口中。 柳玄猝不及防,等回过神来,药水已经渗入咽喉。 白素贞完成了以吻渡药,面部似乎深受药苦,羞涩满腔。 柳玄的目光投向白素贞。 她当即躲避起了视线,玲瓏的身影向后猛缩,本能地躲在一颗柳树之后。 柳玄一口气咽下,正想追问“这是什么丹”,体內的丹药就运行了起来。 体內的所有受阻与受损之处,开始被一股犹如太极的循环所纳入。 第二十九章 收穫与失去 柳玄盘起蛇身,意守心念,导引元炁。 他將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一齐疏通,一同勾连起了震、乾、坎、坤、离,五窍互动。 柳玄的脑海的某处,霎时清明。 阿赖耶识(第八识)与未那识(第七识),各自都被撬开了半寸。 他的精神迅速沉淀,犹如坠入一团和蔼可亲的幽明之中。 倏忽之间,他想起了好多事。 穿越前,他在母亲体內的呼吸。 穿越后,它在蛇卵之內的呼吸。 除了这些事,连带著其他千千万万的记忆都浮现心头—— 从混沌的原始汤里第一个生灵的萌芽开始,再到人类的初次直立行走,你已经歷许多! 思绪所及,柳玄的思绪分化为万千,又迅速收拢於一体。 魂歷兆亿,生生死死,一心若存。 他以前做过许多人、许多兽,就连做蛇都不是第一次。 很久以前,也可以说是不久之前,他连介於“蛇”与“蜥”之间的蛇蜥都做过了。 许多人,都是一样的。 在千千万万个起点里出发穿越,然后又通通回到起点,再度出发。 每一次既是初次,每一次又是重开。 他的主心意识从幽明之中缓缓浮起,轻鬆地打开了巽、兑两窍。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每日情报面板细分能力解锁——获得神通:重瞳凝视。】 【宿主每天可以对单一的非生命体射出一发『重瞳凝视』,由此可以在十二时辰內感应到自己与该非生命体的距离远近。】 “这效果描述太得不清不楚了!简直就像是害怕设定不好游戏规则的五流写手!能不能讲讲清楚什么是凝视点?给我出个字典一样的说明好不好啊?” 柳玄刚一发问,他就醒了过来。 现实中的阳光撒到了他庞大的身躯上。 环顾四周,柳玄发现自己的蛇身重新回到了八丈之巨。 念头一动,柳玄重新变回了人身。 他捡起地上的锦囊,一边回收圆盾,一边四处寻找白素贞。 “我在你身后,等等,先別回头!” 声音刚响起,大块兽皮就放在柳玄的肩头。 “你把这个披上再转过身来。” 闻言,柳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要我起码先摆脱不著片缕的状態。 柳玄像孙行者一样把兽皮围在了腰间。 与此同时,白素贞给柳玄的上半身披上了串起来的树叶。 顿时,柳玄变得像是三皇时期的人类族长了。 白素贞一边给柳玄整理树叶上衣,一边说道:“这下,你总算跟告別我师傅的时候,状態差不多了。” 柳玄试探道:“你师傅是谁啊?居然能有那样的小世界。” 白素贞並不正面回答,而是悠然唱道:“混沌初分便出世,三皇五帝俱称尊,驪山古洞修道理,点化尘世有缘人。” “这是?” “我师傅说,你听了就懂了。” 柳玄正想吐槽“我又不是懂王”,紧接著捕捉到了“驪山”二字。 “驪山,怎么写?” “写夏篆还是商人的?” “都写。” 白素贞在地上写下了四个字。 两两比对之后,柳玄嘆道:“驪山老母……哎,恐怕其真身远远不止於此。” 这件事太过高远,与柳玄无关,他就不继续想下去了。 柳玄掛念起了傅说的安危。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人,而是先跟著白素贞去了郑伦可能坠落的地方。 结果,除了在东边的某座山上发现了一个巨坑以外,一无所获 於是,他和白素贞又赶往了巫咸国都城西边的集市。 或许,在那里能看见傅说。 谁知,巫咸国的国都与集市全都被夷平了。 望著一片废墟,柳玄兀自无言。 废墟间,散落著密密麻麻的碎陶片,它们如文明的尸骸般散落於土灰之中。 数件青铜器,因火烧而变形。 仿佛承受了莫大的痛苦后扭曲成了不堪忍受的形状。 其中一柄曾是一把长剑,如今却似一条乾瘪的蚯蚓。 风呜咽而过,掠过残存的陶罐口沿,发出悲鸣。 柳玄向前漫步,踏过某处时,脚下传来微弱的温润感触。 他俯身拨开泥土,指间触到的是半块玉玦,年轻的光泽尚未被岁月完全消尽。 玉玦上,仿佛在还能感受到昔日主人指尖的温度。 “柳玄!你看看这个!” 白素贞从西面集市的废墟那里拿来了一桿旗。 她告诉柳玄,集市上所有的东西都被破坏了,只有这面旗笔直矗立,像是新的一样。 柳玄伸手张开了这面旗。 旗上画了一系列线条。 他凝视良久,实在没搞明白这些线条是哪种文字。 一旁的白素贞嘴唇轻启,低语了一句:“这是……河流与山脉?” 此言一出,柳玄立即懂了。 那些难以理解的弯弯绕绕,瞬间变得眼熟了。 汶水(岷江)蜿蜒如蛇,於重山深谷中盘曲而动。 一些笔画,还描绘出了柳玄与申时行打造的垒堰! “留这么一张图在集市里,收件人……莫非是我?对方知道我做过什么,从哪里来?” 柳玄铁青著脸。 特意插把这面旗插在集市里,那里是自己遭遇郑伦的地方,那里也是击杀商人贵族的地方。 先排除掉青城山的老参,自己的仇人,也就是郑伦与商人贵族了吧? 那帮大邑商的人,自己全杀了。 至於郑伦……那一晚被打成重伤以后,又立即捲土重来了? 或许,当初陈奇在玉垒山撞山而亡,就是因为郑伦在追杀。 陈奇撞山身亡以后,不过数年,我和老申在玉垒山一带声名鹊起…… 这件事在当时,郑伦不以为意,他逃脱以后估计就联繫起来了。 “我现在得赶紧回青城山一趟!得儘快!” 柳玄连忙將缴获来的黄帛贴在双足,注入元炁。 他全速全进,死命向西疾驰,都不管白素贞是否会跟上来。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在乎的心血都在那里。 十一天后,星夜兼程的柳玄终於赶回了自己的老家。 鱼嘴被未知的力量给衝垮了。 纪念柳玄与申时行的庙宇也被夷为平地。 悽惨的模样,就如巫咸国的都城与集市一样。 废墟间,无数蜀人尸枕狼藉。 柳玄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曾为了保护庙宇与垒堰而战斗。 即使敌人远超人类的范畴,他们依旧试图保卫,就像试图阻挡洪水的鯀一样。 昔日,鯀製造的墙壁与堤坝都被洪水冲得七零八落。 当下,鱼嘴、庙宇、蜀人,也都被冲得七零八落。 庙宇近存的半扇门扉之上,一枚丹丸將一根血淋淋的豹尾,钉在了上边。 柳玄十分確定,那就是申时行的。 多年以来,这条黑漆漆的豹尾一次次地將简陋的茶碗推给了柳玄。 宝瓶口被打通时,一蛇一豹就曾推杯换盏。 柳玄发疯似地寻找起了申时行的下落,他带著白素贞翻遍了青城山和玉垒山。 但是,一无所获。 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都没找到。 柳玄化作蛇形,独自守在青城山的洞府前,无语凝噎。 他头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进一步变强的渴望,熊熊燃烧。 柳玄將愤怒沉淀了下去,回想了一下他对封神所有的理解,开始从头构想“六百年大计”。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压下怒火,从长计议的瞬间,那坚硬的念头破开了艮窍。 至此,柳玄八窍皆通。 “九顶铁槎山八宝云光洞……大邑商……终有一日,我通通要打个稀巴烂!创造能够经得住风雨的门庭!” 柳玄的牙缝里,阴惻惻地飘出了誓言,仿佛在宣判著什么。 白素贞擦拭了一下汗水,寻找著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跡。 她走过庙宇的废墟,脚步一深一浅地来到了残存的门扉上。 她打量了一番钉住豹尾的丹丸,嗅了嗅气息。 白素贞双眸一闪,喃喃自语:“这东西……是瘟丹?” 第三十章 重振旗鼓 白素贞將她的发现,告知了柳玄。 “瘟丹?那是什么?” 柳玄心中虽然怒极,但他的头脑依旧冷静。 两世为人,划掉,两世重生的经歷,让他知道,愤怒除了会让自己失去理智,不能自已之外,什么用处都没有。 自己能依靠的只有两个东西。 一个是自己的修为,一个是自己的智慧。 激进的苦,他已经吃过了。 如果让愤怒冲昏了头脑,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找郑伦算帐,那说不定郑伦此刻正等著自己前来送死。 郑伦是人仙境界,手中又有数个厉害法宝,自己如今能够能说的上有用的宝贝,只有那个刚抢到的小圆盾。 除此之外,自己都不如郑伦半点。 即使这唯一可堪一说的小圆盾,自己也尚未运使纯熟。 人家郑伦也是有师承的,未必比自己和赵公明这层关係差。 更何况赵公明此时还没把自己列入门墙,自己和申时行严格来说不算是赵公明的弟子。 修为不如,神通不如,法宝不如,就连根脚都不如人。 自己现在就想解决此事,只怕连命都要丟掉。 想报仇?必须苟,只有留下命,才有未来,只有苟住才有希望。 柳玄强行定下了躁动的心神,努力的压抑著自己的情绪,淡淡的说道:“白小小,瘟丹是个什么东西?” 柳玄还现编了个白素贞的暱称,偷偷观望起了对方的反应。 小萝莉版白素贞有些噁心的將手中的绿色丹丸丟掉后,才略带嫌弃的说道:“这瘟丹,乃是瘟君吕岳的手段,此丹是他采天下百毒百瘟,糅以金铁精英所制,常人就是在旁边闻上一闻都会大病一场。” “即便是修炼有成的修士,也不敢轻易被其击中。” 啊? 柳玄大吃一惊,担忧地看向白素贞道:“白小小,那你还敢把这东西拿在手上,赶快丟了!” “不碍事的。” 白素贞摆了摆白嫩的手掌:“我说的是瘟君打出的瘟丹,如果是瘟君吕岳亲自打出来的瘟丹,那咱们即便离这里十里开外,也会感到不適,多半还要大病一场,这个嘛,肯定不是瘟君的手笔啦。” “多半是那个郑伦自己炼製的。” 白素贞这个小丫头在柳玄面前背著小手,侃侃而谈,一副故意装出来的老成做派。 柳玄思索道:郑伦拜吕岳为师,是封神战爭后期的事情了,在这个世界,会这么早? “郑伦和吕岳比可差远了,他炼出的瘟丹,被他以法力催动之后,上面的瘟毒已经尽数散发,此刻还附著在瘟丹上的,已是百中无一。” 没有瘟毒就好。 柳玄放下心来,再度化为人形,旋即捡起刚刚被白素贞丟掉的瘟丹道:“郑伦把这颗用过的丹丸丟在这里,摆明了是向我示威,他在逼我出来找他。” 头脑飞速运转,柳玄低声自言自语道:“申时行的豹尾被打断,而且还被钉在了庙门上,这恰恰说明了申时行並没有落在郑伦的手里,否则,他大可以用申时行来要挟我,而不是留下丹丸和豹尾来激怒我。” “周围也没有申时行的踪跡,也没有他的消息,牢申大概是逃出生天了,如今来看,对於我来说,没有申时行的消息其实是好消息。” 我的炼炁之路,要加快速度了。 虽然靠著白小小给的丹药跨过了八窍,仅差一步就可以九窍齐开,等待雷劫成仙。 可郑伦不会给我这么多时间,他必然会对我斩草除根。 我必须儘快打开九窍,渡过雷劫,成为人仙,还要修炼法术神通,祭炼法宝,赶紧拥有和郑伦相同境界的实力。 时不我待啊! 柳玄暗中下了决定,然后转过头来询问白素贞道:“白小小,这次能死里逃生,多谢你的帮忙,额,还有丹药。” 白小小是他给白素贞起的外號,因为她实在是太小了,叫小白都有点不太合適,柳玄只好又加了一个小字。 说起丹药,柳玄又想起了小萝莉白素贞给自己餵药的场景,不由得脸上一红。 这么可可爱爱的小丫头如此对待自己,自己人生一世,蛇生一世,两世加起来还是第一次。 脸红只是一剎那,柳玄继续著自己的话题:“之后的路,我可能会和这个叫郑伦的不死不休了,你和他没什么仇恨,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又有师命在身,快离开这儿,赶紧走吧。” “才不要。” 白素贞吐了吐舌头,拿出了一副画卷扬了扬:“师父的任务我一直都放在心上的啦,我早就完成了,但是师父她给了我好多时间,我可以自由游歷,我就喜欢跟著你。” “很危险的。” 柳玄从心底里不想让这个可爱的小丫头沾染是非。 小丫头撇了撇嘴,摇著柳玄的手臂:“我才不怕呢,我虽然和郑伦实力差不太多,没办法留下他,可他也打不过我,再说,万一他真的去而復返,我也能带著你赶紧跑呀!。” “你要是死了,我去找谁报恩啊!” 柳玄面无表情的道:“合著我是你的全自动报恩机器唄。” 白素贞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而不语。 此时此刻,柳玄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之前那位问自己治水之道,给自己奇遇的仙人,貌似是有意把自己丟在市集那里的。 为什么把自己扔在那?当然是因为白小小也在那边游歷,自己又和郑伦有道途上的衝突,有了这层关係,白小小便可以找机会报恩,还清自己之前助她的因果。 这就是大能者的布局? 冥冥之中,柳玄好像抓到了什么。 “好吧,既然你跟著我,我也不拦你,但务必要小心。” 摸了摸白小小光洁的额头,柳玄嘆了一口气道:“修炼之前,还是要先把垒堰修好,这是我前些年的心血所在,又是当地百姓生计活路的希望,虽然被郑伦破坏了,但事关万千生民,我也要试试能不能重新修起来。”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柳玄对於重修垒堰还是颇有把握的。 郑伦虽然之前在这里大肆破坏,可他不懂水利,也不懂工程,非土木老哥专业的他只是把垒堰的表面和周围的建筑破坏了不少,尤其是周围生民祭祀蛇豹的庙宇,更是被拆的七零八落。 可对於柳玄和百姓们真正重要的垒堰主体,郑伦却並未加以破坏。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第三十一章 收拾旧山河 不过,在重修堤坝之前,柳玄还有一件事要做。 那就是收敛周遭百姓的遗体,让他们入土为安。 周边的蜀人为了守护垒堰死伤惨重,粗略算来足有数百人。 他们虽不是自己所杀,但却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被郑伦迁怒而死。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子而死。柳玄不是圣母,不会把他们的死的责任全揽到自己的身上。 但柳玄实在不忍他们曝尸荒野。 催动元炁法力,了一天时间,柳玄在鱼嘴和庙宇不远处的平地上挖了一排排的无名墓,將所有的百姓遗体安置完毕。 直到最后,他才开始重修祭祀自己和申时行的庙宇。 柳玄对人们祭祀自己这件事並不是如何在意,他又不走香火神灵的路子,需要靠香火愿力才能维持神威,人们愿意祭祀他,他自己懒得反对。 修缮庙宇,纯粹宣誓:他会重建垒堰,也会洗刷耻辱。 这段时间,他要在此结庐静修冲关,以突破九窍,迎接天劫。 因此,找个地方遮风挡雨还是很有必要的。 推开被毁坏的自己模样的木像,柳玄忽然发现,木像下,压著一个年轻的身影。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倒在木像之下,双目圆睁,拳头紧紧攥著,目眥欲裂,状似怒急。 “柳申!” 柳玄眼睛一酸。 柳玄对於庙祝这职位没什么忌讳,也不在意他是否有家庭,因此自从自己开始开山治水以来,老庙祝一家便一直住在玉垒山。 玉垒山是青城山的邻居。 这个叫柳申的孩子,就是自己亲眼看著长大的,是老庙祝的孙子。 当初老庙祝为了这个孙子,还特意求自己和申时行,希望可以借两人的名字中的一字来用,以求一个好运数。 仍记得自己之前閒来无事的时候,还曾让他骑在脑袋上去汶水里衝浪玩。 可如今,这个还没成年的孩子就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一股酸楚的情绪徘徊在眼中久久不散。 自己不是不能接受生离死別,老庙祝死的时候,自己虽然也有些悲伤,但並没有让自己太过心痛,毕竟老庙祝修炼未成,寿数已尽,谁也没办法。 不是谁都是孙悟空,有打得黑白无常不敢勾魂的本事。 生老病死乃是天地至理,不入仙道,谁也违抗不得。 可是幼子何辜? 郑伦,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而已,你连这也不放过? 我必杀你! 咬著牙,柳玄把柳申埋在庙宇旁,一言不发的修缮著已经塌了一半的小庙。 白素贞在一旁帮他干点杂活儿,打打下手,似乎是感受到了庙宇內凝重的气氛,她也不再说话,而是轻轻拉著柳玄的衣角。 了三天时间平復心境,柳玄和白素贞两蛇开始了垒堰的修復工作。 又过了十几天,周边有部落和野居的山民发现了这边的异状,来到垒堰处察看情况,发现柳玄回来之后,都欢呼著加入了修復垒堰的工作中。 柳玄在汶水周边,尤其是垒堰这方圆一二百里,还是很有人望的。 周遭的很多人都知道,有一蛇一豹曾穿山开石,帮人们修建水利,是有德上仙,他的塑像也因此传播很广。 有这层传说在,连带著周边百姓们都不怎么怕柳玄的十丈蛇躯。 又过了一月有余,堰口终於清理完毕,鱼嘴也恢復如初。 柳玄能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功德之力缠绕在了自己和身边的小萝莉版白素贞身上。 ………………………… 原来这就是功德之力,难怪师父说你是个福缘深厚之辈。 感受著落在自己身上的功德之力,白素贞嘟著嘴,有些黯然道:“师父说,若非我拜入她的门下,可能用不了一二百年,我就不如你了,看来果然是真的。” 傻乎乎的小丫头,你都快把自己的根底漏光了…… 柳玄心中暗笑,这小丫头果然没经歷过社会的磨练,心直口又快。 “不过没关係,我有师父嘛。”小丫头很快就调整了心態,跳起来,老气横秋的拍著柳玄的肩膀道:“有师父帮我,你追不上我的啦,现在,本姑娘就教你开第九窍。” 小丫头装出的老气横秋的样子,让柳玄这个真“老人”多少有些忍俊不禁。 虽然白小小的样子很可爱,但是她讲的东西还是很有用的:“生灵有天生八窍,分乾坤震巽离坎艮兑,这八窍分別主浩然,地元,代谢,雨顺,阳真,月华,风调,命精。开了响应的窍,才能吸纳这八种能增进修炼的精气。” 柳玄点头,这是赵公明给他讲过的基本知识。 而这第九窍倏忽,乃是八窍开启后,应机缘所致,因缘法而开启的。 此窍主调和,一旦打开,便可以藉由此窍,將体內八窍之中的修为贯通,形成一整个系统,体內將再非混沌一片。 而你也不必著急,倏忽窍的开启並不难。 只要积累足够,开启倏忽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已。 白素贞並未安慰柳玄,她说的正是修炼至理。 前面八窍乃是將身体內的各处关节要穴打通,属於是打下修炼基础,在八窍开启后,修士本就已经在经年累月的打磨中完善的身体和法力,自然而然的会有连成整体的趋势。 这个趋势是很难阻挡的,第九窍倏忽,更像是渡劫前的临门一脚,稍稍用力就能踹开大门。 “那我为什么始终感受不到第九窍打开的状態?” 柳玄毕竟不像白素贞这种福缘深厚的修士,有专业师父带,基础知识打的牢固。 他的野师父赵公明一点也是个负责的样子。 牢赵只是给他引领进了正道,至於之后路上怎么走,赵公明是不插手的。 白素贞见柳玄有些著急,安抚道:“那当然是因为你的修为还不够稳固,妖身的打磨还不够呀。” 白素贞捂著光洁的额头,状似无语道:“你自修炼开始,便处处奇遇,不到一甲子,就已经有了八窍修为,这其中有多少是自己调和坎离,自己修来的,有多少是靠服用天材地宝突破而来的,你自己心里有数。” “你之所以感受不到倏忽,便是你体內修为不纯,只要你能打磨好体內的妖身和法力,倏忽窍並不难破。” “真的?” 柳玄放下心来,狠狠揉了揉白素贞的额头,把她早起好不容易弄好的髮型都搞乱了,这让小丫头嘟起了嘴。 “啊啊啊啊,我不想见到你啦!一直到明天早起,你不要来找我!” 被弄乱了髮型的白素贞很不爽,宣布和柳玄绝交一天。 第三十二章 汶水,问水 白素贞这小丫头,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刚和柳玄绝交一刻钟的功夫,就有些无聊,悄悄凑了过来。 “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白素贞有点担心地说道:“是我不好,你最近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 “没这回事。” 柳玄摇了摇头,將身体化为妖躯,闭目感知道:“只是在想要如何快速提升修为,稳固境界,毕竟我还有大仇没报,如果一直以这个速度修炼,真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摸到九窍的门径。” “郑伦这个人仙……简直是耐杀王,我和他交锋时,差距明显,而他也有师承,也会有奇遇,如果真的这么按部就班的修炼下去,我怕这辈子都赶不上他的脚步。” 柳玄有些事情没说。 那就是商周大战,封神大战。 郑伦就是修炼速度再快,修为再高,面对封神大战这种漫天神佛都视之为“脏活”的大劫,也免不了要饮恨。 其实,如果自己愿意等,找个地方熬时间,也確实可以用这种方式熬死郑伦。 只是这种熬法,就算用这方式熬死了郑伦,自己也不会有任何大仇得报的快感就是了。 修仙为的就是能超脱世间法则,隨心所欲的生活,如果自己真的选择了熬老头战术,那自己这仙就真的白修了。 白素贞宽慰道:“哎呀呀,没这回事啦,师父都说你根性深厚,福缘极佳,郑伦不过是个人仙而已,你努力修炼,肯定能赶上的啦。” 柳玄眼前一亮,问道:“真的?那我要多少年才能修为超过他?” 白素贞掰著嫩葱一般的手指数起来:“郑伦是人仙境后期,比我要强一些,但也不过强了几十年的修为罢了,我有师父赐予的法宝,打起来不会怕他。” “至於你嘛,你有功德之力加持,又被仙丹伐骨洗髓,机遇不缺,或许百来年就能到郑伦如今的境界。” 柳玄打断道:“可是郑伦也是有师承的,他貌似是度厄真人的弟子,如今看来,又拜了吕岳为师,各类丹药和宝物同样不缺,等我到达他如今的境界,他修为定然更强了。” 白素贞转了转眼珠,陷入了沉思,她发现,柳玄说的貌似確实在理。 想了半天,她只好道:“没关係噠,就算修为比不过他也没事,大不了我回去求求师父,让她赐下几颗灵丹,或者求几个厉害法宝来。” 小丫头一仰头,说起话来一股財大气粗的架势。 “知道你是个小富婆,但我的仇还是我自己报的好,你师父对你已经很好了,咱们就別给她添乱啦。” 柳玄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了白素贞的建议。 郑伦和自己的恩怨,与白素贞这小丫头和她背后的师门无关,自己已经承了她太多恩惠,如果再贪得无厌,靠她的力量去报仇,那自己的仙就真白修了。 虽然小丫头白素贞的师门貌似有意把自己往郑伦身边引,但这个猜想一来没有证据,二来即便此时不暴露身份,日后但凡自己靠哈气法术闯出名號,郑伦也肯定会顺藤摸瓜找到自己的。 就像郑伦当初所说的那样,自己未来会被一个会使哈气的修士所克,这种事,一饮一啄之间自有因果,很难讲该怪谁。 “算了,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柳玄定了定神,把心思放在了巩固基础上:“小小,我需要儘快巩固修为,打磨身体,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自己和郑伦之间的修为差距已经很大了,如果自己再懈怠的话,那报仇之日就真的遥遥无期。 “啊?这种事啊。” 白素贞托著下巴道:“这种事不需要太费心思的呀,每天按部就班的修行,吐纳天地元精,不疾不徐,顺其自然,自然而然就能把身体巩固好,修行之路,贵在一步一个脚印,走得稳当,不必急於求成。” “当时师父就是这么和我说的。” 似乎是担心柳玄不信,她还搬出了自己的师父。 “有没有更快一些的法子?” 柳玄总觉得这种办法虽然稳妥,但太耗时间。 自己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 封神大战之前,天地灵气充盈,只要是根性和天赋足够的修士,稍有奇遇,都能稳稳噹噹的成就仙道,有光明正大的正路走,即便是邪修,都不怎么需要走行险的路子。 反倒是封神之战后,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天地元气浓厚程度大降,修炼的资粮一日少过一日,那时候的炼炁士们才开始另开別路,以求得成仙的机会。 也是这个时代后,像什么夺人修为的魔修,吃人炼法的邪修,动不动就用血祭来吸纳血肉精气的邪神等迎风臭十里的道途才开始发展起来。 甚至就连正道之中,也因为元气大跌的缘故,开始另闢蹊径。 像是道家有一脉阴阳双修法,就是道门修士为了解决元气不足的问题,从魔道大阿修罗採补术中取其精华开发的偏门功夫。 不说將来了,说回正题。 见柳玄询问有没有快速巩固修为的办法,白素贞还真就点了点头:“確实有,如果你等不及的话,那就每日去汶水上游的湍急处,用妖躯去力抗巨浪,直至精疲力竭为止。” 汶水是大江的支流,运用江水来调整自身的妖身,这种修行被称作“问水”。 “体內空虚,对天地精气的感知效果会有不错的强化,就像是人类飢饿的时候,嗅觉会变灵敏那样,在抗击巨浪和法力的一进一出之间,你的妖身和法力都能快速得到锻炼。” “好,小小,我就这么办!” 柳玄拉著白素贞跑到鱼嘴垒堰处。 他现出本相,二话不说就跳到了汶水之中。 “柳公落水了!” “快去救上仙!” “孩儿他阿爹,快去家里拿竹筏子!” 眼见柳玄跳入河水,在堤坝上做加固和清淤工作的人们一阵慌乱,纷纷开始爭相呼喊。 在他们淳朴的思想中,筑堤的上仙落水了,自己虽然没办法把上仙拉上来,但多少也得出一把力。 就在人们奔走呼號,想要下河捞蛇的时候,就见汶水中传来一声炸响。 柳玄催动法力,將一身真元法力凝聚在体表,形成一层一尺来厚的屏障,死死顶住河水的冲刷。 河水湍急,一个浪头接著一个浪头打过来,不停地冲刷和削弱著柳玄的护身法力屏障。 但柳玄並不在意,只是一味催动体內的法力,维持著体表的法力屏障。 第三十三章 垒堰如此,我亦如此 之前担心柳玄有个三长两短的人们见此情景,纷纷放下心来,也不再考虑要不要跳入河里救蛇,而是一个个坐在岸边,看柳玄搏击巨浪。 “嘖嘖嘖,不愧是柳公,这么大的浪头都能在河里稳稳不动。” 一旁负责清淤的河工,肩膀上扛著耒耜,在河边不停讚嘆。 耒耜是个挖土的器具,有些类似於后世的铁锹。 从前是大禹治水的时候推广开的工具,因为方便好用,近百年来,连蜀人、巴人都开始使用了。 “那是肯定的,柳公可是这一带的保护神,当初那妖道,若不是趁著柳上仙云游,怎么可能杀了庙祝一家,还毁了垒堰和庙宇?” “也对,要是柳公在这里,那天那妖道怎么敢在这里造次?”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话说开了,就听其中一人又说道:“你们说,柳公在汶水里阻挡大水,这是为了什么?” 这人把话题引到这边后,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还是一个鬍子白的老头儿缓缓开口道:“上仙行事岂是我等所能揣度的?想来柳公定然在修炼一门盖世神通。” “噢噢噢,原来是这样。” “还是您老见多识广。” 眾人听得此言,纷纷称讚老头儿见识,高兴的老头儿白的鬍子一翘一翘的上下翻飞。 在一旁看著柳玄修炼的白素贞听著人们的猜测,小脸上的笑意根本憋不住。 一天的修炼下来,在河里和巨浪搏斗了一整天的柳玄已经快成一条死蛇了。 河里的巨浪不停地衝击过来,一开始真元法力充沛的时候还好,顶著水流的冲刷尚且不算困难。 可隨著时间的推移,柳玄体內的法力越来越少,巨浪却片刻不停,柳玄只能靠妖身和仅存的法力咬牙死撑。 好不容易才坚持到了天黑,上岸之后的柳玄,感觉一条蛇命都去了半条。 至於这效果是不是真如白素贞说的那样好用,那得等真元法力恢復之后才能有所感觉。 天色已暗。 柳玄和白素贞住在了祭祀自己和申时行的庙宇里。 庙祝一家子遭了不测,这里也没人居住了。 当初这庙宇是为了祭祀一蛇一豹治水的功绩所修,人们修的时候很是用心。 先不说两进的院子,就单单是院子边的厢房,就足有七八间之多。 这么宽敞的地方,住下两人不成问题。 虽然庙宇被郑伦破坏了不少,但这些天里,人们又將房屋重新修缮了起来。 除了大堂的立柱有断面续接的痕跡外,其余地方都已经焕然一新。 多说一句,这根立柱能续接上,没少了白素贞的帮忙。 她用法力把断成两半的立柱用寒气硬生生重新冻在了一起,比没断的时候还结实。 別看汶水周边山林不少,但想找一个能作为立柱的树木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容易。 立柱从山林里采出来后,先要经过去皮,除虫,脱水等工序,还要阴乾三年。 这三年间,要经常往立柱上刷漆或桐油,以免树干出现破损。 也就是柳玄和申时行这一蛇一豹颇受当地人爱戴,人们为了报答他们的治水之功,在修庙上不计成本,这才用上了这么好的材料。 否则就连大邑商贵人的房子都用不上这等品相的立柱。 柳玄和白素贞找了两间挨在一起的屋子,各自睡去。 第二天清晨,心里有事儿的柳玄早早起床。 一起床,一股酸疼的感觉从浑身各处涌了出来。 这是身体锻炼过度的表现。 真是没想到,成了蛇身之后,居然也有穿越前健身完了之后酸疼的感觉。 透过这股酸疼的感觉,柳玄內视起了自己的法力。 经过一夜的休息,之前消耗一空的法力此时已经尽数恢復。 稍稍感知了一番,似乎果真如白素贞所说,自己的法力和身体都凝实了一分。 看来昨天搏击巨浪的效果不错。 把浑身酸疼的感觉强行拋在脑后,柳玄一展身体,又扑到了汶水之中。 经过了昨天的一幕后,在此维护清淤的人们,对柳玄这动不动就跳河的操作已经见怪不怪了。 偶有疑惑的人好奇发问,也都有一同干活儿的河工悄咪咪的告诉他,这是柳上仙在修炼神通法术,不能隨便打扰。 怎么说呢? 只能说人类社会传递最快的消息永远是八卦。 …………………… 柳玄的河中修炼,这么一折腾就是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他的修为又有精进,但更让他感到兴奋的,还是自己的身体越发强壮,修为也快速的稳固了下来。 此时此刻,他已经隱隱约约的感受到了第九窍的所在,只需再修炼一阵,然后再来一个契机,他就可以踏足九窍,成为一个尚未跨过雷劫的准人仙。 而这三个月后,对修炼之路已经有所了解的柳玄也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勤修已经意义不大了。 他如今反而需要出去走走,换个环境。 这对他的修为有利,更关键的是,新环境能够让他更容易找到打开九窍的契机。 得知柳玄打算暂离青城山,去外面游歷一番,白素贞比他还要兴奋。 这小丫头虽然已经是人仙修为了,但她有些心性未定。 长久的在一个地方待著,早就让她有些厌烦。 只是碍於柳玄在身边,小丫头不好意思说而已。 而得知了柳玄打算出去走走的想法,小丫头兴致勃勃的给二人安排起了旅游攻略。 “咱们先去管涂,再去杜夷,我和你讲呀,管涂的果子可好吃了,又酸又甜,杜夷那边,大邑商和羌人杂居,那些羌人很有意思的,他们自生下来就有神通,每个人的都不一样,他们平时都在街上表演,之前师姐带我去看过一次,这次我也要带你去看。” 看著眼前满身活力,兴致勃勃做著旅游攻略的小姑娘,柳玄这段时间因为和郑伦的大仇,一直淤积在胸口的沉鬱之气都舒畅了几分。 “好,不出意外的的话,就按照你的攻略来。” 柳玄没有明確的目標,如果每日情报面板一时没什么好机缘的话,跟著白素贞出去见见世面也蛮好的。 白素贞在庙宇的门口,凝聚元炁,暗自画下了她师傅的標记。 如此一来,道门中人,懂得都懂。 此庙此堰有人罩著,不得造次。 临行前,柳玄在玉垒山上听见阵阵江涛。 细细一听,才知道那並非江涛,而是修堰的民眾齐声喊出的劳动號子。 那劳动號子里,流传著一蛇一豹的事跡。 由此,这一声声號子会与江水一同川流不息,成为源远流长的神话。 柳玄喃喃自语:“原来如此,神话的源起……就是上古的劳动號子。” 他突然懂了,为什么螺祖、有巢氏、燧人氏、奚仲等圣贤教给黎民的制器之法,会成为细水长流的大功德。 因为不需要法力修为的门槛,几乎任何人都能受益。 能让民眾自立自强,就是绵长的功德。 歷史上的都江堰也每隔一段时间都面临损坏与淤塞,但一代又一代,无论是什么政权,都会接过前人的耒耜,哪怕累死累活,也要恢復修缮。 西汉蜀郡太守文翁是如此, 季汉丞相诸葛亮是如此, 大唐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是如此、南宋成都路转运判官赵不忧,亦是如此。 望著喊起劳动號子,整顿飞沙堰的民眾—— 垒堰被江水冲刷,正如柳玄一样,它也在“问水”。 柳玄確信:今后世世代代,垒堰的风貌都是如此,这是真真正正的……不惧风雨的门庭。 它伴和著江涛的轰鸣,註定要稳稳噹噹地造福千年。 为人而出生,遭人外之力而毁,也因人而重生,生生不息。 一个水利设施,在无数风雨中,成为不可撼动的神明,最终,成为时间长河的標尺。 这就是垒堰要经歷的修行,亦是民眾的修行。 望著当下之景,想著未来之景,柳玄不禁生出了巨大的勇气。 既然展望到了如此伟大的光景,路上的敌人再强,那也没什么好怕的。 即使会有波折,即使会迷路,仍旧在路上前进求索。 垒堰会不断受损,又不断重建。 汶水不断经由垒堰而东去,垒堰也在岁月中一路前行,积德裕后! 垒堰如此,我亦如此。 第三十四章 週游 管涂,在青城山以东七百里。 这是个不算短的路程。 这里说的是直线距离,如果沿著人类行商走出来的路,青城山到管涂至少要走千里以上。 这个距离,哪怕是放到后世,有了汽车和铁路,也是个不算短的旅程。 更遑论如今连歷史都未曾完善记载的时代了。 不过,这些路程是针对普通人来说的,对於修士来说,他们身轻体健,一日能行数百里。 真要是不要命的跑,一千里路途,也就两三天时间便能到达。 在这里还得多提几句。 很多人都觉得,修士踏上了修行之路,就意味著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一驾云,一御剑,或是化身遁光,可以漫天入地的四处转悠,当一个封神街溜子。 尤其是一开始的柳玄。 他受到前世洪荒流小说的误解,在一开始,真的以为像是三教掌教,女媧娘娘,西方二圣这种混元大罗金仙,挥出一掌便碾碎半个宇宙。 后来才知道,莫说他们没这个本事,就是他们这群大能加起来,也做不到把整个洪荒宇宙破坏。 因为天道不会允许如此逾越规矩的生灵存在。 为了避免太古时期发生的浩劫,天道已经在规则上进行了修补。 虽然封神位面的这些教主级人物很强,强到柳玄只能仰望,但他们的强还停留在柳玄可以理解的范畴。 换种角度来说,仙人,就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人。 本质上还是生命体。 后世小说中对他们的加强,多半是小说家们为了博人眼球的演绎。 就拿赶路来说。 不到人仙层次,连凌空飞行都很难做到。 比如柳玄,他已经到了九窍,距离人仙不远,而他在空中也只能靠法力停留很短的时间,而且这种停留还很耗法力。 只有少数的洪荒异种,才能做到不到人仙的修为长时间停留在天空中。 即便是赵公明这种天仙修为的高手,连续赶路时间长了,也要找个山头歇一会儿。 仙人虽然已经不再需要吃喝拉撒,但仙人也会累会困,同样需要休息调养。 根本不存在一口真元提起来,遁光一化,在宇宙中飞几个月不停地情况。 如果有,那已经不是仙人了,那是人形態宇宙飞船。 柳玄和白素贞二人从青城山出发,沿著大河向东,顺著商路和山道,一路往管涂行去。 白素贞说这里的果子很好吃,极力推荐柳玄过来尝尝,而他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乾脆跟著小姑娘过来试试味道。 谁家还没有个大馋丫头呢? 千里路程,两人走了五六天,一路上,柳玄靠著每日情报,从山林里搞了不少品相不错的药材。 反正这些长在深山老林里的药材也是无主之物,不拿白不拿。 嘴里叼著一颗龙涎果,两只小手一手一个老山参,白素贞走累了,於是骑在柳玄脖子上,两人嘻嘻哈哈的往管涂而去。 不远处就是管涂城,低矮的城墙上,几个大邑商的士兵穿著皮甲,手里拿著戈在警戒。 管涂在大邑商范围內已经算是数得上的城市了,但给柳玄的感觉是,这城市也就和前世的普通乡镇类似。 连那种五线县城都比不上。 也难怪,像帝辛这种人王,建个摘星台就已经算是动摇国本了。 这要放在后世,摘星台? 一个县城都能隨便造。 除了能修仙之外,还是后世好啊。 嘴里碎碎念著,柳玄已经有点怀念后世的空调wifi和西瓜。 【每日情报(白):管涂城东十里,有百年乌桃果树结果,果肉香甜,食之能清肺润喉。】 就在柳玄感慨自己的际遇时,每日情报突然开始一条条的蹦出了消息。 【每日情报(黄):管涂城中集市,有品相上佳的天外陨铁,可用於打制兵器。】 【每日情报(绿):管涂城中,有商队明日辰时出发,前往大邑商毫邑,商队內,有各类宝物。】 【每日情报(红):管涂城內,有上古异木紫叶橘树近日结果,但该株紫叶橘只是籽种,机缘巧合落在管涂城中,且在人世太久,吸纳太多浊气,为其所冲,已远无异力显现,但食之可略微提升修为。】 【每日情报(橙):城中有仙缘,但机会渺茫,危险极大。】 【每日情报(黄):今日管涂马市內,有一匹千里马出售,此马血脉纯正,可作为种马。】 真不愧是管涂城啊。 柳玄小做感慨,一共给了五条情报,就有两条关於果子的。 待会儿说什么也要摘点果子路上吃。 两人走近城门,忽然发现一件事。 城门口有大邑商的士兵把守,每个入城的人都要缴纳入城税。 啊? 还有这种规定?之前的集市上,就没人堵门收这玩意儿啊。 柳玄满脸无语。 自己当初那袋子贝幣,早就在赌石的时候丟给了摊主郑伦,如今別说是钱了,他兜里就剩下路上摘的药材和灵物。 这东西能不能做城门税还另说呢。 轻轻拍了拍骑在自己脖子上的白素贞雪白的小腿,柳玄尷尬道:“小小,你那里有钱没有?有贝幣的话借我一点点。” “没有呀,偷偷溜进去不就行了?” 白素贞满眼都是贝幣是个什么玩意儿的神情,这让柳玄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 就知道指望不上你这大馋丫头,我从兜里拿点天材地宝出来,找到这里行商队伍换点贝幣算了。 实在不行,也就只能偷渡进城了。 柳玄正准备从锦囊里掏出点不值钱的宝贝换些钱,就听到一旁走过的商队成员对自己开口道:“这位朋友,若是缺贝幣,我倒是能给你一些。” 嗯?还有这么乐於助人的人? 柳玄扭过头,和刚刚说话的人四目相对。 那人脸色黝黑,一看就知道是长期在野外风餐露宿的人的样貌,身材精瘦,似乎有几分修为,不过他五官平常,属於那种掉到人堆里找都找不到的大眾脸。 柳玄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那人主动过来拉关係:“老哥我是週游四方的贾人,路过管涂,在这里收些果子,做成蜜饯,去大邑商的国都毫邑去卖,刚刚听你说没有贝幣进城,都是出门在外,我这里恰好多些零散贝幣,可以拿给你用。” 说罢,这人从一旁的马车上拿了一个小袋子过来,从里面抓了几枚贝幣递给柳玄。 “这怎么好意思?” 柳玄放下骑在肩膀上的白素贞,和这人客气拱手道:“无功不受禄,我不好白拿你的东西,正巧我手上有个暂时用不上的小玩意儿,您看要是值几个钱,就作价卖给您吧。” 柳玄从锦囊中掏出两张黄帛。 这两张黄帛,是上次柳玄和那个贵族打斗时,从他的手下那里缴获而来的。 其上画了一对儿神行符咒,只要贴在腿上,用法力激发其上的符咒,便可以使出神行术。 实乃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的好物。 第三十五章 私人通缉 这黄帛原本就已经被人用过几次,其上符刻效力削减了不少。 柳玄到手之后,又用了一回,如今上面残留的法力,只够再起效最多两回了。 因此,他拿这东西做人情买卖並不如何心疼。 一见柳玄掏出的黄帛,那精瘦男子的眼睛便闪出一缕惊艷,走南闯北的他见得多了,一看这黄帛的材质,便知道此物定然不凡,多半是仙人赐下的符籙。 这种符籙不管是什么效果,在普通人居多的市集上都非常抢手,如果上面附著的法术神通好用,价格还能再往上提。 一张符籙,少说也能卖出一百贝幣。 贝幣可不是海边那种遍地都是的贝壳,一枚贝壳,想要变成贝幣,需要经过多重工序的炮製。 先是选重。 太大的不要,太小的不要,太重的不要。 太轻的也不要,必须是规定大小重量范围內的,才能作为货幣使用。 再是打磨。 一枚贝壳在选重结束后,还要打磨掉上面的坑坑洼洼边边沿沿,需得让贝幣摸起来光滑趁手,才能进入下一步。 之后是穿孔。 贝幣在打磨完成后,还要用特殊工具在其中穿一个孔,以便人们能用草索把它一串串穿起来。 最后是上色。 贝幣到了最后环节,需要用顏料將其染色,只有选重、打磨、穿孔、染色完成的贝壳,才能成为贝幣在大邑商的市场上流通。 这一通操作下来,製作一枚贝幣所费的功夫一点也不少。 柳玄递过黄帛符咒,那贾人赶忙將手头整袋贝幣全送了过来道:“这位仙师,您的东西太过宝贵,我这一袋贝幣全都送您。” “这……” 柳玄有些惊讶,掂量著手中装著贝幣的袋子,感觉著里面的重量。 按重量看,这里面至少有一百七八十贝幣。 不过是一个快要用报废的符咒吗? 有必要这么看重吗? 贾人猜到柳玄的疑惑,主动解释道:“仙师,您这帛符品质上乘,看上面篆刻的法术,似乎是神行术之类,这种法术在毫邑商市上最是抢手,哪怕这帛符只能再用一次,我也能转手卖出两百贝幣的高价,如果不急著出手,稍稍等几天,还能卖的价更好。” 长见识了。 柳玄和人类社会接触不少,但平时那都是和信徒们在一起,和这种走南闯北的贾人群体接触的不多,因此对於这东西的行情价估的不准。 而对於这人嘴里仙师的称呼,柳玄和白素贞两人坦然受之。 他们俩一穿黑衣,一穿白衣,黑衣如墨,白衣似雪,气质超凡脱俗,一看就知道並非凡俗之人。 不过虽然来来回回的不少人猜到了两人的不凡,单他们也没太在意。 这年头,不知道哪个山里都有可能窝著几个炼炁士,像管涂这种大城,一天到晚总能碰见十几个有修为在身的。 在城邑出没的炼炁士,虽然修为大多在炼炁前期,可比起普通人来说还是强了很多。 双方在城外做了交易后,那贾人就此离开了,双方並没有发生太多交集。 掂量著手中的贝幣,柳玄並没有急著进城,而是带著白素贞来到城东十里处。 每日情报上说,那里有乌桃果树,自己刚好可以带著大馋丫头去尝尝。 等两人到了城东之后才知道,原来管涂城东不止百年乌桃果树这一颗果树,而是一片乌桃林。 据传,这乌桃林自管涂建城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距今已有六七十年的歷史。 了两个多时辰,二人在林中摘了不少乌桃果,这才意犹未尽的进了管涂城。 白素贞不清楚,但这是柳玄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进一个像模像样的城。 刚进城,柳玄就看到城內的一处木柱边围著不少人,木柱周围还有一个一人高的石像。 和白素贞对视了一眼,两人朝著人群挤去。 八卦之心,连仙人都不能免俗。 “让一让,让一让。”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把白素贞放在肩膀上,柳玄挤进人群,一边往里走,一边和周围人问道:“啥事儿这么热闹?” 被柳玄挤了一下,旁边的人也不恼,反而煞有介事地和柳玄说道:“今晨有个猴子过来,放下一块石刻,隨后和我们讲,只要能找到石刻上的人,哦不对,是一条蛇仙,然后上报给亳邑城里的仙人,那仙人就会赐予我们仙缘!” 哦,难怪这么热闹,原来这就是每日情报中说的那个仙缘。 这年头炼炁士虽然多,但对於普通人来说终究还是少数中的少数,能抓住一个仙缘,这对於普通百姓来说,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喜事。 也难怪这么多人久久不愿离去。 石刻,找人? 等等,一条蛇?上报给城里的仙人…… 嘶…… 这怎么越听越觉得是在说我呢? 正在这时,柳玄总算是挤到了人群最里侧,他一眼就看到了石刻上的人像。 嘿,您猜怎么著? 就是自己之前刚刚变成人形的样子! (只是变成人形,享受到了人类的修炼速度,並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渡过雷劫化形成仙。) 一点也没错!这雕工可以啊! 甭说了,这肯定是郑伦的手笔!他这是开始发动普通人寻找我的踪跡了呀,幸好我发现的早,第一时间就有防备。 柳玄一阵心惊。 如果自己没有好奇心发作,一定要过来看一看,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把自己出卖。 除此之外,自己还应该感谢这段时间的修炼。 这些日子里,白素贞对自己的魔鬼训练,让他的身形比起刚开始强壮了几分,气质也因为种种缘由成熟了不少,不再是初始的阳光大男孩气质。 如果用石刻上的样貌来对比,那他只是和石刻上很像,一般人很难把他和石刻上要追寻的人联繫在一起。 好你个郑伦,这么玩是吧。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柳玄后槽牙紧咬:“你不是让普通人来找我的麻烦吗?我就让一堆人都成为你的麻烦!” 既然郑伦如此忌惮自己的命理被“学会哈气术的人”克制,那就让一堆人都去学哈气吧! 第三十六章 一份草帛,两处妙用 打定主意,柳玄带著白素贞离开了城东。 他们进城寻找起了製作蜜饯的作坊。 这个位面虽然比另一个世界的商朝要奇异,但製作蜜饯依然是少部分人的机密技术。 因此,管涂城里的蜜饯作坊仅有一家,很好找。 柳玄没费多少时间,就重新找到了之前收购了神行黄帛的贾人。 柳玄直接对他说:“有个大生意想交给有缘人。” 贾人一听,便將柳、白二人引到了一个大堂之中。 柳玄一进入大堂,便知道造价不菲。 不包括砍伐、加工和运输树木等工序,单单建造房子本身,就得让百余名青壮施工三个月。 至少用了三种不同的黏土与夯土进行铺垫。 涂抹石灰膏,建构出平整的地面与墙壁。 由此,才能把这个有两个教室大小的房子给修起来。 估计,这个贾人是故意的,想要用这个排场,来向柳玄与白素贞彰显自己的势力。 你们拋出什么生意,我都接的住,儘管来吧。 但是,柳玄身经百战,见得多了。 穿越前,他连大飞机生產车间都待过了,就这种小房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玄最多感慨一句:施工时,劳动力一定很辛苦。 三个竹蓆围绕火塘而设,看不出主次之分,席位两边各自放了两个红陶三足钵。 红陶三足钵里放满了蜜饯。 贾人屏退左右,做了请的动作,柳、白二人在竹蓆上落座。 高足家具尚未兴盛,柳玄只能忍受正坐之苦了。 房间中央的火塘中,烈焰噼啪作响,给寂静的空气注入新鲜的躁动。 沉默了许久,贾人向火塘对面的柳玄低了低头,行礼道:“不知仙师想介绍什么生意给我?” “有一样东西,能像竹蓆一样摊开,可供书写、图画,比竹简轻薄,比丝帛廉价,我想將製法託付给你。” 此言一出,贾人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发觉失態,他訕笑著做了下来。 “若、若真如仙师所言,此物能成为天底下最轻的利剑啊!” 贾人的话音之中,仍难掩激动。 他再度起身,追问道:“它需要什么材料?我立即去买!” 柳玄轻轻一笑,用手指在泥地上写了一个字:艸。 屮,是出生的草木。 艸,是成群的草木。 贾人看了看字,疑惑地看向柳玄:“艸?” 柳玄目光清莹,点头道:“没错,正是草,由草製成的帛,故称『草帛』。” 贾人正想质疑,但柳玄的眼神比涇河还要清澈。 他不禁觉著,自己的质疑,会变成褻瀆。 如果仙人不悦,拂袖而去,那就不好了。 思忖了片刻,贾人重新俯身正坐,正色道:“我叫祁孔,自散国而来,以蜜饯、酿酒为业,今日承蒙仙师垂青,弟子顿首再拜!” 祁孔的额头触碰在了土地上。 保持这个姿势,他诚挚地献上了自己的话语:“蒙仙师垂怜,授我新业,使我如奚仲遇到吉光,开造车之先!在下何德,得承此缘?今执草帛,如捧天恩,必竭心尽力,光大此艺,不负仙师传道之恩!” 柳玄將祁孔扶起身,领著他离开大堂,向著管涂城西边的山林进发。 祁孔叫上了跟著他做事的一帮子亲戚,眾人向西进发。 柳玄提前问过白素贞,这附近有哪些草木。 在得知管涂西面的山里有不少龙鬚草与桑树之后,他决定將龙鬚纸的製法教给祁孔。 进山之后,队伍一分为二,一队去收集龙鬚草,一队去剥取桑树皮。 两队人类,在两位非人之物的引领下,开始了劳作。 他们在同一片山,不同的角落,以最原始的方式向自然进行了索取。 一边是俯身向大地,拔起草的筋骨。 一边是仰首向树干,剥下树的衣衫。 太阳渐渐西垂,汗水浸透了他们的麻衣,草浆和树皮的碎屑落满了赤脚。 但劳作在继续,树皮卷渐渐充满了背篓。 山林默默旁观,不时有风穿过透过枝叶,带起低语。 一颗柳树的树枝被压弯,白素贞躺靠其上,闭目养神。 她意態閒適,嘴角掛著轻笑,小小的雪影与柳树的曲线相贴,分外娉婷。 白蛇听著风儿捎来的动静。 风声里,夹带著远处拔草的轻微声响。 这声响与近处剥下树皮时的嘶鸣,合奏成了纸张的魂魄。 他们的每一次弯腰、每一次剥离,都仿佛在为了即將出生的纸张,注入最初的热意。 那成捆的龙鬚草,那成卷的桑树皮,便是人类在这山野间,挖掘出的新希望。 披著一身月色,眾人满载而归。 不等太阳重新升起,柳玄在白素贞的辅助下,向眾人解释造纸的每一项步骤。 在柳玄的指导下,祁孔与亲戚们行动了起来。 买来杉木板,箍成圆桶、用浸漆的竹丝编织成抄纸器、製作槓桿与石碓、马尾毛束绑松枝,做成刷子、將收购自东夷的玛瑙磨成卵型、用青石板打造阶梯式的水池…… 一系列活计,忙到第二天的中午,方才完工。 柳玄与白素贞用法力虽然也能速成造纸,但他们不仅想要纸,还想要功德。 唯有让人类切切实实地掌握了前所未有的工艺,他们的功德才有可能被天道认为,此举与“胡曹製衣、仓頡造字、岐伯论医”等先圣的规格相近。 柳玄指挥著人类,將龙鬚草铺到溪边的石滩上,晨摊暮收,晒至茎秆乾脆,方可合规。 而桑皮则要掛在阴凉处风乾,待自然捲曲如筒,才算成材。 这一步完成之后,柳玄才打算施法加速。 白素贞早已將刻下了符印的容器准备好了。 符印的材料,是祁孔收藏的各类晶石与丹药,而符印的刻画,由白素贞亲自操刀。 白素贞曾向柳玄夸耀,她在驪山时,第二认真的学问就是对符印的钻研。 柳玄一听,肩头一松。 既然你如此精通,那著催化造纸的符印器械,就全权託付给你了! 能力越多,加班越多嘛。 “白小小,能者多劳,全託付给你了!” “义不容辞!” 白素贞活力满满地答应下来,丝毫没觉得是被薅了羊毛。 柳玄只能託付给自己,这让她顿觉自己像泰山一样稳固可靠。 最终,白素贞操刀的容器无视了季节的限制,將龙鬚纸的十二道工序在两个月內催化速成。 这个位面的第一批纸张,正式诞生。 柳玄抚摸著此世间最初的纸,他可以对郑伦展开反击了。 从此,文明童年的三声啼哭,有了更大量的记录媒介。 诸夏的年轮,將会更为丰富。 祁孔从柳玄手中接过纸张。 观如罗纱透月影,抚似婴肤温玉生。 抖若松涛传空谷,墨落云山现九重。 这绝佳的手感……这广泛的材料……若非仙赐,得需要多少春秋才能悟出此道啊! 祁孔打定主意:非得设坛立祠不可!如此,上天才能感应到我们人类的诚意! 第三十七章 几千年的贯口 製造纸张是个费时费力的功夫,柳玄和白素贞经验宝贵,不可能在管涂城浪费太多时间。 把技术传下去就行了,日后这个技术在自己的暗中推动下,肯定会在华夏各地开枝散叶。 那个时候,作为推动文明进步的大功臣,柳玄和白素贞两“人”,肯定能获得天量的功德之力。 和白素贞待久了,柳玄这个半散修,在修炼一道上的经验也增长了不少,尤其是很多关於修炼方面的秘闻关窍。 白小小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是真的把他当自己人了,还是天生有些天然呆,对他可以说是毫不藏私。 通过白素贞平时有意无意透露的消息,柳玄得知了一个普通修士不了解的秘密。 那就是除了如今正统的,通九窍,聚三,凝五气的仙道之外,还有一些別的道路同样可以长生逍遥。 就比如如今柳玄和白小小搞的五德之道。 对万物眾生有德,则天地自有果报,据说有秘术可以凝练五德之气,將其化为类似法力之类的东西。 似这种路途的修士,一旦大成,所作所为都有天地护佑。 万法不侵不说,还会对企图对他出手的人降下灾祸。 此事並非空穴来风,如今在火云洞修行的三皇,便是走这条道路的强者。 在得知此事后,原本对推动人类社会进步就很感兴趣的柳玄,对这种事就更感兴趣了。 让白素贞帮忙造出了千来张纸,柳玄又“顺便”发明了笔墨和砚台,以备自己抄写哈气,这更让祁孔惊为天人。 仙人,他祁孔不是没见过。 在自家商队的背后,就有出自散国的仙人撑腰做主,但是像这种隨手赐下神技,甚至能让普通人享受到成果的仙人,他祁孔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哈气神术的字数不多,抄写不难。 柳玄和白素贞抄写了几天,再加上之后祁孔的主动帮忙,一千多份《哈气神术要诀》便尽数抄录完毕。 “好,郑伦,既然你这么搞事情,我一定得给你一个难忘的教训。”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將“哈”气神术抄写在纸上后,柳玄没有留下,而是將其全都交给了祁孔,想让他的商队把这些神术带到毫邑。 等到了毫邑之后,再大肆传播,开启大哈气时代。 这不是柳玄厚此薄彼,不想传给管涂修士,而是为了安全保险起见的做法。 如果自己不管不顾的传给管涂修士,那此事早晚会被郑伦知晓,为了避免哈气术的流传,以郑伦的作风,他完全有可能把管涂城屠个乾净。 这样的做法无异是害了管涂百姓,自己到那个时候后悔还来不及。 而且自己的功德收割机——造纸作坊和笔墨砚台作坊还在管涂,郑伦一来,这些尚在襁褓之中的作坊说不定就会被一波团灭。 而毫邑就不同了。 那里是大邑商当前的国都,整个华夏最繁华的所在。 周遭除了大商王室外,还有各家贵族,三教分支,强者极多。 像赵公明这种天仙实力的或许不好找,但地仙级別的高人绝对不止双手之数,人仙强者更是过百。 最要紧的是,太戊已经即位为王。 他有大商香火国运和承天应命的紫薇真元护体,就是三教圣人级別的混元大罗金仙动他都得多加考量。 人本身可能没多强,但是在他寿元未耗尽前,三教九流不能妄动。 这就是大商的底蕴。 有这种大佬压阵,別说一个郑伦,就是度厄真人和瘟君吕岳加在一起,连水都翻不起来。 眾人准备完毕,祁孔带上之前抄写好的《哈气神术要诀》,三人进入商队,拉著一车车货物,往毫邑赶去。 毫邑是大邑商国都这件事,柳玄一开始得知的时候也是惊讶了很久。 他对商周之前的歷史神话了解不多,唯一知道的商朝国都,就是紂王自焚而死的朝歌。 这还是当初看《封神演义》的时候了解的。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商朝的国都变迁过好多次,毫邑只是其中之一。 不过这些知识对他如今的境遇没什么帮助,顶多就是让他对这个时代更了解一些罢了。 毫邑距离管涂的路途著实有些长,两人又是跟著商队行走,不似之前那样,能施法赶路。 因此,眾人走了半个月,也才走了半数的路程。 而且,商队也不是直接奔著毫邑而去。 像这种游方商队,向来是在各城邑和部落之间来回穿行的,很多时候还故意走点远路,为的就是多遇到几个部落,多做一些买卖。 柳玄和白素贞两人也没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自是无所谓商队怎么走,索性兴致勃勃的跟著商队走南闯北。 祁孔是个体面人,柳玄和白素贞的气质一看便知是修士,因此他也很敞亮的给了两人一份报酬。 名义上是担任商队护卫的报酬,实际也確实是如此。 商队走南闯北,確实很赚钱,但这时代可不时后世的工业社会,是真正意义上还没脱离野蛮的时代,像是山贼路霸,野人猛兽,过路小妖之类的威胁层出不穷,能有一个修士保护,对商队来说也是好事。 “过了餚山,就有大邑商的官道了。” 祁孔抹了一把汗,向著走在身边的柳玄说道:“餚山上有个强盗窝,为首的是个狠角色,据说是一位仙人,其下有三大头领,也都不是好惹的人物,他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凶悍的很。” 柳玄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需要我们出手?灭了他们替天行道?” “不不不,仙师误会了。” 祁孔赶忙解释道:“我们商队对他们山寨向来恭敬,每年都有孝敬,倒是用不著担心,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仙师见了他们不要衝动,一切由我来说和。” “原来是这样。” 柳玄暂时止住了替天行道的心思,强忍住了动手的欲望,但心里已经悄悄標记了这个点位。 等下次路过的时候,如果问题不大,自己就挑了这山寨。 像这种无法无天的悍匪恶人,杀他们不沾染恶果,反而是功德加一。 懒得走路,被柳玄抱在怀里的白素贞看到柳玄嘴角露出的一丝莫名神情,对他已经无比了解的小姑娘吐了吐舌头。 被柳玄盯上,那这山寨怕是要完蛋了。 几人各有心事的一路前行,没过多久,就见路旁一颗大树下跳出一个裸著上半身的大汉。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財!” 好嘛! 柳玄一点都没害怕,反而乐了,合著这打劫的贯口还是从上古就流传下来的啊! 老祖宗们用了两千年都没说换一个。 真没创新意识。 柳玄鄙视之。 第三十八章 玉虚宫外围人士的触鬚 “这位將军,我是散国商队的祁孔,和你们大將军是朋友,今年的孝敬,我们上次已经给了,大家南来北往都不容易,您看是不是……” 祁孔出门在外,身份放的很低,年纪虽然不大,但打眼一看就能看出这老行商的做派。 商队在外跑商,虽然不太想和这群占山为王的山贼们打交道,但这种事是免不了的,而大部分商队,都会主动付出一些货物或是贝幣,向山贼们买一个平安。 商人图的是財,山贼们图的也是財,商队多少出一点,山贼们也就不会吃干抹净。 相较於吃一大口,然后以后就没得吃,山贼们更希望细水长流。 尤其是在某条商路上盘踞久了的山贼,他们甚至和商队们达成了某种默契。 商队付出一些贝幣或是货物,他们不仅不会出手抢夺,还愿意护送他们离开地盘。 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盗亦有道了。 “哦,是散国商队的祁孔啊,老子听说过你。” 山贼伸手招呼,从一旁的树林里很快便窜出十五六个人来。 这帮人大多衣服破烂,手里的兵器五八门,有拿木棍的,有拿铜戈的,多数人只能端著尖头木枪的,不用猜便知道是乌合之眾。 这些人比起在管涂巡城守门的大邑商士兵差得远。 那些大邑商士兵们,至少还有制式的皮甲,这帮人別说像样的甲冑了,就连武器都破破烂烂。 那大汉走过来,看向祁孔等人道:“留下一百一十贝幣,你们就过去吧。” “怎么又涨了?” 祁孔疑惑道:“上次明明谈好了的,从这里借路只要七十贝幣,怎么这次一来就涨了价钱?我们是小本生意……” “少废话,你自己拿还是我亲自动手?” 那大汉很是不满扬了扬手里那做工还算不错的战刀:“你们商队拉的货多,自然要多收,你要是觉得委屈了,那就去找大將军谈。” 祁孔还有些犹豫,就见柳玄拉著白素贞走到他身边道:“不如你把给他的钱给我,我替你干掉他。” “不不不,您太极端了。” 祁孔练练摆手:“我们商队和气生財,打打杀杀的不好。” “那好吧。” 柳玄有些惋惜,又继续道:“其实我和白小小帮你端了山寨也行,钱另算,到时候咱们三七分帐。” “啊?您二位出这么大力,就占三成啊,这太不好意思了吧。” 祁孔显然是被柳玄的话打动了,略显扭捏的询问道:“您忙前忙后的,怎么也得多拿点。” 柳玄一拍他肩膀道:“三成是给你的,我们拿七成,小伙子想什么呢。” “原来是这样……” 祁孔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但还是没选择柳玄的建议:“还是別闹得太大了,闹大了,我们背后的仙人也会有意见的。” “你们背后有仙人?” 柳玄第一次听祁孔说起这件事,他之前一直以为祁孔等人就是单纯的商队呢。 祁孔哈哈一笑:“其实,说我们是单纯的商队也没错,我们的任务的確就是跑商,我们商队是玉虚宫外围的组织,任务就是为玉虚宫的仙人们收集一些天才地宝和稀罕物件,每年会根据我们的贡献给予奖励。” 玉虚宫? 元始天尊的道统? 原来仙人们也要养著商队啊,估计只是那些外围弟子需要吧…… 柳玄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他一直以为仙人们大多单打独斗,餐风饮露,和大部分凡人社会没什么接触呢。 祁孔给柳玄解释完,便出面和那山贼大汉商量过路费的事。 像这种过路费,过往商队如果肯低头谈谈价,一般情况下还是能降一些的。 看著祁孔的背影,柳玄抒发了一下感慨:“我还以为,仙人们都是离群索居,与世隔绝的,没想到他们也需要人间的东西。” 白素贞搂著柳玄的脖子,一点也不意外的道:“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只是阐教外围的愚钝修士喜欢这么干,大部分仙人更喜欢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他们修炼上有了瓶颈,找个机会开一次法会互通有无一下就行了,用不著养商队收集资源。还有就是我师父,虽然她修为很高,但是她平时就很討厌有人打扰,手下也没有商队。” 二人言语间,祁孔总算和那人谈好了价钱。 交了钱,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却见那大汉无意间一眼看到了小萝莉白素贞。 柳玄眼尖,看得仔细,他清楚的发现,这大汉眼睛里闪过一抹邪念。 果不其然,大汉看到娇小可爱的白素贞后,立刻推开祁孔等人,径直朝著这边走来。 他正要开口,柳玄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若是要找我的麻烦,你尽可以说,但你若是找她的麻烦,那就不要说了。” 柳玄的话把走过来的大汉都说愣住了。 他打量了柳玄一眼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囂张的人。” 柳玄一仰头道:“那你今天就见到了!” “好!好!好!” 壮汉连说三个好字,紧接著怒极反笑道:“原本想把这小妞献给將军当压寨夫人就放你们走,看来你是自己找……”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一道光芒闪过。 光芒有些微微刺眼,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仅仅一瞬,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双袖长而有力的手捏在了他的咽喉处。 “像你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唯一能让你改变的只有死。” 柳玄懒得听他求饶,一手捂住白素贞的眼睛,另一只手中的法力一送,便將他那粗壮的脖子扭成了一个锐角。 虽然知道白素贞只是身体是个萝莉,吃过的见过的比自己都多,但柳玄从心里仍然不想让她看到血腥的场面。 把这汉子脖子扭断,柳玄一摊手,对著祁孔笑道:“看来,我们不需要再付过路钱了。” “哎呦,祸事了祸事了。” 祁孔有些担忧的说道:“仙师有所不知,餚山这帮土匪之所以囂张多年,是因为他们背后也有根脚,您动了他们的人,日后他们的后台肯定要找您的麻烦。” “他们的后台是谁?” 柳玄有些意外。 若说这帮人的后台是什么仙家宗门,柳玄说什么也不信。 仙人收手下也不是任谁都要的,心性能力缺一不可,像这帮拦路劫道的,正常仙人都看不上他们。 说出去太掉价了。 祁孔悄悄道:“仙师,他们的背后是冥河血海的阿修罗眾,他们的老大年少时曾和一阿修罗女子相好,得传了三卷《血经》,手段极其诡异。” 第三十九章 旁门左道 祁孔的声音越来越低:“后来,他们老大被榨乾了身体,从人仙境界跌落,成了药渣,丟出了血海,再后来,才来到餚山开山拦路。” 阿修罗? 柳玄对佛教和印度教神话有些了解,知道这代表的什么,但这个位面和曾经的世界差別很大,之前的神话未必完全一致。 看向白素贞,小姑娘也是一脸懵懂。 她对冥河血海的阿修罗眾也没什么了解。 见柳玄二人都不了解,祁孔只好继续解释道:“阿修罗眾乃九幽冥河血海孕育而生,男子天生丑陋暴躁,好战无比,女子则妖冶放荡,擅长各类邪魔法术,他们偶尔来人间一趟,都会酿成大灾。” “哦。” 柳玄听了这话,他反倒不怎么担心了。 那山匪头领之前是人仙,但如今被吸乾了修为,估计连自己都打不过。 那还怕啥? 九幽血海,听起来就是那种牛笔哄哄的势力。 自己就是个连人仙都不是的小卡拉米,像这种大势力,肯定没工夫找自己的麻烦。 再说了,就算找自己的麻烦,那也无所谓。 大不了在山寨留书一封,杀人者郑伦是也,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心情不错的柳玄把白素贞从怀里放下,大手一挥道:“一不做二不休,去山寨,灭了他们,这群为害一方的恶霸,有不如无。” “仙师,稍安勿躁……” 祁孔刚伸手想阻拦一下,柳玄的身形就已经飘出数丈了。 跟著那群乌合之眾的山匪逃走的方向,柳玄很快便找到了山寨。 一脚踹开山寨大门,柳玄提著镜盾,左右张望:“那个药渣在哪儿?我郑伦来找你麻烦了!抢劫抢到劳资头上来了,找死!” 他的话刚说完,山寨后方便传出三道强横气息。 这三道气息比之前那大汉的气息更强。 刚刚被柳玄一下掐死的大汉,是个二窍修为,而这三道气息中,有两道的修为是三窍,有一道甚至不弱於自己。 但柳玄並不如何惧怕,只因那两个三窍修士对自己没什么威胁,而那个修为不弱於自己的气息,明显有股外强中乾之相。 山寨里陆陆续续涌出人来,柳玄也不在意,死死盯著人群中那道修为最强的身影。 那人身材很高,但浑身上下却宛如皮包骨一般,眼窝深深,两颊凹陷,一眼望去和病癆鬼没什么差別,仿佛被山上的风一吹就会倒下。 此人唯独值得称道的,就是双眼散发精光,异常明亮。 “你是什么人?也敢来餚山撒野?不知道这里是谁做主吗?” 精瘦男子还算讲究,上来还懂说两句场面话。 柳玄懒得和他墨跡,大义凛然道:“我乃度厄真人座下郑伦是也!今天特来替天行道,你已经死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话音未落,他的掌中凝出一股炁劲。 炁劲刚一凝聚,空气便发出阵阵嗡鸣,附近的阳光都出现了周围扭曲。 一股浑厚的无形之力,如同潮水般向精瘦男子猛扑过去。 那精瘦男子见柳玄气势惊人,不敢怠慢,立刻双手合十,然后开始飞速掐起印决。 就见他一连换了四五种印法,最后对著柳玄遥遥打出。 戮血! 一股莫名波动涌现,柳玄只感觉体內血液仿佛火烧一般,心臟的跳动也开始有紊乱的趋势。 距离心臟最远的毛细血管,已经开始破裂了,滴滴血液从指尖流下,向著那精瘦汉子指尖匯聚。 这定然是阿修罗秘法了。 柳玄心中不惊不慌,立刻运炁抵御。 若是没有白素贞之前对自己的特训,说不定自己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况,还真的会手忙脚乱一番,甚至有可能翻车。 但经过了特训之后的自己,不仅体內真元法力浑厚稳定了不少,妖身也大大增强。 像这种邪术,对自己虽然有影响,但还没到要命的地步。 柳玄散去炁劲,手中镜盾一丟,装出一副全力压制体內躁动血液的样子。 那精瘦汉子果然中计,面露喜色。 他以为自己的法术把柳玄逼到了极限。 为了提升法术威力,他居然主动向著柳玄走来。 汉子眼中写满了“机会来了”。 柳玄不慌不忙,趁著对方心中兴奋分神之际,他运起法力,对准精瘦汉子,使出哈气术。 “哈!” 一道金光从柳玄嘴中喷出,带著震慑元神的衝击撞向了精瘦汉子。 那汉子正全力催动戮血法术,怎会想到柳玄还有反击之力? 结果不仅毫无防备,就连自己正在施展的戮血邪法也受到了反噬。 他体內的血液一阵躁动,衝破动脉血管,一下子就要了命。 柳玄靠著修为优势,赶上了正要逃跑的其余两个有修为的山贼,一手一个,直接了结。 老大一没,其余的山贼们哪敢停留? 眾贼纷纷作鸟兽散。 老大都顶不住柳玄的招数,他们这些小嘍囉就更顶不住了。 大当家的平时自私自利,对手下也不算好,没必要给他卖这个不值钱的命。 …………………… 等祁孔和白素贞等人赶过来时,山贼们早已逃了个乾净,山寨上下已经一片狼藉了。 而柳玄却优哉游哉的在山寨正堂看帛书。 他看的正是从山寨老大房间搜出来的三卷《血经》,以丝帛为载体。 这三卷《血经》中,记载了一门可以催动他人血液致其逆流,爆裂血管伤人的戮血术,还有一门阿修罗魔道的练炁法。 名唤血气的练炁法。 这大概就是刚刚那个精瘦男人的立身之本了。 和赵公明教我的导炁差的有点远。 不仅需要吸血练功,而且这东西最多能练到人仙境界,再往上就需要改换功法。 不过是旁门左道罢了。 修炼此法隱患重重,稍不注意就会被功法反噬,比起赵公明教自己的东西,可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牢赵这个人真是不错啊。 起码教的东西的確是仙家正统。 杀这么些人还费了这么多片段,柳玄觉得自己动作还是太墨跡了。 练这种邪法的人,杀了应该不会种什么苦果。 很快,这段小插曲就被柳玄丟到了脑后。 四日之后,一行人终於抵达了亳邑。 第四十章 饕餮在旁,买卖不断 穿过长长的嵩山余脉,柳玄想到了在一片混沌中兴起的造山运动。 翻过伏羲山的时候,白素贞在想她师傅与兄长的情谊。 她偷偷看向了柳玄的侧脸。 时间偷偷溜走,將古老的大山甩在身后,年轻的平原徐徐展开。 柳玄眼睛一眯,如棋盘一般平整的大地上,一座城邑的轮廓,在远方若隱若现。 亳邑已经很近了。 但比亳邑更早抵达的,是柳玄脑海里的每日情报。 【每日情报(白):亳邑城外以西三里处,乃大邑商的集市,百姓、黎民、非人、散修、贞人,羌人,皆有出没】 【每日情报(蓝):亳邑城正北三十里处,有饕餮石雕,两个时辰后,逐渐有炼炁中、后期的修士,聚集於此】 【每日情报(紫):看好你那小小的圆形镜盾,它將与金光结缘】 【每日情报(红):在亳邑城內布有法阵,沐化王气,可不受发躁幡等法器的影响】 柳玄的注意力直接奔著最后一条情报去了。 为何要提到亳邑城內不受发躁幡的影响? 之前已经得到消息,亳邑城里有郑伦或是他的爪牙。 现在靠近了亳邑,每日情报又突然提醒他关於发躁幡的事情…… 他想起了对於“郑伦提前拜吕岳为师”的猜想。 发躁幡,是吕岳麾下弟子李奇的法器。 或许,这位李奇正潜藏在亳邑附近? 考虑到郑伦对除掉克命之人的执念,他可能也跟著李奇同行。 柳玄思忖了片刻,告诉白素贞:“小小,计划得微调一下,到了亳邑之后,你跟著商队去西面的集市,低调贩卖《哈气神术要诀》,我拿走一百份,去亳邑城北的饕餮石雕那里卖,分头行动。” 白素贞疑惑道:“为何要分开售卖?” 柳玄张开五指,比划了起来:“多处售卖,广罗受眾,如果被追溯源头,也能分散追溯者的精力。” 白素贞凑近柳玄的耳畔,低声夸讚:“形若在南,影已在西,其诡譎莫测,实乃灵蛇风范啊。” 耳朵被吹得痒痒的,柳玄笑了起来。 与大部队分开后,柳玄向北奔跑,赶到了饕餮石像的所在。 石像双目圆睁,那目光中仿佛仍透露出的贪婪与暴怒。 巨口张开,獠牙狰狞交错,好似要吞噬天地。 石质的躯体勾勒出虬结的肌肉。 虽然只是石像,仍散发著一种野性和压迫感。 这尊凶兽的石像,纪念的正是它们的失败。 石像的周身插满了箭矢,如同丛生的荆棘。 柳玄摸了摸箭矢。 它们好像是无数根刺,告诫大邑商的其他敌人,莫要步其后尘。 石像台基下铭刻的文字,昭示著伊尹率眾杀伤饕餮的伟业。 距离此战,已经过了两代人的时光。 饕餮石像的四周,来了两三个散修,他们席地而坐,拿出了自己的符纸与拂尘,用以售卖。 柳玄也从锦囊处拿出毯子,开始摆摊。 哈气秘籍、笔墨纸砚、一些蜜饯,也被一一摆出。 柳玄將墨块杵在砚上,倒了点水,磨出了墨。 接著,他用毛笔沾了墨,在龙鬚纸上挥毫而动,用大邑商能看懂的文字,言简意賅地写下了商品名称、价格、用处。 柳玄用粟米与麦芽製成的粘合剂,將一张张纸固定在了相应的商品旁边。 刚一放好,对面的一位散修就拋下自己的摊位,凑了过来。 “这叫草帛?” 低语了片刻,他问柳玄:“敢问这位道友怎么称呼?从何而来啊?刚才那书写的道具,需要多少息的元炁才能施展?” 这位散修约莫二十来岁,身躯凛然,胸脯横阔。 双眼目光森射,两眉如刀。 柳玄拿起纸笔,介绍道:“我叫晨光,从管涂而来,那里有人得了天授,製作了这种草帛与毛笔,无需注入法力,寻常人也可书写、绘画。” 为了行事方便,柳玄编了个假名。 紧接著,柳玄还拿起一本记录了哈气要诀的线装书,递给了散修。 “哦!晨道友,幸会幸会!如此方便的好物,你出价太便宜了吧。” 散修一边翻书,一边说道。 “唉,小弟初来乍到,不知亳邑的行情,这价码,在盘龙城已经很贵了啊。” 一听“盘龙城”,那散修猜测柳玄是从南方来的了,那里有广袤的汉水。 两人交谈间,一位年长修士凑了过来,得到柳玄的允许后,一连新奇地读起了书。 照著书上的內容一番导炁,发现功法是真货,客人露出了犀利的眼神。 散修看向了第九页,一边阅览,一边讚颂起了亳邑:“汉水虽广,不及王宅之厚,商邑翼翼,四方之极!其財力阔绰,非江汉可比!” “受教了,当真是开了眼界,我这就涨价。” 柳玄点头,一脸“听劝”。 散修正要说些什么,一旁响起一个声音:“我出两倍的价格!你这些草帛、笔、黑汁、功法!我全都要了!” 散修瞪了一眼,怒道:“老东西!我先来的!你要做什么?晨道友,我叫张奎!信誉在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你一定得卖给我!” 柳玄重新打量了此人,莫非这就是將来守位澠池的张奎? 思虑间,一根桃杖在柳玄眼前晃了晃。 顺著桃杖,他看向了左侧。 一名老者揪住柳玄的袖子,殷勤道:“这位南方来的小兄弟,你別被张奎给骗了!老夫当初带他入门修行的酬劳,到现在还没结清呢!” 张奎一把拎起老者的衣襟:“你別胡说八道!我倒卖了这位道友的货物后,自然就能还清了!” 老者挣脱不开,他趁著脚尖还沾著地,立即发动了地行术。 “哧溜”一声,老者化作光团,从张奎的钳制中溜走,从张奎身后钻了出来。 张奎转身去捉,老者復又消失。 “哈哈哈哈!你还太嫩!” 笑声从柳玄身后传来。 柳玄一扭头,发现老者正在他身后乐不可支。 老者指了指自己摊位上的五袋贝幣。 “晨道友,你的货都卖我,那些贝幣,外加老夫的地行术,就都交给你!” “成交!” 柳玄想也没想,直接行礼。 他本来只是为了普及哈气术,没想多获得什么,既然还能收穫地行术,何乐而不为呢。 老者开始將柳玄摊位上的货物进行打包。 在打包了一半的时候,他看向一脸失落的张奎:“喂,张奎!剩下一半,老夫送给你了,无论卖得多少,分老夫三成的利润即可。” 张奎的眼里重新又有了光。 “当真?你为何……” “哈哈哈,当然是要你继续欠我们高家的人情啦!这人情债,你就慢慢还吧!” 老者向张奎露出了宠溺的眼神。 张奎爬起身,尷尬向柳玄行了礼,蹲下去给货物进行了打包。 柳玄环顾左右,发现饕餮石像附近几经聚拢起了百余人。 他望向远处,还有更多人飞过来。 “晨道友,我看你资质上佳,估计今日的午市尚未散场,你就能学会了。” 老者將桃杖往地上一戳,示意柳玄:“触摸此杖,將你的炁注入进去,点亮杖体的符印。” 柳玄照做,一边运炁,一边將手握住了桃杖。 下一瞬,柳玄的脑海里,目睹了夸父部落的往事。 为了求得生机,部落成员不断向著太阳升起的方向迁徙。 在歷尽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牺牲之后,终於找到了移居的新家园,结束了流浪之旅。 他们在新家附近,种起一片桃林。 將当初的逃之夭夭,化作今日的桃之夭夭。 桃可做繽纷胜景,桃子可做填补饥渴,桃木可成舟渡水。 天下多少桃林,便是多少次迁徙开拓。 因此,天下无处不桃林。 顺著这股勇气,夸父的子孙们,即使要向著星汉寻找新家,也必定会持之以恆。 在別的星星里,亦可种下桃林。 柳玄鬆开了桃杖,化作光体钻入地表,瞬间向东位移了一里。 老者和张奎交换了一下眼神,用嘴努了努一里之外的柳玄。 “瞧见没,半个时辰就掌握了地行神韵!以后多加练习即可增加距离!唉,张奎,你什么时候也能悟出来啊?” 老者的教诲从张奎的耳边飘过。 望著柳玄,张奎吃惊不已,久久难言。 第四十一章 亳邑一片夜,万户哈气声 城外的西市上,进展也颇为不错。 借著祁孔在亳邑做生意留下的人脉,《哈气神术要诀》被卖给了与散国商人相熟的本地贞人(占卜人员)与修士,让他们代为销售。 饕餮石像处的摆摊与城外西市的两处售卖点,让亳邑的贞人圈子与散修圈子都听说了有关哈气术的典籍在流通。 抵达亳邑已经三日了,柳玄没有贸然进入城中。 他只是默默地观察著城墙,打量著亳邑的成色。 目测估计,北侧城垣长五里,西侧长六里,东侧长约七里。 南侧城墙偏弯曲,约为840丈。 城墙基最宽处位十四丈,全城一共设有五处城门。 正是这样的城防,依託贞人、仙人与师旅,当年再伊尹的指挥下,抗住了成群饕餮的侵袭。 这是他在城外练习地行术的时候,对城邑规模的总结。 除此之外,他还在西市帮忙散播《哈气神术要诀》、去饕餮石像那里给张奎等散修指点哈气术与导炁的经验…… 这些事情占据了柳玄这三天来的主要精力。 尤其是柳玄指点散修的举动,以张奎为首的百余名散修,统统围绕著柳玄,形成了一个互助小组。 这些散修有感知元炁的天赋,渴望超脱凡俗,但又没有根脚,所以不得其法,犹如遇到赵公明之前的柳玄。 由於长期缺乏修行资源,散修们对於知识的提供者颇为崇敬。 忽遇甘霖的散修们,已经將柳玄视作了恩师。 同时,他们也自觉收紧了口风,以免断送自己的求学渠道。 综上所述,柳玄找准了自己差异化赛道,通过对势能积累的简单復用实现了价值转化,通过特有抓手找到了自己擅长的垂直领域。 实现了行业共建和载体打通,通过点线结合的对焦性打法,找到了蓝海行业的精细化引爆点。 短短三日,柳玄与白素贞就將手头的线装书,输出完毕。 更多的人,卖来草帛或者更贵的丝帛,將线装书借过来进行抄写。 他们在当地散播哈气术的行动,既保密,又显著。 在第六日的深夜里,柳、白二人暗中溜上城墙散步。 虽然亳邑城外开掘了宽六丈,深两丈的护城河,但对他们毫无意义。 巡墙士兵的数量不多,柳玄拉著白素贞,放轻脚步,四周晃荡。 月色下,可以望见城內的十余条长长的车道,均被染上了霜色。 他们沿著城墙漫步,无论跑到哪个方向,都能感觉到城內正涌现出元炁的波动与熟悉的气冲声。 城內的大小院落,不时能响起“哈”,每一个勤劳刻苦的修士都在尽力去哈。 微风阵阵,將哈声带到了柳玄与白素贞的耳畔。 可谓是:共沐天光悟玄章,听取哈声一片。 “成果斐然啊,阿玄,吟诵一句?” “亳邑一片夜,万户哈气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唇角正失控地上扬。 柳玄指了指两丈开外的巡墙士兵,表示不能笑出声。 白素贞连忙用手捂住嘴,试图把笑声堵回去。 “哼哈哈呀,哈哈哈!” 柳玄没绷住,率先笑了起来。 一想到郑伦若是在城內,他实在忍不住! 紧接著,白素贞的笑声从指缝破闸门而出,如洪水决堤。 “谁?” 一道呵斥声射了过来。 巡墙士兵提著一桿青铜戈,紧张兮兮地冲了过来。 当他赶到笑声的源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他又通知上峰,派遣战车在城墙边上搜索,依然是一无所获。 …… 一眨眼,旬月一晃而过。 这半个月来,亳邑城內外的修士,不论是贞人还是散修,他们都很兴奋。 只有一人除外,那就是郑伦。 “唉……” 他本该喜气洋洋才对。 双脚的贯通伤、体內的毒素与寒气,这些上次战斗中留下的病痛都在最近被治癒得七七八八了。 同时,关於习练“哈气修士”的消息,也在源源不断地涌入身为天下之中的亳邑,想必抓到那条妖蛇指日可待。 两项好事叠加在一起,本该是无上的乐事,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群混帐!练哈气术的人也太多了吧!莫非那条蛇也是从那什么草帛上学来的?” 盯著一根根竹简上的消息,郑伦简直要抓狂了! 原以为,只需要对付那条蛇就行了。 怎么冒出来这么多!?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应该时来运转了才对啊…… 那天晚上,他驾驶著葫芦,脱离冰雨的侵袭,但是被冰棱射落。 葫芦在山坡迫降时,他亡魂大冒,想到了被他追杀的陈奇。 陈奇先中两发哼气,隨后撞山,当时郑伦浑身轻鬆。 谁知,自己也要面临类似的困境。 所幸,九龙岛主吕岳正巧路过,救助了郑伦,还给重伤的郑伦餵食了特製丹药。 郑伦感激之余,当场拜吕岳为师。 吕岳算了算卦,度厄贞人的弟子成了自己的亲信,有利於將来他扩展壮大。 所以,吕岳还传授郑伦製作低配版的瘟丹。 郑伦这才能迅速恢復行动力与思考力。 他先拿巫咸国撒气、又推断出玉垒山都水庙与柳玄关联,前去杀人泄愤。 之后,因为吕岳要去东夷参加一场切磋,所以他让徒弟李奇跟著郑伦,要两人一起杀了那条怪蛇,作为歷练。 吕悦吩咐过:最好给那个妖蛇留个全尸,无论是用来泡酒还是拿来炼製毒丹,都是极好的。 李奇与郑伦定计,在巴蜀一带的大城市设立雕刻进行通缉,对散修和渴望修仙的凡人许以“缘法”,让他们充当耳目。 虽然郑伦几乎没出过巴蜀,而九龙岛子弟的关係网都在东边,他们在亳邑都没什么根基。 但亳邑作为天下之中,將六条二丈宽的车道向四方延申,所以此城是天下信息的集散地。 李奇只要把九龙岛的名头一亮,不钱就能从修士与贞人(占卜人员)那里听到消息。 於是,郑伦一边在亳邑养伤,一边等待消息。 一旦得知关於妖蛇修士或是哈气术的消息,就可以沿著大邑商的车道前去决战。 现在,消息不是太少了,而是太多了。 最近,亳邑一堆人都成天哈气,哈个不停。 郑伦请李奇去打听,得来消息都不尽不实。 有说是某个贞人通过占卜得到了哈气术的功法。 还有说是在城外西市上买陶水管的时候附赠的。 甚至还有人说是自己写出来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让郑伦怀疑都是因为李奇不愿意向修士付出丹药或贝幣。 李奇不愿意付出成本,而郑伦自从葫芦破了以后,就失去了储存的丹药。 这半个月,郑伦晚上调息完,每次想要静修,总能听见哈气术的波动在城內荡漾。 虽说练得都不如那个妖蛇,但是越听越烦! 给他的感觉,就跟会发出蚊子叫的蜚蠊一样! 郑伦闷闷不乐地走出了夯土房。 “玛德,又来了……” 三十步外的土墙拐角处,传来了一阵阵哈气波动。 让郑伦不禁想起了那晚的柳玄,一股如芒在背的焦躁感,將怒火点燃。 “哈、哈、哈哈哈!哈个没完了啊!哈哈哈!” 郑伦语无伦次地狂吼,嗷嗷叫著冲向了的土墙拐角处。 隨即,骨裂声响起。 郑伦喘著粗气,心中一阵畅快。 刚才练习哈气术的那位散修,如今被他用玉刃砍下了脑袋。 “世、世间……总算清、清净了啊哈哈……” 郑伦闭上眼,甩了甩玉刃上的血跡。 “哈!哈!哈——” 又有一阵阵哈气从城中的其他角落传了过来,打破了郑伦片刻的喘息。 脖颈上鬆开的无形绞索,仿佛又被拉紧了。 “嗯哼哼啊啊啊啊啊!” 郑伦双手抱著脑袋,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那一晚凶险的记忆,伴隨著哈气的动静,不断沉渣泛起,折磨著他的心神。 第四十二章 思考,总是在过度劳累之后 玉刃劈开胳膊,血溅了半面墙。 一名贞人倒在了家里,胳膊飞到了窗外。 他想要鬼哭狼嚎,但疼痛过於厚重,咽喉僵住了。 整个人直接昏死了过去。 血液依旧在往外飆,没有因为贞人的昏厥而停止。 很快,这傢伙就会失血而死吧。 郑伦穿著粗气,靠著墙坐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照进室內,闪得他有些晃眼。 他下意识用手去遮掩,却不慎让手指上的血跡沾到了眉间。 “这是第几个了?” 郑伦瞥了一眼尸体,喃喃自语道。 因为心烦意乱,他今天看见一个疑似在练哈气术的,就把对方弄到僻静处杀了。 杀著杀著,郑伦发现根本杀不完,得逼问出真正的源头来。 於是,他翻墙闯入了一座贞人的家中。 郑伦本想只是逼问,但他已经气疯了。 脑子里想得是拷问,手上还是杀人,一刀下去把人胳膊砍飞。 好几天的焦虑,直接让郑伦急火攻心——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今天做过火了。 一气之下,杀了太多没必要杀的人,都是白费力气。 一个身影窜了进来,是李奇。 “郑师弟!他的家人听到动静,正往这里赶来,我们是不是像之前那样,把他们都杀了?” 闻言,郑伦克制了一下表情,他差点就露出“看白痴”的目光了。 你这人……脑子真是蠢的可以! 我怒气上头了,你怎么也跟著一起疯?不会节制一下我的暴走吗? 郑伦在心里骂了一通,有气无力地说道:“带上尸体,咱们撤……” 等到贞人的家僕与亲人衝进来,只看见了一滩血跡。 由於亳邑城內埋设了法阵,所以李奇不能使用发躁幡,也不能对太过高级的贞人出手。 郑伦也不能使用动静太大的术式,即使他想用,现在大病初癒,也没法施展自如。 今天的杀戮,就是他纯粹用体力挥舞著玉刃所犯下的。 所以,郑伦与李奇都累得气喘吁吁。 他们切割好尸体,偷偷出生,出城狂奔,一路跑到了嵩山东麓。 隨即找了个地方,刨坑弃尸。 如果偷藏在城里,高级的贞人有很大概率通过占卜给算出来。 还好,今天只杀了两个低级的贞人,其他的人命都是无根脚的散修,而且大多数都是在城外杀的。 上午杀人时,郑伦气得浑身颤抖,脑中几乎毫无顾忌。 无论是城內还是城外,杀了人以后,藏尸都很敷衍。 这会儿,城內的有心人应该发觉了尸体。 情况逐级反馈上去,大邑商的贵人们会出动自己的修士在城內大索、城外排插。 隨著时间拉长,这股行动恐怕会扩散到整个大邑商的內服统治区。 即使是那些散修,恐怕都发现有人在针对他们了。 在亳邑撒野,跟在巫咸国、玉垒山大开杀戒,是不一样的…… 李奇这段时间,一直以“九龙岛”的名號,在向城內的修士、贞人打听消息。 九龙岛虽然有些名气,但在亳邑城是“生人”。 现在出了重大事件,排查起来,自称来自“九龙岛”的李奇和郑伦,可谓是首当其衝。 亳邑城是不能回去了。 郑伦按著发疼的脑门,闭眼哀嘆:“嘖,恶果已成啊。” 修行了这么久,依旧没能做到泰定守一…… 如果能做到泰定守一,哪怕今天什么都不做,也比现在好啊。 冷静下来后,郑伦睁开眼,做出了决断:“事已至此,反倒不能偃旗息鼓了,动作得快。” 没错,因暴怒而乱杀人之前,还能从容地做出更全面的布置。 事到如今,要么果断撤离,要么继续狂飆。 突然,郑伦想起了度厄真人曾对他说过的话。 [郑伦,你若守定正心,合於天伦,便可泰定守一,不惧哈气克命。] “哼,尽会说些好听的废话,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在自救。” 郑伦蹲下身,开始检查锁链的强度与玉刃的状態。 低著头,他问李奇:“李师兄,您的躁动幡,在城墙外能用吗?” 李奇愣了愣,从发呆中醒了过来,从袖中抽出了一桿黑褐色的长条旗子。 鐺鐺两声,李奇用指节敲了敲杆子,幡面顿时展开。 他向郑伦点头道:“开合自如,畅行无碍。” 郑伦掏出一本杀人后缴获的线装书。 封面上的“哈气神术要诀”,已经因发黑的血色而模糊了。 “李师兄,我杀这个散修的时候,他说是在饕餮石像那里买到的,你把打听到的消息再跟我说说?” “啊?许多人都说是,在西市的熟人那里买来的,当然也有人是拿著丝帛抄写来的。” “城內的,我们就別碰了,而亳邑城外周边一圈,西市和饕餮石像这两处是人群最密集的。” 郑伦在地上画了两个圈,一个在西,一个在北。 郑伦脑子里还有些嗡嗡响。 他也没理清头绪,打算在亳邑再摸个鱼。 既然已经是打成了烂仗,“窗口”在缩短,那就最后再乱射一箭。 一击不成,便远遁千里,从长计议。 如果运气好,摸到了鱼,那就掐断《哈气神术要诀》那本书的製作源头。 隨后再漫长的日子里,將那些练哈气的,一个一个杀了。 摸不到鱼,那就离开亳邑,躲避大邑商的修士,回去重新磨练。 只要持之以恆,精诚所至,总有一天能把练哈气的全杀光。 “俗话说,捉鱼要往大群去。” 郑伦用玉刃,给两个圈都打了叉。 “城外这两处就是大聚落,我们观察个一天,后天就对这两处分別突袭,如果能斩断哈气术的源头,那就放心,如果没抓到鱼,那就丟下狠话,嚇一嚇那些练哈气的,直接撤。” 李奇笑了笑,很是认同:“嗯,师弟说得好!咱把一剂猛药下了,能治病,咱就开心离开,治不了咱也走,等过些年再说。” 嵩山余脉之中,一伙人商量著计划。 · 亳邑城以东,七里之外,有个林子。林中,一群散修也在商议对策。 连日来,他们发觉有歹徒在袭杀散修,於是叫来了张奎。 张奎来的时候,去西市叫上了柳玄。 眾人纷纷將今日城內城外的杀戮,告知了柳玄。 柳玄先是微微吃了一惊,隨后心中暗道:引蛇出洞奏效了,城里的傢伙,已经是躁得不行了。 亳邑城內,商王的师旅、大氏族的族武装,统统开始了巡逻。 第四十三章 各方准备 练了哈气的散修,招来了杀身之祸。 对於此事,柳玄心里多少有些歉意。 他一开始,只是打算把哈气神术流传出去,让郑伦烦不胜烦,根本无法知道日后和他作对的到底是谁。 这是一招疲敌之计。 只要他还在追查修炼哈气神术的修士,那他这辈子就永远也查不完,越查越多,越查越乱,到最后不了了之。 这也能为自己报仇爭取时间。 他是真的没想到,郑伦居然敢在毫邑大开杀戒。 亳邑是大邑商的都城,是眾多商朝贵族的家室所在,强者眾多,在这里动手杀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引来高手。 郑伦和他的师兄李奇虽然是人仙,但在亳邑真的算不上强,能拍死他们的,不说一百个,也有几十个。 他们这几天连续犯案没被抓,估计是因为杀的都是没啥根脚的散修以及低级的贞人。 但凡他们惹到了王室宗亲、亲商的侯伯,那他们哥俩估计小命也就要悬了。 不过,即便郑伦和李奇没有动那些达官显贵的修士,他们此时大概率也上了亳邑的黑名单。 用不了多久,他们俩的事情就会败露。 而那个时候,迎接他们的,就会是商王朝高手的致命打击。 別人怕九龙岛,怕度厄真人和吕岳,大邑商底蕴深厚,还真不怕。 “唉,怎么碰上这事儿了……” 张奎在人群中长嘆一声,多少有些发自肺腑。 “要说,咱们这散修难啊。” 柳玄做出一副悔不当初样子,痛惜道:“咱们这些野路子,靠自行摸索踏足修行,想来已是千难万难,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门护身手段,结果还没练两天,就屡屡被人追杀偷袭,真是何苦来由?” “谁说不是呢?” 张奎挠著头,附和了起来。 一个叫木量的散修说道:“咱们好不容易得了个妙法,这机缘不能放弃,那人如果再来抢,咱们就和他拼了。” 这个叫木量的老哥显然还没明白状况,还以为凶手意在抢夺哈气神术的秘籍。 柳玄听了这话,赶紧矫正了他的错误思想:“木道友,我看情况未必如此。” “若那人真的想要修炼哈气神术,那他大可贝幣买下要诀,此物在饕餮神像处和西市尚有不少副本售卖,犯不上和咱们动刀动抢。” “大家想,这几天以来,咱们散修朋友因为这事儿出了多少血案了?那人如果真是为了秘籍而来,何苦连杀这么多道友?” “我看,他就是针对咱们这些练了神术的散修来的!” 柳玄给眾人拋出了一个他早就知道的消息。 有理有理! 一旁眾散修纷纷附和道:“確是如此,否则不能解释那几位散修道友的遭遇。” 柳玄趁热打铁:“唉,我向大家传道,大家互通有无,各取所长,共参仙道,本是一片好心,没想到居然给大家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早知如此……” 故作情真意切的感嘆了一下,柳玄话锋一转:“如今敌人强大、行跡莫测,咱们还是不要修炼这门哈气神术了,大家躲的小心些,不要再练这神通了,等日后另找仙法修行吧。” “那怎么行?” 张奎心中急躁道:“咱们好不容易得了个护身法术,正是修炼的时候,难道从此还要缩起脑袋做人?要是以后真过这种日子,我张奎第一个不答应!” 对,不答应! “我木量也不答应!” “还有我,还有我!” 张奎啊,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我要说的话你全帮我说了。 柳玄高兴不已,自己本来就要对著眾散修拱火,號召大家一起收拾郑伦。 结果现在好了,压根用不著自己出马了,张奎帮自己办的妥妥噹噹。 张奎趁著血气上涌,一拍大腿道:“这人仗著手段高明,修为比我们高,对我们屡下黑手,我明天就把他引诱出来,报仇雪恨!” “不妥不妥!” 柳玄赶忙拉住了张奎这莽子,劝道:“那人修为高,手段狠,你自己去就是以卵击石,再说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仇,他和咱们大家作对,理应咱们大家一起动手对付他,还是咱们一起出手。” “这后生说得对,一人力微,眾人力大!一人智短,眾人计长!还是咱们一起出手把握大。” 那天教柳玄地行术的老者,也拄著拐杖走出人群。 这老者在散修群体中显然很有威望,他一开口,大家就都不说话了。 成了! 柳玄见谋划已经成了大半,心中雀跃不已。 他心中暗道:『郑伦,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人民战爭的汪洋大海!即便你是人仙修为,这里的百来號人,每人哈你一下,你也得掉半条命。』 眾人明確了目標,开始商討下一步的计划,就听木量说道:“大家要如何对付那追杀我们的人?我们对凶手毫无头绪!另外,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咱们大家总要推举一位头领发號施令才是。” 柳玄心想:没关係,我熟我熟。 郑伦和李奇,我可太熟了。 要是朱天麟等人也在,那我对他们也熟悉。 柳玄悄悄给木量点了个赞。 木量提出了推举头领的建议,眾人也觉得在理。 就在大家考虑推举谁的时候,张奎主动站了出来道:“此事因《哈气神术要诀》而起,我们这些买了哈气神术的,又都承了晨道友的传道之恩,晨道友修为精深,如今只怕离成仙不远了,在座诸位,没人比晨道友更强,不如这位头领,就由晨道友来担任。” 眾人纷纷表示同意。 柳玄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晨道友”说的是自己。 他感激向四周的散修行礼致意。 同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晨光是我的小號,那驪山老母,又会不会是某位大能的小號? 柳玄客气了两句,便主动道:“既然大家如此厚爱,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兹事体大,和那追杀我们的邪修斗法时,以在下一人之力,只怕还力有未逮,以我之见,我们还需要另选一位话事人,搞双话事人。” “这样,即便我出了什么变故,大家还有另一位话事人可以发號施令,共抗强敌,咱们也不至於一盘散沙。” “这第二位话事人,我建议由这位老先生担任。” 柳玄伸手指向了教过自己地行术的拄拐老者:“这位老先生德高望重,大家都信得过,我们两个联手,再加上大家的帮忙,定能把那恶人一举灭杀。” 眾人欢呼不已,当即在柳玄的安排下,確定了行动计划。 …………………… 山中,一座半地穴式的窝点之內,郑伦正在打坐吐纳。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李奇正把玩他的发躁幡,他半是打发时间,半是为师弟护法。 沉默片刻,郑伦蹭的一下窜起身来。 他急吼吼地问道:“师兄,外面的情况怎么样?那些散修们有什么新消息?大邑商那边呢?” 李奇收起幡,冷声道:“那些散修们越发的明目张胆了,在白天都开始哈哈哈地开练了,另外我从西市听到个消息,三日之后的傍晚,散修们要匯聚在夏都废墟,商量如何自保,看他们的想法,似乎是要聚在一处,同进同退。” 夏都废墟,在亳邑的西南方约15里处,大体上挨著伊河南岸。 “哦,另外,大邑商在亳邑加强了巡逻,晚上开始,商军之中,有人仙带队巡视城內,还有各大贵族的高手,这两天也会陆续出动,咱们要小心行事了。” 三天后啊…… 郑伦念叨著这几个字,咬牙切齿的道:“正好把你们一网打尽!” 他的眼睛里,满是对“自救”的渴望。 第四十四章 紧锣密鼓 这几天里,郑伦也在反思,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明明都已经用最大的努力在对付用哈气的人了,怎么自己努力之后,反而还不如不努力的时候? 难道说自己之前的付出全都是盲动? 他不能接受。 如果什么都不做,每天就只是静修的话,难道就会笔现在更好吗? 绝不可能! 屠戮巫咸国的民眾,去青城山追杀那只豹子,破坏鱼嘴,毁掉那条妖蛇的庙宇,都是我在自救! 我根本没错,我是为了保卫我的逍遥日子! 去把亳邑传播哈气的团体统统剿灭,这才才能不辜负我以前的努力! 心中有了计划,郑伦和李奇也没了继续追杀散修的心思。 这两天,他们乾脆不再离开窝点,只是稳固心神,吐纳元气,为三日后的大战做准备。 这些练了哈气的散修虽然都不算强,最厉害的貌似也就是七窍和八窍左右,距离自己的人仙修为还差著等级呢。 可人数著实有点多,想要收拾他们,也是一场苦战。 毫邑城的眾多散修虽然大多距离仙人之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人仙郑伦和李奇几招就能干掉一个,可人仙境也並不是真的无敌,蚂蚁咬死象的可能並非不存在。 数量有的时候真的能战胜质量。 - 这几天里,柳玄和一眾散修,把三日后要在废夏都集合商量对策的消息传的满城都是,就是在故意放出假情报,以此让两位人仙入套。 他如果不来,那大家就真的在那里再开一个会,介绍一下这几天新加入的散修,然后交流一下修炼心得,並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逼迫郑李二人出面。 如果郑伦二人不想放弃这个一网打尽的机会,真的来了,那刚好,眾人这几日在夏都已经悄悄布好了不少陷阱和禁制,只要他来,陷阱和禁制就够他们喝一壶。 而除了这些陷阱和禁制外,柳玄这两天还把修炼哈气神术的种种诀窍向眾人无私传授了一番。 这个散修大联盟中,只有柳玄一人练习哈气时间最长,对此了解最深。 其余人都是刚刚习练不久,有些甚至还没有入门。 如今经过柳玄这么一点拨,哪怕是之前一直没办法熟练上手哈气的张奎等人,这两天也已经练的有模有样了。 柳玄这一通毫不藏私的做法,又大大加深了所有人的好感和认同。 他们对柳玄这位道號“晨光”的老师,愈发敬仰。 这帮人一无师承,二无修炼法门。 百十来號人中,只有少数从各种渠道得了仙人传承,其余人能修炼到如今地步,都是在靠自己的天赋和毅力硬顶。 別人有上乘法门,我没有,没关係,別人每日修炼一个时辰,我就修炼五个时辰。 別人有名师指点,几日便能把神通法术诀窍入门,我没有,没关係那我就自己研究,自己领悟,和別的散修互通有无。 这帮散修们之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纯纯的牛马圣体啊。 柳玄佩服不已。 也亏得自己有每日情报的外掛,让自己早早就赚到了第一桶金,否则自己如今多半还在玉垒山里和申时行一蛇一豹整日用最粗浅的吐纳法吐纳呢。 一想到申时行,柳玄心里不由得一揪。 牢申自从被郑伦打伤后,活不见豹,死不见尸的,也不知道如何了,著实让人担心。 另外,不知道傅说还活著吗…… 算了,不想了,只要他们不死,以后自有相见之日,还是眼前找郑伦报仇更重要。 柳玄嘆了一口气,把心事压在了心底。 指挥眾人继续布置陷阱,柳玄一边给大家讲授一些较为粗浅的吐纳功夫。 这些功夫都是他从赵公明传给自己的导炁法里悟出来的,算是其中的衍生和极度简化版。 柳玄用这些东西来教授这些散修,也不算是私自传法。 毕竟这种辣鸡吐纳法,赵公明都不好意思说是自己传给柳玄的。 但即便是这样简化和粗糙的练炁法,这些散修在拿到手简单修炼之后,都有一种三生有幸的喜悦。 他们的修炼法虽然五八门,但都属於最粗浅的一类,不仅效率低,而且练出的法力质量还差。 就以哈气神术为例,柳玄的哈气神术,甚至可以撼动人仙的心神,而同样有八窍修为的桃杖老者,他施展的哈气,柳玄都能勉强抵抗。 这就是法力质量的差別。 就在柳玄紧锣密鼓的筹备坑杀郑伦的计划时,祁孔在第三天中午忽然找到了他。 “仙师,我们商队听说了一件不妙的事。” 柳玄心中一突:“到底怎么了?” 祁孔有些惊魂未定的说道:“昨天,我们的另一支商队也来到了毫邑,我与他们商队的头领相熟,听他说,这两日,餚山那边来了一个衣著暴露无比的嫵媚女子,那女子见人就问郑伦在哪,我担心此事和您有关,就赶紧过来与您报个信儿。” 祁孔参与了柳玄印刷哈气神术要诀的事情,对柳玄想要对付郑伦的事虽然了解的不是特別清楚,但也能猜个四五分。 而他非常清楚,干掉餚山土匪的事情是柳玄搞的,和那劳什子郑伦无关,这次来,也是为了给柳玄提个醒。 祁孔看得明白,眼前这人这可是自己发家致富,未来有可能助自己走上仙道的大恩人,可不能让这位恩人仙师出事。 据他在商队的朋友所说,那嫵媚女子衣著暴露,能御空飞行,最低也是人仙境界。 因为只有人仙境的修士,才有长时间御空飞行的能力。 衣著暴露的嫵媚女人? 柳玄立刻想到了冥河血海的阿修罗眾。 据说阿修罗族,就是男子无比丑陋,女人无比嫵媚。 这阿修罗人居然真的找过来了! 柳玄虽然心里有点慌,但他还算淡定。 自己虽然杀了那阿修罗女子的姘头,但她没见过自己的样貌,只知道自己当初留下的郑伦的名號。 这么一来,这口大锅大概是扣在了郑伦头上。 既然是扣在了郑伦的头上,那自己反倒无所谓了。 杀你姘头的是郑伦,和我柳玄有什么关係? 你要报仇找郑伦去嘛,你就算找柳玄我也不怕,你蛇爷爷现在叫晨光。 柳玄心中暗暗夸讚自己机智,当初留的是郑伦的名字,做事情也都是套著马甲在做,这样能给自己减少不少麻烦 送走了祁孔,柳玄与张奎分头行动。 柳玄带著桃杖老者到亳邑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诱敌,一旦有敌情,桃杖老者可以运用地行术去告知张奎。 张奎先去夏都埋伏,一旦夏都先遇敌,伊水里会有人及时通知柳玄前来支援的。 郑伦虽不是个铁憨憨,但他既自大又骄狂,心中压根就没把自己这帮散修放在眼里,来的可能性很大。 两方怀揣著各自的谋划,时间一晃而过。 第四十五章 诱敌深入 夕阳渐红,张奎带著散修们来到了预定的地点。 这片曾经被唤作夏都的土地上,儘是寂寥。 琥珀似的夕阳在芒草之间流转,似是在寻找昔日的光景。 平展的故址之上,断壁残垣、零落土丘的轮廓若隱若现。 风从身后来,穿过断壁的裂隙,去往他处。 张奎让十二个人去检查陷阱状態是否良好。 他转而跳上了一块夯土垒成的台座,手搭凉棚,琢磨起了埋伏地点。 东西南北,各有一些夯土墙,依旧挺立,仿佛它们仍看守著夏启子孙的家业。 北边的伊水不为任何人所停留,她兀自向东,奔向大河。 柳玄告诫过,他们这些人的哈气威力都欠佳,必须密集地排列,才能打出一波有力的齐射。 四野之间,野草如潮般拂动。 草丛尽情地生长、蔓延,將过往的荣辱重重包围。 夏人之王,疏三江,凿五湖,道四涇之水,为万国朝贡之主。 那曾经庄严宏伟的一切,终被这蓬蓬荒草悄然掩埋。 如今,登门的来客,只有他们这些不速之客了。 残垣断壁,兵戈铜爵,在一丛丛杂草面前瑟瑟发抖。 张奎扫了一眼队伍。 桃杖老者跟著柳玄在亳邑的南方晃荡,看看能不能钓到鱼。 一旦有什么情况,老人家会用地行术,迅速跑过来报信的。 张奎算了算兵力,他们一共一百七十六人,应该分成两队,分別埋伏在东西两个方向。 到时候,根据老人家传递来的消息,隨机应变。 计定之后,张奎向木量发布了命令,后者將之传递给了眾人。 鸣条之战结束了多年,夏都又有了“居民”,他们为另一场战斗而来。 . 亳邑城南,在落日的余暉下,饕餮石像被映得鲜红。 石像的旁边,柳玄正和桃杖老者竖起一面巨大的布幔。 布幔上,用最醒目的大字,写著《哈气神术要诀》前两章的內容。 一些外地来的散修,慕名而至。 有的掏出竹简进行誊刻,有的当场就练了起来。 由於是钓鱼,柳玄直接就这么明目张胆了,直接把自己和《哈气神术要诀》当做鱼饵亮出来了。 柳玄正要把写有第三章功法的布幔竖起来,一道暴喝声起。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是你!你成心想克我!” 柳玄朝桃杖老者使了个眼色。 他头也不回,直接拔腿就跑。 老者即刻发动了地行术,直接向西南而去。 郑伦与李奇从人堆里衝出来,眼里只有柳玄。 原本想直接去夏都故址的,结果在西市听说有人要將哈气术的內容公之於眾,他就直接窜了过来,没想到直接见到了柳玄这条鳞虫! 他单臂一抖,与锁链相连的玉刃骤然飆出,如风似电! 顺著本能,柳玄向左滑步,犀利的刃风掠过身侧,劈出一片碎草。 郑伦紫脸一紧,锁链一盪,玉刃裂风旋动。 “哼!哼!” 与此同时,两道白光直射而出。 唰地划开凝重的空气,这回不再直来直往,玉刃向著柳玄的后脑侧击。 哼气进逼,玉刃堵截,真可谓双鬼拍门。 柳玄金光一闪,身形忽地消失不见。 “什么?” 郑伦瞳孔一凝,正要四下搜寻,耳畔传来利响。 他连忙抽动锁链,玉刃回至身侧,往来迴旋,保护得密不透风。 郑伦终於望见了柳玄,就站在一里之外。 看那廝的动作,是刚射了几发毒矢。 “唔呃!” 嚎叫声起,郑伦扭头一看。 李奇正捂著肩膀趴在地上,发躁幡脱手倒在一边。 “这师兄……身法也太差了。” 郑伦一边警戒著远处的柳玄,一边赶到李奇的身边。 这会儿,李奇往嘴里丟了两颗丹药,一边运炁,一边站起身来。 “居然……逼本大爷耗费了珍藏多年的丹药来解毒!” 李奇的五官因愤怒而挤作一团。 郑伦鬆了一口气,既然服下了吕岳的丹药,李奇就能免受毒素的拖累了。 “师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丹药就是拿来用的,您也不必太过介怀——” “你知道咱师傅他老人家多吝嗇吗!?我给他白干了十来年,他才赐我一颗!迄今为止,我手里才三颗啊!破蛇找死!” 李奇瞪向了一里外的柳玄。 柳玄也望见了李奇,他连忙朝对方吐舌、瞪眼。 自己只是炼炁后期,在人仙眼里,就是下位者。 多数上位者容忍不了下位者的挑衅。 孙子兵法有云:彼將刚忿,则激之令怒,志气挠惑,则不谋而轻进。 於是,他夸张地拍打起了身体,有节奏地跺脚。 柳玄跳起了源自巴蜀的战舞。 舞者通过狰狞的气势和招摇的肢体语言来来威慑敌人。 多年以后,这种舞蹈將在牧野之战大放异彩,將殷都送去见夏都。 李奇第一次见到这种挑衅意味满满的舞蹈,瞬间火冒三丈。 “一条妖蛇,竟敢如此囂张!我要抓你泡酒!” 李奇抓起发躁幡,蒙头前冲! “等等,师兄!此蛇狡——” 郑伦嘴里的“猾”字还没出口,李奇就向前滑出了百余步。 见状,郑伦也只能追了上去。 只要发躁幡与我的哼气能同时击中,这破蛇就无力回天了! 对了,上次的冰雨得好好提防。 郑伦瞥了一眼天空,没见著什么来路不明的云朵。 他一边盯著柳玄,一边低空飞了起来。 眼见两个敌人都被自己调动了起来,柳玄大意,转身向西南奔跑。 这一情况,也被躲在稍远处的桃杖老者捕捉到了。 望见柳玄成功引诱了郑伦与李奇,老者不再停留,一路向西南方遁去,让友军赶紧做好准备。 . 郑伦在低空飞得极快,不过一息,就从半空逼近了柳玄。 柳玄正要咋舌,头顶忽而响起了“哼”声。 他头皮一寒,赶紧发动地行术,短暂化作金光潜入地下,瞬间向前位移了一里。 不但躲开了射出的哼气,还又拉开了距离。 就这样,靠著术法与走位的拉扯,柳玄勾引著两位人仙,一步步靠近了预设的战场。 第四十六章 天地同哈 柳玄跃入伊水,游向对岸。 游过河心的时候,柳玄冲河底打了一个手势。 对岸近了,他踏上了浅滩,一步步挪向岸边。 脚底触到了一个硬物。 他低头一看,是一口大鼎。 鼎一半露出河面,一半埋於泥沙,无声地横亘在伊水之畔。 柳玄抬脚迈过它,淌过浅水,踉蹌著踏上岸。 夏都的废墟,映入眼帘。 断壁残垣间,巨大的石础矗立著,犹如散落的巨人趾骨,无语地指向苍天。 天上,月光正替换掉夕阳。 柳玄拨开野草,朝草丛身处眨了眨眼。 他想了想,又转过身等起了人。 要是跑得太快,失去了目標的郑伦可能就不会过来了。 柳玄的目光越过伊水,很快就看见了追兵。 郑伦也望见了柳玄,他从天上落下,回到了地上。 一旁的李奇正要渡过伊水,郑伦拦住了他。 “师兄,那里废墟里肯定有同伙接应他,你跟我说过,那群散修今天约好要在这里相聚的!” “是又如何?这些一辈子困在炼炁的散修,来多少杀多少!” 李奇將发躁幡一甩,一脸自信。 “我先飞过河,若有什么意外,您再出幡支援?” “如此也好。” 郑伦与李奇达成共识。 郑伦一跺脚,瞬间飞过了伊水。 见状,柳玄赶紧钻进草丛,在废墟之间游走。 “哪里逃!” 郑伦降低了高度,挥刃一扫。 他的附近,赫然清出一片开阔地。 那些深可及腰的荒草,此刻齐根而断,只余下寸许高的草桩。 柳玄顿时失去了屏障,正要躲进其他的草丛,郑伦当即俯衝了下来。 柳玄听到风声,当即扭头,衝著郑伦张了张嘴。 动作极其自然,就像是张嘴吹拂灶火。 一道凝练如铁的金光,从柳玄口中轰然射出! 郑伦脸色不变,双眼锁定柳玄,鼻子骤然一缩—— “哼!哼!” 两团扭曲的白色光波,如同两枚炮弹,撕裂空气,绕过哈气,直衝柳玄! 柳玄掏出小圆盾,映出了月光。 一堵光墙立起,挡住了两团哼气。 另一边,玉刃无声地劈碎了柳玄射出的哈气,隨后马不停蹄地钻进了土里。 柳玄放下盾牌,才发现玉刃刺入了土中。 脚底一寒,他赶紧翻滚,正好躲开来了破土而出的玉刃。 柳玄正要抱膝起身,却不想玉刃预判了自己的位置。 “哗啦”声起,玉刃带动锁链,绕著柳玄急速旋转,锁链牢牢缠住了柳玄的脖颈。 柳玄想要用地行术脱身,却发现不起效果。 “你逃不开的!別以为能再用土遁耍我!” 郑伦一边微笑,一边缓缓往上飞。 就这样把柳玄抓到伊水对岸,丟给李奇,让他把这条蛇做成新鲜的“药材”,弥补损失! 柳玄忍著窒息的痛苦,他低下了头,鬆开了持盾的手。 小圆盾落在了地上。 他看见,自己整个人被郑伦拽著往上…… 脚离地了! 难怪地行术发动不了…… 柳玄挤出喉咙里仅存的力道,向著周遭的草丛与废墟下令:“就是……现在!趁现在!都给我哈气!” 四野的寂寥,瞬间碎裂。 就在那些残破的土墙之后、齐腰深的野草丛中,一眾身影骤然蜂起! 是张奎为首的散修。 他们老早就在桃杖老者的引导下,靠近了这里,就是因为距离不够、怕打草惊蛇。 所以在等著郑伦的注意力被吸走的瞬间。 一百七十余名散修奔到了柳玄被拽起来的地方,昂起了头,开始蓄力。 此时,郑伦拽著柳玄往上飞,速度有所拖累,並且才离地两丈! 郑伦望著这群人,连忙向北飞去。 伊水对岸的李奇这才望见了半空中的郑伦。 张奎盯著郑伦,大吼道:“诸君!再远就超过咱们的射程了,预备!放!” “哈——” “哈!” “哈哈!” 在须臾之间,百来號散修卯足炁力,齐刷刷轰出了一波急促射击! 无数金光脱口而出,形成重重叠合的“哈”形。 金光匯成了震耳欲聋的洪流,向天空涌来。 气势茫茫,恍若“天地同哈”。 郑伦双眉一凛。 什么东西…… 哈?来了! 不是零星的飞矢,而是密密麻麻的哈气弹幕! 皎洁的月色下,成群的哈气,闪烁著密集的寒芒。 在郑伦眼中,如同布满整个视野的群蛇之瞳。 哈气破空而动,尖锐呼啸,彼此交缠、共振,形成一种笼罩天地的合唱。 郑伦立即要甩掉柳玄,紧急规避。 但柳玄紧紧抓住了锁链,不让郑伦提速。 “你——混帐!” “现在是我抓住了你!你是逃不开的!” 郑伦与柳玄的话音在空气中碰撞。 郑伦重新看向那片哈气之雨,他赶忙哼气连射。 但他直到哼不动了,都只是削掉了一小片弹幕。 混帐,太多了! 念头刚起,那片光雨便扑面而来。 一股股灵魂的震颤,在全身炸开。 刚挨了十来发哈气,郑伦心头一松,这一连串的威力实在比不上柳玄的一发。 但紧接著,茫茫多的哈气接踵而至,郑伦被连连命中,灵魂开始鬆动。 疲惫与恐惧笼上了郑伦的心头。 一声声“哈气”,清晰地钻进了郑伦的耳朵,钻进了他的心里。 仿佛要刻到骨子里,震裂他的魂魄。 渐渐的,他好像从那哈气声里,听到了陈奇的抱负、巫咸国民眾的哀怨、蜀人的战吼…… “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啊!” 郑伦嚎叫著,鬆开了握著锁链手,柳玄直接摔向了地面。 在半空,哈气像雨点一样砸在了郑伦的全身。 柳玄摔在了地上,还好郑伦飞的不高。 他眩晕了片刻,就勉强站了起来。 一站起来,就望见吃了大波哈气弹幕的郑伦,向著东边坠落。 柳玄施展地行术,率先杀了过去。 赶到的时候,郑伦正踉踉蹌蹌地爬起身来。 柳玄手中无盾,郑伦手中无刃。 双方都空著手。 . 伊水北岸的李奇也望见了这一幕,他连忙立起发躁幡,幡面迎风而动。 幡的影子在大地上爬行,准备覆满大半个夏都废墟。 只要被发躁幡的影子覆盖的地方,那里活物,都会心躁失调、置身灼热之中,一边打摆子,一边步入昏厥。 甭管那里埋伏著多少人,只要把他们都弄昏过去,我就能从容地跑过去把郑伦捡走! 李奇打定了主意,正要逐步点亮幡杆上的所有符印—— 几滴雨落在了他的头顶,冷冰冰的。 “唔?夜里要下雨?傍晚没观察到这天相啊……” 李奇刚抬起头,一轮冰雨倾盆而落,劈头盖脸地打湿了他的全身。 伊水之中,一条六十丈长的白蛇,从河浪中昂起了头颅。 第四十七章 夏都之悟 雨水在李奇的身上快速凝结,冰霜覆满了周身。 瞥见了河水里有动静,李奇收起发躁幡,向后一滚,离开了降雨的范围。 后滚的同时,李奇向伊水射出了一粒瘟丹。 李奇盘算:只要一入水,统统给你们毒翻。 水面突然碎开,伊水被炸出了爆破似的哭声,水珠四溅。 瘟丹还没射进河里,就被一大团水珠给拦截了。 伴著凶相毕露的水雾,疑似“龙吟”长啸。 这声呼啸,让李奇心惊胆战,身子不由一晃,小退半步。 “这、这些散修从哪找来的,郑伦可没跟我说那蛇是这个境界啊……” 遇到了硬碴子,李奇面色悚然。 白蛇又吼了一声,掀起了一阵大风,差点吹飞了李奇腰间的玉佩。 虽然强自镇定,李奇还是被龙吟震住,陷入了晕眩。 水雾被震出了“龟裂”,当即散开。 一截白影从水中昂起。 修长的蛇首,显出真容。 紧接著,是那蜿蜒的身躯,一段接一段地浮现。 硕大的蛇身在河水中静静起伏,全身覆有莹润如玉的鳞片,仿佛与月光融为一体。 庞大的身躯缓缓撞开水面,摇晃著东逝之水。 途径之处留下了绵长的涟漪。 这静悄悄的游动,竟比任何疾驰的箭矢更令人胆寒。 李奇凝视片刻,吞咽了口水。 蛇眼睥睨,目光扫过李奇,让他感觉身子更冷了一些。 他赶紧將发躁幡收回袖中,露出了清澈的眼神。 瘟丹被拦截,外加此蛇散发出的强大气场…… 李奇估计:如果硬打,很难全身而退,搞不好自己得重伤。 自己的瘟丹已经折损,经络一时半会也都困於冰霜,元炁导运不顺。 再打下去,形势不利,而且真的有必要再投入资源吗? 他和郑伦又不是什么生死兄弟,干嘛拼死拼活的。 要是困在前头的是朱天麟、周信、杨文辉,那他硬著头皮也得上。 郑伦?真不熟! 到时候,和师傅据实以告:敌人兵力眾多,还有不知底细的强援,郑伦太过冒进,中伏坠落,自己无奈撤离。 这样多半就能交代过去了。 李奇迅速说服了自己。 “您、您一定是伊水河主吧,我不打扰,我先走了!刚才是误会!” 李奇一边胡言乱语,一边掏出符咒,发动了夜隱。 他的身影,再夜色中渐渐隱去。 “我和郑伦没关係!我、我都不认识他,我今晚就离开亳邑!” 丟下这句话,李奇脱离了战场。 白蛇又盯梢了一会儿,確认伊河北岸再无其他修士的气息后,她潜回了水里。 片刻后,一道倩影钻出水面,出现在了岸边。 赤足踏上泥泞的河岸,白素贞嗅了嗅气味,向著柳玄可能的方向赶了过去。 · 郑伦和柳玄,互相缓缓靠近。 当此之时,双方手里都没了兵刃。 郑伦吃了散修们一堆哈气,整个人都有些头重脚轻,元炁转运不顺。 柳玄状態要比郑伦好上不少,但在引诱和拉扯的时候,连续使用地形术,消耗了他的不少元炁。 今晚,柳玄无力再用哈气术了。 面对末路,郑伦搭话道:“用拳脚了结一切吧,我没杀死那豹子……它半路被一个练炁的修士救走了。” 柳玄頷首道:“如此也好。” 接著,他先摆出了鹰啄手,打算骗到郑伦出动之后,就立刻使出潜龙下沉,把进攻拉到中下位。 郑伦迈步前冲,刚冲了没几步,空气响起了利物破空之声。 他脸色骤变。 “你这卑——” 郑伦只能骂出半截。 因为柳玄的毒雾箭矢,已经洞穿了郑伦的咽喉。 他竟未觉痛楚,只是喉头猛然一窒,仿佛被无形的钳子扼住。 所有的声息凝滯了。 什么都无法吸入,什么都无法呼出。 视野率先离他而去。 眼前的柳玄和远处的月夜,都开始地摇晃、旋转,最终模糊成了灰色。 他感到腿下一软,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他想撑住身体。 但是,整个人如被抽去了筋骨的肉块,颓然向前倾倒,脸孔重重地砸在了旧都的大地上。 血腥味涌入口鼻,反倒成了最后一丝清晰的感知。 这股感知瞬间中断。 柳玄走上前去,徒手摺断了郑伦的脖颈。 “我確实想活活打死你来著,但一想到巫咸国与蜀人的死伤,法术就自己发动了。” 柳玄长出了一口恶气。 巴蜀之地的悲剧,在脑海里一晃而过。 儘管遗憾已无法弥补,但柳玄依然觉得无比畅快。 月光洒遍全身,让柳玄想起多年前第一次导引月华的那一晚。 隨后的岁月里,坤坎震离乾巽艮兑,八窍渐开。 一路走来,他既有杀人,也有助人。 柳玄环顾四周,第一次好好观赏夏都的旧址。 一看见夏都,他就想起了被郑伦毁灭的小国。 黍离之悲,原来如此具形於眼前:並非衰败,而是那曾经庄严宏伟的一切,终被这草莽悄然掩埋。 终被时间轻巧地抹去了名字—— 只余下这无名的废墟与草莽,只余下这无声的覆盖与遗忘。 柳玄绕著郑伦的尸体,在附近草丛转了一圈,他心头涌起了一首旧诗。 嘆黍离之愍周兮,悲麦秀於殷墟—— “夏都彻底故去了啊。” 这首诗对於此处,还是太年轻了。 很久很久以后的古人,在哀嘆岁月的时候,甚至都不会想到夏都,出镜的都是商周的“小辈”。 这更是证明了,此城被草丛覆盖得多么彻底。 儘管,它是开『启』之地。 柳玄重新看向了郑伦的尸体。 以后有多少人会记得他? 一想到这个,柳玄笑出声来。 虽然还很模糊,但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道该如何去走。 郑伦给予了巫咸国以毁灭,柳玄杀郑伦於夏都故址。 而巴蜀的垒堰在修缮之后,今夜依然在指挥水流。 柳玄望向东北,坐落在这个方向的亳邑,將来也將步夏都的后尘。 夏都被人遗忘,但故事活了下来,我们仍旧记得大禹、记得钧台之享。 故事会比故都更伟大。 隨后,殷和朝歌会成为大邑商的新支柱,最终,由周人革其旧命。 在此期间,商周的故事也会活下来。 流传於后世的三代,比三代本身更为恆久。 三代之治,会成为眾生治世的图景,一直活下去。 【每日情报(?):去成为这图景的一部分,这样才能提升命格,是凌驾於所有小道的大道,天会看到。】 体內未明的混沌,逐渐具备了最后的孔窍。 两股迅疾之物,一南一北,倏忽之间,共同在柳玄內心中央的混沌相撞了。 “倏与忽时相与遇於浑沌之地,为混沌开窍,蒙昧尽绝,混沌消亡。” 柳玄独自默念著庄子的话。 蒙昧尽绝,混沌消亡。 第九窍,无声而启。 此窍一开,尘埃尽散。 第四十八章 抢人头 九窍一开,只需时机一到,渡过雷劫,便可成仙。 身成人仙,再非凡俗。 冥冥之中,柳玄对自己此时的开窍,心中自有了一番明悟。 按修为深厚程度来说,自己之前就已经可以打开九窍了,之前之所以一直迟迟找不到机缘开启九窍倏忽,是因为体內尚有执念未完,因果不清,天机蒙昧,真灵难得自在。 在这种状態下,自己是很难突破九窍,成为准人仙强者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是说身上背著因果,心中有很大执念就一定没办法突破,凡事要讲科学,如果积累够深,自身意志够坚定,不为外部所扰,突破九窍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传闻中三清教祖和女媧娘娘这几位混元大罗金仙,即便身上背著万千因果,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修为和境界。 心结已大半了结,柳玄难得的轻鬆了不少,唯一让他还在掛怀的,就只剩下申时行的行踪了。 不过郑伦这傢伙之前曾说申时行逃了出去,再结合那条留下的豹尾,申时行此时的安全或许可以保证。 也许等我实力越来越强,影响力越来越大,还藏著养伤修炼的申时行就能得知我的消息过来找我。 柳玄半分析半安慰自己。 是时候摸尸了。 柳玄定下心来,看著不远处那身首异处的郑伦尸体。 郑伦先拜度厄真人,后拜瘟君吕岳,身上好东西不会少,自己这次亲手毙了他,少不了要从他身上摸点好处下来。 就比如那把能突破小圆盾的玉刃,柳玄就眼馋很久了。 如果郑伦身上也跟陈奇一样有带著哼气的秘诀,柳玄正好可以拿来犒劳那些散修。 经此一役,以后不管自己游歷四方还是在某地建立势力,有这些散修的香火情,事情都能好办很多。 可別小看这些人,他们修为或许都不算太高,但作为散修,拉交情攀关係的本事相当了得。 有时候仙人在俗世比较难办的事情,他们就能办成。 这一点不是瞎话。 往郑伦尸身处走去,柳玄正准备收敛尸身,看看郑伦藏了什么宝贝,就见不远处的郑伦头颅双眼绿光一闪。 糟糕,难不成郑伦还没死? 柳玄一直提高著警惕,就是为了防止再生变故。 果不其然,刚刚还感觉像是死透了的郑伦,居然真藏著手段等著阴自己。 好在他反应及时,一见郑伦的情况不对,便立刻后撤,准备凝聚毒矢,不然如果他傻乎乎的走过去,真有可能被郑伦的手段阴了。 柳玄一个小跳,后跳出数丈远,然后立刻运炁,准备给郑伦最后一击。 虽然郑伦的手段看著非常诡异,但他如今身首异处,强弩之末是必然的,以他区区人仙的手段,这也就是他最后一击了。 咻! 一道绿光从郑伦双眼迸射,直袭柳玄而来,而早有防范的柳玄立刻射出一道毒矢与之抗衡。 滋啦!滋啦!砰! 一阵毒水蒸腾出的烟雾瀰漫开来,掩住了柳玄的身形。 毒水被绿光蒸发,残余的绿光撞上了柳玄催动的法力屏障,发出一声爆响。 在击碎护体法力屏障后,绿光已经强弩之末,不需柳玄再攻击便自行消散了。 这狗东西,好阴。 柳玄催动法力,跨步而上,意在一掌打爆郑伦的脑袋。 只要把他的脑袋打碎,郑伦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死而復生了。 走出雾气,柳玄正准备正义追击,就见郑伦的头颅像是南洋降头那样自行飘飞而起,似乎有逃走的跡象。 “他要跑,晨光,快拦住他!” “晨光仙师,不要让他跑了!” 一旁在远处观战的散修们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他们也是身具法力之人,耳聪目明,只是碍於身法和修为不足,难以赶来相助,但出言提醒还是能做得到的。 “郑伦,你这卑鄙小人,哪里走!” 柳玄一声暴喝,一步跨过,手中法力再度凝聚,一扬手,一道青绿色法力凝聚而成的箭矢飞射而出,照著郑伦的后脑勺飞射而去。 “好烈的性子!人家这样了都不放过,真討人喜欢,不如和姐姐一起去玩玩吧,保你魂飞天上,喜欢的不能再喜欢。” 忽然,一阵娇媚入骨的女声传来。 柳玄虽未见其人,但单听声音,就能感觉出此人定是个千娇百媚,充满诱惑的女人。 青绿色箭矢马上就要射到郑伦后脑勺—— 就在这一刻,一只纤纤玉手从暗夜中伸出。 挟风射来的毒矢,居然被这只玉手死死捏在手中。 “啪”的一声 玉手轻轻一用力,毒矢再也支撑不住,整个都爆碎成一片光点。 还有高手? 柳玄只感觉一阵心慌,想要继续发射法力箭矢的手也停了下来,以备不测。 来人是敌是友尚未可知,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万一情况不对,自己喊一声白小小,也能一起跑路。 至於这些散修,那不好意思,自己到时候提醒一声就撤,也算是全了这点儿交情。 大难临头各自飞,面对这种高手,大家先顾自己的好。 想到这里,柳玄看向远处观战的散修眾们,却惊愕的发现,他们都已经没影了。 这帮散修们居然溜的更快。 自己之前还打算喊他们一声再撤,谁料他们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居然已经开始把自己护在身前,自己悄然转进了。 你们这帮散修,也太苟了点吧…… 柳玄算是明白,为啥没人乐意要这帮散修了。 有好处就来,有危险赶紧跑的货色,是个正牌势力都不乐意让他们加入。 柳玄一边做好了脚底抹油的准备,一边望向了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出所料的,郑伦的人头如今被那神秘出现的女子拎在了手里。 此时,郑伦双眼紧闭,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但看他这身首分离的样子,就算是活著,只怕距离死也没多远了。 反正,柳玄是闻不出生气了。 “他就是郑伦?” 那神秘女子缓缓露出身形,用一种温温软软的语气向柳玄问道。 第四十九章 不速之客 单是听著她那酥麻入骨的声音,柳玄小腹处一阵邪火直往外窜。 “回前辈的话,此人便是郑伦。” 柳玄强定心神,紧守神识门户,不让心思乱动。 这女人有点过於可怕了,稍不注意就会被她那神乎其技的魅术夺了心智。 柳玄平时也自詡道心坚定,可像这种身形未露就已经让自己心神摇曳的强者,他自修炼以来还是第一次见。 这里不是说这女子的修为一定比自己见过的所有人高,毕竟自己的授业恩师是赵公明,他天仙,此时有可能突破到太乙金仙级的实力是板上钉钉的。 整个天下,比他高的肯定有,但无一不是闻名天下之辈,像这种不知名姓的,绝对不如他强。 这里说的强,单指这女人的魅术强。 这种作用於精神上的神通,柳玄之前不是没见过,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 毕竟赵公明就算脑子再抽了,也不可能去修炼魅术。 试想一下,牢赵身著暴露,在阵前对敌人搔首弄姿的样子…… 柳玄自己都快听吐了。 那女子见是郑伦,轻声道:“是郑伦就好,本公主正有笔帐要和他算。” 说罢,一翻手,郑伦的脑袋便不知道被她藏在了何处。 “咦,小伙子,我看你长得蛮俊俏的嘛,还没突破人仙吧,不如投入姐姐帐下,姐姐今晚便教你秘法!” 那女子一边对柳玄发出难辨善恶的邀请,一边朝著他伸出手来:“只要伺候好姐姐,姐姐明日便让你成人仙。” 这一句话说出,原本眼神尚且清明的柳玄忽然开始迷茫起来,竟生出了些情不自禁投入对方怀抱的衝动。 眼前的女人虽然不知样貌,但只要在她的怀中,那便是人生最快乐的事了,自己愿意把一切奉献给她! 不妙! 意识沦陷之前,柳玄靠著最后的一点清明咬住舌尖,试图用疼痛来抵抗魅术。 嘶!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股冰冰凉凉的法力从背后传来,让柳玄几近迷失的双眼迅速恢復神智。 白素贞在关键时刻赶来了。 惊魂未定的柳玄大口大口喘著气,心中对这女人已经有了深深的阴影。 “小小,幸亏有你,否则我就著了这女人的道了。” 柳玄的话里对这女人没什么客气,经过刚才这一通魅术,不用说,这女人是敌非友。 “不能大意,这女人很有可能就是阿修罗魔道的高手,她的实力比我还强,我有师父留下的防身法宝,或许可以和她斗一斗,但得胜很难。” 白素贞对柳玄传音入密,对他解释如今的情况。 “不用和她纠缠,咱们逃回毫邑就行了。” 柳玄很清楚如今的局面。 这疑似阿修罗女子的高手就算再强,也不敢和大邑商的高手硬碰硬,自己只需要逃进毫邑,这女人如果还在撒野,那对付她的就是大邑商的战阵和高手了。 大邑商在毫邑的高手有谁柳玄不知道,但绝对有地仙级別的好手,甚至还可能有天仙境的玄鸟神裔。 见又来了新人,那神秘女子也不恼,只是嬉笑道:“难怪小傢伙儿不愿和我走,原来是有这么一位舍不下的娇俏红顏,这小丫头哪有姐姐好,你放心和姐姐去,让姐姐好好调教一番,保准你明日便將这丫头拋在九霄云外。” “多谢姐姐美意,小生无福消受,况且承蒙恩师点拨,小生一心向道,就不劳烦姐姐了。” 柳玄拉著白素贞缓缓后退。 白素贞不停地在给柳玄输送法力,以稳固他的精神,这才让他维持冷静,否则,以那女子的手段,柳玄早就迷失了精神。 “嘻嘻,那可由不得你,多少年都没见如此俊俏的小郎君了,姐姐定要捉了你去。” 那女子娇笑一声,一个闪掠,便伸手抓向柳玄。 这倒不是那女子恭维,单看样貌,柳玄的確是上上之选,自之前得了那神秘仙人化形之助,他的样貌便被那仙人捏成了少见的帅哥脸。 白素贞立刻拦在柳玄身前,催动法力试图抵挡,但对方这轻飘飘的一抓,明明正面抓来,却给人一种无处可躲的感觉。 柳玄即便被护在身后,也直感觉自己稍微动上一动,就会被那一抓所掳。 不对,即便不动也会被抓! 爪影越来越近,明明动作不快,柳玄却不知道如何躲避,仿佛怎么躲避反击,都逃不出这一抓的后手。 哪怕白素贞在帮自己也不行。 这女人的修为,比刚刚白小小的预计还要强,今天算是栽了。 柳玄正准备把白素贞拉走,让她赶紧逃命。 自己和白素贞两人,能走一个就走一个,免得都折在这里。 自己修为浅,很难跑掉,但白素贞毕竟是人仙,又有法宝护身,逃命机会比自己大得多。 她如果能跑出去,日后自己也有希望被救。 就在这时,一道火光从远处飞来,一枚火星自虚空中闪出,正中那抓向柳玄的玉手。 嗯? 还有高手? 轰! 柳玄正寻思到底来的是什么人时,那枚不起眼的火星和玉手碰撞在了一起。 一道火浪从相撞之处激射向四方,那纤纤玉手似乎被火浪烧痛,立刻回缩,原本那神秘女人积累的精神气势被这突如其来的火浪一扫而空。 柳玄只觉得心头一阵轻鬆。 夜空中,圆月高掛於半空。 地面上,柳玄和白素贞在一旁谨慎的做出防御姿態,准备隨时逃命。 真正的主角其实在天空之中。 一个是一位浑身上下裹在一席宽大的祭司袍服之中的神秘高手,还有一个刚刚露出身形的,五官嫵媚至极,衣著异常暴露,身上配著多种奇异掛饰,浑身上下只用半透明轻纱包住了几处神秘地带,但娇躯若隱若现的女子。 这女子的身形显现出来,身躯似弱柳扶风,微微摇晃,直晃的人心神摇曳。 而她和其他女子唯一的不同,就是头顶有两个一指来长的小角。 那女子主动开口,语气透著几分不悦:“你们大邑商不要管我的事,否则本公主对你们不客气。” 那神秘祭司也毫不客气的回懟道:“你们阿修罗一族歷来在冥河不出,和我们大邑商素无往来,今日来到毫邑,如果让你就这么大闹一通,那我们大商岂非让人耻笑?” “你现在离去,本尊看在你那冥河老祖宗的面子上就不计较今日之过了,若是执意不听,那就休怪我下手无情!” 一男一女互相对视了半晌,最后还是那女子选择了退让。 “小傢伙,姐姐等著你呦!” 她深深看了一眼恨满脸尷尬的柳玄,舔了舔饱满红润的嘴唇,一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第五十章 渡劫的准备 隨著那神秘女子的离去,被神秘女子吸引来的大邑商祭司也化作火光,向著远处而去。 夏都废墟再度寂静下来。 从头到尾,这位祭司都没有看柳玄一眼。 在他的眼里,柳玄这种连人仙都不如的修士其实並不重要,活著也好,死了也罢,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也不会在意路边一只虫子的生死。 在那神秘阿修罗女子和祭司这样的高手眼中,也许只有人仙境界的修为才能让他们稍稍高看那么一眼。 而对他们来说,只要不是影响到大邑商的安全和稳定,底下的人不管怎么闹,他们都懒得搭理。 这也是柳玄和郑伦等人虽然打的热闹,但大邑商始终没什么太大表示的原因。 小孩子不知深浅,打一打闹一闹,这种事隔个几年就会来一场,一点也不稀奇。 反倒是那阿修罗女子前来,才是最让大邑商高手担心的事。 冥河血海所修和大部分仙道的功夫不同,其法术神通血腥残忍又诡异。 稍不注意,整个城市都可能会被魔道秘术血祭,像这种危险人物,哪怕她没打算在毫邑周边搞事情,大邑商的高手也不敢对其不管不顾。 这也是大邑商高手將其逼退的原因。 高手们的离开,让仍在夏都废墟中心的柳玄和白素贞显得很扎眼,看著周遭情况稳定了下来,刚刚趁著强敌对付柳玄时开溜的眾散修也跑了回来。 “晨光,你可真厉害啊!” “那两人……都是你逼退的吧!我们都看见了!” “就是就是,还得是你有本事,郑伦也不如你。” “这刚刚的事……” 眾人七嘴八舌的打算转移话题,让柳玄的嘴角都有些抽搐。 今天已经有够疲惫了,柳玄也懒得和这帮人再磨嘰。 他掏出锦囊收走了郑伦掉在地上的玉刃,顺道还带走了郑伦的无头尸体。 柳玄和重新靠过来的散修道了声告辞,便悄然离去。 在场的眾散修实力都不如刚刚突破九窍的柳玄,大家见柳玄心情不佳,也知道刚刚自己等人的做法让这位爷多有不快,因此也没人敢追上去。 悄悄回到毫邑城外的西市,柳玄的心中仍有几分惊怖。 “小小,刚刚真是好险,那女人有点过分的强了,在她面前,我感觉根本走不过一招。” 白素贞微微点了点头,小脸非常凝重的说道:“我是人仙初期,但有师尊赐下的宝物,一般的人仙中期也不是我的对手,哪怕是遇上人仙后期和人仙巔峰,我也可以一拼。” 她的话稍作停顿才不情不愿的开口道:“拼不过,逃命还是没问题的。” “我一开始还以为这女人多半是人仙境界,但她一出手后气机泄露,我看她应该有地仙修为,至於是地仙什么级別,我的修为还看不透她的深浅。” 柳玄赞同道:“这女人確实可怕,不过,那大邑商的长袍祭司也不是一般人,居然可以將其惊走,可见此人的修为只怕还在那阿修罗女子之上,看来地仙境界是没得跑了。” “这还仅仅是一个祭司,说不定大邑商王室和其余祭司还有更深不可测的高手。” “也对,大邑商能在天下屹立这么久,如今还越发兴旺,可见其底蕴绝非我们看到的那些。” “好啦,不要多想啦。” 白素贞打断了柳玄的思绪,转头安慰道:“这次能化险为夷,除了周遭有大邑商的高手外,多半还有你身上的功德之力的加持,据说此物无形无质,也难以伤人,但却能助人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听师父说,昔日炎黄与蚩尤大战时,蚩尤几次將炎黄二帝逼入绝境,两位人皇便是靠这功德之力屡次脱险。” 功德之力居然还有这种作用? 柳玄不禁暗暗抹了一把汗。 亏得自己之前一直在有意积攒功德,否则今天说不定就完犊子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个人修为最重要。” 白素贞教育柳玄道:“如果你今日有人仙的修为,就不至於要废这么多的事来引诱郑伦和李奇上鉤,你也不会因为这而被那女人盯上。” “確实。” 柳玄没有反驳,承认了白素贞的话很有道理,隨即他接著问道:“我如今已经通了九窍,练炁境已经圆满了,就是不知何时才能突破人仙?” “赵公明虽然收我做了半个弟子,但我猜测,他也没想到我的修炼速度能这么快,不过三十年就已经有了登临人仙的实力,因此他没给我留下什么晋升的法门。” “小小,你已经渡过了天劫,如今已是人仙境界,好歹是过来人,教我点经验唄。” 白素贞沉吟了一阵道:“若说经验,那还真有几个。” “我们修仙是逆天而行,强自长生,自是不得成住坏空、生老病死这天道循环之理,所以上天要降下雷罚,这也被修士们称之为天劫。” “在突破九窍后,修士会在冥冥之中接受感召,前往一处適合渡过天劫的地方,在那里迎接天劫到来,至於那地方是哪里,这要看修士自身,每个修士的地方都不尽相同。” 白素贞补充道:“之所以会根据每个人的不同有不同的地方,貌似是这片地方牵扯著之后人仙乃至地仙境界所寻求的道路,具体的內容我也不知,等这次回去,我可以和师父问一问其中的关窍。” 原来是这样。 柳玄听著白素贞的说法,心中有了些体悟。 “除了这些,渡过天劫最关键的,就是如何抗住雷劫。” 白素贞继续说道:“一般来说,修士在练炁期开发九窍,打磨身体,为的就是抵抗升仙之路上的雷劫,除此之外,还可以祭炼法器,用法器法宝来帮助渡劫,这也是天道应允的。” 柳玄眼神一亮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用镜盾和刚刚夺来的玉刃来帮助渡劫?” 白素贞点了点头:“不过雷劫威力很大,你如果用玉刃和镜盾来渡劫,要做好损失这两件法宝的准备,不过这也本就是渡过雷劫的常用办法,这两样东西损毁,日后再炼製其余法宝就是,等你修为上来,炼製的法宝也会更加厉害。” 第五十一章 晋入人仙 和白素贞的一番谈话让他大开眼界,夜已深,二人各自睡下。 之前和郑伦李奇的那一战,再加上最后那个阿修罗女人的出现,让二人的精力大耗,正需要用睡眠来恢復精力。 睡梦中,柳玄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幽灵,从身体內飘荡而出,飞过房屋,飞过城墙,半睡半醒中莫名飘荡到了废弃夏都的所在地。 就在这刚刚打过一场大战的废弃夏都。 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一种东西在呼唤自己。 看著周边那清晰无比的景色,柳玄还在疑惑为什么突然就有了梦时,自己便直接从梦中惊醒了出来。 啊! 柳玄蹭的一下从榻上坐起身来,额头泛起一层冷汗。 如今正是商周时代,后世的高脚家具还没流行起来,大家都睡在夯土和稻草垒成的矮榻上。 抹了一把汗,柳玄意识到了不对劲。 自己勤奋苦修多年,心性坚定,精神稳固,做梦这种事,二十年前就已经不再发生过了,怎么昨天突然有了梦境? 难道是那阿修罗女子留下的暗手? 还是说? 柳玄想到了白素贞之前和自己诉说的关於渡劫的话。 等突破了九窍,修士会在冥冥之中受到天道感召,前往一个最適合自己前往的地方去渡劫。 难道说,昨天的梦就是天道的感召?这是老天爷在让我去夏都废墟那里渡劫? 柳玄心中兴奋,赶紧將此事和白素贞诉说。 白素贞想了一会儿,肯定了柳玄的想法,但为了保险起见,她没有急著让柳玄直接去渡劫。 渡劫是个大事,可不是一去了就能够渡的。 要选好天时,定了地利,还要將自己的境界和状態提高到当前的最强。 只有在最好的状態下渡劫,渡劫的成功率才能最高。 即便如此,能真正渡过天劫的,在所有九窍高手之中也不会超过一成。 剩下的九成,要么是担忧天劫劈死人的,要么是缺少渡过天劫的护身法宝,迟迟不敢迈出最后一步的,要么就是真的被天劫劈死的。 別看修士们整天都在考虑渡过天劫,但真正敢迈出那一步的终究还是少数。 大部分修士都是在九窍卡著,直至寿数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再考虑突破最后一步。 突破人仙,寿数能增长数百年,逼近彭祖之寿。 突破不了,那能活过之前的寿数也不亏了,这样,这群九窍修士们也算变相的卡了天道的bug。 不过如果真等到寿数將尽的时候,修士的气血衰竭,突破人仙的概率反而更低。 这一点,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 转眼便是一个月后。 柳玄和白素贞二人悄然来到之前来过的夏都废墟处。 这一个月里,柳玄不断的调整状態,稳固修为,还趁机將郑伦那把玉刃炼化了,可以说,他如今已经达到了有史以来最佳状態。 这时候正適合冲关渡劫。 走到夏都正中心,柳玄看了一眼身后给自己护法的白素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將一身发力真元催动至极限。 起! 柳玄一声暴喝,一身法力泛起光华,直直向天空窜去。 光华似是直衝云霄,紧接著,原本无风无浪的夏都周边便颳起了风。 柳玄的催发仍没有停止,道道法力光华在他身边匯聚,助他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 数百息后,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从何处飘来了大朵大朵的云彩。 这朵朵云彩非常浓厚,甚至有点要遮住阳光的趋势。 天空暗了下来。 咔啦! 一道亮银色的白光闪过,云层中传来一声爆响。 有雷霆闪过。 这是天道最后的警告,如果再催动法力进行突破,那就要迎接天道雷霆的洗礼。 “来吧!” 柳玄高声怒喝。 此时毫邑內的练炁士们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股天气来的有点太过古怪了。 刚刚还朗朗晴空,怎么转瞬之间就乌云盖日了? 这绝非常理。 毫邑的修士们都是吃过见过的,当即察觉出不对劲,然后一个两个纷纷跳上房顶,察看到底是哪里出了异象。 “快看,云彩在向夏邑废都那边匯聚!” 眾人之中,有眼尖的,一眼就看出了风暴的中心。 得了这人的提醒,在场眾修士中,不管是散修还是贵族势力的修士,亦或是大邑商王室高手,都开始各显神通,向著大夏都城废墟而去。 他们都想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此时已经有见多识广的修士察觉出了一丝熟悉。 “这是有人在渡劫,而且是在渡人仙劫!” “不要靠得太近,別被天雷影响!” 这人是大商王室成员,连忙出言提醒身边的贵族高手。 天劫这东西,最不怕的就是有人来帮忙渡劫,越是有人帮忙,那劫难就越大,一个不慎就会把来帮忙的人劈个死去活来。 眾人的脚程极快,等到他们赶到,天空中的云彩刚刚彻底匯聚,雷霆在云层中不停闪烁,极为可怖。 滴答,滴答,滴答,哗啦! 雨点越发密集,几息之间,大雨倾盆而下。 眾人为了防止天劫认错人,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不敢催动法力挡雨,结果不出意外的都成了落汤鸡。 但没人愿意离开。 对於那些已经突破了人仙的人来说,他们更想看看渡劫者是谁,到底是个什么来路,而对於那些尚未突破九窍的修士来说,他们更想看看天劫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条路大家都得走,能提前看看前路,未来也好多一层准备。 因为法力催动的缘故,大家都看不清中心的人影到底是谁,不然早就有散修认出柳玄的样貌了。 咔啦! 眾人凝神间,天上一道白光窜下,直直劈在柳玄头顶。 渡劫了! 看他如何应对! 在场所有人都凝神静气的看著雷劫中心的柳玄人影。 “什么?雷劫没有劈中?” “怎么会这样?” “雷劫不是必中的吗?这人到底用了什么妖术躲开了雷劫?” 一阵阵惊疑声响起,但没有人给他们答案。 在眾人,乃至於白素贞和柳玄的眼中,那如婴儿手臂般粗细的雷霆劈到柳玄头顶三尺处便一个拐弯,劈到了距离柳玄三丈之外的大地上。 柳玄周边仿佛被一股无形结界护住,万法不侵,雷劫不避。 人在雷劫中心的柳玄也感觉到了诧异,但他看著自己头顶隱隱飘起的淡淡紫气,转瞬便想明白了一切。 紫色的正是自己一直以来积攒的功德之力! 自己的功德之力已经丰沛到了一定水平,正是这东西的自主护体,將天道雷劫给移走了。 咔! 轰隆!咔! 一道道雷霆继续劈下来,柳玄周身开始环绕起如有实质的功德紫气,在紫气繚绕中,雷霆只是劈在周身的大地上,打出一个个一丈有余的大坑。 七七四十九道雷霆过后,天空中的乌云再无雷霆环绕,大雨也渐渐止息。 “天劫停了,停了!” “这是渡劫成功了!” “像这种渡劫法,老夫这辈子都没见过。” 此时,不管是散修还是有些根脚的修士,看著法力光芒中的柳玄,都抱著一丝警惕。 像这种超出他们理解的渡劫法,他们莫说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过。 而像这种异於常人的修士,无一不是未来的大能。 柳玄收敛了体內的法力,感受著比之前充盈了数倍之多,质量也大有提高的法力,长舒了一口气。 自己终成人仙了,终於在这个时代有了一点地位。 作为一条土土的眼镜王蛇,他吃下了各种资源与战斗,终於走到了这一步。 如果他要是被人类修士,说不定只需要吃一半的资源与歷练就行了。 腹部隱隱有了五团漩涡,但都时隱时现,很是微弱。 朝著四方拱了拱手,衣角都没脏半点的柳玄慨然笑道:“天劫已尽,多谢诸位道友前来观礼!” 第五十二章 功深德厚,哼哈皆有 雷霆的余韵终於止歇。 乌云散去,天光和煦,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焦黑大坑,见证了方才的动静。 柳玄立於这片疮痍的中心,一身麻布衣服却纤尘不染,只有衣摆处的衣角有些发皱。 白素贞怔了怔,想起自己从前渡劫的艰辛,不由地慨嘆起柳玄在巴蜀於管涂种下的功德。 天雷散去,柳玄周身那层氤氳流转的紫气也开始缓缓散去,消失於无形。 沉默暂时笼罩了聚拢过来的看客们。 接著,如同摔进滚油的凉水,嗡的一声—— 惊呼声和姍姍来迟的雷声,一同在散修人群中炸开! 柳玄从人群里看到了张奎这个熟面孔,他正站在所有散修的最前面。 “停…停了?真…真停了,就这么过了?” 张奎声音发颤,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 他死死盯著柳玄脚下那圈未被雷霆触及的完好土地,又看看周遭丈余深的焦坑。 鲜明的差別,让他头皮发麻。 没想到《哈气神术要诀》只是小菜一碟,晨光道友身上还有奥秘。 “竟…竟能强行將天雷挪开?!” 一个有著九窍修为的老婆婆手中拐杖都因为震惊而落地,声音嘶哑的惊嘆道。 她就是那种担心天劫难渡,恨不得拖到最后才渡劫的那种人。 活了二百年,老婆婆见过不止一个渡劫场面。 那些人或是以法宝与雷劫对轰,或是以阵法削弱,或是以肉身硬扛。 但像这般,周身縈绕一股“气”,便让煌煌天威自行绕道,只劈周遭的奇景…… 闻所未闻!这完全顛覆了她对渡劫的认知。 “那紫气……是功德?究竟是聚拢了什么功德?还是別的什么奇异法力?” 旁边一个矮胖修士脸色平静,喃喃自语:“毫髮无伤…只是衣角翘了翘…此人莫不是在女媧娘娘补天时搭了把手吧?” 他的目光在柳玄身上扫视,试图找到一丝线索,但啥也没看出来。 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升起。 这种渡劫方式,已非“取巧”二字可以形容,简直是…无视规则。 “总感觉是个异数,我得跟其他九位天君沟通此事。” 胖墩墩的修士浑身洋溢起暗红色的烟气,瞬间遁走了。 “怪胎…不,是道种!前所未见的道种!” 稍远的角落里,有一位散修低声对同伴说道。 声音里惊疑不定。 他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仿佛离那中心的身影太近都会带来无形的压力。 “哪怕是名山大宗的年轻练炁士,渡这人仙劫时,哪个不是如临大敌的?他…他就站在那里,靠著一股气,就…就…” “此事……我们得赶紧告知小王,大子招募了这么多修士,小王却颗粒无收,正好问问他是否要招募此人!” 柳玄耳力敏锐,听到了这段对话。 大子,就是当前商王的长子。 小王,就是大子的一眾兄弟。 柳玄心想:太戊的孩子正在招募修士? 一想到太戊的时代落幕后,大邑商就步入了“九世之乱”,柳玄心思活泛了起来。 大邑商並未把“嫡长子继承制”固定下来,“兄终弟及”的前例也很广泛,天然埋下了动盪的种子。 一眾散修看向柳玄的眼神复杂无比,有敬畏,有疑惑。 他们这些散修,在底层摸爬滚打,深知“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而眼前这位新晋人仙,简直就是“反常”的化身!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柳玄身上。 一道道眼神,混杂著震惊、困惑、以及面对未知强者时的敬畏。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无声的喧譁。 那是无数道念头在惊疑、猜测,却始终无法得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解释。 柳玄那拱手一笑的从容姿態,与他身边触目惊心的雷劫伤痕形成了最强烈的对比。 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位看客的心底。 此人,究竟是谁家的高足? 最后,张奎整理好表情,上前恭贺起了柳玄。 “晨、晨道友,天光垂瑞,紫气东来!想必是练炁多年,修成人仙!实乃修行路上一大盛事,可喜可贺!” 柳玄当即回礼道:“数日之前,郑伦那廝行凶作恶,魔气滔天!感谢张道友临危不惧,率眾支援,我们方能联手將其诛灭,我才有了今日啊,著实感谢!” 一顿商业互吹之后,柳玄、张奎於白素贞一同离开了夏都故址。 顺著晋级的喜悦,柳玄提到了“联手诛灭郑伦”。 这突然提醒了柳玄:郑伦的无头尸体还没处理呢! 这尸体可不能一直放著。 柳玄指了指自己的锦囊,问道:“郑伦的尸体该怎么办?刨个坑埋了?” 不知不觉间,柳玄还是穿越前的思路。 此言一出,张奎和白素贞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张奎疑惑道:“晨道友,您莫非是得了后稷的福佑?” 后稷是司农之神。 郑伦这个人仙的尸体,浑身都是宝。 柳玄要拿去滋养大地,张奎只能怀疑柳玄是得了后稷的好处了。 白素贞知道柳玄没什么经验,直接斩钉截铁道:“把他炼成丹吧,然后大家一起分了,你们有丹炉吗?” 说罢,她看向了张奎。 张奎一听又有好处可以分,连忙道:“有有有!我这就去找高老那里借!” 高老,就是桃杖老者,张奎经常从他那里借东西。 张奎很快就从高老那里借来了一个精美的紫金炼丹炉。 老高的修为不算散修眾內的最高,但各种乱七八糟的活儿在散修群里却是最多的。 此炼丹炉跟个汤婆子差不多大,为紫金打造,表面雕刻著两界和青铜符文,炉身周围则缠绕著宸鱼和云雾纹。 张奎掀开盖子,向其中催动法力,炉內骤然颳起大风,爆发出一股的吸力。 郑伦残破的尸身像是被无形巨手攫住,被吸入了炉內。 张奎赶紧把盖子安了回去。 炉子晃了晃,內部传出北风般的尖啸。 炉口溢出了数丈高的五色烟柱。 炉盖剧烈震颤,缝隙间迸射出玉磬清音。 听著这道音色,修炼过哈气神术的柳玄心有所感,渐渐屏息凝神,打坐静修。 炉盖震颤的玉磬清音缓缓变调。 经由柳玄的耳识解读,音波竟裂解成万千古奥音节。 初时杂乱刺耳,待他呼吸渐与炉火同频,那声音忽地拧成一股沉浑气脉—— “哼!” 一道炸雷般的鼻音在脑海中迴荡! 溢出炉子的五色烟柱縈绕在了柳玄的周身。 玉磬声再变,化作细密口诀,烙进了柳玄的意识。 “纳九幽煞气於膻中,转三焦为鼎,引泥丸风雷…哼音出则元炁困顿!” 他齿缝间不自觉地泄出半声低哼。 待睁眼时,柳玄的脑海里已经记住了《哼气神术要诀》的所有篇目。 哼哈之术,尽入柳玄之手。 郑伦尸毁神灭,但他苦心修炼,已经被练进法力和血脉元神的绝学却被丹炉生生炼了出来,成为了柳玄的囊中之物。 三个时辰后,炉子彻底焚化了郑伦,將之炼成了八十二粒丹药。 第五十三章 情报有金鱉岛,还有……斩仙飞刀? 张奎拿出一个陶罐,把丹药都倒了出来。 白素贞嗅了嗅气味,立即就对这些丹药性质缺缺了。 从前在驪山,她吃的要比这些更好。 白素贞端详了片刻,摆手道:“这是辅助导炁用的丹药,我用不上,你们分了吧。” 张奎没有动,徵询的目光看向了柳玄。 没有柳玄,就没有这些战果,他岂能越俎代庖。 柳玄的导炁曾由赵公明亲自辅导,早就过了需要丹药辅助的时候,但他还是收下了十颗。 柳玄用不上,但傅说如果还活著,他就用得上。 “张道友,剩下的都归你,无论是独吞,还是分给那天表现最积极的一些道友,都隨你吧。” 柳玄说得轻描淡写,张奎听得眼耳热。 白、柳二人不怎么看重的丹药,在张奎眼里可是稀世之宝。 对於他们这些散修,不是每次静修的时候都能顺利导炁,有了这丹药的辅助,可以事半功倍了。 张奎飞速收下了丹药,愈发觉得这位“晨光道人”是上天赐给他的大腿。 通过分配丹药,他张奎也能在散修中获取更深的恩情。 他赶紧下跪叩首道:“围杀郑伦的时候,我们一鬨而散,本该受您的责罚,没想到报酬如此慷慨,在下铭感五內!先得哈气术,又赠导炁丹,恩情根难以偿还,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柳玄凝视著五体投地的张奎,想起了申时行。 唉,到底还是牢申可靠啊。 如果那天是申时行带队设伏,柳玄作为诱饵会更放心。 柳玄不再多想,赶紧对张奎说起了好话:“当初在饕餮像那里,我看你骨骼清奇,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绝对是可造之才!” 柳玄扶起了张奎,画出了大饼:“將来,你当为人仙,必为中州悍將。” “多谢师傅栽培!” 张奎直接叫起了师傅。 看著这位新徒弟,柳玄想起了傅说,那才是他收的第一个徒弟啊…… 但愿他现在还身体完好吧。 张奎带著丹药离开了,他先是要把炉子还给高老,然后要把丹药分给有功之人。 张奎离去时,白素贞望著他手里的小炉子,嘆息道:“唉,炉子品质不佳,白白浪费了一个郑伦。” “嗯?好炉子会炼出更好的丹药?” “是啊,比如伊尹用击杀的饕餮製成的大鼎,將郑伦丟进此鼎来炼化,恐怕连肢体重生的仙丹也能製成!” 闻言,柳玄望向了亳邑所在的方向——伊尹当年用饕餮製成的鼎,应该就在那里。 可惜,不能借来一用。 儘管成了人仙,柳玄依然不能擅闯。 还是不够逍遥啊。 现在我同时拥有哼气与哈气,也沾染了陈奇与郑伦的因果,如果修为不过硬,將来该不会顶底他俩在封神榜里的位置吧…… 不行!怎么能被苍天抓取做“工具神”! 一念及此,柳玄打开了每日情报面板,如饥似渴地搜寻能让他更上一层的消息。 出於对渡劫的紧张,柳玄今天还没看过情报。 【每日情报(紫):今日你將平安渡劫,晋入人仙。】 真是过时的消息…… 【每日情报(红):今日渡劫的表现,被金鱉岛的孙天君目睹。】 金鱉岛?后来布下十绝阵的那几位?他们怎么来了亳邑? 这个孙天君是耍什么的来著? 记不起来了,穿越前看书不太认真,光顾著看带劲的爬虫杂誌了…… 柳玄颇为懊悔,他翻看起了其他的情报。 没成想,下一条情报让柳玄嚇一跳! 【每日情报(金):从明天起,当心斩仙飞刀。】 字越少,事越大。 这情报怎么回事! 完辣!陆压?我明天起,可能会惹到这位爷? 我怎么可能会和这位神秘的逍遥散仙起衝突呢? 一定不会的,我可是没和周兴商衰的天意作对啊,这个情报只是让我当心,就跟每天出门让我当心红绿灯一样。 只要不作死,肯定不会死的…… 各种思绪在柳玄脑海里碰撞,一时间久久不得安寧。 一旁的白素贞见柳玄神色铁青,不动声色地给柳玄按摩起了风池穴与前顶穴。 不知不觉,柳玄感觉精神寧静了不少,继续查看起了最后一条的情报。 【每日情报(红):太戊决定对他的三个儿子进行考验,要他们招募人手去给饕餮实施捣巢,谁表现优异,就能在继位中占得更多的份量。】 有点意思。 柳玄对情报里的“饕餮”起了兴趣,如果狩猎了饕餮,或许可以製成好鼎,以后就不会浪费炼药的素材了。 难道说……金鱉岛的那位孙天君,也是为此而来吗? 哦,对了! 金鱉岛的十天君里,有好几位都是因陆压而败亡的,莫非陆压是盯著他们而来的? 这么早就备战封神了?帝辛还没去女媧娘娘庙里搞“文爱”呢! 柳玄靠著他对封神演义的记忆,发散著各种思绪。 发散著、发散著,他心中升起了一个危险的念头。 俗话说风浪越大,鱼越贵,我若是能参一脚,提前结交这些截教大佬,顺便能搞到一两只饕餮,那不是贏麻了吗? 至於使斩仙飞刀的那位,柳玄不忤逆“商衰周兴”的天意,陆压没必要灭了自己。 这位云游四海的散仙,又不是北齐高洋那种精神变態。 柳玄吞咽了口水,决定在这件事上参一脚。 渐渐的,他浑身颤抖了起来。 这颤抖的感觉,很是熟悉。 穿越前,柳玄在手机上得知有人在青城山放生眼镜王蛇时,为了赚取爬宠博主的流量,他也是“明知山有蛇,偏向蛇山行”。 事到如今,类似的考验又摆在了他的面前。 柳玄瞥了一眼身边的白素贞。 我不是孤军奋战,没什么好怕的! 有每日情报在手,我也清楚陆压的行事风格与两张底牌,这趟旅程,我得参一脚。 做好了觉悟,柳玄静候起了明天。 第二天,刚到辰正时分,祁孔那边就传来了一条消息。 大邑商的小王:[外壬],他的使者,正在通过贞人寻找“击杀了郑伦”与“轻鬆渡劫”的修士。 “外壬?总感觉有点耳熟,他好像后来做了商王?” 柳玄整了整衣襟,决意会一会这位当今商王的次子。 身为由一条蛇而来的人仙,他第一次尝试起了间接操作人世的政局。 第五十四章 仙蛇见王 经由祁孔的引荐,柳玄见到了外壬的使者。 对方的打扮,和陈奇如出一辙。 使者脸上带著一种諂媚的笑容,躬身行礼,朗声道:“恭喜仙师!歷经万难,踏上仙道!昨日那天雷之威,当真是惊天动地,小人在百里之外都心惊胆战,您却安然如素!当真是『仙根神重,道骨天成』!” 柳玄目光閒適,毫不在意使者的吹捧。 他平淡地指出了使者的来意:“你的主人外壬,是想要召集人手去狩猎饕餮吧?” 使者盯著柳玄的眉心,难以置信道:“不愧是仙师!灵台清澈,明算天机!这种秘辛都被您卜算出来了?” 柳玄耸了耸肩:“小事一桩。” 使者当即叩首,五体投地道:“我家主人素来仰慕英才,尤其像仙师您这样……天雷都不忍侵犯的绝世人物!主人许诺,若仙师不弃,他必將扫榻相迎,与上仙您结个善缘,共论大事!” 隨即,使者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柳玄问道:“將来必定登门拜访,最近我要和道友一同论道。” 使者眼前一亮,自家主人身边的修士越多越好。 他赶紧说道:“我家主人愿意为仙师与道友留出论道之所,以方侯之礼相待!” 柳玄並未立即回答,而是打开了每日情报面板。 【每日情报(蓝):外壬痴迷於音律、出猎与纵酒,或可投其所好】 【每日情报(?):火精之魂,倾心於飘逸而奔放的音乐,如果能触动火精之魂,便能被他传授纳音五行。】 除了天气预报,就只有这两条情报。 柳玄猜测,这“火精之魂”,极有可能指的就是陆压。 为了命中外壬与火精的喜好,柳玄决定在出发前先去做一些適合他发挥的乐器。 “稍等片刻,我需要与道友商议一番。” 柳玄起身,暂时失陪。 使者頷首,表示愿意等待。 自家主人现在急需修士相助,亳邑能被拉拢的修士都太一般,稍强一些的修士要么投奔大子,要么就被方伯、王师所吸收。 柳玄是使者昨天和懂行的散修才发现的,如今就不要再挑挑拣拣了,得赶紧招揽,出征的日期已经很近了。 身为大子的仲丁,身边已经有了金鱉岛十天君,麾下群英薈萃。 身为商王第三子的河亶甲,听说已经召来了一个號称“一气仙”的天仙。 只有自家主人外壬,目前身边还无人可用。 多年以前,主人麾下还有一个叫陈奇的修士,但是此人有一次隨主人去巴蜀出猎的时候,突然失踪了。 使者怀疑,那个陈奇铁定是觉得自家主人沉迷於音律,不务正业,所以离开了。 但愿今天拉拢的这位修士,没听说过自家主人对於笙歌的痴迷。 两个时辰后,太阳西垂,使者依然在等待。 “久等了,我们走吧。” 使者扭过头,循声一看。 柳玄回来了,他身边簇拥著五十多人。 其中一个少女明眸含雾,步態冉冉而行。 使者猜测,或许就是柳玄的道侣。 使者赶紧控制好神情,以免自己流露出对少女的馋涎,惹得柳玄的不快。 使者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郑重道:“诸位仙师,我家主人,大邑商小王——外壬,隆重有请!” 使者话音未落,他便为引路。 以柳玄为首哦一眾仙师隨之出发,步履轻迈,在使者的引导下,离开了亳邑。 一行人向著西北山间,迤邐而去。 这支仪態超尘的队伍穿行於郊野,走在大邑商修建的“国道”上。 当初太甲结束了放逐之路,重返王位以后,他便命人夯土筑路,利用石灰稳定土壤,还用砾石与碎陶片来铺筑路面,以防路面塌陷。 柳玄审视了一会儿路面,觉得以这个时代而言,这“国道”修得相当不错。 柳玄品鑑著路面,路上其他人的目光被柳玄这支队伍俘虏了。 道旁的两支商旅正在歇脚,贾人们正擦拭汗水、安抚马匹,突然发觉周遭空气一新。 他们抬眼望去,只见一行人款款而来。 初看步履寻常,细观之下却惊觉异样。 这些人举手投足间,尘埃不起,仿佛有无形的屏障隔开了凡尘。 衣袂大袍轻轻拂动,不像是被风吹起,犹如是自身徜徉在云雾间。 行进间,他们带起一片朦朧的烟嵐,身形影影绰绰,如梦似幻。 商旅手中的水囊不觉滑落,与伙伴面面相覷。 一名马夫一边观望,一边后退,嘴里喃喃自语:“莫不是仙人巡游?竟然……足不染尘?” 商旅呆立良久,默默地目送这一行人从东到西。 直到这队“仙人”进入山脉,从商旅的视野里消失,他们才想起来应该赶紧把货物转运到亳邑城外的西市。 不久之后,山中砍柴的一名樵夫也撞见了这支队伍。 他刚砍出了一堆薪柴,正打算喘息片刻。 忽然发现,林间的氛围被某种韵律打破了。 他循声望去,透过枝叶的缝隙,只见一行人影正从下方的山间小径缓缓经过。 夕阳透过树隙,点缀在他们身上,竟似被那群人的衣服渲染开来,周身氤氳起一层光晕。 为对於导航的使者,在樵夫眼中算是衣著华贵。 之后跟著的那名青年,更像是全队之首。 此人身形頎长,疏朗超逸。 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松柏成精了?” 樵夫只觉得心跳激昂,斧子落地,手心生汗。 一股紧张与亢奋,自心口直衝天灵盖。 想让这些人看见,却又不敢让他们看见,这股矛盾的心態在他胸中燃烧。 他慌忙矮身,將自己藏在一丛茂密的灌木之后,连大气也不敢出。 只从枝叶缝隙中偷瞄著那著身影翩然而过,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是神仙!定是神仙下凡了!” 直到樵夫重新听见鸟鸣,他才发觉那支队伍的身影已融入更深的青翠之中。 空气,似乎变得更清爽了。 樵夫呆坐许久,才重新拾起斧头。 但他再也无心砍柴,满脑子都是那群如松如鹤的仙人风姿。 柳玄等人当然不知道一路上有多少人因他们而耽误了活计。 在夜幕降临之前,柳玄的脚踏上了一条白石修筑的小径。 他耳朵微动,隱隱听见了大鼓与编磬的合奏。 柳玄眼睛一眯,一片依山傍水的別业就静静臥於小径的尽头。 使者望了望自家主人的仙居,又看了看柳、白两位仙师。 他顿时觉得,外壬精心营造的飘逸气象,竟瞬间成了粗糙的背景。 柳玄向使者问道:“你家主人还挺喜欢奏乐的啊?” “啊,这……让仙师见笑了。” 使者一脸尷尬,不自觉地放满了脚步。 柳玄一边前行,一边锐评:“他这音律的水平,还是欠火候啊!” 使者脸上的尷尬瞬间冻结,化作骇然之色。 他正想说些什么—— “嗤!” 锐物破空声,骤然炸响。 树梢间,一支利箭破叶而出,直直射向了柳玄。 与此同时,一声怒吼从树冠深处轰然而起,饱含著被锐评激起的狂躁:“我*你*!本王精心调教的仙音妙律,尔不过一介山野村夫!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第五十五章 既惊王,又悦仙 柳玄站在原地不动。 白素贞也没动。 因为一听到箭响,张奎就动了起来,射出了一发金光哈气。 箭矢刚来到柳玄三丈之外,就被张奎的哈气给轰碎了。 哈气又向前飞了一丈半,渐渐消散,余波惊飞了几只小鸟。 使者箭响与哈气嚇得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他战战兢兢地望向箭矢射出的源头——那是十丈外的一颗榕树。 那颗榕树上,有人为搭建的“虎台”。 为了安全伏击猛虎,有些猎人於树巔结架设台,等待虎夜里去水潭饮用,趁机以毒箭射其喉舌。 故而猎人將这种后天搭建的输出位置,称作“虎台”。 柳玄看清了虎台上的少年。 十五、六岁的年纪,头戴高耸冠帽。 上身著交领右衽丝绸的上衣,下身穿有长裳,腰束宽带並悬掛红色蔽膝。 一连串的玉璜、玉璧、玉玦,穿在那人身上形成了组合。 这一整套的玉饰,连方伯都不敢穿戴。 由此,柳玄確定了射箭者的身份。 柳玄扶起使者,指著榕树:“那就是你侍奉的主人吧?” 使者睁大了眼睛,但他的目力不及柳玄,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虽然使者看不清,但他还是冲柳玄点了点头。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应、应该就是我家主人,他经常离开护卫,独自去狩猎,还喜欢在虎台上聆听殿中的乐奴的声乐,他常说『远近听乐,各有其妙』。”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箭响。 这一次,张奎反应更快。 那箭矢刚离弦,就被张奎扔出的石头给打飞了。 连射两箭,通通被人截击,树上的王族少年瞠目结舌。 “咚”的一声,一张弓从榕树上坠落,摔在了地上。 由於太过震惊,少年连弓都没抓稳。 “唉!王啊,你糊涂啊!哪有这么对待仙师的?” 使者痛心疾首,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他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招揽来这些强差人意的仙师啊! 柳玄伸了个懒腰,冲张奎吩咐道:“徒儿,你四处警戒,要是有护卫或箭矢逼近,你替为师制服它们。” 张奎微微頷首,掏出了投石索,在周边巡迴放哨。 柳玄拍了拍手,大声说道:“诸君,给这位小王露一手吧,告诉他,什么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说罢,柳玄从锦囊里掏出了他下午紧急赶製的超前乐器。 白素贞指挥著四十余人行动了起来,她命令他们按照排练,像士兵领取武器一样接受自己的乐器。 按照柳玄的编排,他將眾人分成了四组。 吹管组,由簫、曲笛、笙,这四类乐器组成。 拉弦组,由二胡、中胡、大胡所组成。 弹拨组,由琵琶、中阮、古箏、扬琴所组成。 打击组,由大鼓、排鼓、云锣、碰铃、锣、鈸所组成。 对於商代来说,此时的贵族只见识过编鐃、塤、石磬、鎛等音质朴素的乐器。 柳玄直接把这些丰富的玩意儿拿出来,还在下午紧急进行了编组训练,便是要给外壬开开眼。 暮色四合,亳邑的轮廓在远方沉入一片苍茫。 半山腰的石阶平台,此刻却成了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柳玄立於台阶之上,接过了白素贞递给他的笙。 笙极为要紧,是在场乐器中,唯一能同时插手高音与低音的管乐器。 “我们开始吧。” 柳玄低语,脑海里闪过了一丝从前。 他猛地转身,对著身后经过他加急训练的修士们用力一挥手。 云锣撞响了第一声。 一声悠远的金属颤音,撕裂了渐渐降临的夜幕。 一种空灵的振动,直直灌入外壬的耳膜。 他怔了怔,嗅到了旷古未闻的气息。 这声音……超越了他所知的任何“鐃”或“鎛”。 它更清亮,更绵长,带著一种神圣的迴响。 紧接著,笙发话了。 空气中,低沉的和鸣,如大地甦醒般铺陈开来。 明明天色刚入夜,却好像又要甦醒了。 隨后,其他数个音如群雄並起,一同编织成一片宏大的背景。 外壬目眥欲裂! 这…这怎么可能?! 他族中珍贵的塤只能吹奏单音或简单音程,何曾听过如此丰富的和声? 简直来自上天。 就在这雄壮的乐音中,簫那深邃的音色如一线孤烟般升起。 它呜咽著,盘旋著,诉说著古老的岁月和未竟的壮志。 外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窜上。 这声音直指人心,比他听过的任何“塤”声都更鲜明,更能勾动灵魂深处的共鸣。 他下意识地抓紧了颈部的玉璜。 曲笛清越明亮的音色隨即加入,如同穿透云层的晨曦,带著希望,与簫声交织、对话。 笛声高亢处,仿佛英雄拔剑问天。 低回处,簫声又如丞相抚膺长嘆。 两种管乐,一明一暗,一刚一柔,描绘出一幅外壬完全无法想像的壮阔音画。 他在虎台上一动不动,呼吸都屏住了。 这旋律的跌宕起伏,情感的复杂表达,完全超出了商代单调乐舞的范畴。 台阶之上,乐手们全情投入。 柳玄紧张地注视著每一个细节。 琵琶手的指头如珠落玉盘,錚錚然似金戈交鸣,刻画著战场风云。 中阮浑厚的中音如战车轔轔,稳稳支撑。 扬琴清脆密集的音点似雨打芭蕉,又似万马奔腾,编织出细腻又磅礴的节奏。 古箏则时而流水潺潺,时而狂风大作。 十三根弦在散修手下翻飞,奏出令人心旌摇曳的华彩乐章。 那宽广的音域和丰富的表现力,让外壬彻底迷失。 拉弦组的应和,將壮烈推向高潮。 一把把二胡齐声开火,那如丝如缕的哀婉与激越,仿佛无数灵魂在倾诉。 中胡深沉的音色如长者嘆息。 大胡低沉如大地脉搏的震动,它们共同构成了厚重的情感基底,让整个乐团的音响变得无比立体。 外壬感到心臟被无形的手攥紧,这连绵不绝、如浪潮般层层推进的弦音,是他贫瘠的音乐认知里从未存在过的“洪水猛兽”。 打击乐是点燃这史诗画卷的最后烈焰。 大鼓一声闷雷般的重击,仿佛地龙翻动高山,大河重新肆虐。 排鼓急促的滚奏如同惊雷在云端炸裂,又似千军万马在耳畔衝锋。 锣与鈸在最高潮处爆发出撕裂一切的金铁之声。 见缝插针的碰铃,如细细的雨丝,为宏大敘事中增添了闪烁的舞步。 《英雄的黎明》的旋律,经由这闻所未闻的“四组联军”奏响,不再是简单的祭祀之乐或宴饗之音。 它是赤壁的烈焰,是星落五丈原,是穿越时空的磅礴情感洪流。 外壬,这位见惯了青铜礼器、听惯了单调编鐃与呜咽陶塤的商王族少年,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他的表情变化不断,被畅快与茫然肆意涂抹。 他身体微微颤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中是世界观被彻底淹没的音乐。 那复杂的和声、那多变的旋律、那丰富的音色对比、那排山倒海般的动態起伏、那直击灵魂深处的情感表达…… 这一切的一切,都如同神跡降临! 外壬死死地盯著半山腰那片被暮色与乐声笼罩的平台。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操控著“神器”的乐手, 落在了那个仿佛在指挥天上之音的神秘身影——柳玄。 此时此刻,这位大邑商的天之骄子,领教了自数千年后《英雄的黎明》的洗礼。 第一次感受到了音乐那足以重塑灵魂的伟力,就像他第一次听到编罄的威力一样。 他流下热泪,正要鼓掌。 但是,其他人的掌声,先一步响了起来。 柳玄看向了掌声的源头。 一个身著粗麻布衣的年轻道人,在东边两丈外的一颗松树上,衝著他微笑。 “在下陆压,受教了!” 第五十六章 本王什么都愿意做! 既然对方报上了名號,柳玄也回礼道:“在下晨光,自梁州而来,週游天地,志在参悟『自在』二字。” 陆压瞬间来到近前,笑道:“幸会,幸会,我也是一名闷戏四海的野人,我俩也算是同道中人。” “晨道友,刚才那曲虽好,但离『自在』甚远啊?” 陆压的目光从乐器上移开,直视柳玄。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柳玄直接丟出了后世屈原的话。 陆压看向天空,说道:“无己、无功、无名,乐於三无,安时而顺天,方才是真自在。” “前辈,您提前告诉我答案,我也只是知道,而非懂得,所谓道理,必须要在道上走一遭,才能懂得。” 柳玄一面认可陆压,一面隱隱表示自己的选择。 陆压沉默片刻,目光重新回到了柳玄的笙上:“所言甚是,不亲手吹笙,何以懂笙,不知春光,何以知秋,愿你早日懂得『自在』,与我同游。” 山林间,传来了树皮被扒拉的动静,柳玄与陆压齐齐看向了一颗榕树。 树干上,外壬正缓缓爬下。 他的瞳孔依旧在地震,脑海里还迴荡著《英雄的黎明》。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外壬颤抖著从榕树爬了下来,快落地的时候,他脚一滑,跌到了地上。 挣扎著重新起身后,外壬丟失了冠帽。 他华服污损,髮髻散乱,面颊还沾著泥土和草叶。 对此,外壬浑然不觉,连滚带爬地向著柳玄所在的石阶靠近。 张奎看见外壬一边涕泪横流,一边跌跌撞撞地朝著恩师猛衝过来,当即就准备用石子打伤外壬的小腿。 “让他过来吧,我们是他的客人。” 柳玄及时制止了张奎。 张奎心想:哪有客人让主家呼来喝去的? 想归想,他点了点头,还衝一旁的使者使了个眼色。 使者心领神会,连忙迎向了自家的主人,不能让局面变得更加失態。 使者几乎是手脚並用地衝到外壬身边。 眼前的外壬,哪里还有半分商朝小王的仪態? 外壬看也没看使者,自顾自地瞪著柳玄等人手边的美妙乐器。 这……这就是真正仙乐! 他蠢蠢欲动,仿佛隨时会像野兽一样扑上去。 望之不似人君(x) 望之不似人类(√) 见状,使者心急如焚。 这是……何等的失態!? 自己再不作为,外壬就要丑態百出,彻底不可挽回了。 一路上,使者近距离观赏到了柳、白二人的仙姿佚貌。 他比那些商旅与樵夫,受到的感染更近、更重。 在近距离听了《英雄的黎明》以后,他如沐晨光,完全折服。 使者腹誹道:这个外壬! 在仙师面前,不但没有基本的教养,甚至连人类都不像样了! 一想到这,使者急得忘了尊卑礼节,也来不及询问,他直接动手,整理起了仪表。 使者的双手以近乎粗暴地力道,將散乱的髮丝收拢整顿,迅速整编好了髮髻。 他用自己的袖子,拼命地抽打著外壬身上上的尘土和草屑。 动作急促得像是在用皮鞭抽打自家的牲口。 外壬全神贯注地盯著乐器,任由使者的抽打。 污渍被拂去了一部分,而衣著的破损,实在是无能为力。 最后,使者双手扶住外壬的胳膊,身子微微前倾。 他凑到王子耳边,用带著哭腔的声音恳求:“小王!醒醒!礼仪!商王之子的仪態!晨…晨仙师在看著呢!” 使者不敢提“失態”二字,只能反覆强调礼仪和仙师。 外壬的眼眸转动了一下,终於看向了自家的使者。 “哎?水乙,你回来了?” 外壬喊出了使者的名字。 原本那股疯狂的劲头,终於如潮水般开始退却。 隨即,一股羞赧袭上外壬的心头。 水乙感觉到臂弯里王子的身体瞬间一软。 他高声吼道:“伏惟小王,速整威仪,趋拜仙师!” 张奎乐了,这一声吼,落在旁人眼里就好像这个叫“水乙”的人是自家师傅的使者一样。 水乙对此浑然不觉,他將外壬半扶半架,以一种犹如搀扶醉汉的姿態,极力想扮演出庄重来迎。 主僕二人踉踉蹌蹌地朝柳玄走去。 来到柳玄近前约三步距离,使者止步。 使者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堆起一个尷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面对柳玄,使者微微躬身,声音乾涩发紧,带著明显的討好和小心翼翼: “晨……晨仙师,让…让您见笑了,我家主人…我家主人…” 使者卡壳了,实在找不到合適的词来形容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失態。 他只能含糊带过,侧身將扶著有些魂不守舍的外壬往前微微一拜。 作为使者的水乙,像柳玄投来了“请多包涵”的目光。 “先师在此,小王拜见。” 水乙一边唱合,一边“扶”外壬,完成了见礼。 柳玄点了点头。 水乙如蒙大赦,想要把外壬拉起来。 谁知,这位外壬看见了眼前以为散修手里的琵琶,口水直流。 他突然往前伸手,想要扒住琵琶的梨型部分,但因为情绪激动,一下子扑倒在地,手掌按到了琵琶上。 “仙、仙师!求求您,教我吧!只要是我能做的,本王什么都愿意做!” 外壬猛地抬起头,脸上重新沾满了泥土。 眼见自己的努力被打回原形,水乙连退数步,不忍直视。 陆压摇了摇头,心想:这傢伙,满脑子只想著自己呢。 “武汤蒙羞,武汤蒙羞啊……” 水乙不住地叨念著。 武汤,就是成汤,其庙號太祖,諡號武王,故后人尊称其为武汤。 如果大王太戊在场,外壬直接就无缘帝位了,说不定邢地的封国都得削掉七成。 水乙环顾左右,还好这大山里只有这些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柳玄当即狮子大开口:“王,许诺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您有办法负担起我们这么多人的道场吗?无论是乐器、衣著、炼丹还是供奉,负担不小啊。” 脏兮兮的外壬爬起身,喜极而泣:“小事一桩!我让妻族从邢地运来,仙师放心,本王可富裕了!” 看著眼前的外壬,柳玄突然想起了帝辛。 第五十七章 拯救大徒傅说 该说不说,外壬这傢伙,还真蛮有后世帝辛这紂王做派的。 轻薄纵慾,不恤民力,为了自己的个人喜好,不惜浪费国力。 还有,精神也不是很稳定的样子…… 让柳玄来说,这压根就不是个老大的料。 但如果说,这个人愿意把好东西全都给自己,那柳玄没的说,只能对他竖一个大拇指。 吃人家的嘴短嘛。 大邑商如果把国家交到这种人手里,柳玄只能说也许商王一家子都瞎了眼,再或者一家都是脑袋带坑的货色。 嗯……就像北齐高家人那样。 该不会,外壬的母系血脉里,混入了一些稀薄的妖族之血吧? 很久以前,当今的修仙之道只是眾多道路之一。 从前,很多修炼到达瓶颈,找不到出路的人或妖曾经为了变强想过很多奇奇怪怪的办法。 比如人妖血脉混合就是其中之一。 混合血脉时,前人想的是,人类乃是近道之体,修炼天赋冠绝所有种族,妖族则天生有强大的身体和神通血脉,若是两者结合…… 岂不是既有了人类的修炼速度,还白嫖了妖族的天赋神通? 说不定能藉此突破瓶颈,照见未来…… 想法是好的,但结果让人和妖们都难以接受。 最后做这种实验的人或妖,大部分受不了这种融合血脉的方式,直接暴死,少部分融合成功的,下场也不是很美好,他们人类的修炼天赋大幅减退,妖族的血脉天赋也没有继承完全。 搞了一堆废物体质出来。 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混合血脉者没有受到特別严重的负面影响,勉强完成了混合血脉初期的构想。 与大邑商的始祖相结盟的那些联姻家族中,有少数就是这样的情况。 他们也正是靠著家族血脉的强悍,才能在夏朝末年成为了成汤的强援。 但他们虽然看似成功了,可后遗症同样不小。 隨著持续的繁衍,他们发现,不仅他们后代的修炼速度变得时快时慢不可控外,家族传下来的血脉也很不稳定,时不时就会控制不住反作用於自身。 妖族血脉中传承的神通对於妖来说是天赋,但对於人来说,就显得好坏参半了,甚至束缚更多一些。 人族乃是女媧娘娘所造,乃是近道之体。 在其中融入妖族血脉带来异象,看似提升了修为,强化了身体,但对於练炁士的修炼来说负面作用更大。 这等於是原本按部就班就能有成就的康庄大道不去走,转头走前途未卜的小路,还是闭著眼睛…… 绝大多数妖族还在辛辛苦苦的打熬身体和修为,试图摆脱妖身,重塑人身呢。 大邑商这边的某些氏族居然还反著来,自己给自己设置修炼门槛。 图啥啊。 而且,妖族血脉不如人族有灵气,血脉看似强大,但其中自带暴戾,一个不慎就会狂性大发。 越是天生强大,未曾修炼过的大妖,越容易发癲,反倒是像柳玄这种一步一步修炼上来的妖族,神智与人类无异。 上天赐予的力量,终究不如一步一个脚印积攒的稳当。 修炼之道,莫不如此。 . 外壬见了柳玄,如同见了知音,兴奋异常,他拉著柳玄,疯疯癲癲的介绍道:“仙师大才,合该以国宾之礼待之,除了丹药,衣衫,乐器和供奉之外,还有没有別的需要?” 外壬摇头晃脑:“法宝要不要?本王著人去弄几件?亦或是炼宝所用的材料?这些虽然困难了点,但小王还是能弄到的。” 柳玄听得眼皮直跳,连忙打住:“不急不急,当前这些供奉已经足够,我寸功未立,自不敢受到优待,待我为君排忧解难之后,才能领受更多的赏赐。” 不是他不需要法宝和材料,而是他得控制火候。 柳玄最初的想法是,自己就像是客卿或僱佣兵一样,拿钱办事,办完走人,捞点好处为之后的修炼和封神做铺垫罢了。 他本人没打算和大邑商產生太深的直接联繫。 和外壬牵扯太多,收了他太多东西,柳玄反倒是麻烦的一方。 在自己足够强大之前,苟还是必要的。 不过,外壬这种人要是得势,更有助於大邑商衰弱吧…… 思来想去,柳玄决定给予外壬一些有限的帮助。 外壬被拒绝了,也不气恼,觉得仙师真是“好单纯,好不做作”。 他知道眼前这仙师是个真有本事的,也没有强求。 外壬转了个话题道:“仙师先帮小王调教一下手下的乐奴吧,之前还不觉得,方才听了仙师的乐曲,小王是越发觉得麾下乐师所奏难以入耳了。” 外壬说这话的时候,还瞥了瞥自己手下在远处等候的乐奴们,眼里透著几分不满。 “这倒不难。” 柳玄很爽快的接下了这个小请求,虽然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探查关於饕餮的情报,但看外壬这人,也实在不像是个清楚饕餮情况的样子。 关於饕餮的事情,只怕水乙都比外壬清楚。 刚接手这件事,柳玄的情报面板立刻弹了出来。 【今日情报(蓝):傅说正在外壬乐师团队中,他很快便因乐器水平差而被砍头。】 【今日情报(绿):外壬听不到仙乐,心情焦躁几近发疯,明日將杀戮手下乐奴。】 傅说! 我的第一个弟子? 真是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他! 我这运气有点太好了吧,难道这也是传说中的功德之力缠身的缘故? “小王,把乐奴交给我,我替您调教几天,里面有人我想收为亲传弟子。” “仙师,本王將这些人全送您啦!好好点化!早日演奏仙乐!” 外壬大手一挥。 於是,柳玄手里又多了六十八人。 傅说那双布满血痕的眼睛,在看清柳玄面容的瞬间,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呜咽,仿佛溺水之人终於抓住浮木。 整个人几乎是手脚並用地从泥泞中爬行过来,带著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 “师…师傅!” 他嘶声裂肺地喊出这两个字。 布满新旧伤痕的手,像铁钳般死死抓住了柳玄的左腿。 第五十八章 傅说的奇妙冒险 傅说一把鼻涕一把泪,跟柳玄哭诉起了自那晚逃离后的顛沛流离。 他本来跟著人流往北走,结果遇上泥石流,好不容易找到个制高点避难。 避难的时候,为了充飢,傅说把柳玄给他的两颗丹药都给吃了。 挨到早上,好不容易躲过了泥石流,结果被一只罗罗鸟给抓走了。 罗罗鸟是上古异种,算是一种智力很低的妖鸟,最喜欢自高处取食,传说中,此鸟一飞便可几千里不停歇。 这只妖鸟抓著傅说往自己的巢穴飞,路过了汉水,途径羌人的部落时,他们朝罗罗鸟射箭,傅说还险些中箭。 罗罗鸟极力躲避,但还是箭矢射中了它的鸟爪。 怪鸟吃痛,鬆开了傅说。 傅说直接掉进了汉水。 终究没有躲开落水的命运。 一说起汉水的事情,傅说一把鼻涕一把泪,话里话外让人非常心碎,大意如下。 他仍旧记得,自己喊声被狂风撕碎。 窄窄的汉水在视野里急速扩大,水面反射的阳光像冷得像箭,刺进了瞳孔。 入水的瞬间,他仿佛已经窒息了。 所幸,他扒住了一块浮木,一路向东漂,又累又饿,最后在荆州北部被人捞了上来。 您猜怎么著? 傅说,安然无恙! 听著傅说的遭遇,柳玄不禁感慨大徒弟的命硬。 他倒是没觉得傅说在夸张。 穿越前,柳玄曾在新闻上看过,一个57岁妇女醉酒后在长江漂流,从湖北黄石一路漂到江西瑞昌,毫髮无损。 “你获救以后,你是怎么流落到亳邑的?” 虽然不礼貌,但柳玄起了兴致。 “救?我根本妹有获救!” 傅说撩开衣襟,展示锁骨上的伤疤,愤恨道:“出了龙潭,又入虎穴!他们把我当牲口了!” 原来,傅说遇上的是一群征討羌方归来的商人师旅。 他们刚把傅说拉上来,就让会说多种语言的“象胥兵”进行问询。 傅说歷经了多日的惊慌,本想说冀州家乡话,但因为在外太久,口音一时半会儿没改过来,结果口音里依然带了太多的巴人腔调。 由此,那位象胥兵直接断定:这傢伙既非沚方,又非虎方,而是来自巴方的边夷贱类,直接抓了做奴隶! 於是,商人掰开了傅说的嘴巴,验了验牙口。 “品相不错,能卖了换玉。” 接著,锁链繫著的鉤子就刺破了傅说的锁骨。 傅说被拽到一群羌人的队伍里,无暇顾及锁骨渗出的血液,他就踏上了一场苦旅。 商人牵著他们到了盘龙城,数十名羌人直接被拉到西郊。 西郊的献祭,是军祭,用以威慑方国、告知上天,內容大概是:商人昨天刚贏完,商人今天也在贏,商人明天还能贏。 军祭嘛,祭的都是这些玩意儿。 这是真大商贏学。 傅说因为展现出了版筑相关的土木才能,被认为可以弄到亳邑卖高价,因此才逃得一命。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在商人时代不好说,但学好土木的土木老哥,是真的能在这年头保得一命的。 又经歷了一番艰难险阻,一批商人押著傅说北上,半路上傅说还生了病,大病七日,差点倒了。 但您猜结果怎么著? 傅说,安然无恙! 或许是柳玄给他的丹药起了效果,傅说在生死之际熬了过来。 到了亳邑以后,碰上外壬需要扩充乐奴,傅说靠著真“滥竽充数”而被选中。 终於离开了商贩的魔爪,吃上了还算像样的饭食。 这几天,傅说糟糕的音律功底显露无疑,就在他以为在劫难逃,以为又得要悄悄跑路的时候,他的师傅来了! 您猜怎么著? 我傅说,再次安然无恙! 歷尽了大半夜的倾诉,傅说终於说完了他的故事,新一轮的朝阳洒进了屋內。 听到此处,柳玄拉响了二胡,演奏起了《二泉映月》。 琴弓在弦上磨出沙哑的嘆息。 你傅说值得这首曲子。 就是创造这首曲子的瞎子阿炳,都没您傅说惨。 傅说听著这充满哀伤的曲调,仿佛又听见了罗罗鸟的凶戾,听见铁链砸在商道上的无奈。 二胡声里,傅说只是惨嚎,他的眼泪已经哭干了。 柳玄的琴弓越拉越急,弦音如刀,將这些时日积攒的苦痛一层层剖开。 傅將佝僂的背脊绷直,对著太阳发出狼嚎般的哭喊。 外壬躲在屋外的树上,欣赏著悲愴的一幕。 “不愧是仙师,这……这超越了裂帛之美啊!” 外壬闭上眼,听著別人的悲风,大呼秋风快哉。 一曲奏完,柳玄取出一枚丹药让傅说服下,顺便安抚傅说:“有我在,你儘管可以放心了。” 刚刚自己的做法,正是用音律来引导傅说发泄情绪,普通人在这种情绪大起大落的时候,最忌讳难以倾诉,以致於憋出內伤,自己用音律来將这股情绪引导出来,就像开闸泄洪,看似情绪失控,但等情绪发泄完了,人反倒没事了。 这也是登临人仙,柳玄境界提升后发现的法力的新用法。 隨后,柳玄叫来一名散修:“这是你们的大师兄,好好看护!” 散修应了一声,扶著傅说下去休息了。 傅说无疑是幸运的,不幸运的那些人,还將继续体会大邑商的主流文化。 这么一对比,柳玄想起《尚书·召誥》就明確反对“用牲於郊”。 原本在柳玄看来已经够封建的周朝的封建礼乐,顿时都显得如此和蔼可亲了 柳玄遣人叫来了水乙,他要好好询问一下关於饕餮的情报,毕竟,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水乙很快就来了,还带来了一卣的酒。 卣,是一种有提手的盛酒器皿,在商朝时期比较流行。 “这一卣之酎,用来献给仙师方才拉的那一曲。” 水乙一脸殷勤,对柳玄充满了敬佩。 他在外面听到这曲子的时候,情不自禁的也落了不少泪。 酎酒,是这个时代的用高粱反覆重酿的高度酒,酒精浓度8-10%。 在穿越前属於是狗都不喝的玩意儿,但穿越后的大商时期,这就是天下难觅的佳酿。 外壬恐怕想不到,他这个粉丝送礼物的行为,被柳玄解读出了別的意味。 第五十九章 登门比试 柳玄不由得分析,这是不是外壬在表示,他一直有派人在监视? 不过,对这种事情,柳玄也表示理解,自己的根底都不清楚,人家有点防范是必然的,而且这也未必是真的在防著自己。 像这种大贵族的贵宾,一坐一臥都会有很多人伺候,估计这帮人也有把自己当成是大贵宾的想法。 “共饮一场吧,我想问问关於饕餮的事。” 柳玄与水乙面对面,在丝毯上席地而坐。 为了自在,柳玄跽坐。 水乙为了示好,坚持要求自己正坐。 掀开铜卣的盖子,水乙用铜斗从中舀出酒水,倒到一对觚器中。 觚,容量大约400毫升。 柳玄毕竟是后来人,用不惯这东西,他始终觉得这东西的口子长得太开,更適合做瓶。 “水使,饕餮的巢穴究竟位於何处?大丁与另一位小王,预计何时出发?” 柳玄一边问,一边接过了水乙递过来的觚。 水乙捧起觚,敬酒道:“回稟仙师,当年饕餮被伊相挫败之后,其残部退到了青州的海岱之地,那里有蓝夷出没。” 柳玄一边饮酒,一边思索。 海是渤海,岱是泰山。 饕餮在山东那一块?它们是喜欢吃盐和大葱么? 柳玄十五岁时,就能將三两白酒一口闷。 区区酎酒,柳玄一饮而尽。 “仙师,真是豪饮!” 水乙放下觚,赶紧给柳玄斟酒。 “大子已经宣布,要过了秋报,完成了龠祭,才会东进。” “而河亶甲那边,我们没能安插间人,所以不清楚他们的动向。” 柳玄啜饮了一口酒,体会著水乙的消息。 间人,就是间谍。 外壬的这位手下,谈及仲丁,尊称其为“大子”,对於河亶甲倒是直呼其名了。 看来外壬对他的这个弟弟,不怎么看重,只把仲丁作为重点。 秋报,是八月庆祝丰收的时节。 龠祭,是以乐舞酬谢神明。 商代的月历,与农历、公历都不同。 水乙所说的八月,是后世公历的六月到七月头的这段时间。 如果消息无误,还剩三十三天,仲丁才会挥师东进,处理饕餮之事。 “告诉你家的小王,兵贵神速!即刻开始准备,七日之內,我们就要出发,直趋海岱!” 水乙有些犹豫,他毕竟不是主子,这些事得外壬拍板决定,但看外壬如今的样子,似乎对这种事不是很上心。 “这个,还要报请外壬王子,在下不敢擅专。” 他的话音未落,张奎来到了门口,向屋內张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柳玄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有话直说。 虽然水乙在屋內,但他对此並不避讳:“何事?” “师傅,有一队人马前来拜访外壬,我听到了门口报上的名號,是河亶甲亲自登门。” 河亶甲? 另一位王子? 他怎么来了? 疑惑在柳玄和水乙二人脑中盘旋。 虽然好奇河亶甲的来意,但柳玄並没有多嘴,毕竟河亶甲肯定不是来找自己的,他的来意,多半和外壬相关。 既然不是来找自己的,那自己没必要自寻烦恼。 天塌下来,还有外壬顶著呢嘛,就算外壬顶不住,那也砸不著自己。 真到了要命的时候,打,我第一个跑,跑,我还是第一个跑。 將外壬护在身前这种事,我柳玄虽然没用过,但真到了需要用的时候,也绝对是轻车熟路。 “看来水乙兄有事要处理了。” 柳玄並未对此发表什么看法,而是將决定权交给了和自己对饮的水乙。 这位才是能代替外壬发號施令的人,自己实力再强,再得外壬的看好,也终究是外人。 水乙沉吟了一下,隨即和柳玄告罪道:“仙师,河亶甲来此,在下要安排迎接,失陪了。” 他显然是对河亶甲的到来有些意外。 不过该咋说咋说,人家河亶甲毕竟是王子之尊,该有的礼仪还是要准备的,这就是他水乙的活儿。 这种事,外壬不可能亲自处理。 水乙告辞离去后,柳玄无聊,便拉著白素贞將剩下的酒喝光。 这酒度数很低,和穿越前的啤酒精酿的度数差不多,而且里面还加了蜂蜜,因此也变得更像是饮料,这种酒饮料,小丫头应该更喜欢喝才对。 果然,一听说柳玄这里有好喝的饮料,白素贞蹦蹦跳跳就凑过来了,见了柳玄之后,两人的对话大概是这个样子。 “我要喝饮料!” “诺,你自己喝吧,別喝多了。” 柳玄刚好把自己不怎么爱喝的酒送给她,然后看著她大口喝酒后满脸晕红的样子,很怀疑自己的味觉是不是出了问题。 明明不怎么好喝的酒饮,水乙和白素贞都喝出了佳酿的感觉。 看来有机会是时候发明点別的东西出来了,说不定还能藉此薅点功德之力下来。 隨著修炼的深入,柳玄是越来越觉得功德之力的用处巨大了,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除了努力和每日情报之外,最大的功臣就是功德之力。 白素贞酒量出奇的差,喝了没多少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柳玄將他放在榻上,让她睡的舒服点,又过不多时,他的房门被人敲响。 “仙师,小王请您一敘,有要紧事商议。” “好。” 柳玄不以为疑,河亶甲前来,肯定是有要事和外壬商量,而且多半就是和饕餮有关。 自己等人是外壬对抗饕餮的强援,这种事肯定少不了自己的帮忙。 柳玄和前来接引的侍者来到了外壬的別宫。 柳玄有些惊异的发现,外壬招揽的其余仙人已经到了,自己是最晚到来的那个。 而坐在首位的,除了外壬之外,还有一个年纪不大,但身材雄壮,脑袋有点尖尖的年轻人。 这便是河亶甲了。 不用说,柳玄也猜出了此人的来歷。 “在下有要事在身,耽搁了点时辰,失礼失礼。” 虽然知道自己並没有迟到,但作为最后一个赶到现场的人,柳玄还是和眾人客气了一下。 外壬连声道不碍事,语气极为恭敬。 陆压半眯著眼睛,微微点了点头,算是不介意。 水乙象徵性的嗯了一声,也不是个生气的样子。 见柳玄已至,河亶甲主动开口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小王也不藏著掖著了,此次饕餮之行,我想与王兄通力合作,但合作总得有个先后,讲究个主次,依我看,不如就斗法定胜负,胜者为主,败者为次,大家公平合理,免得伤了兄弟情谊。” 外壬表示无所谓。 这位乐迷现在满脑子都是音律的美妙,这种斗法的结果他並不在乎。 就算分出了表面的高下,外壬也有別的办法让同父异母的弟弟受他节制。 河亶甲轻咳一声:“马仙师,请吧。” 话音刚落,河亶甲的背后就闪出一个中年壮汉。 这壮汉鼻孔里冒著火星,冷冷的看著柳玄、陆压两人。 他似乎想从两人之中选一个对手出来。 “就是你了!” 壮汉伸手一指,指向了陆压。 柳玄原以为修为最弱的自己都要出手了,正准备起身,结果却发现,这壮汉指了一个最厉害的陆压。 柳玄看他的眼神里,露出了悲悯。 能这么挑对手,这人也没谁了。 这壮汉也不是傻子,身负斗法任务的他,一直在观察殿內的情况。 柳玄虽然看上去最弱,但外壬对他最恭敬,可见不是好惹的,一看就是个能打的傢伙…… 嗯,那个布衣道人平平无奇,最容易对付! 就是决定你啦! 第六十章 马元出击,马元趴窝 当他挑中陆压的时候,柳玄心里已经为他默哀了。 如今还不是商末,陆压的年纪也没有后来武王伐紂时那么大,他的整体形象还处在青年道人的阶段。 虽然单看年纪,貌似比柳玄要大一些,但大的有限。 这也是壮汉马仙师小看他的原因。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在马先师看来,真正的厉害仙人,都是一头白髮,一脸长髯。 这才是仙风道骨的样子,从来没听说过年纪轻轻的道人就有大本事的。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普遍理念。 练炁士修炼成仙,除了妖族是真的脱胎换骨外,人族也是可以部分调整自身的外在形象的。 比如让自己变年轻些,把皱纹弄没,这种变化仅仅是肉体形象变化,和修炼无关,即便偷懒不调整,也不影响日后的修炼。 但大部分仙人都不是很乐意这么做。 一来他们突破渡过雷劫,突破人仙境界时,早已不再年轻,对外貌没了什么追求,二来在他们看来,年长一些更显沉稳,也不容易被人轻视,所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保持原样,甚至有些人还刻意让自己的形象更老一点。 这是时代主流,反倒像柳玄这种早早就被人定下了化形之后的形象,以及陆压这种年纪轻轻就成仙的是少数。 虽然陆压如今多半没后世商周大战那时候的本事,此时也不容小覷,他有邪宝钉头七箭书和至宝斩仙飞刀,这一邪一奇两大法宝,就足以让他在天仙之下称雄。 像马仙师这种刚刚突破地仙的货色,很难说能挡得住他多少招。 马仙师挑了陆压后,自顾自的朝殿外走去。 看著他那自信的身影,柳玄多少有点瞅不过眼。 这位马仙师,真是太丑了。 此人又丑又矮,身材魁梧,活脱一个矮冬瓜,背上背一柄宝剑,貌似是个近战好手,但看他的身形,怎么看怎么不像能把宝剑舞起来的样子。 偏生他其他地方也生的不怎么像人样,尤其是脑后鼓鼓囊囊的,似乎有一个大瘤子,只不过这个疑似大瘤子的东西,被马仙师的头巾包裹住了,让人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见马仙师邀战,陆压並未搭理,只是和外壬打了个稽首道:“小王,既然马道友相邀,我便和他做过一场。” 外壬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他此时仍沉浸在乐曲之中,能分心出来回应一下已是不容易了。 原来这人就是截教马元,商周大战后投身西方教,成了西方教佛陀,名唤马元尊王佛的马元。 柳玄心下明了,这又是商周大战里的人物。 话说若是赵公明把自己列入门墙,自己说不得还得和他称一声师叔。 “好,我乃一气仙马元,杀的就是你!” 马元见陆压下场,纵身跃出大殿,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边笑,嘴里还一边喷出火焰。 这是五气不调,心气过盛的表现啊。 柳玄等人也跟了出去,既为了关注战况,也顺便在一旁分析马元此时的状態。 “心火过旺了,修行法子有问题吧?” 看马元这七窍喷火冒烟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正常的修仙者。 “不错,你越髮长进啦。” 身后传来白素贞的声音:“马元走的不是正统修仙路,按常理说,人仙要修炼胸中五气,只有五气圆满,才能突破进入地仙。” 白素贞虽然喝了酒,但这东西毕竟度数低,她自己又是人仙之体,因此即便贪杯多饮了几口,有点小迷糊,但也很快便醒了过来。 她一醒,就来找柳玄了。 知道柳玄对人仙境界的修炼知识不足,白素贞继续讲解道:“人身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肝属木,脾属土,肾属水,攒炼五行,温养五气,也是锻炼內腑,因此五气和人身息息相关。” “这马元自称一气仙,就是在这上面另闢蹊径,不走寻常路,以求勇猛精进。”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捨弃了肝脾肺肾对应的木水火土四气的修炼,专修心臟对应的火气,这才有如此进境。” “专修火气,这也行?” 柳玄有些不可思议:“五气不能朝元,他怎么晋入地仙的?” “自然是以力证道,內壮心火,强行冲关,还真让他练出了点门道,就是可惜,如此一来,若无妙法弥补,他体內五行不调,寿数都会受影响,天仙之路恐怕艰难了……” 白素贞和柳玄二人正感慨著,场中二人也没多废话,直接就打了起来。 马元手提长剑,剑上冒出熊熊烈火,对著陆压当胸直刺过去,看这样子,若是陆压不躲,至少是俩透明窟窿。 “雕虫小技!” 这种斗法场面,需要提前布置的钉头七箭书肯定是没作用的,而他也並未如柳玄预料中的那样直接用斩仙飞刀。 只是大袖挥洒,挥出的法力便把马元的宝剑扫到了一边。 二人修为高低立显。 呔! 马元宝剑被扫到一边,怒喝了一声,似乎在强催法力,但毫无作用,不仅他的剑被带偏,连带著他的身体也被带偏了。 甚至直接把后脑勺露给了陆压。 好机会! 柳玄心中正为陆压挥手便打出马元的破绽叫好,却见一声布帛破裂的声音响起,马元那如同瘤子一样的后脑勺一阵蠕动,一只骨爪飞射而出,直取陆压心臟。 “我要吃了你的心口牙!地仙之心,肯定是大补之物!” 马元眼角余光见骨爪飞出,放肆大叫。 我靠,还有这招? 柳玄算是彻底被仙人斗法惊了一下,原本自己以为马元被陆压用修为优势玩弄於股掌之中,没想到这傢伙居然粗中有细,还藏了这么一手。 能修炼成仙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物。 这骨爪飞的极快,眨眼功夫就到了陆压心口处。 陆压眼神凝重,电光火石之间,他再伸手去阻拦已然来不及,只能硬顶。 冒著烈火的骨爪刺入陆压皮肤內,却並未如马元预料的那样一爪剖心,而是被一股更精纯的火气灼烧而上。 这骨爪片刻功夫就被那股更精纯的火气包裹,无力的掉落在地上。 被这股火气一衝,与骨爪心神相连的马元吐出一口血来。 陆压遭了偷袭,也不惯著他,巴掌抡圆,一巴掌便拍在马元后颈处。 砰! 马元闷声挨了一巴掌,直接趴在了地上,原本结实的夯土地都被这一巴掌打出了道道裂纹。 陆压胜了一场,但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的回到殿內。 第六十一章 收拾眼前,怀疑他处 看他的样子,似乎刚刚马元的骨爪偷袭,对他也造成了一定影响。 河亶甲看著趴在地上被打的迷迷糊糊的马元,脸色铁青:“好好好,算你贏了一场,咱们三局两胜,再来比过!” 说罢也不等外壬回应,自顾自的安排起来。 柳玄的目光隨意地扫过殿內的雕穹顶,最终落在一根房樑上。 一只蜘蛛,正悬在几根几乎看不见的细丝上,耐心地编织著它的陷阱。 这景象极为寻常,奴隶们再勤勉,人类也从未战胜过虫子。 柳玄正要重新看向马元,那蜘蛛身形让他多观望了一会儿。 运用元炁,柳玄进一步提高了眼识。 渐渐的,一股疑惑悄然爬上了心头。 那蜘蛛体型较为健硕,三排眼,其中一对大眼居中、长毛腿…… 这绝不是擅长在室內角落编织复杂圆网的那种蜘蛛。 穿越前作为一名爬宠博主,柳玄断定这是一只狼蛛。 这类小傢伙是穴居或游猎习性,它们不结网。 它们力速双修,依靠伏击来狩猎,吐丝的能力最多是用来拉几根警戒线,绝不具备编织粘性捕虫网的能力。 离地那么高,房樑上这么裸露,不算是良好的伏击场所。 一个喜欢“蹲草丛”的刺客,不会掉在房樑上表演织布的。 柳玄总感觉有些问题。 另一边,由於挨了一大比兜,马元好半天才爬起来。 亏得陆压顾及身份,没有下重手,只是教训了一番,不然他早就轮迴转世去了。 河亶甲看著爬起来仍旧有点迷迷糊糊的马元,脸色很不好看的问道:“马仙师,尚能战否?” 马元看著在一旁看热闹的柳玄,心火大动。 刚刚白素贞来,柳玄微微泄露了气息,被马元感知到是人仙修为。 人仙啊,那不怕了,咱好歹也是地仙初期。 虽然是五气不合的状態下晋升的地仙,实力要比一般的地仙弱,破绽也比一般的地仙大,但地仙就是地仙! 吃不著陆压的心臟,吃这个小人仙还是没问题的。 “能战,能战!” 马元一晃脑袋,收回骨爪,提起宝剑和柳玄叫囂。 他刚刚这一巴掌的后遗症还没散,整个人仍旧晕晕乎乎的,状態只有平时的一半,但自认不至於在人仙战斗中翻车,也就没休息。 见躲不掉比斗,柳玄索性不躲了,主动跳了出来,脚下一踏,掏出玉刃,冲向马元。 “唉!晨光仙师!” 外壬著急万分,他生怕柳玄这位精通音律的高手出点意外。 马元反而大喜:“来得好!” 说罢,剑上再度燃起烈火,意图和柳玄再斗。 可双方兵刃尚未相碰,马元势大力沉的一剑还没斩出,他便听得面前的人从口鼻之处射出两道金光! 哼!哈! 两道金光不容马元反应,一前一后击中了他的脑袋,一阵气浪从马元额头冒起,传导到地面,激起大片尘土。 气浪的余波,也顺便震到了房樑上的狼蛛,那傢伙直接被波动给击碎了。 马元的脑袋被这么两击,七窍都迸出一丈多高的烈火。 柳玄可没陆压那么看重身份,见一击功成,立刻凝聚剧毒水箭,射向马元双眼。 这丫的不是好人,动不动就要挖人心臟,自然不用和他留手。 两道毒水箭飞过,马元双眼被毒水侵蚀,冒起一股白烟,惨嚎两声,然后径直晕了过去。 “好,不愧是晨仙师,果真厉害。” 外壬见柳玄打的轻鬆写意,放下心来,转而给柳玄叫好。 刚刚他还在担心,柳玄会不会出事,还没容他开口阻拦,柳玄这边直接就结束战斗了。 柳玄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的表情。 在外人看来,面对马元,他比刚刚的陆压还要轻鬆愜意。 陆压还遭了点暗算,柳玄更乾脆,三拳两脚就把马元料理了,打完了连衣服都没脏。 “外壬小王,在下刚刚战过一场,疲惫不堪,就此告辞。”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就是这样的,柳玄拿捏的很到位。 而且,外人不知道,自己还是清楚的,此时的自己也確实需要休息。 刚刚那几招,自己都是用了全力,如今体內法力有些空虚,万一之后河亶甲还有刁难,自己未必能应付的来。 还不如打完就跑,给人一个不好伺候的印象。 毕竟在普通人看来,有本事的人都这脾气。 柳玄走到马元身边,帮著河亶甲的僕人將马元搬到了简易的竹製“担架”上,以便將这位一气仙运下去治疗。 借著这个动作,柳玄趁机去看了一下狼蛛被震碎后落在地上的残躯。 但是,柳玄没见著什么残躯,只看到了符纸的碎片。 柳玄疑竇丛生:是马元布置的?还是另有其人?这么脆弱,不像是陷阱,监视用的? 外壬见自己的人连胜两场,弟弟河亶甲丟了好大一个面子,兴奋不已:“仙师辛苦,请自便吧。” 由此,外壬与河亶甲的结盟,至少在表面上,后者得以前者为主了。 外壬记得,逢国的国君是河亶甲的连襟,后面抵达海岱,正好要求河亶甲出面,让逢国提供给养。 柳玄谢过外壬,带著白素贞静静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留下的,只有其余人的敬畏。 没办法不敬畏,那个口鼻冒火,一看就是高手的傢伙,刚刚被人家一嗓子两箭就打趴下了,至今还没起来。 人群中,只有陆压的眼神没有敬畏,反而多了一丝欣赏。 ………… 一夜无事,第二天起来以后,陆压来访,见面便拿了三根竹简给柳玄。 柳玄不知道他的来意,心中多少带了些警惕,但还是很客气的接待了这傢伙。 两人略作寒暄后,明显不太擅长交际的陆压便丟过来三根竹简:“既然你擅长音律,纳音五行不可不学,你先用上面的內容自己悟吧。” 丟下这句话,陆压就去睡回笼觉了,搞得柳玄一头雾水。 这傢伙咋连话都不好好说了。 柳玄端详了一下三根竹简,尷尬的是,上面的字,他一个都看不懂。 但既然陆压说有用,就暂且收起来,回头有时间再慢慢找人研究,如果实在看不懂,总可以去直接找他问。 第六十二章 厉兵秣马,镜盾金光 柳玄收起了竹简,水乙又过来问候,两人又起了大邑商的国朝体制。 对於这个,柳玄还是很感兴趣的,而水乙也没觉得这是什么秘密,自是知无不言。 经过水乙的一番解惑,他才明白,如今的政治制度,和后世还是有很大差別的。 战国之后的国家,总体上强调“事在四方,要在中央”,这与商朝的气质迥然不同。 商朝的內外服制,实为“以神权为羽、武力为翼”的蛛网型控制体系。 这条蛛网在內服最粗最密,越往外服,漏洞就越大、丝线就越单薄。 內服之內,通过垄断神权与冶金技术维持权威。 外服之间,则因武力威慑与宗教恫嚇被迫臣服。 大邑商作为早期国家,它的分封制看著与西周成熟的“封邦建国”不同,更接近於一种以血缘和武力为纽带的方国联盟体系。 王子们被分封到內服区域外围的要地,形成卫星式的据点,拱卫著大邑商的心臟之城。 外壬的封国靠近邢地,那里还紧临他的妻族,这就是一个典型“子族封国”。 他可管理封地內的族眾,发动农业生產。 但只能被允许祭祀社神、稷神、当地山川。 不得僭越祭祀更远的商王直系先王,这是商王的特权,被认为是与上帝相通的神事。 比如亳邑传来戎事徵调,外壬身为“子族”必须率私兵隨商王或假鉞之人出征。 比如当初饕餮围攻亳邑,伊尹行使假鉞之权,號令內服与內服边缘的商人子族带兵来援,最终实现了中心开,重创了饕餮们。 外服的方国叛服无常,甲骨文中常见“某方侵我”“某方来降”的记录,比如土方、羌方。 外服乱七八糟,是有时无,而內服的王子封国也难久存。 多数子族的封国,都会隨王位更叠被废。 这也是为何水乙这类人对增加外壬的势力这么看重的原因。 他们的富贵隨著子族封国的存废而浮沉,所以他们甚至比外壬更关心外壬子孙的兴亡。 …………………… 外壬同意了柳玄加紧准备,“七日之內就出发”的决定后,这位小王做了甩手掌柜,沉迷到了对二胡的研究当中。 而水乙等人,围绕著柳玄鞍前马后,在亳邑筹措各种物资。 由於这次远征会途经邢地,到了海岱之地,那里还有一个逢国,国君是河亶甲的连襟,所以,物资的大头可以在这两个地方补充。 但是,即使在亳邑补充的是小头,那也够多的。 因为除了柳玄这百余人,外壬还要带上专属於他的五百名族兵,这就有六百多人了。 水乙一面派人去收购粟米,一面派人把別业里囤积的黍都给拿出来,进行烘烤。 烘烤能使黍粒水分降低,並减少体积,变得可以直接干嚼,还能將保质期拉长一年有余,这个工序被称作“糗粮”。 军粮的製备都基本榨乾了別业里的人力,水乙还得提前算出抵达邢地以后需要补充的粮食、鞋子、衣物,另外,沿途会经过各个地標的距离,也得好好计算。 总之,別业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为了方便水乙记录他的计算结果,也为了提升纸张的传播,柳玄將祁孔介绍给了水乙。 水乙代表外壬,向祁孔採购了不少“草帛”。 事后,这位散国商人喜不自胜,他告诉柳玄:“去年雍州有陨石落下,其中有一部分是陨铁,我在散国的亲戚收了一些,打成刀剑,为了回报仙师之恩,我打算赠您两把。” 这个年代的铁剑,倒是少见。 柳玄也不推辞,直接笑纳。 祁孔说需要个两天时间来装上玉质的剑格,让柳玄到当天中午来饕餮雕像那里取剑。 柳玄閒来无事,还没到午初就来了。 下山的时候,他还看了一下每日情报。 【每日情报(紫):今日万里晴空,如果你在山里吹萧,那就不好说了。】 【每日情报(紫):看好你的隨身物品,很有可能被偷,但是被偷了也不一定是坏事。】 两条情报,顏色等级都挺高,但提供的信息都比较摸不著头脑。 “难不成,我吹个簫就能改天幻日?那不是表明我能耐大吗?这……我可得试试身手!” 柳玄手痒不已,从锦囊里掏出了前天製作的排簫。 他一边下山,一边吹起了《敕勒歌》。 我可没吹簫,这是排簫,柳玄默默想到。 苍茫悠远的旋律便从排簫中流淌出来。 排簫自有其开阔清越,如同山间聚拢又散开的风,紧紧缠绕著他下山的脚步。 也让暗中跟隨柳玄的脚步,跟得更入迷了。 · 饕餮雕像附近,许多散修向柳玄打招呼,都尊称他为“晨仙”。 提供哈气术与击杀歹徒郑伦,这两件事让柳玄在亳邑散修圈子里威信爆增。 得知柳玄来等人,他们找了个僻静处铺了一张茵席,並在一旁竖了一块木牌,写著:晨仙专享。 散修们很快各忙各的了,但柳玄出门在外,还是在蓆子上保持了正坐。 他一边等人,一边把锦囊里的道具拿出来把玩,打发时间。 將来隨著敌人越来越强,能调整体型的玉璜肯定越来越骗不了人了。 手头能扛事的,也就只有小圆盾了。 柳玄收起玉璜,掏出了小圆盾。 摸著如镜子一般的盾面,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没在大白天使用过这面盾。 以前都是晚上或傍晚,拿出来靠月光来防御。 不知道这小圆盾,在注入元炁的情况下,映衬阳光会怎样? 说干就干,柳玄调整了坐姿。 他想起了每日情报说东西容易被偷,所以他要提防点。 左顾右盼,身边没什么人。 隨后,柳玄让阳光映照在盾面上,缓缓注入了元炁,点亮了盾牌內侧的符印。 正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有一位女修向著柳玄缓缓靠近。 柳玄心无旁騖,將最后一个符印点亮了。 “成了!” 他心中低喝一声,元炁开始在盾內运行,与晚上一样。 女修向著柳玄搭话:“你……你刚刚下山时,吹的是——” 就在剎那间,异变陡生,打断了女修的话。 盾牌表面的光芒,不但没有像月光一样温顺,反而像被投入冷水的油锅—— 凝聚在盾牌中的光芒,瞬间失控。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嗡鸣声起。 紧接著,是刺目到极致的强光! “呃!” 柳玄首先受害,仿佛有人將滚烫的清凉油射进他的眼眶! 灼痛伴隨著纯粹的惨白,暂时抹消了他的视觉。 白色的光海蹂躪了一切。 耳边是迴荡著嗡鸣迴响。 他的整个世界都被闪光的突袭,烧成了一片混沌。 他的双手本能地捂向剧痛的眼睛,小圆盾瞬间脱手。 镜盾如硬幣一般在地上滚动。 强光一闪而逝,但残留的光斑,依旧在柳玄视野里阴魂不散。 就在视觉渐渐收復失地的时候,柳玄强忍著刺痛,勉强眯开一条眼缝。 模糊的视野里,他看到附件的某个身影似乎也猝不及防。 先是被强光嚇得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姿態狼狈。 隨后,柳玄看到,那个轮廓——显然是一位女修。 在最初的慌乱后,似乎迅速稳住了心神。 小圆盾滚到了她的左脚,摇晃著停了下来。 盾牌上失控的光芒已经熄灭,只剩下符印过载后冒出的裊裊青烟。 女修看了看捂著眼睛的柳玄,又紧紧盯著地上的盾牌,似乎在权衡著什么。 柳玄心头一紧,赶紧嚷了一句:“別偷!” 周遭的散修立即被著一声嚷嚷给吸引了 女修也心头一急,她迅速俯身,縴手一抄,便將那面尚有余温的小圆镜盾捡了起来。 她拿著盾牌,没有任何言语,赶紧转身。 四周的散修已经围了过来。 柳玄的视野尚未恢復,只捕捉到她衣袂带起的残影,以及小圆镜盾的反光。 下一刻,那身影便施展了遁术。 几道闪烁,她便彻底消失了。 “我的……盾啊……” 柳玄捂著眼睛,满眼苦涩。 这意外实在是猝不及防,连用地行术追赶都来不及。 不仅眼睛遭了殃,连东西都被人顺走了。 那女修的身影,像谜一样,烙在了他的思绪中。 柳玄突然想起来,他刚到亳邑时,就有一条情报。 【每日情报(紫):看好你那小小的圆形镜盾,它將与金光结缘】 “与金光结缘……是说盾牌会爆炸?还是说,与什么人结缘?” 散修们没能阻截住小偷,赶紧给柳玄弄来了秦皮与桑叶来敷眼。 直到祁孔带著铁剑来临,柳玄的意识与视力才恢復了清明。 第六十三章 申公豹的旁观 当祁孔看到柳玄时,柳玄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唉声嘆气。 柳玄唉声嘆气的景象,祁孔实在没见过,在他眼中,这位柳仙师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很少有事能让他有这样的失態。 “柳仙师,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怎的如此沮丧?” 祁孔靠近柳玄,悄声发问。 他是知道柳玄真名的,虽然对柳玄化名晨光行走毫邑有些奇怪,但这毕竟是仙师的做法,其中必有缘由,没必要和自己说。 自己一个商队领头,自然不可能去质问这种事。 他还想多活两年呢。 就比如昨日刚挨了两顿打的一气仙马元,就是个十恶不赦之辈。 此人之所以称为一气仙,可不是说修的传说中混五气,合三的混元一气,而是专修五气之中的火气。 为了修习火气,他整日食人心臟,搞得如恶鬼一般。 像这样的人,在后世都是被归为魔道邪道的,只不过此时的正统魔道尚且龟缩於幽冥血海。 当世的修士正邪之分,尚未有一个举世公认的標准 像马元这种其实不是个例,和马元一路货色的还有喜欢搞生化危机的瘟君吕岳,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其实在这个混乱的年代,绝大部分仙人的底子其实都不算如何乾净。 而像柳玄这样一心清修,得閒便积累功德的,反倒是少数。 看著身背两柄宝剑,一脸关心之相的祁孔,柳玄也没瞒著,將事情原委告知:“只怪我我自己手贱,弄丟了一件法宝。” 这確实是柳玄自己的问题,明明每日情报已有示警,但自己还是忍不住在大庭广眾之下伸手搞事,结果弄丟了镜盾,真是一点都怨不得別人。 “仙师莫恼,玉虚宫的仙人们曾说,世间之事,一饮一啄皆为定数,得之乃我幸,失之亦我命,得失之间自有缘法,不须为此介怀。” 柳玄苦笑道:“好你个祁孔,还蛮会安慰人的。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既然镜盾与金光结缘,想来於我而言也未必就是坏事,能走金光大道的,整个天下也没几位,以后说不定也就碰上了,有这镜盾的因果,倒也未必就是坏事。” 柳玄是看过《封神演义》的,里面的仙人中,能以金光著称的,就那么寥寥几位,而且结合之前的每日情报,自己的镜盾到底在谁的手里,他已经大致有所猜测了。 祁孔还告诉柳玄,管涂那里,纪念柳、白二人传授造纸法的祀堂已经落成。 柳玄展顏一笑。 见仙师心情转好,祁孔適时的將背上背著的两柄宝剑解下,双手恭敬的递给柳玄道:“仙师,您对我们商队实有大恩,天外陨铁所锻成的两柄宝剑,今日献与仙师。” 柳玄释然道:“多谢。” 虽然丟了一块镜盾,但收穫两把宝剑,也算是自己的缘分。 祁孔连声道:“不敢不敢,仙师赠予的造纸之法,可是能功传万代的妙法,小人承此大恩,岂能无报?若是不替仙师分忧,这也有违玉虚宫仙人的教导。” 看著祁孔的態度,柳玄不仅多了几分感慨。 这个给玉虚宫外围弟子跑腿的散国商人,还挺知恩图报的。 接过宝剑,柳玄发现,这两柄宝剑並不完全一样。 一柄略宽略长,乃是男士配剑,另一柄则纤细轻薄一些,更適合女子使用,但两柄剑伤的纹是一样的,可以肯定的是出自同一炉所炼。 看样子,这像是祁孔为柳玄和白素贞专门准备的。 因为祁孔不懂炼器的缘故,这两柄宝剑如今还只能算是底子很好的剑胚,若想变成法器,还得需要用法力篆刻阵纹和祭炼。 不过这些就是柳玄和白素贞的活儿了。 按柳玄的眼光来看,这两把剑若是炼好了,比自己刚丟的镜盾和从郑伦手里抢到的玉刃都高不少。 果真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柳玄此刻总算释然了镜盾的事儿。 这镜盾本来就是自己抢的,如今被別人拿走,自己没理由生气。 再次谢过祁孔,柳玄返回了外壬的宫殿,將宝剑一事告知了白素贞。 …………………… 而在大王子仲丁的宫殿內,此刻正有一场饮宴。 宫殿內,零零散散的坐了十几人,听著外面乐师们吹奏的曲子,一个个都情绪放鬆。 大殿外,眾人的坐骑懒洋洋的趴在地上晒太阳。 大家都是修士,坐骑肯定和普通人不一样,一个个都是上古异种,即便不是,也总得会腾云驾雾才配得上他们的身份。 最靠角落的地方,一只断了尾巴的黑豹舔著爪子,翻起肚皮,尽情享受著难得的悠閒时光。 殿內,一位女修摸著手中一块光滑的如同镜子一般的盾牌,若有所思。 殿首处,大王子仲丁向和眾人炫耀道:“这乐师演奏的玄鸟降瑞之乐,眾仙家可还入耳?” 一位嘴角两撇小鬍子的道人恭维道:“確如仙乐,申公豹自出山以来,能闻如此仙音,还尚属首次。” 十天君是申公豹的朋友,申公豹路过亳邑,听闻朋友在此,便上门做客。 仲丁听了恭维,心中喜悦,但嘴上还是客气道:“申仙师谬讚了,十位天君以为如何?” 在一旁围坐的十位天君里,一男子正要答话,却被一女修抢了先道:“此音確是正音,只是今日我去盯梢外壬的別业时,目睹了一位修士,他所吹奏的乐曲,其音辽阔澄澈,那才是天上天音,和此人的乐曲一比,此曲就显得落了俗套。” 听了这话,仲丁还没说什么,十天君之首的秦完侧头道:“竟有此事?这天下间果真强者如云,之前咱们偷偷以九蜘符窥探外壬,便被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仙人发现了行跡,当时还道是巧合,不曾想外壬那里还招揽到了一位精通音律的道人。” 听闻此话,金光圣母道:“不是別人,小妹说的那位在精通乐理之人,就是这位发现了九蜘符窥探的年轻仙人,小妹还从他的镜盾上领悟出了一个增强金光阵威力的启发。” 说到此处,金光圣母不禁摸了摸袖中那已经化为巴掌大小的镜盾。 有了这聚光之法,她的金光阵杀伤力能陡然增加三成。 自己可以说是无形中欠了那人一个大人情。 一想到自己情急之下做了小偷,她不由得有些惭愧。 这些小表情,被申公豹洞若观火。 第六十四章 白娘子炼剑;陆压画圆 柳玄倚靠在一颗松树上,夜风搅动松涛,月光铺满了山间的松林。 月清气爽,松涛齐鸣。 因白天丟失镜盾而生出的低落,被一扫而空。 区区一面镜盾而已,早晚能拥有更好用的傢伙。 柳玄望向北边,百步之外的一片开阔地上,白素贞正迎著月光,盘膝而坐。 月色拂过白素贞的柳眉,也点亮了横陈於她双膝的两把剑。 月光照应著剑身的寒芒,宛如两泓寒泉。 她静默如像,眼帘低垂,只有指尖在剑脊上跃动,仿佛在以剑弹琴。 风不知何时停了,白素贞身侧的小小药鼎,仍旧在颤动。 那药鼎,是从外壬那里弄来的。 就连周遭的松树,都依然在摇撼,没有隨著风的停歇而安静。 风欲静,而树不止。 今夜,白素贞要为这两把剑鐫刻大大小小的符印,只有这样,才能算是法宝,而不是普通的凡间兵刃。 行走在外,怎能没有趁手利器。 经办此事,良人、良材、良辰,缺一不可。 片刻后,白素贞左手仍旧弹剑,右手抬起,掌心向上,药鼎中的虹光骤然炽烈。 十六块玉色的晶华在药鼎中渐渐熔作了一团虹光。 鼎中的虹光,与玉质的剑格交相辉映。 她轻启唇齿,吐息悠长。 十指重新在剑上起舞,带起阵阵剑鸣。 药鼎中的虹光被她精纯的气息所引领,竟如活物般流出了药鼎,悬空凝成了一根根毫锥。 她的指尖轻盈飘忽,剑鸣悠长迴荡。 光状的毫锥,悄悄地落向无言的剑身,如同一场虹光小雨。 微不可闻的轻响,在静謐的月夜里格外清澈。 虹光落雨之处,古老而简约的符纹便如树林林一般播种於剑身。 每一道符纹亮起,剑身便微微轻颤,犹如破壳的小蛇想要试试身手。 这个过程,得持续一整晚,这是傍晚时,白素贞告诉柳玄的。 为了表示自己的可靠,她还强调了一句:我今晚不需要护法。 柳玄本想再多看一会儿,突然感觉到,西南方向传来波动。 於是,他决定失陪一会儿。 发动地行术,柳玄向西南遁去。 柳玄一段一段地遁行了六里,来到了一个小湖边上。 他定了定神,发现陆压正站在湖边,正在黑夜里比划著名什么。 只见陆压凝聚元炁,一遍一遍地衝著空气画圈圈。 炎光在夜色中不断留下圆弧状的轨跡,一旦完成了一个圆,火光便骤然瓦解。 陆压的指尖不住颤抖,反覆描摹著神圣的圆。 每一次,那元炁组成的线条总有缺陷,导致最终的“圆”消散瓦解。 他紧锁眉头,心中苦恼:画出的圆总是有瑕疵,无法满足玄览术的需要啊。 身后响起脚步声,陆压扭头一看,柳玄信步而来。 陆压先是露出打扰的慍色,发现是柳玄,又露出了某种希冀。 眼前这人身份神秘,见识广博,说不定能有好办法。 陆压寒暄道:“晨道友夜里散步,好兴致啊。” 柳玄微微一笑:“陆道友夜里画圈,兴致比我还好啊,你这个术法……可以画別的形状?” “可以是可以,心里想著那个形状就可以,但如果我心里想画圆,就必须是要画比较理想的圆,否则形状会瞬间坍塌。” 陆压嘆了口气:“但……我对圆,產生不了有形的意识,无法理解圆的长宽……” 原来如此,要彻底理解圆的內情。 不是只知道外形,就能顺利施术啊。 柳玄隨手拾起一根松枝,还用一旁的水草拆成了算筹。 他蹲在湖边湿润的泥岸边,手动了起来。 月光犹如白娘子,照亮了他写出的第一根直线。 “往昔智者,设圆为径一周三。” 柳玄慢条斯理,將刘徽的割圆术逆推而来:“江汉亦有人更进一步,『假令圆径二尺,圆中容六觚之一面,与圆径之半,其数均等。合径率一而外周率三也』。” 松枝的前端在泥岸上轻点,一个端正的六边形应手而出。 水草拆成的算筹,也隨著柳玄的运炁而排列,將圆的面积计算呈现给了陆压。 “以六觚之一面乘半径,因而三之,得十二觚之冪。” 接著,他毫不停顿,从正六边形开始,使边数逐次加倍,作出正十二边形、正二十四边形。 松枝轻巧流转,泥地上图形层层变幻,二十四边、四十八边…… “若又割之,次以十二觚之一面乘半径,因而六之,则得二十四觚之冪。” 陆压瞥了一眼算筹的形状,逐渐理解了一切。 用正多边形的一边乘以半径,再乘以六或十二的边数,就得到该多边形的面积。 通过计算內接正十二边形和二十四边形的面积就能近似於圆面积。 那图形边缘的稜角,隨著原来越多的多边形重叠其上,竟渐渐柔和起来,越来越趋向於一种不可思议的浑圆。 “以此直边画曲,割之又割,至於不可割。” 柳玄抬头,眼中映著湖心月轮,也映著地上那无限趋近完美的多边形。 “割之弥细,所失弥少。割之又割,以至於不可割,则与圆周合体而无所失矣。” 柳玄的言传身教,让陆压眼大彻大悟。 那些能趋近於圆形的多边形,就像是在將圆割成能被计算的模样。 通过无限增加內接正多边形的边数,使其周长或面积无限逼近於圆的周长或面积。 陆压死死盯著泥岸上那个由无数微小直线构成的、几乎无懈可击的“圆”。 每一道比划都刻在了他的心上。 所谓的圆融,竟藏於这密密麻麻的直线分割之中! “妙哉,原来一个圆,所占的空间是这样的!我悟了!” 这副图景如醍醐灌饼,他大呼玄妙。 不是靠功力,而是单纯靠智慧来解开障碍,陆压在欣喜之余,开始好奇柳玄的根脚究竟是出自哪方了。 转瞬间,一股炽热的明悟如岩浆般自脚底汹涌而上,跑遍了十二正经。 陆压的双手缓缓抬起,每个毛孔都很篤定。 他终於理解了圆的近似面积,火光可以圆融了。 指尖凝炁,再次於空气间摇曳弧线。 这一次,不再是无凭的描摹。 指尖过处,一道清亮、饱满的弧线无声地延展开来。 那弧线浑然天成。 首尾相接的剎那,一个火之圆环在夜色里显现,如旭日初升。 火之圆环一入眼,柳玄就觉得这像是一面镜子。 陆压为柳玄介绍道:“这便是玄览术,玄览,心照也,御火圆融,览知万物。” 柳玄暗想:我那个从没用过的“重瞳凝视”,效果不知道与这个玄览术能不能比…… 陆压心情大好,直接掏出了一捆捲轴,捲轴两端有火苗燃起。 捲轴微微摊开,里面嵌著一个小小的草人。 第六十五章 带来豹子的消息 陆压扬了扬手里的捲轴,心情愉悦的说道:“通过玄览术,我才能满足施展此法的前置条件,晨道友真是帮了我大忙啊!” 柳玄看到草人,眼神微凝,但瞬间便恢復如常,隨即点了点头,装出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 看陆压这样子,柳玄大概也猜出了这捲轴到底是什么。 陆压虽然心情大好,但是也没吐露太多法宝的底细。 那多半就是钉头七箭书。 看来,想让钉头七箭书发挥作用,需要陆压施展玄览术,锁定咒杀对象,標记真名,然后才能让钉头七箭书正確发动。 至於这咒术有哪些后续步骤,柳玄考虑再三,没有多问。 这毕竟是陆压的秘密,自己能窥探一二就已经足够了。 问得太多,如果因此让陆压起了疑,那就不好了。 但是,为了赵公明的安危,柳玄得琢磨出对付陆压的战术。 没有柳玄,陆压也迟早会想出办法来。 柳玄盘算:如今自己和他又拉近了关係,以后总有搞清陆压的法宝虚实的机会。 陆压很快將钉头七箭书收了起来,行礼道:“晨道友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也帮你一个,道友有何需要,尽可向我提出。” 柳玄连忙掏出竹简,请教道:“在下愚钝,实在不知竹简上是何文字。” “哈哈,原来是这个,我还以为道友对音律如此精通,不需我提点才是。” 陆压笑道:“以晨道友的聪慧,我讲一遍,您就会了,那上面的字,多有重复,其实每个字符,代表的是『音高』。” 柳玄听了一段,很快领会了其中的奥妙。 竹简上反覆出现的十个字符,类似於简谱的1234567。 这个竹简,其实是某种“工尺谱”! “只要晨道友练熟了竹简上的曲目,纳音五行便可入门了。” 陆压还告诉柳玄,学会了纳音五行,便能通过音律来拔高或降低附近修士的运炁。 哦,就是上增益与减益状態的术法啊,可以通过音乐来给人增减buff,那我岂不是成了光环怪了? 柳玄暗笑著点了点头,正要向陆压致谢。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两股剑鸣,从他来的方向隱约盪来。 柳玄凝神聆听。 两把剑的剑鸣持续拔高,清越悠长,直衝云霄,刺破了月夜的寂静。 清鸣声里,双剑竟微微跃起,剑光陡然大盛,数里之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剑鸣良久方歇,光华亦缓缓收敛。 两柄长剑静静横陈,模样如初,可剑身之上却仿佛有幽光流动,又仿佛有灵性的呼吸暗涌。 月光流连於世间,霜洁如常,却再也无法完全覆盖那剑身之內的光华。 双剑已醒,在悄悄生息。 天外之铁,注入精气,因注炁而生灵。 今夜,月华是炉,丹药是火,將冷的铁魂重新熔铸,终在万籟俱寂中,剑成大器。 - 陆压也听到了动静,笑道:“恭喜道友得一利器。” 柳玄笑著拜別陆压,回去看白素贞和两把剑了。 柳玄不懂炼器,他虽然得多位大佬看重,但毕竟没有被大佬们正式收入门墙,因此仙道之中的种种手段里,他只通晓导炁和战斗,並没有具体修习过丹符阵器四大外门。 这也是赵公明当初教授柳玄时没想到的问题。 当初,按照赵公明的估计,柳玄和申时行这一蛇一豹,能在一百八十年內修成人仙,便已经是既有努力又有运气了。 在一百八十年內教授他们俩这些修炼之外的杂学,实在是没有必要。 这等於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 练炁士在成为人仙之前,时间本就宝贵,如果再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些外门杂学上,这等於是捨本逐末。 等到成了人仙,赵公明正式收他俩入了门墙,这些东西自会慢慢教授。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柳玄机缘逆天,修为蹭蹭猛涨,不到三十年的功夫,就已经是人仙境界了,这也导致了他很多事没跟上修为的节奏。 不然,炼器和炼丹这种事,柳玄也不可能一窍不通,事到临头还得麻烦白素贞代劳。 至於之前柳玄用丹炉炼化郑伦时炼出的丹药,那其实不是柳玄的手段,而是丹炉自带的炼丹阵法,这东西傻瓜操作,把材料丟进去,出来的东西是固定的。 这也是一般修士们喜欢用的炼丹法门。 甭管咋样,起码能炼出点东西来。 而真正厉害的炼丹高手,其实是看不上这种炼丹法子的,他们更喜欢对症下药,根据材料和自身研究的丹方炼丹,这样,產出的丹药品质要高非常多。 白素贞忙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算把两把剑初步鐫刻了符文,成功將这两柄剑从剑胚变成了法宝。 伴著朝阳,白素贞把柳玄的剑交给他温养。 隨后,操劳了一夜的白素贞打著哈欠,去睡觉了。 仙人精神紧绷了一夜之后也得睡觉。 把白素贞这假萝莉哄睡,柳玄又閒了下来。 外壬和河亶甲二人正在组织人手筹措远征的物资,乱七八糟的活都在水乙的手上,人家压根就没安排自己杂活儿,而之前外壬交给自己的乐队乐师们,他们如今正在熟悉新乐器,让张奎调教他们就行了。 至於下山去玩?嘿,那还是算了。 上次出去就丟了镜盾,这次下去,说不定一不小心还可能会丟点什么。 难得清閒,柳玄决定去找找陆压。 纳音五行的技法,他想一边练习,一边找陆压斧正。 虽然每日情报中曾说过,让自己小心陆压和斩仙飞刀,但自己自从和陆压认识之后,双方的相处还算愉快,陆压还主动教自己纳音五行的技法,可见自己並没有在陆压的雷点上蹦迪。 说明柳玄能够避开陆压的雷区, 正思虑间,每日情报面板忽然传来有一阵动静。 唉,又有情报来了。 先不忙著去找陆压,先看看情报到底是什么。 【每日情报(黄):以此向东二百三十里,一颗百年黄中李成熟,食此果能增长两个月修为。】 哦,增长修为的果子,嗯,算了,吃不吃都行,现在到了人仙境界,这种品质一般的天材地宝对自己的作用也没有那么大了。 【每日情报(红):正午时,太阳真君羲將炼製太阳神眼,火气日盛,此时修炼可有助於凝聚胸中五气中的火气,效果比平时三日更强。】 额,算了,咱时间有的是,也不差这一天。 三十余年就登临人仙的柳玄就是这么自信。 柳玄隨手往下翻,这里面的情报大多都是些白色的无意义情报,甚至还有某某乐师吃坏了肚子,几个时辰后要窜的辣鸡情报。 忽然,一个青色情报映入眼帘。 【每日情报(青):由此向东南二十里,申时行嘴馋,正在山林之中捕捉兔子。】 哦,申时行捉兔子打牙祭。 “嗯?申时行!他脱险以后,到了亳邑?”这……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牢申!你真的还活著啊! 柳玄心中激动,运起身法,整个人化作金光遁入土地,朝著东南方暴射而去。 第六十六章 初识申公豹 回味著申时行捕兔子的情报,柳玄暗笑不已。 当初在和自己修水利的时候,他就经常攛掇周遭的村民去山里打野猪给他吃。 没想到,许久不见,它还是这么馋,居然自己去捉兔子了。 不过两盏茶功夫,柳玄就感知到了申时行的气息。 隨即,他就发现了它。 这傢伙正以一种狗狗蹲的方式,坐在一处火堆边等著兔子肉烤熟。 这老申,吃起东西来还挑三拣四的了,以前都是直接上嘴生啃的,现在居然还懂生火烤肉了。 嘴里念叨著申时行的黑歷史,柳玄热泪盈眶。 “老申吶,我可算找著你啦!” 柳玄离开地下,钻到了申时行眼前。 申时行唄嚇了一跳,一嘴叼起兔子,然后撒丫子就往来时的路上狂奔。 “唉,老申,我柳玄啊,你跑什么!” 申时行是豹子成精,速度本来就快。 这话落到耳朵里的时候,他已经跑出去几百米了,这丫的根本就没打算回头,只是一听到柳玄的名字,他才往身后瞅了一眼。 “你少骗我,我大哥吃了啥灵丹妙药,啥时候化成人形了?” 申时行嗷嗷往仲丁宫殿的方向跑,哪怕是说话,也一点也没耽误跑路。 “我真是柳玄吶。” 柳玄见申时行不认识自己化形后的身体,赶忙显出真身,一条长越二十丈的蟒蛇显现而出。 “真是你!?” 申时行这时候总算停了下来,见到这熟悉的蛇身,赶忙跑了回来。 到了柳玄面前,看著刚刚变回人形的柳玄,申时行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哎呀,大哥呀,你这一走,我过得好苦呀。” 一边诉苦,申时行一边拿大舌头舔柳玄的脑袋,这丫的还没化形,舌头比炒锅还大,搞得原本挺感动的柳玄一阵噁心。 柳玄后退了几步,变回了人形。 之前咋没发现这傢伙这么噁心蛇呢? 一蛇一豹这段时间经歷的故事太多,一敘旧就忘了时辰。 申时行诉说了玉垒山的都水庙被袭击之后的境况,他被一个路过的玉虚宫门徒给救了,现在在给他做坐骑。 柳玄则讲述了他如何不远万里,追击郑伦。 申时行一边听,一边感受著柳玄的义气。 柳玄避重就轻,直接讲到他在亳邑化名为晨光,最终將郑伦伏杀於夏都故址。 当柳玄谈及如何一箭封喉的时候,申时行大呼痛快。 一直聊到正午时分,空中忽然传来喊声:“申时行,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回来做午课?” “哎呀,我光顾著高兴,都忘了。” 申时行摇著大脑袋瓜子,对著空中的人影嗷嗷嚎了两声。 那人发现了柳玄的身影,从天上缓缓落下。 只见来者两撇小鬍子,面庞乾净,下頜线清晰利落。 “在下申公豹,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刚一落地,对方就和气地问道。 柳玄下意识就要把真名脱口而出,赶紧剎车。 这申公豹有毒吧,我刚和他打了个照面,怎么就要说真名了!? 他暗中给申时行使了个眼色,行礼道:“在下,晨光,一介散修而已,与申时行有旧。” 申公豹瞟了申时行一眼,豹子连忙点头:“先生,確是故人,他曾教如何我哈气。” “嗯?哈气?以前我被白鹤师叔追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使出来?” 申公豹疑惑道。 申时行露出惭愧:“学艺不精,只会哈,擤不出金光之气。” “你这豹子成天贪图口腹之慾,多半是別人教你以后,根本没认真练!” 申公豹对著自己的坐骑假凶道。 申时行躺平任嘲,毫无心理负担。 申公豹重新看向柳玄:“莫非……你就是那个在亳邑提点和售卖《哈气神术》的修士?” “正是,我福德浅薄,不能独占此术,不如卖出去,义利兼得。” 柳玄一半真话,一半假话。 申公豹听完晨光那番“义利兼得”的言论,眼神一动。 他仿佛觅得知音,脸上的亲近化作了亲切。 “说得不错,我等修道,就当义利兼得!不可轻率地看轻他人。” 他朗声应和,仿佛晨光一语道破了他心中所想。 他上前一步,言行变得尤为郑重。 只见这位崑崙山的高徒,竟对著柳玄这个散修微微欠身。 “我乃崑崙山玉虚宫元始天尊座下弟子,” 他自报家门,平静的言语中有一丝得意:“今日与晨道友一见如故,实乃缘分!” 话音未落,他宽大的袖袍微微一拂,修长的手指已从袖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枚年糕大小的玉符。 “这是玉虚宫秘传的通讯符籙,我干了好多活,才兑换了一些。” 申公豹双手奉上,將那枚玉符举到柳玄眼前。 他诚恳地说道:“將来若有我申公豹帮得上的地方,道友不必客气,只管用此符寄信於我便是!” 与其说是我叫你帮忙,不如说是你传达“道友,请留步”的致命话语吧! 心里虽这么想,柳玄还是收下了玉符。 认识了申公豹,就等於间接有了一堆人脉,如何使用,就看自己的能力了。 “哪里哪里,我还得感谢您,从歹人手中救下了申时行啊……” 柳玄功夫到位,给足了申公豹情绪价值:“我赶到时,只看到了断掉的豹尾,还以为它遭遇了不测,没想到是被名门修士给救了!幸甚,幸甚!” 一听“名门修士”,申公豹虽然压住了嘴角,但是眉毛翘了翘。 “我也是正好路过,那度厄真人教风不严,我当时虽然没法惩戒那郑伦,但保下申时行还是能做到的。” 申时行插嘴道:“这位先生事后问我姓名,发现都是姓申,而且有所呼应,实乃天缘,就收了我为坐骑,实际上他很少骑我的。” “话真多,是不是欠骑了?” 申公豹故作不满。 “我还挺爱被骑的,以前在山里……那经常被骑的日子,无比快意!” 说著说著,申时行回忆起了在青城山和玉垒山奔波的美好往昔。 虽然过了很多很多年,但回忆依旧舒畅。 这种豹子的嘴角,带著回味无穷的愜意。 豹子周身散发著一种寧静和煦的气息,仿佛在亳邑也吹到了巴蜀那巴適的山风。 申公豹抬手指了指申时行,眉间也露出了一缕閒適。 “晨道友,我就喜欢它这一点,虽然它资质愚钝,迟迟未能化形,但心思要比我的许多师兄、师尊都要逍遥。” “同感,总感觉盯著这豹子,自己也自在了起来。” 此言一出,申公豹与柳玄相视一笑。 两人一豹,都还是年轻的模样。 第六十七章 与申公豹合作,而白蛇缠绕於颈上 笑过之后,申公豹说起了自己的事。 “晨道友,我停留在人仙前境已有三十年,虽食甘露,炼灵药,终无寸尽,於是下山游歷,希望能有所领悟。 听闻金鰲岛十天君在亳邑做客,我便来此拜访他们。” 申公豹本意是稍稍显露一下自己的人脉,好进一步在柳玄面前抬升身价。 “那我得称您一声前辈了。” 柳玄一边奉承,一边琢磨能从申公豹身上套来一些金鰲岛的情报。 无论是交好,还是竞爭,情报都不可少。 申公豹见柳玄这位散修听了自己的人脉以后,居然没有急著求我引见,难道是觉得金鰲岛的咖位不够? 他突然想起传闻,这位晨光不久前在夏都故址晋入人仙,过程中天雷纷纷避让,甚为惊奇。 此等道种,必有傲气,我刚才的话不会是有些適得其反了? 申公豹脑补了一番,连忙收起了架子。 “前辈的称呼太过啦!你我平辈相交,义利兼得。” 或许是因为与申时行重逢的喜悦,或许是想要试探,柳玄也透露了一点自己的处境。 “我现在受了商王次子的招览,打算追隨他去东边找找修道的机缘。” 柳玄一边说,一边观察申公豹的反应。 申公豹笑开了。 商王次子——外壬,在他手里做事? 原来如此,让金光圣母感兴趣的,看来就是你啊? 申公豹开始了算计:我若是能把晨光与金光拉近一些,就能既拉拢这个新晋道种,又能和金鰲岛的一部分天君加强情谊,一举两得! 柳玄看见申公豹在笑,心中不妙。 这货的表情,总感觉像极了水滸里的王婆…… “晨道友,这真是巧了!我跟你说啊,仲丁招览了金鰲岛十天君,我与他们有旧,正好可以带你暗中潜入,打探消息!” 申公豹的双目闪过金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柳玄摸不清申公豹的心思,故作推辞:“这……这如何使得?你这样帮我,我一介散修,根本还不起人情啊!” 申公豹振振有词:“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我既然是玉虚宫门人,应当践行此道!” 柳玄面带感动,心中大呼有诈。 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是源自《道德经》的一段话。 大意是:圣人不积累財富,竭尽全力帮助別人,自身所得反而越丰厚广大。 胡扯!你哪里是这种角色!你这团灭发动机! “柳……晨公,莫信!这位先生坏得很,他主修变化之道,精通此道的修士,能是践行什么圣学?” 申时行直接开口,说出了大实话。 柳玄看著实诚的豹子,十分感动:你还是从前那只豹子,虽然没了尾巴,但本心没有一丝丝改变。 不过,无论申公豹算计什么,他还是决定去刺探一下金鰲岛十天君的情况,至少得知道他们为何要参与狩猎饕餮。 申公豹眼见被戳破,气地瞪了一眼申时行。 趁著申公豹挪开视线,柳玄跟申时行眨了眨眼。 人比蛇好处太多,眨眼就是一项。 如果申时行没看出来,事后道歉即可。 隨即,柳玄作势怒道:“住口!你这忘恩负义之辈,怎么跟恩公说话的!申道友是在实践『先义而后义者荣』的真諦!玉虚宫的门人,最是光明磊落了!” 申时行刚想说你也是我恩公啊,突然想起了柳玄的微表情。 “是……我知错了……” 申时行低下了头。 - 申公豹的小鬍子一飞,连忙找补道:“晨道友,让您见笑了,肯定是我最近催它功课太紧,所以闹情绪了。” “申道友,这次要承您的恩情了,我们何时潜入?” “明日,仲丁有一场晚宴,我们下午碰个头,我將你装扮成乐师,你就借著这个身份混进去!记住,只许你一个人来!” “一切都听凭您的吩咐了。” 在豹子的见证下,柳玄与申公豹达成了密约,各自离去。 柳玄入土遁走的前一刻,看见申公豹牵著申时行,悠悠哉哉地往东去。 柳玄微微一笑,申时行真是找到一个好主人。 但愿,他俩將来不必去堵北海之眼吧。 - 柳玄回到了外壬的別业。 白素贞也正好睡醒,但还没缓过劲儿来,她正在坐在一棵树的树冠上醒醒神。 柳玄悄然运炁,轻盈一跃,衣袂拂过树叶,无声无息。 他在树枝之间无声穿梭,迅速靠近了那棵树。 柳玄落在枝头,已能看清她低垂的眼睫。 树枝受力,轻微地一颤。 这细若游丝的震动,却如投石入静水,波纹瞬间漾开,直传至树木的枝干。 白素贞搭在膝上的指尖,忽地一动。 她小手一撑,忽如蜻蜓点水,轻轻巧巧地掠至树顶,拔剑警戒。 那双眼瞬间滤尽了残梦,倏然清亮如锋。 柳玄抬头感慨:“豹子都没你警觉。” “嗯哼,你想偷袭我?” 白素贞琼鼻轻哼,挑眉一笑。 她收起了剑,又打了个哈欠。 哈欠过后,响起了带著慵懒的轻笑,宛如微风吹动了檐下风铃:“早啊,阿玄。” 柳玄瞥了一眼天边,月亮刚刚升起。 “皓月初升,时辰还早,我跟你说说白天的事。” 白素贞点点头,游下了树,脚尖在粗糙的树皮上轻轻一点。 身体便向下滑落一段,手臂舒展时偶尔搭一下旁逸的细枝,姿態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 柳玄尚未看清,白素贞就坐在了身边。 这根原本只载著柳玄一人的树枝,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乘客而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 风声盖住了吱呀声,树枝恢復了稳定,只是微微向下沉了沉。 与申时行的重逢、和申公豹的合作,柳玄都告知了白素贞。 “嗯……刺探金鰲岛十天君的动向啊,为了確保你的安全,我跟你一起去。” “怎么一起去?他说让我一个人来。” “你把隨身的玉璜交给我用,我装成一条小蛇。” “你……打算藏哪?” 柳玄目光一紧,想起了穿越前,让黄金蟒缠在身上的愉快体验。 白素贞微微闭起秀目,腮帮隱隱酡红,轻声道:“我缠你脖颈上。” 第六十八章 一边盯著陆压,一边暗中赴宴 夜间,柳玄按照竹简上的谱子,用琵琶练习了一下纳音五行。 柳玄奏乐的同时,竹简上残留的元炁会將谱子的符號所点亮。 每奏响一串符號,柳玄自身的元炁会或扬或抑,就像赵公明当初用音声来辅导他和申时行那样。 在这一过程中,柳玄逐渐领会了纳音五行的內核。 纳音,其意义是接纳声音。 五行通过假借五音(宫、商、角、徵、羽)和十二音律结合而成。 宫对应土,商对应金,角对应木,徵对应火,羽对应水。 十二律,即黄钟、大吕、太簇等,一共十二个標准音高,分为阴阳各六律,它们与十二地支產生对应。 先將六十甲子映射到十二音律上,再根据音律的阴阳、清浊、高低等特性,將其归类到五音之中。 柳玄心中微动,指尖不停。 每一个音符响起,竹简上相应的符號便次第亮起,碧光流转,连串成行,仿佛一条由光构成的溪流在竹简上蜿蜒前行。 与此同时,柳玄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內的元炁,隨著琵琶声的抑扬顿挫,產生了奇妙的共鸣与变化。 当他奏响一串低沉浑厚的宫音(土行)时,体內的元炁呈现出沉淀的倾向,不再活泼躁动。 当他弹拨出清冽锋锐的商音(金行)时,元炁骤然变得凝聚而肃杀,在经络中穿行速度加快,带著一股破开阻滯的穿透力。 当角音(木行)那充满生机的旋律响起,元炁如同破土而出的枝椏,曲曲直直地向上升发、舒展,元炁变得活力洋溢。 徵音(火行)节奏一响,丹田元炁瞬间如同被点燃,变得急速升腾,一股不顾储备,全力消耗底气以支撑衝刺。 而当绵长的羽音(水行)潺潺流淌,元炁则变得柔韧、清凉,能抚平躁动的心绪,开始滋润养护,元炁缓缓渗透,开始休整体內的状態。 竹简上的碧光隨著乐声流转不息,映照著柳玄专注的脸庞。 他不再仅仅是单纯地弹奏谱子,而是將心神完全沉浸在指尖流淌的乐音与体內元炁微妙的变化之中。 他感受到,每一次拨弦,都不仅仅是手指的动作,更是將自身精纯的元炁,通过特定的“音”,行使著规律。 “土爱稼穡,金曰从革,木曰曲直,火曰炎上,水曰润下。” 柳玄念叨著五行的性质。 隨著音波的扩散,听者与施术者自身的元炁都会受五行性质的牵绊。 把准运炁的意念,是可以抵抗的,但是需要消耗精力,心神稍有不稳,就会被纳音五行牵著走。 总而言之,纳音五行就像是用背景音乐影响在场修士状態的技法。 柳玄放下琵琶,思忖道:以后开打前,倒是可以先给友军上个增益状態。 完成了入门,三根竹简也可以还给陆压了。 不过,在归还之前,柳玄对著其中一根竹简使用了“重瞳凝视”。 竹简上出现了一粒光点。 由於是第一次用,柳玄盯著这粒光点,看了好一会儿。 这次,就试一试这个能力,反正十二个时辰后就失效了。 竹简上的光点渐渐隱去。 柳玄没感觉到什么特別的,他起身去了陆压的房间。 陆压开了门,柳玄拿出竹简,一边道谢,一边偷瞄房內。 一股灼烧的气味窜进鼻间,柳玄的瞥见了烧焦的柞木,案几上放著牛骨与锥形的焌契。 焌,引火灼烧。 契,刻画之器。 焌契是一种青铜灼具。 柳玄瞬间明白,陆压在夜里进行了不少次占卜。 “不知陆道友夜里正忙,著实抱歉。” “无妨,我正好结束了一轮卜问。” 陆压一边笑著,一边挺起胸膛,遮住屋內。 柳玄知趣第后退一步,奉上了竹简。 “感谢指点,纳音五行,真是妙用无穷。” “晨道友让我领略一曲大气的旋律,这是回礼,纳音五行一旦入门,后面的路就只能自己走了。” “谨遵教诲。” 柳玄行礼,看著陆压將三根竹简收进了袖中。 两人又閒聊了片刻,柳玄才告退。 柳玄往回走了一大段,这才感觉到了“重瞳凝视”的效果。 他能感觉到陆压揣著竹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並未出门。 在十二时辰以內,竹简的移动与远近,他都能感应得到。 確认四下无人,他冲四周吹了声口哨。 傅说压低身子从草丛里溜了出来。 柳玄让这位徒弟没事就去陆压和水乙的门前远远地望两眼,进行一种“有意无意”的盯梢。 “最近,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外壬这两天经常招陆压前去閒聊,至於水乙那边,外壬来过一趟,似乎向他抱怨长兄不邀请他赴宴,声音很响,我离得远都听到了。” 仲丁不允许外壬参加派对,所以外壬发怒了? 柳玄猜测,以这位爷的性情,恐怕外壬在心里给仲丁记上一笔。 “做的好,这四颗丹药你收下。” 柳玄摸出了用郑伦炼成的丹药。 傅说面露喜色,盯梢的劲头更足了。 “记住,定期路过远远看一会儿就行,凑太近就是找死。” 柳玄叮嘱了一句,放傅说离开了。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柳玄醒来,找到了白素贞,开始为潜入仲丁的晚宴做准备。 白素贞上下打量了一下柳玄。 柳玄张开手,整个人像“大”字一样展开,任凭另一条蛇的打量。 “阿玄,你的粗麻装束,混在乐奴队伍里,很容易就会被看出来。” “哦?这个好办。” 柳玄转身推开窗,喊来了张奎,命他从找水乙要来一件乾净的乐师衣服。 张奎遵命离去,旋即復归,带来了衣服。 放下了衣服后,张奎就退出屋外保持距离,继续放哨了。 白素贞合上门,先是抱了抱柳玄,柳玄不以为意,静静等著。 透过贴身的衣料,柳玄感受到了对方身上传来了木槿的气息。 片刻后,白素贞鬆开了柳玄,通过拥抱完全掌握了尺寸。 她蹲下来拆掉衣服的部分线头,调整了一下,帮柳玄穿好了衣服。 柳玄换上了丝绸质地的交领右衽上衣和下裳,袖口有云雷纹。 白素贞从怀中取木梳,静静走到柳玄身后。 她解开柳玄那有些松垮的髮髻,用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理了起来。 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端庄的仪式。 梳齿轻轻划过头皮的感觉,让柳玄放鬆下来。 屋內一片寂静,只有梳子滑过髮丝的细微声响。 两蛇都默契地沉默著,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梳理顺畅后,白素贞利落地將柳玄的头髮拢起,束成一个道人的髮髻。 她摸出发笄,稳稳地插入他的髻中固定好。 接著,她转到柳玄身前,微微俯身,伸出手替他整了整衣襟。 素手抚平了肩头的褶皱,確保他全身上下都整装待发。 做完这一切,白素贞退后一步,目光低垂,为自己佩戴玉璜。 一息之后,微光闪烁,一条小小的白蛇如项炼般绕在了柳玄的脖颈上。 柳玄紧了紧衣襟,让小白藏好,步入了正午的阳光。 “出发吧。” “嗯,可得一起藏好啊。” “有我在,就算没藏好,你的项上人头也丟不了。” 第六十九章 陆压的动向 日头正一点一点第靠近未时。 柳玄等在昨天与申公豹约定的地方,做著最后的整备。 他与白素贞的两把剑,正好好地保存在锦囊中。 因为看了每日情报,所以,柳玄知道,剑在今晚一定会有用。 柳玄重新打开了每日情报,重新检阅了一遍今天刷新出的情报。 【每日情报(白):今夜,长空如洗,月朗星稀。】 平平常常的天气预报。 【每日情报(蓝):亳邑西市有一群羌人会为了逃亡而发生暴动。】 哦,祝他们好运。 还好祁孔的生意里,没有向亳邑卖羌人这一业务。 【每日情报(紫):今夜,仲丁所办的酒宴,息国的贵胄会率先发酒疯。】 喝点酒嘛,发点酒疯很正常,可是……为什么是紫色等级,莫非这个发酒疯的场面还挺大?该不会见血吧! 想到后世的石崇在酒席上,情绪一波动就隨意宰杀美女,柳玄觉得今晚的宴席,看来不会那么太平了。 【每日情报(金):会出现疑似穷子的存在,现身於仲丁主办的酒宴,祂將胡言乱语,肆意起舞,连火焰都无法阻止“祂”,祂还会对仲丁本人出言不逊。】 有穷子闯入?一般的“穷鬼”可闯不进来吧…… 难道说,这个穷子真的就是顓頊之子?仲丁被这种存在缠上,自求多福吧。 该不会,整个大邑商都被穷困之势缠上了吧。 【每日情报(紫):面对今夜的“穷子”,可用激昂的燃曲,让“穷子”感动,避免“穷子”的逼近。】 柳玄重新检查了一下锦囊中的乐器,屠老师的《精忠报国》够燃了吧,应该可以阻止穷子的靠近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穷子的前缀,为什们有『疑似』二字?为什么他和陆压一样会被燃曲感动?” 柳玄想起了陆压的占卜,还有外壬找过陆压的事情。 “外壬对他兄长开派对不找他,很是不满啊。” 柳玄喃喃自语。 “哦!晨道友,你已经到了啊!” 申公豹的声音,远远地凑了过来。 脖颈上的白蛇抖了抖鳞片,一旦申公豹有异动,她就会让他脑袋搬家。 柳玄安抚了一下白蛇,抬起了头。 申公豹牵著申时行缓缓而来。 申公豹凑近一看,满意道:“誒?你已经换上乐奴的衣服了?也对,外壬那边不缺这种东西。” 柳玄见礼道:“今晚他们要演奏什么?” 申公豹掏出一根很像是笛子的东西,递了过来。 但是,它和笛子不同,长度较笛子稍短,一端开口,另一端封闭,而且吹孔位於管身上部的一侧。 柳玄接过了竹管,一边摸,一边问:“篪?” “正是。” “什么曲目?” “我们边走边说,以你的天赋,到会宴场所之前,应该就懂了。” 申公豹对著豹子的背上,做了个请的动作。 柳玄瞥了一眼申时行,豹子点了点头,十分乐呵。 於是,申柳玄与申公豹都骑在了申时行上。 申时行暗道:总感觉不止两个人啊?算了,反正驮得动。 申时行伏低了身子,它的四肢沉稳地钉进泥土里。 脚爪下,被踏碎了的草茎与泥土,飞旋成一团小小的涡流。 倏忽之间,豹子如离弦之箭,向北方刺去。 半路上,申公豹说起了今晚酒宴上的情况。 今夜,金鰲岛十天君有三位在场,其他七位应微伯的邀请,临时南下去了微国,大约八天后回来。 从太甲结束了放逐,重回王位开始,微家族的成员一直担任大邑商的史官。 至今,微氏已侍奉了六代的商王,也与商王、及其子族多次联姻,其深度参与大邑商的军事义务、承担祭祀龟甲供应,是內服区域內的亲近方国。 所以,微伯那里有丰富的史料,七位天君想要去看看。 申公豹一边跟指点曲目的指法,一边介绍道:“所以,今晚出席的天君有三位,妘霆、孙良、白礼。” 孙良和白礼,柳玄对他俩都有印象,一个化血阵,一个烈焰阵。 柳玄问道:“这个妘霆,字怎么写?有什么称號?” “她在截教之內,人称『金光圣母』,天仙之境,但她不能与火灵圣母相提並论,更別提金灵圣母、无当圣母了。” 申公豹侃侃而谈,一副天下英雄皆在掌握的样子。 柳玄心中嘀咕:这位金光圣母,即使比不上另外几位,那也不至於惦记我那镜盾吧…… “除了三位天师,参席的还有息侯的次子,来自光方的贵族,亚丑的长女,都会出席,不过,这些凡人,不值一提啦!” 申公豹谈及这些人时,语气视如草芥。 柳玄突然想起了今天西市暴动的羌人,又想起了息侯的次子今夜会发酒疯的情报。 仙人视贵人如草芥,贵人又视另一群人为草芥。 在这之上,又是谁? 柳玄在豹子的背上仰起头,看到了广袤的天空。 “到了。” 伴隨著这句话,申时行的步子渐渐停了下来。 柳玄跳下了豹子,他看到宴席之前,先看到了高筑的黄土燎坛。 商人在重大宴会前必定要先举行献酒与燎祭的仪式,以此饗悦山川神明。 申公豹领著柳玄远离燎坛,走向了西边。 中途,遇到了一些族兵想要阻拦,但一看申公豹的脸,他们惊呼了一声“仙师”。 隨后,族兵诚惶诚恐地退到一边,当即放行。 申公豹与柳玄穿过忙碌的人群,走向了一群人。 这群人,或持陶塤,或持竹篪。 通过衣著,柳玄明白,他们就是仲丁的乐奴。 而且,看他们的举止,都是一群盲人。 顿时,往昔史籍中的只言片语涌上柳玄的心头:王將燎祭,瞽者列於坛西。抚塤吹篪,其声穿烟,恍若玄鸟唳於九皋。 申公豹跟柳玄耳语了一遍流程,最后强调道:“你跟著他们完成今夜的一次次合奏,到时候我会让你离天君近一些。 你集中耳识,尽力听听天君在聊什么,等散场之后,我还会特別邀请一部分乐奴留下来,你就在其中,然后我会介绍你和天君认识,这样多少能帮到招览你的外壬。” 柳玄心想:看样子,申公豹真以为我像一般散修一样,尽力为外壬做事,想要取得修行资源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申公豹真算是对认识没多久的散修尽心尽力了,不愧是《封神》的顶级掮客。 “多谢申道友,对了,今晚人多,还请保持机警。” 柳玄只能把话说到这一步了。 申公豹正想追问,柳玄已经迈出步子,走入了一群乐奴的行列中。 太阳渐渐西垂,主祭的贞人身著祭服,立於坛前,青铜面具遮住了他的神情。 助祭者们抬上牺牲,伴隨著牺牲的到来,一场宴饮拉开了序幕。 忽然,柳玄神色微变。 他感应到,还给陆压的竹简,正急速地朝宴会的场所靠近! “他来了?” 第70章 宴饮与助兴 他来干什么? 柳玄一阵惊慌。 难不成是为了抓我?我和陆压有何仇怨? 不仅无仇,交情反倒有这么几分,况且我们如今都算是外壬的客卿,还不是他的属下,外壬就算知道我悄悄来仲丁这边,也不会拿我如何。 外壬都不至於对我动手,你一个客卿抓我图什么?况且,你怎么知道我在仲丁的宴会上的? 申公豹走漏了消息?这傢伙滑的可怕,指不定转手就把我卖了。 总不会是申时行吧。 心中惊疑,但柳玄並未漏出破绽,依旧老神在在的留在祭坛西边。 既来之则安之,真闹大了,自己也不是没办法跑路。 真把我逼急了,我第一个跑就完了,你陆压再有本事,总不能从茫茫人海中把我揪出来吧。 你就是有钉头七箭书都不行,因为我给你的姓名是假的!你蛇爷爷我早就防著咒杀之术呢。 虽然感觉到陆压的不断朝宴会场所靠近,但是一直到宴会开始,柳玄都没有看到陆压衝进来。 竹简似乎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住了。 陆压肯定是在等待著宴会的进行。 等到这时,柳玄已经基本確定了,陆压不是来抓自己的。 这傢伙如果真的来抓自己,要么衝进来带上自己就跑,要么乾脆等自己回去瓮中捉鱉,没必要在这边进又不进,退又不退。 他此行的目的肯定是仲丁的宴会。 至於他要在宴会上干啥,柳玄不好说,反正肯定不是来给仲丁拜寿的。 …………………… 祭坛上,八头黑色公牛齐声哀鸣。 贞人一声令下,助祭们手起刀落,牺牲们血洒祭坛。 柳玄低下头,和身边的盲人乐奴一同吹响了《大濩》的乐章。 伴著乐章,贞人一边起舞,一边嘶喊:“今夕大饗,降福无疆!既载清酤,賚我思成!酒以成礼,武以威敌!” 柳玄等人吹篪的音调陡然升高。 一边用竹篪吹奏祭乐,柳玄一边心里吐槽。 这好好的八头牛,就这么直接宰杀祭祀了,真浪费,这要是用来耕地,一年能多出几十亩的收成。 这些贞人肯定听不到柳玄的小声逼逼,在贞人的带领下,八名助祭高举松明火把,围绕著宴堂小跑,依次点燃了八座篝火。 大邑商的祭祀非常严格且严肃,在仪式过程中,即便是仲丁邀请来的仙家客卿,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冗长的仪式结束,饮宴开始。 在火光的簇拥下,尊贵的宾客依次涌入了巨大的宴堂,仲丁已经在堂中等待著各方的客人们。 大邑商的一场顶级贵族之间的宴饮,就此开场了。 在祭坛边上,柳玄等人吹了半个时辰的《大濩》,一位助祭款款而来,引领著百余名乐奴,步入了宴堂。 三十八盏陶豆灯沿著壁龕燃起火光,人影攒动。 灯影葳蕤,比不得后世白炽灯亮堂,但也勉强能映照出大殿內的环境和人影。 按照规矩,柳玄望向了宴堂的北墙。 一名三十岁出头的王族正於那里落座。 他身材高大,国字脸,五官俊朗,有一种穿越前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那种面容周正五官端正的审美。 背靠屏风,坐北朝南,蒲草製成的彩席彰显了仲丁的身份。 柳玄诧异:这是特么一家人吗? 看著仲丁的外貌,他和放浪形骸的外壬、五短身材脑袋尖尖的河亶甲不是一个画风。 “三个儿子三个物种了都快,核辐射变异都没有变异的这么彻底的。” 柳玄跟白素贞小声吐槽。 然后,他就感觉脖子上缠著的小白蛇一阵微微抖动。 显然白素贞不懂什么是核辐射变异,但她知道,柳玄肯定是在编排仲丁三兄弟。 仲丁面前,放著七鼎六簋,蒸麋鹿腩、炙獐肝、黍饭,正散发著香味。 柳玄发现,虽然外壬没被邀请,但河亶甲受到了邀请,而且所坐位置还挺受尊崇。 那脑袋尖尖的身影,正落座於仲丁的右侧,饮器是犀角觥。 根据申公豹在白天介绍,坐在仲丁左侧的,便是息侯的次子,饮器是象首觚。 大邑商以右为尊,所以河亶甲的地位比息侯的次子,更受重视。 一群贞人,位於西阶下首,面朝仲丁。 柳玄的目光掠过亚丑的长女和其他诸侯之子,看向了跪在阴影里的一个人。 那是来自虎方的质子,正在西南角跪坐俯首。 他没有席面,膝盖直接跪在夯土地上。 以上,大概就是今天晚上宴会上搞事的主角们了。 有每日情报在手,柳玄在这种情况下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当虎方的质子蜷缩在角落里咀嚼麦麩时,他正身处这个青铜王权的最边缘引力带——距权力核心六十步,却隔著整个大邑商的血腥秩序。 柳玄一边吹篪,一边梳理了一下宴堂內的秩序。 以仲丁为主,他的右侧是弟弟、左侧是联姻的內服诸侯、东阶是普通贵族、西阶是神官、西南角是外服的质子。 整个宴堂的格局就像是一个“回”字,贵族们列座於外口框,而中间空出来的“矩形空间”,便是中庭。 柳玄和一群乐奴,就在中庭为他们吹奏,身份高高低低的贵族们將他们包围。 也许是正处於文明的蒙昧期,大邑商的宴会並不如后世的宴会那么文雅,主人家在饮宴过程中,还会有一些助兴节目。 像什么美女跳舞啥的就不提了,这都是大邑商玩剩下的,在场的大邑商贵族们,谁家也不缺美女,早就看腻了。 这年头最刺激的助兴节目是后世那种吟诗作赋行酒令比不了的,动不动就要见血。 比如安排两个武士舞剑对战,贏了的可以获得一罐美酒和一大块祚肉。 当然,更多的时候,在场上舞剑助兴的,其实是战俘和奴隶们。 这些战俘和奴隶,贏的能获得自由,输的直接噶掉。 在场的贵族们似乎很喜欢这种玩法。 一个奴隶带著镣銬刚上来,一旁喝酒喝了个半醉的息侯次子便主动请缨道:“大子,奴隶之间的剑斗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亲自来给诸位搏个好彩。” 仲丁不以为疑道:“兵戈无眼,可要小心,还是在这里多喝几觚,看奴隶们比斗就是了。” “不用,若只让奴隶上场,岂不是让在座的仙师们看轻了我大商?” 息侯次子一口饮尽觚中酒,昂首道:“我大邑商以武立国,岂能不彰武德?” 说罢,也不听仲丁劝告,將腰间宝剑一拔,跳进场中。 第七十一章 拙劣的斗爭中,穷子现身 这息侯次子身为贵族,也是有修为在身的,在柳玄的感知中,此人至少有五窍修为。 年不到二十五,便已有这般进境,这即便是在人族之中也实属不易。 不过,这倒也不出柳玄的意料。 像这种贵族子弟,自出生之日起,家族便有了对他们的培养计划。 每日洗澡沐浴,都得用天材地宝熬製的药汤来温养身体,改善根骨,等到年纪大些可以修炼了,他们还会有专业的教师带他们启蒙和修炼。 在他们的修炼之路上,不存在像柳玄出现的资源不足的情况,家族把一切资源都调配好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有这种条件,哪怕是头猪,也能在百岁之前稳稳上八窍。 场內,息侯次子面对一名不知所措的乐奴。 他也不废话,剑光一闪,那奴隶的喉咙便被割开。 瞬间,这乐奴便挣扎著倒了下去。 他被割开了喉咙,但尚未死,捂著喉咙的他充满怨毒和不解的望著一旁出剑的息侯次子,然后被在殿內伺候的侍者七手八脚的抬了下去。 热血浸透了落地的一根竹篪。 殿內眾人一阵喧譁,就连仲丁都微微皱眉,只有仙人们的情绪未受影响。 不过,虽然仙人们没受影响,但大家都好奇,息侯次子这是要干什么。 宴会比斗虽然偶有见血,但毕竟是个助兴的节目,还不至於变成杀人大赛。 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双方互相斗一斗剑法武技,最后占上风的人以一个比较瀟洒的方式结束比赛。 大家一看见了血,情绪调动起来,也就不在意是真打还是假打的问题了。 这么一来,贏的得到奖励,而输的大概率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最多是受点皮外伤,养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 奴隶也是要钱的,尤其是能够用来比斗的健壮奴隶,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如果开一次宴会就死个十个八个,那不论多大的贵族也承担不起这种损失。 但今天息侯次子搞这一出,明显就不是奔著耍帅来的,他上来连打都不打,就是为了杀人而来。 他这么搞,分明是不给主人家面子。 不待仲丁发话,息侯次子大声喊道:“再找奴隶来斗,今日我要一展大邑商的武风,为大子和各位仙师助兴。” 仲丁看他这疯癲样子,也不再惯著他,豁然站起身道:“你喝醉了,还不快去休息!” 挥手示意卫士们把他这个不稳定因素拉下去。 守在殿外的卫士们得令,刚准备进殿,就听息侯次子一手持剑,一边大声叫嚷道:“我没醉,我没醉,谁说我醉了?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一边说,他还一边挥舞宝剑,法力附著在剑上发出刺耳的嗤嗤声,门口那几个不过才一窍修为的卫士们即便穿著甲冑,也不敢靠近。 耍了酒疯后,息侯次子又起了么蛾子,他见眾人不敢上前,仲丁又不派奴隶来给他试剑,疯劲儿更盛,直接从袖內的纳物法宝中找了一柄短弓。 就见他张弓搭箭,连射三箭。 箭头不偏不倚,飞向了柳玄等人所在的乐奴群体。 亏得他还有点理智,没把箭射向几位仙人,不然就是他背后的息侯亲至,大概也保不住他。 不针对仙人,仙人们就当是看乐子了,针对了仙人,那不好意思,仙人也是要面子的,你今天一定得给个说法。 如果当了仙人还得向贵族卑躬屈膝,那不是白修仙了? 在场的仙人正在看息侯次子耍酒疯的乐子,但柳玄的心情却不是很美丽。 沃日你大爷,你特么全家爆炸。 柳玄正在一旁看戏,谁成想一根羽箭朝自己这边射来。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最要命的是,这羽箭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对著自己的头顶。 柳玄赶紧起身,把手中的竹篪一丟,抱著脑袋在地上狼狈的滚了一圈,惊险的躲开了飞来的羽箭。 虽然柳玄是仙人修为,区区羽箭,运起元炁,隨手一弹便能弹飞,连他的皮都伤不得,但问题是此时此刻他在偽装乐奴,乐奴可没这手段。 自己若是展露修为,那就直接暴露了,到时候,说不定金鰲岛的天君就要对自己出手。 好在他反应迅速,来了个滚地葫芦。 虽然丑是丑了点,但总算躲开了羽箭,而且没有引起大多数人的注意。 席间,只有白礼身边的妘霆觉得柳玄的身影有些眼熟。 但柳玄混入了人堆,看不太真切。 眾人此时的目光都在息侯次子和仲丁的身上,没人管柳玄这个小小的乐奴是不是受伤了。 经此变故,乐奴们也乱作一团,大家如同四散苍蝇一般往殿外跑。 顷刻之间,殿內就剩下了贵族们。 到了殿外,一旁惊魂未定的乐奴们一边抹著汗,一边低声庆幸。 柳玄身边,一位老乐奴感嘆道:“早就听说大子和息侯一脉相处不是很愉快,如今看来,所言不虚。”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玄也来了兴致,似乎今日息侯次子这么搞,不单单是发酒疯的缘故。 “还能因为啥啊。” 老乐奴也不隱瞒:“这事儿在贵族圈子里早传了好久了,都说仲丁大子嫌大邑商內服的贵族们肆意妄为,不服管束,想要帮助其父重正王权,有削藩之志,这息侯便是大邑商势力最大的贵族之一。” 呕吼,想削藩的王位继承人和“节度使”是吧。 之后的话柳玄没怎么听,他只这一句便明白了情况。 这种事,在后世的封建王朝中不知出现了多少次。 而此次息侯次子发酒疯,估计就是在向仲丁示威,以此来打击仲丁的权威。 你这也太不懂斗爭的艺术了吧,就为了出一口气,让人看看你息侯的实力和气势? 柳玄很不明白息侯次子今日所作所为的意义何在。 没办法,大邑商终究不是后世那些打了无数补丁的王朝,它的政治斗爭还停留在很草台的阶段。 殿內,息侯次子还在借酒疯示威。 仲丁脸色阴沉,已经有让人出手拿下他的架势,就在仲丁准备让身旁的高手护卫出手的时候—— 一道人影从天上缓缓降了下来,落在了大殿门口。 此人一身破烂的麻衣,脸上戴著脏兮兮的木製面具,一身气质极为穷酸。 虽然在他身上看不到几分傲气,但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不屑於世间万物的傲气。 就是那种穿著打扮没有半分贵族气质,但就是给人一种此人绝非凡物的感觉。 此人一到门口,所有人都被吸引了目光,停下了手上的事。 即便是正在撒泼的息侯次子,也不自觉地收起了狂傲之態。 柳玄在人群中瞟了一眼,眼神微凝。 他感觉到,还给陆压的竹简,正在那人的身上。 陆压……莫非你就是情报里说的“穷子”?这是在搞角色扮演? 第七十二章 穷子的把戏 “我乃顓頊之子穷蝉,算得天数有变,故来一观,果不出我所算,大邑商如此行事,足可见衰落之相,如仲丁继位,王国必將衰败。” 面具下的陆压压低著声音,从嘴里缓缓蹦出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柳玄远远听见这话,心道:陆压搞这种彗星事件,是来扣除大邑商的稳定度吗? 宴堂眾人尽皆震惊。 既震惊於他的身份,又震惊於他所说的內容。 穷蝉,乃是上古五帝之一顓頊的儿子,又被世人称之为“穷子”。 虽然顓頊此时早已归隱,行踪不显,但毕竟是五帝之一。 而穷子作为五帝之子,修为或许不是在座眾人之冠,但其身份超然。 一旦穷子现身人间,就是为了传达穷途末路的消息。 他的嘴里说出这种话来,很难讲不是出自顓頊所知的那部分天命。 如果这么解读的话,那问题可就大了。 至於穷子所说,由天机所兆示:如果仲丁继位,大邑商有衰落之相,大家反倒担心的少一些。 那些修为通天的大能的確能感应到天道变化,提前做出一定的警示,以助后人趋吉避凶,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顓頊和穷子能算出大邑商行將没落,那就意味著別的大能也能算出来。 没道理天道看人下菜碟,只给顓頊警示,不给大邑商警示。 我们大邑商后面也是有强大后盾的。 你顓頊是修为高,道行深,难道我们背后的玄王天命和侍奉上帝的歷代先祖就是吃素的? 你顓頊算到的东西,我们也能算到。 而直至如今,大邑商祭祀之时,大能和先祖都没有漏出半分示警。 可见这大概率就是你穷子听风就是雨,在这里胡乱掰扯。 毕竟论和大能之间的交流,我们天天祭祀的大邑商比你穷子可专业多了,用不著你穷子来给我们下判断。 仲丁看著门口带著面具出现的“穷子”,心情很差。 他原本想著,借著这次宴会办三件事。 一是拉拢十天君这几位仙人,把他们和自己的关係更进一步。 如今虽然十天君和申仙长与自己结交,但他们只是看好自己,交个善缘而已。 真有了事情,人家未必愿意给自己出多大力气。 “鹤群”只是临时在自己这棵树上歇脚而已。 二是看看能不能缓和一下和息国之间的紧张局势。 息国在內服的生態位中日益霸道,自己在父王面前力主削藩。 之前便和他们闹得不大愉快,如今借著饮宴的机会,自己做出些表示,和息侯一方暂时休战。 毕竟现在饕餮的事情才是大事,削藩的问题可以暂时放一放。 削藩的机会以后有的是,没必要非得把活都放一起干。 而最后一件事嘛,就是向河亶甲展示实力。 河亶甲最近和外壬走的很近,这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 如果这两人联手,那自己的麻烦不会小。 他之所以会邀请河亶甲来,为的也是给他看看自己的后台和能力。 支持自己的仙人,和自己缓和的息侯一派,站在自己一方的各大贵族,相信只要看到了这些,河亶甲就会明白,和外壬合作没什么前途,反倒是老老实实跟著自己混才是最稳妥的。 但仲丁设想中的一切,此时全都被毁了。 息侯次子在这里发疯,自己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剁了,但明面上还得安抚。 这突如其来,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怪话的穷子,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更是在自己已经损失殆尽的脸皮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穷子是什么身份? 他可不代表他自己,他代表的是上古五帝之一,连顓頊都对自己继任有意见,那说不定父王真的会被这话所动摇。 必须要站出来了。 仲丁看著在一旁妖言惑眾的“穷子”,豁然站起身来:“我大邑商自有传承,窥得天机之法,我们也不是没有,有玄王命格的荫蔽,有祖先游说上帝,有父王励精图治,我大邑商此时正在蒸蒸日上,並无半点衰落之相。” “你说我们大邑商即將陷入衰落,不过是凭著一张利口在这里巧言胡诌,像这种无根无萍的胡言乱语,街边小儿又能说出十句百句,在座的诸位眼光如炬,若听信你这等谣言,那在场的诸位仙人和我大邑商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仲丁不愧是未来能继承王位的王子。 他在这混乱的时候仍然能发现问题的关键並加以反击。 “这位朋友,既然你说你是穷子,那就请摘下面具来,大家光明正大的说话,顓頊大帝乃是上古五帝,何等荣耀,怎么生出来的儿子却不敢见人?” 仲丁总算抓到了疑点,开始一转反击。 如今摆在眾人面前的,其实最关键的其实不是天道推算到底如何,毕竟各家都有各家的推算手段,即便在场眾人还没达到这个级別,没办法算出结果,可自己背后又不是没人,大不了回去问长辈,问老师就是了。 老师修为高,道行深,总能算出些东西出来。 而如今最让大家紧张的,其实还是这个戴面具的穷子的身份问题。 如果他不是穷子,那事情就有意思了,仲丁便能一下子找回所有的劣势,甚至还能借题发挥,把这个穷子的问题甩到息侯等人的身上,状告息侯,说他们勾连外力,破坏大邑商的和平稳定,以此藉口来削藩。 大邑商也是要面子的,这种事总要有人来背锅,而息候就是最方便背锅的那个。 可他若是真的穷子,那仲丁的问题就严重了,大邑商在继承人选择上,很有可能把自己踢出去。 这年头,上古五帝的態度还是很有分量的,被天下人视作天意的一部分。 他们或许没办法决定谁能当上大邑商的话事人,但他们绝对有能力让谁当不上大邑商的话事人。 仲丁的话出口,在场眾人里,心思活络的也回过神来了,纷纷对眼前这位“穷子”的真实身份產生了怀疑。 在他们的印象里,五帝之子身份尊贵,完全没有必要戴著面具行事。 眾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天君今日有三位出席饮宴,乃是化血阵的孙良,烈焰阵的白礼,以及金光阵的金光圣母妘霆。 三人乃是同修十绝阵的道友,交情多年。 各自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已知心中所思所想。 就见烈焰阵主——白礼率先起身,和陆压扮作的“穷子”打了个稽首。 第七十三章 各得人情 “贫道乃是通天教主门下弟子白礼,见过穷子——虞幕。” 虞幕,是穷蝉最初的名字。 白礼並没有上来就动手,而是很客气的和“穷子”打了招呼。 偽装成穷子的陆压也回了个稽首道:“穷子有礼了,不知白道友所谓何事?” 白礼不愧是吃过见过的天仙高人,呵呵笑道:“道友千里而来,向大邑商以讖讳示警,虽然与大子仲丁不利,但对大邑商国祚来说却是好事,方才仲丁因为事涉己身,行为失矩,道友是五帝之子,身份高贵,想来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这一番似退实进的话语,让在外面看戏的柳玄都一阵佩服。 这话一出,看似是在服软,但实际上却是把陆压扮演的穷子架了起来,让他没办法耍赖撒泼。 你之前对付仲丁,我权当你是为了大邑商,如果之后再挑事儿,那你就是以大欺小了。 这事情传出去对你也不好。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毕竟大家都在这地方混日子,你穷子也是有身份的人,到时候別人见面就给你来一句,原来这位就是欺负晚辈的穷子,那你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而且,人家白礼也没说错,你穷子是五帝之子,和白礼这种三清徒弟算是一辈,比仲丁这样的王子辈分確实大了不知道多少。 真不愧是老牌仙人,不仅修为高深,就连说话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柳玄表示自己又学到了这一招。 白礼用话噎了陆压一下后,继续道:“今日本是宴饮的大喜日子,虽然中途出了岔子,可远来是客,穷子不如留下来饮上几杯,你是五帝之子,我师兄妹乃是圣人嫡传,咱们边饮边谈玄论道,岂不美哉?” 白礼这话,让柳玄在门外大呼妙计。 陆压如果答应,那两人如果谈时间长了,陆压这个假穷子势必会漏出破绽。 白礼等人都是圣人亲传,或许修为上有强有弱,可眼光却是一等一的。 陆压本就是装出来的身份,一个不慎就会露馅。 而且,既然是饮宴,那总要吃饭饮酒,陆压若是这时候还戴著面具,那就太突兀了。 可一旦他摘下面具,面容被三位天君看到…… 人家到时候拿著“穷子”的画像,去找老师询问根底…… 这不就意味著陆压这个小马甲被灵宝天尊开盒了嘛? 混元大罗金仙级別的开盒水平,比jojo里二乔的隱者之紫可厉害多的多。 显然,门口的陆压也意识到了这点,赶忙开口找补,免得身份暴露,就听他低沉著声音说道:“不必了,我自有要事在身,你们尽情欢宴吧。” 说罢,他就想驾云离去。 白礼等人一见陆压这个態度,虽然仍旧猜不出他到底是谁,但心里对陆压这个“穷子”的马甲的身份已是甚为怀疑,就见白礼眼神一凝,朗声道:“欢宴未完,酒食自足,主人家尽心挽留,穷子也不想做恶客吧。” 一边说话,白礼一边揉身而上:“若是道友果真要走,那就请留些手段,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在柳玄的眼中,此时此刻的白礼浑身上下开始冒出火焰。 焰火呈纯白色,瞬间便燎上一丈来高,一只只白色火鸦在白礼身旁凝聚,向著陆压飞扑而去。 虽然看上去白礼的下了重手,但实际上,白礼此次攻击仍旧是试探性的。 他的目的只是想探出这位“穷子”的真正身份,並没有嚇死手的意思。 陆压看著朝自己飞过来的十数只白色火鸦,冷哼一声,法力流转间,一张大网自虚空中凝聚而出,兜头向著火鸦罩去。 白礼冷哼一声,状似不屑。 自己勤修烈焰阵多年,早已走出了自己的道,这白色烈火便是自己的独门绝技,火焰过处,无物不燃,而且越是面对法力,这火焰烧的越旺盛。 对面这个神秘的“穷子”,居然敢拿法力凝聚成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嗤嗤嗤…… 火鸦和法力之网相碰,冒起一股嗤嗤作响的灼烧声。 可正在白礼准备看乐子的时候,那网中的火鸦却越来越淡,最后消散而去。 火鸦被『穷子』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搞定,其余人还没有怎样,十天君却先慌了神。 三人同修十绝阵,互相之间都是知根知底的,他们很清楚白礼这特殊火焰有多么厉害。 可如今这火焰却被如此轻易的搞定,实在让他们感到无所適从。 难不成自己等人面对的真的是“穷子”? 三人眼光惊骇之中,纷纷產生了这个疑问。 但这个疑问立刻就被他们拋在了脑后。 穷子虽然是顓頊之子,但他的修为顶多就是和自己等人伯仲之间,还不可能有刚刚这种碾压式的强大。 这神秘人肯定是用了什么秘密的法宝或是手段,將白礼的火焰熄灭了。 白礼吃了瘪,一旁的金光圣母妘霆和化血阵主孙良立刻上前援救。 孙良袖口一展,显现出一口血色薄刀,遥遥一刀向著陆压斩去。 而金光圣母则五指光弹,一道道金光在她五指间凝聚,封锁陆压周身一切位置。 果真是多年好友,配合实在默契。 仅仅一瞬之间,两人就將局面扭转。 陆压面对这两人的手段,眼中也显现出凝重之色。 他受后羿射日残留的先天火精残余点化成道,对於世间万火有著极大的克制,这也是白礼出手毫无作用的原因。 可面对化血阵主和金光阵主,他就得抖擞精神了。 自己只要施展点真本事,应付起来並不难。 可偏偏此时此刻,自己没办法展现自己的根脚。 一旦展现出自己的独门法宝和神通,那自己就等於是在人家面前漏了底。 那自己此行就再无作用,而人家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一阵激昂的乐曲声响起。 嗯? 这突如其来的乐曲声,让陆压心头一震。 这正是自己熟悉的纳音五行! 激昂的乐曲入耳,让陆压体內的先天火精之道大为兴奋,连带著自己的法力和气势都浑厚了不少。 真是危急时刻有神助! 晨光,我陆压果真没有白帮你! 陆压自认,自己有了这激昂乐曲加持,自己便可不用暴露真本事,就能轻鬆脱身。 而和陆压相斗的三位天君则是另一番感受。 这突如其来的乐曲对他们不仅无害,也让他们的气息和法力活跃了数分。 啊,这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三位天君感受著自己体內活跃的法力,更加通畅的行炁感,也是一阵激昂。 受到纳音五行的加持,他们的出手都快了几分。 但很可惜,陆压受纳音五行的助力明显更大。 气势提升不少的陆压轻喝一声,催动法力,护住周身。 他將血色刀芒和金光拦住,而后掐起印决,一团烈焰凭空从掌心飞出,而后忽然在周身爆炸,虹光耀眼。 等眾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陆压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柳玄帮了陆压一下后,趁著场面混乱的时候,也施展地行术悄悄拉开了距离。 不得不说,地行术的確是好用一批,可谓是杀人越货的必备遁术,自己当初拿哈气来换,真是一点都没吃亏。 殿內,三位天君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有些尷尬。 这人大概率不是穷子,但连根脚没试出来,对他们来说实在丟脸。 孙良道:“这人修为未必高过我们,但他那灭火的法门却很古怪,而且此人最后脱身时用的是虹遁术,会虹遁术的仙人虽然有,但並不太多,我们也不是毫无收穫,一个一个查过去,总能发现端倪。” “倒是那最后助我们一臂之力的乐者,他的手段特殊,居然能用乐曲引动我们的修为,而且他身份实在古怪,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我反正是前所未闻。” 金光圣母略作思考,手里摩挲著那块从柳玄处拿到的镜盾道:“那个穷子我不好说,但以乐曲助我们的仙人,我倒是有点眉目。” 她用了传音入密,周遭眾人只见他们嘴皮子活动,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第七十四章 申公豹的搭桥 柳玄悄然离开大殿后,往城外奔行了十多里,这才稍作休息。 刚刚他施展尚不纯熟的纳音五行,消耗不小,且陆压和十天君等高人在场,他还得小心行事,此刻只感觉心力大耗。 稍微歇一会儿也好。 而在大殿之內,见三位天君躲在一旁嘀嘀咕咕,申公豹这位洪荒交际赶紧凑了上来,低声道:“三位天君,对今天来捣乱的神秘人和暗中帮忙的仙人可有眉目?” 金光圣母见申公豹毫无边界感的凑过来,眉头皱了皱,但还是如实说道:“那个来捣乱的,我有九成把握確定,此人绝对不是顓頊之子穷子,至於他是谁……” 金光圣母摇了摇头,嘆道:“天下强者太多,我们也不能確定此人的身份,不过,看这人藏头露尾的样子,此人多半还有別的身份,这才戴上面具行事。” 申公豹赶紧顺著她的话说了下去:“正是如此,圣母果然好见识,小弟自愧不如。” 金光圣母看著捧著自己说话的申公豹,心情好了一些。 这申公豹虽然挺没边界感,啥事儿都爱往上凑。 可此人倒是个热心肠,金光圣母只是有点反感他的性子,但对他这个人却並不討厌。 “三位天君,可否移步?我有要事相商。” 殿內,仲丁正在处理息候次子和陆压大闹带来的混乱,一时间没空管几人,申公豹找了这么个机会,和三位天君说道:“刚刚那个发出妙音帮忙的人,三位天君可有眉目?” 三位天君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想了一会儿后,金光圣母才缓缓说道:“我与此人有过一些交集。” 说著,她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镜盾:“此物便是从他身上意外所得,凭藉这东西,我已有了完善金光法的手段,若说起来,他这宝物,算是变相为我指明了未来的道路。” 申公豹心中暗喜。 他有意拉拢双方认识,在得知之前双方便已经有了接触后,更感觉自己的拉拢顺水推舟。 “只是可惜。” 金光圣母话风一转:“我虽见过他的样貌,却不曾知他的姓名,否则定要当面道谢。” 一旁的白礼二人也点头道:“合该如此,只恨缘鏘一面。” 感觉火候差不多了,申公豹轻咳了两声,悄悄说道:“若几位天君真想交个朋友,此事不如交给我来办,在下虽不知此人的底细,但满天下能比我申公豹交游广阔的却没几个,改日我托几位好友打听打听便是。” 三位天君听了申公豹这大包大揽一般的话,却並未有什么疑问,只是道:“那便有劳道友了。” 申公豹朋友遍天下,这事儿整个修仙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就连三位天君都並不意外申公豹能找到这个金光圣母所说的人。 柳玄悄悄回到了外壬宫殿,而在他刚赶回来不久,一道淡淡的霞光便从远处窜了过来,落在了外壬的宫殿內。 看来陆压绕了几圈,甩掉了可能存在的追兵后,也悄悄赶了回来。 且不去提陆压和外壬如何匯报,他今天在见识了陆压和三位天君的手段后,心中有种无比想要变强的衝动。 自己已经渡过了雷劫,突破了人仙,站在了九成九修士之上。 四十年突破人仙,这在修行圈子里,除了那几位天生仙体,或是功德隨身的,几乎没有比柳玄更快的存在。 按理说,他已经足以自傲了。 但今天在看了四位仙人斗法的场面后,柳玄忽然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实力什么也不是。 不管是陆压还是十天君,他们如果真的想和自己来真的,那自己这小小的人仙在他们手上根本走不过几招。 就算那位修炼修岔了路子,在地仙里偏科严重的一气仙马元,自己面对上也只会是被暴揍一通的结局。 柳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著,只是感慨。 原本以为干掉了邓伦后,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安心修炼等待日后的封神大劫了,没想到自己不去找事儿,事儿反倒一件一件的来找自己。 在外人安排的小院里住著,柳玄认真修行了两日。 这两日里,只有陆压来了一次,当面对柳玄表达了感谢。 当柳玄施展纳音五行助他离去之时起,他就已经认出了柳玄,毕竟纳音五行的秘术如今几近失传,只有他和柳玄才会。 柳玄和他客套了一下,算是记下了这份人情,便继续修炼了。 又过了一日,忽然有张奎和傅说来见。 傅说靠著柳玄送的丹药,这几日成功开了一窍,总算是踏上了修行之路。 二人一见柳玄,便恭恭敬敬的递上了一篇拜帖。 柳玄拿过拜帖一看,正是申公豹送来的。 申公豹约我前往毫邑城北的密林里,有要事相商? 虽然申公豹没写明具体事宜,但柳玄却猜到了他的计划。 无非是把自己引荐给十天君,大家互相拉拉交情,申公豹別的不太行,但攀交情拉关係的手段整个封神说是第二,没人能排第一。 出於为了日后封神大战提前准备的考虑,柳玄如约而至。 到了城北密林,柳玄刚一落脚,就见申公豹坐在林中的一株大榕树下,遥遥朝自己打了一个稽首。 “道友,在下申公豹,受朋友所託,特来相见。” 申公豹一说这话,显然是不打算把两人早就认识的事儿抖搂出来。 柳玄心领神会道:“不知申道友的朋友所託何事?” 申公豹笑道:“我这十位朋友,最喜结识青年才俊,况且道友之前还曾对我这几位朋友有过恩惠,有这等因果,贫道自然愿意成人之美。” 柳玄明知故问:“不知申道友这十位朋友究竟是谁,现在何处?” 申公豹一拍手掌,叫道:“还请十位天君现身相见。” 他声音刚落,天上的云彩便分开,十个人影自云头而落。 这十人里,有九男一女,高矮胖瘦各不一样,但衣著却是个个高冠古袍,有古圣王时代的风格。 这十人各自站定,各向柳玄行礼,而后不待柳玄还礼,便开始念念有词。 第七十五章 截教的拉拢,赵公明的再临 “天地三彩顛倒推,玄中妙算更难猜,神仙若遇天绝阵,顷刻肢体化成灰,在下金鰲岛十天君,天绝阵主秦完。” 一个瘦高道人率先开口。 紧接著,其余眾人也陆续自我介绍。 “地烈阵中妙中隱,上雷下火绝无情,纵有五行神仙术,难逃骨化与形倾,在下地烈阵主赵江。” 二人之后,风吼阵董全,寒冰阵袁角,金光阵金光圣母,化血阵孙良,烈焰阵白礼,落魂阵姚宾,洪水阵王变,红沙阵张绍几人陆续来了一次介绍。 全都是赞诗加姓名的模式。 呕吼,这齣门还有赞诗的? 金鰲岛的其他七位天君,提前赶回来了? 果然是上古仙人,这逼格却是不一般,乾脆组个乐队出道算了。 柳玄深表羡慕。 对於十天君,柳玄並不陌生,穿越前就在《封神演义》和电视剧里看到过,一听他们的诗,便能大概猜到具体谁是谁。 柳玄不知道的是,十天君能如此隆重的介绍自己,也是很重视自己的表现。 看著十位天君搞完了自我介绍,柳玄也不自矜,笑著道:“见过几位前辈道友,在下柳玄,四十年前成道,如今正在各地歷练,见笑了。” 四十年前? 柳玄此话一出,包括申公豹在內,所有人都震惊了一下子。 无他,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能渡过雷劫,成就人仙,这已经不能用天赋异稟来形容了。 另外还要多说一句,而柳玄这里所说的成道,指的不是渡劫成道的意思,而是步入修炼之路的时刻。 有讖语云,道自心中成,路从足下起,歷经千百难,腾云上九霄。 这里的意思,就是指开启灵智,明悟本心,踏上修行之路的那一刻起,其道便成了,之后就是一步一步跨越各种难关劫数,只要坚持不懈,便有成仙的那一天。 几位天君都是有道真修,自然明白柳玄这话里的意思。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感到无比震惊。 孙良忽然怪叫一声,手指著柳玄道:“师兄,我想起来了,此人便是前些日子在夏都遗蹟处渡劫成仙的道友,当时我正在附近,恰好看到渡劫。” 孙良不无惊讶的说道:“雷劫居然毫无作用,他面对在雷劫,天雷居然饶行而过,我苦修千载,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妙的场面。” “道友言重了。” 柳玄淡淡的把此事揭过,又见金光圣母掏出手中的镜盾道:“贫道也和道友有点缘法,得道友镜盾之功,贫道明確了前路,一身手段也多了几分威力,这情分,贫道记下了。” “金光圣母不必客气。” 柳玄大度道:“这镜盾能到你手中,也算是它的缘法,大家都是同修大道的道友,理应互帮互助,区区小事,何足掛齿?” 金光圣母见柳玄对自己拿走镜盾之事並未在意,再次躬身谢过:“成道之恩,不敢忘怀,日后道友若遇难关,尽可来找妘霆,在下一定尽我所能。” “多谢金光道友,嘶,哎呦。” 柳玄还想再说两句,却被掛在脖子上睡懒觉的大懒丫头白素贞狠狠咬了他一口。 …………………… 几人寒暄过后,展开身形来到山头,眾人坐在山头,从纳物法宝中各自掏出仙果灵蔬和酒水边吃边聊。 眾人间都有相交之意,见时候差不多了,十天君之一的孙良,也就是那位看到柳玄渡劫的胖老头抚著鬍鬚道:“道友,不知在何处成道?又师从何人?想来能教出这般弟子,师父定然非一般人物。” 柳玄笑道:“实不相瞒,在下自巴蜀得道以来,无门无派,若说师父却是没有,不过的確受过一位仙长的点拨。” 孙良一下子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道友是在巴蜀成道?” 柳玄不以为意道:“此事何必作假?” 孙良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后,面色不变,一边和柳玄聊天,一边秘密和几位天君商议。 立刻和他剩下的九个小伙伴秘密商议了起来。 孙良说道:“各位师兄弟,我记得公明师兄在巴蜀有一个別府,不如和他打听一番?若是此人根底纯良,品性绝佳,就拉他加入截教。” “像这样无门无派的散修,正需要师尊讲授大道明悟前路。” 秦完琢磨了一番后,也点头表示赞同:“师尊开坛讲道,一向有教无类,对我等没有差別,但若能给他老人家带去一个好弟子,想来通天老师也能高看我们师兄弟一眼。” 金光圣母仍有疑虑:“只是不知此人是否愿意入我截教,还是和他问明白的好。” “师妹,何须再问?此人无门无派,能得老师传一二句妙法,已是一生受用不尽,这对他只有好事,没有坏事。” 洪水阵主王变看得透彻,主动建议:“既然公明师兄在巴蜀有別府,想来他比我们更了解巴蜀之地的情况,我们且先用万里传音符问一问他,若没什么问题,就拉他入截教,十年之后,老师又要开坛讲法,我们拉他去听,待他听了妙法,自然知道我截教对他的好处。” “大善。” 眾天君皆抚掌笑道。 和几位天君聊的开心,柳玄等人直到夜间才散去。 回到小院,催动法力醒了酒,柳玄把大懒丫头白素贞哄睡,自己则开始了吐纳修炼。 又过了几日,外壬和河亶甲总算调足了人手,搞定了粮草兵甲。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准备往东而去,对付为祸一方的妖兽饕餮。 河亶甲大概是被那日的息候次子陆压的捣乱所影响,终究没有真的投靠到仲丁手下。 外壬和河亶甲的联盟终归还是建立起来了。 柳玄作为主要战力之一,也隨军出征。 不过,外壬显然有些担心这位音乐大师的安危,几次三番劝说他留守中军,调教乐师即可,不比亲自衝锋陷阵。 柳玄自是无可无不可。 就在柳玄满脑子都是如何调兵遣將,用什么分进合击避实击虚分割包围等手段消灭饕餮时,天边的云端忽然显现出一道人影。 这道人影脚下云团滚滚,一看便是人仙修为之上的仙人。 他並非路过,而是直直向著柳玄等人飞了过来。 “小心,有仙人过来了。” “保护小王!” 护卫们看著如离弦之箭般飞来的人影,慌张不已。 陆压,马元和柳玄等人率眾而出,紧紧盯著赶来的强者。 嘶? 骑在黑虎,手持铁鞭……这人影怎么有点眼熟? 第七十六章 故蛇成人,气息依旧 柳玄瞳孔一缩,他脖颈间的白蛇没读出杀气,神色悠然。 只见赵公明驾驭著那凶威赫赫的黑虎,自云端俯衝而下。 那黑虎並非凡物,四爪踏动,搅得下方狂风大作。 “嗷呜!” 距离地面尚有数丈,那黑虎一声呼啸。 虎啸之后,一仙一虎裹挟著狂暴的气流狠狠砸落,掀起衝击。 瞬间,外壬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巨力轰入脑海,他眼前一黑,身心仿佛隨著巨浪先浮后沉。 他喷出一小口鲜血,双脚脱力,跌下马来。 若非身旁两名护卫及时接住,外壬早已摔得不省人事。 即便如此,他也感觉天旋地转,浑身都在呻吟。 王子的威仪荡然无存。 而那些环绕在王子周围、结成阵势的左中右军,遭遇更是惨烈。、 虎啸过后,黑虎的巨大身躯裹挟著万钧之力,轰然而落。 霎时间,以黑虎落地点为中心,锐利的气震猛地爆开。 “那、那是什么——” “呃啊!” “唔,救——” 甲冑撕裂、哀嚎声、闷哼声与兵器坠地的动静打成一片。 最靠近落点的数十名锐卒,如同被狂风扫过的落叶被震得离地飞起,再狠狠摔落。 稍远一些的,也是东倒西歪,如同酩酊大醉,抱头痛嚎。 河亶甲儘管站得虽远,依然被吹飞,亲兵们顾不得伤痛,连滚带爬地去找寻主人。 无数人丟盔弃甲,兵刃脱手,阵型当即瓦解。 烟尘滚滚,只见人影狼藉,一片混乱。 赵公明端坐在黑虎背上,双手盘了盘铁鞭,对凡人的狼狈视若罔闻。 那黑虎落地后,隨意地甩了甩大大的虎头,粗壮的虎尾扫过地面,带起锐风。 风声里,黑虎的喉咙里发出呼嚕声。 尚且清醒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差点心臟也要停跳。 虎目的凶光扫过下方东倒西歪的眾人,带著一种睥睨眾生的漠然。 烟尘如帘幕般散开,露出赵公明那凛然的仙容。 虎背之上,他居高临下,目光如电,扫过外壬与马元。 外壬不值一提。 看到马元时,他鼻腔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哼”,嘴角勾起一丝鄙夷的弧度。 陆压道人则极其机灵,在赵公明目光扫来前便已闪身退到后方,假意俯身去搀扶那些被震得七荤八素的士兵,完美避开了锋芒。 最后,那锐利的目光,牢牢钉在了柳玄身上。 柳玄双耳的嗡鸣正在退散,他怔怔地盯著这摧枯拉朽的光景。 不过是……四十年前认识的熟人降个落而已。 柳玄方才心中那些精妙的战术推演,瞬间显得苍白。 如汤沃雪,冰消瓦解。 仙凡之別,竟至於此。 就在柳玄心神剧震,沉浸在思考中的时候—— 赵公明座下的黑虎,竟缓缓向前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踏出,无声无息,但在场的凡人纷纷瞳孔地震。 原本还在痛苦呻吟、正在蠕动的士兵们,顿时一动不动。 他们惊骇莫名,仿佛那黑虎下一秒就要择人而噬。 外壬与河亶甲的亲兵,纷纷捂住了自家主人的嘴巴,生怕一些杂音,扰了仙人坐骑的心情。 空气中瀰漫起一种板上鱼肉的绝望。 那黑虎硕大的头颅低垂下来,一双直勾勾的竖瞳,凑近了柳玄。 近得柳玄能看清虎鼻子上湿漉漉的细节。 那巨大的鼻翼一缩一放,在柳玄身上仔细嗅了嗅。 柳玄行了一礼,希望赵公明的记忆力还行。 那黑虎嗅了几下,喉咙里响起了有些疑惑的咕嚕声。 “呜……嚕呜?” 这声音全然不似方才那震天动地的咆哮,反而且……还透著一丝故人相逢的温情。 黑虎微微歪了下头,抬起大大的眼睛,望向背上的主人,嘴里清晰地发声:“嗷呜嗷呼呼。” 虎背上,赵公明那副带著审视意味的表情,隨著黑虎这不同寻常的举动,先是微微一动,隨即脸色一暖。 “熟人……当真如此?” 赵公明双眉一挑,低头看向黑虎,“怎么?咱们在巴蜀见过它?” 他简直难以置信:那条小鳞虫,已经是人仙了?自己居然看不透他的本相……这具人身有些玄妙啊。 黑虎頷首,又发出一声低沉的“呜”作为回应。 “嘖,早知道……落地时就不该那么失礼!” 赵公明面带尷尬,收起了铁鞭。 接著,他惊喜一笑。 赵公明再次看向柳玄,嘴里嘖嘖称奇:“哎呀呀!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他拍了拍自己的裙甲,语气变得极其热络,带著一种重逢的兴奋。 “前些天,原来金鰲岛那几个好友向大师兄举荐的人才,竟然是你,这么快就成为人仙了?我居然还看不出本相,玄之又玄啊!” 柳玄奉承道:“您的三五气更上一层了,震得我都不敢说话了!威武更胜往日啊!” 马元与稍远处的陆压,清晰地听到了赵公明的话。 没想到……晨光这人竟然与这位大仙有旧?金鰲岛还推荐了晨光!? 那句“玄之又玄”,让他们觉得大有深意。 赵公明看著鬆了一口气的柳玄,越看越满意。 “哈哈哈!妙极!真是妙极!前天大师兄跟我提起此事的时候,九龙岛那帮不开眼的傢伙,居然也想跟我抢徒弟!我当时碍於情面,差点就鬆口答应了!” 其实不是碍於情面,赵公明当时是嫌收徒麻烦,正好九龙岛对这个新的俊才有兴趣。 但是云霄劝赵公明:兄长最好亲自去看一看,说不定会有眼缘呢。 一想到九龙岛离巴蜀也挺近的,他脸上露出庆幸:“幸好!幸亏我赵公明行事谨慎,想著亲自来看一眼!这不就撞上大运了嘛!” 赵公明目光炯炯,语气里带著一种前辈对后辈的惊艷和期许。 “上次匆匆一別,快两个甲子了吧?那时我便觉得你有些不同,果不其然!你身上是有些仙缘福泽的!说来也巧,自上次见过你之后,我心有所感,闭关苦修,就在不久前,有幸踏入了太乙金仙之境!真是玄之又玄!” 这位截教外门的首席,越说越兴奋。 他看向柳玄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復得的沧海遗珠。 这剧烈的转变,让刚从虎威的震慑中缓过神来的眾人不知所措。 包括嘴角带血的外壬、惊疑不定的马元、以及躲在后面假装忙碌的陆压,全都目瞪口呆,完全跟不上这事情转变的节奏。 赵公明的言语间,透露出的大量信息,直接让在场的两位王子与仙人都懵了。 赵公明?就是那个截教的外门首席? 而柳玄本人,先是鬆了口气。 隨后,他低头冲脖颈上一脸疑惑的白蛇笑了笑。 “阿玄,你认得他?” “从前是我的半个师傅。” 两蛇在小声交谈的时候,赵公明那爽朗的笑声已经包围了柳玄。 收起笑声,赵公明好奇道:“对了,徒儿你在这里忙活什么呢?” 柳玄跟赵公明说了说他从商王次子这里承接的使命。 “清剿饕餮?这些凡俗琐事,不值一提!时不我待,咱们別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赵公明大手一挥,他的好意根本不容置喙。 他目光灼灼,带著一种“拯救野孩子”的使命感:“今天就隨我回峨眉山罗浮洞!我定当悉心辅导!以你的福缘根骨,加上为师的指点,必让你早日成为天仙!这才是你应该忙活的正道!” 第七十七章 无暇他顾,尽皆告別 回峨眉山? 悉心辅导? 每一个词都代表著无数螻蚁孜孜以求、却终其一生也难以触及的仙缘。 这简直是天降洪福,一步登天的机缘! 这一系列的好意,来得又急又奇,柳玄被砸的有些发懵,思考与语言脱节了。 “可……可是……仙长您不是给我立下了三个甲子的试炼?” “啊?你都人仙了,这种试炼就不值一提了!” 柳玄喉咙略微发乾,自言自语道:“我本来……要去海岱,击杀饕餮的,此举可能会成为功德,而且,我……我都答应了別人,君子以信为本啊。” 他的声音不大,其本人也没太过坚定。 外壬刚被护卫扶起来,勉强站立,嘴角还残留著血跡。 这位王子抬头看向柳玄,心中思虑:柳玄要被仙长带走了?那自己的仙乐怎么办? 马元揉著自己似乎更肿大了几分的后脑勺,眼神复杂地看著柳玄。 他心道:这小子真走运,能得赵公明为师,我最初要是有此等门路,何必专通一气…… 不过,走了也好,这下子,天尊要我暗中促成的大事,就更顺利了! 而陆压道人则早已停止了表演。 他站在稍远处,捋著鬍鬚,眼神阴晴不定,心中盘算著各种有的没的。 原来,晨光背后的跟脚,就是峨眉山罗浮洞啊。 商运中落的安排,应该不会因此有变故,但是,再远一些的將来呢? 大邑商走向终局的时候,万一截教要横插一脚呢…… 虽然现在算不到有这样的跡象,一切都很顺利,但毕竟“旁出为截”,需要做好各种预案啊。 將来,如果我需要同时对付设阵的十天君和赵公明,那该用什么办法? 或许,我將来可以找机会进一步將晨光笼络过来,以备不测。 晨光、晨光,他会是谁的晨光? 陆压看著眼前,推算著往后的种种,默然不语。 赵公明听到了柳玄的自言自语。 他眉头微蹙,往东边隨意一瞥,隨即发出一声嗤笑。 “饕餮?让这些凡人自己去苦恼唄!” 他像是听到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小事,摆了摆手道:“反正金鰲岛的朋友们要去那边拿饕餮试试法阵,让他们代劳吧!” “你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得钻研长生与修炼,如此才是不负光阴。” 赵公明一边语重心长,一边挪了挪屁股,给柳玄腾出位置。 柳玄点了点头,跑到人堆里,对著张奎等散修赠送了丹药,並且嘱咐他们对傅说多多照顾,顺便给申公豹的坐骑带些话。 赵公明望著柳玄“忙前忙后,待人以诚”的模样,看向柳玄的眼神变得宠溺起来。 黑虎瞥了一眼赵公明,觉得主人就像是对著小辈撒幣的长辈。 交代完事情,柳玄跑了回来。 赵公明招了招手:“赶紧上来!为师立马带你跑一趟,顺手帮你把饕餮的残部都灭了,了却承诺,然后咱们回梁州修道!” 柳玄心头一热,当即止步,向著赵公明叩首拜谢。 白蛇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拜谢之后,柳玄正想离开—— 突然,他觉得要是再给外壬留一曲,说不定会能將这位未来的商王感动得给自己立个小庙。 柳玄转过身,对著外壬高声道:“今日,在下邀引恩师,直趋海岱,定將那苟且之饕餮,斩於青州!开大道於君前! 现將献上离別之曲,亦为王上之始音。” 言毕,柳玄跳上虎背,从锦囊中掏出了洞簫。 他深吸一口气,隨后,將簫口轻轻贴上唇边。 《向天再借五百年》,启动! 风儿重新呼啸。 从此以后,外壬每次想到柳玄,便是大风起。 虎背上的身影,与那洞簫声一同远去。 这风景,成了他此后一生挥之不去的铭记,与他所有的重大时刻相伴,是加固他灵魂的绳结,也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微光。 当他与弟弟河亶甲在密室的阴影里,商量著要將各自的武装对准兄长仲丁时—— 当內外服的诸侯离心,朝堂暗流汹涌,他枯坐於空旷的王座,彻夜难眠时—— 当山河崩裂,生命如同风中残烛,他躺在孤寂的榻上,清晰地感受到力量正从这具衰老的躯壳中飞速流逝时—— 柳玄的簫声,都被他要求乐奴復现於耳畔,陪著他度过名为人生的宴饮,让他觉得不虚此行。 哪怕外壬知道,一旦他断气,河亶甲就会。 外壬毫无遗憾,他已经饮尽了好酒,听尽了好曲,再无遗憾了。 且一搏,且一饮,且一乐,且一生。 只可惜,天不借我借五百年…… 而在外壬的身后,被后世称作“九世之乱”的大洪水,正覆水难收、滔滔不绝。 大邑商,王道中落,国运在混乱中逐步碎裂。 - 这些並不算太久远的未来,已经与柳玄无关了。 - 柳玄坐在虎背上,看著黑虎破空疾驰,他將连绵的大山、奔腾的大河、广袤的平野统统被拋之脑后。 顺带著,柳玄將外壬也拋掷脑后了。 万千光景,统统化为模糊不清的色块。 歷时两天,赵公明带著柳玄抵达了岱山。 刚一落地,一股与中州平原截然不同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山势陡峭奇绝,参天古木盘根错节,枝叶遮天蔽日,投下厚重的阴影。 “为师已经提前问过十天君了,饕餮的老巢並不难找。” 赵公明拍了拍黑虎的侧脸,那大虎便迈著无声的步伐,沿著崎嶇的山道向上行去。 越往上走,那股凶戾的腐气就越发浓重。 周围的草木呈现出一种病態的长势。 连脚下的岩石,都透出一种阴惻惻的血色。 终於,在一处背阴的巨大山坳前,赵公明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山洞,犹如某种巨兽的大口。 洞口幽深,连光线都能吞噬进去。 赵公明却只是隨意地扫了一眼洞口,仿佛在看一个寻常的大门。 他翻身跳下黑虎,整了整自己那身衣甲。 那黑虎则安静地匍匐在地,一双虎目安稳地盯著洞口。 赵公明转过身,他指了指一块相对圆润、离洞口稍远的大石头:“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赵公明一脸从容,仿佛是要赴一场轻鬆的宴席。 “我去去就回,徒儿你就跟你怀里的朋友,做个道別吧,你隨我回罗浮洞以后,得一心问道,无暇他顾,他日重逢时,又不知是多少甲子了。” 闻言,柳玄微微一惊,正要开口,赵公明笑道:“为师当然早就发现了,把话留给道友吧,时间宝贵啊。” 话音未落,赵公明身影一振,一股凝练至极的元炁瞬间从他体內洋溢。 手中的那柄铁鞭,也流转起一层势大力沉的光华。 他不再看柳玄,只是对著黑虎微微頷首。 那黑虎低吼一声,向柳玄凑了凑,以便保护柳玄。 赵公明一步踏出,径直没入了那散发著无尽煞气的幽深洞穴之中。 师傅的背影,在洞口的光暗交界处一晃,便彻底消失。 只留下洞外的两蛇一虎。 白蛇从柳玄的颈项间,溜到了地上。 第七十八章 先成大山,后为岱山 岱,原本指的就是大山。 曾经,天底下所有的大山,都可以称之为“岱”。 最初,泰山虽然是东方最雄伟的所在,但也不过是诸多大山之一。 东方在五行中属木,主生发,象徵生长之源,作为东方最高山,起身姿被世人赋予了“万物更始”的意义。 基於这一点,舜帝曾东巡至此,登山柴祭。 於是,渐渐开始有人用“岱”来专指这座东方第一山。 后来,大禹治水功成,登岱宗,告天受命,大禹更具天命所归的正统,泰山也因大禹而更添神圣光环,二者共同成为“圣王治世”的精神地標。 泰山先是以屹立於东方的身姿,吸引了圣王,隨后又因圣王的登临,一览眾山之小。 自此之后,天下大山虽眾,唯有泰山可称之为岱,升格为群岳之宗,尊號“岱宗”。 山以自身的修行,引得人类的登临,又因此获功受德,命格得以升华,世间大大小小的修行,概莫能外。 柳玄修筑垒堰、传授造纸,亦是如此。 在登上岱山的时候,柳玄观赏山势,有了以上的感悟。 但是,当赵公明衝进洞中,白蛇游到地上,恢復人身的那一刻—— 什么泰山岱宗,全都被柳玄拋到了九霄云外。 一时间,柳玄只见少女,不见岱山。 身高只及柳玄的腰间,小小的身影仿佛一阵清风就能捲走。 一头乌黑如瀑的长髮,是柔顺地披散下来,垂於左耳的玉饰,隨著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深邃的蓝色眼瞳之中,偶尔竖起一丝冷血生灵的竖瞳。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柳玄目不转睛地盯著白素贞的瞳孔。 以前他做爬宠博主时,最喜欢看小可爱们眼中的细线了。 竖瞳便於猎手双眸能重叠视野,精准锁定猎物,收缩时像刀锋般锐利,扩张时又如深渊般神秘,简直是妙不可言! 一阵阵饕餮的哀嚎,从山洞的深处迴荡而出,犹如在提醒时刻的消逝。 白素贞凝视柳玄良久,开口道:“我师傅曾说,你那副憧憬人类的样子,让她很得意,人类视作生於她指间的山岳。” 柳玄深吸一口气,终於確定了一个猜想。 那天遇见的,还真的是女媧啊…… 驪山老母,只是她的一个身外化身。 “也包括外壬那样的?” 柳玄反问道。 “一两个人类,她根本看不见,成群的人类才是她的得意之作。” 白素贞用柔和的声音,勾勒出了一个凝望孩子们的长者。 虽然会为人类补天,除此之外,基本放任自流,静静赏阅著人类的兴衰。 揣测了一下女媧的心境,柳玄又生出了对白素贞的好奇。 这个位面,她又缘何能成为女媧的弟子? 但柳玄不打算问,他要说些別的事情。 “白小小——” 柳玄刚说了三个字,前额就挨了白素贞的一记弹指。 “呃!” 柳玄吃痛出声,身子向后踉蹌了几步,捂著发红的额头。 白素贞收回素手,扬起下巴,带著一丝“早就该治治你”的得意。 “我其实老早就想说了,”她的声音清脆,带著不容驳斥的口吻,“我比你早生那么多年,按规矩,该是我叫你柳小小才对!” 柳玄揉著额头,梗著脖子反驳:“可、可我比你高啊!” 人形的身高成了是他最大的依仗。 白素贞闻言,双眸眯起,瞳孔竖立。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柳玄。 一股无形的元炁似乎在她周身炸开,连空气都动盪了几分。 “哼!” 她冷笑一声,语气带著挑衅,“既然我们都是蛇,何必爭高矮?要不要现出原形,比比看我们哪个更粗更长!这才见真章!” 那“粗长”二字被她刻意咬得清晰,带著蛇类本能的直白与一丝戏謔的凶狠。 柳玄却像是完全没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反而眼睛一亮,方才的委屈一扫而空。 他兴奋地在巨石上拍起手来,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写满了纯粹的期待:“好好好!快变吧!我有阵子没看到你的蛇形啦!” 那神情,如同期待美景,无视了这话背后的机锋。 他那副热诚的模样,朝著白素贞心头的火气劈头盖脸地浇下。 紧绷的眉目瞬间舒展,竖瞳也鬆开了,她看著柳玄那张写满“想看大蛇”的脸,再也板不住冷脸,终於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隨即,她化为无奈又畅快的大笑,笑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亮。 “哈哈哈……你这条过山峰啊!那天就是怀著这念头,一路追著天上的我吧!” 她边笑边摇头,语气里是哭笑不得的纵容。 “既满心憧憬著当人,学人的规矩礼仪,又偏偏喜欢看那嚇人的大蛇原形……你啊,可真真是个怪胎!” 柳玄有些赧然,张嘴似乎想要辩解些什么。 但白素贞的笑声未歇,身影轻盈地一闪,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他身边的巨石上。 裙裾微拂,带来一阵木槿的气息。 她没有倚靠过来,只是与他並肩而坐,目光投向远处。 方才的嗔怒与大笑似乎都沉淀下来,只余下一种寧静而微妙的氛围瀰漫在两人之间。 洞里已经不再传出饕餮的惨叫了,估计赵公明已经在收尾了。 “接下来……” 他的声音沉静下来,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我去峨眉山修行,一心一意,专心修道。”他顿了顿,似乎在咀嚼这个决定的份量,然后,一个带著孩童般纯粹渴望却又无比坚定的字眼从他口中清晰吐出:“成为大蛇。” 白素贞侧头看著柳玄的侧脸。 她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听著。 柳玄的目光依旧锁定著不可见的远方,仿佛看到了更遥远时空里的一幕。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著一种恍悟的沉重: “虎从天降的时候……” 他眼前仿佛重现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片刻前还气势汹汹的军阵,瞬间七零八落。 “商军被降落的余波震得七零八落,一下子就溃不成军。” 柳玄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力量悬殊带来的原始震撼。 即使知道仙凡之差,但只有亲身经歷过,才会懂。 白素贞从柳玄的眼里看到了某种决意。 “或许在天仙眼里,人仙亦是如此。” 他停顿了一下,抬头望向天天穹:“而在那之上……混元大罗金仙的眼里,天仙恐怕……亦是如此吧?” 力量的碾压,就是生命的鸿沟。 那场“虎从天降”的光景,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他要去峨眉山,带著对力量本质的认知,带著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去攀登那道似乎永无尽头的天梯。 柳玄转过身,露出了蛇瞳,紧紧锁住白素贞的双眸。 “白道友,我在峨眉,你在驪山,虽然不能常常相见,但会携手登山!” 白素贞仰头看著他,迎上那过山峰紧盯同类的目光。 驪山在北,峨眉在南。 她暗想:相传,过山峰会追著自己的目標,哪怕翻过多高的大山,都会穷追不捨。 在青城山望见自己,在中州伏击郑伦,在军中目睹黑虎,在岱山望天。 这条过山峰一旦看见,会攀山而上,无论商多少年。 当下,他与我都是人仙。 突然,白素贞有了一种被咬住的紧迫感。 这紧迫感,让她觉得异常尽兴,有了一种全新的动力去活。 柳玄微微俯身,向白素贞伸出手。 他掌心向上,既是一种邀约,也一种承诺:“不是谁保护谁,也不是谁追隨谁。”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一同,走在这条路上,积蓄力量,翻过山岭!” 他顿了顿,振声道:“夏亡商起,造就了一批仙家,將来大邑商面临新旧交替,就轮到我们开闢自己的时代了!我们先成大山,后为岱山!” 第七十九章 祭祀山川,奔赴峨眉 洞口的黑虎翻了个身,浅浅睡去。 白素贞点了点头,唇畔绽出笑意:“既然我们立下如此大志,那我可得赶紧回驪山了。” 尾音微扬,一丝促狭的光在她的眼眸深处闪过。 “若是被你追了上来,可太没面子了,我始终得快你一步!” 白素贞那娇小的身躯,瞬间闪烁起了幽蓝的电光。 周身的衣袂为之一扬,隨著窜动的电光,被激得猎猎有声。 皮肤间,不再是十五岁少女细腻的肌理,坚硬又密集的蛇鳞正蔓延滋生。 一片片白色鳞片,如同有生命般,沐浴著电光从从血肉中生长而出。 少女的头颅微微扬起。 不过数息,那仿佛一触即碎的娇弱身影,已被一条白蛇所取代。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一条八十丈长的银白巨蛇,横陈於柳玄的跟前。 柳玄掂量了一下,相比之下,自己確实是条小蛇啊。 粗壮的蛇身微微蠕动,冰玉一般的鳞片摩擦著岱山的岩石,发出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巨大的蛇首高高昂起,低头俯视著人形的柳玄。 片刻前,柳玄还仰仗著自己的身高,现在轮到他仰视白蛇了。 方才那清脆的童音,化作了一声低沉的嘶鸣。 白蛇用湛蓝的竖瞳最后瞥了一眼柳玄,大眼中似乎还残留著一丝属於人形的狡黠和好胜。 隨即,白蛇乘风而起。 雪白的巨大蛇影,破开云层,朝著西南的方向,踌躇满志地飞走了。 借著午后的阳光,柳玄凝望著远去的白蛇,心想:我的真身以后也会这么大只吧? 柳玄慨嘆:“大蛇当如是啊。” 黑虎发出了一串绵长而圆润的“呼嚕”声。 它起身做了一个拉伸,一副“你们总算完事了”的样子。 柳玄正想著要不要进洞看看,就听见“唰”的一声,一只身形似牛的东西从洞里被丟了出来。 那东西摔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碎石泥土四溅。 它挣扎著,粗壮的人爪刨地,试图重新站起,嘶鸣声又疼又怒。 守候在洞口的黑虎见状,虎目一闪,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猛扑过去! 巨大的虎爪带著千钧之力,“轰”地一声精准无比地拍在那东西的脊背上,再次將它死死按入地面,尘土飞扬。 那怪物四肢疯狂扭动,却被黑虎如山般的重量和力量压製得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发出更加狂躁的嘶鸣。 柳玄定睛一看,只见黑虎按住的那东西长得还真別致。 牛身猿面,一对犄角,虎齿人爪。 “嘿!” 一声中气十足的轻笑自身后传来,带著几分戏謔与轻鬆。 柳玄猛然回头,只见师傅赵公明正从幽暗的洞口缓步踱出。 赵公明身上的衣甲鲜亮如新,足见洞里的廝杀完全是一边倒。 手中那根厚实的长鞭,正被他隨意地甩动著,发出细微的破空声。 鞭身上,还残留著几缕未乾的暗红血跡,外加几缕碎毛。 这一切,无声地诉说著洞內刚刚结束的屠杀。 赵公明瞥了一眼被黑虎牢牢按在地上的饕餮,一脸轻鬆。 “进去兜了一圈,嘖,这些玩意儿,徒有其形,凶性倒是减了大半,筋骨孱弱,精气驳杂,全是些不值一提的劣质货色,比为师当年第一次遇上的那些饕餮可差远了!” 他摇摇头,感嘆“一代不如一代”。 然而,当他的视线再次落在那只还在黑虎爪下不屈嘶吼的怪物身上时,差强人意地说道:“也就这只,筋骨还算凑合,挨了为师三鞭子还能活蹦乱跳,看著倒还有些意思。” 他的目光隨即转向柳玄,嘴角勾起。 “徒儿。” 赵公明的嘴巴朝那挣扎的饕餮努了努。 “別愣著了,为师特意给你留了个活的,这玩意儿虽然算不得什么上品,但拿来给你练习祭祀,熟悉如何处置这等凶煞之物,却是正合適。” 他话语轻鬆,仿佛留下的不是一只凶戾的异兽,而是一件普通的练习道具。 赵公明从袖中取出一些物事:一叠方方正正的符纸、一柄祭刀、还有一堆燔柴。 接下来的过程,枯燥而又乏味。 在赵公明的指导下,柳玄先用祭刀將饕餮毙命。 隨后,他找到了一个地势需开阔的“阳位”,用土堆了一个燎坛。 柳玄有序地堆好燔柴,再在燔柴上放好了饕餮的尸体。 柳玄一边献上祝词,一边点燃柴燔柴。 火焰燃起,浓烟带著祭品的气息,冉冉升向天空。 与此同时,柳玄祝词不断、歌舞不断。 赵公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柳玄在仲丁的宴饮上已经见识了这套仪轨。 燔柴突然暴起了一阵火星,柳玄脑海里“咯噔”一下。 这並不是因为柳玄感到了害怕,他的舞动丝毫未停。 只是……他好像听见了,属於岱山(泰山)的低语。 “原来如此,您是感谢我带人去除了不洁之物。” 柳玄喃喃自语。 【每日情报细分能力更新:“重瞳凝视”所標记的非生命体,其虚实情报能够被你所窥探。】 柳玄不確定这是不是祭祀天地山川的福报,但还是在心里献上了感谢。 至於这个新能力的用法,以后再找机会实验好了。 祭祀过后,柳玄去洞穴里给外壬留下了一些乐器与乐谱。 再给大邑商的骄奢添上一些助力吧,不过,大邑商要是真因为一些乐章而瓦解,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仙人,只负责煽风。 点火的,还得看人类自己。 过阵子,外壬真的赶到的话,或许就能得到自己留给大邑商的这点馈赠了。 柳玄走出洞外,赵公明一把將他拉了过来。 柳玄只觉得一股不容抗拒的大力传来。 眼前景物一,自己已被赵公明拽上了宽阔的虎背。 还未等他坐稳,身下便传来一声低沉雄浑的虎啸,震得山林簌簌。 “坐稳了!” 赵公明低喝一声,声音在呼啸的风中依然清晰。 话音未落,那巨大的黑虎四足猛然蹬地,岱山的山石在它爪下塌陷。 下一瞬,它便驮著这对师徒,向著西南方狂飆。 第八十章 啊?我打琼霄? 柳玄原以为,既然见过了岱山,其他的高山都没什么好多在意的。 但黑虎驮著他,从空中靠近峨眉山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与岱山截然不同的气场。 岱山是厚重雄浑的断块山,山势陡峭,犹如天梯。 而峨眉山是褶皱断块山,群峰如莲瓣簇拥。 前者是稳如泰山的崇圣威权,后者是明心见性的空灵道境。 截教势力庞大,弟子大多各自占据洞府,互不统属。 峨眉山仅代表赵公明个人的专属道场与势力范围。 拋开个人实力,赵公明的罗浮洞与金鰲岛十天君、九龙岛四圣,在截教內的地位是並列的。 柳玄探出头,望著一个个山头,猜测起了罗浮洞的方向。 黑虎一边降落,一边穿过了两道百丈高的青岩。 柳玄环视左右,两边皆是青色岩壁,犹如天然门闕。 赵公明一边打哈欠,一边递给了柳玄一小片玉玦。 “徒儿,这两侧的崖壁,为师设下了法阵,用来拱卫洞府,以后你如若进出,记得戴好这个玉玦,以免被误伤。” 柳玄接过玉玦,余光发现了两边的岩缝正缓缓渗出淡金色的雾气。 赵公明解释道:一旦穿过刚才的黑岩门闕,深入此间,如果没有佩戴玉玦,这些雾气就会化为气刃。 千刃齐发,让来犯者有来无回。 黑虎的四足,正式落在了地上。 柳玄坐在虎背上,缓缓往前走。 赵公明在袖中亮出定海珠,珠光一晃,地上的苔蘚像是被唤醒一样,焕发出了萤光。 发光的青苔,照亮了不远处的洞口。 “有了苔荧,才能瞬间明白洞口的方位,否则,就算再怎么精进六识,依然会抓瞎。” 赵公明一边解释,一边教柳玄怎么用玉玦点亮苔荧。 一汪水潭从洞口延伸到洞中,水潭上浮著一片片的罗勒叶。 感应到黑虎的靠近,罗勒叶立马凑过来,充当踮脚。 “为师管这叫罗叶渡,要是不踩这个叶子,跌进水里,就算不著片缕,也会越变越重,除非修为过硬,强行逆转,才能摆脱池水的纠缠。” 黑虎踩著水面上的叶子,驮著师徒俩,步入了罗浮洞的深处。 赵公明往西北角指了指:“喏,这就是为师的岛阁。” 一座楼阁,静静地等在了水中央的小岛上。 山中有洞,洞中有潭,潭中有岛,岛上有阁。 这层层叠叠的架构,柳玄回想起多年以前药献给赵公明的洞府,顿时觉得当初就是赠了一个仓库给师傅。 柳玄讚不绝口道:“山腹藏幽洞,落叶浮其间,洞天纳玉潭,潭心镇浮岛,岛上立庭阁。” “你是第一次来,闷再洞里几个月,保管腻味。” 赵公明浇了盆冷水,跳下虎背,踏上了小岛。 柳玄离开了黑虎,跟著赵公明来到了一座宅院面前。 乌头门很是气派,唯一的问题是,门扉洞开。 赵公明眉头紧锁道:“我应该把门好好拴上了,看来有不速之客进去了。” 柳玄感到不妙,赶紧翻查每日情报。 【每日情报(红):喝醉的琼霄正埋伏在宅院之中,打算用金蛟剪给归来的罗浮洞洞主一个惊喜的问候。】 琼霄,三霄中的次姐? 好傢伙,金蛟剪!那玩意儿连陆压都吃不消啊!你们兄妹之间,平时都是这么给惊喜的?玩得也太重口了吧! 柳玄一看,还有別的情报,正要继续翻看,耳边传来了师傅的声音。 “好徒儿,你替为师进去探一探!我估计要么是熟人,要么是歹人!” 柳玄浑身一颤。 我打琼霄?真的假的? 琼霄准备的惊喜,岂是我一个人仙能接得住的,將来连燃灯道人都望风而逃好吧! 关键是,柳玄又不能直接说院里埋伏了谁,不然赵公明铁定得刨根问底。 柳玄对赵公明郑重地说道:“师傅,我进去如果被一击毙命了,您事后可得把我埋回青城山啊。” 赵公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教学多少有些粗暴了。 这是他第一次带徒弟,以前和朋友云游四方多了,他下意识忘了柳玄只是个人仙了。 敢如此明显的进入岛阁,必定有所自恃,柳玄不一定能应付的了。 但是,赵公明的个人经验里,就会“以战代练”这一个教学法子。 眼前有点战斗机会,就得让人多练练,这才是赵公明眼里用心的教学法门,毕竟,他自己就是这么挺过来的。 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赵公明还挺看得起柳玄的。 “这个拿来给你防身,放心,稍微一运炁,意指方向,它就会自己动。” 赵公明掏出一拔暗金色的绳子,递给了柳玄,还嘱咐了一些运炁习惯。 柳玄下意识接过,这才发现给他的是缚龙索。 你还真没把我当外人啊,但你的教学也太粗暴了,柳玄暗自感嘆。 柳玄心一横,默默向前走。 赵公明朝黑虎使了个眼色,黑虎悄悄绕到了柳玄的西南方,予以保护。 柳玄思忖:师傅连缚龙索都给了我,看来这是要考校一下我,以后修行时给的待遇可能就取决於这次考试了。 他再次打开面板,查看其他情报。 【每日情报(蓝):一踏进院內,就会被琼霄感知到气息,金蛟剪就会直奔你而来,地行术可以暂时躲避。】 【每日情报(金):琼霄正躲藏在阁顶。】 在情报的加持下,柳玄心里有了底。 柳玄靠近院门,但不踏进宅中,目光指向了院中的阁顶。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確认了面板情报中琼霄的位置。 靠近的过程中,柳玄一点运炁都没实施,为的就是静默接近。 接下来,一旦发动,他就得后撤一段,那可是金蛟剪。 体內元炁瞬间鼓盪,柳玄依照赵公明所授法门运转。 心念所指,目光如炬,死死锁定了院中阁楼的顶部飞檐! “上!” 缚龙索仿佛从沉睡中被惊醒的灵蛇,瞬间爆出金光。 绳索发出一声龙吟,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金线,直射阁顶! 它所过之处,空间都微微扭曲,留下了视觉的错位。 而就在缚龙索离开的剎那。 阁顶之上,早已蓄势待发的琼霄仙子坏笑著祭出了金蛟剪。 两道凶戾的蛟影冲天而起。 金蛟剪! 两道蛟影咆哮著,化作一对横扫的金色剪刃。 对准了柳玄,拦腰剪来! 生死关头,柳玄没有片刻犹豫,经络间的元炁疯狂运转,身体化作光芒,就要融入脚下大地—— 那两道交错的死亡弧光不仅剪向柳玄刚才站立的位置,其蕴含的恐怖力量更扫过了小岛的地面! 土地如同被削开的土豆,土层直接被那金色锋刃当场抹去。 一个深不见底的地缝瞬间裂开,柳玄赖以遁形的逃遁路线被撕开、暴露。 黑虎早已蓄势待发,眼见柳玄陷入绝境,它发动了影遁。 它几乎是凭空出现在柳玄身侧,巨大的虎口精確而温柔地衔住了柳玄的后衣领。 就在金蛟剪刃即將合拢,將柳玄腰斩的瞬间。 黑虎衔著柳玄,化作一道黑色残影,险之又险地擦著那致命的弧光边缘,勉强躲过了金蛟剪的一击。 双蛟合一,剪刃合拢。 半个宅邸与半个小岛,彻底化为深坑,狂暴的余波將黑虎和柳玄狠狠掀飞出去。 柳玄刚来罗浮洞,赵公明的居所就被毁去了一半。 第81章 第一课,尝敌之技 被掀飞的柳玄与黑虎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 一人一虎被缓缓放在了地上。 柳玄睁开眼,气血翻涌,喷出一小口鲜血。 赵公明伟岸的身躯映入眼帘,他当即给柳玄针灸,安抚体內紊乱的气息。 “放心,並无大碍,没想到不速之客是我那二妹子,她比三妹有分寸一些,刚才没用金蛟剪动真格的。” 赵公明出言安慰道。 “这种『问候』,为师以前去三仙岛拜访的时候,碧霄与琼霄经常对我招呼。” 柳玄差点又喷出血来。 原来……这只是“没动真格”的问候? 他对仙人对决的凶险,又有了新的认识。 赵公明看著柳玄若有所思的模样,颇为得意地说道:“徒儿,嗅到敌情以后,若要进行『尝敌』,应该採取的心法,这下你懂了吧。” 尝敌,在这个位面的意思是“试探性进攻”。 虽然赵公明知道,“尝敌”的是可以告知给徒弟的。 但知道,不等於懂得。 要想懂得某项战斗习惯,透彻领会,这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模擬的演练,劲道不太够。 仙人搏杀的战场,那劲道有可能太过了。 正因为如此,赵公明登岛了以后,见到一个劲道刚刚好的环境,他喜不自胜。 他必须要推著柳玄去试一试,不然没法透彻的懂得实施尝敌所需的素质。 只是,他没想到,躲在宅院里的是碧霄。 她居然主动凑到罗浮洞,给自己施展三仙岛上的“问候”。 与此同时,阁顶之上,正准备再用金蛟剪的琼霄,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呼嚎。 “呃?!啊啊——” 那道射出的缚龙索,已然如附骨之疽般縈绕而上。 它无视了琼霄护体的元炁,如同蟒蛇一般,缠绕住她的四肢。 烫金色的符印在绳索上流转,洋溢出封印之力,將她一身澎湃的元炁步步锁紧! 琼霄只觉得浑身一紧,磅礴的元炁渐渐被困住。 那盘旋在空中的金蛟剪失去了回应,光芒一黯,落到她的脚边,已无力发威。 琼霄醉意尽去,脸上充满了惊愕与羞愤。 这位天仙被缚龙索制服,从阁顶跌落下来,重重摔在庭院之中,尘土飞扬。 柳玄一边喘息,一边抹去嘴角的血跡。 他与赵公明一同看向院中被缚龙索捆住的琼霄。 双手被反剪於身后,只能侧著半趴半臥,两瓣雪朵勒起。 那是不经意的美,犹如新剥的幼桃。 曼妙的曲线与缚龙索互相对碰,在每一次的较劲中都展现出惊人的弹性和山势。 柳玄擼了擼黑虎硕大的头颅,感恩道:“好险……多、多谢。” 有黑虎的补救,外加师傅的保底,我或许没必要这么紧张…… 接著,他看到了手上的血跡,打消了上述的想法。 “徒儿,你的战场直觉挺不错呀,一下子就觉察出了我那二妹妹的位置,神机妙探啊。” 赵公明拍了拍柳玄的肩膀,讚不绝口。 轻脚靠近、元炁收敛、瞬间爆发、拉开距离、以观后效、择机进退,最好还有队友的策应。 若敌人势大力沉,那就全力远遁。 若敌人势单力薄,那就穷追猛打。 每一步都马虎不得,否则,就会身首异处。 试探性进攻的技巧,从此刻骨铭心,完全融入进了柳玄的身心。 赵公明教给柳玄的第一堂课,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二妹,你偷偷溜进阿兄的道场,差点弄死我新收的徒弟,还把宅院给毁了大半,你就先捆著吧,这笔帐为兄慢慢跟你算。” 赵公明笑著说道,脑门青筋暴起。 望见兄长如此做派,琼霄连哀嚎都不敢了,连忙求饶。 “兄长,我以为是你啊!刚才我是把你教的那套『尝敌』直接使出来了,唉,你教的太好了嘛!” 琼霄一边东拉西扯,一边朝柳玄投来求救的眼神。 柳玄当即躺回地上,一副被折腾的不轻的样子。 我跟你不熟,別拿我当救命稻草。 · 赵公明向著琼霄步步紧逼,手里的铁鞭即將承担“戒尺”的职能。 戒尺从来都是打屁股的。 “啊……兄长,我那是喝醉了,然后听见有人,所以才会误判,情有可原啊!” 赵公明鼻翼微动,嗅到了熟悉的酒气。 然而,这非但没有消解他的怒意,反而怒火更盛。 “混帐东西!” 赵公明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声音陡然拔高:“你混进为兄的道场,別的没干,倒先惦记著糟蹋为兄的『秫酿』了!那可是西王母赠我的佳酿!” 他越说越气,手中铁鞭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无边怒火,发出一声厉啸。 鞭梢处溢出寒芒,直指琼霄:“今日不教训一番,我赵公明三个字倒过来写!” 那铁鞭已挟著风雷之势,撕裂空气,一秒六棍! 鞭风已扯得裙裾猎猎作响,臀后肌肤瞬间绷紧,寒意刺骨。 琼霄嚇得魂飞天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仙子的风姿? 她几乎是手脚並用地,將残存的气力猛地一挤,朝著左侧狼狈一滚。 乌光一闪,鞭风如刀。 险之又险地擦著她翻滚的轨跡掠过,鞭风掠过裙裾的边缘,撕下了碎片。 几块流光溢彩的云锦碎片,飘飘荡荡落在地上,宛如蝉翼。 琼霄惊魂未定,只觉得臀侧一片寒意,嚇得又缩了缩。 “尝敌?” 赵公明怒极反笑,声如震雷:“好个尝敌!今日为兄便让你这丫头,好好领略尝敌的真諦!” 他眼中怒火更炽,开始了穷追猛打。 琼霄心知兄长动了真怒,缚龙索將她牢牢束缚,半分元炁也流不起来。 此刻她像是地上一个无助的麻秆! 眼看那铁鞭再次呼啸而来,她別无他法,只能咬紧牙关,將身体缩成一团,凭藉纯粹的体力和本能,在庭院的地上,展开了丑態百出的“滚动大逃亡”。 鞭影擦著耳畔砸落,碎石飞溅。 “呜哇!” 琼霄向左一滚,堪堪避开。 “呼——!” 铁鞭又至,挟风扫过她刚才的位置。 “哎、哎呀!” 她像个受惊的兔子,又骨碌碌向左滚开半丈。 一旁的柳玄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击节讚嘆:不愧是得道天仙!纵然元炁被封,单凭这纯粹的体力,竟能在这『劈、扫、横、砸、抽』的怒涛中辗转腾挪! 瞧这翻滚之势,虽然仙气尽丧,却依旧……依旧惊鸿照影。 再看赵公明,他不紧不慢地踱著步,眼神锐利地盯著地上那捆滚动的“目標”。 他手腕轻抖,铁鞭精准落下,或劈或扫,或横砸或急抽,像极了后世大明贵族玩的那“捶丸”游戏! 只不过,如今他挥动的不是球杖,而是朴实无华的铁鞭。 他追逐的也不是木球,而是自家那滚动连连的二妹琼霄! 残破的庭院,成了这场奇特“捶丸”的球场。 琼霄便是那颗被赵公明用铁鞭驱赶的好球。 连番滚动之后,她髮髻散乱,釵环歪斜。 华美的衣裙沾满了尘土草屑,哭得梨带雨:“兄长,饶了我吧……我以后还要去瑶池……啊!” 赵公明却置若罔闻,铁鞭挥舞得越发来劲。 直到琼霄滚得浑身脱力,连尖叫都变得嘶哑,整个人像只塌扁的麵团。 二妹再也无力,滚不动一点了。 此刻,赵公明才冷哼一声,不再追究。 第八十二章 琼霄的补偿 “收!” 看著缩在地上抱头蹲防的琼霄,赵公明手一扬,缚龙锁瞬间鬆开,而后如燕雀还巢一般飞回到了他的手中。 “你个小妮子,为兄今天让你长长记性。” 挥舞著手里的铁鞭,赵公明神气飞扬,只觉得浑身上下神清气爽。 往常自己去三霄那里串门,没少被这小妮子捉弄,今天总算是找回场子了。 爽! 更爽的是,自己这一通钢鞭抽下来,在这个宝贝徒弟面前狠狠长了脸,这名师形象不久一下子立住了嘛。 这可真是一举多得。 身为师兄,赵公明平日里对自己这两位顽劣师妹也是毫无办法。 今天不仅全找回来了,而且还在徒弟面前露了脸,牢赵心情大好。 赵公明作为新晋的太乙金仙,对自己的面子还是很看重的。 “师妹,看看你干的好事,毁了我潜修的宅邸不说,还把我徒弟嚇得不轻,这事儿怎么弥补?” 赵公明一抖铁鞭,眉毛一竖。 琼霄依旧摆出一副缩成一团抱头蹲防的姿势,连句话也不回,似乎是被一通铁鞭打傻了。 “少在我面前装死,我这一通铁鞭连你的皮都抽不破,你装可怜给谁看?” 赵公明举起铁鞭作势欲抽。 琼霄怪叫一声,蹭的一下窜起来,赶忙拉住赵公明的胳膊道:“公明师兄,你最好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全都是二妹的错,二妹我给您赔不是了还不行嘛。”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柳玄站在赵公明身后,露出半个脑袋,颇为意外的瞅著两人的互动。 原本他以为,赵公明这一通铁鞭抽下去,这是要把师妹打杀了的节奏,毕竟若是易位而处,这铁鞭抽的是自己,自己不到三鞭只怕就得掉半条命。 当时看著赵公明把铁鞭都抡出音爆的样子,还以为他这是气疯了要大义灭亲,但如今再看…… 这琼霄真是抗揍啊,这一通打挨下来,身上就弄了一点点淤青,还能活蹦乱跳的。 挨了一顿打,似乎就是头髮衣服和饰品散乱了一些。 这就是天仙级別的抗击打能力吗? 果真不是我这种人仙级別可以相匹的。 看来赵公明的铁鞭教育还是收了手,就是教育了一下顽劣的雌小鬼师妹,没真把琼霄打出个好歹来。 柳玄暗自感嘆之余,对之后的境界也越发羡慕。 他畅想自己日后也能登临这种境界。 “师兄?若没什么大事,二妹我这就回去啦。” 琼霄闯了祸,知道此时赵公明正在气头上,不应该撩拨他,但她感觉在这里越待越危险,只好硬著头皮和赵公明告辞。 “想走?哪有那么简单。” 赵公明把铁鞭杵在身前,闷闷的哼了一声:“你这当师叔的,真是不当人子,在师侄面前都没个正形,居然用金蛟剪来嚇唬晚辈,要不要我把这事告诉云霄师妹?” “啊?不要啊师兄!” 琼霄一副雌小鬼破防的表情道:“师兄你再打我一顿吧,两顿也行,真的不能和大姐说啊。大姐一定会罚我抄一千遍《灵宝经》的!” 赵公明抓住了琼霄的痛脚,得意洋洋道:“那你还不道歉?” 琼霄摆出一副没脸没皮的滚刀肉表情道:“小师侄,对不住啦,是师叔出手没个轻重,把你嚇坏了吧,是师叔的错,你这么帅,心肠一定好,这事儿就当过去啦。” 这女人嘴上一边毫无诚意的道歉,一边一把搂过柳玄,然后疯狂揉捏他的头,直到把柳玄的髮簪也搞歪,髮髻也搞得乱糟糟的才罢休。 被大大咧咧的琼霄揽住,柳玄反倒没多少害怕,通过刚刚琼霄的做派和赵公明的態度,柳玄对琼霄这个便宜师叔已经有了基本了解。 这女人就是那种动漫里经典的雌小鬼。 平时见了面,只知道杂鱼杂鱼的乱叫,真和她较真了,她又开始认怂,看似很討厌,但实际上心思还是蛮单纯的一个淘气丫头。 白素贞除了实力比她弱那么亿点点外,其他地方比她可爱太多了,嘿嘿。 对於自己会有这种师叔,柳玄也表示无语,只能感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赵公明座下的黑虎见柳玄这被“折磨”的模样,大脑袋都往赵公明身后缩了缩,显然,他也被琼霄如此折磨过。 “师妹,那我这被金蛟剪摧毁的洞府怎么算?” 赵公明见琼霄毫无悔改之意,眼珠一转,又开口刁难。 “宅邸嘛,师妹我给你重建就是了。” 赵公明凶光一冒:“你自己亲手干,不能用太高级的法术代劳。” 琼霄露出了苦瓜脸:“啊?为什么呀?” 赵公明厉声道:“毁之易,建之难,让你长长记性,別以后去別人的道场没轻没重的!” 琼霄硬著头皮答应下来:“唉,交给我吧,不出半个月,我就替您修缮好,这几天,就麻烦兄长您去大姐、小妹那边做客几天吧。” “至於这个小鬼,让他留下来吧,给我打个下手也好,正好他修炼的好像是我们三仙岛的《冲虚导引术》,这些年,我们姐妹在此道上又有领悟,正好可以將新悟的精妙之处传给他。” “啊?” 还有我的事啊? 柳玄一阵无语,这淘气长辈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靠谱的样子。 但赵公明听了琼霄的建议后,居然真的认真考虑了起来。 想了片刻,赵公明拍著琼霄肩膀略感欣慰的道:“难得你有心,居然懂得为师兄考虑了,好,就依你,这些时日,柳玄便由你调教。” 说罢,看向眼中流露出满满担忧的柳玄道:“好徒儿,你別看我这师妹平日没个正形,但也是有真本事的,她这金蛟剪施展开来,连山峦都能一剪而断,端的厉害,平日切磋之时,就连我也得打起精神应付。” “况且你所修玄功,正是她们三姐妹观天地自然云霞明灭所悟,当初传你之时,此法尚未悟全,如今几十年过去,师妹她们早已將其完善,你正可在此补全。” 在练炁士修炼之中,功法其实並不一定要全本才能修炼,很多修士,尤其是那些散修,绝大部分都是抱著一些残本在修习。 这些残本之中,只要涉及导引真炁,九天星光和地脉灵气的部分不缺,正常修习是没问题的。 这些东西,只占秘籍功法的很小一部分。 这些功法更多,也是对修士来说更重要的,其实是创造和歷代修炼此法的修士,在修炼过程中的註解和领悟。 第八十三章 琼霄助教,先教飞行 这就像是修炼教科书,重难点、易考点摘要和错题本,它能够在修士各个阶段对只知道吸纳元炁闷头打磨根基的修士进行指导。 甚至有些上乘功法,在里面还有与功法相匹配的各种其余配套法术。 这种与功法相匹配的法术,往往对修炼该功法的修炼者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柳玄之前所修的,就是类似於这样的残本,导引术和其余基本內容不缺,但进阶的东西就得靠自己一步步摸索了。 因为这事儿,柳玄没少暗地里埋怨赵公明。 若非赵公明这种撒手不管的授课法,自己也不至於成了人仙之后,连最基本的腾云驾雾的法术都不会,就更別提丹符阵器四大法门和山医命相卜五大外门了。 按理说,一般的人仙,在这个阶段已经能做到短途飞行了,自己和人打架赶路的时候,还是只能靠身法跳来跳去。 说出去都丟人。 这里还得多说一句。 如今此世的仙人们,和穿越前很多洪荒流小说中的仙人並不一致。 那些小说中的仙人,一个个都开始玩掌中宇宙了,动不动就开启多元宇宙叠盒子战力,一个比一个可怕,但真等自己穿越了之后才发现,其实仙人们嘛…… 也就那样。 虽然他们的仙法神奇还是蛮神奇的,主打一个奇字,但若说破坏力嘛,確实没有很多洪荒流小说中描述的那么夸张。 就这么说吧,人仙之下只能蹦跳纵跃,即便有身法厉害的修士,能勉强滯空,也绝不可能滯空超过十息。 而成就人仙之后,才有资格解锁最低限度的飞行能力,就比如柳玄这种人仙初期的水平,即便有腾云驾雾的法术,过个一百余里,也得找个山头休息休息让经络冷却一下。 直到天仙境界,有了充足法力的仙人们才能保证长时间的驾云飞行。 即便这样,天仙们驾云时间久了,也会感到疲惫。 当初赵公明就是因为驾云太久疲惫了,打算在山头休息的时候,碰到了早就在此等候的柳玄和申时行。 也正因此,很多仙人喜欢养一些脚力好的妖族充当坐骑,毕竟比起自己走路驾云,让坐骑驾云,自己骑著坐骑四处溜达更轻鬆愜意一些。 就比如赵公明的黑虎,其实这傢伙早就是人仙境界了,只是因为赵公明平时要骑他四处跑,这才懒得天天化形。 不是每个妖族都像柳玄这样更適应人身,有相当一部分妖族平时更喜欢显现妖身,他们觉得这样更自在一些。 不管是人族成仙,还是妖族成仙,亦或是魔族或天生灵物成道,都不可能摆脱自身秉性和外界环境的影响。 唉,仙人仙人,即便成了仙也还是人,终究没有超脱。 “是,徒儿谨遵师命,一定和师叔多学本事,绝不辱没师傅的威名。” 柳玄知道赵公明也是为自己好,恭敬说道。 “既然如此,为师便去见见其余两位师妹,正好商量一下,关於下次万仙大会的事。” 赵公明也是个急性子,话刚说完便和琼霄柳玄二人道別,骑上黑虎便离去了。 赵公明一走,琼霄立刻故態復萌,她拍了拍沾了不少灰尘的胸口,山峦微波荡漾,直看得柳玄脑袋一阵迷糊。 平心而论,自己眼前这位性格恶劣的琼霄仙子,其实长相还是妙绝飘逸的。 只要脑子里不去想她被赵公明打得满院乱滚的样子就行。 “小师侄,让师叔看看,你发育正不正常啊。” “师叔,自重啊!” “开个玩笑啦!” 赵公明刚离开,琼霄就开始没个正形:“师兄急急忙忙破关出来,就是为了你?你到底有什么大本事?居然惹得十天君那几位这么重视,甚至把关係都攀到师兄这边来了?” “我不知道啊。” 柳玄是真的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 看著柳玄一脸无辜的样子,琼霄也无语了,她摆摆手道:“算了,我也懒得刨根问底了,有什么大事,师兄师姐她们会告诉我噠,我现在饿了,你驾云去外面给我弄点东西来吃。” 柳玄无语道:“师叔,晚辈还不会驾云啊。” “什么,你连驾云都不会?” 琼霄上下打量了一眼柳玄,震惊了半晌后,只好道:“怪不得师兄让我教导你,原来你连驾云都没学,算了,谁叫我是你师叔呢,我这便传你我们姐妹这一脉独有的驾云之术。” “你自练炁开始,修习的便是我们姐妹钻研的思路,兄长不过是拾人牙慧,你要学会这门紫云飞渡术应该不难。” 柳玄听琼霄的口气,似乎驾云之法还多有不同,赶忙开口相问。 “那是自然。” 琼霄说起这个,脸上都洋溢著自傲的笑容:“一般仙人不管是驾云还是遁光,只是炼化普通云气,化位普通遁光,而我们姐妹这一脉的驾云法可不一样,所炼化的云彩更快不说,而且还有护身对敌等诸多妙用。” 遁光便是地仙才能掌握的追击逃命或是赶路方法,它和驾云的区別是,遁光速度更快,消耗更大,更適合短途奔行,而驾云而行適合长途赶路。 “等你突破地仙之后,这云彩还能和遁光结合,形成整个天下都独此一份的遁光,届时天下间,除了以速度冠绝当世的几位外,没人能跑得过你。” 琼霄说的相当肯定。 “好师侄,旁人修炼驾云法,需要采天地云气,咱们的法门所采的,乃是更胜一筹的朝霞紫云。” 琼霄伸手一指,她的脚下便多了一团紫色云朵,云朵翻腾不休,美轮美奐,分外漂亮。 就见她伸手一抓,揪起边缘的一团云朵,那云朵竞真的被她像揪一样被她揪在手里,然后就见她伸手一弹,那朵被她揪下来的云朵便弹到了柳玄身前。 “我將自己的紫云分你一点做种,不需你再辛苦采朝霞紫云了,你切记好行炁口诀,每日用法力温养壮大,不出几日,这团紫云便能初步运使了。” 琼霄隨手一指,一道玄光飞出,和那团紫云一起,飞入了柳玄的额头。 哈,咱也有驾云之法了,而且听上去还是个巨nb的驾云法。 柳玄心里无比愉悦,连带著对这位性格恶劣的师叔也恢復了不少好感。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得了这么大一个便宜,柳玄决定不说她坏话了。 第八十四章 柳玄的初次飞行 柳玄立刻盘膝坐下,闭眼静修,感受著那团被琼霄送来的紫云种子。 並非实体,而是灵的残片。 紫云种子由琼霄精纯的炁元团块所组成,稳稳地悬浮在柳玄的脑海里。 它如初生的星云般,缓缓旋转、收放,每一次微小的脉动,都牵引著柳玄体內的元炁隨之轻颤。 柳玄依照著《冲虚导引术》,开始调动全身的元炁。 由於採取了合適的做法,脑海中的紫云种子荡漾出了无数星辰,闪烁在他的精神之中。 柳玄鑑识星辰,那驾御飞行、温养紫云的口诀在脑海中响起。 “凝神,內观。” 琼霄的声音带威严满满,迴荡於脑海。 “云种已落,法诀將授。” “意守丹田,心念合一。” “真元酝紫云,霞光引飞踪,以自身元炁为引,如春风化雨,轻柔包裹那团紫云之种,循周天运转,勿急勿躁,引其归於气海温床。” 柳玄不敢怠慢,五心向天。他闭上双目,摒弃一切杂念,心神完全沉入体內。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引导著元炁,如同最温柔的丝线,缓缓探向脑海深处那团旋转的紫色星云。 当元炁以《冲虚导引术》的韵律触碰到紫云种子的瞬间。 一种奇妙的共鸣感瞬间传遍全身。 紫云种子仿佛被唤醒的幼兽,微微震颤了一下,散发出更浓郁的紫色霞光。 它並未抗拒,反而主动吸纳起柳玄的元炁。 那感觉並非吞噬,更像是外来的种子终於遇到了本土的甘霖,带著一种新生的喜悦与依赖。 柳玄谨记脑海里“琼霄”的指示,不急不躁。 他一遍遍默诵口诀,心神完全沉浸在引导元炁与紫云种子交融的过程中。 元炁丝丝缕缕,如溪流般持续灌溉紫云。 它不再仅仅悬浮於脑海,而是被柳玄的元炁温柔地包容、引领著,开始沿著他体內的十二正经,极其缓慢地向下沉降。 柳玄感觉自己的意念如同在驾驭一匹初生的幼驹。 快了,紫云会躁动不稳。 慢了,又恐滋养不足。 他必须把握住火候,让元炁的流转与紫云的脉动达成和谐,如同汶水通过垒堰。 时间在静坐中悄然流逝。 柳玄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的心神却越发澄澈空明。 他清晰地感知到,那团承载著琼霄师叔厚赐的紫云种子,在自身元炁的温养下,正一点点褪去最初那纯粹依赖外力的“烙印”,开始沾染上属於他柳玄自身的独特气息。 它拥有了一种与自身血脉相连的默契。 终於,在不知默诵了多少遍口诀之后,那团紫色星云顺利穿过重重经络,缓缓沉入了他的气海之中。 轰! 气海微微一震,仿佛投入了一颗充满生机的种子。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通透之感油然而生,仿佛身体的浊气都被涤盪了几分。 柳玄缓缓睁开眼,眸中仿佛有一抹极淡的紫霞一闪而逝。 他下意识地摊开手掌,心念微动,尝试著引动云气。 一丝极其稀薄、几乎肉眼难辨的淡紫色雾气,带著微弱的霞光,竟真的从他掌心劳宫穴处裊裊升起。 这雾气虽淡,却凝而不散,灵动异常,在他掌心上方寸许之地,变幻著微小的形態。 成了! 柳玄心中涌起巨大的惊喜和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能飞才叫仙人啊! 另一边,琼霄望见柳玄掌中的气象,。 “善。” 她微微頷首:“云种已生根於气海,与汝元炁相融,试著起飞看看。” 柳玄感受著掌心那缕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联繫,仿佛握住了通往天空的第一把钥匙。 他向琼霄深深一拜:“弟子柳玄,谨遵师叔教诲!必不负厚赐,勤修苦练!” 掌中和脚底忽然蔓出紫色云气! 那感觉並非外力作用,更像是他体內沉入气海的紫云种子被某种无形的引线点燃,积蓄的云气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柳玄甚至来不及惊呼,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便被一股霸道的紫气猛地向上顶起! “啊——!” 惊呼卡在喉咙里,他整个人已经歪斜著离地三丈。 那托举他的紫云,一点也不凝实平静,呈现出边缘不断翻滚逸散的暴躁之势。 这团云气带著蛮牛般的莽撞与磅礴生机,托著他这个初次飞行的菜鸟,完全不受控制地向斜上方衝去。 他的姿势狼狈不堪——身体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得前倾,双脚悬空乱蹬,试图找回平衡,双臂更是本能地在空中胡乱挥舞。 那感觉,像是狂风中的一片落叶,完全身不由己。 “稳住!不要散掉云气!” 琼霄清叱一声,身形却未动,只是静静地盯著失控的柳玄。 她似乎有意让他经歷这失控的初体验。 撞多了,摔多了,就知道怎么飞了。 除了贵为太乙金仙的大姐云霄,琼霄与碧霄很久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 柳玄整个人如同酒驾般在空中打著旋儿,那团失控的紫霞云气根本不听使唤,带著他猛地撞向洞府一侧的石壁! 柳玄嚇得闭眼。 就在即將撞上坚硬石壁的剎那,那沸腾的紫霞云气仿佛有灵性般自动分流、膨胀,如同一张柔软的紫色气垫,及时將他包裹住,轻轻一弹,卸去了大部分衝力。 虽然撞得他眼冒金星,但並未受伤。 石壁上只留下几缕稀薄的紫霞烟气。 然而这一撞並未让紫云安分下来。 它似乎被这碰撞刺激得更加狂野,猛地一个调转方向,不再向上,而是如同脱韁的野马,朝著洞府的口子——冲了出去! 柳玄下意识地重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天旋地转的歪斜光景。 骤然开阔的空间感,混合著失重的眩晕,让柳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再是洞府內相对稳定的石壁,而是无边无际、上下变幻的——天空与群山。 罗浮洞所在的石崖被甩到了视野边缘,急速旋转、缩小。 下方,是连绵起伏的峨眉群山。 层峦叠嶂,深谷幽涧。 树林如同绿色的绒毯,铺展至视线尽头。 隨即,柳玄继续朝下一衝。 伴隨著一声闷响和无数被震落的树叶,柳玄最终重重地砸进了一片参天古木之中。 身子先与层层叠叠的树枝相撞,得到缓衝,隨后又被藤蔓勒住。 巨大的衝击力让他眼前一黑,藤蔓也被撞断。 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位,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喘不上来。 世界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他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林间鸟儿被惊飞时扑稜稜的振翅声。 那团肇事的紫霞云气,在完成这惊心动魄的“首航”后—— 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最后化作一缕细弱的紫色雾气,自动钻回了柳玄体內,沉入他的气海之中,蛰伏不动了。 柳玄四仰八叉地躺在厚厚的腐殖质上,浑身沾满了泥土、断叶和细小的树枝 。 衣服多处被树枝刮破,露出下面红肿的擦痕。 他呆呆地望著头顶那片被茂密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蓝天,劫后余生的迷离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了他。 还好树木够大够密,做了缓衝,不然差点就跟陈奇、牢大一个死法了…… 刚才那如同噩梦般疯狂乱飞的一幕幕还在脑海中闪回。 飞翔?这简直是飞翔的阿三! “琼霄师叔……” 他欲哭无泪,浑身散了架似的疼:“你传我的紫云,也太野了……” 柳玄默默怀疑:这是不是因为他无视了琼霄求救的眼神,所以她打算整一下自己。 山林间,只剩下他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和几只好奇的小猪在树丛间探头探脑的窸窣声。 第八十五章 对道路与紫云的思索 这些小野猪一见从天上掉下来的柳玄,嚇了好大一跳,一个个嗷嗷叫著四散奔逃。 呦呵,是野猪? 柳玄看到这些奔逃的小野猪,赶紧翻身坐起,对准跑的最慢的那个,清喝一声。 “哼!” 一道金光闪过,野猪被哼气一震,一头栽倒,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中。 柳玄所修习的哼哈之术,原本同出一源,两门法术看上去相似,伤人的手法也相似,但其原理却不太一样。 哼气是作用於肉身,击中敌人后,可以切断敌人元神和肉身之间的联繫,让其元神无法操纵肉身,而中术者身躯僵硬,宛如尸体,从而被隨意宰割。 哼气是专门对付那些肉身不强的高手的。 而哈气恰恰相反,它作用於元神,被击中后,受术者若是元神不壮,他的元神就会被哈气震出体外,失去肉身保护的元神,就会成为敌人最好的靶子。 这两种法术既能单独修炼,也能同修,若是同修哼哈二术,敌人介时不管是肉身还是元神,但凡有一个没有练到混元如一的境界,都容易被哼哈二术找到破绽。 柳玄也修炼了有些年头了,在他看来,如今修行界有两种修炼路子。 一种是上古练炁士那样,拼命强化自己的五气三,疯狂堆自己的法力修为,偶尔练练武技,和人干架时,靠自身修为和武技,一拳两脚碾过去。 而另一种则是近些年越来越流行的流派。 他们並不是特別注重修为深厚与否,能凝聚顶上三和胸中五气就行,这就已经达到要求了。 而在此之后,他们更多的是把精力放在修炼一些神妙法术,或是习练某种秘法,再或者锤炼自己的本命法宝。 比如郑伦,他就是第一种,以提升自身修为为重,什么哼气,瘟丹,都是外用之术,他並不是特別上心。 而他师兄李奇,则是把一身本事寄托在那杆发躁幡上,每日祭炼此幡的时间比打坐修行的时间多得多。 这两种流派,就像是游戏里的数值怪和机制怪,一个数值堆的巨高,一个机制特別变態,总之大成之后,都不会很好对付。 柳玄也不知道哪条路好,但他在得知这两条道路后,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穿越前的某部小说里,关於华山剑宗和气宗之间的爭论。 到底是重气还是重剑的无解难题,放到洪荒时代,变成了到底是重修为还是重神通法宝,內核没变,但同样能让人吵一万字。 柳玄暂时还不用考虑这些问题,他毕竟只是个小小人仙,这些都是天仙之后才会认真考虑的东西。 天仙之下,不管信奉哪条路,都得承认,只有锤炼五气,凝聚三才是正道。 …………………… 好久没打牙祭了,柳玄馋的要命,今日碰上野猪,正好开开荤。 就当是给自己第一次驾云失误来个补偿。 当柳玄串起小野猪,美美的点起火,用法力催动火焰,把乳猪烤的外脆里嫩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天上传了下来。 “好你个师侄,在这里躲著你师叔我是吧,咦,什么玩意儿这么香?” 琼霄那標誌性的太妹音飘来,柳玄赔笑道:“哪敢吶,这不是刚好在林子里抓了只野猪嘛,想著师叔教我驾云实在辛苦,这才想给师叔做点好吃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琼霄看著被洒满了各式酱料,外皮还涂了蜂蜜的乳猪,口水直流:“不错不错,你这晚辈真是有心啦,待会我教你控云的诀窍,免得你再从天上栽下来丟咱们这一脉的人。” 她也不见外,伸手就要拿。 靠,这紫云果然是有诀窍的,她就是故意让我出丑,好报復赵公明,这个琼霄,太腹黑了。 柳玄心里腹誹,但心里对琼霄其实没多大恶意。 她虽然年纪大,但其乃是云雾成仙,受云体影响,心性不定,表现在外,就是和家里的淘气丫头差不多。 她或许会折腾折腾自己,但教的东西其实还是挺真的。 至少她分给自己的紫云种子,能让柳玄省却至少半年以上的辛苦採集朝霞晚霞的工夫。 柳玄也是仙人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对於这种心思单纯,但玩心重的大疯丫头,柳玄的包容性还是蛮强。 …………………… 嘖嘖,都说三口一头猪是胡扯,但如今看来,这还是小瞧了她。 別看琼霄是仙人,餐风饮露都饿不死,但这丫的吃起东西来一点都不含糊,一只烤乳猪,从头到尾,三口就乾没了一半,直看得柳玄暗自感慨。 谁家还没有个大馋丫头呢? 吃了柳玄的烤乳猪,大馋丫头琼霄舔著手指好奇的问道:“师侄,你这烤猪的调料好生奇怪,又甜又咸,吃到嘴里还麻酥酥的,好吃极了,你这是怎么做的,也教师叔一下唄,师叔多教你点你老师都不教你的本事。” “真的?” “那还有假?” 大馋丫头嗦著手指头,把山峦拍的嘭嘭响。 “其实也没有多复杂。” 柳玄挠挠头道:“师侄曾在川蜀生活,托当地百姓在那里种植了一些茱萸、野椒,还有大豆,我用大豆发酵做酱,再搭配上茱萸汁子、椒粉。最后在烤制时抹上蜂蜜,就是你吃到的味道了。” 琼霄挠了挠头:“听起来好麻烦,你怎么想出来的?” “食不厌精膾不厌细嘛,治水之余,閒著也是閒著,总得找点爱好,不然每天都吃粗糲的饭食,早就憋屈死了。” “那既然如此,想来你一定很擅长烹煮东西了?” 大馋丫头眼珠子四处乱转,舔著嘴唇说道:“你这些天就负责给本师叔煮饭吃,只要煮的好吃,本师叔便传你上乘功法。” 说罢,她也不等柳玄同意,便一把抓起柳玄,带他上了自己的紫云。 “师叔不白吃你的,现在带你飞一趟,你仔细感悟!” “哎,我还没站稳,臥槽!安全带!等我系安全带!” 琼霄话还没说完,紫云已经带著两人窜了出去,空中只留下柳玄大喊安全带的声音。 当天晚上,本来自詡胆大的柳玄腿软成了麵条,盯著掌心那缕稍稍长大了一点点的紫云看了半宿,计划著未来云上的安全带到底要装在哪。 一般的云自己不怕,但这玩意儿起步太快,飈的太猛,零百过於离谱,那一不小心就加起速来的摇晃感,让他觉得,不止开车要系安全带,驾云也得搞一个。 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在云边加一个可伸缩的护栏和把手,前面加一个安全气囊,这样才保险。 既然如此,不如再设计一个座椅好了,正好体验一下飈紫云的推背感。 嗯,方向盘也可以提上日程,不然想要变向还得掐手决,真是太麻烦了。 嗯对,还得有大一些的后备箱和中控屏,云机系统也要从零开始设计…… 柳玄思路打开,开始改造自己的云彩。 第八十六章 空中大运,邂逅灵宝 叮叮噹噹。 嘿哈嘿哈! 赵公明的洞府里,传出一阵阵打铁声音,这是柳玄在改造自己的紫云。 远处,琼霄正拿著夯杵,双手抡成了风车在疯狂打灰,一副工地大猛子的模样。 还是穿著仙子服饰的大猛子。 “嗯,缚身索改造的安全带安好啦,有了这个,就不怕从云上掉下来了。” 柳玄抹了一把汗自言自语:“待会再用铁水浇筑一个方向盘、油门和剎车,然后让琼霄师叔附上转向操作,加速减速的禁制,我的专属紫云就可以上路啦。” “护栏也不能少,没这玩意儿,我哪天漂移说不定能把自己飘出去。” 柳玄控制不好云彩,这没关係,他会开车。 只要把控制云彩的禁制改造成“开大运”的样子,那自己通过穿越前的技术,就可以无缝衔接过来。 在成仙之后,柳玄的手工能力长进了不少,一些铜铁金属件也能无师自通的搞定。 尤其是在法力的加持下,柳玄的手变得相当稳定,现在的他,就是去考八级钳工都未必不能考下来。 看著柳玄往紫云上装各种配件的样子,在远处打灰的琼霄好奇的凑了过来。 “师侄,这又是啥玩意儿?” 琼霄显然没见过这样的云彩。 “师叔,这是我的驾云吶,我不是控制不好嘛,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既然我短时间控制不好紫云,不如就利用工具来控制。” “油门,剎车,方向盘,安全带,护栏,这几个都弄好了,就差在上面刻印禁制,待会我再弄点木料搞个座椅,等一切都弄好了,咱们就可以飆车啦。” 柳玄抹了一把汗:“唯一有点可惜的是,眼下咱们这儿缺一个可以记录影像的留影术捲轴,不然把它放在中间,可以当中控大屏来用,平时拿来当倒车影像,得閒可以用来看影像。” “哎呀,师侄你很有想法嘛,居然想到用法器来帮助控制紫云。” 琼霄並不明白什么叫方向盘,什么是油门和剎车,但她天性灵动,稍加思索就明白了柳玄的思路。 用印决和意念来控云,对於初学者的难度確实大了一点,可用法器来控制,这难度可以说瞬间降低了九成。 法器只需要注入法力就能工作,有了法器后,驾云根本不需要像之前一样集中精力引导驱使。 琼霄用她满是灰的手拍了拍柳玄的肩膀。 她这两天算是看明白了,柳玄虽然实力差,但想法却十分天马行空,总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好,等师叔砌好西院的矮墙,就教你炼器,以后像这种小法器,你自己就能隨手炼製。” 这两天过去,豪迈的琼霄已经把柳玄当成了自己人,什么都敢往外教。 …………………… 半个月后。 赵公明的宅邸已经完成了大半,而柳玄改造后的紫云已经完工了。 柳玄的紫云,不仅如之前的计划那样,加上了各种辅助设备,还搞了车壳和倒车镜,就差弄个喇叭了。 琼霄显然对改造紫云这种事很感兴趣,在她的攛掇下,柳玄的紫云不仅没有像一开始那样仅仅是加一些辅助设备,反而在魔改上大跨步的迈进了老远。 在琼霄的大力推荐下,紫云附著了狂风符咒,然后利用狂风符咒搞魔改版的氮气加速。 除此之外,二人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在紫云周边加装了保险槓,防撞梁和撞角。 谁敢不长眼的和紫云顶牛,就得尝试一下撞角的威力。 按照柳玄的说法,这玩意儿比大运可猛多了,敢和这玩意儿对撞的,人生大概率也没办法放他一次。 看著被改装成后现代主义末日吉普的紫云,柳玄和琼霄都很满意,琼霄更是大大咧咧的坐到了驾驶室,朝著柳玄一招手:“师侄,走著,师叔带你去兜风。” 柳玄从善如流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然后就见琼霄一脚油门踩到底,紫云飞一般的窜了出去。 “哎呀臥槽!慢点!” 砰! 二人出师不利,还没等飞出洞府,紫云便撞在了刚盖好大半的房子上,把一根立柱和矮墙撞塌了。 琼霄毫无犯错的自觉,还笑嘻嘻的和柳玄显摆道:“看,师侄,我就说这玩意儿猛吧,要是不装撞角,咱就得修车了。” 柳玄抹了一把汗,暗暗下了决定,以后再也不能让琼霄摸自己的“大运”爱车了。 別人雇司机钱,琼霄当司机要命。 操作方向盘並不熟练的琼霄把油门踩到了底,两人把紫云开成了碰碰车,横衝直撞的飞出了赵公明的洞府。 “好师侄,咱们去哪玩?” 琼霄拿到了新的大玩具,很想四处显摆一下。 就在这时,柳玄的每日情报面板响了起来。 【每日情报(蓝):距此地以西二十里的山,有星辰碎片掉落,吸收星辰碎片精元,可以修为大进。】 【每日情报(紫):灵宝法师正在此处游赏,他不会轻易放弃此次机缘。】 一打开,柳玄就发现了一蓝一紫两份重量级情报。 星辰碎片?那不就是陨石嘛。 蕴含著大量星辰精气的陨石,这可是百年罕见的好宝贝,自己说什么也得凑凑热闹。 “师叔,往西,咱们往西走。” “好嘞,坐稳了!狂风加速,全速前进!” 琼霄大呼小叫的踩著油门,顺手拨开了狂风加速的按钮。 一股颶风在魔改大运背后匯聚,柳玄只感觉一股巨大的推背感,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在数十里开外了。 “啊啊啊啊,我特么再让琼霄开车我就是狗!” 在琼霄疯狂输出法力之下,紫云两个时辰就跑到了一千里开外,至於一千几百公里,柳玄坐车坐懵了,他也不太確定。 不过他有感觉,自己这紫云车,只怕不比客机的速度慢。 就在两人商量著再玩一会儿就回去的时候,远处天边忽然划过一道亮光。 正是每日情报里的那颗星辰碎片。 “师叔,有宝贝,快去抢!” “师侄,有宝贝,快去抢!” 臭味相投的琼霄和柳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然后,等待柳玄的是再一次的推背感! “哎呀臥槽,安全带,安全带!” 在宝贝的诱惑下,琼霄把车开出了超音速战机的速度。 一处山头上,柳玄二人总算赶到了星辰碎片坠落之处,琼霄正准备收起这碎片时,柳玄却见林中忽然转出一个人影。 “道友请稍待,此物乃是贫道先发现的,合该由贫道先得!” 嗯? 琼霄转过头来,眼神一眯。 “贫道乃是灵宝法师,见过道友。” 来人还算客气,但柳玄却暗嘆一声,可惜自己二人千赶万赶,也没躲开这傢伙。 “在下柳玄,这位是在下师叔琼霄仙子,见过道友。” 灵宝法师原本端详著正散发著浓浓灵气的陨石,忽然听到琼霄的名字,心中一惊。 三霄仙子的大名,整个天下都如雷贯耳,尤其是为首的云霄最为重量级,听说已到了太乙金仙的后期。 来者是有跟脚的,可眼前这陨石碎片又实在诱人。 灵宝法师想了一下,顿生一计。 “道友,不如咱们来一场赌斗如何?胜者带走星辰碎片,败者自行退出,这样不伤和气。” “好啊。” 琼霄叉著腰就跳了出来。 “不不不,琼霄道友误会了,不是咱们俩打,是柳道友和在下的坐骑赌斗一场。” 说罢,灵宝法师指向自己身后。 不远处的竹林,一只戴著项圈的熊猫正在林子里啃竹笋,那便是灵宝法师的坐骑了。 与琼霄正面衝突,这不是灵宝法师愿意看到的。 虽不至於打不过,而是因为自己此行主要是去找度厄真人做客,没必要为这一点点小惊喜而动手,不然和那些鬣狗有何区別? 琼霄看向柳玄,询问他的意见。 柳玄想了一下道:“既然道友不愿伤了和气,我们自然愿意成人之美,不过赌什么,就由我们来定好了。” “这是自然。” 灵宝法师拍著胸脯,很是淡定。 他已经看出了柳玄的修为不过人仙初期,而他的坐骑熊猫已经是人仙巔峰了。 即便戴著对人身变化有限制的项圈,但硬实力摆在那里,赌什么都不至於输。 “好,那咱们就赌猜拳!” 柳玄急中生智。 第八十七章 仙人风范 “好,就比猜拳。” 灵宝法师也没多想,直接点头答应了。 他很自信,虽然没有修炼人身,但智慧与反应力绝对比柳玄强,猜拳一定十拿九稳。 眼见对方同意,让柳玄心头一松。 等等,那头熊猫在做啥? 柳玄的目光一沉。 只见那圆滚滚的熊猫,正用它那看似笨拙实则灵巧异常的熊爪,摆弄著一个精铁打造的九连环。 铁环在它爪间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那动作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眨眼间,复杂的铁圈被一个个精准地勾、撩、解、拆,九连环被顺利分解了。 熊猫似乎对自己的解谜成果颇为满意,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嚕声。 它將分解开的铁环,一个个用爪子拋向空中,然后张开大嘴,像小孩子啃辣条一样。 “咔嘎!嘎嚓!” 熊猫將坚硬的精铁环轻鬆咀嚼併吞咽。 细密的铁屑从它嘴角洒落,在地上留下一粒粒的光点。 它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尝著金属食粮,一边抬起沾著铁屑的爪子,朝著柳玄的方向,勾了勾。 那姿態,那眼神,赤裸裸的挑衅。 意思再明显不过:哪怕你是铁打的,它也能把你像辣条一样撕碎了嚼著吃! “它可是既能解谜,又天生神力!可別小看熊的智力与力量!” 灵宝法师的声音带著一丝得意,再次强调。 “既然柳道友提出了项目,那由老夫补充一句规则吧!虽然比的是猜拳,但没有限定盘数。” 灵宝法师拱了拱手,眼神锐利:“每一局的败者,需站著不动,白白吃胜者一记耳光!谁先倒下,爬不起来,或是主动认输,谁就让出星辰碎片!” 柳玄沉默片刻,目光扫过熊猫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厚实熊掌,又闻到了一下它咀嚼铁环时散发的碎铁气息。 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合情合理!这赌注,公平!” . 柳玄和那头散发著压迫感的熊猫面对面站在场地中央。 熊猫那双黑豆般的小眼睛,闪烁著狡黠又凶悍的光芒,死死盯著柳玄。 它每一次呼吸都带著刚刚啃食铁环留下的碎铁气息,让空气都仿佛沉重了几分。 “开始!” 灵宝法师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柳玄盯著熊猫那毛茸茸、肉乎乎的爪子,突然鬆了口气。 “石头!剪刀!布!” 柳玄和熊猫的手同时落下。 柳玄贏了。 他出了剪刀,而熊猫出了布。 “哼,运气不错,让你打一巴掌就是了,对我家的坐骑来说,隔靴搔痒而已。” 灵宝法师耸了耸肩,语气满是不屑。 “请求师叔代劳,给它一记响亮的耳光!” 柳玄立刻转身,朝著琼霄师叔深深一揖。 他可不想用自己的手去碰那能嚼碎铁块的熊脸。 琼霄仙子欣然应允。 她莲步轻移,看似隨意地摆了一个起手式。 旋即,一股无形的气机锁定了场中的熊猫。 熊猫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黑豆眼猛地瞪圆,浑身炸毛,本能地缩头躲避! 然而,太迟了。 只见一道残影闪过,琼霄葱白手掌,结结实实地糊在了熊猫的半张熊脸上。 紧接著是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和破风声。 整只圆滚滚的熊猫,瞬间化作模糊太极旋风。 伴隨著一声悽厉的“嗷呜”,熊猫轰然砸落在百丈开外的空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灵宝法师脸上的不屑瞬间凝固。 他猛地扭头,盯住收掌而立的琼霄,喃喃自语:“你明明只是天仙……战力竟不在我之下?!” 他隨即强压下震惊,恢復冷硬语气:“不过,你以为凭一耳光就能扇倒老夫座下的熊羆,就大错特错了!” 话音未落,百丈外的烟尘中传来一声愤怒又带著点委屈的熊咆。 只见那黑白相间的身影摇摇晃晃地飞了回来,虽然半边脸明显肿了起来,嘴角还掛著一缕鼻血,走路也有些趔趄。 但是,那双黑豆眼依旧凶光不减,死死瞪著琼霄。 琼霄仙子悠然地理了理衣袖,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一粒尘埃:“我也没想把它打死嘛,毕竟是头好坐骑。” 她语气平淡,却让灵宝法师眼皮直跳。 “別慌!继续猜拳!” 灵宝法师压下心头的不安,厉声下令。 柳玄和肿了半边脸的熊猫再次站定,一同高举起手。 “石头!剪刀!布!” 第二局,柳玄毫不犹豫,依旧是“剪刀”,贏过熊猫的“布”。 琼霄的身影再次动了。 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快,掌风更厉! “唔嗷——” 熊猫连惨叫都只来得及发出一半,便化作一道黑白流星,摔在比上次更远的地方。 “再来!” 灵宝法师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第三局,情况没有丝毫改变。 剪刀对布,琼霄的耳光如约而至,熊猫飞得更远。 第四局、第五局…… 熊猫一次又一次地扮演著“空中飞熊”的角色。 每一次被扇飞,它落地的时间都更长,爬起来的速度都更慢,那原本凶悍的咆哮也渐渐带上了呜咽和痛楚。 第六局过后。 “嗷……” 一声有气无力、饱含痛苦与委屈的熊咆在远处响起。 烟尘散尽,只见熊猫四肢摊开,仰面朝天躺在一个“大”字形大坑里,胸口剧烈起伏。它努力想抬起自己的爪子,似乎还想握住什么,但终究什么叶没能握住。 琼霄仙子轻轻拍了拍手,仿佛在掸去並不存在的灰尘,赞声不绝:“真是皮糙肉厚,筋骨强健!道友,你这坐骑,著实优秀!斗法之时,定能为主人遮风挡雨。” 她目光扫过熊猫悽惨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畅快。 柳玄在一旁看著琼霄师叔那甩耳光的狠辣架势,心中暗自嘀咕:这位师叔,怕是在发泄昨天被师傅用鞭子抽出来的怨气。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灵宝法师猛地一拍大腿,终於从一连串的耳光轰炸中反应了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你们……你们利用了它爪子的……” 可惜,为时已晚。 坑里的熊猫,努力仰起肿得老高的熊脸,朝著主人的方向,发出最后一声不甘又委屈的呜咽。 “熊爪只能出布。” 柳玄走到坑边,俯视著彻底失去战力的熊猫。 他伸出自己修长灵活的手掌,在熊猫眼前晃了晃,五指张开又握紧成拳:“这,就是人形之躯在猜拳一道上的天然伟力,前辈,承让了。” 灵宝法师本想嘆息,嘴角却有了笑意。 他找补道:“这傢伙平时喜欢睡懒觉,不愿意精进人身,以为眼下的一切都够用了,不成想今天就吃苦头了。” 熊猫闻听此言,指了指自己脖颈上的禁制项圈,心中控诉:不是你给我加上了限制人身的项圈。 世间处处是意外啊,今天就算了吧,反正我也没必要跟一位截教的小辈抢东西,反正我也没有徒弟要带,也没法宝要养。 一想到这,灵宝法师爽朗一笑:“是老夫……疏忽了。” 他摇摇头,语气中带著自嘲:“寻常细节,见成败啊。” 灵宝法师牢记了这个教训,或许將来会用到呢。 隨即,他的目光转向柳玄,眼里没有半点不舍,尽显气度。 “小子,这些星辰碎片,归你了。” 第八十八章 享星辰之力,步入人仙后境 灵宝法师不再多言,朝琼霄微微行礼,便轻拍熊猫的脖颈。 那黑白熊低吼一声,生出双翅,生风而起。 熊猫晃晃悠悠地升空,几个起落间,便驮著这位截教閒仙向东而去,消失在一片云靄山影之中。 琼霄与柳玄纷纷目送灵宝法师的远去。 当此之时,截教与阐教虽然偶有摩擦,但矛盾不大。 两派的仙人在分別时互相致礼,很是平常。 望见灵宝法师向东离去,琼霄猜测他或许要去九顶铁槎山。 柳玄琢磨著將来该如何对付他,灵宝法师是十二金仙之一,將来攻破十绝阵与九曲黄河阵时都又参与。 此仙战力不显,但洞察力优秀。 金鰲岛十天君与三霄之一,现在都给了自己不少恩惠。 为了还人情,柳玄必须替他们筹谋起將来之事。 琼霄收回目光,拉著柳玄检阅起了战利品。 土壤草木之间,星耀点点。 那些蕴含著星辰之力的碎片散落於坑坑洼洼的地面,宛如落下天幕的宝石。 “师侄,”琼霄正色道:“这些碎片蕴含的精华,驳杂暴烈,你是人仙初境,万不可操之过急。” 接著,琼霄指点柳玄先以《冲虚导引术》为先导,將元炁的波动有规律地扩散出去,形成炁场。 先从星辰碎片之中,感应出与你炁场相合者。 柳玄深吸一口气,在星辰碎片之间,盘膝而坐。 他闭上双目,静静运炁。 这门源自三仙岛的导引术,本就讲究感天应地,导引外界精气入体。当下,柳玄身处星辰碎片环绕之中,更是事半功倍。 渐渐地,柳玄的炁场化作无形的根系,轻柔地拂向散落於周遭的星辰碎片。 大多数碎片的反馈,或是自我封闭,或是针扎火燎。 只有其中十二枚碎片,用一种温润如玉的波动进行了回应,与柳玄体內流转的元炁產生微妙的共鸣,如同琴瑟和鸣。 “找到了?” 琼霄的声音適时响起。 柳玄頷首道:“有了。” 琼霄的声音,犹如手把手的教学:“澄心静虑,引其精华,徐徐纳入十二正经,直至上中下丹田。” 柳玄凝神静气,將全部意念集中於那十二枚对他流露出亲和之意的星辰碎片。 他双手在胸前结出冲虚印诀。 一股无形的吸力自他周身窍穴散发开来,精准地笼罩住那几枚选定的碎片。 被选中的星辰碎片发出清鸣,星辉如玉。 不再是散乱的闪烁,而是流露出凝练如实质的光流。 一道道群星的光流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的河渠所吸引,缓缓从碎片中剥离。 它们如同小溪碧流,循著柳玄的炁场,穿过无形的通道,朝他的额头匯聚而来。 光流入体的剎那,柳玄浑身一振。 一股来自域外的冰凉与灼热,精华如潺潺流水般涌入他的经脉,灌溉了丹田三部。 精华中蕴含宇宙初开时的浩然之气。 他的经脉仿佛被拓宽,骨骼发出细微的轻鸣,血液奔流加速,身上的每一寸都在欢呼雀跃。 柳玄吸收著来自天外的馈赠,琼霄凝神观察著柳玄的走向。 令琼霄惊讶的是,柳玄吸收的很顺畅,即便再怎么与元炁亲和都不至於如此顺畅。 就连她大姐云霄都做不到这一点! 琼霄喃喃自语:“他的身体,似乎很元初?” 另一边,柳玄將星辰精华不断转化提纯,让它们与云气一同沉淀在上中下的丹田之中。 他的灵识也在星力的滋养下变得更加敏锐,感知范围向外延伸,对天地灵气的感应也越发清晰。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 十二枚星辰碎片彻底黯淡下去,失去了所有光泽,沦为了普通的陨石碎片。 而柳玄周身的气息却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更加沉稳內敛,却又隱隱透出一股锐利的锋芒,如同初礪之剑。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似有星芒一闪而逝,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拔高了一截。 “师侄,你已是人仙后期之境了。” 琼霄送上了观察结果。 她既意外,又欣喜。 柳玄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著体內澎湃了许多的力量和更加通透的灵识。 他露出由衷的喜悦:“师叔,弟子感觉……体內被洗过了一般!如此一来,地仙之境,已是指日可待了!” “嗯,以星辰之力洗髓伐毛,自是不凡。” 琼霄微微点头,指了指那些驳杂的星辰碎片。 “余下碎片,大多与你相斥,强求有害无益,但剩余的那些,是炼器的绝佳材料,可妥善收好,留待后用。” 柳玄闻言,將地上剩余没有吸收的星辰碎片,小心翼翼地收入了隨身的锦囊之中。 此间事了,该返程了。 基於前车之鑑,柳玄坚持由自己驾驶紫云之车。 师叔那堪称狂暴的驾驭风格,实在让人心惊胆战。 好说歹说,琼霄答应了。 於是,柳玄载著琼霄,平平安安地返回了罗浮洞。 柳玄重新踏足於洞內的小岛上,忽然看见了一只黑虎。 隨即,他与琼霄一同望向了刚经歷了修缮的宅院。 一个魁梧挺拔的身影正背著手,静静佇立。 一身甲衣衬得他气冲斗牛,此人正是归来的赵公明。 柳玄正要往前打招呼,琼霄拉住了他的袖子。 旋即,柳玄才发现赵公明眉毛微皱,散发出了凝重的炁场。 柳玄很快发现了师傅皱眉的原因, 是那根残破的立柱和矮墙。 今天出门时,被琼霄驾车给撞塌的! 当时琼霄师叔笑嘻嘻的场面,又浮现於柳玄的心头。 琼霄也看到了那惨状和师兄的背影。 当时笑嘻嘻,当下惨兮兮。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和大腿,脚步悄悄往柳玄身后挪了半分。 半个月前,琼霄被铁鞭教育的记忆,又开始攻击她了。 赵公明缓缓转过身,眼中的两道金芒先是扫过柳玄,最后定格在琼霄身上。 他默然不语,但那紧锁的眉头,比任何雷霆都震耳欲聋,仿佛在问:二妹,这就是你修了半个月的成果? “哎呀,大哥,这个不重要。” 琼霄虽然平时天老大地老二自己老三的样子,但见了赵公明还是挺怂的,闻言立刻抱住赵公明的胳膊疯狂摇晃道:“驾云出了点小失误,我一定修,我一定修。” 第八十九章 蟠桃会的请柬 琼霄虽然平时天老大地老二自己老三的样子,但见了赵公明还是挺怂的,闻言立刻抱住赵公明的胳膊疯狂摇晃道:“驾云出了点小失误,我一定修,我一定修。” 眼看赵公明就要拿铁鞭了,柳玄赶忙上前揽锅缓和气氛:“师傅,此事和琼霄师叔关係不大,乃是弟子习练紫云时,控云不精,碰坏了洞府。” 赵公明脸色稍稍缓和:“三霄师妹的紫云法確实不易操控,好徒儿,你以后可得小心,万万不要伤了自己。” 琼霄气得脸都鼓起来了。 凭什么我弄坏的就要铁鞭教育,你徒弟弄坏的就让他以后小心点別伤了自己,我还是你好师妹吗?怎么感觉咱们上辈子有仇一样? 气愤不过的琼霄就要和赵公明理论,却被柳玄拉住了。 好不容易让这大傻丫头把实情揭过去,可別再闹了,再闹又得铁鞭伺候。 “嘶,好徒儿,你这修为?这才半月不见,怎么一跃而至人仙后期了?” 赵公明心情平復,立刻发现了柳玄的修为有变。 柳玄从锦囊里掏出星辰碎片,说道:“徒儿得了点机缘,吸收了一些星辰碎片,靠著其中的精气有所进益。” 柳玄將此物尽数吸纳炼化,在体內以心肝脾肺肾为基础,为容纳五行之气打好了底子。 五行之气,就是仙人的五气。 有了五气之后,仙人的法术手段比之前便多的多了。 到时候,需用水法则调用体內水元,想放火就催动体內的火元,就不需要像之前那样,先催动法力,再借用法术来转化。 像之前那种方式,虽然也能做到释放诸般法术,但法力损耗极大不说,还影响法术的威力。 如果体內有了五气,施展五行法术时,法力的损耗大大减小不说,法术威力也有了极大提高。 这颗星辰碎片,直接让自己的修为从人仙初期一跃提升至人仙后期,为生发与修炼五行之气打好了基础。 成为地仙的標誌,便是体內开始容纳並產生五行之气。 按照柳玄自己的感觉,此时此刻,自己若再遇到郑伦,或许根本不用什么谋划,正面对决也能直接战而胜之了。 郑伦也不过是人仙初期,这傢伙的五气修行还没正式入门,一身手段还停留在练炁士的阶段,倘若让他真的掌握了五气,只怕当时即便眾人再以哈气重创他,自己想要拿下这傢伙,也得掉半条命。 “嗯嗯,不错不错。” 手捋鬍鬚,赵公明打量柳玄,笑容满面:“好徒儿,你果真有天纵之才,这才十数日不见,你便已步入人仙后期,真是后生可畏。” “全赖师傅教得好,外加师叔一路照看,徒儿这才有所进步。” 柳玄赶忙摆出一副恭敬好徒弟的样子,使出了人情世故。 一旁的琼霄疯狂撇嘴。 赵公明教徒弟是个什么德行,她这段时间可太清楚了。 在琼霄看来,赵公明的作风就是撒手不管,全靠徒弟自己努力,美其名曰“以战代练”,其实就是放养。 柳玄的丹符阵器四大法门,还是她给启的蒙。 但这话,琼霄绝不敢当面挑破。 这几天打灰打的手都是黑的,她怕这话说出口,自己的打灰之旅还得再延长一个月。 虽然琼霄都比牢赵靠谱,但在这时候,柳玄肯定要多多恭维赵公明。 赵公明虽然確实没手把手的教自己什么,但不管怎么说,牢赵给自己的东西还是货真价实的。 尤其是自己的根本法《冲虚导引术》,其中內容精微奥妙,天下能胜过此功法的可说是少之又少,柳玄越练越觉得受用不尽。 牢赵这人吧,真的肯教实在东西这一点,就已经比太多师傅要强了。 作为一个师傅来说,他只是依照自己的习惯在行事。 赵公明觉得自己怎么练的,柳玄也多半没问题。 果然,赵公明听到柳玄的奉承很是开心:“本尊虽是慧眼独具,能发掘出你这块璞玉,但你天资聪颖,勤学苦修同样值得表扬。” “那我呢,那我呢?” 吃货琼霄把脑袋凑过来:“这星辰碎片还是我帮忙抢回来的,师兄,我也有功劳。” “你这当师叔的,这几天没带坏我的宝贝徒弟吧。” 赵公明上下打量了一下凑过来的琼霄,显然有些担心她的作风。 “师傅,琼霄师叔这些时日对弟子勤加教导,而今弟子不仅步入人仙后期,就连丹符阵器四旁门也已经入门了。” “这么快?当初我听老师讲丹法和炼器时,也还了二十六天才入门,就这,在我截教大教之中,已经算是前五的水平了,能稳超过我的,只有多宝师兄,但多宝师兄天生炼器天赋惊人,我等不可相比,可你这才半个月,居然四旁门都已有进益?” 赵公明被柳玄的进度嚇了一跳。 “都是琼霄师叔教得好,弟子不敢贪功。” 虽然这么说,但柳玄自己对自己的状態也很诧异,按理说,自己是妖族成道,修成人形后,天赋確实会有不小提高,但也仅仅是能追平人类的水准,不至於有如此巨大的提高才对。 自己如今的修炼天赋和学习天赋,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先天稟赋极佳的仙人,就连赵公明这种有著极品天赋的圣人弟子都感到吃惊。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天赋超群了。 这从自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入门了丹符阵器四门手艺就能看出来。 说实在话,琼霄之前並没有教过弟子,她教弟子的水平只能说勉强说得过去,可即便是这种老师,自己也能一学就会,一用就通。 难道是? 柳玄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自己的天赋提升的如此巨大,很有可能得益於在“小世界”里给自己提前化形的女媧。 她给自己捏的人身,恐怕是第一批出厂的人类那种规格。 “算了,看在徒儿进步不小的份儿上,今日就此罢了。” 赵公明施展法力,挪走挡路的碎石和破损的柱子,转头对著琼霄和柳玄说起了正事:“师妹,我在三仙岛收到一封请柬,正要与你商量,看看你们三姐妹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过几日,云霄和碧霄也赶来做客,一来是看看我这宝贝徒弟柳玄,二来也为这请柬的事情找你商量个结果。” “什么请柬?什么请柬?快给我看看,是不是哪家仙人又有喜事要做东?吃好吃的一定要带上我呀!” 旁边的吃货一听请柬,立刻想到了搂席。 赵公明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见方的光滑铜片,信手一弹,铜片便落到了琼霄的手里。 站在琼霄身边,柳玄也看到了铜片上的內容。 天庭復立,天帝玉皇,瑶池金母重开蟠桃宴? 啊?这不是西游时代的宴会吗?如今封神还没开始就已经有了? 柳玄脑袋有点迷糊。 第九十章 天庭与蟠桃宴的底裤(求追读) 自家徒弟露出困惑,赵公明瞧得分明。 他捋了捋鬍鬚,露出了关爱萌新的笑意。 “徒儿,看你神情,似是对这天庭和蟠桃宴颇为不解?” 赵公明眉毛一动,终於能向徒弟展示出自己身为世外高人的渊博学识了。 “来来来,为师正好与你说道说道。” 他隨手一招,黑虎飞奔而来,静静臥在柳玄身后。 在琼霄的示意下,柳玄坐在了黑虎的怀中。 赵公明指了指琼霄手中那枚朴素的铜片,悠然道:“你千万別被这天庭、大帝的名头唬住了,这小门小户完全不能与截、阐二教相提並论。” 一旁的琼霄,以袖掩口,嘲笑道:“所谓『天庭復立』,不过是那位玉皇大帝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名头罢了,他都喊了四个甲子了,居然还没喊腻啊。”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名头?” 柳玄咀嚼著师叔的措辞。 在赵公明与琼霄口中,玉皇大帝好像和在山沟沟里自娱自乐的老大爷没什么区別。 “没错!” 赵公明语气挟著一丝轻视:“妖族天庭土崩瓦解之后,天道將权力真空赋予了一人,立为玉皇大帝,既然是天道钦定的,那他的地位当然无人置喙,但是,也没什么大仙会去搭理他这位孤家寡人。” 妖族天庭的瓦解?好像有什么大事件发生过,柳玄本想问问这件事,但不打算打断师傅的话头。 於是,柳玄琢磨起了师傅对玉皇大帝的称呼。 “孤……孤家寡人?” 柳玄发觉这词与“光杆司令”无甚区別。 赵公明点头,语带调侃:“你想想,一个天庭,统御三界?需要多少人手,哪来这么多人手?” 琼霄插嘴道:“我上次去瑶池做客,听说这位玉皇大帝,他手下才三百名天兵,能济得了什么事?” 赵公明眼里的轻视瞬间膨胀:“负责在碧游宫北门洒扫的童子都比他天庭的兵多將广!空有凌霄宝殿之名,麾下缺神少仙,这天庭空空如也,有名无实。” 他顿了顿,看著柳玄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道:“至於在西王母瑶池举办的蟠桃宴嘛……” 赵公明端正了一下態度:“西王母,自然是先天神圣,独立於截、阐两教之外,身份崇高。 但她也就是给玉皇大帝卖个面子,让他临时使用一下瑶池而已,王母本人多半不会出席。 因此,不明就里的仙人会错判天庭的实力。” “师傅,有仙桃吗?” “当然有,西王母毕竟是上古大能,自有底蕴,隨手赏给玉皇大帝一些,供他去大宴宾客,让天庭显得不要那么可怜,对於徒儿你来说,確实是珍饈。” 赵公明顿了顿,加大力度,揭穿蟠桃宴的虎皮。 “虽有仙桃,但此蟠桃宴,绝非你想像中万仙来朝、满席盛饌的盛景,玉皇大帝缺人手,西王母只是提供瑶池这个地址,友情支援一点仙桃,如此而已。” “这么多年来,玉皇大帝一次又一次以『共贺天庭新生』的名义发出请柬,真正的用意,是想借这庆贺之名,广邀天下群仙,看看能否招揽些人手,填充那空空荡荡的天庭。” 听著赵公明的揭短,柳玄心头微漾:这不正是封神之战的肇因吗? “去的,多半也是些根基浅薄、无门无派的散仙游神,或是给西王母这位古神几分薄面,前去捧个场。” 柳玄思忖道:原来如此,扯虎皮拉大旗啊,这玉皇大帝怎么跟微商的套路差不多。 琼霄补充道:“不过,仙桃还是挺好吃的,我偽装成散修混进去吃过一次,师侄到时可以去尝尝,如果吃到上品,很可能就成地仙了呢。” 柳玄总结了一下:当下,这所谓的蟠桃宴,既无天庭的威仪,也难吸引到阐、截两教的巨擘参会。 西王母纵然尊贵,其影响力也远未及后世那般统御女仙、执掌盛会的地步。 它更像是一个初创机构和一个有名望的个体,看在天道面子下,勉强凑起来的一个小型聚会。 离那等能引得诸天仙佛竞相赴会的蟠桃盛会,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柳玄心中的困惑渐渐散去。 封神前的天庭竟是这般窘迫,而赫赫有名的蟠桃会,其开端竟是如此……寒酸且充满功利性?只是某种人才市场? 这与后世西游里的那个排场浩大的顶级盛会,简直是云泥之別! 如果只是这种草台活动,某位弼马温也不会因为没得邀请而愤懣吧。 瑶池的蟠桃树下,上演的是时势的四季。 由此,柳玄对封神大战的意义,以及它如何重构了天地的秩序,有了更直观和深刻的认识。 他的目光重新停在了琼霄手中那枚光亮的铜片上。 突然,柳玄觉得它像一枚歷史的切片,无声地诉说著一个新版本开启前夜的草颱风景。 琼霄捏著那朴素的铜片,眼珠一转,跳到赵公明面前:“兄长!这蟠桃宴,咱们带师侄去见识见识唄?如果能抽到西王母的蟠桃,指不定能帮他突破呢!” 她满脑子都是仙桃滋味,顺便给柳玄谋点福利。 赵公明闻言,嗤之以鼻。 他袖袍一拂,全身散发出太乙金仙后境的自傲:“吾乃截教外门首席,哪能去那等土鸡瓦狗聚集之所!” “土鸡瓦狗”四个字,赵公明咬字很重,满是嫌弃。 “与些根基浅薄的散修为伍,爭夺那一点点仙桃?做那爭槽之畜,岂非自降身份!” 他堂堂赵公明,怎能屈尊去这种草台班子聚会。 琼霄早料到兄长会这么说,狡黠一笑,凑近低声道:“哎呀,兄长,到底是面子要紧,还是师侄的修为更要紧?他將来出去如果被人欺负了,多丟咱们三仙岛与罗浮洞的脸啊!” 她晃了晃铜片:“咱可以微服私访嘛!换个名头,扮作无名散修!谁知道是咱们?就当……就当是带小徒弟去赶集,尝尝鲜,碰碰运气!万一西王母真拿出点压箱底的好东西,助师侄一举突破到地仙,岂不美哉?” 她这番话,三分为了满足自己的馋欲,七分也確实为柳玄考虑。 而且,巧妙地点中了赵公明诚心对待柳玄这第一位徒弟的软肋。 赵公明沉默了。 他瞥了眼旁边一脸无辜的柳玄。 人仙到地仙是个坎儿,若有奇遇相助…… 琼霄说的“碰碰运气”,虽不中听,倒也是个理。 赵公明的实战派仙人,洞府里帮助人仙的丹药储备並不多,確实可以去瑶池摸个奖。 况且,偽装身份,倒也不算太折损顏面。 “罢了,罢了。” 赵公明鬆了口,勉为其难道:“念在徒儿修行不易的份上,不过——” 他面色一板,瞪了琼霄一眼:“你和碧霄到时候收敛点!莫要真当自己是去搂席的散修!更不许报我名號!” 最后一句半真半假,却让琼霄缩了缩脖子。 “知道啦,知道啦~” 旋即,琼霄喜笑顏开,一把拉住柳玄,“师侄,准备准备,师叔带你去见(蹭)世(吃)面!” 柳玄看著师父那副“为了徒弟我忍了”的忍辱负重,再看看师叔雀跃的样子,心头暖暖的。 第九十一章 巫妖往事 天庭的蟠桃宴,虽然赵公明和琼霄不屑前往,但柳玄对它却很感兴趣。 无他,主要是那传说中的蟠桃。 据说,此物不仅能增长修为,服用之后,还能增长不少寿元。 修行,就是为了长生。 后世很多仙人之所以对蟠桃会趋之若鶩,就是因为他们的寿数需要靠蟠桃来延续。 仙人虽然可以长生,但不到三教圣人和女媧娘娘的级別,都不能得永生。 生老病死,成住坏空,乃是万物定数,即便是修为通天的仙人也无法免俗。 而想要提升寿元,除了增长修为,突破境界,就只有寥寥几种方式。 比如施展秘术,服用延寿丹药,亦或者吃掉天材地宝。 而三界之中,增长寿命的天材地宝和丹药虽说不少,但大多只能增长几十上百年,称得上延寿悠久的仙果里,西王母的蟠桃是其中之一。 其实,若非当世大能仙人们大多没有寿元之厄,蟠桃宴不至於如此冷清才是。 当然,这也和玉皇大帝本人的號召力不足有关,若是西王母来主持宴会,这宴会大概率会热闹的多。 “乖徒儿,你且收拾收拾,如今距离蟠桃宴时间不多了,咱们这就走。” 赵公明是个急性子,遇事喜欢直截了当,但琼霄却有別的想法:“师兄,柳玄,咱们先不著急赴宴,到了天宫,可以先去三十六洞天和七十二仙岛转转,当初那里是妖族天庭的地盘,虽然巫妖大战打了个稀巴烂,但仔细翻翻,说不定还有好东西流落在外。” “巫妖大战?” 柳玄被这话搞得有点糊涂,这是什么事情? 原著里没这段吧? 琼霄同样好为人师,她见柳玄疑惑,便兴致勃勃的为其解释。 只不过,她並没有直接解释巫妖大战的內容,而是问了柳玄一个问题。 “师侄,你觉得这天地之间,人族当为主角,开创新的时代吗?” 柳玄想了想道:“应该差不多吧,人族修炼天赋极高,又是女媧娘娘亲传,而且还有人教老君的护佑,另外,据说阐教十二金仙之中,大部分也都是人族出身,这么多背景加起来,將来是必然大兴的。” “眼光不错。”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赵公明忽然插了一嘴:“人族当兴乃是定数,但人族大兴之前,这天地之间又是谁来做主?” 柳玄道:“巫妖二族?” 琼霄不满的看著抢话的赵公明,赶紧开口解释道:“巫,乃是盘古劈天后残留的精气所化,是正宗的盘古嫡传,其核心精气分为了十二份,其中各蕴灵智,称为十二祖巫,尔后又衍化部落,后世將其合称十二祖巫部落。” “巫族有盘古开天的大功德加身,不仅可以长生久视,还掌握了地府,控制了六道轮迴,当年风头无两。” “而与之相对的,便是妖族大联盟,乃是天下妖族共建,尊妖皇女媧娘娘,但娘娘只是身份尊崇,平日居於三十三天外的彩云宫,並不管事,那些妖族都听命於妖族天帝东皇太一,他们占据了天上的三十六洞天和七十二仙岛,又费大力气建造了天宫,控制了星辰之精的分配。” “巫妖两族,一掌天,一掌地。” 柳玄琢磨了一下:“那按理说,两边各司其职,也不至於有大战劫数啊。” “哪有那么简单。” 琼霄撇了撇嘴道:“妖族掌握星辰之精,担心巫族吸纳天星之力压过他们,因此故意剋扣星力向大地散发,致使大地千年不见阳光和星光,而巫族手握六道轮迴,当即反制,將大量妖族的残魂轮迴至草木竹石,让其再难修炼,灵性慢慢磨灭,最终陷入轮迴之中不得清醒。” 合著两边手握一把好牌,最后打了个双输…… 柳玄大致明白了两边的矛盾来由。 “而巫妖大劫的矛盾爆发点,在祖巫共工和祝融之间。” “共工被妖师鯤鹏挑拨,和祝融大战落败,因此怒撞不周山,致使天柱坍塌,这才引出女媧娘娘出手补天。” “此战,共工陨落,祝融也重伤垂死,剩余的十位祖巫得知是妖族在幕后搞鬼,愤而打上天庭,和东皇太一血拼,东皇和祖巫各自陨落,妖族天庭和巫族地府自此崩溃。” 柳玄眼神一亮道:“巫妖两族元气大伤,这才给了人族机会?” 琼霄道:“是也不是。” “师叔,这又怎么说?” 琼霄小脸一肃,托著下巴说道:“巫妖时代之所以终结,其实並非是因为这些,而是他们的所作所为违背了天道。” “巫妖两族,为了一己私利,一者截留天星之力,致使千年黑夜,万物凋零,一者搅乱地府运转,导致万物轮迴有始无终,他们先违背了天道,天道便放弃了他们,连带著他们背后的混元大罗金仙也无动於衷。”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女媧娘娘在巫妖大劫之中始终冷眼旁观?” 柳玄微微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这背后居然有天道的影子。” “正是巫妖违背天道,导致天道失常,才有女媧娘娘感天受命,摶土造人,再造世间新主宰,开创新的纪元。” 柳玄有所明悟,忽然意识到了一点:“师叔,若是有一天,人族也违背天道,那岂不是?” “说的不错。” 琼霄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人族若是被天道所拋弃,自然也会有劫难,只不过如今人族並不统一,已经很难被单独以人族来称呼了,而且,人族若是想达到当年如巫妖一般的实力,只怕还要再过一千年才行,现在还差的远呢。” “再退一步说,你也不必过於担心,如今执掌天道的玉皇没什么本事,即便有天道在幕后推动,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琼霄说的轻鬆,脸上还带著笑,但柳玄的心里可太沉重了。 什么叫执掌天道的玉皇没有什么本事,成不了什么气候…… 老姐,你未来一不留神就得上封神榜,成为天庭的工具人,到时候希望你还笑得出来吗! “等等,再过一千年?现在还不是人族大兴的时候?” 柳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再过一千年,这不就该到了秦始皇统一六国的时候了吗? 也正是在这个年代,仙人们逐渐隱去,少有显踪。 之后又隨著时代更叠,仙人踪跡越来越少,世间的精气越来越衰竭,彻底断绝了仙凡之路。 上架感言 感谢读者大大们在段评和群里所说的前二十万字的各种错误。 感谢御前兔子绘製的白姑娘与金光圣母。 感谢诸多读者的包容与指点,在下受益匪浅。 希望接下来的旅途,依然能够指出不足之处,让“护城河与边角料”能总结教训,在下本书能够根治误区,提供更好的情节。 每天在高强度的飞机车间里,最大的解压方式就是抽空完成小说的更新,感觉就像是看著arj21与c919的逐步完成一样。 希望能让宝贵的读者看的尽兴。 第93章 截教的未来 第93章 截教的未来 与之相对应的西方也是如此,公元前的时代,神灵们行走於世,四处收割信仰,而公元之后,耶穌诞生,西方神灵逐渐没落,而穌哥也隨著时代逐渐成为传说。 为什么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神灵还是仙人逐渐消失的时代都是这个年代前后? 手里握著后世歷史的柳玄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貌似接触到了一些不得了的秘密。 如果根据人族大兴的標誌来推算,如今似乎还在巫妖大劫的末尾。 准確的说,应该是收尾阶段。 嘶! 收尾,也就是说,如今的大劫很可能还未结束。 柳玄心臟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略带颤抖的问道:“师叔,有件事得和您问一下。” “问吧。” 琼霄一扬脑袋,很是轻鬆的说道:“你师叔我在截教里学识可渊博啦,有些隱秘,公明师兄都不及我了解的清楚。” 旁的赵公明认同的点点头道:“这话不假,琼霄確实喜欢四处听这些隱秘之事。” 柳玄心领神会:我懂,八卦女的天赋嘛。 柳玄又问道:“师叔,当年巫妖大劫虽然闹得天崩地裂,但总不至於巫妖两族都死的一个不剩了吧,再惨的大劫,应该也有存留下来的巫和妖族才是,他们如今又在何方?” 琼霄比柳玄矮了一头,但听了这话后,她却如大人摸小孩子一样摸了摸柳玄的脑袋:“巫族当年因为少了祝融和共工两大祖巫,被妖族所灭,如今已经少有踪跡了,至於剩下的妖族,傻小子,你猜我截教为何会有万仙?师尊座下哪里来的万仙来朝的景象?” 柳玄瞳孔骤然紧缩。 原来是这样— 截教本身便是吸纳了大量妖族遗留所形成的大教,难怪同为三教,在封神大战时,商周人族都是一群菜鸡软脚虾。 西方教人丁冷落,將来可能还得抓截教弟子充数,阐教则是小猫小狗两三只,唯独截教人数眾多,居然能聚起万仙之数。 根子竟然在这里。 难怪三教籤押封神榜的时候,通天教主会被圣人们联起手来疯狂针对— 也难怪女媧娘娘的態度如此暖昧。 明明是曾经的妖皇娘娘,却选择相助西岐,想来其中除了帝辛给女媧娘娘写文爱的因果外,人族大兴,为了人族,得结束大邑商这套妨碍人族的昊天上帝祭祀体系,就是势在必行。 这也总算说通了,为什么通天教主告诫麾下万仙紧闭洞门不理外事,这帮弟子们都不带听的,反而一个一个的出去送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玄鸟有东皇的金乌血统,大商虽是人族王朝,但也有妖族的参与与玄鸟的启蒙。 这可说是妖族曲线救国的最后念想。 西岐兴起,覆灭商朝,连这点念想都不让他们有了,怪不得他们要出来拼一下。 但问题是,只要他们敢拼一下,那这帮截教弟子就会被当做巫妖大劫的最后收尾被收拾掉。 截教万仙,到最后又有几人上封神榜? 除去阐教的小辈弟子和商朝上榜的王公贵族,截教弟子也不过三百人。 万仙最后就剩三百,剩下的仙人呢? 全都死了,投入轮迴了。 柳玄听得一头冷汗。 合著截教这帮子妖族遗老遗少们不掛,巫妖大劫就不算是彻底结束,人族兴起就不是时机— 我跟著截教,遇上的是个死劫啊。 这封神根本就是截教这帮傻妖仙的杀劫,若非如此,阐教那十二金仙怎么会无一人上榜? 柳玄一边听,一边冷汗涔涔。 琼霄看著脸色煞白的柳玄,只当他是被巫妖大战的內幕嚇到了,不以为意:“巫妖的事情以后再讲不迟,咱们还是先去蟠桃会吧,就算不去蟠桃会,去三十六洞天,七十二仙岛看看也是蛮好的,这些洞天仙岛都在三十三天之中,和人间的风景大有不同。” 柳玄定下神来,点了点头,就听琼霄说道:“小师侄,你且把大运紫云拿出来,你师叔我再玩一玩。” 柳玄放出了自己那改成了全险半掛的紫云,琼霄第一个跳到驾驶室,隨后伸手招呼赵公明和柳玄赶紧上车。 赵公明第一次看到柳铆玄的紫云,被这魔改之后的云彩嚇了一大跳,但看到师妹一直催促,最后只好將信將疑的坐了上来。 柳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轻车熟路的系好了安全带。 “走嘍!” 琼霄兴奋的大声喊了起来,然后就是一阵熟悉的推背感,再之后就是一阵撞角撞塌洞府墙壁的声音。 紧接著是赵公明极度气愤的怒吼声,最后是铁鞭抡出的呼呼风声和琼霄的求饶声。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开车,一定要戴头盔。 柳玄默默的记了下来,將这个知识点和钓鱼一定要戴头盔,吃火锅一定要靠墙的冷门知识放在了一起。 一道奇形怪状的紫色云团冲天而起,琼霄把速度提到了极限,柳玄三人一路向上,过了小半个时辰,远远的看到远处的云间似乎有一座山。 这山笔直向上,宛如一座能撑住天地的通天之峰。 赵公明此时已经消了气,或许是为了给柳玄长见识,主动开口道:“好徒儿,这便是当年共工祝融两位祖巫大战之地,共工就是撞塌了这座不周山。” “不周山断后,断掉的半截被原始天尊以搬山填海的法术挪走,后化为了首阳山,而这首阳山中最精华的一小截,则被元始天尊斩下,炼化为了一件名为番天印的至宝,赐给了广成子道友。” 这我知道,广成子的番天印嘛。 柳玄对照著赵公明的话,印证著自己的记忆:“师傅,徒儿有个问题想请教,那阐教十二金仙声名赫赫,徒儿在人间便有所耳闻,比之师傅和三位师叔如何?” 赵公明扬了扬眉毛:“那十二金仙和我等一般,都是圣人嫡传,有道真修,若论手段各有千秋,不可轻视,但比起你师傅我和你三位师叔,嘿嘿,那还差了点火候。” 赵公明这话明显有点自吹自擂的意思,但柳玄却並未觉得他自大。 牢赵是个有真本事的,封神大战之中,赵公明凭藉著对法宝与战斗的惊艷,一人就把多位阐教仙人打得鸡飞狗跳。 若非陆压道人的钉头七箭书,赵公明不至於败得这么惨。 如何在顺应天道的情况下,让截教不要输给阐教,柳玄陷入了沉思。 这绝不是打败一个陆压就能逆转的情况,它会是一场漫长的征程。 第二天,赵公明带著琼霄於柳玄,前往三十三重天週游。 之 第94章 狼藉与秘辛 第94章 狼藉与秘辛 费了些时日,越过不周山的遗蹟,三人便已经到了三十三重天的地盘。 传说中,不周山就是支撑著人世和天界的擎天巨柱,共工怒撞不周山后,天柱断折, 女媧斩北海巨龟的四条腿撑住了倒塌的天界,而这笔直的不周山就此就此荒废了下来。 至於此次事件中最倒霉的北冥巨龟,它表示情绪稳定。 断腿就断腿吧,起码还活著不是。 这是柳玄第一次来三十三天,原本他以为,三十三天的结构就像是摩天大楼,需要一重天一重天的往上爬,为此他还在脑袋里设计了一个仙侠版本的太空电梯。 但真等到了三十三天的地界,他才明白,这三十三天不是摩天大楼,而是虚指天界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仙山。 三十三並不是实际意义上的三十三处,而是一个形容很多的量词。 得知此事的柳玄道心差点破碎。 他还想看看,这一重天一重天的究竟是怎么叠上去的,这玩意儿像叠罗汉一样,也太不科学了。 合著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怀著道心破碎前最后的一缕执念,柳玄举一反三的问起油门踩死,疯狂飆车的琼霄:“师叔,既然三十三天是虚指,那那传说中天界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仙山,想来也是虚指了?” “不错,具体有多少洞天和仙山仙岛,天界的人也没数过,但为了好听,当然,主要是为了对应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之数,才將天界的洞天福地说成这样。” 柳玄继续问道:“师叔,那天界到底有多少洞天福地?总不至於遍地都是,数都数不过来吧。” 琼霄油门丝毫不松,但脑袋已经开始思考柳玄的问题,她想了一下才道:“我和师兄的道场在人间,天界来得少,但据我所知,这天界大大小小的洞天福地和仙山仙岛,再怎么数也能过三百。” 紫云飞驰而过,周遭陆续飘过数座仙山和宫殿,这些都是三十三天內的洞天福地。 车內的赵公明也开始展现自己的学识:“其实,天界原本没有那么多的仙山仙岛,曾经只有一座妖族天庭,之所以如今会有那么多秘境洞天,完全是因为巫妖大战之中,十大祖巫伐天,把妖族天庭打崩了。” “天庭崩溃后,最大的几块被西王母和东王公等仙家拼了回来,成为了如今的天庭所在,而剩余那些被打崩的零散碎片,则被不少仙人趁机占走,这些仙人都是顏有手段之辈,当今玉皇本事不强,东王公,西王母这些仙人似乎也不愿在此事上牵扯太多,只是占据了最大的那几块便再无动作,久而久之,这才形成了如今三十六洞天和七十二仙山的格局。” 柳玄恍然大悟,问道:“既然天界的格局是这个样子,那为什么东王公和西王母这些大能仙人不把仙山洞天回收?这些碎片再小,可蚊子再小也是肉,这两位大仙都是教主强者之下的大能,想来联起手来也不是没本事收回。” “他们敢!” 赵公明脸色一横道:“那三十六洞天和七十二仙山如今大半都在咱们截教的师弟师妹手里,他们就是再横,敢和我截教大教抢地盘?” “啊?” 赵公明拋出了这个话题,搞得柳玄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合著天界有大半地皮都是咱自家公司的產业。 赵公明的话,也让知晓后续剧情发展的柳玄有了更深一层的明悟。 之前琼霄和赵公明就说过,截教收留了不少妖族天庭的遗老遗少,这些仙人虽然入了截教,但心里未必就不念曾经鼎盛无比的妖族天庭。 那毕竟是妖族最辉煌的时代。 也正因为这样,这些截教弟子才会主动占据曾经妖族天庭的碎片,把这里当成自己的道场。 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尤其是对那些在上古妖族天庭供职的截教弟子来说,也確实和家没啥区別。 这样,后来封神的剧情就说得通了。 难怪三教籤押封神榜的时候,截教被疯狂针对,合著这背后少不了玉皇和他们这一派系的仙人的攛掇。 因为只有收回了这些上古天庭碎片,天庭才算是正儿八经的天庭,可如今这帮截教弟子却不知天时,妄图窃据这些碎片— 柳玄现在再看如今这兴旺发达的截教大教,只感觉上面的弟子脑袋顶上写著四个大字取死有道。 您这帮妖族遗老遗少们,真是处处都在新天庭和几位圣人的雷区里蹦迪啊,我一个截教三代弟子,都觉得你们要是不死,对上对下说不过去。 你们这帮人,能蹦躂到现在,赶紧给灵宝天尊,也就是通天教主磕一个吧。 没他暗中照看,你们指不定都被人挫骨扬灰了。 紫云车飞速驶过,一个如山峰般巨大的宫殿从琼霄那边显现出来,上面写著几个上古妖文,看上去有股洪荒特有的野性。 “师傅,师叔,你们看!真不知道如此气派的宫殿里都有什么好东西。” 柳玄第一次见如此震撼的场面,赶忙指给赵公明和琼霄看。 赵公明和琼霄略略扫了一眼,便兴致缺缺的道:“哦,这是上古天庭的观星殿,乃是用来调控对人间播撒星力精气的多少的地方。” “那里面有啥好东西没?说不定会有什么星辰碎片之类,若是有了,正好可以炼成丹药,给师傅和师叔增进功力。” 琼霄撇撇嘴,不屑的说道:“若是当年,这里倒是有好东西,据说守护妖族天庭的混元星斗大阵就是在此处布置,那日月星辰旗展开的大阵,乃是不属於河图洛书的至宝,比之我手中的金蛟剪也不遑多让,传说此旗挥舞起来,漫天星光挥洒,就是圣人也要提神应对。” 柳玄不由得心嚮往之。 金蛟剪他是见过的,这宝贝被琼霄祭起后,两条蛟龙飞舞,这么一剪之下,无物可挡。 这还是琼霄没认真,如果她认真起来,柳玄都不敢想这宝贝的威力。 看著柳玄那一副畅想未来,走上人生巔峰的样子,琼霄微微一笑道:“小师侄,你现在是甭想了,这观星殿里的周天星斗大阵,早就被十大祖巫破了个乾净,最核心的压阵法宝,日月星辰旗,也被玄冥祖巫撕成了破布。” “不过,你若是有兴趣进去逛逛,你师叔我倒是能带你进去看看,也算是缅怀一下当年妖族天庭的辉煌。” 琼霄说罢,一打方向盘,紫云大运直接开始了漂移。 赵公明正闭目养神,被这突如其来的漂移磕到了脑袋,气得他抽出钢鞭就要揍人,好不容易才被柳玄拦了下来。 大运开进了殿门之中,在那高逾三十丈的殿门前,紫云大运都显得无比渺小。 进入殿中,映入眼帘的不是星辰碎片,也不是阵法遗蹟,而是一堆一堆的碎石瓦砾。 柳玄坐在车上,四处张望,希望能搞到点妖族天庭的遗留,倒是赵公明无所谓的道:“好徒弟,你甭想了,这里不知道被多少仙人搜刮过,但凡能有一点有用的东西,都不会被留到现在。” 赵公明正说著,宫殿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怪声,这声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以乎能引动人的情绪。 “有情况?” 琼霄脑子还在犹豫,但脚下的油门已经替她做了思考。 紫云大运的动静不小,那边发出动静的人很快便有所感应,隨著一道遁光亮起,等柳玄等人赶到的时候,动静已经尽数消失。 在发出怪声的地方搜索了一下,三人果然发现了古怪。 一个明显有地仙修为的仙人,如今正直直躺在宫殿地板上,他的样子形销骨立,和乾尸无异,他浑身的衣服已被除尽,好似死前还和人欢好过,而最奇怪的是,像他这个样子,应该极度痛苦才是,但他的嘴角却保持著一抹笑意,仿佛入了仙境一般。 赵公明和琼霄二人跳下车,检视著殿中的人干,为防意外,二人將柳玄护在身后。 “这是七十二仙岛里玄机岛的巨木道人,论辈分也算是我们的师弟,居然惨死於此, 看样子,似乎是被人採补致死。” 赵公明话里不胜悲戚。 截教盘子太大,仙人眾多,並非所有二代弟子都有赵公明和三霄级別的修为,其中的大部分仙人修为仍在人仙境界,就连地仙修为的都不算太多。 巨木道人乃是当年妖族天庭的一株大榕树成仙,巫妖大劫后才加入截教,入教之后也向来独来独往,朋友都没几人,只有几个曾经妖族天庭中共过事的仙人和他联繫多一些。 此人虽然和赵公明几人平日没什么来往,但大家好歹都是截教同门,互相道过师兄弟,不管怎么说,香火情还是在的。 赵公明掐起手指,暗中推算,但几息之后,便脸色难看的停了下来。 “走吧,凶手有天机遮蔽,谁做的恶事,如今怕是不好查,眼下蟠桃会要紧,此事待我我回去请教通天老师,请他出面推算一番。” “定不与这恶徒干休。” 琼霄拳头紧握,恨恨的说道。 赵公明收起巨木道人的古怪尸体,面容严肃的喊琼霄二人上车。 第95章 瑶池之门,遴选虎狼 第95章 瑶池之门,遴选虎狼 赵公明本来想回三仙岛接上碧霄与云霄的,但还没成行,他就接到玉符千里传音。 云霄领著碧霄去北海看看,就不去瑶池了,另外,她还听说瑶池这回下了血本,席间会有三人能得赐五针松果。 得到这个消息,赵公明加强了带柳玄赴宴的意愿。 五针松果,乃先天灵根五针松所结,含五行之力。 自家的徒儿已是人仙后期,若能食之,可一举成为地仙。 念头既定,赵公明不再迟疑。 耗费两日光景,在他的驾驶下,带著琼霄与柳玄抵达了西崑仑地界。 两日奔波,西崑仑已在脚下。 云驾將落未落之时,琼霄作为瑶池回头客,素手微抬示意山门方向,声音清越:“兄长,师侄,礼不可废!至此仙山脚下,当敛云拾级,方显诚敬。” 柳玄、琼霄、赵公明三人循阶而上,靠近了蟠桃宴的举办地。 瑶池仙境的入口,全然不见想像中的雕樑画栋、祥云繚绕,反倒显出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粗糲。 脚下的台阶,都是风化的痕跡。 柳玄隨赵公明、琼霄一同前行,抬眼便见蟠桃会入口,一道缠绕著稀薄霞光的巨大云门,横亘於前方。 云门之外,竟非意料中的空旷寂寥。 相反,薄雾中浮动著数十个模糊的身影一那是些形容枯槁、面有菜色的修士,与“ 修仙”二字形成刺眼的反差。 汗味、尘土气和一缕草药的苦味,一同在空气里苦熬。 他们中,有的鬚髮缠结、面带沟壑。 有的衣不蔽体,仅用藤蔓蕉叶遮掩,裸露处布满风霜。 角落蜷缩著几具瘦削的躯壳,眼神浑浊,眼中火光炯炯,执著地盯著那霞光稀薄的入口,仿佛那是落水者唯一能抓到的浮木。 他们的意图异常精准:绝非奢望传说中的蟠桃,而是锁定席间必备的火枣与交梨。 此二物虽不及蟠桃玄妙,却拥有调和修士体內驳杂元炁、平衡阴阳的奇效。 对於根基不稳、长年累月缺乏资源的散修来说,这无异於一场救命的甘霖,足以稳定修为,甚至窥探到一丝向上晋升的可能。 这份强烈的渴求,在他们每一道渴望而又忐忑的目光里暴露无遗。 入口处霞光分作两股,涇渭分明:右侧柔风徐徐,隱隱有丝竹仙乐传来。 左侧则光华流转不定,门槛散出光晕,透著一股无形的审视。 大部分散修几乎未做犹豫,便低著头,带著几分认命般的急切涌向右侧通道一能安稳入席,享用火枣交梨,已是天降福报。 只有寥寥数人,在右侧人流旁驻足,他们或是衣衫虽旧却浆洗得乾净,或是眼神中尚存一丝不甘的锐气。 他们紧握双拳,喉结滚动,以在经歷激烈的內心挣扎,最终才深吸一口气,带著破釜沉舟般的决绝,毅然转向左出击。 柳玄三人刚踏入云门核心区域,一名身著素雅宫装、神情冰冷漠然的侍女便以幽影般悄无声息地浮现在柳玄身前,恰好截断他的前路。 她目光平静如镜。 待人接物,既不谦卑亦不傲慢,犹如一件执行指令的器械。 赵公明眼皮也未抬,袍袖隨手一甩。 一枚铜片划破空气,稳稳落入侍女摊开的掌心。 侍女玉指在铜片上轻轻一抚,微光一闪即逝,令牌中蕴含的截教印记与邀请资格已得確认。 她微微欠身:“贵客赴宴,若走右侧通道,免於试炼,直通瑶池外席,仙乐佳肴静候—” 侍女话音微顿,目光似不经意地掠过柳玄年轻的面庞,又道:“然则,右行而来的席面,仅备火枣、交梨及寻常仙酿,並无蟠桃奉客,若欲角逐品桃之机缘,须行左侧通道, 歷『炼阶』之考验,方有资格登临內席。” 柳玄打量了一番侍女,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但这长相又確实是第一次。 侍女见柳玄盯著自己,於是又补了一句:“若要踏上炼阶,需將生死置之度外。” 柳玄低头琢磨:所以,散修之中的那些稍弱的人,就不会选这条道。 赵公明听闻此言,心下嗤笑:呦呵,以一枚桃子做奖赏,设下关卡考验?何其小气! 堂堂天庭,连几颗果子都如此吝嗇,怪不得门庭萧索至此! 他下意识便要抬脚向右,那蟠桃於他这等修为,不过是个滋味尚可的零嘴罢了,何须费事? 然而,就在脚步欲动未动之际,他眼风扫过身畔的柳玄。 这小子正凝望著左侧那光怪陆离的通道。 赵公明心念如电:也罢,这小子道基初立,正是需增长见闻阅歷之时。 这所谓的『炼阶』,权当给他长长见识,看看这新立的天庭在卖什么药。 柳玄的目光扫过左右通道前神態各异的散修,以及那位看似有礼实则划分界限的侍女。 一个念头浮现:这天庭,分明是將这蟠桃盛会当作了一处精心布置的“仙才市场”! 右侧的“外席”,提供火枣与交梨,是面向大眾的“批量进口”。 聚拢人气,网罗来一群饿狼。 而左侧的“內席”,提供蟠桃,则是针对精英的“高级猎头会”,用少量的蟠桃作为诱饵和筹码,遴选出一小批虎豹。 恐怕,传闻中的五针松果,也是给內席的。 以不同规格的佳肴来吸引不同层次的修士,如此才能將有限的顶级资源精准投放到“虎豹”之上。 由此,眾多的饿狼搭配少量的虎豹,天庭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充实天兵天將,把门面撑起来即便如今的天庭草创未久,权柄尚微,只能算个清水衙门,但这瑶池蟠桃宴的席次尊卑,也绝非什么土鸡瓦狗都能隨意列席的。 那分列左右的通道,那侍女口中轻描淡写的“考验”,便是天庭无声竖起的界碑。 左侧通道那里竖著的门槛。 那门槛並不高,心下一横,即可跨越。 隨后,是通过试炼,还是被试炼融化,那也是自作自受。 左右之间,那道无形的门槛,终究森严地横亘在那里,將芸芸散修的归向,划分得清清楚楚。 柳玄重新望向云门,虽然霞光稀薄,但门闕依然高耸。 师傅与师叔用气场盪开人流,他跟著两位大佬,从容地步入右侧通道,融入左侧通道的光晕之中。 確认三人身影消失於通道深处,侍女脸上那层古井无波的面具瞬间瓦解殆尽。 她的唇边浮现出弧度,仿佛看见了熟悉的好果子。 第96章 虽有困惑,但势如破竹 第96章 虽有困惑,但势如破竹 三人身影没入左侧通道的光幕,转瞬置身於一片幽暗深邃的竹海。 柳玄倒是觉得光幕这玩意儿很有意思。 “师傅,师叔,这光幕似乎有些古怪。” “哪里古怪了?” 赵公明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笑吟吟的等著柳玄开口。 当著两位洪荒仙人的面,柳玄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弟子虽然实力低微,仅得人仙后期,可这修为在天地之间却也不能说如似蚁,能胜过我的,要么是三教嫡传,要么是经年老妖。” “这倒是。” 赵公明中肯的评价了一句:“徒儿你修为不弱,又有功德之力护身,也就是法宝差了些,浑身上下只有柄宝剑还算勉强过眼,但在当世来看,却可以算是能留名姓的仙人了。” 柳玄道:“师傅说的不错,若是平日里斗法,天下能胜我的难以计数,可像刚才这般无声无息让我离开天宫进入试炼之所的,却少之又少。” “除非是太乙金仙出手,否则就是再厉害的传送法,也不能在我毫无感知的时候將我传送到他处,可天庭若是有太乙金仙坐镇,又何苦费尽千辛万苦从天下广邀仙人入天宫做天官呢?” “这其中定有古怪,师傅师叔,你们可得小心吶。” 琼霄藏不住话,一叉腰开口道:“好师侄,你猜的不错,那当然是——“ 话还没说完,她便看到了赵公明横过来的眼神。 看著赵公明不让她多话的目光,她只好把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柳玄虽不知赵公明想对自己隱瞒什么,但自己这便宜师傅总不会害自己,也就放下了疑问,逕自向前。 竹叶沙沙,林风宜人。 刚行数步,两侧竹林猛地窜出数道挟著腥风的妖影,獠牙利爪直取三人! 但它们的攻击註定徒劳。 赵公明甚至未曾侧目,手腕只是隨意一抖。 铁鞭一闪,快得只剩下一抹残影,伴著裂风声,横扫而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那些气势汹汹扑来的妖怪,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毁灭之墙。 鞭影掠过之处,筋骨碎裂、妖躯崩解。 它们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半空中炸成一团团污浊的血肉粉,浙浙沥沥地溅落在青苔与枯叶间。 后续的妖物惊骇欲绝,攻势戛然而止。 未等它们做出任何反应,那催命的鞭影如影隨形,瞬间將敢於露头的妖孽尽数扫灭,只余下林间瀰漫的刺鼻腥甜。 柳玄顿时有了一种有“通天代”保驾护航的安心感。 “试炼?就这?” 赵公明一脸枯燥,像极了通天代接代打单子,不为享受游戏只为赶紧打完拿钱的模样。 他迈开步子,靴底踏在血泥与骨渣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琼霄与柳玄跟著赵公明,沿著小径向竹林深处走去。 竹海深邃,光影愈发阴。 方才的杀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迴荡至远方。 竹海深处,盘踞著更多、更凶悍的妖物,它们呼朋引伴,豪叫不断。 同类的惨叫和血腥彻气,激起了它们的亢奋。 “嘶啦——!” “嗷!” 跑哮声射出竹林,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 这一次,不再是零星的试探,而是汹涌的妖潮! 左侧,数条粗如水桶、布满粘液和吸盘的漆黑藤蔓破土而出,带著腥风直卷三人脚踝,藤蔓顶端裂开的口器中利齿森然。 右侧,竹影晃动,十几只形似巨猿、浑身覆盖著岩石般甲胃的妖物捶胸咆哮,踏碎青石猛扑而至。 头顶上方,竹梢籟籟,数十只翼展如蝠、口吐毒烟的飞行妖物俯衝而下,利爪闪烁著幽绿的寒光。 攻势如潮,瞬间將三人淹没在妖物的包围圈中,视野里儘是狞的妖影和致命的杀机。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赵公明,满脸都是“我们赶时间”。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妖潮,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握著铁鞭的手腕再次轻轻一旋, 铁鞭仿佛甦醒了过来,化作一道轰鸣的黑色雷霆。 鞭影暴涨,如同一条暴怒的游龙,以赵公明为中心,悍然横扫! 时间仿佛被这一鞭抽得呆滯了。 冲在最前的巨猿,那引以为傲的甲胃在鞭影触及的瞬间,庞大的身躯被狂暴的力量撕扯成漫天石粉与血雾。 坚韧的吸盘藤蔓更是脆弱不堪,鞭影余波掠过,寸寸断裂。 墨绿色的汁液混合著树液溅射开来,发出“哎吱”的哀鸣。 俯衝的蝠妖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绞肉机,连一声悲鸣都未曾发出,便在鞭影的罡风中被彻底搅碎。 它们沦为了夹杂著碎骨和羽毛的血雨,纷纷扬扬地洒落。 一鞭之威,摧枯拉朽。 赵公明脚步未停,没有去多看一眼那些在鞭影下湮灭的妖物。 柳玄不禁想起了岱山的那帮饕餮,它们的死状估计就和眼前的妖物是一个下场。 前方,竹海依旧幽深,但是重新恢復了寂静。 那些嗜血的咆哮和疯狂的嘶鸣,仿佛於赵公明的铁鞭,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公明一马当先,疯狂发威,但实际上,即便他不出手,柳玄也能解决这些妖邪之物。 这些妖邪之物只是看著诡异,但实力却並不强,柳玄施展手段搞定,只不过打起来比较麻烦, 远远不如赵公明那般轻鬆写意。 两侧,开始出现一些並非妖物的残骸, 那是修士的尸体。 有的被尖锐的竹枝自下而上贯穿,像展示猎物般高高挑起,破碎的道袍在阴风中无力飘荡,內臟的碎片和凝固的暗血顺著竹竿流淌,在下方匯成一滩污秽。 有的则被撕扯得七零八落,肢体散落在青苔覆盖的乱石间,断裂的法器黯淡无光,沾满了泥泞和暗红。 一张尚算完整的脸孔凝固著极度的恐惧和痛苦,被隨意地钉在一根被妖力劈开的半截竹子上, 空洞的眼窝望著幽暗的竹梢。 琼霄秀眉微,略带不满道:“这玉皇真是不当人子,搞的试炼都如此噁心,过了这一关,就是有蟠桃吃,又有几人有胃口?” 她指尖微动,几道萤光拂过那些残缺的户体。 做了点葬仪,让那些狞的姿態显得不那么触目惊心。 赵公明“哼”了一声,不做他语。 柳玄看著那些残破的尸身,心中凛然:自己如果是得不到多少修行资源的散修,又想来搏一把蟠桃宴,恐怕就是这个下场。 有赵公明的照拂,自己才能在竹林中信步。 他下意识地从锦囊里抽出了佩剑,隨时准备清理漏网之鱼。 三人穿过这条由妖户与人骸共同铺就的“竹廊”,怀揣著不同的心境。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粗重的喘息,夹杂著妖物的嘶吼与兵刃交击的脆响。 只见前方一处较为开阔的山岗上,一名身著靛蓝色劲装、约莫二十出头的修士正陷入苦战。 他身材高大,面容方正刚毅,战况稍显狼狈。 他手持一柄布满缺口的长剑,剑法大开大闔,有板有眼。 但围攻他的三只妖物却异常凶悍。 一只巨竭,尾鉤闪烁著幽蓝的毒光,速度极快,不断从刁钻角度突刺。 一只猿猴,双臂过膝,覆盖著岩石般的甲壳,力大无穷,每一次重拳砸下都让地面震颤, 还有一只则如同漂浮的鬼影,身形飘忽不定,发出刺耳的尖啸,干扰心神。 那修士左支右出,剑光虽密,却难以同时抵挡三妖的围攻。 他肩头的衣物已被撕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鲜血染红了半边肩膀, 脚步也略显虚浮,力不能支, 青年修士一招不慎,出现空档,眼看就要被那蝎妖的毒尾刺中后心! 第97章 试炼中的试炼 第97章 试炼中的试炼 赵公明眼神淡漠,脚步丝毫未停,仿佛视而不见。 琼霄向柳玄伸了伸手,示意借一下剑。 柳玄点头。 就在那竭尾毒针即將触及蓝衣修士背心的剎那 一道剑影,如同毒蛇吐信,后发先至,轻轻地刺中了那竭妖的头颅与甲壳连接处。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那凶悍的竭妖动作瞬间僵直。 整个头颅连同小半截身躯似乎被无形的巨力从內部涨爆,无声炸裂。 青色的汁液和甲壳碎片,四散飞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另外两只妖物和那蓝衣修士都是一愣。 琼霄已经闪过那修士身侧。 她没有再看那剩下的两只妖物一眼,只是手腕极其隨意地一抖。 凌空之剑,隨之而动。 猿猴脖颈一凉,猴头落地。 鬼影被剑尖击散。 三妖毙命,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那青年修士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样,战斗已然结束。 他狂著长剑,剧烈地喘息著。 他看著地上两具死状各异、但都惨烈无比的妖尸,又看向前方那閒庭信步般走著的背影,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敬畏。 青年强撑著伤势,快步追上几步,对著赵公明的背影深深一揖,声音带著感激和一丝颤抖:“在下李靖!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若非前辈出手,李靖今日必丧命於炼阶!” 赵公明脚步未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李靖不敢怠慢,连忙跟上,落后半步,恭敬地道:“晚辈师从度厄真人。此番本是奉师命,前来蟠桃盛会长长见识,凑个热闹。” 他语气微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愧和自嘲:“只是只是听闻进入左道,才能品尝蟠桃,谁知实力不济—前辈大恩,李靖铭感五內!” 李靖!度厄真人? 柳玄听到熟悉的名字,瞳孔一震,便想搭两句话。 毕竟是后世商周大战的关键人物之一,李靖战力並不超群,但他那几个儿子倒是好手,若是能早做准备,搞点投资,做些布置,未来也能少几个大敌。 与此同时,前方豁然开朗,一条流淌著氮氬灵气的溪流显露踪影,向著瑶池潺潺流去。 穿过竹阴,终见桃宴。 柳玄下意识的迈了一步,李靖等人忽的便消失不见。 不单单是李靖不见了,就连琼霄和赵公明都不见了。 不好! 柳玄立刻警惕起来,长剑紧握,催动法力,准备防备可能到来的进攻。 但情况却出乎他的意料。 正当他加紧防备时,一旁的影壁后,却转出两排仙女来。 这些仙女长相秀丽,身材极好,身上穿的轻纱走动之间,隱秘之处若隱若现。 为首的仙女向柳玄行礼道:“恭喜仙君通过试炼,请隨我等去待客亭暂且休息,待会儿便可入席蟠桃之宴。” 赵公明和琼霄不见踪跡,柳玄仍不放心,问道:“敢问仙子,与我同来的两位仙家现在何处? 我三人同来,自当一同前往才是。” 那为首的仙女盈盈一笑道:“仙君请放宽心,刚刚三位通过了试炼,分別传送到了別的待客亭,有別的宫女接待,三位待会儿宴会之上自会相见。” 多谢告知。 柳玄略略放下心来,跟著这队仙女往前走去。 天庭再怎么破落,好列也是三界至尊之地,与几位圣人的道场並称,甚至在地位上还要更尊崇些,如此宝地,还不至於下黑手暗害通过试炼的仙人。 跟著几位仙女绕过迴廊,柳玄便来到了待客亭,刚坐下,一旁的仙女便端上来几盘瓜果,不等柳玄谢过,这些仙女们便在他身前缓缓起舞。 这怎么还有餐前小游戏? 柳玄一阵错时,为首的仙女忽然脚下一崴,倒在了他的怀里。 柳玄正要將之扶起,却感觉这女子的手在身上不停乱摸。 而她身后的仙女们见此情景也不再起舞,而是径直贴了过来,各施手段,便要帮柳玄宽衣,欲成就好事。 柳玄立刻察觉出不对,催动法力震开周遭女子,厉声喝道:“我乃玄门正宗弟子,休要乱我道心!” 那群被柳玄推开的女子似是被他的態度伤了心,娇滴滴的脸颊委屈的落下泪来,很是惹人垂怜。 “仙君这是哪里话?我等只是想服侍仙君罢了,人世苦短,难得纵情享乐,男欢女爱,这本就是人之大欲,仙君何苦这般绝情,毫不怜惜我等姐妹?” 这些仙女一边说著一边解衣欲再行勾引,那白的一片分外惹眼。 不好意思,我是西格玛男人,以前还是优秀爬宠博主! 柳玄乾脆把头侧了过去。 他虽然求道之心坚定,但也不是不懂情爱之人,他只是不想纵慾,闻言心思更加坚定:“已有红顏知己,仙子不必多言。” 他话说完,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发觉身体不正常的他赶紧闭目缓解。 眩晕感一晃而去,等他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了一座巨大的园之中,背后便是一道熟悉的光门,他的身边还站著笑意盈盈的赵公明和琼霄二人。 显然,三人从始至终都並未走散。 而他们四周,则是数十位身著各异,但都已经入座的仙人,这些仙人大多面色通红,有些还铁青无比。 而这些人看柳玄三人的眼神,也都多有惊异。 几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赵公明刚坐下便咧嘴笑道:“不错不错,给你师傅长脸了,这幻阵试炼,你只用了盏茶功夫便走了出来,而且衣著齐整,你是没看见那些个傢伙的丑態,在你之前,还有当眾脱衣服开无遮大会的,真是丟我们仙人的脸面。 赵公明越说越乐,看著柳玄的眼神也越来越满意。 这弟子不仅修为进步极快,就连心性都是上等,当初差点看走了眼,一个能顶其余师兄弟的十个都不止。 柳玄悄悄抹了一把汗,这天庭的试炼果真厉害,一开始的妖邪袭击居然是引子,真正试炼其实是在后面,这要是自己没把持住. 受伤肯定不至於,毕竟只是个幻阵,假的就是假的。 可对於在场的仙人来说,这还不如受伤呢。 谁也不愿意自己的丑態被现场直播。 难怪前面的那些个仙人一个个脸上都不怎么好看,估计这帮人在试炼中没少出丑。 说实在的,柳玄觉得天庭这么做有点不妥, 好岁是天界至尊,虽然如今快黄摊子了,但试炼的本事还是有的,总不至於用这种下三路的手段,这只会让人觉得天庭小气巴拉, 心中如此想,但柳玄嘴上还是积德了,这里毕竟是天庭之所,不好说主人家的坏话。 毕竟待会还要吃人家的蟠桃呢。 第98章 似曾相识 第98章 似曾相识 天庭暗弱,连带著蟠桃宴也没什么知名仙人参与,而能够通过试炼的仙人就更少了。 柳玄和琼霄赵公明边吃些仙果边聊,看著偶尔有人通过试炼,粗略数著,在场的仙人也就三、 四十人。 也就是说,真正有资格参加蟠桃宴的,也就这么三、四十人,而其余的仙人,他们来天庭,拿到的也仅仅是火枣,交梨,这样的安慰奖。 外面的大多数修土,他们的目的也不是蟠桃,他们为的就是求一些仙果,以此来增进功力,调和坎离而已。 而这个初生的天庭,同样需要这帮人来增添一点人气站台,免得蟠桃宴太过冷清。 这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各取所需。 宴会角落,柳玄三人正襟危坐,但私下里却悄悄在传音入密。 因为担心被別的仙人认出来丟面子,琼霄和赵公明都施展法术做了偽装,以他们的修为,即便是面对同级別的仙人,也很难被发现破绽,就別提眼下这群半吊子土鸡瓦狗的仙人了。 虽然这帮仙人平心而论,其实都不算是特別菜鸡的那一批,毕竟真正菜鸡的那批人,根本通不过试炼。 这帮人的修为大部分在人仙中期或后期,一小部分甚至有地仙的实力。 这种实力,即便是放在阐截两教,都已经不算是藉藉无名之辈了。 但他们在赵公明二人的眼里,其实和菜鸡还真没太大差別。 至於天仙,这群人里还没有,因为像是天仙级別的高手,即便贪图蟠桃,也很少自降身份来天庭举办的宴会。 在他们看来,天庭的宴会还是太掉价了。 这年头,真正顶级的大排场只有四个。 一个是女媧娘娘招妖,万妖聚在彩云宫,第二个是大邑商祭祀上帝的大祭,以人牲祭祀玄鸟和先祖,引动天地异象。 第三个,便是截教万仙朝拜碧游宫,参加通天教主的万仙大会。 最后一个,则是阐教玉虚宫,召开十二金仙合议。 至於蟠桃宴? 那不好意思,要不是有蟠桃的大名,恐怕连二流宴会都难算。 上述三大热闹场面中,女媧娘娘招妖已有千年不遇了。 如果按照后世的算法,娘娘是个宅女,没事儿不爱折腾人,也不喜欢被別人折腾,所以即便她在洪荒地位非凡,也很少管理妖族中事。 不然当年妖族大权也不会落在东皇太一的手里。 不爱搞事的宅女人人爱,在不触及根本利益时,即便如今风头正盛的截教通天,也都愿意卖女蜗娘娘一个面子。 万妖匯聚千年难遇,大邑商的祭祀又特別血腥,只是场面宏大,引人关注罢了。 真正称得上定期举行的盛会,只有百年一届的万仙大会。 这场大会里,截教通天教主將开坛讲法,向弟子和客人讲授混元奥妙。 没错,非截教弟子也是可以参加方仙大会的。 通天教主有教无类,只要愿意来,他並不排斥把自身的混元奥妙讲授给旁人听。 至於阐教,虽然也算是洪荒大教,常常与截教並称,但他们走的是精英弟子的路线,元始天尊徒弟质量很高,但弟子人数却不算充裕。 这是精英路线的通病,不过这么收弟子,也避免了截教弟子又多又滥这种局面出现。 琼霄最喜欢打听各种八卦消息,因此在场的仙人他有多半认识,而剩下的少半,她也听过名头事跡,此时一一给柳玄介绍,竟然让柳玄有了几分节目主持人报幕的错觉。 “柳玄,那个矮胖的,是你师叔顽石真君,但他修炼不认真,也不好好听讲,灵宝老师不喜欢他。” “那灵宝师祖喜欢你吗?” “那当然啦!” 琼霄把飞机场一挺,骄傲的说道。 “还有那个,长得很一般的女仙,她是当初妖族天庭里的侍女,名唤云鶯的,后来天庭崩溃, 她没有加入截教,而是跑到天庭碎片里躲了起来,过了八百年才修成了地仙,也算是熬出头啦。” 柳玄看了一眼,这个叫云鶯仙子的地仙长得其实不丑,挺標誌的,根本不是琼霄说的长得很一般。 “还有那个,那个瘦高的,和竹竿一样的仙人,名叫葛岳,號称单掌震三岛,牛气冲天,但本事不大,欺软怕硬的厉害,以后见了他,报出我琼霄的名號,直接揍他就行。” 琼霄嘴一,一股子少女的娇憨任性扑面而来,了解內情的,知道她是三霄仙人,不知道的, 还以为是哪家仙人新入门的弟子。 “师叔,这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这葛岳刚成仙,便自称双掌震四岛,目中无人极了,连我们姐妹都不放在眼里。” 柳玄疑惑:“师叔,不是单掌震三岛吗?怎么成了双掌震四岛?” 琼霄掩嘴轻笑道:“原本是双掌震四岛来著,这不是第四个岛震到我们姐妹的三仙岛了嘛,这人狂妄自大,想要霸占三仙岛,我气他不过,便打断了他一只手掌,让他长长记性。” 柳玄恍然大悟,合著这人的外號是这么来的。 被人打断了一只手,所以只能叫单掌,原本震四岛,但是被人暴打了一顿,四岛没震住,所以只能叫震三岛。 这震三岛真是人才啊。 几人正说著趣闻軼事,宴会园的一处入口处,几道仙女的身影绕开几株奇异草,来到宴会场正中。 “真別说,这次天庭还確实气派了几分,这宫女比上次本仙子去的时候標致了许多,尤其是前排的那几个,一举一动居然有不弱於地仙的气息,也不知玉皇从哪里找来这么多身负修为的女子。” 赵公明也点头称讚:“能让地仙做侍女,这玉皇真是下足了功夫。” 牢赵很少夸人,但这句话夸的真心实意。 对如今的天庭来说,找来一小批地仙充数,也算是升级了。 如果说人仙修为还不怎么够看的话,那么地仙修为不管到哪里都可说的上是中流砥柱了,让这种修为的仙人来当侍女,就算是阐截两教都做不到。 柳玄也顺著二人的目光瞅了过去,一股淡淡的熟悉感迎面而来。 虽然柳玄肯定自己绝对没见过这女仙,但是这事儿却不好和赵公明与琼霄提。 怎么和这两人说? 说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仙子?看她的身形样貌有点熟悉? 赵公明还不清楚,但琼霄绝对会认为这是自己的发情期到了,然后將这种事用大喇叭疯狂宣扬。 別看柳玄和琼霄认识了没多久,可柳玄对自己师叔这方面的损色了解的比谁都清楚。 人来疯一个,不过,听师傅说,碧霄比琼霄还容易亢奋。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琼霄、碧霄没被云霄和赵公明这位大哥打死,全拜兄长姐妹情深。 那仙女走到眾人中央,向在场眾仙人行了一礼道:“请各位仙家落座稍待,有请玉皇陛下上座。” 第99章 二桃杀三士? 第99章 二桃杀三士? 眾人之中,柳玄、琼霄、赵公明装作了无根无底的散修。 他们听闻此言,不再聊天,正襟危坐起来。 毕竟吃人家的饭,总得给人家点面子。 柳玄三人还给面子,而其余那些为了蟠桃而来的仙人们就没这么客气了,大家对这仙女的话半句不听,仍旧是该干嘛干嘛。 有几个刺头,甚至吃东西的声音更大了几分。 这一幕,看得柳玄都有点无语了。 就算如今仍是洪荒年代,礼数还不完善,你们这帮人也不至於这么没素质,当著主人家的面这么抹主人家的面子吧。 那仙女似乎並未看到眾人的臂越,面色如常。 就在她的话因落尽之后,道路尽头,一位身著帝袍,头戴冠冕的高大人影便走了过来。 这人国字脸,五官端正,面色温和,五缕长落至前胸,面容温和,气度极好,一副天生的正气。 他一步步走来,从容不迫的坐在了主位上,看著周遭已经乱成一团的蟠桃会,並未露出无奈之色,只是淡淡的宣布饮宴继续。 柳玄倒是对这位未来的三界之主颇感敬佩。 能在这么多人的拆台下面不红气不喘,竟毫无气之色。 这种人要么是唾面自乾的二皮脸,要么就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厉害角色。 而了解后来剧情的柳玄当然知道,这位未来的三界之主玉皇大帝,正是第二种深藏不露的“百忍之尊”。 琼霄似乎对玉皇並没有什么好感,只是淡淡的给柳玄悄悄介绍:“这个就是当代天帝玉皇,没什么大本事,但出身根脚很高,乃是鸿钧祖师的童子,歷经无数劫难才得天道承认,算是继承了天帝之位,没让天帝大位空缺。” “也正因为他继承了天帝之位,致使巫妖大劫后,妖怪们重立妖族天帝的的计划失败,算是彻底断了妖族的念想,因此他也很不招在天界苟延残喘的大妖们待见,连带著我们截教的师弟师妹们对他也没什么好感。” 两人正说著悄悄话时,身在主位的玉皇终於开口:“感谢诸位仙家来此参加蟠桃之宴,这蟠桃的功效,想必不用朕多言,既能增进修为,又能增长寿元,可说是三界至宝也不为过。” 周遭的仙人们看著玉皇这有些囉的开场白不满道:“不必多言了,我等都通过了试炼,快些上蟠桃罢,吃完了蟠桃,我等急著去耍子!” 起鬨的声音不绝於耳。 这些起鬨的,大多是有从前与妖族天庭有渊源的仙人。 他们早就看玉皇不惯,只是因为身份问题,没办法对他出手。 玉皇乃是天界之主,即便再暗弱,也有天道照拂,谁敢对其本人出手,谁就得被天道反击。 玉皇是天道的外显,也是它的代行者,敢对玉皇出手,就意味著挑战天道秩序。 这帮妖族遗老遗少们还没这个胆子。 玉皇没有理会周遭的起鬨,自顾自的说道:“大家通过了试炼,都有机会吃到蟠桃不假,但本次蟠桃宴上的蟠桃只有三颗,这桃子给谁不给谁,朕实在难以抉择。” 眾人一听桃子只有三颗,都有些著急。 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为了蟠桃而来,如今蟠桃只有三颗,那么就意味著在场十分之九的人吃不到桃子。 “你也太抠了吧,玉皇老儿,快多拿些蟠桃出来,记得上次蟠桃会还有五颗蟠桃呢。” 一旁的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对著玉皇疯狂拱火,只想看他出丑。 玉皇一脸无奈道:“这次蟠桃园收成不佳,只有三颗成熟,可堪一品,其余的桃子,都是又青又小,苦涩无比,难登大雅之堂。” 额·— 大家都一阵纠结。 大家倒是没怀疑玉皇的话是假的,身位天帝,代行天道,他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断不会有假。 否则他也不会被天道认可,成为玉皇大帝。 要知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被天道认可的,这里面的门道大得很。 东皇太一当初是用大法力强夺了天道代行权,这个拋开不论,眼下这位天帝,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武力值很高的样子。 真要是有东皇太一的修为,他也用不著这么窝囊了。 其实,蟠桃青涩与否倒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在场之人谁也不是为了口腹之慾而来的。 大家更在乎蟠桃的效果。 偏偏青涩的蟠桃效果极差,远不及成熟的蟠桃效果好。 见眾人开始纠结,玉皇缓缓道:“既是蟠桃盛会,总要有个彩头,此次蟠桃宴,便以蟠桃为彩头,大家都露一手,各凭本事,有一技之长冠於群雄者,便可得一蟠桃。” 玉皇话音未落,下面便一阵喧譁声。 “早知还得斗法爭夺,我就带上法宝兵刃了。” “唉,我们这不擅爭斗的,岂不是和宝贝无缘?” “玉皇陛下,这不公平!” “我是女仙,和男仙斗得不偿失,陛下直接分我一个蟠桃罢,我也在天下女仙面前给你说说好话,下次多带几个姐妹过来。” “你在胡扯什么?多少女仙扬威於外,越是女仙越是要力爭上游!” 好好的蟠桃会,瞬间变成了菜市场。 玉皇双手虚压:“各位仙家不要激动,此次蟠桃会,除了蟠桃之外,也有別的天材地宝可供挑选,就比如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漱玉枝,锤炼五行之力的五针松果,还有老君炼製的火龙丹,每个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这些的確是难得一见的宝物,但这些宝物对比蟠桃,就要逊色数筹了。 玉皇说完,就老神在在的坐回了主位上,之前的仙女们则在他身后站定,似是在给他底气。 柳玄对玉皇大帝的操作颇有些疑惑。 这么搞,弄得好点,搞成二桃杀三士—弄得不好,大家斗一场,也伤了和气,而且这么做似乎对他没什么好处。 他平白无故给了蟠桃,但大家都不念他的好,对他拉拢仙人的计划並无助益。 毕竟这蟠桃是大家用本事爭来的,不是他赐予的。 不过,这些疑惑很快便被他拋在了脑后。 因为柳玄看到了自己的目標。 五针松果。 对於自己来说,蟠桃可以不拿,但五针松果是一定要抢的。 这东西蕴含五行之力,可以帮助锤炼仙人的胸中五气,柳玄正愁没办法快速锤炼自已的五气, 如今正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 这蟠桃宴不白来啊。 第100章 先声夺人 第100章 先声夺人 瑶池的內席之间,吵成一片,如同滚沸的油锅, 玉皇大帝不急不恼,他挥了挥手,侍立左右的仙女应命而出。 一排排的宝物被拿了出来,由侍女捧著,向所有人展示。 柳玄眼尖,第一眼望过去的时候,就见第三排的一个仙女捧著一根松枝来到了玉皇大帝的左侧柳玄不禁屏住呼吸,他看也没看仙女,视线被松枝顶端的松果给取了。 五针松果! 它静静悬於枝头,馒头大小。 其外壳是由五枚光芒各异的松鳞,像一样交错而成。 这五枚松鳞,各自对应著五行本源。 明明隔著老远,柳玄依然感受到了五行的跳动。 这正是自己需要的东西。 宝物被端了出来,闪烁的宝光,散发的香气,让周遭的嘈杂瞬间一靖,吵闹声一鬨而散, 眾仙並没有像柳玄那样,目標是五针松果,他们都看向了刚端入场的蟠桃。 六名仙女,两人一组,合力著三座朴素的托盘,步履稳健地步入了瑶池中央。 托盘之上,覆有鹅黄色的续锦,其下隱约透出诱人的轮廓与无法掩藏的、令人心旌摇曳的澎湃灵气波动。 玉帝点头示意,仙女们揭开了綾锦。 除了琼霄与赵公明,其他仙人嘴里不住地发出沉吟。 三颗蟠桃静静地躺在木盘之上,其上光滑流转,仙气繚绕,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蟠桃宴的主角出现,立刻便镇住了全场, 方才还在吵成一片的散仙与低阶仙人们,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 张著嘴的忘了合拢,举著酒杯的僵在半空,所有嘈杂议论戛然而止。 柳玄把目光放在蟠桃之上,发现它的表皮並非单纯的粉润,而是呈现出一种朝霞之色。 氮氬之气縈绕於桃身,与仙气交相辉映,交织成层层瑞靄。 蟠桃的诱惑力是压倒性的,它代表的不仅是延寿长生,更是道行精进、突破瓶颈的机缘。 想要奖赏,便来爭夺,多说无益。 玉皇大帝將宾客的反应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神采,隨即恢復了平静。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道出了正题:“此次蟠桃宴,以三颗蟠桃赏给出眾者!” 打破寂静,玉皇大帝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跃跃欲试的面孔,继续说道:“朕设下三座擂台, 分置於瑶池左、中、右三方,斗战规则,便是守擂与攻擂!” 群仙跃跃欲试,注意力从蟠桃转移到了规则上。 “凡有意爭夺蟠桃者,皆可登台为擂主,擂主登台后,需接受他人挑战,挑战者需登台攻擂。” 玉帝的声音越发威严。 “若擂主守擂成功,则继续立於台上,等待下一位挑战者,若守擂失败,则由胜者成为新擂主。” 他略略提高了声调,强调关键:“如此往復,循环攻守,直至当前擂主傲立台上,无人再敢登台挑战,或所有欲挑战者皆已败於其手!那么,此擂主便是该擂台之魁首,当之无愧,可获得蟠桃一颗!” “擂主守擂成功的次数越多,还有额外礼物!” “三座擂台,三颗蟠桃,各凭本事,强者居之!” 玉皇大帝最后的声音如同金玉交击,掷地有声:“蟠桃大宴,正式开幕!” 隨著玉帝话音落下,瑶池中央仙光闪烁。 三座古朴厚重的巨大擂拔地而起,结界光幕缓缓张开,將擂台区域笼罩。 三颗诱人的蟠桃则在瑶池中央静静等候,成为这场即將上演的群仙角逐的目標。 柳玄一直都没等来玉帝解释五针松果这种其余宝物的获得机制。 难道这些其余的宝物,是给失败者的安慰奖?那自己为了五针松果,要不要主动失败一下? 毕竟蟠桃虽然好,但短时间內,对自己的用处並不如五针松果那么大。 群仙著眼於擂台,空气中的战意开始互相碰撞。 蟠桃大宴,终於进入了它最激烈也最核心的环节。 围绕著三个擂台,眾仙议论不断,互相之间或是交流、或是试探,谁也没有率先上台。 就连远在瑶池外席的散修,都望见了瑶池的三个擂台。 柳玄与赵公明、琼霄躲在僻静的一角。 他们两位截教高徒倒是有实力直接拿走两枚,但他们以隱藏身份为先,对蟠桃的爭夺兴趣並不大。 对於他们来说,蟠桃给他们的好处也就是寿元的增长, 而他们两位年纪轻轻便已经成就了仙道,也不是缺寿元的人。 他们一边低声交谈,一边將眼神在玉帝不远处那根托著五针松果的松枝,与瑶池中央的蟠桃之间来回送巡。 柳玄眉头微,低语道:“师傅,师叔,我的目標是五针松果,蟠桃反而是次要的,这东西好虽好,但暂时没有那么重要,我要不要不爭蟠桃,主动去爭五针松果?” 琼霄舔了舔嘴唇,可怜巴巴的看了柳玄一眼:“但是蟠桃真的很好吃。” 琼霄忽闪著大眼晴嘟著嘴道:“我就吃一口就行,原本没来的时候不馋,但是来到蟠桃会后就越来越馋,越来越想吃。” 赵公明看了一眼琼霄,伸手向衣角摸去,平时他喜欢把钢鞭放在那里。 但他摸了个空后才反应过来,为了隱藏身份,自己的钢鞭已经被收起来了,只好斜了琼霄一眼。 就在此时,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猛地从中央擂台传来,瞬间打断了三人的密议。 瑶池內所有目光,包括柳玄、赵公明、琼霄,都聚焦了过去。 只见中间那座最为宽阔的擂台之上,一道熟悉的身影已是稳稳立! 此人一袭青衣,手持长剑,正是李靖。 他环视台下群仙,昂首宣告:“在下李靖,乃度厄真人座下弟子!此擂,便由李靖先行守之! 哪位道友欲取蟠桃,尽可上台赐教!” 他那成竹在胸的气势,又让整个瑶池都寂静了下来。方才还在摩拳擦掌的诸多修土,面对这位名门之徒,心中都不由得掂量了几分自己的成色。 李靖屹立在擂台之上,施展法术,从纳物法宝之中取了一身穿戴,飞快的换了身行头。 此时的他,不再是一身青衣,而是头戴束髮铜冠,身著百战连环鎧,足蹬步云摘星靴,一把铜剑熠熠生辉,一身行头颇为唬人。 这一身装备摆出来,明显能感觉到此人的背景不凡。 虽然这些装备都只是普通法宝,远比不过金蛟剪、混元金斗和定海珠这种先天法宝,但就这个数量,就能看出其背景绝对不凡。 因为能来这个地方的仙人,大多没有什么大背景。 即便有几个仙人勉强算是截教门下,这些人也都不算截教核心弟子,和截教的关係,也就是听过一两次多宝道人讲道的交情。 他们没见过世面,还真被李靖唬住了。 李靖的率先出现,让柳玄忍俊不禁。 第101章 银样鑞枪头 第101章 银样鑞枪头 这傢伙年纪不小了,但此时也就是打通了八窍的修为,而且从试炼中见到的样子来看,他未来的上限在大体上已经定了型。 天赋有限,仙道难成。 按照常理来说,他本是过不来试炼的,但在试炼过程中,柳玄三人帮了他一把,这让他误打误撞通过了试炼,这也让他成了在场所有人中修为最低的那个。 但这修为最低的人此时摇身一变,搞出一副我乃名门高徒,谁敢和我爭,谁爭的过我的架势, 反而嚇住了不少散修。 大家都没见过此人,不知他的底细,而李靖身上,还有隱藏气息、防止別人窥探实力的法宝, 一时半会儿还真的被他忽悠住了。 而此时此刻的李靖,心里也有点虚。 他是清楚自己底细的。 身为度厄真人天赋最差、成仙前途最渺茫,也是最被看轻的弟子,他李靖想要成仙,只能靠这一波了。 靠这招忽悠的大家不敢出手,独享一颗蟠桃,自己才能突破九窍,登临人仙。 瑶池的蟠桃林乃是天地灵根之一,產出的果实让人突破人仙境界並不困难。 虽然这么突破,自己根基不稳,很难渡过雷劫,但这么做还能拼一下,如果不这么搞,自己就真的一点成仙作祖的希望都没了。 他如今最大的依靠就是这一身法宝。 这些法宝,可是他了好大的人情,从自己的师兄弟那里借来的。 为的就是能唬住这帮没啥见识的散修,如今看来,这招还算有点效果。 在场眾人也的確被他唬住了,但很可惜,很快便有仙人们按耐不住心中的欲望,决定键而走险,试试这位大派弟子的成色。 那位单掌震三岛老哥率先出阵,满脸谨慎的跳上擂台。 他性子最急,也最藏不住事儿李靖心中大惊。 眼前这人乃是人仙巔峰的修为,五气已经修的有些火候了,自己不过八窍,即便算上一身法宝,也顶多和空手对战的人仙中期周旋一会儿。 和人仙中期打时间长了都得落败,就更別提人仙巔峰的高手了。 怀著最后的勇气,李靖冷冷说道:“阁下真要和我动手?” 在他对面的葛岳被这气势一,还真有点紧张, 但他好歹也是人仙巔峰的强者,很快便恢復了状態。 葛岳状似不屑道:“你这名门弟子,休要这般欺负人,我葛岳能闯出单掌震三岛的名声,也不是好惹的,不会次次都被你们这些大派弟子欺辱。” 葛岳言语之间挟著三分怒气,三分紧张和四分哀怨。 话里话外似乎对名门第子怨念满满。 柳玄心思所至,看了一眼身边正对著蟠桃流口水的琼霄,然后在心里替葛岳默哀了一秒钟。 看来琼霄当初那顿打,让这老哥道心有点破碎。 距离他因为震四岛事件而被暴打的时间都这么久了,老哥还没走出来,真是太可怜了。 葛岳恼羞成怒,抽出一根熟铜棍,气急败坏的催动法力,然后兜头朝著李靖打去。 看著李靖,他想起了曾经被一个平胸的半大丫头踩在脚下道歉的耻辱的过往。 一棍打出,劲风呼啸,棍尖甚至被抢出了音爆。 李靖大惊失色,怪叫一声,赶紧催动浑身法力和法宝,妄图挡住这一棍。 在李靖的催动下,他一身穿戴散发出盈盈宝光,在他的身前形成一层又一层的法力屏障。 而他手里的铜剑也没閒著,挺身直刺而出,直奔葛岳出招之后的破绽。 李靖的修炼天赋虽然差,是个修仙学渣,但武斗水平还是有几分的,总算没有完全辜负度厄真人的培养。 即便李靖拼尽了全力,他在葛岳这一棍下,也没有落得什么好,双方的修为差距还是太大了。 葛岳见铜剑刺来,不闪不避,只是催动法力防护周身,而他的棍势则越发凌厉,想要一招定胜负。 砰!嘶啦! 桶滚先打中了李靖,李靖周身的防护宝光瞬间破碎。 棍影在他胸前一碰,一道光华从擂台上闪过。 再看时,他已经飞了出去。 而他的剑气在隨后也击中了葛岳,可葛岳有护身法力,剑光只是在他的护身法力上划出一溜火星。 根本就没破防。 刚刚还威风凛凛的李靖像皮球一样飞出了擂台,重重落在地上。 亏得天庭的擂台有自发的防护禁制,在最紧要的关头护了李靖一下,否则他只怕被这叫葛岳的仙人打穿胸口。 李靖的胸甲被葛岳打碎,浑身剧痛无比,但为了自己最后的脸面,他总算挣扎著爬起来,没有继续躺在地上出丑。 除了柳玄三人外,眾人都被这兔起落间便局势大变的场面愣了一剎那。 刚刚这李靖拿了一堆法宝出来,还以为有什么大本事,没想到是个银样枪头,居然是个连人仙都不是的废物。 靠,白担心半天,还以为又是个来歷练的大派弟子呢。 葛岳击败柳玄,感觉自己对大派弟子的心魔都被扫清了几分。 也不等他再高兴一会儿,另一人便跳上了擂台,向他发起了挑战。 这种攻擂守擂的模式虽然远比不了那种用瑞士轮来比赛那样公平,但好处就在於能最快速的筛选最冒尖的强者。 而且这种不保证公平的打法也更具看头。 而且,为了避免出现车轮战耗死人的情况,也为了基本的公平起见,像这种擂台攻守,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只要能连胜三场以上,或是当眾喊三次让攻擂者上台挑战的话,却始终无人应答,那么此人便可成为擂主,等待擂主和擂主之间的最后对决。 可以这么理解,前面的擂台车轮战是初选,只有过了初选之后,才是真正的高手单对单较量的时刻。 葛岳轻鬆胜了一场后,场內的气氛被缓和了不少,另一人便禁不住诱惑上了场。 “我乃,乃是截—截教火灵圣母弟子一一胡、胡雷,请道友指教!” 一道火光窜起,那个名唤胡雷的仙人周身繚绕著淡青色的火焰,手握一盏明显是法宝的青灯, 磕巴著嘴,很不利索的和葛岳见礼。 两人对视一眼,便要开斗。 李靖则神色黯然的收拾起一身行头,准备离开天庭。 但他却被一位仙女喊住。 那仙女似乎是让他从別的天材地宝里挑选一个带走。 这也是玉皇大帝让大家快点上场的一个小手段。 在场的天材地宝之中,除了蟠桃属於断崖式的珍贵之外,其他的宝物的价值也是有高低的。 早上场虽然有劣势,在眾多强者的围堵中难以坚持到最后,但他们也能先选別的有价值的宝物那些一直犹犹豫豫不敢上场的人,最后如果没爭到蟠桃的话,就只能拿前面的人挑剩下的东西。 看著突然燃起希望之火的李靖,柳玄忽然心生一计。 自己的五针松果大概率有著落了。 第102章 明为奏曲,实为攻坚 第102章 明为奏曲,实为攻坚 柳玄翻看了一下每日情报,发现情报提示:瑶池的擂台赛,並不限制在场下用纳音五行奏乐。 回想了一下,之前介绍规则,確实也没提这一条。 他迅速跟师傅、师叔说了自己的计划,两人纷纷表示“请开始你的表演”。 於是,柳玄缓步上前,袍袖轻扬,拦住了正欲选取材宝的李靖。 “道友,请留步。” 柳玄声音清越,引得李靖停住脚步。 李靖一看柳玄,想起了在竹林里的缘分,尷尬一笑:“方才-技艺不精,让您见笑了,承蒙下问,敢请示下?” 一看李靖这诚惶诚恐的样子,柳玄端正面色,行了一礼。 柳玄警了一眼远处的五针松果,郑重道:“胜败是寻常事,道友不必过度介怀,况且,足下这次也不一定就会错失蟠桃。” 李靖神色骤变,右手猛然收紧。 与此同时,中间的擂台一声惨叫,葛岳被胡雷用青灯打落台下。 李靖凑近了几步,问道:“道友,此言何意?一人只能上擂台一次,败者不可復还啊。” “在下柳玄,愿与足下做个交易,”柳玄不疾不徐道,“您去领取材宝时,请选五针松果,待我夺得蟠桃,愿以一枚蟠桃交换您手中的松果。” 李靖的呼吸喘了起来。 他死死盯著柳玄,涌起无数念头。 我確实需要瑶池蟠桃,可这柳玄真的能贏?但在竹林里,与他同行的道友確实很强,估计他也不湟多让吧? 李靖试探道:“若是你败了,或者胜了却不认帐,李某岂不是拿了一个自己不需要的果子?” 柳玄当即指瑶池发誓:“我若得蟠桃,必定与李道友交换五针松果,若违此誓,天人共戮。” 李靖瞳孔微缩。 指著瑶池发誓,其神圣性要比指著洛水为誓还要沉重。 即使是天仙,都不会轻易指著洛水为誓,更何况指著瑶池为誓了。 这柳玄的言行,诚意满满啊。 柳玄继续道:“足下是度厄真人的高徒,我若不守承诺,您师傅我是开罪不起的。” 这番话让李请颇为受用,虽然他不觉得自家师傅会为了自己这个吊车尾出头。 “好!”李靖下定决心,“便依道友所言,这笔交易我认下了!” “若违此誓,天人共戮!” 柳玄重复誓言,与李靖互相行礼。 李靖笑了笑,转身大步走向宝物台, 李靖转身向那宝物台刚迈出两步,脚步却修地钉在了原地。 周围的潺潺水声似乎也为止一滯。 他猛地回身,衣袍的下摆因迟疑而抖动, 柳玄的双眼重新迎上李靖那闪烁的目光。 ”柳—柳道友李靖的喉结蜘了一下,声音比方才沙哑了许多,“我、我还有一问,想找您参详——“ 他顿了顿,像是耗了些力气才將话挤出来:“你—你觉得,如我这般修道多年仍平平无奇的庸碌之辈,我真的配享用瑶池蟠桃?” 话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那份不自信几乎要从他紧绷的肩眉眼间滴落下来。 他仿佛不是在问柳玄,而是在即问自己那颗疲惫的道心。 柳玄闻言,微微一。 他看向李靖,眼中是一个自惭形秽的青年。 此人尚未邂逅金玉良缘、更未迎来那个翻天覆地的熊孩子。 那身披金甲、手托玲瓏宝塔,屹立於南天门之下的巍然身影,尚且处於遥远的未来。 柳玄不清楚李靖在度厄真人那里过得如何。 看李靖这样子,估计就是朱重八幼年在皇觉寺的处境。 那豪迈的未来与当下的志芯两两重叠,柳玄的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宿命感。 柳玄沉吟片刻,斟酌著如何將这未来的天机化作心灵鸡汤。 再开口时,声音清朗而篤定:“李道友,切勿妄自菲薄。” “世间璞玉,深藏於顽石之下,非经千锤百炼,不得显其温润光华。仙途漫漫,岂是一时快慢所能定论?” 柳玄装出一副大师口吻:“今日,我意欲於松果,你著眼於蟠桃,正是风云际会,缘法所至! 他日腾跃九霄,方知今日之缘,不过是你修炼大道中一块恰逢其时的阶石!”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心灵鸡汤的堆砌。 毫无真情,只有技巧。 但是,被无数同门与师傅否定过的李靖哪见过这个呀! 在李靖耳中,柳玄吐出的每一字都托住了李靖那摇摇欲坠的心绪,给予了满满的情绪价值。 最后,柳玄一锤定音:“天赋高低?何足道哉!天下之至拙,能胜天下之至巧!” 隨即,柳玄掏出自製的南簫,吹奏起了后世送给辛弃疾的《英雄就此出关》。 他一边吹,一边动用了纳音五行的技法。 这奇特的簫声首先灌入李靖耳中,他深吸一口气。 这位道友,他懂我啊— 在度厄真人门下日夜苦修,结果寸功难进。 这一系列的憋闷、同门偶尔警来的轻视、深夜里对自身资质的绝望拷问所有冷嘲热讽与自我怀疑,在这慷慨簫音的抚慰下,李靖將苦闷的心境转化为了修行的一部分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前所未有地挺直,对著柳玄这位知音,重重一揖到底! 从今往后,即使修行的孔窍不得寸进,我也要继续修行下去,不为长生,只为炼就我李靖自己! ”天下之至拙,能胜天下之至巧——— 李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大步走向宝物台,步伐间竟有了几分未来托塔天王的沉稳与决绝。 李靖不等仙女解释材宝,点名要求领取五针松果。 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捧著五针松果,满怀期待地退至席间等候。 另一边,柳玄的簫声並未停歇, 它穿透了瑶池的云雾,轻轻盪开,飘过了瑶池內席。 正浅酌仙酿、交谈甚欢的仙人们渐渐安静下来。 不少目光带著些许讶异投向簫声来处。 这是何曲? 竟从未听闻,气韵如此奇特,非清非浊,有凡尘的壮烈,却又暗合天道韵律,吹奏者修为似乎不算绝顶,可这曲意中的慷慨豪情,却做不得假。 簫声愈发高亢,竟又穿透了內席的屏障,扩散到了瑶池之外一一更为喧闹的外席。 许多正忙於交际的散修们也纷纷侧耳。 他们的交谈声低了下去,寻找著这不同凡响的音乐源头。 “何人吹簫?” “曲调好生独特—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声震屋瓦,高高低低皆成壮景!”” “看,瑶池那边,就是那位黑衣修士!” 一时之间,柳玄虽静立一隅,却因这一曲穿越时空的英雄讚歌,成为了这瑶池仙会上诸多目光匯聚的焦点。 玉帝的视线从柳玄身上扫过,嘴里正慢慢的应合曲调。 一名仙女也在暗中盯著柳玄,心中念叻:他比在毫邑时,更有长进了柳玄吹这支曲子,並不仅仅是为了鼓励李靖而吹。 柳玄眼帘低垂,似乎全副心神都沉浸在那慷慨悲愴的簫曲之中,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 他眼角的余芒早已扫过那三座擂台。 中间擂台上,胡雷仗著替身法诡异,硬吃伤害,连挫数人。 此刻,胡雷正负手而立,气势汹汹,台下一时无人敢樱其锋。 但柳玄深知其根底,近战贏弱,全靠法术爭锋。 左侧擂台,一位不知名的散修仗著御器术和一股狠劲,硬生生扛过了八轮。 眼下,这位散修的气息已显粗重,正抓紧这难得的间隙,拼命吞咽丹药,试图压下翻腾的元烈。 右侧擂台,阐教外围第子萧臻,棍法凌厉,连败强故,守了六轮,道袍上已见裂痕,额角渗汁萧臻正闭目凝神,竭力引导元然在经脉中平缓下来,减轻疲惫。 三位擂主,皆是人困马乏,全趁机喘息。 与此同时,有三位仙女各自为擂主们点上一根短短的线香,一旦线香燃尽,那么宣告三人守擂成功,可以获取蟠桃。 柳玄的簫声,便在此时,裹挟著纳音五行的技法,开始了暗算。 那簫音在外人听来是慷慨悲歌,落入三位擂主耳中,却陡然变了意味! 宫音原本厚重,能安神定魄,此时却沉重如山,压得那散修刚咽下的药力猛地一滯,非但不能化开,反而堵在中部丹田之间,苦闷难解。 商音肃杀,如金铁交鸣,狼狠凿入萧臻脑海,经脉中刚刚顺遂下来的元然立即如脱韁野马,乱窜起来。 角音生机盎然,却过分生发,引得胡雷体內运行替身法的多股元然齐齐向上,仿佛野草疯长, 让他脸色募地涨红。 三位擂主几乎是同时身躯微震,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几分,復又涌上不正常的潮红。 他们强行压制的疲態和元然的损耗,在这绵里藏针的音律干扰下,被反覆撩拨,变得內耗频频。 第103章 只需一席话语,管教擂主拱手投降 第103章 只需一席话语,管教擂主拱手投降 左、中、右三擂台的线香,即將燃尽。 如果一直无人挑战,那么三位擂主便能获得最终的胜利果实。 胡雷眉头紧锁,几次尝试替身法诀,都因內息不畅而失败。 紊乱的气息,导致手里的青灯也暂时无法使用,所以胡雷收了起来。 萧臻猛地睁开眼,惊怒交加地望向簫声来处,却只见一个黑衣身影正专注吹簫,似乎置身事外。 他们无法指责,因为柳玄只是隔著老远在簫声而已, 况且,三人都没听说过纳音五行。 即使台下那些知道纳音五行的修土,也不打算出声,反正仙女也没出手制止。 毕竟,在在台上的是別人。 再说了,之前解释规则时並未说不能在台下奏乐。 那些不知情的散修,都纷纷认为是擂主的自身状態太差,连一首曲子都无法守定。 这无人挑战的间隙,他们期盼的休整,被柳玄这一曲无形的音律锁链层层阻挠。 擂主们非但没能恢復状態,反而更糟了几分。 柳玄甚至未曾上台,便已隔空给了他们一串牵制。 一曲终了,余音仍在瑶池繚绕不散,仿佛铁马冰河入梦来。 台下眾仙一时寂然,仍沉浸在方才的慷慨簫音之中。 然而,当他们目光再次投向三座擂台时,看到的是中央胡雷那依旧显得深不可测的替身法留下的威。 左擂的散修,从疲惫中挤出了狠戾的眼神。 右擂的萧臻,將剑气显露无疑短暂的寂静后,是更深的跨。 无人敢轻易上台。 谁都知道这三位擂主已是疲兵,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又愿意白白浪费自己的一次机会,去做那个可能为他人做嫁衣的试探者? 都在观望,等待一个更合適的时机,或者一个沉不住气的傻瓜。 柳玄將南簫从容收起,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赵公明和琼霄。 他朝他们微微頜首,递去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 隨即,一股沉凝之势豁然盪开。 他迈开步伐,挺进了层层叠叠、仍在观望的人群。 “借过。” “劳烦让一让。” 他声音平静,步伐稳健。 人群如同潮水般在他面前分开一道缝隙,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低声议论著他的跟脚。 在眾目之下,柳玄无视了左侧气息更显凌乱的散修,也绕开了右侧元波动尚未平復的萧臻。 他的目標明確无比。 柳玄径直走向了正中间,那座由胡雷镇守,气势最盛,也看似最难撼动的擂台之下。 他仰头,目光清亮,穿透繚绕的仙雾,盯紧了台上面色阴沉的胡雷。 这位火灵圣母的徒弟,即使每日情报没有,柳玄也清楚他的罩门。 簫声消失后,胡雷重新调息,刚有些成效,他就不得不因为新的挑战者而停了下来。 下一刻,清朗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骤然安静下来的擂台四周:“在下柳玄,一介散修,还请诸位见证,在下只需一席话语,管教擂主拱手投降!” 话音落下的瞬间,满场一片沉默。 这沉默,震耳欲聋。 他竟然直接挑战胡雷,难道不知道他是火灵圣母的徒弟? 这柳玄满口胡言,是方才吹簫吹得热血上头了,还是真有依仗? 柳玄脚底一蹬,轻飘飘落向中央擂台。 鞋底刚一触及那坚硬的擂台一“无知狂徒!” 台上的胡雷见这吹簫之人竟真敢挑战自己,眼中厉色一闪,趁柳玄立足未稳之际,双掌猛然向前横弹。 四道炽烈夺目的赤色雷光,挟著啪爆鸣,几乎不分先后地直轰柳玄面门、胸膛、丹田以及其刚落地的双足!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狠辣异常。 台下惊呼骤起,不知柳玄要怎么躲。 柳玄瞳孔一缩,朝锦囊注入元然。 一声清朗的剑鸣,自他腰间锦囊中涌动, 一道凛冽如寒星的剑光自锦囊內激射而出,於间不容髮之际在他身前舞出一道密不透风的银色屏障。 四声爆鸣几乎叠在一起。 那剑光精准无比地接连劈斩在四道狂暴的赤雷上。 赤电炸裂,残劲逃逸。 逸散的雷劲打得擂台禁制光幕一阵剧烈摇晃,乱光四溅! 胡雷这抢先手的一击未能建功,反而因全力施为而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回无间隙! 如果不事前干扰胡雷的调息,是万万不会出现这一空档的。 柳玄脚下一蹬,擂台石板发出裂响。 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骤然前冲。 不再给对方任何远程施术的机会,直扑胡雷本体。 胡雷喉头一动,柳玄悍然逼近也就在这同一瞬间一一方才劈碎掌心雷后悬停在半空的那柄飞剑,自行划出一道凌厉弧线,从胡雷视线难及的侧后方死角,悄无声息地疾斩而至! “喵一一” 利刃斩过血肉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切裂。 胡雷都没完全反应过来,便觉颈间一寒,视野天旋地转! 他看到了自己失去头颅的身体还僵立在原地,颈腔喷出的並非鲜血,而是一股扭曲的霞气。 台下惊呼未起,异变陡生。 那无头身躯颈腔处的灰气急速蠕动,一颗新的头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重新长出。 皮肤光洁,连表情都与之前一般无二,正是替身法! 新头长出的同时,胡雷的身体动作竟真的没有丝毫停滯,仿佛被斩首只是幻象。 胡雷双臂交叉,稳稳格挡住了柳玄轰向他心口的一记重拳! 拳臂交击,发出一声闷响。 “区区散修,这再生之法,吃过见过吗?等会你的头被拧下来,我看看长不长的出来!” 胡雷新生的脸上浮现出冷笑,讥讽柳玄徒劳无功。 然而,柳玄的那一拳根本只是虚招,力道本就轻飘飘的。 真正的杀招,是他几乎贴面而至的嘴。 柳玄的嘴里吐出一句话。 隨即,低沉的真相灌入胡雷耳中。 “別装了,你那替身法的死穴,就在头顶的『丸宫”。” 胡雷面色惨白,脖颈害怕了起来。 “封住那里,再斩首,直接灰飞烟灭,什么都逃不掉~你说,我若此刻当眾喊出来,往后你的日子可还顺遂?” 柳玄的一席话,如同一根又阴又毒的针,瞬间刺穿了胡雷所有的心理防线。 真相是快刀,比任何飞剑重拳都要致命。 他崭新的头颅上,那嘲讽的冷笑瞬间冻结,化为极致的茫然。 师尊再三告诫这是绝密,此人如何得知?! 若是被公之於眾,別说这擂台,今后行走天下,我该如何与人爭锋? 心神剧震之下,他体內强行运转的元猛地一岔,格挡的双臂力道骤散,脚下更是虚浮无力。 一个跟跪,胡雷双膝跪地。 “我—我败了!” 胡雷几乎是嘶哑著嗓子,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吼出声。 喉咙里爬满了惊惶与急切,生怕柳玄再多说半个字。 这位截教之徒,狼犯不堪地向后急速滑退,直至擂台边缘。 最后,胡雷以一种主动跌落下去的姿態,宣告了投降。 瑶池的寂静如同琉璃盏,被胡雷的一声叫,炸裂成了无数嘈杂的碎片。 第104章 音功较技 第104章 音功较技 胡雷的落败,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在场的擂主大多久战疲惫,可不得不说的是,他们这群人的实力確实不容小。 就以胡雷而论,此人乃是截教正儿八经的三代弟子,实力和神通不可谓不强,虽只是人仙后期,但他手里的青灯法宝能激发六丁神火,又有神妙无比的替身法,一般地仙都未必拿得下他。 但眼前这人居然能以一席话语,就把胡雷搞得拱手来降,可见此人绝非看到的那么简单。 柳玄的不战而胜,让在场剩下有数的几位高手都皱起了眉。 胡雷的实力他们很清楚,在在场眾人之中也能排上前三,可以说,若不是柳玄横插一手,他获得一枚蟠桃的可能性很大。 当然,这里说的前三不包含扮猪吃老虎的赵公明和琼霄。 这俩人藏得太好,被李靖以外的修士当作了背景。 而这个叫柳玄的散修嘛,刚刚有数的几招,除了知道了他是个用剑的仙人外,其余一概不知, 这让剩下的人都有些急躁。 究竟此人是个深藏不露的狠人,还是和一开始度厄真人门下的那个李靖一样,看上去威风凛漂,但实际上只不过是个银样枪头,所有人都不好直接判断。 眼看在场的仙女就要给柳玄点上线香,终於有一位仙人等不及了,他径直跳上擂台,脸色凝重的向柳玄施礼。 “在下乃是狐朦洞斗元真人赵武玄,请指教。” 此人的上场,让柳玄眼神也为之一凝, 从此人准备战斗时展现的气势和周身环绕著浓厚五行之力的滚滚元然来看,此人应该是个地仙级別的高手。 虽然大概率是个地仙初期,但比起柳玄来说,级別上的优势极大。 毕竟柳玄修为上只是个人仙后期,而且是一个尚未锤炼五行之力的人仙后期。 不管是从理论还是现实情况上讲,他都比一般的人仙后期还要弱上一些。 一般的人仙,此时已经锤炼了百来年以上的胸中五气了,此时胸中五气已经颇有火候。 柳玄没有五气加持,手段和元然都弱人一筹。 很多人在这里可能会有疑惑,人仙明明要修炼五行之力,好凝聚胸中五气,以此打磨道体,怎么不锤炼五气,也能將修为提升至人仙后期? 其实这是一个误区。 人仙和地仙之间,其实並不是以是否锤炼五行之力来区分的。 修为到了,机缘到了,自然普升地仙,即便不锤炼胸中五气,也不妨碍地仙境界的突破。 只不过,胸中五气和顶上三是为了之后天仙晋升太乙金仙时打的基础。 不修五气三,仙人的法体难成,元然就会虚浮,难以功成太乙境。 有些修士可能会为了短时间的快速进步而偷懒,比如之前的一气仙马元,他就是为了节省时间,赶快突破,在五气之中,只苦修心火之气,其余各气不仅不修,反而直接压制。 这虽然让他快速成就了地仙,但他的根基已经走偏,未来若不废功重修,將来前途渺茫。 有些人则更有邪门想法,觉得能不能先把境界提升起来,等境界高了之后再修习五气三,这样也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恨可惜,修炼就像堆台垒土,五气三好比日后太乙境界的地基,此后的一身根基都在这里,想要后续弥补,除非把上面的所有建筑都拆掉重来。 看著这位狐朦洞的斗元真人,柳玄对施了一礼。 此人是个大敌。 只要自己能打败他,凭藉著击败胡雷和地仙初期的威力,那么自己的蟠桃多半就有了。 斗元真人赵武玄一弹腰间,从纳物器具中取出一个鼓槌,一面一人来高,半丈方圆的大鼓。 “方才看道友擅长音攻,不才在下也对音攻法宝有些钻研,还望赐教。” 说罢,赵武玄抢起鼓槌,在身前的大鼓上重重一敲。 咚! 柳玄似乎並无异样。 这也是音波法宝? 柳玄感知了一下,周身並无拘束阻碍,似乎这鼓声对自己毫无影响。 为了保险起见,柳玄赶紧掏出萧来,催动纳音五行,內壮自身,免受人家的暗算。 封神大战之中,很多仙人都有一手暗算別人的绝活儿,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可能著了他的道。 咚咚! 又是两声鼓响。 依旧没有什么不適的感觉。 柳玄多少有些尷尬,这个斗元真人赵武玄不会拿个破鼓逗自己玩吧,如果还是没啥大事,自己就给自己上buff衝上去了。 但恨可惜,赵武玄这招毫无作用。 就在赵武玄再次敲响大鼓时,柳玄的心臟似乎有些痒。 嘶..—. 不对劲,似乎这鼓声在追逐著自己呼吸的节奏。 咚咚! 又是两下,柳玄心臟不適感越来越强,似乎鼓点开始影响到了心臟的跳动。 糟糕,这鼓不是在影响呼吸,而是在让自己心律不齐! 这还只是开始,若是让他敲击次数多了,彻底掌握了我的心跳节奏,那我就真的得投降认输了。 好诡异的音波功,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即便是散修地仙也不能隨便对付。 柳玄急忙催动元烈,以稳定自己的心跳,同时,他捧上了玉簫,开始吹奏起了一个能稳定自身的曲子。 《曲谐》 自己在获得纳音五行后,曾对印象中的不少曲子进行过加持配合,其中,不同的曲风,对人的影响是不同的。 而这首《曲谐》,就是能快速调整自身状態,把一切外在因素排除在身体之外的曲子。 隨著《曲谐》的乐曲声音响起,柳玄心臟的不適状態立刻得到了缓解,此时,任凭赵武玄如何努力敲鼓催动法宝,他的心臟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了。 在擂台下,琼霄和赵公明看著擂台上的两人斗法,面色有些奇异。 以他们的眼光,不难看透柳玄的手段,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柳玄这一首纳音五行,居然是一门相当高明的神通。 这门神通,似乎並不比自家的法术差多少。 两人一鼓一萧,已经在擂台上斗了半盏茶时候,赵武玄心里是越斗越惊。 平日里,往往自己的催心鼓一响,不多时,对手的心脉就会乱,然后吐血而退。 此招百试不爽,可如今,这法宝似乎在对面的乐曲神通之下失去了威力,不仅没有起到催动敌人心脉致其混乱的效果,对方反而越发的神采奕奕了。 这还得了? 第105章 斗法 第105章 斗法 赵武玄把鼓槌和大鼓一收,赶忙停手道:“不比音功了,不比了,老夫承认道友音功在我之上,但今日这蟠桃,老夫是志在必得,所以即便是输了一阵,老夫也要能和阁下斗一斗法。”刚刚输了一阵,让赵武玄感觉多少有些丟人,自己的年纪比对面大太多,还用出了之前百试不爽的音功,居然被人压了过去,换成平时,他已经认输下台了。 但这里毕竟是蟠桃会的擂台上,自己是为了蟠桃而来,因此,即便是拼著丟面子,自己也要和那叫柳玄的年轻仙人斗下去。 面子哪有蟠桃重要啊。 看来这老鬼要用出真功夫了。 柳玄心中有数,立刻改换音乐,趁著最后的时间,给自己上点正面buff。 曲调一变,节奏从和谐变得激烈,一曲战斗专用曲《路飞的猛攻》响起。 吹奏著曲子,柳玄只觉得一阵阵战意从心中涌起,元然也活泼了不少。 按照这个状態,自己完全可以发挥出最巔峰的状態。 而此时,同样对音波之法有所研究的斗元真人赵武玄也明白了柳玄的打算,他暗骂一声不好, 立刻从纳物囊里取出一桿浑铁点钢枪。 “来得好!” buff已经上好,柳玄收起了暂时用不到的南萧,抽出飞剑,揉身而上。 两人立刻斗在了一起。 浑铁点钢枪舞出点点枪,笼罩柳玄周身诸般穴道,柳玄则挥舞宝剑,左挑右劈,把剑气舞的密不透风。 俗话说,单刀破枪,九死一伤,在现代甲斗中,靠单刀单剑和长枪斗,胜算渺茫,可柳玄和赵武玄都是仙人,在元的加持下,不管是剑气还是枪芒,都能外放出很远,所以这种在甲斗圈子里最正確的理解並不符合仙人斗法。 虽然铁枪有长度优势,但可伸缩的剑芒弥补了长度的缺陷,双方一时半会居然斗了个不分上下。 双方激斗数十招,赵武玄见单凭枪法很难快速取胜,他立刻跳出战圈,將铁枪插在擂台上,双手一抓一推,两道火蛇飞掠而出,直取柳玄。 正是法术火蛇术。 这招琼霄这段时间给他突击补课的时候教过他,但他还没练熟。 最重要的是,他此时没有正式锤炼胸中五气,想要施展火蛇术,得先將体內元转换成火元, 然后才能依法施放。 这一来一回,至少要费十数息工夫而赵武玄则不必如此,他的胸中五气已经有了很深火候,施展此法时,直接调用体內火气便可,连念咒和手印都不需要,这比柳玄的办法简单了不止一倍。 这也是他一抓一推就能施法的原因。 眼看火蛇袭来,柳玄连忙跳起躲避, 火蛇从他脚下飞过,正当他鬆气的时候,却不成想,远处的赵武玄双手成爪,就这么一抓,那两道火蛇便立刻转向,继续向著空中的柳玄飞来。 还有这招? 能让已经失去目標的法术强行转变方向,这已经不是一般法术精通了,这绝对是经过多年浸淫才有的手段。 眼见身下火蛇越来越近,柳玄赶忙催动元烈,將其打散。 浑厚的元然破体而出,和身下的火蛇对撞,一团团火光和玄光散射向四周,有些甚至要飞往擂台之外。 但火光和元然玄光刚刚脱离擂台,便有一堵无形障壁堵显现出来,將那些飞散的法术残余湮灭无形。 虽然化解了敌人的进攻,但柳玄的心里却並没有半点开心。 自己的元然虽然还比较充裕,但如果用纯元然將敌人的法术打散,所消耗的元然元然比法术还要多不少。 这是很吃亏的行为。 法术,本就是一种能以低消耗起到大作用的手段,这也是仙人们对战时节省元的方式,如果纯粹施展元来战斗,等於是拿著汽油砸人,虽然也能把人砸死,但太过浪费元不说,对仙人的持续作战能力考验很大。 法术就像是把元照这种“汽油”加到內燃机里之后进行做功,虽然使用起来不像直接催动元烈那么简单直接,效果也比较单一,但胜在消耗小,效果大。 自己刚刚所消耗的元然,已经是火蛇术的五倍以上,自己本来就在修为上有很大劣势,如果敌人依旧这么消耗下去,不出百招,自己就得滚下擂台。 得想办法破局! 就在柳玄开始头脑风暴的时候,斗元真人赵武玄似乎发现了对付柳玄的好办法,就见他双手一挥,一道道庚金之气化为刀剑,向著柳玄飞射而去。 万剑术! 这是锤炼庚金之气的剑修的法术,没想到赵武玄居然也会!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练得颇有火候。 柳玄不得已,赶紧祭起宝剑,左支右出,將飞来的刀剑尽数挑飞。 泥沼术!困龙藤! 还不等他喘口气,赵武玄的下一个法术又杀到。 柳玄打得越发被动,只能靠一次又一次的爆发元无硬抗脱身。 不行,必须要改变战法。 柳玄越是情况危急,越是冷静。 此时自己尚有底牌没掀,这些正好可以作为翻盘的关键,而自己此时最要紧的,就是绝不能再和赵武玄远程斗法。 自己人仙级別的元然远不如赵武玄浑厚,又因为没有修炼五气,没有专门修习过法术的缘故, 法术並不精通。 唯一能和赵武玄抖一下的,就是自己的近战水平,而自己的计划,也需要赵武玄和自己打近战。 主意打定,柳玄迎面抗住被赵武玄元无唤来的滚滚水流,催动元然,劈开水系江河涌法术匯聚的浪涛,不再躲避,直直向著赵武玄衝去。 就是要靠近他,逼他近战。 法术再便捷快速,也得调动元然或五气,还要算匯聚成型的时间,这比起当头一剑耗时太多了。 只要拖入近战,赵武玄就没时间施展他擅长的法术。 赵武玄见柳玄衝来,对柳玄修为和手段有了不少了解的他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子不擅长法术,只擅长那种奇妙的音功和近战剑法,如今定是这小子没了手段,只能用近战搏一搏。 自己虽然修为高他一筹,但为了稳妥起见,偏不和他打近战! 边战边退,慢慢消耗他。 这样最稳妥。 虽然自己这么做有点丟地仙的脸面,但脸面能值几个钱?哪有蟠桃重要? 有了这颗蟠桃,自己便可以从地仙初期一跃而成地仙中期甚至后期。 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第106章 斩获蟠桃 第106章 斩获蟠桃 柳玄废了好大劲才劈开浪涛,开始拉近距离,却不成想对面却如此胆小,直接开始放自己风箏合著我成了怪了,你在这里给我玩微操是吧。 发现了问题所在的柳玄立刻变招,他赶紧掐动剑诀,手中长剑一阵震颤,隨即脱手而出,向著赵武玄飞去。 这是祭炼法宝后最简单的使用方法一御物法,也是剑修常用的御剑术。 只不过普通仙人御物,剑修所御的,是自己性命交修的一口本命飞剑。 柳玄不是剑修,没有和宝剑性命交修,但祭炼了宝剑后,同样可以御剑攻击。 宝剑寒芒闪闪,其上剑气凌厉,赵武玄不敢怠慢,一边施展土盾法术,一边向后不停退去。 柳玄便跟在宝剑之后,快速逼近。 连破三层土盾,宝剑终於被赵武玄挡住,他挥动浑铁点钢枪,將宝剑击飞。 柳玄念头一空,自己的飞剑和自己短时间失去了联繫。 刚刚这一击,赵武玄肯定是用法力附著在了飞剑上,屏蔽了自己和飞剑的联繫。 想做到这一点,非得有很精妙的法力操作才行。 这赵武玄作为一介散修,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不容易,可见此人还是有些本领的。 而借著飞剑逼退赵武玄的工夫,此时,柳玄已经距他不足十步。 赵武玄手持浑铁点钢枪,看著手中无剑的柳玄,心中放鬆不少。 自己手中有枪,对面的飞剑被缴了械,对面和自己的距离不足十步,自己距离擂台边缘已经很近了,不能再退了。 此时再施展法术,根本来不及。 不过赵武玄丝毫不慌。 自己虽然在退,但这只是为了求稳,实际上,自己一直占尽优势。 此时的柳玄不过是强弩之末,自己只需用枪破开他的护体元,便可奠定胜局。 蟠桃在向自己招手啦! 赵武玄嘴角已然扬起了笑容。 台下的琼霄和赵公明则一言不发,也已经做了战败的准备。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柳玄的战斗,他们也不清楚柳玄的战斗天赋如何。 “柳玄还有一招哼哈之术,估计他要用这招破敌,若成,那他就能反败为胜,若不成—..” 赵公明的话不用说完全,琼霄便知道了其中的意思。 在场之中,最紧张的反倒是场外之人,柳玄的心中此时毫无杂念。 钢枪点出,正中柳玄肩头,护体元杰被一击刺破,几乎没有起到防御效果。 地仙的攻击,可不是人仙能轻易抵挡的。 赵武玄催动法力,正要把柳玄钉在地上,但柳玄忽然伸出双手,死死握住枪头。 赵武玄心头一惊,准备抽枪,但柳玄双手紧握,他一时之间居然没有抽动。 哼,哈! 一道金光,一道银光!正中赵武玄眉心。 金光和银光交叠,在碰到赵武玄的一剎那,没入他的眉心之中。 赵武玄原本泛著笑意的脸瞬间变成惊恐,瞳孔震动,隨即变得木然。 被哼哈二气击中,即便是高出一个大境界,也要受到不小影响,更何况赵武玄一个地仙初期。 不管肉身还是元神都未能练到混元如一的地步。 这正是柳玄拼尽全力寻找到的一丝胜机。 哼哈神通,离得越近威力越大,一旦距离过远,容易被人防住或是躲过不说,还等於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底牌越少,自己翻盘的希望就越小。 被哼哈神通正面击中,赵武玄整个人都变成了木头。 仙人斗法,一一瞬间的失神都会变成巨大的破绽,更何况这种人直接被喷傻的情况? 柳玄也是抓机会的好手,见赵武玄无法防备,立刻催动体內元匯聚双指,朝著赵武玄玉府,玄门,膻中等穴道点去。 这些穴道是运行元的关键穴道,一旦被外人元进入,自身气息就会混乱,从而丧失战斗力柳玄和赵武玄二人並无大仇,大家不过是在爭蟠桃罢了,等过了今日,说不定二人此生不復相见,再加上柳玄不是嗜杀之辈,自然不想出死手。 控住赵武玄周身穴位,逼他退出就行了。 蕴含著浑厚元的双指点出,柳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胜利的笑容,但当他双指碰到赵武玄时,一股难以言明的触感却从指尖传到了脑海。 一道玄光闪过,赵武玄的长袍鼓盪,一瞬间的功夫,柳玄指尖的元变被衝散。 不好,这是护身宝物,这个赵武玄居然有护身法宝! 被长袍的护主之功耽误了两息,赵武玄双眼也恢復了神采。 哼哈神通带来的先手优势几平损失殆尽。 赵武玄掌中凝聚元炁,双掌一抖,元杰化为两只一丈来宽的大手,朝著柳玄抓来。 柳玄虽然主动变被动,但他虽惊不乱。 此时再施展哼哈二气,临时调动元然已经不可能了,赵武玄的元大手会先控住自己,为今之计,只有以快打快,比赵武玄的速度还要快,这样才能后发先至。 自己有比哼哈神通还快的法术吗? 原本是没有的,但前段时间有了。 自己的紫云! 经过这段时间的蕴养,在琼霄的帮助下,自己的紫云已经初具火候。 电光火石之间,柳玄掐起印诀,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辆重卡模样的紫云在身前闪现而出。 赵武玄甚至被紫云逼退了数步。 去! 柳玄一声大喝,紫云得了指令,立刻往前衝去。 而它的前面,正是赵武玄。 砰! 一声重重的闷响,赵武玄的两只巨手被紫云大运撞得稀碎,他本人也被紫云顶出了十数丈距离,重重砸在地面上。 赵武玄拼著最后的意志还想起身,但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赵武玄掉出擂台,柳玄胜!“ 一旁作为裁判的仙女们立刻宣布结果。 呼,总算是胜了。 柳玄长舒一口气,打败这个赵武玄,自己基本上就能锁定一个蟠桃。 应该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面对打贏了地仙的自己。 也不出自己所料,在打败了赵武玄之后,自己隨手包扎伤口的时候,眼神扫到哪里,哪里的仙人就不再喧譁。 在这帮人中,地仙已经是顶级强者了,一位能打败地仙的人仙,更让人感觉深不可测,尤其是柳玄至今还未收回的紫云大运,这玩意夸张的造型,让底下的仙人们一直议论这到底是个什么宝物。 柳玄当然没兴趣和他们解释,他现在只想赶紧打完擂。 不待柳玄催促,仙女们主动为其点燃了线香。 很快,线香燃尽,这意味著第一颗蟠桃落自家。 第107章 两重情义 第107章 两重情义 柳玄拭去汗水,毕恭毕敬地托起了那团承载著无数修士希冀的蟠桃,入手温热,精气的余波拂过了皮肤,引得体內的元然欢唱。 在眾目之下,柳玄托著蟠桃,並未立即享用,而是径直走向台下。 內席的最西侧,有个身影紧张地弹了起来。 李靖膛目结舌,他的视线与无数道目光一同搅合在柳玄的身上。 淌过一眾不解、好奇、贪婪的眼神,李靖目睹著柳玄离自己越来越近,柳玄无视了所有目光,走到李靖面前。 李靖看著他,看著那近在尺尺的瑶池蟠桃,呼吸急促,眼睛瞪得极大,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狂喜、惶恐交织的复杂神情。 竟然真有人肯用瑶池的蟠桃去交换別的东西? 他嘴唇哆嗦著,一言不发。 柳玄来到跟前,李靖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五针松果。 “李道友,”柳玄开口,语调平常:“在下幸不辱命,依先前誓言,愿以此蟠桃,交换道友手里的松果。” 言语间,柳玄將一大枚泛出云霞的蟠桃,递到了李靖的眼前。 沁人心脾的香气钻入李靖的鼻息,他浑身的经络都在舒张。 他颤抖著抬起双手,感觉接下的东西,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物。 李靖看了看蟠桃,又看了看柳玄。 他环顾四周,那些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正刺入心房。 巨大的幸运与惶恐正衝击著他。 他,度厄真人门下最不成器的弟子李靖,竟然真的——得到了一枚瑶池蟠桃? “柳——柳道友—此恩深重—” 李靖语无伦次,他连忙將一直藏在袖子里的五针松果取出,双手奉上。 “给—给您松果在此—多谢道友!多谢道友相助!” 他语调硬咽,那不仅仅是一枚蟠桃,更是对他这个“庸碌之辈”的认可,更是他灰暗道途上,前所未见的朝阳! 柳玄郑重頜首,接过那枚同样灵气盎然的五针松果,入手便能感觉到其內蕴的五种波动。 “各取所需,道友不必如此。” 柳玄將松果收起:“愿此桃能助你,道途精进。” 李靖重重地点头,將蟠桃小心翼翼地进自己的储物囊中。 紧接著,他正对著柳玄,再次深深一揖到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感佩。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柳道友此番恩义,宛如天霖渡厄,李靖永誌不忘,愿与道友同舟共济!” 什么度厄真人的冷落,什么同门的嘲讽,都被蟠桃击得粉碎。 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度厄! 柳玄扶起他:“道友言重了,你我日后,互通有无。” 一场看似不对等的交易,在瑶池盛会之上,在眾仙见证之下完成。 柳玄畅想,未来的托塔天王,永远不会忘记,在他最为微末之时,曾有一位號为柳玄的道友,赠他希望,为他奏乐。 而柳玄將松果收进锦囊,目光已越过了眼前的宴会,超过了地仙,投向了更广的未来。 柳玄与李靖又寒暄两句,商定日后可以在巴蜀的玉垒山都水庙相互留言。 道了一声“失陪”,柳玄转身走向师傅赵公明所在的僻静角落。 不过,现在柳玄走到哪里,哪里就不僻静了。 就算没人上前,都会有目光盯著他,远远便见赵公明独自一人倚在石柱旁,百无聊赖地晃著手中的玉盏,仙酿的醇香轻轻飘散。 那位素来活泼跳脱的师叔却不在旁边。 柳玄快步上前,恭敬行礼,將手中的五针松果亮出:“师傅,松果已得。” 赵公明懒洋洋地警了一眼那灵气盎然的松果,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脸上並无太多意外之色。 他抿了一口仙酿,目光乱飘,似乎在看別处的热闹。 柳玄顺著师傅的目光扫视一圈,不见琼霄的靚影,不禁问道:“师傅,怎不见师叔?她去何处了?” 赵公明闻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好气地朝远处人头攒动的擂台区努了努嘴,语气里带著几分无奈:“喏,自己看,那小妮子,说为师太端著架子,不肯放下身段下场去给自家徒弟多挣一份机缘,她自己擼袖子衝上去给你弄桃子了,口口声声说保管让你既得了松果,又不缺蟠桃。” 赵公明摇了摇头,嗟嘆道:“呵,对你这小子可真是好得没边了以前也不见她这么帮为师。” 柳玄心下一暖,连忙顺著师傅指示的方向,再度將看向满是喧闹的擂台。 只见右侧那座擂台上,此刻正立著一个熟悉的身影袭霓裳,仙姿讽讽。 不是琼霄师叔又是谁? 她对面站著的,是连战连捷的萧臻。 这位玉虚宫的外围弟子,此时正神色肃然,如临大敌。 儘管琼霄报上的是化名,还用了认知干扰来隱藏身份,但萧臻依然能感受到对方气场的强悍。 赵公明的话音还未消逝,擂台上的情况已局势大变。 那萧臻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琼霄显然没那个耐心。 琼霄一闪而逝。 萧臻甚至没看清她是否施术,只觉眼前一,一声闷响灌入耳畔。 台下眾人一片惊呼,那萧臻竟如同断了线的风箏般,直接被一掌拍得倒飞而起,划出一道悽惨的拋物线。 萧臻被“送”出了擂台范围,重重摔向了外席之间,引起一片惊呼和狼藉。 从开始到结束,压根不过一息。 擂台四周瞬间寂静了一下,隨即爆发出比之前更响亮的譁然,观战的玉帝张了张嘴,似乎也没料到结束得如此之快。 仙女愣了片刻,赶紧点上线香。 琼霄拍了拍根本没有沾染尘土的玉手,看都未看外席一眼。 线香燃尽之后,一旁的瑶池侍女连忙托著盛有蟠桃的玉盘上前。 琼霄顺手拿起那枚光华流转的蟠桃,竟不像旁人那般小心供奉,而是隨意拎起,转身就朝柳玄和赵公明这边走来。 她那步伐轻盈,似乎只是去后院摘了个果子。 在周围一眾修士惊、敬畏、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她大步流星地走向柳玄师徒二人。 “喏!小子,好好接著!这可是师叔我给你挣来的礼物!给我把感激刻进骨子里!” 人未至,声先到,豪迈中又带著显摆。 话音未落,她手臂一扬,那枚足以让无数修士爭破头的蟠桃,朝著柳玄拋了过来。 柳玄猝不及防,著实愣了一下。 早就知道师叔豪爽,但没想到师叔如此豪爽。 连忙手忙脚乱地伸出双手,稳稳接住了那枚拋来的蟠桃。 蟠桃入手沉甸甸的,精气饱满,云霞浓郁,与他刚刚换给李靖的那枚一般无二。 柳玄看著眼前巧笑嫣然、一副“快夸我”模样的琼霄师叔,又警了一眼旁边故作无奈摇头、实则嘴角微扬的师傅赵公明,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来自峨眉山与三仙岛两方的照拂,著实温暖。 第108章 宴席中的暗流 第108章 宴席中的暗流 左侧擂台上的攻防仍在继续,法宝碰撞与元照激盪不绝於耳,最终的胜者与蟠桃归属尚未可知但这些,已然与柳玄等人无关了。 赵公明大手一挥,语气隨意:“果子都到手了,找个清静地方歇一歇,尝尝仙酿的滋味,然后咱就走。” 师徒三人巡片刻,在瑶池內席的边缘,找了一处影稀疏的玉石席案旁落了座。 案上自有侍女提前备好的仙果琼浆。 琼霄仙子抢先拈起一枚火枣,又拿起一颗交梨,放在鼻尖嗅了嗅。 与此同时,眼睛也没閒著,盯上了桌上那壶瑶池林酿。 出乎柳玄意料的是,这位跳脱不羈的师叔,没有直接开吃。 她从发间一抹,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根细如狼毫的玉针。 玉针快如电闪,在每样仙果和酒酿中都刺探了一下。 琼霄仔细观察玉针色泽毫无异常之后,才放心点头。 柳玄心中微动,原来这位师叔也有细心的地方。 “好啦,没甚醃手脚,放心吃用。 2 琼霄收回玉针,自己先仰头饮了一大口酿,一脸满足。 赵公明见怪不怪,也笑著自取铜爵斟满,神情悠哉。 他又查看了一下锦囊里的松果与蟠桃,心下大定,准备享用这难得的蟠桃会。 將来这蟠桃宴会成长为庞然大物之后,连孙猴子都参加不了呢。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儘管他们已刻意选了僻静角落,但方才柳玄以精妙战术与独特功法击败手持异宝的胡雷,尤其是琼霄那搭理一击,实在是引人注目。 这师徒三人的实力深不可测,行为瀟洒快意,想不成为焦点都难。 很快,便有一些心思活络的修士试图凑近过来。 或满脸堆笑想要恭贺,或眼神闪烁意图试探根底,或自报家门渴望结交三五成群,渐有將这片冷清角落围拢起来的趋势。 各种奉承、打探、套近乎的声音开始喻喻乱响。 “柳玄道友道法精妙,令人嘆服啊!” “仙子的一掌,真是惊为天人,不知道號为何?” “不知三位洞府何处,可否登门—” 这些声音扰乱了清静,柳玄微微眉。 柳玄警见了李靖,他比较知趣,躲得远远的,並未凑上来。 琼霄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继续啃她的火枣,懒得搭理,就在围拢的人越来越多,气氛渐趋嘈杂之际一一一直悠哉品酒的赵公明,忽然眉头一拧,目露凶光他並未起身,甚至没有抬眼去看那些围拢过来的修士,只是握著铜爵的手轻轻一顿。 隨即抬脚,在地上猛地一踏。 瞬间,一股无形的磅礴威压如同火山喷发,以赵公明为中心轰然而起! 那並非针对肉身的攻击力,而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法力修为乃至道境差距上的灵魂震! 要不琼霄出手庇护,柳玄得当场整晕过去。 围拢过来的眾修土只觉得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迎面猛撞,仿佛苍穹倾覆,劈头而下。 他们周身法力瞬间凝滯,呼吸骤然一室,心头骇然欲绝,不受控制地连连倒退。 周遭修士脚步跟跑,修为稍弱者更是脸色发白仰面倒地。 所有的嘈杂声夏然而止。 那股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 赵公明隨手掸了掸膝盖的灰尘,重新端起铜爵,慢条斯理地又抿了一口酒,仿佛他什么也没干。 那些被震退的修士们惊魂未定,面面相。 脸上满是敬畏,再无人敢上前一步,只得后撤一段。 他们一边远远观望,一边窃窃私语。 角落重归清静。 琼霄仙子笑一声,將一枚果核弹入外席的草丛里。 柳玄定了定神,有师傅坐镇,的確无需担心各路试探。 柳玄捧起铜爵,喝了一口酿,甘冽的酒水入喉,却化不开他心里渐渐笼罩的疑虑。 他的目光隨意扫过熙熙攘攘的內席,实则捕捉著某些的细节。 一些容貌姣好的仙女侍者,步履翩跃地穿行於宾客之间。 她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行为愈发放浪。 有的仿佛不经意般跌入某位修士怀中,衣袂飘香,裸出的肩线犹如一团雪绵,连锁骨都只是盈盈一抹。 有的则贴著修士的耳畔窃窃私语,呵气如兰,素雅的襟口颤出一片粉眩的白浪。 那些被缠上的修土,初时大多面露窘迫,努力摆出正气的模样试图抵抗或推开,但似乎抵不过那无孔不入的言行。 渐渐地,有人眼神开始迷离,虽仍强作镇定,面沉似水,却已是半推半就。 最终,竟真有数位修土,如同被迷了心窍一般,缓缓起身,跟著那些妖嬈的仙女离开了喧闹的內席,不知去往何处了。 “这景象——” 柳玄放下铜爵,眉头皱起。 之前通过右侧门扉,参加试验,最后阶段那直接侵入识海的仙女幻象诱惑,以及竹林中那浓重的杀气。 此刻与眼前这靡靡之景重叠在一起,让他心中那股疑惑越来越盛。 这哪里像是庄严的瑶池之宴? 反倒透著一股邪异的墮落之气。 他转过头,看向正拿著一枚交梨吃得津津有味的琼霄。 柳玄压低声音问道:“师叔,您以前来过的蟠桃盛会,也与今日一般模样吗?” 琼霄闻言,动作一顿,顺著柳玄的目光警了一眼那些正与修士纠缠的仙女,一对秀眉立刻挑了起来。 她满脸嫌恶:“这般混帐上次蟠桃会哪有这等乌烟瘴气的景象!” 她有些倒胃口,也不持梨子了,擦了擦手,斩钉截铁道:“上一次举办的时候,天庭人手紧缺得很,伺候的仙娥都是规规矩矩的,另外,地仙规格的都找不出几个,哪像现在,虽然平均修为提升了,但修养却是跟狐子狐孙开会似的!” 柳玄心中一动,琼霄师叔这无意间的比喻,竟与他脑海中闪过的念头不谋而合。 这场景,像极了《封神演义》中妲已在鹿台设宴,让轩辕坟的狐狸精幻化成仙姬迷惑紂王君臣的桥段。 还像是波旬诱惑释迦牟尼时的勾当,此绝非玄门正道所为! 柳玄检查每日情报,都没什么异常,唯有一个情报;【每日情报(红):竹林有异,不可久留。】 他沉吟片刻,將心中的疑点梳理出来,低声对师傅和师叔道: “师傅,师叔,我觉此事颇有蹊蹺。” “哪里有古怪?” 赵公明喝著酒,吃著味道香甜的仙果,大大咧咧的和柳玄问道。 牢赵虽然不是教主级高手,但他的实力却一点不弱,虽不敢说当世前十,但也不会跌出前三十可以这么说,阐截二教主不出,女媧娘娘不动手,西方二圣旁观,其余仙人即便强过他,单打独斗也拿不下他。 牢赵打不过,定海珠一撒,也能把人晃晕之后砸个半死。 如今的牢赵在三界,真就是横著走的人物,所以,放起话来才这么霸气。 “至少有三点尤为可疑。” 第109章 血海故人 第109章 血海故人 柳玄略作沉思,开口道:“师傅,师叔,据你们之前所说,当初天庭蟠桃宴时,人手不足,冷清的很,宫娥侍者也普普通通,可如今天庭並无大变化,但人手变得相当充裕,还有好些地仙高手充当门面。” “这点虽可解释为天庭多年经营所致,但细细想来,甚为可疑,那可是地仙啊,即便在截教和西方教,也是中坚力量了。” 阐教走的是精英路线,教主亲传弟子只有撑门面的十二金仙,三代弟子虽多些,但大多还不到人仙,地仙反而比较少。 “其二,就是之前的试炼,仙家试炼,先比斗战之法,斩杀妖邪,这虽然突兀,但勉强还说得过去,可最后却以仙女幻象诱惑修土,让不少修士出丑,虽然这的確算是炼心问心的手段,可在这蟠桃之会上用此手段,犹如魔性作崇,有悖於天庭名声。” 这就像是看血浆片和小皇片,在家里或是私密场所看提升鑑赏能力和閾值,没人管你,看到天荒地老都无所谓,但要把它放在商业街投屏上,那就犯法了。 这玩意儿即便是试炼,也不是大庭广眾之下施展的手段。 琼霄和赵公明微微点头表示有道理,他们也觉得天庭这么搞有些丟份。 “其三,此次蟠桃宴会,还设擂比武爭夺,大伤和气不说,席间竟还纵容乃至默许仙娥行此勾弓之举,实在有悖常理。” “天庭乃是代行天道的机构,理应浩大庄严,即便如今落魄了,也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啊,玉皇陛下歷经无数劫数考验,这才坐到了这个三界至尊的位置,不可能连这种道理都不懂。” 赵公明一直静静听著,手中缓缓转动著铜爵,目光深邃,显然是听进去了。 他听完柳玄的分析,微微頜首:“第一点尚可勉强自圆其说,这第二、第三点—確实透著邪性。 这瑶池,怕是混进了什么不乾净的东西? 或者某些人想借这蟠桃做点別的文章。 赵公明看了一眼玉帝的方向,脸色透著凝重。 作为截教二代数一数二的弟子,赵公明並不是很看得起玉皇大帝,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著这刚刚建立起来的天庭被人胡搞。 他放下酒杯,对柳玄和琼霄沉声道:“你二人稍安勿躁,守在此处静观,待为师元神出窍,四处探查一番。” 柳玄小心建议:“师傅,之前我们试炼虽是幻境,但能让您和师叔也陷入的幻境,肯定是基於现实创造的,尤其是我们之前击败妖邪的那一片竹林,尤为可疑。” 赵公明点了点头,悄悄坐在了柳玄和琼霄二人之后,闭目凝神,手掐诀印。 下一刻,一道无形无质的清气自他顶门悄然升起,飞至上空,一分为四。 四道隱秘的元神流光,急促地射向不同方向。 其中最为凝练的一道,在感知了一番后,毫不犹豫地朝著之前举行试炼的那片竹林疾驰而去。 赵公明本体依旧端坐原位,气息平稳,仿佛入定。 但柳玄和琼霄都知道,师傅已动用神通,去揭开这迷雾背后的猫腻了。 宴席依旧喧闹,云霞縹緲。 但在柳玄眼中,这片仙境的雾靄之下,潜藏著涌动的暗流,他的心绪与师傅那远去的元神一同,绷紧了起来,琼霄见柳玄眉头紧锁,拍著他的肩膀安抚道:“有我和兄长在,师侄无需忧虑。” 柳玄点了点头,想起了从前,白蛇也说过类似的话,心下不禁一触。 背后有人的感觉真好啊,太安心了。 截教虽然弟子良不齐,乌七八糟的无耻之徒也不少,但赵公明和三霄这种核心弟子,遇事儿时是真的肯帮你扛,难怪这样的宗派最后竟然能匯聚万仙。 这企业核心竞爭力是有教无类,先天就得人心,再加上上面的师傅和师兄又护短,这正是一个宗派强大的基础。 赵公明修为极高,不消一时半刻便归来。 柳玄和琼霄二人急忙凑过去,向赵公明问道:“可有特別的情况?” “你们自己看吧。” 赵公明哼了一声,伸出手指,便在柳玄和琼霄二人额头一人点了一下:“我用潜镜回光法记录在了元神里,你们一看便知。” 赵公明说完,一粒光点便落在了柳玄泥丸宫中,很快,光点便画成一条线,然后线又成面,金黄色的平面透亮,宛如水面,映衬在柳玄的眼前。 喷,这法术有意思,比穿越前的1080p画面还清楚不少,几乎可以直逼4k画质了。 柳玄又发现了一个实用的小法术,心中打定主意,回头有空找赵公明学一学。 但此时正事要紧。他来不及和赵公明说,急忙用心观看。 这潜镜回光之法,记录的是赵公明眼中所看之景,柳玄跟著赵公明的视角,很快便飞到了一片竹海处。 自己等人经歷的幻象,多半就是以此为蓝本塑造的。 赵公明缓缓落在竹林中,刚一落下,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人也从云间落了下来,急急忙忙的跑进了竹林里。 赵公明很有偷窥的天赋,他见两人急急忙忙的落下来,不动声色再度將身体化为清气,掩藏了自己的身形。 虽然元神清气化成的身体有了变化,但柳玄看到的“视频”依旧清晰。 那一男一女走进竹林,打量了一下四周无人,便急吼吼的脱起了衣服,看样子打算在竹林中成就好事。 看模样,那男子是刚刚上过擂台的仙人,而那个女子,似乎是之前端著宝物是上场的天庭仙女。 不出柳玄所料,果不其然,云雨骤起。 那男修人正愉悦时,就见那天庭仙女一个缠绕擒拿,將男子腰部径直锁住,而后,她双手掐起印决,那男修人募的一阵抽动,隨后就见他原本壮实的身躯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感觉这位男修被直接抽空了。 做完了这一切的仙女闭目休息了一会儿,似是在感受著刚刚获得的仙人修为,不多时,她脚下一抖,周遭土地一阵波动,这男修的身体便深入土中,再难发现痕跡。 毁尸灭跡后,“仙女”拎起了身边的薄纱,直接驾起云远去了。 等她走后,赵公明现出身来,掐起印决,土地再次如沸腾般翻动,將那男修的尸体刨了出来。 看著赵公明挥手便能调动土行之力的表现,柳玄倍感羡慕。 等自己五气有所成就后,应该也能轻鬆做到赵公明这样。 那被翻出来的男修尸体,与三人在蟠桃宴前发现的巨木道人尸体如出一辙。 都是被人採补至死。 是他们! 柳玄心中多少有了明悟,退出內视,就见同样刚刚看完了赵公明所见所闻的琼霄一脸晕红。 自己这师叔虽然年纪大不少,但自修行以来,一直都是守身如玉,哪里见过这么刺激的场面? 被这一番活春宫一刺激,脸上红的像猴屁股。 “这是冥河血海的阿修罗族的手段!我在看到巨木的尸体时就有猜测,没想到他们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居然在暗中谋划占据天庭。” 赵公明知道自己这师妹在这种问题上脸皮薄,作为靠谱的好师兄,他赶紧转移话题。 冥河血海? 柳玄听到这词,又开始犯ptsd了。 自己当初在毫邑碰到的那个女人,不就是冥河血海的地仙吗?当初差点把自已抓走,还是託了大邑商祭司的福,才把她赶走。 这帮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第110章 钓鱼行动 第110章 钓鱼行动 席间的赵公明面沉似水,眼中隱有雷霆之怒翻涌,亲眼所见那竹林中的採补邪术与毁尸灭跡的行径,加之此前种种异状,他断定天庭已被邪魔渗透。 赵公明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重拳出击,將这藏污纳垢之地彻底涤盪一遍!还瑶池清净! 他周身气息开始蓄势,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 一股威压渐渐凝聚,似乎下一刻就要祭出定海神珠,將这瑶池盛会杀个血四溅。 “岂有此理!冥河污秽,小小天庭竟与之同流合污!” 赵公明暗中传音,低吼一声。 他放下铜爵,便要起身。 “师傅且慢!” 柳玄见状,心中一惊,急忙伸手虚按。 一股柔和却坚定的法力阻住了赵公明的动作。 他虽然修为远不及师傅,但头脑异常清醒,“息怒!” 柳玄语速极快,声音凝成一线传入赵公明和琼霄意识:“此事蹊蹺甚多,此刻发作,恐非上策!” 赵公明动作一滯,凶戾的目光扫向柳玄。 但他见弟子神色焦急而郑重,强压怒火道:“证据確凿,还有何可疑?难道要放任这副醃赞的光景?!” “师傅,证据虽指向阿修罗族,但关键在於—此事,玉帝是否真的知情?” 柳玄冷静分析:“这第二代天庭本来就很草台,可能不是因为玉帝坏,而是单纯就是蠢呢?” 他顿了顿,看向远处高台上那位面带醉意,对下方靡乱景象视若无睹的玉帝,继续道:“即便非玉帝本意,是他驭下不严,被冥河势力暗中渗透,我们若贸然动手,打草惊蛇不说,以何等名义?截教弟子大闹蟠桃会?届时阐教那边会如何借题发挥?如此一来,恐会给师尊和整个截教平添麻烦,陷於被动!” 柳玄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赵公明躁动的怒火之上。 琼霄也冷静下来,点头附和:“兄长,柳玄师侄所言有理。直接硬来,痛快是痛快,但后患无穷,我们需得谋定而后动。” 赵公明虽然性烈如火,也知其中利害。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躁动的气息缓缓平復下来,但眼神依旧冰冷:“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难道就任由阿修罗族肆意妄为?” “自然不能。” 柳玄眼中锐光顿现:“对方既然潜滋暗长,我们便也暗中应对,他们不是喜欢钓鱼採补吗?我们便来个反钓!” “反钓?”琼霄兴致勃勃,“如何反钓?” 柳玄偷偷扫过那些仍在席间穿梭、寻找目標的“仙女”,低声道:“她们寻找的目標,多是些心志不坚,或急於提升修为的修士,我便装作其中之一,装作上鉤,引蛇出洞!” 琼霄立刻明白了柳玄的意思,眼睛一亮:“妙啊!你就假装被那骚蹄子迷住,跟她去那僻静之处!我和兄长暗中跟隨,抓她个现行,人赃並获!” 柳玄点头:“如此一来,我们捉住的是现行犯,证据確凿。要么直接將证据呈於玉帝面前,逼他清理门户,还是我们自行处置后再公之於眾,主动权便都在我们手里,既能除魔,又不至於坏事。” 赵公明听完,脸上露出一丝狠厉的笑容:“好!便依此计!徒儿,你便去演这一场戏,务必逼真些!为师与师叔会隱在一旁,请开始你的表演!” 计划既定,柳玄拿起铜爵,与师傅、师叔暂时失陪,步入了远处的靡靡之景。 柳玄捧著铜爵,当即戏精附体。 他先是眼神故意变得有些飘忽迷离,仿佛不胜酒力,又四处张望,目光有意无意地追逐那些妖烧的仙女。 果然,不过片刻,一道高挑娜的身影便悄然靠近一位身著淡蓝霓裳的仙女靠了过来,乌黑弯睫轻轻抬起,一双清澈的杏眼中满是关切。 长风拂过,掀起丝缎般的浓髮。 “这位道友蜘不定,可是方才擂台激斗,耗损过大?瑶池仙境,灵气沛然,適宜调息,道友或许需要去一处静室暂歇?” 她的仙衣紧致贴身,依稀衣襟之间,雪峰伟岸。 整体既纤美又胰润,无可增减。 鹅蛋脸看来十分年轻,既然有几分青春少艾的气息,又嫵媚十足,浑身满溢著瓜熟蒂落的风情柳玄心中冷笑,面上却適时地抬起眼,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躁动,他语气微颤:“有劳仙子关怀,我在找一位叫李靖的道友,不知可曾见过?” 柳玄扫了一圈,没见著李靖,但愿他能不受诱惑。 见柳玄在找別人,仙女兀自低语,一双杏眼中眯起,似乎坠入回忆之中。 那仙女相信了柳玄,笑著劝诱道:“这位李道友我见过,他去竹林里偷偷吃蟠桃了,我带您去见他吧?” 柳玄行礼道:“如此甚好!那便有劳了!” 行礼的同时,柳玄装作偷看仙女的锁骨与肩线。 锁骨之下,儘是酥脂。 见柳玄上鉤,仙女樱唇微抿,促狭似的一笑。 “道友,隨我来便是。” 说著,仙女往前几步,抬起腴润晶莹的修长藕臂,便要引路。 片刻的行进,让一对雪脂拋弹选岩。 柳玄故作迟疑一瞬,叨念了一句“可那里有妖物”。 仙女立马解释:“试炼结束后,那些临时抓来的妖兽,已被天兵处决。” 柳玄装作放心,点了点头:“那———便请仙子带路。” 他跟在仙女身后,保持著一步左右的距离。 柳玄的六识都已提升至极致,暗中留意四周任何细微的元变化与师傅、师叔可能传来的讯號。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喧闹的宴席区域,向著瑶池东南侧的幽深树林而去。 仿佛是不经意间,柳玄发现仙女一边走,一边褪去了鞋子。 小巧的脚尖宛若蜂鸟寻,行进间蓝裙翻舞,婀娜的身形渐渐落满了竹影。 光影渐暗,仙乐声与筹交错也拋之身后,两人步入了另一个世界。 柳玄的心神绷紧,知道戏肉即將到来。 他默默引烈,准备隨时应对突发状况,同时也期待著师傅与师叔的雷霆一击。 第111章 压制全场,质问玉帝 第111章 压制全场,质问玉帝 瑶池东南侧的竹林,比试炼时更显幽深静謐,竹叶沙沙,语焉不详。 仙女领路在前,步履轻盈,腰肢摇曳,將柳玄带入竹林更深处。 行至一处尤其茂密的竹丛环抱之地,四周光线晦暗,只有零星霞光透过竹叶缝隙洒落。 那仙女忽地停步,转过身来。 她一反先前清纯关切的模样,明明容貌衣著均未改变,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柳眉微微勾撩,瞬间变得妖异而媚惑,皮肤上生出纹身。 “道友~此处清静无人,正是—.—.·快活的好地方呢。” 她的声音黏腻甜糯。 同时,一双玉手如毒蛇般探出,指尖闪烁著摄取精魄元然的邪光,直抓向柳玄的额头。 柳玄早有提防,在那阿修罗女邪手探出的瞬间,身形便化作金光向后一缩,地行术发动了。 整个人仿佛融入大地,向后急速遁出三丈距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掏心一爪。 他刚从地面浮身而出,毫不迟疑,当即深吸一口气,胸腔鼓盪,对准追击而来的摩迦娜便是张口。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哼!哈!” 一白一金两道异气应声而出。 白色的“哼”气如寒霜过境,金色的“哈”气似烈阳崩摧。 两气交错,双扑阿修罗女的面门! 阿修罗女见状,非但不惊,反而露出一丝讥消的冷笑。 她不慌不忙,竟从腰间一抹,掏出一件邪气森森的法器。 那赫然是一个被祭炼缩小、面目狞、七窍中不断溢出白色煞气的头颅。 柳玄定晴一看,那头颅的面容,竟是郑伦。 只见阿修罗女將头颅对准射来的哼哈二气,娇叱一声:“给我破!” 那郑伦头颅空洞的双眼中猛地亮起惨白的光芒,张开的口中接连喷出四道粗大凝练的白色哼气。 这四道白光迅速拦住了柳玄发出的金白二气! 四声爆鸣几乎同时响起。 柳玄那看似凌厉的哼哈二气,竟被这四道来自邪器的白色哼气轻易击溃,在空中炸成混乱的元气涟漪,四散瓦解。 柳玄心中一震,没料到对方竟能利用郑伦的首级反制自己的术法! “果然是你!气质一变,险些认不出了!” 柳玄冷喝一声,看清了对方元运转时眼角浮现的暗红色纹路,与当年在毫邑遭遇的那个阿修罗女如出一辙! 那阿修罗女见偷袭不成,反被识破,倒也不气不恼。 “奴家名唤摩迦娜,见过柳道人。” 她歪著粉颈微柳眉,支颐侧首:“毫邑一別,许久未见,命运让我们重逢啦~” 摩迦娜轻拂膝裙,娇娇一笑,哪有一点要半路袭击的模样? 举手投足浑似初为人妇的邻家少女,说不出的春风洋溢。 下一瞬,淡蓝的仙衣被鼓盪的魔气撕裂,露出了一身软甲。 但就在她魔气完全爆发的一剎那一一“冥海异种!休要逞凶!” 一声雷霆般的怒喝响彻竹林。 一道粗壮的耀眼金索如同蛰伏已久的金龙,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劲地缠绕在摩迦娜身上。 正是赵公明的法宝一一缚龙索! 摩迦娜猝不及防,瞬间被捆了个结结实实,一身澎湃魔性之无如同被掐住了源头,骤然溃散。 她惊骇欲绝,奋力挣扎,但那缚龙索上金光流转,符文闪烁,越是挣扎束缚越紧,直接勒破了软甲。 与此同时,两道凛冽无匹的金虹交错闪过,带著死亡的寒意,正好停在了她的脖颈两侧! 金蛟剪所化的两条金色蛟龙虚影狞咆哮,剪刃的锋锐之气已在她细腻的皮肤上压出一道血线。 琼霄仙子手持金蛟剪,俏脸含霜,冷声道:“再动一下,便让你粉身碎骨!” 赵公明高大的身影自竹影中迈出,面色冷厉,眼中满是鄙夷:“跳樑小丑,也配玷污瑶池?” 电光火石之间,这潜伏作恶的阿修罗女便被彻底制服,毫无反抗之力。 “师傅,师叔!” 柳玄鬆了口气。 赵公明大手一挥:“押回去!我看今天这蟠桃会,会给我一个什么说法!” 师徒三人押著动弹不得的摩迦娜,迅速返回瑶池主宴场地。 刚一踏入那依旧云霞縹緲的內席,赵公明撤去自身的偽装,便毫不掩饰地彻底释放出他的恐怖威压。 轰隆一仿佛无形的山岳骤然压下,整个喧闹的瑶池內席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天兵、修士、侍女都感到周身一沉,法力凝滯,呼吸困难,惊骇地望向威压的来源! 解除了偽装术式的赵公明,顿时撞入了无数人的视野。 “截教弟子赵公明在此!还望诸君原地不动!” 赵公明声如洪钟,震得瑶池內席喻喻作响:“若轻举妄动,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已有数名“仙女”和个別“修士”脸色大变,身上魔气抑制不住地逸散出来,下意识地想要腾空遁走或暴起发难! “嘿!找死!” 赵公明眼中寒光一闪,袖袍一甩,数道璀璨夺目的神珠,瞬间电射而出! “定、定海珠!” 一名散修惊呼而起。 这些宝珠看似圆润光华,实则蕴含著镇压四海、破灭万法的无上伟力。只见光华过处,那些试图逃跑或反抗的阿修罗魔族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完整,便被定海神珠轰然击中。 接连几声闷响,魔躯当场爆碎成邪气,隨即被定海神珠的纯正仙光彻底灭,连一丝残魂都未能留下。 雷霆手段,瞬间镇杀。 整个瑶池內席,彻底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修士与天兵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煞气冲天的赵公明,那些“仙女”战战兢兢,不禁下跪少数人看向了被缚龙索捆缚、被金蛟剪抵住脖子的阿修罗女。 柳玄和琼霄押著阿修罗女,一路来到了玉帝跟前,高台之上,一直看似微的玉皇大帝,缓缓坐直了身体,脸上的醉意渐渐消退,颇感意外地望向了台下的一系列变故。 赵公明环视全场,最后目光锐利地射向高台,声震四野: “玉帝小——,陛下!可否给赵某一个解释?这瑶池蟠桃盛会,为何让冥河血海的阿修罗族登堂入室了?!” 第112章 阿修罗魔神 第112章 阿修罗魔神 赵公明说话间,催动手中的印决,那被抓住的摩迦娜皮肤上缓缓显现出一道道诡异难明的纹路,这些黑红色纹路不仅没有破坏摩迦娜的美感,反而让她带上了另一种妖异的感觉。 仿佛这股妖异可以影响人的情慾。 身上魔纹显露后,摩迦娜的额头也慢慢鼓起,一对儿弯曲但是纤细的角长了出来。 这对角是阿修罗族人的標誌。 “是血海魔族,果然是他们!” 一旁在饮宴的仙人们也回过味来,一旁比较有见识的散修们也开口向眾人解释道:“罗剎女个个长相妖嬈,但阴险狡诈,精通採补法门,大家出门在外,一定要提高警惕,千万不能著了这群妖魔的道啊!” 阿修罗一族在各地的叫法多有差別,有些喜欢称它们为血海魔族,有些也叫冥河血族,其中,阿修罗男子被称为修罗,女子则被称为罗剎。 所以刚刚才有罗剎女的称呼。 在赵公明身后的柳玄也暗道好险。 这阿修罗魔女的手段实在可怕,即便被赵公明制住了一身神通法术,也能凭藉自身的天赋影响自己的心志。 刚刚若非赵公明和琼霄来的及时,恐怕自己不出十招就得交代在她的手上。 这让柳玄一下子清醒过来。 之前和地仙初期的斗元真人赵武玄斗法,他靠著出其不意险胜,一时还相当得意,觉得自己虽然只是人仙,但和地仙相比也足可一战,但此时再看摩迦娜,才感觉幸好遇到的是赵武玄这种法术神通和法宝都很一般的散修仙人。 若是遇上正儿八经的阐截佛三教地仙,自己恐怕拼尽全力也撑不住太久。 这是赤裸裸的境界差距。 境界差距虽不至於成为天堑,但除非自己手里有先天至宝,或是有什么神妙手段,否则想要跨越还是非常艰难。 说到神妙手段,柳玄倒是多少有些庆幸。 自己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哼哈二气,虽然比不了三教圣人的大神通,但在二代弟子们的身上,也能算是拿得出手的手段了。 主要是这招数太阴险,十分適合偷袭,如果运用得当,同境界一阴一个准儿。 话说我拿了哼哈二气,以后三教签订封神榜,不会把我写进榜单里,给天庭当一个哼哈將军吧...· 柳玄有些麻爪,但还多了几分庆幸。 他担心的是自已的仙道会被就此打断,从而不得不成神,受人节制,而庆幸的,则是成神之后虽然不自由,但好列长生了,比穿越后浑浑噩噩一辈子要强得多。 自己这赵公明首徒,截教三代弟子,封神时有望天仙的身份,怎么看也能混个不错的职位。 主打一个只要我目標够低,什么事情都是好事。 赵公明施展手段暴露了罗剎女,这让一眾参加蟠桃会的仙人们都吵闹起来。 他们是来吃饭喝酒凑热闹拿好处的,可不是来这里被人採补的,听闻此事后,又遇到大佬来镇场子,一个个都瞅准时机,四下起来。 玉皇大帝哪见过这乱鬨鬨的场面?眼看局势已经压制不住,不由得急的团团转,事情发生后,他连喊天兵镇场子的胆子都没有。 且不说天兵之中会不会有阿修罗族人潜伏,就说如今天兵那平均只有六窍的修为,连眼下这帮散修都拿不住。 而他自己虽然贵为玉帝,可他的身份不像之前的东皇太一那样是靠武力打上来,抢到了天道权限,而是靠行善渡劫,获得天道认可而来的。 他的战斗力属实堪忧,作为曾经鸿钧老祖的童子,他如今也不过才刚刚天仙修为。 像玉帝这么做的好处在於,他和天道契合,即便有厉害仙人想要夺了他的位置,也有天道护佑,只要玉皇本人不背离天道,那么谁敢对玉皇动手,谁就得受天谴。 这种登位法不像东皇太一,老东皇一身修为尚在时,天道被他稳稳压制,他的话就是天道,可被打落帝位后,天道立刻和他翻脸,老东皇不如路边一条。 这也是赵公明只敢落玉皇面子,不能真正一鞭打杀了玉皇的原因。 谁和玉皇正面作对,就是和天道作对。 赵公明横鞭而立,手中托著的定海珠大放毫芒,一身气势甚至压制住了穿戴著天帝冠冕的玉皇本人。 玉皇正待向赵公明解释,就见大殿后一缕漆黑无比的魔气闪过。 赵公明立刻警觉,厉声道:“这后殿居然还是个藏污纳垢的所在,说罢,扬起钢鞭便兜头打去。” 赵公明自信满满的一抽过去,浑厚的元然带起的风压,甚至压制的一眾散修难以动弹。 不愧是截教前五的战力,一鞭之威,竟至於斯。 轰! 这一鞭与魔气相撞,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从相撞点猛然炸开,一群观战的宫娥和散修仙人们被这气浪一衝,纷纷栽倒。 魔气一阵翻滚,往会场殿外飘去。 赵公明道:“好修为,且与我斗上一斗。” 说罢,提起钢鞭,手托定海珠,便紧跟而上。 那魔气主人也知赵公明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不敢怠慢,就见滚滚魔气晃动,显现出一个身披尖刺战甲,面容极其丑陋的人影来。 柳玄身边那已经被制住的罗剎女摩迦娜见了这个人影,也顾不得金蛟剪就在脖子边上,急忙喊道:“阿爹,阿爹,女儿在这里,快救女儿!” 她还想继续求救,被金蛟剪一逼,脖颈处留下鲜血来,赶忙闭嘴。 那黑甲魔神忘了摩迦娜一眼,也不开口,只是默默从背后取出一桿长柄大镰刀,而后挥舞镰刀,和赵公明的单鞭斗在一起。 这镰刀的材质漆黑,非金非玉,但每与钢鞭磕碰,却会带起一阵阵金属交击的脆响,挥舞而过时,半片天空都被魔气遮盖,气势十分强盛。 赵公明也不甘示弱,钢鞭玄光大盛,抢砸劈凿之间,带起阵阵响彻天际的音爆。 转瞬之间,双方便斗了十几合,那遮天蔽日的斗法场面,將在场的散修们都看得呆住了。 柳玄有些担心的看著被魔气遮掩的越来越多的天空,向琼霄问道:“师叔,这黑甲人煞是厉害,师傅的情况不妙,不如您用金蛟剪帮师傅解围。” 琼霄也没了一直以来的不著调样子,看著手持钢鞭的赵公明有渐落下风的趋势,她面容严肃的道:“再等等看,你师傅还有不少手段,先不急著都施展出来。” 第113章 各有底牌 第113章 各有底牌 “此人乃是冥河血海的二號人物,名唤魔王波旬,仅次於伴冥河血海而生,血海不枯,冥河不死的冥河教祖,据传此人在巫妖大战之前便已成道,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若想稳稳压制他,截教之中,除了老师出手,就只有多宝师兄,或是我们三姐妹同上。” “是极是极,那人確实厉害,尤其是手里的镰刀,感觉比师傅的钢鞭还威猛。” 柳玄有些担心赵公明的安危。 一旁的阿修罗女摩迦娜见赵公明气势上逐渐落下风,得意的朝柳玄和琼霄哈气:“此镰乃是我修罗一族七宝之一的修罗镰,乃是先天至宝,岂是一般法宝可以匹敌的?” 她看了看柳玄的俊脸,舔看嘴唇似是享受似是诱惑道:“小郎君,若是你们识相些便放了本公主,本公主带你回血海一起快活,你长得这么英俊,天赋又这么高,本公主愿意招你做駙马,可不捨得吸乾了你。” “我阿修罗魔道三千妙法,可不止有採补一种,双修法也是有的。” “切,休想。” 柳玄转过脑袋,很是不屑道:“我乃是截教三代弟子,赵公明的徒弟,三霄仙子的师侄,是玄门正宗,和你不是一路。” 琼霄站在一旁,看到柳玄把自己捧得高高的,很是得意。 真是好师侄呀,回头师叔再给你几个好处。 “假正经,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你是不知道我阿修罗駙马的好处。” 摩迦娜看著转过头的柳玄,还想再劝,但脖子上的金蛟剪却忽然发力,似乎有一剪子噶了她的衝动,嚇得她赶紧闭嘴。 天空中,赵公明的钢鞭明显有些吃不住修罗镰刀的进攻,其上的玄光越发暗淡。 修罗镰刀不愧是先天之宝,施展武艺时,比赵公明这根后天祭炼的钢鞭占了太多优势。 眼见赵公明就要抵挡不住修罗镰刀的挥斩,牢赵手里一直托看的定海珠骤然脱手。 那定海珠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转瞬之间,便分成了二十四粒。 二十四颗定海珠一现,原本被魔气遮盖住,显得漆黑无比的天空炫目光芒大盛,满天的魔气云雾都被这定海珠的光芒逼退。 “去!” 赵公明一声厉喝,那二十四颗定海珠齐齐而动,带著排山倒海的压力,向著魔王波旬所在的位置砸去。 二十四颗定海珠,每一颗之中都是一处秘境天地,此时此刻,魔王波旬面对的,其实是二十四个小天地的撞击。 二十四颗定海珠是一套,同样是先天至宝,加起来不比修罗镰差上半分,甚至还犹有过之,此时骤然发难,一下子就扭转了颓势。 场中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摩迦娜在內,都无比惊恐。 他们谁都没想到,赵公明居然能在快要被压制到死的时候逆转翻身。 魔王波旬看著劈头打过来的定海珠,神色凝重,连忙挥舞修罗镰刀,斩出大片的刃芒这镰刀的式样不是割草割麦子的那种,而是更类似於西方的长柄镰。 刃芒扫过,扫落五颗定海珠,其余的定海珠已经到了延期那,可波旬不慌不忙,將修罗镰横在胸前,硬顶剩下的珠子。 砰砰砰砰! 七八颗定海珠陆续砸在镰刀上,秘境洞天的力量,让波旬手里的修罗镰刀差点脱手。 眼见还有半数的定海珠没有打落,波旬依旧毫不慌忙,身形一抖,从背后的披风中忽的伸出了第三只手。 那手上紧紧握著一桿小旗子。 旗子呈猩红之色,巴掌大小,但很快扩大至半人来高,定晴看去,上面画著血海波涛,六道轮迴,学海之中,还有无数赤裸的阿修罗族男女。 旗子展开,波旬周身一朵朵黑色莲盛开,恰在此时,定海珠打到身前。 一朵朵黑色莲被定海珠打碎,但紧接著,更多的黑莲在波旬身边绽放,定海珠这个先天至宝的攻击,竟然被防住了! 血海修罗旗! 琼霄脱口而出。 她的手也一点不比嘴慢,说话间,便祭起金蛟剪,剪子在空中化为两条蛟龙,就这么交缠著向波旬飞去。 金蛟剪同样是先天至宝。 虽然琼霄的实力尚在天仙之境,但也足以发挥先天至宝的力量了。 看著眼前杀气腾腾的金蛟,波旬赶忙摇动修罗旗,一朵朵黑色莲抵住金蛟剪,另一手则紧握修罗镰刀,防备著赵公明突施辣手。 赵公明並未挥鞭而上,而是趁机收回刚刚打出去的二十四颗定海珠,准备用定海珠再来一击。 牢赵看得很清楚,对方有修罗旗护身,还有修罗镰刀这厉害兵刃,两大先天至宝,让他在同境界几乎可以横看走。 自己虽然此时趁机上去打他几鞭確实能占上风,但对方修罗镰在手,自己的钢鞭还真未必占多少实实在在的便宜。 倒不如趁看他被金蛟剪缠住,用定海珠再给他来个狠的。 波旬这傢伙虽有两大先天至宝,却终究是一个人,自己和师妹配合默契,拖久了总能胜他。 就在赵公明继续准备用定海珠怒砸一通的时候,波旬忽然捲起披风,朝著尚在蟠桃宴会会场之中的琼霄和柳玄而去。 不好! 琼霄乃是天仙强者,率先发现了不对,也顾不得收回金蛟剪护身,拉起柳玄就后退。 为了安全,琼霄眉头一皱,甚至还带著柳玄往玉皇身后钻,呸,是將玉皇大帝护在身前,防止波旬行刺。 一通操作,把柳玄都看愣了。 拿玉皇大帝当挡箭牌?这还是我的好师叔吗?合著粉毛切开都是黑的啊。 他们的后面是玉皇大帝,波旬就是疯了也不敢对玉皇出手,除非他想遭天谴。 琼霄的所作所为,把一直看戏的玉皇大帝都看傻了。 见琼霄躲到了玉皇身后,波旬果然生出顾忌,他也不追击,而是捲起一旁被禁法制住的摩迦娜,还有一些同为阿修罗族的仙女,飞速逃离。 他的遁法似乎非常特殊,不单单是快,而是边跑边生出分身,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有数百幻像在向四方逃窜。 赵公明一鞭打灭一个幻像,怒气冲冲的从云头落了下来。 波旬想逃,他还真没办法把他留下来。 反之亦然,他赵公明要是想走,波旬也拦不住。 第114章 峰迴路转,携怨拉拢 第114章 峰迴路转,携怨拉拢 到了他们两位的这种境界,分胜败不容易,想单杀更难。 能修炼到这个境界的,都是一身的护身保命神通。 就好比刚刚,別看赵公明被压制了好一阵子,看上去好像波旬占尽优势,但他只是丟了点面子而已,自身毫髮无损。 其实也不能说是毫髮无损,他那根常常用来抽琼霄的钢鞭,此时上面布满了斩击的痕跡,有几处甚至有半寸深。 修罗镰刀果然不愧先天宝物之名,牢赵这根五金精英淬炼的钢鞭撑不住是正常的。 牢赵武艺虽没输,人也没事,但武器却被打得遍体鳞伤,还要时间祭炼修復,这在他看来已经是输了。 赵公明在徒弟面前丟了脸面,心情不是很美丽,柳玄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了这一点。 从玉皇身后走出来,虽然知道牢赵没啥事,但柳玄还是象徵性的关心了一下赵公明的身体。 赵公明哼哼了两句,把这事儿揭了过去。 之前他牛气冲天的厉害,拍著胸脯说逮谁干谁,结果刚刚和波旬一战却没能拿下他让他不想再提此事。 波旬虽然走了,但玉皇大帝的帐还得算,此事若不处理得当,赵公明少不得要拉出通天教主来过问缘由。 玉皇大帝面对通天教主,还是要礼敬的,而且天庭被血海修罗混进来,最少也得说一个他玉帝识人不明。 截教势大,他玉帝如今就一个光杆司令,虽然知道截教也不敢杀了他,可万一截教认真起来,把自己这天宫围了,让自己屈个几百上千年就说不准了。 別说,赵公明还真有这个威望和人脉。 一脸不爽的赵公明正要当著在场所有人发难,柳玄眼珠一转,来不及传音入密,立马给赵公明使眼色。 赵公明知道自己这宝贝徒弟想法多,心领神会的没有开口,而是让柳玄做主和玉帝谈“玉皇陛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柳玄打了个稽首。 虽然柳玄三人是要对玉皇大帝发难,但作为在场身份最低,修为最差的人,柳玄还是对玉皇大帝带上了几分客气。 好歹是截教正统三代弟子,先礼后兵的態度总要做足。 退一步讲,玉帝好歹也是天仙境界的仙人,曾经是教祖鸿钧的童子,这层身份在,自已也不好放肆。 自己只是个地仙都不是的小卡拉米,身份定位一定要搞清楚,可不能太跳了。 这洪荒时代,厉害的仙人太多了,不成就天仙,不,不成就太乙金仙,有事没事一定得低调行事。 玉帝见柳玄三人气势汹汹的过来,心里先慌了三分,但听到柳玄话里话外的態度,又有点峰迴路转的感觉。 此事的確是自己识人不明,放纵了阿修罗族在天庭肆意妄为,暗害前来参加蟠桃宴的仙人们,这事儿看实不占理,人家找自己要个说法確实应该,作为天道的代行者和维护者,玉皇本人虽然受天道庇佑,即便是教主级別的强者也不能硬杀他,但他走了这条路,就终究做不成逍遥天地的仙人。 玉皇大帝的身份,既是好处和荣耀,让他长生久视,与天同寿命,与日月同辉,也是伽锁。 他本人也並不是很自由。 在这个位置上,事事都要按天道规则行事,且不能违背自己所行之道,一旦违反,轻则与天道关係变淡,重则玉皇之位不稳。 尤其是这种阿修罗族人在天庭闹事的情况,自己不知道还自罢了,若是自己故意为之,有意包庇,那自己不待这几位截教高徒找麻烦,冥冥之中的天道就会先让他好好喝一壶。 见柳玄有將此事压住的意思,玉帝喜不自胜,连忙道:“好说好说,此处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所在,三位仙家请隨我到后殿。” 不少散仙还在这里,玉皇大帝不想在这里丟脸,恰好柳玄递过来一个台阶,他下意识的赶忙接住。 哪怕是到了后殿,自己给他们跪下,也只丟我张百忍的脸,不丟玉帝的顏面不是。 刚才外面人多,现在哥给你跪下了。 因为阿修罗渗透事件无法抵赖的玉帝都快卑微到了尘土里。 玉帝亲自引路,三人离开宴会场,兜兜转转,过了几处暖阁,绕过几处亭台,到了玉帝的后殿。 这里是玉帝在瑶池临时休息的地方,因为一直以来天兵天將和宫娥不足的缘故,所以此处显得异常冷清。 到了没外人的地方,玉帝刚想道歉,柳玄就突然抢过话茬。 “陛下,在下乃是截教门下,峨眉山玄坛真君赵公明座下大弟子柳玄,这位是家师,这位仙子,乃是在下的师叔,三霄岛的琼霄仙子,有礼了。” 赵公明心中怨气满满,不想给玉皇好脸色,但看在柳玄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的份儿上,还是不情不愿的拱了拱手。 琼霄平时就是个挺不在意脸面的傢伙,也跟著打了个稽首。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玄坛真君和三霄仙子,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方才一战,竟然能把魔威滔天的魔王波旬打得落荒而逃,真不愧是截教圣人门下,真是名师出高徒。” 形势比人强,玉皇大帝也是会借坡下驴的,人家吃了亏,还能给自己个面子没当场翻脸,这態度,自己不能不兜著。 赵公明脸色一红,有点不太好意思。 刚刚自己和波旬斗法,自己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压制的,只是在最后才用定海珠挽回了颓势,至於打跑波旬,那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波旬被金蛟剪嚇到了,担心还有截教弟子埋伏,这才將他惊跑。 此时玉皇大帝一阵吹捧,让心里实诚的牢赵有些不好意思,態度先软了三分。 牢赵就这德行,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遇事儿不怂,提鞭就干。 玉皇大帝这一通话下来,让几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 这让柳玄也送了一口气。 柳玄虽不明白这其中的种种隱秘,但作为当事人,他却做出了最有利於自己的判断。 不和玉皇大帝翻脸。 和他翻脸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打他吧,人家有天道庇佑,屁事儿没有,自已稍不注意自已就得被天遣,落他面子吧,人家这玉皇当的已经快没脸没皮了,落他的面子,让外人知道了,只会说你截教弟子以大欺小。 你法拉利和三蹦子比速度,你就是贏了三蹦子也不显你能耐啊。 第115章 先占位置 第115章 先占位置 “陛下,阿修罗族潜入天庭之事,在下看来,陛下多半也被蒙蔽在其中,此事全怪那群阿修罗阴险狡诈,这才致使陛下被邪魔欺骗。” 柳玄上来便把锅全甩给了阿修罗一族。 阿修罗族的名声在当代本来也不怎么好,这么好的一个背锅侠,柳玄用起来毫无负罪感。 况且此事也的確是阿修罗族在背后耍阴谋,柳玄只不过把玉皇的责任给淡化了。 “都怪朕识人不明,寒不择衣,这才致使—嗯?” 玉皇大帝的道歉话才说道一半,就发现柳玄貌似並没有找自己的麻烦,这让他一时不知道要如何接话。 柳玄看著玉皇大帝笑了笑,语重心长的说道:“虽然阿修罗族阴险狡诈,但天庭被这种妖邪差点鳩占鹊巢,也实在是不该。” 玉皇大帝脸色一苦,就要继续道歉。 合著你刚刚这一阴一阳的话,全在晃点我是吧柳玄並没有让玉皇继续丟人式道歉,而是把话题往深层次引导:“但妖邪占据天庭,这也不能全怪陛下,毕竟天庭这么大,能用之人却不多,偌大一个天庭,连个拿得出手的天仙都没有。” “陛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要被人蒙蔽。” 柳玄这翻来覆去一番话,差点让玉皇大帝流下泪来。 虽然这位截教三代弟子的话里话外都带著问罪的意思,但他是懂我的,他知道我不容易,我和他真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玉皇大帝看著柳玄,眼神都变了,宛如看到了等待无数岁月的知音。 柳玄看事情有门,继续引导著谈话的方向道:“实不相瞒,陛下如此辛苦支撑天庭,但局面依旧摇摇欲坠,这最大的问题,就是可用之人实在太少。” “有大本领的仙人不屑和天庭共事,那些无门无派的野狐禪散仙,大多才八九窍修为,少数人仙境界,也不济事,真遇到强者,都是送菜的命。” “陛下广开蟠桃宴数个甲子,但应者寥寥,少数来参加的,也是奔著蟠桃而来,得桃便走,连点香火情都不留,实在是不当人子。” “对对对,你说的太对啦!” 玉帝一把握住柳玄的手,眼泪都快下来了:“只怪朕修为不足,不能统御群雄,难以重立天庭,奉行天道,若朕能有当年东皇三分威势,又岂会惧他魔王波旬?” 玉皇是经歷过巫妖大战的时代的,也曾亲眼见过执掌妖族天庭,一人独斗十大祖巫的东皇太一,自然明白,东皇太一的本领有多强。 论修为,论战力,东皇都不输三教圣人和女媧娘娘。 不过玉皇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他虽然修为差了点,也不是很能打,但他的辈分可不低。 鸿钧道人的童子,那是可以和三教教祖並称的辈分,也就是他走了歷劫的道路,否则若是从修道之初便苦心修炼,不说比肩三教教祖,也能把赵公明压著打,何至於如今被波旬差点忽悠了半个天庭,眼看一番话下去,玉皇的感情都上来了,恨不得拉著懂他的柳玄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柳玄也觉得是时候了。 自己对玉皇的谋划可以提上日程啦。 柳玄拉著玉皇的手,故作感慨的说道:“陛下执掌天道,代天行事,何其艰难,我师傅和师叔之前虽然因为波旬的事情心中不快,但他们都是有道真修,和在下一样,都明白陛下的苦处。” “眼下陛下的天庭正缺人手,我等虽是修道炼丹,不理凡俗的世外之人,但也不忍看著堂堂天庭如此困窘。” “日后这天庭若有甚么大事,陛下难以分说,便起坛烧符,给我等传信,我等一定襄助一臂之力。” 玉皇大帝听著柳玄这峰迴路转的话,被柳玄的態度弄得楞住了。 合著你们气势汹汹的找过来,原来不是来找我麻烦的吗?我这差点都给你们跪下了好嘛.. 你们不仅不让我赔礼道歉,居然还愿意帮我重整天庭盛况— 大好人吶。 听著柳玄似乎有和玉皇大帝攀关係的意思,赵公明很是不满,鬍子一翘,便想拉住柳玄,让他別再说下去。 在赵公明看来,自家乃是截教门庭,洪荒有名,何须攀附这个都快开不了张的天庭? 这是自降身价的事,他赵公明看不得这个。 但他还没开口,师妹琼霄便一把扯住他的袖子,让他別多嘴。 琼霄虽然平时不著调,但她和柳玄却比赵公明和柳玄要熟悉的多,以她对柳玄的了解,她能明显感觉得到,柳玄此时正在进行一个非常巨大的谋划。 此时此刻,万万不能让赵公明的態度破坏了柳玄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气氛。 赵公明虽然心里不快,但看著师妹少见的郑重眼神,只好按下了脾气。 他算是下定了决心,此事过后,说什么也得和柳玄问个明白,他柳玄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对於柳玄的主动示好,玉皇大帝没有不接受的道理,赶忙疯狂点头答应了柳玄的示好。 於公,眼下天庭正缺高手,赵公明和琼霄这股生力军,正好可以引为臂助。 这两位可都不白给,真打起架来,整个洪荒天地,除非圣人出手,否则还真未必能拿得住他们。 有这两位朋友,天庭再也不怕波旬这些阿修罗啦。 柳玄道:“既然如此,那便说定了,但还有件事要和陛下商量。” 玉皇大帝正在兴头上,兴奋至极,大包大揽道:“小友儘管说,朕只要能办,一定办到。” 柳玄笑道:“倒不是什么別的事情,只是一些身份问题,我实力低微,不值一提,但我师傅和师叔却是截教有数的嫡传,他们来天庭帮忙一次两次倒是无所谓,只是时间一长,难免会惹人閒话。” “依在下之见,不如陛下为我师傅和师叔在天庭谋一个说得出口的身份,也好堵住外人的悠悠之口。” “合该如此,三位仙家稍待,今日先歇息一晚,明天朕便草擬詔书,为三位仙家谋个在天庭的身份,詔告三界,包三位满意。” 玉帝不疑有他,一口答应下来。 三人被仙女引著去了一处偏殿歇息。 刚进门,赵公明不满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柳玄,你干嘛要和玉皇搅在一起?天庭事情繁多,不得清净!” 第116章 说明利害 第116章 说明利害 “师傅莫急,且听徒儿慢慢道来。” 柳玄查看了一下四周,没发现监视的天兵天將,琼霄又放出神识探测了周围,也没发现隱藏的留影留声禁制后,朝柳玄微微点头后,他才放下心来。 这里毕竟是天庭的地盘,此时己方和玉帝刚刚缓和关係,双方还没什么信任,柳玄不愿意让自己的谋划被玉帝听去。 眼见是时候了,柳玄这才开诚布公的和自家师傅师叔谈:“师傅,师叔,我知你们一心仙道,不想理会俗世,更不愿和天庭搅在一起不得清净,但徒儿之所以今日和玉皇谈这件事,自然是有別的考量。” 赵公明对柳玄这个一向给他惊喜的弟子很是看重,所以连带著柳玄的话也能听进去几分:“你且与为师分说,若是有理,为师便饶你一回。” 赵公明虽然心中还有怨气,但总算是能听得进话了。 柳玄道:“师傅,师叔,此事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需从长计议,我只问你们一件事,我修仙之人,是一直以来就像如今这般逍遥的吗?” 赵公明想了想,摇头道:“並非如此,我仙道,乃是上古妖族天庭和巫族地府崩溃之后才崛起的,当初东皇太一和十二祖巫还在的时候,我仙道虽有了阐截两教,但妖巫两族才是正统,仙人也要受其节制。” 牢赵这里只提了阐截两教,但没有提佛门,是因为佛门二圣准提道人和阿弥陀佛虽然早已成就混元之位,但立教却是在巫妖大劫之后,佛门真正创立距今不过千年。 虽然千年时间,佛教便已从藉藉无名成为三教之一,发展不可谓不迅速,但在赵公明这等经歷过巫妖大战的仙人面前,佛门终究有些上不得台面。 “这就对了。” 柳玄接著妖族天庭的话题说道:“师傅,我等求仙道,当初为的其实不是逍遥,只是为了长生久视而已,有妖族天庭和巫族地府压著,仙人和逍遥並不沾边。” “之所以这些年仙人如此逍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天上没有了天庭,天条无法贯彻,九幽没了地府,六道轮迴自行运转,我等仙人身负修为,能避开三灾九难,能扛九天雷劫,偏偏寿数惊人,以至於天管不了,地也管不了。” “这才是如今仙人逍遥的本质。” 柳玄开口就是一通暴论:“如今的逍遥,不过是假逍遥,若想真逍遥,还要证得混元道果,成就三教圣人的境界,我等贪恋假逍遥,却不去修炼出个真逍遥,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赵公明和琼霄咂摸了一下这个逻辑,居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似乎自己等人的修炼和生活確实是这样的。 赵公明被柳玄的话点拨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过味来,但他还是不太懂柳玄的真正谋划,只好挥了挥手,让柳玄继续说。 “师傅,现在我等仙人真箇逍遥,可这逍遥却未必能永世长存,几个甲子前,玉帝已经出现,而且是鸿钧教祖的童子担任,此事三教已经有了默契,並未反对。”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张百忍担任当代天帝,背后难道没有鸿钧教祖的態度?这种事,谁都不敢想。” 柳玄话说道这里,原以为赵公明和琼霄能直接领悟,但见赵公明还有些愣神,琼霄也一副你们在说啥,我完全听不明白的憨憨表情,只好继续引导他们自己想。 “师傅,看现在的局势,以及如今玉皇大帝放弃逍遥,反而去爭取天帝之位的態度,有一件事已经很明確了,那就是,天庭的復立不可阻挡,也没人敢阻挡,这多半是鸿钧教祖的態度,背后可能还会有三教祖师的参与。” 赵公明大手一挥道:“不可能,我截教断然没有参与,若真有此事,通天老师肯定会点拨我等的,而且,阐教和佛教方面,对此事也没见多上心。” 那是因为要拉你们去填封神榜啊,还要清理截教那些巫妖遗老们,从而结束巫妖时代,开闢新时代啊,我的蠢师傅。 柳玄无语的挠了挠头,只好解释道:“我等仙人,自然不愿看到头上多了个主子,还是天庭地府这种威势无比巨大的主子,这也是三教对此无甚好感,蟠桃会都没什么三教仙人参加的缘故,但鸿钧教祖的態度,谁能不听?” “以现在的趋势,早早晚晚,这天庭都得发展起来。” “阴阳相生的道理,老师比徒儿要明白,天庭的发展也是如此,对我等仙人来说,天庭復立,既是威镊,也是机遇。” 赵公明还是听不清白,这明明是不得逍遥的事情,怎么成了机遇了? 柳玄道:“师傅,天庭如今虽然暗弱,大家都看不上眼,但天庭有一个旁人无法比擬的优势,那就是大义名分。” “天庭颁布天条,监管天下眾仙,这些都是大义所在,就是三教教祖,也不会明著反对,这既是职责束缚,同样也是权力和地位,更是將来能长久逍遥的基础。” “在天庭之中,天庭越强,对仙人的束缚就越大,就越不得逍遥,可这也是机遇所在。对我们这些早早就和天庭合作的仙人来说,天庭越强,我们地位却越高,我们地位越高,未来话语权就越重,话语权越重,天庭带来的束缚就越小,我们也就越发逍遥。” 赵公明总算琢磨出了点门道:“你的意思是,束缚越大,束缚越小?越不逍遥,越会逍遥?” 呢好吧,牢赵之前满脑子都是逍遥,此时一时半会儿脑筋没转过来,琢磨出来的东西不多。 柳玄只好再劝道:“师傅,如今其余两教尚且没能想明白这一点,还没回过味道来,这正是我们的机会,若是不能抢占先机,在天庭中谋个好身份,將来等其他两教反应过来..” 琼霄懒得动脑子,一切由赵公明和柳玄拿主意,此时正在一脸享受的嗅蟠桃的香气,倒是赵公明想了很久,很久之后才眼含欣慰的拍了拍柳玄的肩膀道:“好徒儿,你真是看得长远。” 说服了赵公明,柳玄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到房间不久,就等来了玉皇大帝的詔书。 第117章 空有名號 第117章 空有名號 一个只有八窍,连仙人都不是的天庭內侍前来宣读詔书,让这原本在妖族天庭时期隆重无比的册封的场面,如今显现出相当抽象的寒酸气息。 但这种事,柳玄並不在乎,他需要的,是天庭的名分,以及加入天庭后,大概率不用上封神榜的终局。 封神之战,本身起因就是因为天庭缺人手,玉皇大帝向天道哭诉,这才引出了三教籤押封神榜之事。 如今赵公明和琼霄已经是天庭的人了,而且还在天庭做到了相当高的位置,你封神榜上再写他们,这就是自己人坑自己人啦。 宝贵的封神榜神位,应该留给更需要的人,比如原本应该上榜的十二金仙等人。 传旨內侍见三人到齐,高声唱道: “昊天金闕至尊玉皇大帝,詔曰。 兹有上仙赵公明,德行深厚,法力无边,於天庭危难之际,匡扶社稷,功至伟。特晋封为“中天紫微太皇大帝”,位同朕躬,暂代朕总理周天星斗、节制万神,钦哉! 琼霄仙子,慈航普度,慧光遍照,辅佐之功,不可没也。特敕封为“北斗紫光金尊圣德天后斗姆元君”,为万星之母,坤元之主,钦哉! 柳玄真人,明察秋毫,诛邪有功,特敕封为“清寰翊圣真君”兼“巡天都御史”,代天巡狩,监察三界,有先斩后奏之权,钦哉! 给三人安排了职位,內侍便恭恭敬敬的告辞离去了,这事儿还不算完,天庭有了新的紫薇大帝和斗姆元君,这种事要詔告天道的,过几日,整个世界都会有异象显现。 不过,这后面的事就是玉帝的活儿了,也只有他能干这个活儿,赵公明和琼霄只需要等待。 至於柳玄这边,他对自己的身份没啥不满意的,自己的职位明显是玉皇精心考量之下的安排。 自己只是个人仙,位置太高了,会丟天庭顏面,位置太低了,柳玄毕竟是把赵公明和琼霄拉到天庭这条船的最大功臣,玉帝看在这个份上,也得照顾一下。 正好这个巡天都御史的身份最適合柳玄。 职位不高,但是权力不小,能监管天下万仙,而那个清寰翊圣真君的封號,当成一个拉风的封號就行,意义不大。 接受了玉皇的封位,三人又聚在了一起商量。 西侧清雅的偏殿內,飘散著灵茶的清香。 赵公明坐在主位,回味著玉帝方才给予的封號,脸上似笑非笑。 琼霄仙子慵懒地倚在窗边,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著窗,偶尔望两眼窗外的流云,偶尔闻一闻手里的蟠桃。 柳玄则乖巧地坐在下首,为师傅与师叔斟茶。 他动作悠閒,仿佛那詔书上的尊號与他无关。 “呵一赵公明率先挑起了话题:“中天紫微北极大帝?第一代天庭的时候,这可是四御之一!天庭之內,权力仅在天帝一人之下,就连当初的西王母也略显不如。如今虽说只是一个空空的名头,但玉帝小儿倒是慷慨。” 西王母是上古修炼至今的神仙,资歷很老,与女媧娘娘关係不错,当初她被东皇招安,东皇看在女媧娘娘的面子上,给了西王母一个女仙第一的封號,看似是把她纳入了妖族天庭之中,但西王母本人却和妖族天庭若即若离,並不十分亲密。 但双方在巫妖大战的时候,西王母就並未出手帮助任何一方,只是紧守瑶池不出。 这也是瑶池能保存至今的原因。 不然这地方早就毁於巫妖大战了。 琼霄闻言,转过头来,笑一声,嘲讽道:“可不是么,我这斗姆元君,记得以前是给眾星之母的吧?呵,那些星星,我哪能做它们的母亲?太阴星君羲和,至今还尊东皇遗命,占据太阴宫谁也不理,我这斗姆元君,怎么管的了她?依我看,这纯粹是一张空头契。” 柳玄多年以前曾受过太阴星君的帝流浆,对执掌太阴的羲和星君还有几分印象。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这哪是封赏,分明是借著虚名,要我们给他撑一撑门庭,耍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赵公明哼了一声,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如同饮酒:“谁说不是?如今这天庭,就是个空架子,名號喊得震天响,內里却没几分实在货色,连『四御”之一的尊位都能来送人情。” 他看向柳玄,语气放缓了些:“徒儿,你那个巡天都御史,听著权柄不小,有监察天地之职!可你这“御史』手下,可有半个听用的兵卒?怕是连个撑场面的仪仗队,都得你去抓些『草头神』来凑一凑。” 柳玄为师傅续上茶,微微一笑,眼神清明透彻:“师傅、师叔明鑑。玉帝陛下此举,学生看来,无非是“借力打力,一本万利”八字而已。” 赵公明示意柳玄继续说。 “玉帝將我们安排在这个位置上,其一確实是报恩与拉拢。” 柳玄分析道:“我们替他肃清內患,保住了蟠桃会与天庭顏面,这是雪中送炭之情,他若不表示,於礼不合,更寒了潜在投奔者之心,故而必须重赏。” “其二,这亦是无奈之举。天庭式微,他魔下缺人少材,即便有忠心的,也未必有师傅与师叔的实力,修行资源么,也是捉襟见肘,能出產天材地宝的地方,早就让那些妖族遗老和我们截教的师叔们占据了,他能拿得出手的只是些名號。” “玉帝將这高大上的名號予了我等,一来可將天庭与截教攀上些许关係,借截教来壮大天庭的光芒,引人投奔。 二来,也是驱虎吞狼,盼著师傅与师叔偶尔能来帮衬一二,去收服、甚至征討那些不听號令的各方势力和野神。” 出手帮忙,天庭得益。 袖手旁观,那也是维持原状,横竖不赔。 “至於徒弟这御史之职—” 柳玄汕笑:“不过是看在师傅与师叔的金面上,给的一个添头,借著这个例子,可以向外展示,无论是巨肇还是璞玉,天庭都敞开怀抱。” 琼霄听完,拍手笑道:“师侄看得透彻!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赵公明哈哈一笑,心中的那点不快也隨之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胸有成竹的从容:“也罢!这『紫微大帝”的名头,听著倒也响亮,既然他敢给,咱们就敢接!但是一” 他眼中闪过一丝霸气:“我们乃修仙之人,听宣不听调!他有他的算计,仙人自有仙人的逍遥,这名號,暂且就当个閒棋掛著吧。” 三人举杯,以茶代酒,相视一笑。 杯中茶水清澈,倒映著殿顶华美的藻井,也倒映著彼此心照不宣的意味。 这天庭的冷灶,既然烧了,就不妨稍微烧旺些。 第118章 全能仙人赵公明 第118章 全能仙人赵公明 柳玄心想:双方的互相协作只是开始,至於最后能煮出什么饭,究竟是玉帝的盛宴还是他们自己的佳肴,结果还未可知。 不过比起零和博弈,柳玄更喜欢互利双贏。 如果玉帝的谋划能让自己一方也受益,他不介意和玉帝合作,大家一起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不过,若是玉帝不当人子,想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未来柳玄也回留下足够反制的力量。 柳玄其实没什么大志向,他並不想害人,也不想被人害。 他只想修为更高一些,活的更久一些,別被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劫卷进去。 《封神演义》里截教万仙的惨状,他可一点都没忘记。 怎么著也得先活过阐截之爭,熬过封神大战才行。 如果自己真是自己根性不足,不得仙道逍遥,那最次也得封神榜上留个名。 只要不死,未来总会有希望。 ■ 赵公明也压根不怕隔墙有耳,他堂堂太乙金仙,说话做事不需畏首畏尾。 玉帝就算知道我赵公明怎么行事,又如何? 偏殿內茶香渐冷,师徒三人对这近乎空头支票的封赏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共识一一名號先接著,活儿干不干、怎么干,日后再说。 赵公明扬声道:“来人!” 一名值守在殿外的金甲天兵应声而入,躬身行礼:“上额,大帝有何法旨?” 这帮天庭天兵们也是懂形势变化的,察言观色之事做的相当到位,赵公明刚当上紫薇大帝,他们的称呼立刻就从上仙改成了大帝。 柳玄看了一眼著一脸膜拜之色的天兵,暗道这傢伙真是太想进步了。 赵公明隨意地摆了摆手,仿佛只是要人备车回府一般:“去通传一声,就说本座与斗姆元君、巡天都御史倦了,要打道回府,让他们准备仪仗,送我等出境。” “谨遵法旨!” 天兵不敢有丝毫怠慢。 虽然这要求听起来挺正常的,但他看得出这几位新晋的“大帝”、“元君”,似乎也没把天庭的规矩当回事,不过他人微言轻,职位卑微,在这种事上插不上嘴,只有听令的份儿,於是连忙退下去安排。 不多时,一列虽不算极其盛大,但已经尽了天庭所能的仪仗队便已等候在外。 两位力士开道,一位仙官引路,十名天兵护卫,云桥铺就,天庭用仅有的人手给足了面子,做足了姿態。 玉帝显然是想把这“礼贤下士”的戏码做全套。 赵公明对玉帝的態度很是满意,虽然这些排场很是简陋,但这千金买马骨的姿態却很得赵公明的认可。 潜移默化之中,赵公明也开始慢慢接受自己的紫薇大帝身份。 这让一旁默默看著赵公明和琼霄的柳玄鬆了一口气。 日后玉帝向鸿钧哭穷,三教共签封神榜的时候,赵公明和琼霄就有法子摆脱上榜的命运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我已经是天庭大帝了,你再让我上榜去给天庭当打手,那就很没道理。 从来没听说一个大公司让手握不少股权的列名股东去当一个中层管理,亲自开拓市场的。 至於三教圣人说的那个根性差者,不能入仙道,如果不上封神榜就只能化为飞灰的说法,柳玄表示听听就好。 这不就是领导们在职场上的赤裸裸的pua吗? 这玩意儿谁信谁傻。 赵公明可是截教二师兄,教內地位除了师尊通天教主外,便只有大师兄多宝道人比他要高,修为也能稳胜他一筹。 多宝道人资歷老,是个曾经听过鸿钧讲道的主儿,当年盘古还未开天闢地时,他便已经在洪荒里打滚了,他除了修为深厚外,能让截教这帮人心服的原因,主要还是当年分宝岩上凭机缘捡了不少先天法宝。 一身宝贝的他,比只有一套二十四颗定海珠镇场子的赵公明阔气不少。 当然了,凡事得辩证的看,虽说多宝道人有上千件先天法宝,但这些法宝绝大部分的先天之力含量很低,只是占了个先天法宝的名字,实际上比起一些个顶尖的后天宝物强不了多少。 他能闯下多宝的名號,全是靠著宝贝多,用数量堆死別人。 师徒三人辞別玉帝,在这隆重的“礼送”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南天门。守门的天將更是躬身相送,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云海之中。 一出南天门了,脱离了天庭的直接管辖范围,赵公明便挥退了天庭仪仗,那浩大的排场瞬间散去,周遭只剩下縹緲的云海与无尽清风。 “呼,总算出来了。” 琼霄仙子舒展了一下身体。 赵公明也笑了笑,隨即看向柳玄,正色道:“徒儿,此行虽闹腾,但收穫颇丰。那五针松果蕴含先天乙木锐金之气,瑶池蟠桃更是增长功行的至宝。二者若能以秘法混合炼製一炉仙丹,药力相辅相成,必是衝击境界壁垒的无上助力。” 他顿了顿,眼中带著期许:“你根基深厚,积累已足,藉此丹之力,当有极大把握一举突破人仙桔,证得地仙道果!” 柳玄闻言,心中亦是一阵火热。地仙之境,乃是仙道修行的一个重大分水岭,意味著真正脱离了凡俗根基,拥有了更长久的寿元与更强大的神通,是三界中真正可称为“强者”的起点。 “只是可惜,此行让师傅丟了缚龙索。” 柳玄有些不好意思。 缚龙索当初绑在罗剎女摩迦娜身上,摩迦娜被波旬带走了,连带著缚龙索也没了踪影。 “丟?怎么可能?” 赵永明哈哈一笑:“为师这缚龙索,乃是采上古藤条和千年麻株,合大妖主筋编成,又经弱水浸泡过,能虚能实,那罗剎女被带走的时候,为师便暗施法咒,將其唤回来啦。” 一旁的琼霄仙子抢著说道:“回来就好,赶紧炼丹去,说到炼丹,那得来我们三仙岛啊!我家小妹碧霄平日里就爱鼓捣那些丹炉器鼎。 岛上的潮音炼丹室更是引岛屿深处的海眼之火,底力稳固。 最是適合炼製这等需阴阳相济的上乘丹药!保证比兄长的罗浮洞的土窝炉子强多了!” 她语气中充满了对自家地盘的骄傲与热情。 赵公明抚须点头:“如此甚好。” “那还等什么?” 琼霄嫣然一笑,袖袍一挥,雾时紫云自生,瑞气千条。 “师兄,师侄,快上来!坐稳了!” 琼霄率先跃上云头,操控著紫云。 赵公明和柳玄也隨之踏了上来。 “走嘍!” 琼霄仙子兴致勃勃,手中法诀一动。 那紫云顿时涌起,快得像一条线,撕开层层云海,径直朝著东海方向,那传说中的三仙岛疾驰而去。 清风拂面,脚下是一晃而过的河山。 不过六个时辰,浩渺的东海便出现在了视野下方。 只见万顷碧波之中,三座仙山呈“品”字形屹立。 云雾繚绕,霞光隱现,这正是鼎鼎大名的三仙岛。 紫云缓缓下落,停在了最靠北的那座岛上。 岛上奇异草遍地,仙泉与灵芝隨处可见,浓郁的浩然之气几乎凝成实质。 柳玄吸上一口便觉元无活跃,双目炯炯。 然而,岛上却显得格外清静,唯有风吹林木、泉流石上的自然之音,並不见其他主人的身影。 “咦?大姐和三妹还没回来?” 琼霄仙子四下张望,神念一扫,便知岛上空无一人:“看来北海那边的事颇为费事。” 她一边说著,一边从袖中取出一枚闪烁著水波纹路的玉符,对著前方看似平平无奇的海域轻轻一划。 一道柔和的光幕凭空出现,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光幕散去,露出其后真正的仙岛景象一一其內灵气比外界感知的还要浓郁数倍。 这便是三仙岛的护岛大阵,若非持有信物或得主人允许,纵是大罗金仙也会被迷惑。 “无妨,她们不在,这丹咱们自己炼。” 琼霄收了玉符,引著赵公明和柳玄入內:“兄长,炼丹室你知道在哪儿,自去便是。 我带师侄先去安顿一下。” 赵公明对三仙岛自是熟门熟路,哈哈一笑:“也好,正好让我瞧瞧你们这里又添了什么新家当。” 说罢,身形一晃,便朝著岛心一处不时有潮汐之声传来的殿宇飞去。 第119章 晋入地仙的异象 第119章 晋入地仙的异象 琼霄则领著柳玄在岛上略作游览,安排了一处临溪的静室作为他日后一段时间的居所稍作休整后,两人便一同前往潮音炼丹室。 炼丹室內,赵公明早已探查完毕,正对看一尊造型古朴、通体由暖玉与深海寒铁铸就、下方引动著蔚蓝色海眼心火的丹炉喷喷称奇:“这炉子是碧霄的吧?果然是宝贝!比老哥我罗浮洞那口破炉子强了何止十倍!” 见二人进来,赵公明转头对柳玄正色道:“徒儿,把药材给为师,云霄妹子不在,她于丹道一途確比为师更精妙半分,不过你且放心,为师的功底也是绰绰有余!定为你炼出一炉完美无瑕的宝丹!” 柳玄自是万分信任,毫不犹豫地將那灵气盘然的五针松果与仙韵縹緲的瑶池蟠桃从锦囊中取出,郑重地交到赵公明手中:“有劳师傅费心了!” 琼霄也笑道:“兄长出手,自是稳妥!我便在外为你们护法,顺便算一卦,看看何时开炉、何时服用最为吉利!” 赵公明接过两样绝世灵材,又自怀中取出几味辅药。 他神色一肃,周身气息瞬间变得沉凝浩瀚。 他袖袍一挥,潮音丹炉炉盖轰然开启,海眼心火隨之升腾摇曳,却无比温顺。 只见他將诸多材料依序投入炉中。 时而以文火温养,时而以武火淬炼,指诀变幻间,道韵自成。 整个炼丹室內异香扑鼻,隱隱有龙虎风云之象。 这一炼,便是三十六日。 在此期间,丹房內光华时隱时现,潮音不绝於耳。 柳玄静坐室外护法,亦能感受到室內的药力正在孕育。 第三十六日正午时分,丹房內突然传出赵公明一声清叱:“开!” 雾时间,三道丹气如同灵蛇般冲天而起,却被丹房禁制牢牢锁住,最终缓缓回落。 炉盖开启,三枚龙眼大小的丹药静静躺在炉底,圆润无瑕,宝光內蕴,异香扑鼻。 赵公明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笑容,將三枚丹药装入早已备好的玉瓶之中。 这时,琼霄也恰巧推门而入,笑道:“时辰刚好!兄长丹成,我亦卜算完毕,师侄,你且听好她神色认真了几分:“此丹需在后天的寅初,於岛北的望气崖上服用,其时天地阴阳交匯,正助你一举衝破关隘。” 柳玄点头。 “服丹后,即刻依照我传你的口诀运无,导引药力,衝击地仙之境,我与兄长会在一旁为你护法。” 柳玄接过那温热的玉瓶,心中充满感激与期待,躬身行礼:“弟子谨遵教诲!多谢师傅、师叔相助!” 万事俱备,只待后天寅初,便可踏入那地仙之门径。 这两日中,柳玄不再理会俗事,只是沐浴焚香,打坐休息,连夜都不熬。 已经成了人仙,熬夜其实对身体已经没什么损害了,但柳玄还是按时休息。 他之所以这么做,为的就是要保证身体处於最佳状態。 两日后的清晨,柳玄一席青衣,踏出了清修两日的静室,一步一步向著三仙岛北的望气崖而去。 清晨朝阳升起,紫霞升腾,乃是修炼的好时候,大部分仙人都会选择在此处修炼。 此时修炼,在修士圈子里也叫做早课。 柳玄一步一步上瞭望气崖,看著已经等在这里的赵公明和琼霄,没有说话,而是微微点了点头。 掏出盛看丹药的玉瓶,赵公明最后提醒道:“好徒儿,你先付下那颗五针松果炼成的五行丹,弥补体內五行,等五行补足之后,再服用蟠桃炼成的丹药提升修为。” “你要切记,万万不可小瞧了蟠桃的药力,虽然已经炼成了丹药,但因为为师投入了不少辅材的缘故,这两颗蟠桃丹中,药性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强了,这也是为师將其分为两颗的原因。” “弟子谨记。” 赵公明虽然已经告诉了柳玄好几次这其中的关窍,但事情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他还是像囉嗦的老父亲一样不停叮嘱。 柳玄平復一下心境,將那枚五行丹弹入口中。 丹药並非如想像中的那样入口即化,而是类似於后世的那种缓释剂那样,慢慢释放药力。 这让柳玄安心不少。 五针松果的药力,他在閒暇时翻看药典的时候便见到过,尤其是五行丹主材的这株松果,更是有至少三千年的药力。 饭要一口一口吃,这么庞大的药力,柳玄之前还担心一齐涌过来会把自己撑爆。 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赵公明已经考虑到了自己的炼化能力。 运起功法,柳玄导引著丹药中精纯的五行之力,將其储存炼化在自己的五臟之內。 他的周身,也开始缓缓渗出青绿蓝红黄五色光芒。 这是全力炼化五行之力的外在表现。 二十日后,五行丹尽数炼化,柳玄的五行之力也已经圆满到不能再圆满。 感觉自己如今的状態还不错,柳玄选择了一鼓作气,服用蟠桃丹突破地仙。 一整颗蟠桃,外加不少辅材的药力,尽数化为修炼的资粮,被柳玄一点点炼化,而柳玄的气息,也在稳步增强之中。 又是一月时间。 赵公明看著在望气崖上盘坐的柳玄,心里开始有些不稳当。 按常理说,突破地仙这一坎,有个三四日就已经够了啊,即便柳玄得炼化药力,消耗的时间多些,也不至於一个多月了还没动静,怎么柳玄用了这么久? 琼霄也没见过这个架势,也忧心的道:“再观察观察吧,若是三日后仍没有动静,咱们便主动叫醒他,如果他真出了岔子,大不了去求通天老师救他一命就是了。” 二人定下了计划。 但还没等他们算日子,天空中忽然狂风大作,乌云不断匯聚在三仙岛上空。 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被乌云遮住,天色立刻暗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 赵公明猜到了这大概是柳玄突破引起的乱象,但他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 当初他突破地仙的时候,可是半点异象都没有引起来的。 风云飞腾,暴雨倾盆而下,一道细细的光柱开始从柳玄头顶朝天空照去,直衝上三十三重天。 这·——. 赵公明二人看得目瞪口呆。 片刻后,雨散云收,天空復归晴朗望气崖上,柳玄的身影缓缓站起,朝著两人兴奋挥手。 第120章 缘法奥妙 第120章 缘法奥妙 望气崖上,风雨骤歇,天光重现。 柳玄长身而立,双目微闔。 他清晰地感知到,在心肝脾肺肾五臟深处,有五团微弱却无比纯净、蕴含著先天本源意味的光无正在缓缓甦醒、萌动。 它们不像江河般奔流,不似烈焰般炽盛,更无意海的深沉与厚土的沉重。 它们更像是五个刚刚破壳而出的维儿这五股气息,稚嫩而又微弱。 它们在他的五臟內安家落户,懵懂地呼吸著,与外界天地进行著共鸣。 根基已牢,不日便能五气充盈。 柳玄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在温养著这五个“雏儿”,而它们每一次细微的成长与律动,也都在反哺著他的仙体,令其更加契合大道,更加圆满无瑕。 柳玄缓缓睁开眼,眼底有五色光华一闪而逝,归於平静,他轻轻抬起手,指尖似乎有五行之气自行流转,圆融无比。 赵公明与琼霄在一旁看得分明,他们能感受到柳玄身上那迥异於寻常新晋地仙的、一种內敛而充满无限生机的道韵。 琼霄忍不住讚嘆:“五行初萌,本源之气竟如此精纯活泼-师侄你这根基,怕是洪荒初开以来都少见!” 赵公明抚须点头,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善!大善!五气如雏,方能茁壮成长,未来演化万象,皆繫於此初生之机。徒儿,你好生温养,此乃无上道基!” 柳玄微微一笑,感受著体內那五个微小而蓬勃的“生命”。 地仙之境,於此出发。 赵公明与琼霄瞬间便出现在他身前。 “徒儿,感觉如何?” 赵公明上下打量著柳玄,神识细细感知著他稳固而磅礴的新境界,眼中先是欣慰,隨即又被更大的疑惑取代:“境界是稳稳的地仙初期无疑,根基扎实无比——只是,方才那等异象,究竟是怎么回事?为师当年突破地仙,乃至之后境界提升,也不是这个动静。” 琼霄也连连点头:“师侄,你这光柱直衝直衝上三十三重天,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大岔子,正准备强行打断你呢!” 柳玄自己也是茫然:“弟子只觉水到渠成,並未感到有何凶险。只是药力化开,衝击关隘,一切顺遂无比——至於异象,弟子沉浸其中,並未察觉外界变化如此剧烈。” 赵公明抚著下巴,沉吟道:“奇也怪哉,晋升地仙虽是一道难关,但通常乃是內景变化大於外显天象,除非徒儿,你当初晋升人仙之时,是何光景?可有何异常?” 柳玄回想了一下,老实回答:“回师傅,弟子当年晋升人仙,是在夏朝故都遗址,当时—只是记得天雷落下,都没打在身上,最终云散雷收,弟子便莫名突破了。” “什么?!” 赵公明和琼霄几乎异口同声,脸上写满了震惊。 “雷劫绕著你走?!” 琼霄美眸圆睁,“这怎么可能?凡人修仙,逆天而行,必有四十九道天雷淬体炼神,以示天道考验!怎会怎会避开你?” 赵公明神色变得极其严肃,他猛地看向柳玄,目光灼灼:“夏朝故都——-雷劫退避—这意味著天道认可你於人道有大功德!非大德、大功於世间者,绝无此待遇!徒儿,你可是在那夏都做了什么?” 柳玄被师傅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弟子只是在夏都杀了一个发狂的修士,以前在巴蜀,我倒是梳理过玉垒山的汶水,这些並不算惊天之举。” “这就不奇怪了,於凡人而言,这便是莫大的恩泽功德了,难怪最近盆西那边的人口繁盛起来了。” 赵公明喃喃道,疑惑稍解,但隨即又皱起眉头:“如此一来,人仙之劫的异象便说得通了,功德护身,天劫不临,但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锐利起来,带著深深的不解:“但是晋入地仙的异象又作何解释?五行圆满虽难得,却也不至於引动光柱冲天!徒儿,你——””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问道:“为师知你本体乃是过山峰,按理说,根脚不应引发如此骇人异象才对啊?” 柳玄闻言,打算吐露一部分事实。 他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师傅明鑑,此事弟子一直未曾细说,弟子在巴蜀之地修炼时,曾见水患肆虐,民不聊生,便耗尽心力修建水堰,疏导汶水,也因此积攒了些许功德,更机缘巧合的是,修堰之后,弟子有幸偶遇了一位高人,为我重塑身形———” “重塑身形?!” 赵公明和琼霄再次震惊。 “是,”柳玄点头,“高人慈悲,见弟子心性尚可,又有些微末功德,便亲手为弟子塑造了这具人身。之前与师傅在岱山分別的那条白蛇,便是这位高人的座下弟子。” 一时间,望气崖上一片寂静。 赵公明和琼霄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衝击得一时无言。 半响,赵公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所有疑惑尽数化为恍然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 他重重一拍大腿,心想:重塑身形,怕不是转土塑身吧!必是女媧娘娘!由亲手塑身,这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眼中精光闪烁,思路瞬间畅通:“人仙异象,是因你於夏都、於巴蜀积累的浩大功德,天道嘉许,故雷劫不侵!” “地仙异象,则是因为你这具身体,乃圣人亲手塑造,蕴含造化本源之力,本质已是『天生仙体”! 五行萌发只是引子,真正引发天地共鸣的是你这具身体潜藏的力量!那通天光柱,非是劫难,更像是天地对你这具圣造之体的某种认可与呼应!仙道煌煌,自此而始!” “缘法之奇妙,当真妙不可言啊!” 赵公明看著柳玄,眼神无比复杂,既有惊嘆,又有欣慰,更有一种捡到绝世瑰宝的狂喜。 他心中暗:此子身负圣人造化与浩大功德,气运之盛,前途不可限量!我赵公明能收此徒,亦是莫大的缘法与福德!好好栽培,將来必是我截教栋樑,亦是我赵公明的助力和传人! 第121章 初识剑道 第121章 初识剑道 次日清晨,赵公明叩响了柳玄静室的门户。 这位师傅將徒弟从温养五臟五气的静修中唤醒。 “徒儿,出来!既是我罗浮洞的门人,就需要实战磨礪!岂能只知远距离术法对轰? 若遇近身搏杀,岂非任人宰割?” 赵公明声若金石,语气不容置疑。 柳玄整衣而出,只见师傅立於庭院薄雾之中,气息沉凝如山岳。 赵公明並不多言,袖袍一拂,两道清光闪过,手中已多了两柄形制古朴的连鞘长剑。 剑鞘黯淡,剑格无华。 只是凡间百炼青钢所铸,並无半分灵气波动。 他將其中一柄拋给了柳玄。 柳玄伸手接住,入手微沉,一股冰凉的触感自掌心传来。 他拔剑出鞘,剑身犹如秋水,映出他略显疑惑的眼眸。 “师傅,这是?” “莫要多问,也別用你的宝剑,”赵公明懒懒一笑,隨手將自己那剑连鞘提起。 他左手持鞘,右手轻按剑柄,姿態隨意又暗藏锋芒。 “今日起,练习近身剑术,来,让为师看看你的根底如何。” 仙家修士多以道法神通见长,如此著重凡间击技,令柳玄稍感意外,不由道:“师傅,弟子已习练道法,御剑之术亦曾涉猎,这近身剑术——” 赵公明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打断道:“岂不闻『一道通,万法通』?为师年少时游歷洪荒,所学庞杂,剑术亦是其中一环,剑术所通,对五行法术亦有增益!” “近战之精妙,关乎反应、预判与本能,熟悉剑道,关键时刻能救你性命!休得囉嗦,看好了!” 他话音未落,右手拇指轻推剑格长剑已然出鞘三寸,寒光乍现。 一股锐利无匹的意念瞬间锁定柳玄,虽未真正攻击,却已让他肌肤生寒。 柳玄心中一凛,回忆自身经歷,对兵刃並非全然陌生,郑重回道:“弟子明白了,请师傅指教!” “规矩很简单,”赵公明手腕微沉,剑尖斜指地面,“你只管攻来,若能以你手中剑,碰到我这剑鞘半分,便算你过关。” 柳玄点头,不再多言。 他深吸一口气,地仙修为带来的掌控力贯注周身,手腕一抖,长剑竟似无声无息般疾刺而出! 起手之快,几乎撕裂空气,直取赵公明手中剑鞘! 然而,剑尖將至未至之际,赵公明持鞘的左手只是微不可察地一颤,那黯淡的剑鞘仿佛从未移动,却又恰到好处地让柳玄志在必得的一剑落在了空处。 “太迁,太直。” 赵公明语气平淡,“剑非蛮力之器,要灵巧,要预判。” 柳玄被激起好胜心,清喝一声:“弟子再试!” 剑招立变,不再直刺,转而化为一片绵绵剑光,如疾风骤雨般向剑鞘笼罩而去,剑速更胜之前! 可赵公明依旧稳立原地,左手剑鞘或格、或引、或卸,动作幅度极小,却总能於间不容髮之际,將柳玄的攻势悉数化解。 剑鞘始终在他掌控之中,纹丝不动。 柳玄不再保留,將速度与力量提升至当前极限,剑招越发凌厉迅疾! 终於,在不知多少次变招之后,他样装直劈,中途却手腕疾旋,剑身猛地一记回削! 一声极轻微的摩擦声响起! 赵公明手中的剑鞘仍是那个角度,但鞘身之上,却被柳玄的剑尖划出了一道细细的白痕,露出了底下更深色的木质。 “弟子侥倖!” 柳玄收剑后退,气息微喘,眼中闪著兴奋的光。 赵公明看了看鞘上白痕,微微頜首:“嗯,懂得虚晃诱敌,变化节奏了,还算有点悟性。好,现在换你来守。” 他还剑入鞘,將鞘扔给柳玄:“握紧它,规矩不变,只需防住,不被我的剑碰到即可。” 柳玄接过剑鞘,心知防守比进攻更难,立刻全神贯注。 接下来的情形,几乎是之前的翻版,只是攻守易位。 赵公明的剑法並无固定套路,时而如灵蛇出洞,迅捷刁钻。 时而如大岳压顶,大气磅礴。 柳玄初时还能凭藉超凡的六识勉强闪避格挡,但那剑尖总能从最意想不到的角度钻出,精准地点在他的剑鞘之上,发出连绵不绝的“啪啪”轻响,震得他手臂发麻。 他很快意识到,纯粹依赖反应永远慢半拍。 当机立断,柳玄再次闭上双眼,將全部心神沉入那初生的五气內景之中,试图凭藉地仙与天地初融的灵觉,去“感受”那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剑意与杀机。 当他闭上眼,外界纷杂的信息被屏蔽,那凌厉的剑风轨跡反而在他心湖之中逐渐清晰起来。 不再是眼晴捕捉的寒光,不再是耳朵听到的锐响,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危险的意识。 在剑锋及体前的一剎那,他凭著那股冥冥中的感应,將剑鞘下意识地向左前方一递。 冰冷的剑刃几乎是贴著他的衣袖滑过,赵公明的剑首次落空! 不及回神,另一股锐气已逼近腰肋! 柳玄想也未想,拧身旋腕,剑鞘顺势迴环一挡! “叮!” 一声轻响,赵公明的剑尖正点在他格挡的鞘身之上,力道却已被卸去大半。 赵公明眼中讶色一闪而过,攻势却骤然加紧! 剑光如瀑,將他周身笼罩。 然而柳玄却似渐渐摸到了门道,他心神放空,物我两忘。 身体仿佛自成天地,依据著那玄妙的灵觉感应,做出最简洁有效的闪避与格挡。 他甚至开始能模糊地捕捉到剑势下一步的走向。 他福至心灵,不再一味防守,而是循著心中那闪过的轨跡,將剑鞘朝著某个预感中的“空点”轻轻一送一一声悠长清越的金铁交鸣之声迴荡在庭院之中! 柳玄猛然睁开双眼。 只见赵公明手中的长剑,剑尖不偏不倚,正正地点入了他手中平举的剑鞘鞘口之內! 深浅合適,精准无比,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赵公明收剑后退,脸上终於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讚赏笑容:“好!心剑如一,不滯於物!这一记“归鞘”,用得妙极!” 柳玄此刻才觉汗透重衣,握鞘的手微微颤抖,但心中却是一片豁然开朗,兴奋不已:“原来如此!剑之道,不在眼繚乱的招式,而在心念与感应!” 赵公明心中亦是波澜微起。 他这套训练法门,旨在锤炼最本质的战斗直觉,超越招式的束缚。 柳玄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內窥得门径,其天赋与悟性,远超赵公明的预料。 “今日只是开胃小菜,让你初步体会何为剑感,日后的训练,才是硬菜!” 师傅的教诲划过耳畔,柳玄似有所悟,还剑入鞘。 第122章 剑道强者 第122章 剑道强者 柳玄练剑十五日,已经基本掌握了剑法,近身战斗水平提升了数个级別。 他一开始虽然也懂剑法,但那些大部分是从普通大邑商的游侠和修士身上学得,虽然也有几分精妙,但终究不如仙家剑术。 赵公明这段时间教自己的剑道,隱隱能与天地大道相合,甚至还可以和法术结合起来,比自己之前的剑法不知道高明了多少。 这让柳玄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不得不说,赵公明能在这强者辈出的洪荒时代稳稳占据战斗力排行前三十,一身本事的確不是白给的。 並不是那种没了法宝就和没了亲爹一样的那种仙人。 赵公明看看勤奋好学的柳玄,多少也有些感嘆。 自己虽然擅长近战,但在剑道上的修为却並非顶尖,教柳玄教个几月,就没得教了。 柳玄身体乃是先天道体,心灵体轻,学什么都特別快,普通仙人要学几个月的东西,柳玄往往一两天就能入门,不到十天就能熟练掌握。 原本赵公明以为,以柳玄的剑道基础,自己至少能教他十年,但是,当柳玄真正上手之后,他才发现,別说十年,就是三两年,自己一身本事就都得被他掏乾净。 想到此处,赵公明也开始思考柳玄未来的发展。 五行法术,自已和三霄都能教他,这些不难,至於在五行之术上精研,那就是柳玄自已日后的事了,有五气在身,五行法术不说手到擒来,也难度不大。 不过,五行法术大家都会,擅长此道的也多,但真正能在这时代打出一片天的,却很少有走五行之路的仙人。 无他,五行相生相剋,若是精研一门,很容易被人克制,可想要將五行法术练得五行相生,生生不息,让人破无可破,只能用修为和法宝神通压人,到这个境界的话,所耗费的精力又太大。 五行法术並非不厉害,只是因为对比其他神通法术,精研五行的性价比很低。 不过,赵公明觉得,柳玄应该不会在五行法术的问题上发愁。 他的身体太適合修炼和习练神通了,別人费心修炼的五行法术,他修炼起来,只会无比轻鬆。 柳玄真正需要担心的,是在天仙之后的道路问题。 他用的是剑,而且是长剑,看上去似乎是要主修剑路,成为剑仙,而自己的武器则是一根水磨钢鞭,这两者一走轻灵,一走厚重,自己擅长的,也並非轻灵迅捷的剑法,等柳玄在自己这里打好基础,就得想办法让他更进一步了。 这洪荒天地中,擅长近战的大能不少,但对剑堪称精通的,却只有两位。 一个是执掌九幽血海的阿修罗始祖,魔道第一邪魔的冥河教祖。 此魔执掌元屠,阿鼻二剑,自混沌时代就已经成名,只是碍於巫妖两族强势,才极其低调,一直不出血海。 如今巫妖两族没落,阿修罗魔道的强者也开始陆续出血海活动了,波旬甚至还把主意打到了天庭的身上。 这其中並非没有冥河教祖的授意。 虽然赵公明挺看不上冥河教祖的作风,但对他的强悍实力却从不质疑。 他能和波旬打个五五开,但面对冥河教祖,却只有赶紧跑路的份儿。 这傢伙虽然尚未证得混元之位,仍是太乙金仙,但据说他距离混元只差一步。 赵公明虽然也是太乙金仙,但他此时还远远没摸到混元的边。 別说混元的边,就是混元大罗金仙这条路,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走。 整个截教二代弟子中,真正能勉强和冥河教祖碰一碰的,似乎只有实力一直深不可测的多宝道人。 这傢伙的上千件先天法宝虽然质量都不咋地,但数量有时候比质量好用,靠看同样深厚的修为以及那千多件宝物,他或许胜不得冥河,但冥河也未必胜得过他。 想要让冥河当柳玄的剑道教师,那赵公明是別想了。 自家刚刚破坏了阿修罗一族的大谋划,这可是近乎不死不休的大仇。 而另一个能指点柳玄的人嘛,就是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以青萍剑成道,以诛仙剑阵立教,自身护道立教的宝贝就是宝剑,可说得上是剑修们正儿八经的祖师爷,若是柳玄能得通天教主教导一番,那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自己的道统也能安安稳稳的传下去了。 而想要让柳玄脱颖而出,那十年之后的万仙大会,柳玄一定得入通天教主的眼。 除此之外,柳玄还有功德之力,这也是个玄而又玄的好东西,自已如今都没这东西护体转运,这同样值得好好开发。 赵公明的安排,此时沉浸在修炼剑法和五行法术的他自是不知,就在他一门心思苦修,不停赞炼体內五气,开始学看蕴养三的时候,一封来自北海的飞剑传书打破了三仙岛的寧静。 飞剑传书的內容很短,但內容却很炸裂。 北海有变,似有重宝现世,速来。 正在一旁习练道法和剑法的柳玄当场就发现,赵公明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 有重宝! 这对任何仙人来说都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尤其是当这个消息还是出自三霄这种金仙和天仙级別的强者之口。 仙人和仙人口中的重宝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李靖这种,在他口中,蟠桃就是无可比擬的重宝,但在赵公明和琼霄看来,蟠桃的效果已经不太明显了,他们甚至更看重蟠桃的口味。 而以三霄仙子的眼光都认定的重宝,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无双宝物。 赵公明当即便喊来了给蟠桃核浇水,希望能在三仙岛种出一颗蟠桃树,以后能时不时吃桃解馋的琼霄,將云霄的消息告知。 琼霄眼神也立刻亮了起来。 两人四只眼晴散发著幽幽光芒,要不是知道这两人都是道心坚定的修士,柳玄真担心他们走火入魔。 琼霄抄起金蛟剪,推著赵公明便往外走。 “师兄,师兄,快去抢宝贝,不然好宝物都得被他们这群手快的挑走了,我可不想和多宝师兄那样,最后只收一堆破烂回来。” 相比於琼霄的看急,赵公明並没有失態,他板看脸和柳玄说道:“好徒儿,为师和你三位师叔要去北海一趟,兴许能给你捞几个宝贝回来,北海危险,你且在三仙岛好生修炼,静待佳音。” 似是担心柳玄在三仙岛呆的腻味了,赵公明又道:“若是你修炼疲累了,也不用强自修习,劳逸结合,去外面逛逛也是好事,只是要小心在意,不要暴露行踪,以免引来阿修罗一族的窥视。” “徒儿谨记。” 柳玄知道以自己地仙初期的实力,根本帮不上赵公明的忙,倒也不求著他带自己见世面。 宝物出世,各种大能强者肯定都会下场,自己这平平无奇的实力,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自己在,不仅会影响赵公明的发挥,还会成为拖累。 而且,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事情做,之前和赵公明述说自己的人仙,地仙两次异象,赵公明虽然对其有所解释,但柳玄自己总觉得赵公明的解释固然有理,但和自己的感受却有些出入。 或者说,自己的感受更多,更复杂。 第123章 未来的道路 第123章 未来的道路 柳玄倒没有觉得是牢赵故意对自己隱瞒了什么,平心而论,自从牢赵认了自己这个弟子后,事事都在维护著自己,处处都在指点自己,可说是尽到了师傅的所有责任。 琼霄虽然不太著调,但自己也能感觉出来,这馋丫头对自己没有坏心。 他们所说和自己的感受並不完全一样,除了他们故意隱瞒这可能性很小的情况外,那就是自己的两次异象,肯定被自己疏漏了什么。 借著这次机会,刚好可以重回之前的路走上一走。 之所以要这么做,主要也是为了天仙之后进阶金仙的道路考虑。 天仙之前,仙人的修炼都是按部就班的开窍,五气,三,或许因为各种功法的差別,修炼出来的元然各有不同,但总体的道路相似。 而等到天仙之后,仙人开始进阶太乙的时候,各位仙人就得要寻找自己的道路了。 一日不能明確修炼前路,那仙人一日不能走上进阶太乙仙人境界的路途。 而让每个天仙都纠结的是,每个修士的前路都是不一样的,一个人走一个方向进阶成了太乙金仙,另一个人再走这条路,除非这条路和这个再走这条路的修士极度契合,否则大概率是走不通的。 天仙之前可以按部就班,但天仙之后就得各走各路。 而寻路之旅,从成为人仙之前,梦见进阶人仙地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 那个指引著自己寻找进阶人仙地点的梦境,並不是隨便產生的,其实和自身的未来道路息息相关。 所以,无论如何,柳玄都得回夏朝废都去看看。 赵公明和琼霄驾起云,又化作了遁光,急吼吼的往北去了。 而柳玄又修炼了几日,觉得自己的五行法术和剑法都已经小有所成后,也离开了三仙岛,再回大邑商。 他这次的目標是夏都。 至少要搞清楚,为什么自己的未来道路和夏都相关。 越早搞明白这个,对自己未来的发展就越有利。 从三仙岛驾著自己的紫云大运晃晃悠悠的飞了一阵,柳玄便回到了大陆上。 三仙岛距离大陆不远,三霄也没有说必须得避世而居的怪癖,有时候,一些打鱼运货的渔船和海船都能到达三仙岛附近。 只不过这些船只因为被守护三仙岛的阵法引导,无法靠近岛屿罢了。 柳玄从云头降下,遥遥看著远处的一座比起毫邑大有不如,但在这个时代却一点也不算小的城市。 从纳物袋中找出一件旧衣服,柳玄隨手披了上去,自己要进城,一副仙人打扮还真不太好。 太招摇了、 自己本来就已经成了阿修罗族的大敌,还这么招摇过市,再把波旬引来,自己只怕真的会被抓去血海当那劳什子駙马。 想想就可怕。 谁也不知道阿修罗族在人间藏了多少被他们引诱的探子。 悄悄潜入进了城,看著街面上各种穿著混杂的人们,柳玄这才意识到,自己到的,貌似不是一个普通的大邑商城市。 而是一个各族人混杂的地方。 这里既有大邑商的商人和商队,也有周边山林中聚居的蛮夷,还有靠海而居,靠著打渔,製作贝幣,以及捡拾珍珠为生,一辈子住在船上的船家人和街上路人询问了一番后,柳玄才知道,自己来到的城市,正是之前打算和白素贞计划前来的杜夷城。 当时白素贞给自己介绍过,这里的人很多都有天生神通,非常奇异。 当初两人的计划就是,先去果子很好吃的管涂,再从那里来杜夷看看。 结果在管涂阴差阳错,二人並没有来杜夷,而是直奔毫邑对付起了丧心病狂的郑伦。 其间为了对付郑伦,柳玄还顺手传下了笔墨纸砚的技术,前后印了几千份哈气神通修炼法,来来回回了好大一笔功德。 可惜啊。 柳玄有点感慨。 当时自己还打算和白素贞一起来这里玩的,可如今自己被赵公明带走修炼了,白素贞也不知到了哪里,两人相见只怕还要很久。 收回了感伤情绪,柳玄开始打量起了这座新奇城市。 这座城市的建筑风格和毫邑差別很大。 毫邑是夯土城墙,而这座杜夷城,城墙的物料都是采自周围丘陵山上的石块。 这是座石头城。 而城內的情况又有不同,和中原近乎迥异。 城中建筑大多数並非石制,而是木屋和竹屋,很多竹屋还特意被设计成半架空式,竹屋地板距离地面有一米多高,似乎是为了防备洪水。 居民们平时在木屋下养猪养鸡鸭,连盖猪圈和家禽圈的功夫都省了。 这城中以大邑商和羌人为主,还混杂著一些別的部族,至於这里的羌人,和后世五胡乱华时期的羌人並不一样。 只是名字相同罢了。 在一个颇为好客的本地人的指引下,柳玄来到了城中最具特色的一家饭舍。 別管別的,先点菜吧。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杜夷城靠海,饭舍中最拿手的也是各类海產。 “店家,给洒家来一盆海盐燉海鱼,再来一盆沙虫汤,有上好的稻米饭来一盆。” 对照看竹牌上的图画,柳玄毫不客气的点看餐。 这年头文字还不成熟,各地文字也多有不同,反倒是图画更容易被不同地方的人理解。 很快,柳玄点的菜就上了竹子所制的矮桌。 看著摆在自己面前的三个大陶盆,柳玄原本的好胃口都没了一半。 这年头还没好看的瓷器之类的玩意儿,烧陶器就已经是巔峰技术了,一大盆鱼燉在一个釜中,等燉熟了再倒在陶盆里端上来,卖相自然不咋好看。 抱著怀疑的態度吃了一口,柳玄的眼神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 额。 虽然这鱼不咋耐看,但新鲜海鱼燉一锅,又有盐调味,还是蛮好吃的。 除了盐里带著几分苦味外,柳玄挑不出多少毛病。 什么时候我要把製盐技术传下去,不然我得吃至少一千年的苦咸饭菜。 柳玄暗自吐槽看,就听到旁边的桌子上传来了聊天声。 “你们听说了没有?杜夷城主这几日正准备北上北俱芦洲呢,他正在城里设擂台,要挑选勇士,和他去北俱芦洲寻宝。” 一旁传来的八卦声,让柳玄惊讶无比,这北俱芦洲不就是北海那边?宝物的消息,居然传的这么广? 第124章 地理差异 第124章 地理差异 重生穿越这么久,柳玄对这个世界越来越熟悉了。 这个世界和前世自己生活的世界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川蜀,中原,东海诸岛,这些不仅在这个世界中存在,在前世的世界中也是存在的。 但相似並不意味看相同。 也可以这么说,这个世界的相似,只是在自已熟悉的国內地理上相似,而一扩大到別的地方,地理反而和前世的地理完全不同,而是与曾经神话故事传说差不太多。 在地理上,最让柳玄感到不可思议的,就是那传说中的四大部洲。 这四大部洲居然不是普通神话,而是真实存在的大洲。 就比如柳玄之前一直打转的中原,以及如今存身的杜夷城,都属东胜神洲之地,这里气候分明,物產丰饶,灵气充沛,也是四大部洲中最得天独厚的一洲。 由东胜神洲往南,跨过传说中妖族遗族盘踞的大片森林山岭,就是南赡部洲。 这里人妖杂居,不仅有人族国度,也有妖族建立的国家。 妖族和人族互相影响,蛮荒气息浓厚。 柳玄没去过南赡部洲,但据传南赡部洲常年高温多雨,雨季一来就是一年,那里的大江大河,比中原的江河还要广阔。 不过,南赡部洲和东胜神洲之间有传说中的不归森林阻隔,双方往来很少。 西牛贺洲是和东胜神洲是连通最紧密的两洲,东胜神洲往西,沿著绿洲跨过沙漠,就是西牛贺洲的土地。 三教之一的西方教,就是以西牛贺洲为大本营。 不过虽然西方教独占了西牛贺洲,看似比瓜分东胜神洲的阐截两教和大邑商资源更多,但西牛贺洲的地脉似乎有缺,以至於灵气难以在山河之间匯聚,导致洞天福地几乎没有,天材地宝也奇缺。 所以別看西方教独占一洲之地,但论资源底蕴,却是三教之中最浅的那个。 而北俱芦洲和其余三洲都不同。 其余三洲,不管是物產丰饶的东胜神洲,还是南赡部洲和西牛贺洲,虽然有很多不適合生存的地方,人口也有多有少,但大部分地方还是有人居住的。 甚至三大部洲还各自发展了部族和国家。 但北俱芦洲就是完完全全的无人区了。 这里常年冰封,罡风凛冽,普通的修士待时间久了都会熬不住,更別说普通人了。 而且,北俱芦洲和其余三大步骤之间还隔著北海这片大海,常人想要渡过这片海,起码要划船划至少一个月。 也只有仙人境界才能安全的横渡北海,来到北俱芦洲结庐修行。 不过,除了那些精研寒冰类功法和法术的仙人,也很少有仙人没事閒的来北俱芦洲吹冷风。 这也是柳玄刚刚感慨的地方。 北俱芦洲距杜夷城足有数千里的距离,那里发生的事情,这里的人居然都能知道。 由此可见宝物的吸引力到底有多么巨大。 柳玄听著不远处的两人正在兴致勃勃的討论北俱芦洲的宝物的事儿,也装作普通食客的样子凑了过来。 “两位大哥,这北俱芦洲到底是出了个什么宝物?怎么连杜夷城里都传得沸沸扬扬了?这北俱芦洲和咱们还差看十万八千里呢。” 其实两地並没有十万八千里,柳玄只是隨口一说。 “此言差矣。” 一旁等著上菜的老哥兴奋道:“此次消息传得如此之广,自然是因为事情兜不住了,据说北海前阵子生出异象,当时便吸引了天上地下好多修士前往,但时辰未到,宝物尚未降世,只能等待。” “那些先到的人担心人越聚越多,於是便联合起来,霸占宝物,他们想的很好,原本想仗著人多,把事儿兜住,私下里把宝贝分了,但这群仙人们在分赃的时候起了內订,有个叫申,申什么的仙人被人排斥,他一怒之下,便赶回了东胜神洲,大肆传播北俱芦洲有宝物现世的消息。” 申什么的仙人? 柳玄听得越来越熟悉,这丫的怎么听著越来越像是申公豹这个傢伙呢? 这申公豹一向没什么节操,手黑心又狠,有一手极其厉害的搅混水工夫,北海出现宝物,自己分润不成,转而通知所有人一起把水搅浑的手段,十有八九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申公豹可是个妙人,或许这傢伙修为低,但其余方面,这丫的都是顶级。 尤其是满世界拉关係的本事,整个洪荒独一份。 嘶·——. 柳玄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申公豹后来之所以和那么多仙人结下了交情,除了他本人是封神第一交际之外,恐怕和这次宝物出世也有很大关係。 那些在这次夺宝中有所收穫的仙人,可说是变相的欠了他一个人情。 仙人虽然逍遥,但对因果还是很看重的,因果加身,仙人也不得自在,因此,在修仙界,欠人人情就要还这件事,已经成了铁律。 申公豹后来在封神大战里,之所以摇人摇的那么顺畅,只怕和这种满世界找人来欠人情不无关係。 带著对申公豹的疑惑,柳玄吃了一次燉海鱼汤拌饭,虽然这鱼汤有点苦咸苦咸的感觉,但柳玄还是吃了个精光。 吃完了饭,並不著急去毫邑的柳玄打算去杜夷城的城主擂台那里凑凑热闹。 有师傅师叔去爭北海秘宝,柳玄自己去了也没啥意义。 赵公明和三霄都爭不到,自已也只能在边上看著,徒然为宝物流落他人之手伤心,反倒眼不见心不烦。 杜夷城主的擂台设在城中央,一块四四方方的场地上。 这块场地被他用元和禁制多次加固过,虽然看上去只是黄土地,但一般的四五窍修土的全力一击,在上面也留不下什么痕跡。 走近之后,柳玄才发现,这擂台並非和周围土地齐平,而是比周围要高上一尺。 找了个位置不错的角落,柳玄看著此时一个一个上台展示本领的修士。 擂台上並不一定要比斗,展现自己的本事,能得到城主的认可,被选入去北海的队伍就可以了,没必要非得比一场。 柳玄看了一会儿,发现此时上场的都是些三窍左右的修士,最高也不过五窍,属於是还没脱离修仙新手期的级別。 “中牟城主,看我天生神通!” 一个头顶草帽,身披蓑衣的中年男人跳上擂台,脑袋一晃,他的体型便膨大了数圈。 在柳玄看来,就这么几个呼吸间的工夫,他的身体好像被肌肉填满了,那爆炸般的肌肉,放在穿越前的健美比赛上都足够吸引眼球。 比那群九龙拉棺的打药老哥的肌肉还夸张。 第125章 城主府的奇怪举动 第125章 城主府的奇怪举动 “嘿哈!” 那穿著蓑衣的男人大喝一声,身上元无窜起,双掌握拳,用力朝地面一砸,他周身数丈的大地似乎都微微震颤起来。 就这? 柳玄已经是仙人了,见多了神通法术的他,对这种天赋神通有些看不太上。 和他的心態差不多,在后面凉棚里安稳坐著,顺便观看上台表演的杜夷城主中牟也有些看不上眼,正待挥手打发这个肌肉男走,就见远处的一颗有成年男人腰粗的大树从树根处轰然爆炸。 轰! 木屑纷飞。 大树被从树根处打断。 嗯? 城主中牟抬了抬眼皮,微微点头,意思是他通过了自己的考验。 那肌肉男见中牟点头,兴奋的无以復加,大声欢呼起来。 这一出,让躲在在角落里看戏的柳玄有些无聊。 这个肌肉男一身的本事都在肌肉上,开启了这个肌肉爆炸模式后,他的力量,元然和防御会得到大幅度的加强,这种手段其实並不罕见,在锤炼了五气后,抽空和赵公明学了一些五行法术的柳玄,自已就能靠火行和土行的强化法术获得相类似的效果。 这中年男人真正让人感到意外的,其实还是他一身劲力的控制。 他那拍击大地的一击,看似是在白费工夫,但实则是將元然暗劲打入地下,然后在地下悄悄潜伏,直到发出攻击。 这种精妙控制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认真的说,柳玄自己都不能把劲力控制的这么完美。 这个男人被城主中牟选中后,陆续也有別的修土上台,但这些修土都还在凝练窍穴的阶段,里胡哨的先天神通虽多,但真正对人仙境以上修士造成威胁的手段却少。 或许之前还没被赵公明和三霄教的时候,自己对这类神通还兴致勃勃,可等自己被他们教导后,再看这些修士们展示自己的手段,就有些索然无味了。 没办法,柳玄的眼光已经被拉高了,普通的神通並不如何入他的眼。 只有一个先天神通是控风,开发能力已经开发到起风聚云凝聚闪电的程度的八窍修士,才让他眼前一亮,而不出意外的,这个八窍修士,和之前那个肌肉中年人一样,都被城主中牟选中。 就在柳玄意兴阑珊的准备离开时,城主中牟总算是站了出来。 “各位,今天的选人就先到这里,明日继续,所有选出来的修士请隨本城主入城主府。” 他开口说话时,微微泄露了一丝气息。 柳玄略作感知,这中牟似乎修为不弱,一身气息恐有人仙后期的水准,似乎距离人仙巔峰也没有几步了。 人仙后期? 你这还想去北海夺宝? 而且还是带著手下这帮连人仙都不是的虾兵蟹將去? 你就不怕北海龙王的真“虾兵蟹將”把你们给吃了打牙祭? 连三霄之中最强的云霄都要喊著姐妹和师兄一起去,你一个人仙,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呀。 真不知道你是愚蠢还是勇敢。 柳玄懒得管中牟的破事儿,让他们去北海转一圈也挺好的,或许他们还在去北海路上的时候,那些宝贝就让別人瓜分乾净了也说不定。 他们这次就当是旅游了吧,去北海看看风景也挺好的。 看著中牟带著几个选出来的修士进了城主府,柳玄也转过头准备离开,但刚走出没两步,身后便传来一阵隱隱的元无波动。 嗯? 再次感知之下,似乎是城主府的防护大阵在运作。 这是个什么情况? 柳玄有些异。 刚刚大傢伙儿上台展示本事的时候你中牟不开城主府的阵法,怎么转过头来等事情告一段落后,才开城主府的阵法? 而且最关键的是,杜夷城本身就有护城大阵,可以用来抵御强大修士或妖怪的袭击,若是真的有危险,你不去开护城大阵,开一个城主府的小阵法够谁看? 而且还是偷偷摸摸的开。 若不是自己的身体对天地元异常敏感,普通的修士根本注意不到开启阵法后,天地元无的细微差別。 你在防著谁哦? 心里有了疑惑,柳玄当即表示留下看看。 他可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主儿,此事不弄个分明,自己一宿都睡不著觉。 掐了个手印,柳玄运起地行法,准备从地底潜入。 结果意外直接就来了。 因为阵法启动的缘故,地下的元烈被扰动的非常剧烈,自己的地行术无法发挥作用。 这也不奇怪,像这种早早就固定好位置的阵法,一般都会做防潜入设计的。 防的就是柳玄这种不速之客。 布置这种永久性阵法就像是在造大楼,在起地基的时候,就得先做好防地下水的安排,布置永久性的阵法也是这样,像是防备缩地法,地行法,穿墙术这些潜入法,在布置阵法之初就早早考虑在內了。 柳玄对此没有经验,险些一头赞在地上。 靠,差点丟了大人。 地仙柳玄暗骂一声,幸好周围没有仙人看到自己刚刚的窘態,否则堂堂柳玄真仙,清寰翊圣真君,巡天都御史,只怕就得上第二天的头版头条。 眼见法术潜入並未奏效,柳玄为了不打草惊蛇,找了个角落,开始盯著城主府大门口自己可以偽装成城主府內部的侍者小廝,乔装进去。 城主府地盘不小,里面负责伺候的小廝也不少,柳玄没等多久,就见城主府侧门走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廝。 这人提著一个竹子编成的菜篮子,从门口急匆匆的出来。 他刚拐过街角,就感觉眼前一黑,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处在一处暗室里了。 柳玄自然没空临时找一个暗室,他只是用地行法跑到了城內一个大户家的地窖里。 “你出来做什么事?” “买菜。”” 嗯,正常的回答,菜篮子印证了他的身份。 柳玄继续问道:“买什么菜?给谁买?” 小廝被嚇得够呛,连忙说道:“买些秋葵,鹿角菜,海带,螃蟹,还有些野菜,哦哦,还有鱼。三夫人最近要生了,城主嘱咐我们后厨,要每日给三夫人燉鱼汤喝。” “不买肉吗?” 柳玄问道。 小廝一五一十的道:“不曾买肉,后厨还有十几斤肉,够城主和几位夫人公子用两日了,因而未曾交代。” 嗯? 柳玄察觉出一丝不对。 这帮修士们不入人仙,大多是不辟穀的,非但不辟穀,还要吃很多饭。 肉类更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今天城主中牟找了好几位不入人仙的修土,於情於理也该大开宴席招待才是。 怎么连肉也不多准备一些? 十几斤肉够干啥的?最起码也得宰一头猪吧。 这帮人吃东西,若是开肚皮吃,哪个不是几十斤起步? 柳玄详细问明了一些细节,確认没有什么遗漏后,將小廝用元暂时弄晕,自己则乔装打扮成了小廝的模样,拿了进府令牌,去採买了菜品。 天色暗下来时,他才又回到了城主府侧门前。 第126章 府中秘密 第126章 府中秘密 柳玄提著菜篮,模仿著那小廝畏畏缩缩的样子。 到了人仙境界,柳玄虽然还不似习练大品天仙决和九转玄功的孙悟空和杨那样,可以有诸般神妙变化,但简单的控制身体和面部肌肉还是能做到的。 虽然和这小廝熟悉的人看多了肯定会发觉不对,但短暂骗过守卫却不难。 果不其然,守卫看了他一眼,没多话,他顺利通过了守卫的查验,进入了城主府內。 府中虽然庭院深重,但比柳玄想像的要寂静。 因为城主府大阵已经启动,柳玄不敢放出神识查探,大阵正在运转,自己的动作很容易暴露,到时候,杜夷城主的问罪他自是不在乎,可好歹也是有道真修,柳玄实在丟不起人。 好在他问那小廝问的细致,早把城主府內部构造搞清楚了。 柳玄决定,若是这城主府没啥大事的话,自己逛一圈就撤,等那小廝醒过来,自己找到这里时,我柳玄柳大仙人早就在去毫邑的路上啦。 至於中牟怎么想,就让他慢慢猜去吧,和赵公明他们待久了,柳玄也开始注意自己的面子问题。 行走在后堂,偶尔遇到一两个僕役,柳玄见他们都低头急行,不敢多言,气氛凝重,心中不由得一沉。 看来,今天这城主府里,必定有一番大事发生,否则这帮僕人不可能这个表情。 越往里走,空气中血腥气更明显了一些,还混杂著一种类似檀香的奇异气味。 柳玄眉头一皱,標记了一处地点。 缓缓散开无场,將无散发在体外三尺之处,柳玄一遍躲避著大阵的扫描,一边清晰地感知到整个城主府的自然元无正被人为地逆行,向著后院某处匯聚。 柳玄先將菜篮送入了后厨。 厨子只是警了一眼,嘟了一句:“怎么才回来?往常你早回来了,是不是又去玩六博了?我可告诉你,耽误了夫人的补身汤,城主可是会杀人的。” “哪敢吶,府中有事,进出都严格了些,我被盘问了好久呢。” 柳玄手中运然,隨口诈唬。 厨子听了这解释,倒也没觉得不对劲,只是道:“原来是这样,这两天府內確实事情多,算你小子走运,赶紧滚吧。” 拿到东西后,厨子也没了较真的兴致,便挥手让柳玄离开。 厨子急著给三夫人做补身汤,压根没多注意这个“小廝”和之前的区別。 像这种小廝,后厨有七八个,眼下天色又昏暗,他没发现也不稀奇。 柳玄趁机脱身,见四下无人,便循著那元烈流动最异常的方向摸了过去。 他已是地仙强者,哪怕有大阵在,不好明著展开身法,但对付一些个平均修为三四窍的土兵还是很隨便的。 身形如烟,巧妙地避开了几队巡逻的卫兵,柳玄最终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外。 院墙高耸,院门紧闭,但那股血腥与异香正是从此地最浓烈地散发出来。 一些元无几乎凝成实体,形成一个半透明的漩涡。 柳玄双眼凝视,看出这里被布下了一个方圆数十丈范围的隱匿和防护阵法,若非他已经成仙,否则也难以察觉此地的异常。 循著元无流动找到阵眼,悄无声息地腾空而起,越过院墙,落在院內一座假山的阴影之中。 这里正是这小阵法的阵眼所在。 到了他这个境界,像这种野路子阵法,在他面前已经不太够看了,即便没有赵公明的指点,他琢磨几天也能找到其中的诀窍,而经过了赵公明的补课后,眼下这小阵他隨手便可破去。 如今这中牟城中,真正让他略微忌禪的,也就是城主府大阵。 中牟执掌此阵,自己要对付他也会有些棘手。 进入小院,院內的景象,让他目光骤然一寒。 小院內是个宴会的布置,但各人的桌子上没有瓜果菜品,也没人说话和歌,显得异常诡异。 只见白日里在擂台上被选中的那几名修土,此刻全都双目紧闭,盘膝坐在院子中央的一个巨大血色阵法之中,面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他们身上的生命气息和元无正被身下的阵法丝丝缕缕地抽离出来,沿著地面上刻画的沟槽,匯向阵法中心。 城主中牟正站在阵法中心处,他面前悬浮著一尊赤色小鼎,鼎內血气沛然,发出咕嚕咕嚕的轻微声响,仿佛在熬煮著什么。 一缕缕精血与元然,正从修士们身上抽出,正缓缓注入鼎中。 中牟脸上带著一种狂热与贪婪交织的神情,双手不断打出法诀,催动著阵法和赤鼎的运行。 他身上的气息起伏不定,时而下沉,时而上扬,显然正处在炼化外精的紧要关头。 邪法? 柳玄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肯定又是阿修罗一族在搞事,但略作观察后,才发现情况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城主中牟施展的法术,和阿修罗一族根本不是同出一源。 阿修罗族乃是冥河教祖自九幽血海之中孕育而出,集世间污秽,阴暗,邪异,墮落之所长,其所修法门,也和他们的血脉契合。 若是外人想要修阿修罗的功法,还要功夫,吃血海丹,冥阴丹,九幽丹之类的丹药改换体质。 而这城主中牟如今的手段,虽然也蛮诡异的,但仅仅是外在相似而已,仔细观看,就发现此法反而更接近妖族一脉。 这倒也不奇怪,不管是上古妖族,还是如今大行其道的修仙,其实都有夺人修为的邪法,只是阿修罗魔道这类手段更多亿些。 “果然有古怪,我就说嘛。” 柳玄心中瞭然。 根本不是什么去北俱芦洲寻宝,城主中牟招募这些低阶修士,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將他们当作修炼邪功的“资粮”! 北俱芦洲寻宝的,那都是什么级別的人? 那可是人仙不如狗,地仙遍地走,天仙也会有,就连金仙只怕也要去那么几个。 有这群大佬们在,连柳玄这种地仙都帮不上忙,更別提中牟这连地仙都没到的人仙了。 没见同为人仙的申公豹,都被人从北海一脚端回来了吗? 中牟去,结果恐怕还不如申公豹。 人家申公豹虽然修为是差了点吧,但怎么说也是阐教二代弟子,你中牟是什么身份? 不过是杜夷城主而已。 阐截两教连大邑商都看不起,你一个城主算个蛋啊。 中牟这傢伙见识肯定有,自然知道自己没资格去夺宝物,这才借著去北海寻宝的名义在搞自己的小算盘。 这些不到人仙的散修们大多没什么见识,尤其是杜夷周边的散修,很多都是靠著锻炼天赋神通自发修炼才有了些许修为,更不可能知道中牟的手段。 难怪府中的小廝压根没有为了宴会大肆採买。 那点肉食自然不够,因为他们本身,才是城主真正期待的“大餐”。 中牟站在鼎前,先前入选的修士盘坐四周,眼神呆滯。 鼎內血气翻涌,数十根暗红丝线从修士心口引出,没入鼎中。 “只差最后一步了。” 中牟喃喃自语,双手做法。 第127章 境界压人 第127章 境界压人 鼎身符文逐一亮起,修士们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下去。 眼看那几名修士气息越来越微弱,再不出手恐怕就要被彻底吸乾。 柳玄不再隱藏,决定出手帮忙。 这些散修实在不易,自己如果不帮他们一把,他们就被中牟害了。 中牟这傢伙修炼这种邪门手段,百分之百不是什么好鸟,自己下手没有半分心理压力。 身形一闪,柳玄如鬼魅般出现在阵法边缘,宝剑从锦囊中射出,直刺阵法的一个关键节点。 一边操控飞剑,柳玄一边掐诀,哼哈二气自鼻间喷出。 白气如箭击中赤鼎,金光冲向中牟面门。 鼎身一震,血线应声而断,此时,飞剑也將这吸纳精血元无的邪异阵法破去。 这阵法只对阵中之人有效,但若是有人从外面破阵,难度並不大。 “谁?!” 中牟没本事躲开金光,但他腰间掛著一块玉珏,眼见金光就要击中他,玉珏忽然光华大放,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护体光罩。 金光与光罩相碰,並没有爆发特別大的波动,而是双双湮灭。 玉环挡下这一击,瞬间碎裂成两块。 中牟此时发现了柳玄,连问柳玄的身份也没了心思,大怒,一声暴喝后,开始催动城主府法阵。 柳玄现出身形,紫云托足,飞剑悬於身侧。 “以人炼丹,好个城主!” 中牟冷笑,衣衫爆裂,皮肉浮现青黑鳞片,双目血红:“是个地仙?地仙又怎么样? 坏我大事,便用你来补上!” 此时,城主府阵法匯聚的元无已经尽数被他聚拢在周身,让他短时间內获得了可以越阶而战的本钱。 其实,像这种阵法,能施展的手段有很多,比如三仙岛和罗浮洞,都有相应的阵法守护,只要被主人家驱动起来,根本不用掌控阵法之人动手,阵中的种种杀机便够闯入之人喝一壶。 但杜夷城显然没有那种底蕴,能搞出帮控阵之人提升修为的效果,估计就已经是他们的最大底蕴了,有了阵法加持,中牟踏碎地砖扑来,速度竟不逊飞剑。 飞剑疾射而出,在他身侧划过,击中他身上那些光滑的鳞片,但出乎意料的是,原本以为能一击拿下的飞剑,刚刚却连点火星也没激起。 柳玄眉,对方肉身强度远超预估。 哼哈二气再发,此时中牟已经有了防备,挥出双掌,元无涌动,金白二气竟被他双掌拍散。 阵力加持下,人仙巔峰的中牟每一击都带著山岳之力。 柳玄指诀连变,飞剑分化十二,结阵困敌,这是赵公明教他的分形剑。 剑气纵横,让中牟目不暇接,趁他不备,飞剑剑刃划破鳞片,暗紫血液刚渗出便自行回流。 “巫妖秘法岂是你能破的?” 中牟怒极狂笑,双臂突生骨刺。 骨刺离体飞射,和正待进攻的飞剑撞在一起,竟撞得飞剑一时不能近身。 大阵再次匯聚了一股天地元气,之后隨著他的操控疯狂灌入他体內,鳞片间隙进射血光。 柳玄目光微凝,不敢大意,挥手將飞剑召回身旁,剑尖凝出一缕先天庚金之气。 御剑术加五行法术! 此时的中牟,在大阵的加持下,其气势甚至还要比柳玄更高。 不过也仅仅是气势和元而已。 中牟的境界终究只是人仙后期,柳玄此时却是实打实的地仙初期。 妖化中牟扑来时,剑光如电钻透鳞甲,直刺心窍。 中牟吃痛,一声闷哼,跟跪著向后跌退。 他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深深的凹坑,嘴角溢出的鲜血在身前拉出一道断断续续的血线。 他的后背重重撞在那尊嗡鸣不止的赤鼎之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鼎身剧烈震颤,表面刻画的那些扭曲鸟兽符文仿佛活了过来,贪婪地汲取著他伤口渗出的血液。 暗红色的血珠一沾上鼎身,便立刻被吸收,只留下一道道更深的暗痕。 柳玄眉头越皱越深,这小鼎绝非凡物,其中定有难以言说的隱秘。 自己待会儿抓了中牟之后,哪怕是用些手段,也要让他把事情交代清楚。 中牟眼看靠著大阵也拿柳玄没什么办法,眼中露出一抹狠色,一把抓起那赤色小鼎,犹豫片刻,果断將其中尚未彻底炼化的血气疯狂吸入体內,身上肌肉结,浮现出诡异的血色纹路,隱隱散发出与纯正仙道进迥异的蛮荒气息。 柳玄一眼看出端倪,这中牟看似是仙人,但根本法走的却是凝练血脉、打磨肉身的路子。 有这邪门鼎炉的加持,他根本不需要像普通妖族那样不停凝练自身血脉。 抢別人的血脉元无就够了。 “这些精华本该再炼炼的,你竟然坏我好事!” 中牟咆哮著,化作一道血影扑向柳玄,速度力量远超人仙。 宝剑一动,射向了中牟。 与此同时,柳玄蓄足力道,一阵哼哈连射,发出了持续的弹幕。 二气持续喷涌,一白一黄两道气流如蛇似蟒,交错轰击。 院中顿时气劲四射,飞沙走石。 在多方加持下,中牟与柳玄斗得旗鼓相当。 他拳脚之间挟著巨力,身上血光闪烁,硬抗飞剑劈砍,还试图徒手打碎了哼哈二气。 但柳玄毕竟是正统地仙,根基扎实,无量绵长,又有五行之力催动的法术挥洒,丝毫不见败相。 中牟奋力挥拳击打,但只能被动应付射来的哼哈之气,“弹幕”射击仍旧连绵不断。 僵持数十回合后,柳玄准一个阵法运转的破绽,让飞剑变招。 飞剑光华大放,瞬间斩断了中牟与两阵之间的部分联繫。 中牟的身形迅速萎缩,速度也骤然一滯。 柳玄的哼哈二气连射不断,重重轰在了中牟头部。 “噗呢一” 中牟一口鲜血喷出,被重重击倒在地。 这位城主身上血光溃散,无势迅速萎靡下去,两座法阵也因主心骨意识衰弱而光芒渐熄。 中牟跟跪跪地,妖形渐褪。 他喃喃自语:“若非精血未曾炼·—” 柳玄听也不听这种废话,使唤飞剑上前,切断了中牟的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 在彻底瓦解了中牟的抵抗后,柳玄打算从这位城主身上拷问出一些秘密。 第128章 杜夷城的收尾 第128章 杜夷城的收尾 不过,在审问中牟之前,柳玄还得先料理城主府的后事。 中牟一败,那赤红如血的鼎炉没人操控,上面的邪异纹路黯淡下来,城主府大阵也因为中牟的战败而停止了运转。 在小院之中,那些被中牟骗来的修士们,一个个都似死里逃生一般脸上流露著庆幸之色。 他们虽然被这里的邪异阵法抽走了大量的精血和元烈,但命总算保住了,只要精心修养,假以时日终归有恢復如初的那天。 这帮人虽然实力差,但眼力还是有几分的,看到眼前这情况,自然知道是谁救了自己等人。 “晚辈多谢上仙相救。” “多谢上仙垂怜。” “上仙,万万不可放了中牟,此人阴险狡诈,必须除恶务尽。” 一旁的仙人们都凑过来拜见柳玄,让他很是享受了一番被人称为仙长的感觉。 以前都是自己这样拜见大前辈,没想到如今时移世易,自己也成了他人嘴里的大前辈了。 凝聚出一道劲气,挥手一弹,將中牟打晕过去,柳玄便准备挥挥手遣散他们,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正待开口时,柳玄却顿住了。 自己要为未来的封神大战做准备,眼下这杜夷城,不就是个很好的地盘吗? 若是自己能占据杜夷,安排手下人掌管此城,那么就可以以此为基本盘,拉拢一些没根脚,或是还没投入敌对派系的仙人。 比如李靖。 此时的他还没放弃修仙梦,並没有投军,更没有娶殷夫人为妻,就是个不错的拉拢对象。 最要紧的是,有了这个基地之后,自己很多可以推进时代进步的发明也有了一个孕育孵化的基地。 这些发明在此时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发明,那可都是无比庞大的功德之力啊。 功德之力百邪不侵,天雷不避,修炼事半功倍的好处,自己已经享受到了,这简直是自己开启灵智以来,除了每日情报外最大的臂助。 一个治水之功,一个发明推广笔墨纸砚,就已经聚集起了如此巨量的功德,真不知道自己把那些后世的技术发明全都推广出去之后,自己的功德將会累积到一个什么地步。 说不定能堪比三皇五帝也说不定。 三皇五帝地位超群,连三教圣人都得礼敬对待,自己虽不敢自比他们几位,但未来未必不能靠功德之力的加持渡过封神之灾。 既然有了这个主意,柳玄自然不再搞什么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之类的事,而是大大方方的向几人说道:“诸位道友,我乃是截教黑虎玄坛真君赵公明座下弟子,今日路过此地,见这城主用邪法害人,这才愤而出手。” “哇,原来是截教仙长!” 一旁的诸多散修连忙拜见,都在这年头混,截教二代弟子他们或许认不全,但赵公明的大名,他们自然是听说过的。 能被赵公明收为弟子,绝非一般人物,別说那些有的没的,过来拜见就对了。 “中牟已然伏诛,你等也不必躲躲藏藏,这城主府风水不错,坐山靠海,倒是个不错的修养之地,况且杜夷城也需要人看顾,尔等就暂代杜夷城主之位,若有大事情,便向焚香祷告清寰翊圣真君,我自然知晓。” 柳玄自从接了天庭封號后,便有了和人间香火沟通的能力,这是神道的基础神通,不单那些上了封神榜的神仙有,那些肉身成圣的神灵,诸如杨哪等人也有这神通。 香火神灵一道也是修炼路途之一,只是柳玄如今以仙道为主,对此並不想过多涉猎,而今只是用一下里面的香火请愿的小神通而已。 这里还得多说一嘴。 天庭神灵的封號和职务不是一个概念,封號是你的身份地位的象徵,代表了你在天庭的品级地位的高低,以及人间香火祭祀时对准的具体身份,而职务则是代表了在天庭体系內的工作內容和管辖范围。 人间香火朝拜,对准的是封號,所以柳玄並没有把巡天都御史的职务和他们说明。 这帮人知道柳玄的御史身份没什么意义,靠这个根本联繫不到他。 眾人一听柳玄居然还有香火神道的手段,对他更加敬畏。 从纳物袋中掏出纸笔,柳玄將后世盐场靠结晶法提纯海盐的技术原理记在了纸上,然后转交给几人,瞩附他们这些天除了修养身体外,还要顺便替他把盐场搞起来。 几人得了柳玄的令,不敢怠慢,连忙应承下来。 柳玄之所以教他们提纯海盐的手段,不单单是为了后续那些功德之力,自己也有一点点私心。 之前吃饭时,未经提纯的海盐苦咸苦咸的,实在倒人胃口,若能有精盐细盐,那饭食入口就顺滑多了。 柳玄最后嘱咐,若是此事完成的號,自己过些时日回来时,將会教他们正宗的修仙法。 一听柳玄不止给他们布置任务,还给了偌大一颗甜枣,这帮人即便是虚弱的快站不起来了,也依旧对柳玄行了个跪拜大礼。 果然啊,跟对大哥比自己辛苦修炼好多了。 有这位神通广大的仙人在,自已等人的求仙之路就一帆风顺啦。 搞定了这几人,柳玄收起了那邪异的赤红鼎炉,抓起了和死狗一样的中牟,驾云而去他懒得和中牟搞那些稀里糊涂的把戏,对於仙人来说,拷问之类的东西太掉价了,仙人们想要获取情报,如果不在乎情报来源的生死,都是直接用搜魂的。 虽然用这招有些伤天和,但中牟这傢伙明显不是什么好人,柳玄倒也不担心自己造孽。 况且,就算是真的上天和又能怎样?我一身功德之力护体,区区天和,伤了也就伤了召唤出紫云大运,柳玄把中牟往车厢里一丟,手贴上了这傢伙的额头。 搜魂是个精细活,需要不少时间。 两日后,失去一切生命体徵,真灵都去转世的中牟被柳玄埋在了一处荒山之中,而柳玄把玩著那个从中牟手里搜刮来的邪异小鼎,脸色沉鬱的想著什么。 从搜魂中,柳玄看到了不少中牟曾经经歷过的事情,自然而然知道了他的邪法来歷。 果不出自己所料,中牟所用的,並非是仙道法门,而是上古巫族和妖族的手段。 中牟本是一个普通山民,原本是在南疆狩猎为生,但有一日忽然莫名进入一处秘境,等他再出来时,便已经掌握了这门炼化血脉的功法,以及一个可以帮助血脉提纯的鼎炉。 这功法若是按照正常的练法,其实並不如何邪恶,但中牟天赋一般,为了儘快有所成就,这才走了邪路。 柳玄想要寻找中牟在秘境之內的回忆,但不知为什么,关於这秘境的记忆,柳玄死活也搜不出来。 似乎被人暗中下了禁制。 看来这背后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啊。 柳玄把这件事暂时放在了心底,决定等赵公明和三霄等人回来之后再告诉他们,让他们和自己一起去那个南疆秘境看看。 至於这刚从中牟脑子里搜出来的功法,虽然这功法確实很强,但柳玄还是克制住了,没有兼修。 这功法主修血脉,和当今主流修炼元的修仙功法差別极大,还是听听赵公明的见解为好,万一这功法和自己的功法衝突,导致走火入魔,那就糟了。 这些事情都不著急,可以拖著慢慢来,毕竟自己这次最重要的任务,其实是回毫邑,查一查自己进阶人仙时的种种隱秘。 第129章 昔日之城 第129章 昔日之城 柳玄驾著紫云悠悠而行,只觉天上流云似雪,地上山河如棋。 飞行就是快,柳玄不由地感慨道。 一年以前,他与白素贞一路北上毫邑的时候,绝没有像如今这样,生出“千里江陵一日还”的畅快。 大地上现出一条长长“玉带”,柳玄凝望了片刻,这才想起这是伊水。 一看见伊水,便知道夏都遗址已经近了,毫邑也不远了。 柳玄稳坐於云上,打开了每日情报面板。 【每日情报(白):今、明两日,皆晴空万里。】 【每日情报(金):夏都遗址,距离星星最近之处,藏有奥秘。】 天气预报聊胜於无,倒是第二个情报让柳玄精神一振。 柳玄操纵紫云,低低掠过水麵,惊飞了三两只白鷺。 他撇开水面,向东北遥望,虽然看不见城墙,但脑子里已经回忆起了毫邑。 回忆起了毫邑与她相伴的时光。 当初与白素贞同行的画面陡然鲜活:在城墙上相视一笑、一同在夏都废墟伏击郑伦、 赴宴时为自己整理仪表、蛇身暗中盘在脖颈上紫云落在地上,柳玄踏上了夏都故地,柳玄感慨了一句“物是人非”。 郑伦荡平的那一圈芒草,早已收復失地,而郑伦的身体被炼成丹药,头颅成为了摩迦娜手里的法器,要多惨有多惨。 而柳玄不但事后很快突破了人仙,在师傅与师叔的助力下,晋入地仙中期,可谓是突飞猛进。 也不知当初团结的那一批散修,如今在哪高就啊一股苍凉气息扑面而来,比去年更添几分萧瑟。 断壁残垣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像是时光留下的倒影。 人与物都逃不过时间的拍打,柳玄当下只有修好自己的道行,將来才能去庇护其他人。 不抓紧时间,时间就得来抓紧柳玄了。 他缓步走过芒草盈盈的废墟,开始寻找情报中“距离星星最近的所在”。 当初身为人仙,柳玄並未从夏都的废墟之中感受到任何特別之处。 如今重返故地,竟觉察到几分陌生的道韵在废墟间流动。 “原来如此这就是地仙带给我的升级么,能感觉到以前察觉不到的存在。” 柳玄一边感受看废墟间流动的道韵,一边回忆后世对於夏都遗址的研究成果。 通过观察残留下来的城垣夯土,与尚存的宫室础石,柳玄確定:宫殿建筑以及主干道网络的方向都呈现出高度一致的朝向,约为北偏东数度。 夏都有著规整的网格化建构,以宫城为核心,中轴对称,功能分区明確,脱离了部落堆叠的窠白,一派王朝气象。 能够执行中轴对称,选出让宫城处於核心的位置,这就说明夏人能通过天文观测来“择中”。 这种行为本身,代表了夏人具备专业的天文理论与设施。 执行天文观测的设施,便是“星星最近的所在”! 柳玄立即想起了山西陶寺遗址,那是后世所知的中华最早的天文观测设施。 一个具有观测缝的夯土建筑基址,被认为可以用来观测日出方位,確定节气、四季和历法,足以完成“观象授时”的重任。 陶寺文化对夏人有深远的影响,夏启的子孙铁定继承了这套体系。 柳玄重新驾云腾空,从空中对整个的城市遗址进行“户检”,摸索天文设施的地基方位。 柳玄闭目凝神,解放场,地仙境界的感知在废墟之上散开。 当年无法探知的细节,当下在脑海中纤毫毕现。 夏都城內的主干道网络,在某个节点突然偏转的角度恰好对应北斗柄指向。 元无在脑海中熠熠生辉,將道路脉络与城墙走向转化为交错的经纬虚象。 但见所有宫室轴线的延伸线在西北方向交匯於一点一一那里本该是观星台所在,如今却只剩荒丘。 柳玄睁眼,降落到了曾经坐落看观星台的黄土垄上。 他双膝跪地,双手触地,从地下的涟漪中把脉。 五行之气顺著手指弹入大地,柳玄的意识传来编钟般的迴响。 十八重夯土台基的虚影逐层浮现,每层都嵌著暗合天象的玉圭碎片,最顶端竟残留著被雷火劈焦的表木残骸。 “抓住了!” 柳玄抚过焦黑的表木断面,触感冰凉如浸寒泉。 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未柱,而是以上古的建未製成的测影圭表。 《周算经》载“夏至影长一尺五寸”的奥秘突然贯通一一原来夏人通过圭表测影確定“地中”,继而以地中为核心构建王都。 他忽然挥袖扫开积土,露出青石砌成的观测缝。 缝隙偏角恰与陶寺遗址如出一辙,但內侧嵌著的不是普通灵石,而是刻有龙形暗纹的黑曜石片。 当夕阳余暉穿透石缝时,在地面投出的光斑正好笼罩三片龟甲,组成苍龙七宿的星图远处伊水忽然腾起氮氬水汽,在暮色中幻化成卷册虚影。 柳玄福至心灵地掐算方位,发现这正是《尚书·尧典》记载的“寅宾出日”祭祀路线原来夏都观象台不仅测影,更与伊水灵脉结成天地大阵。 柳玄顿悟:他们以山河为器,以星辰为度,画出的竟是超越时代的浑天星图! 柳玄找到了夏都遗址中符合情报的位置,所谓的“奥秘”看来就是夏人以观星台为阵枢而布置的法阵。 但是,观星台与从前的阵柱均已不復存在,这样一座法阵,只能让柳玄慨嘆“先人的设计甚为壮绝”。 除了慨嘆之外,这座古老而残缺的法阵,对柳玄毫无意义,这与情报的金色等级不符啊— 柳玄闔目盘坐在焦黑的表木残骸旁,任凭星移斗转纹丝不动。 地仙之体自成一方天地,呼吸渐与地脉下的动静同频共振。 寅时三刻,东方苍龙七宿恰好行至遗址正空。 所有银线在柳玄座下交匯成光涡,托看他缓缓升至半空一一整座观星台竟在星力作用下短暂重聚。 柳玄忽觉脑海震盪,一段星图直接刻入脑海。 他猛然睁眼,废墟荡然无存,他身下是高耸的观星台,周遭是一座古朴的大城。 第130章 巫与舞 第130章 巫与舞 柳玄瞪大双眼。 脚下不再是被芒草覆盖的废墟,而是光滑的玉石台面。 他正站在一座巍峨高耸的观星台顶端。 夜风拂过,带来陌生的气息。 举目四望,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完整的夏朝都城,正静臥在夜色之下。 巨大的夯土城墙如山脊般绵延,雉整齐如齿。 城內宫室鳞次櫛比,青色的茅草屋顶在星光下泛著微光。 街道纵横如棋盘,坊市井然。 然而,太过安静了。 没有灯火,没有人声,没有犬吠虫鸣。 只有风穿过空旷街道时发出的低鸣,像是这座巨城沉睡的鼻息。 星光格外明亮,银河倾泻如练,却照不见半个活物。 柳玄快步走到观星台边缘,手扶冰冷的青铜栏杆极目远眺一一心臟猛地一沉。 城墙之外,没有熟悉的伊水,没有毫邑,没有中原大地。 只有无垠的、翻滚的灰色雾海,吞噬了一切边界,將这座孤城环绕其中。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天空不见明月,唯有陌生的星斗闪烁著冰冷疏离的光芒。 这不是幻象。空气中流淌的精纯太古星力,脚下石板传来的坚实触感,风中那不属於他时代的苍茫气息·—.都在宣告此地的真实。 “又是一个小世界—” 柳玄喃喃自语:“以山河伟力,截取夏都在时空里片段,炼化为独立洞天这就是金色情报所指的奥秘。” 他孤身一人,立於悬於未知时空的夏都之中,四下唯有无边寂静。 既然来到了小世界,那么每日情报应该会显示与主世界不同的每日情报,【每日情报(紫):前往夏都的祭祀区,完成夏人之舞,方可收穫遗珍。】 柳玄“赠”的起身,驾云飞向了夏都的祭祀区。 二里头的结构,柳玄早就熟门熟路了。 紫云悄无声息地降落在祭祀区中心的夯土高台上。 此处空气沉凝如水,每一粒尘埃都仿佛承载著千年重量的记忆。 九座巨鼎虚影按九宫方位默然矗立,鼎身上暗刻的山川星辰纹路在星辉下若隱若现,散发出苍茫厚重的气息。 柳玄静立片刻,缓缓闭上双眼。 地仙的无场如蛛网般蔓延开来,细细感知著这片被时光遗忘的圣地。 他能“听”到脚下夯土层中封印的古老祈祝,能“触”到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祭祀烟燎当他再度睁眼时,眸中已敛去所有杂念,唯余一片澄澈如古井的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穿越肺腑,竟带著青铜冷锈与陈年黍酒的奇异味道。 在空无一人的都城里,柳玄像巫一样起舞了。 巫与舞,吾与悟。 孤独寂寞的夏都里,又有人迈起了“禹步。 柳玄抬起了右脚。 这一步迈得极缓极沉,仿佛脚下不是坚硬的夯土,而是淤积的洪水与连绵的群山。 落地时脚踝微向內扣,形成一个略跛的姿態一一这正是“禹步”的起势。 柳玄且行且舞,足跡画出大大的8字,以演绎大禹穿越山水之艰难。 据传大禹治水十三年,跋涉山川,腓无朧,脛无毛,沐甚雨,櫛疾风,故步態特异,后人模仿其步,以通神明。 他的右足隨之跟上,却不直接並立,而是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斜前方。 身体隨之扭转,宽大道袍盪开一圈涟漪。 没有鼓乐,没有颂唱,唯有风声为他作和,星光为他照明。 步伐渐次展开,在空旷的祭台上勾勒出玄奥的轨跡。 那是一个横臥的“8”字,隱喻著大禹疏导九河、划定九州的艰难曲折。 柳玄的身体时而低伏,如踏泥淖。 时而昂首,如登岳顶。 时而侧身,如避崩岩。 时而旋跃,如过激流。 他的动作古朴甚至笨拙,毫无后世舞蹈的飘逸柔美,每一个转折都充满力量与挣扎的痕跡。 双臂时如挥末镭掘土,时如捧泥土筑堤,时如定方位观测星辰。 这不是取悦观者的表演,而是与天地对话、与先驱共鸣的仪式。 在这极致的静寂与孤独中,柳玄的心神却前所未有地充盈。 隨著禹步的持续,他眼前开始浮现出支离破碎却又无比真实的幻景: 他看见无数黑精壮的先民,在烈日下喊著號子,拖曳著巨大的原木与石料。 他看见披著麻衣、头戴羽冠的巫祝,在熊熊篝火前灼烧龟甲,裂纹中显现出神秘的卜辞。 他看见一位身形伟岸、面容疲惫却目光坚毅的男子,手持末帮,立於洪水东去的平原上,身后是刚刚萌芽的庄稼。 他看见巨大的铜炉喷涌著烈焰,工匠们將饕餐纹与云雷纹浇铸在巨大的鼎身之上。 他看见穿著麻布衣裳的孩童在初具规模的街巷中追逐嬉戏,炊烟从千家万户的屋顶裂装升起. 中华第一王朝的开拓史,仿佛化作无形的潮水,通过这古老的舞步,涌入他的血脉与神魂。 他不再是孤独的舞者,而是化为了一个符號,一个载体,承接著来自遥远时空的集体记忆与文明初啼的磅礴力量。 他的步伐越来越流畅,不再是单纯的模仿,而是注入了自身的道韵与感悟。 眉心承天符篆灼灼发热,自行浮现,洒下清辉与脚下的步罡相呼应。 五行仙元自发运转,在他周身形成五色光晕一一肺金之气凝作白虎低啸,肾水之气化出玄龟托足,肝木之气生出青龙绕臂,心火之气聚为朱雀翔冠,脾土之气结作黄龙盘腰。 不知舞了多久,当柳玄最终以一个禹步收势,双足並立,双手环抱如执中枢时,整个祭祀区猛地一颤。 並非剧烈震动,而是一种深沉的、仿佛巨兽从漫长沉睡中甦醒过来的悸动。 九座巨鼎虚影骤然凝实了一瞬,鼎身纹路大放光明,山川流动,星辰运转。 紧接著,高台正中央的地面,那些斑驳的夯土开始无声地褪色、透明,仿佛被无形的手抹去。 一座深井缓缓显现出来。 井口並非圆形,而是內圆外方,象徵天圆地方。 井壁以打磨光滑的黑石砌成,深不见底。 井口中没有水汽,反而涌动著璀璨的星辉,仿佛將整条银河浓缩其中。 星辉流淌间,隱约可见一卷以不知名黑色金属打造的捲轴,正静静悬浮在井心,缓缓旋转。 捲轴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却散发出比周围星辰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气息。 柳玄能清晰地感觉到,整座死寂的夏都小世界,其运转的核心枢机,似乎正繫於此並、此卷之上。 那无边雾海的翻涌,陌生星辰的运行,似乎都与此物息息相关。 他平息了体內奔涌的仙元与沸腾的气血,缓步走到井边,低头凝视著那捲悬浮在亿万星光中的金属捲轴。 空无一人的死寂之城,古老通灵的祭祀之舞,最终唤醒了沉睡最深处的秘藏。 而这一切,仿佛只是开始。 井中星辰开始加速旋转,一股吸力悄然產生,並非针对身体,而是直接牵扯他的神识。 那捲轴之上,似乎有更加深邃的奥秘正在等待解读。 柳玄元无凝於双眼,试图看清捲轴上是否还有未显的內情。 第131章 人皇书 第131章 人皇书 但不知为何,这捲轴上的文字和光芒若隱若现,即便柳玄用元然强化了目力,也始终不能看的明白。 柳玄並没为此感到疑惑和不安,元无强化双眼,只能强化视力,无法看穿禁制和幻术。 想要看破这些,要么像妖族那样有天赋神通,要么就修炼瞳术。 前者类似於闻仲和杨,后者则是著名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柳玄既无天赋神通,也没有修炼过类似瞳术,自然无法看透这捲轴中的秘密。 略作感知,柳玄並未发现什么危险,他微微放下心来,催动著神识,把自己的意识靠向那虚幻的捲轴。 两者刚一靠近,那捲轴便化为一道流光,钻进他的神识之中。 一瞬间,似乎有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这让柳玄的精神好一阵恍惚。 好在他如今已经是地仙强者,精神强大凝练,稍作平復便回过神来。 略作回忆,那捲轴中的信息立刻被柳玄解读了出来。 嘶! 《人皇书》! 啊这·. 看到这三个字后,柳玄的手都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了起来。 这可是传说中人道至高典籍啊! 据传,此书乃是由上古三皇五帝合著之书,共分三卷五外篇。 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融合各自所学,总结编撰而成,而后五帝习得之后,又在此基础上,创出五篇外篇。 据传此书合人道功德,在巫妖仙魔等法门外单开出一门修炼功德之力的功法,称之为人道功法。 修炼此功法后,自身原本只能被动发挥作用的功德之力便可以隨心意调动,用来攻伐对敌,护身保命,端的神异。 原来这《人皇书》竟然藏在这里! 柳玄喜悦之余,又多少带了几分惊疑。 传说当年人皇书自尧舜之后传给了大禹,大禹也成为了公认的最后一位修炼《人皇书》的强者,而大禹之后,此书便神秘失踪,人间也再也没有出现过此书的踪跡。 虽然有想走此道的仙人怀著希望去求在火云洞秘境避世隱居的三皇,但三皇只说机缘不到,不能相赠。 当今世上,就是教主级別的强者也不敢对三皇动粗,之后眾人见三皇那里求不来此书,便不再抱幻想了。 没想到,此书居然在这里,而且还在机缘巧合之下为我所得! 柳玄的心情,简直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 將《人皇书》中的內容粗略的看了一遍后,柳玄对此书长眠於此的原因有了几分了解。 大禹之后,当世人皇是他的儿子启,但传说启得位不正,德行也不足,最重要的是功德乏乏,达不到修炼《人皇书》的基本条件,故而並未以此书为根本功法。 但此书经过三皇五帝的传承,被当世人误传为只有人皇方能修炼的功法,启大概是不愿此书落入他人之手,以威胁他的身份地位,这才將此书封入秘境之中。 想不到时移世易,大夏已经灭国不知多久后,此书竟被我所得,这真是天意。 柳玄此时也不得不感慨天道运数了。 若自己没有在一开始便积攒功德,那么自己就不可能受天道影响在此地渡劫,也不会有机缘获得此处的传承。 这一饮一啄,果由前定。 照著《人皇书》中的记载,柳玄感知和催动了一番自己的功德之力,让他惊喜的是,原本只是被动围绕在自己身上的功德之力,在《人皇书》中法门的催动下,居然被吸纳进了自己的体內,成了一种和元然相类似的能量。 稍加运使,柳玄便感觉自己的功德之力和元那样,如今可以用来外放了。 只不过,在柳玄的感知中,功德之力这东西护身和避邪能力很强,但却软软绵绵的缺乏杀伤力,比不得元无外放能隨手伤人。 这功德之力即便全力催动,也没办法打死一只兔子。 稍作分析后,柳玄便释然了。 这功德之力乃是天地的祥和之气,本就不是伤人杀敌的手段,让它杀敌,確实是过於困难了点。 不过虽然功德之力不能用来伤敌,但它护身的能力却是一流,柳玄能够感应的到,以自己如今的功德之力的强度,抗住天仙级別的强者全力几击都不是问题。 这就很变態了。 而且功德之力也不是没办法造成杀伤,它本身虽然没有杀伤力,但可以用来催动法宝,依靠法宝伤人。 催动功德之力在身体周围形成防护罩,柳玄一边试探著防护罩的防御力,一边不由感概道:“这人皇书果真能称得上当世最顶级的几本功法之一,如今看来,果真有其不凡之处。” 当世顶级的修炼功法,除了人族的《人皇书》外,仙道之中,玉清,上清,太清这三清教祖各传下一脉仙法,妖族则是东皇太一修炼的《妖皇金章》,巫族则有合了十二祖巫精要的《十二祖巫开天功》。 至於西方教,则有准提道人所修的《大品天仙决》,以及阿弥陀佛的《寂灭佛法》。 准提道人融合佛道之所长,不停做加法,创出《大品天仙决》,而阿弥陀佛则不停做减法,单修一个空字,创出《寂灭佛法》,並在此基础上衍化出佛门诸般妙法。 而柳玄所修的根本法,乃是三霄仙子所创,自《混元一玉清法》中化出,虽然在如今也算得上顶级功法,但比起上述法门,还是有所差距。 柳玄初步熟悉了一番《人皇书》后,天空中的九鼎虚影似乎凝实了一些,正待他考虑如何走出秘境时,就感觉自己脚下换来一阵微不可察的震动。 祭台陡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道黑影从祭台之下窜出,朝著柳玄身体扑来。 这黑影似乎就是黑影,没有躯体,极其诡异。 柳玄不敢怠慢,催动元然,他的周身燃起熊熊烈焰,火焰充斥周身十丈方圆,试图挡住黑影的袭击。 这黑影的状態一看便知是阴邪一属,五行法术之中,火系法术至阳至正,最克制它。 那黑影果然惧怕熊熊烈火,被火焰灼烧,发出一阵哎哎喳喳的怪叫,连忙逃跑。 “哪里逃?” 柳玄拔出宝剑,剑气挥洒间,数十道剑气便朝著黑影逃跑的方向飞射而去。 虽然不知道这黑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它既然偷袭了柳玄,柳玄自然不会放过它。 第132章 井边的试炼 第132章 井边的试炼 柳玄正要追击黑影,忽觉后背一寒。 没有风声,没有元烈波动,只有一股纯粹针对神魂的恶意尖啸。 一只完全由漆黑戾气凝聚成的利爪,直掏他的后心! 黑影假意撤退,突然迁回至柳玄身后突袭! 生死一线间,基於本能的感知救了柳玄。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做出反应,脚下紫云乍现,並非向前飞遁,而是向左后方猛地一旋一卸! 漆黑的利爪几乎是贴著他的右肋衣衫掠过,带起的阴风瞬间將他道袍撕裂开一道长口子,皮肤上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黑气灼痕,剧痛伴隨著阴寒怨毒之气疯狂钻向中部丹田。 柳玄借势疾退数丈,紫云解散之后,他跟跑后退。 后退的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夯土台上踩出深深的脚印,方才勉强卸去那股可怕的衝击力他低头一看,右肋处的伤口黑气繚绕,阻止著身体的自愈。 只见那偷袭的黑影已彻底凝实,化作一个身形高大、披看残破帝王冠冕的虚影。 其面目模糊,唯有一双邪眸亮得骇人,充满了暴戾、贪婪与不甘,正冷冷地凝视著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与这座古老王都的堂皇正气格格不入,反而像是其阴暗面的凝聚。 “小贼!” 那黑影开口,声音沙哑扭曲:“不经过试炼,还想拿走孤的东西?这东西,属於我履癸!” 自称履癸?莫非眼前的东西,是夏桀的残魂? 思虑刚起,柳玄只觉眼前一,那黑影竟已无视空间距离,直接出现在他身前! 一只冰冷漆黑的鬼手按上了他的面门,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 “砰!” 一声闷响,柳玄的头脸被硬生生按著砸向地面! 上半身几乎完全陷入骤然崩裂的青石砖碎块之中,尘土混合著星辉飞扬而起。 尘埃尚未落定,夏桀残魂身形不动,另一只脚却如黑色闪电般踢出,正中柳玄胸腹! “呢!” 柳玄喉头一腥,整个人如同破布袋般凌空侧翻了好几圈,不受控制地向远处砸落。 而那夏桀残魂似乎早已算准他的落点,点足纵身,后发先至,如黑色箭矢般抢先一步占住位置。 看著柳玄坠落的身影,他眼中邪芒一闪,膝盖猛地向上狠厉一顶! “咳!” 腹部遭受重击,柳玄身体对摺,剧痛几乎让他室息。 但这还未完。 夏桀残魂借膝撞之力腾空半尺,双肘併拢,携著下坠之势与滔天怨力,如同重锤般狠狠捶落在柳玄后背。 “轰一” 柳玄再次被砸向地面,这一次是以头脸和肉身硬生生撞裂了更多坚硬的青石砖,整个人几乎嵌了进去,碎石四溅。 夏桀残魂轻轻地落在一旁,黑气繚绕,俯视著深坑中一时难以动弹的柳玄,发出冷笑利爪裂空而下,直取柳玄头颅! 柳玄心念急催,身前右紫云条然暴涨,化作厚重云盾悍然迎上。 黑爪与紫气轰然交进,光屑四溅,竟被稳稳抵住。 夏桀残魂利爪受制,身形微微一滯,发出一声异的低呼:“?” 他似乎没料到对方被暴捶一顿,居然还能唤出紫云,防下这一击。 但他反应快得惊人,立刻变招。 被格开的右臂就势一沉,肘腕巧妙一靠,旋即四指併拢如戟,旋拧刺出! 这一招式名为“宝戟手”,力量凝聚於一点,瞬间击散了紫云。 眼看那凝聚著夏桀戾气的漆黑手戟就要刺到面门,柳玄此刻体內元无翻腾。 千钧一髮之际,他猛地一咬舌尖,强提精神,左手迅速在腰间锦囊一拍。 一道清越如龙吟的剑鸣骤然响起。 锦囊中飞出一道纤细如游丝、却迅疾如电的银亮剑光! 正是他放在锦囊中的飞剑! 飞剑甫出,並不与那凌厉手戟硬碰,而是灵巧至极地绕著手戟一缠一绞,剑身高频震颤,发出喻喻轻响,竟似无数细密至极的剑丝在瞬间切割、消磨著黑气凝聚的戟锋! 同时,柳玄右掌猛地向前一拍,並非施展什么手印,而是丹由气海鼓盪,一股沛然浑厚的白气自鼻中哼出! “哼!” 这声闷哼如同平地惊雷,带著破除邪崇、震镊心魂的纯阳之力! 哼哈二气中的“哼”气后发先至,却如一面白光重锤,狠狠撞向夏桀残魂的面门神魂一夏桀残魂显然没料到对方突然变招如此奇特,那飞剑灵巧纠缠,已让他手戟去势一滯,紧接著那股专克阴魂的哼气更是扑面而来,令他魂体一阵不稳。 残魂的眸中光芒闪烁,不得不侧身微退,化攻为守。 柳玄得此喘息之机,精神大振。 他心念急转,不再拘泥於模仿对方招式,而是將自身手段发挥到极致! 他左手剑诀引动,飞剑顿时光华大盛,不再纠缠一处,而是分化出数十道虚实相间的剑影,或刺或削,或缠或挡,如同织就一张银色剑网,將夏桀残魂周身要害笼罩。 飞剑轨跡刁钻灵动的,专找对方魂体连接薄弱之处攻击,逼得他不得不分出心神应对同时,柳玄口鼻呼吸律动,哼哈二气交替喷吐。 时而“哼”声如雷,直撼神魂,打断夏桀残魂的攻势蓄力。 时而“哈”声如潮,一股灼热的白气横扫而出一不断驱散著对方身上瀰漫的阴戾黑气,削弱其力量本源。 霉时间,祭台上不再是玄妙手印的对攻,而是剑光纵横闔,哼哈之气吞吐如龙! 银亮剑丝与纯白道气交织,与夏桀残魂那变幻莫测、狠辣凶戾的漆黑爪影戟风激烈碰撞,发出一连串或清脆或沉闷的爆响。 虽然路数截然不同,却同样攻守兼备,拆解得惊险万分,未有一丝鬆懈。 斗到酣处,剑光越发凌厉,二气越发雄浑。 募地,夏桀残魂硬生生承受了一记“哈”气衝击,周身黑气溃散小半,他借势抽身后跃,轻飘飘地落在三丈之外,那双邪异的眸子盯著柳玄,之前的暴怒与杀意竟奇蹟般地消散了。 片刻沉寂后,他淡然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股別样的意味: “手段虽异,根底却同,罢了————你通过试炼了,拿走吧。” 第133章 九州鼎和危机 第133章 九州鼎和危机 “多谢。” 柳玄几乎是瞬间便想明白了缘由,感谢了一句。 这个夏桀残魂虽然出手阴狠,但是倒也懂得审时度势,两人刚刚份属敌对,但略加思索后,柳玄便知道他本意是为了试炼自己。 柳玄能感觉的到,这夏桀残魂还有余力,和自己还可以再斗下去。 “这夏都秘境里,除了你刚到手的《人皇书》外,还有我先祖大禹所铸九州鼎的秘密,当年我先祖以此宝分九州,使其成为不弱於人皇配剑轩辕的人族功德至宝,当年启先祖以先天息壤开闢这秘境,便將九州鼎的秘密埋藏於此。” “你如今修为不够,不足以驾驭此宝,尚无资格掌管此秘,日后机缘到了,可来此再行探索。” 夏桀的残魂认可柳玄后,並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和他说了关於九州鼎秘密的信息。 九州鼎? 柳玄皱了皱眉头。 夏桀似乎是误会了柳玄的沉默,他以为柳玄在考虑把自已抓起来强抢秘密的可能性,於是连忙补充道:“九州鼎关係重大,你一个地仙,守不住的,现在交给你,不是帮你而是害你,况且孤告知你九鼎之秘后,还有一事相求,此事等你再进秘境时,我孤会如实告知。” 柳玄道:“那我何时有资格掌管此秘?” “金仙!” 夏桀斩钉截铁的说道。 说完,似乎又觉得金仙难成,思考一番后,才对柳玄道:“若是你等不及,天仙巔峰也可,只是不太稳妥罢了。” 柳玄继续沉默。 这最低天仙巔峰的水平,实在有些让柳玄绷不住。 自己想要达到这个级別,至少至少还得奋斗几百年,运气差点甚至上千年。 那时候,商周大战都结束了,封神都封好了。 我用九州鼎,那是为了渡过封神大劫,急用啊。 虽然心里吐槽,柳玄却没告知夏桀,这事情是绝对机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就是赵公明和三霄,柳玄都没告知他们。 这可是不输先天至宝的强大宝物,九州鼎的大名,自已在前世就曾听过,据说,此宝共分一套九鼎,既可分开使用,各自镇压九州气运,又可合在一处,组成大阵。 此九州大阵,乃是不输上古妖族守护天庭的周天星斗和河图洛书大阵的强大阵法。 这功德之力多了,就是奇遇连连啊。 柳玄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当初积累功德的选择是多么正確。 若自己没有功德之力加持,说不定现在大概率还在川蜀那片地方打转,可能如今都在为了六窍或者七窍而奔走,怎么可能达到突破地仙,正式迈入三教主流二代弟子的级別? 別看柳玄总被强者震撼,感觉天仙金仙级別的强者一个接一个,实际上,如今能够突破人仙的修士,便已是凤毛麟角。 地仙? 三教还有不少二代第子都依旧是这个水平呢。 当然了,阐教比较例外。 阐教是培养精英的模式,人少质量高。 不过即便阐教號称十二金仙,但如今真正是金仙水平的也只有一半左右,其余的大多在天仙晃悠,赤精子更是刚刚突破天仙不到百年时间。 看著回到祭台之下继续潜伏起来,似乎只是在静静等待柳玄下次前来的夏桀残魂,他著实有些意外。 这感觉和副本派发任务的npc没差了,怎么给自己一种过主线任务的感觉? 除此之外,这个夏桀所说的话,柳玄也带著几分疑虑。 夏桀此人名声很是不好,乃是夏朝末代暴君,怎么看怎么不是个像这种如温厚长著一般的样子。 一个暴君给自己的忠告,柳玄就是再心大,也得好好考虑。 不过,他也没太怕,这夏桀残魂在此处或许比自己要强那么一点点,但只要自己出去,下次来可就不是这个样子来找他了。 下次来,自己肯定带上三霄赵公明,外加白素贞一起开这个九州鼎下落的副本。 我柳玄奈何不了你,难不成赵公明和三霄两个金仙两个天仙也奈何不了你? 见柳玄久久不说话,夏桀残魂便主动开口道:“这秘境中,除了《人皇书》的传承和九州鼎下落的秘密外,便再无其他,我这便做法送你离开。” 说话间,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柄玉尺,在虚空中一划,便有一个空间裂缝显现出来。 裂缝外面,正是夏都废墟。 见主人家已有逐客的心思,柳玄也不勉强,道了声谢后,便钻出了秘境。 这里確如夏桀所说,没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了,这里最有价值的两样,一个《人皇书》已经拿到,另一个九州鼎自己的实力还不够。 自己拿了,纯属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这一点上,夏桀残魂没说错什么。 当然了,若说这个秘境里的秘密只有这两样也不对,夏桀区区残魂便能苟延残喘至今,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靠执念坚持就能解释的。 眾所周知,夏桀败於商代夏的鸣条之战,被商汤放逐於南巢而死,可为何残魂会在这里,这其中必有不能言说的秘密。 而且,残魂想要在人间苟活,而不是进入九幽轮迴,要么去九幽走一遭,修成鬼仙,此生难履阳世,要么有凭依之物保护其灵魂不灭。 越是厉害的凭依物,残魂就维持的越久,夏桀没有修鬼仙一路,却能维持如此之久的残魂,还能保有这么厉害的实力,可见他身上也有秘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下次再来时的事情了。 如今自己的任务只有一项,那就是赶紧提升自己的修为,完善自己的布局,为之后的万仙大会做准备,同时也为將来的封神之战做准备。 除此之外,《人皇书》的修为也不能落下,这法门虽然不能增加自己的破坏力,但却可以在绝大多数时候保自己一命。 只不过《人皇书》的修为想要提升,把里面的法门修全是远远不够的,那些只是基础,真正能提升自己人道修为的,还得是多搞功德之力。 自己的治水和发明笔墨纸砚带来的功德之力依旧在缓步增长中,但已经远远不像一开始那么迅速了,因为这项大工程,不止自已这个先驱会获得功德,所有参与进来的人也会获得相应的功德,只不过他们没有自己获得的多罢了。 柳玄其实可以慢慢等功德增长,但他不相等,他想儘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而想要快速提升,只能弄点新样。 对於新的搞功德之力的计划,柳玄已经有了想法,等赵公明等人从北海回来后,便可以正式实施。 正在柳玄考虑以杜夷城为基地,推广晒盐技术的大业时,他心头忽然一突。 有不妙的事情发生了。 自己的感知在向自己报警。 功德加身,即便不用卜算,柳玄也有了几分对坏事未卜先知的能力。 从纳物袋里隨便掏出一块布裹住脑袋,柳玄眼神微眯,准备施展地行术离开。 他没有急吼吼的唤出紫云,即便紫云的速度飞快。 这玩意儿也太招摇了。 地行术虽然慢点,但无声无息,来无影去无踪,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逃命跑路的必备神技。 第134章 又遇陆压 第134章 又遇陆压 一声厉喝从不远处响起:“何人鬼鬼崇崇!站住!” 只见一名身著皮甲、头戴羽冠的修士正盯著他,其身后还有约五十名精锐商兵,已然结成简易战阵,刀出鞘,箭上弦。 夏朝旧都从白日以来一直发出奇异的波动,毫邑城中,有高级贞人还通过占下,发觉南边的夏朝旧都有异象,奏明商王之后,商王派遣一支侦察队,前来察访。 这位修士便是队伍的指挥官。 柳玄不知原因,只觉得“麻烦”。 他不欲纠缠,地行术已经蓄势待发。 然而那商军修士反应极快,见柳玄身形发光微沉,似要遁地,立刻双掌猛地拍向地面,口中疾诵法咒:“申冰镇地,凝!” “咔嘧咔嘧!” 一股极寒之气瞬间以其双掌为中心蔓延开来,地面上的沙石泥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坚硬的幽蓝色冰层,並且急速向外扩展。 顷刻间,柳玄周围数十丈的地面彻底冻结、硬化,如同覆盖了一层光滑而坚不可摧的冰甲。 柳玄只觉得脚下大地瞬间变得坚逾精钢,地行术的触感被硬生生阻断弹回。 “喷!”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柳玄眉头一皱,只得放弃遁地,紫云微起,便要向冰层范围外掠去。 但那商军修士岂会给他机会? 就在柳玄动身的剎那,那修士已如猎豹般疾扑而来。 他並未使用兵器,双手弹出冰爪,指尖缠绕著冰棱与冻气,猛扫柳玄的双肩要害。 柳玄只觉劲风袭体,对方爪未至,那带刺的寒风已颳得皮肤生疼。 他腰肢一拧,反手便是一记重拳砸向对方手腕,拳风厚重,势大力沉。 “砰!” 拳爪相交,发出一声沉闷的气爆。 那商军修士身形一晃,后退半步,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似乎没料到这个看似可疑的傢伙竟有如此扎实的根基和雄浑的力道。 修士后退几步,头也不回地像士兵下令:“外围结阵,射手戒备!分出一个人,骑马去求援!” 那些商兵显然训练有素,闻令立刻后撤,保持著一个既不轻易被柳玄攻击到、又能起到轻微牵制的距离。 只要柳玄要往外突围或者起飞,士兵就会射出带有符文的箭矢。 成群的箭矢只能迟滯柳玄半息,但就是这短暂的耽搁,就能让商军修士赶上来纠缠住柳玄。 下完命令,商军修士重新带著冰寒之气削向柳玄脖颈。 柳玄开始认真,脚下紫云微托,身形飘忽后退,轻鬆躲开修士的连击。 同时,他左手在腰间一拍,一柄飞剑电射而出,直刺对方右肩,逼其回防。 一时间,两人在这被冰封的废墟之上激烈地缠斗起来。 剑气纵横,剑光与冰屑四溅,碰撞之声不绝於耳。 柳玄主要想脱身,並不想在距离毫邑很近的地方造下杀。 他低下头,一边操纵飞剑阻击商军修士的连续进攻,一边衝著地面“哼哼哈哈”。 而那商军修士则沉稳老练,攻势並不激进,只求將柳玄拖在原地,显然是在等待援军的到来后,凭藉数量將柳玄拿下。 五十名商兵在外围严阵以待,强弓闪烁著符篆的光芒,齐齐盯著柳玄。 只要他稍有脱离战圈师徒远走高飞的跡象,便会迎来一阵用於阻滯的箭雨。 一座临时的囚牢,成形了。 柳玄表面与那商军修士缠斗,看似全力应对,实则大半心神都用在暗中操控哼哈二气之上。 他每一次看似因格挡或闪避而发出的闷哼与低喝,都暗藏玄机。 一缕缕白气与黄气,隨著他的发声,被巧妙地震入脚下。 这些气息並未消散,反而如同拥有灵性的活蛇,紧贴著被坚冰硬化的地面,悄无声息地向四周急速蔓延开去。 它们的目標並非是商军修土,而是外围那五十名严阵以待的普通商兵! 这些士兵全神贯注地盯著场中激斗的两人,弓弦拉满,符箭蓄势待发,丝毫未曾察觉危险正贴看地面袭来。 首先发作的是“哼”气。 数名士兵突然觉得脚底一麻,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沿著腿骨直衝头顶百会穴! 他们甚至来不及惊呼,只觉得浑身一软,所有的力气顷刻间被抽空,连手指都难以动弹一下,纷纷翻著白眼瘫软下去,陷入深度昏厥。 紧接著,“哈”气也隨之爆发。 另一侧的士兵则感觉脚下一烫,一股灼热狂猛的气流猛地从涌泉穴钻入体內,疯狂衝击著他们的四肢百骸。 他们便觉脑中“喻”的一声,如同被重锤砸中神魂,纷纷眼前一黑,一声不地便软倒在地,弓身滚落一旁。 不过两三息之间,原本严密的外围包围圈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的麦子,五十名精锐商兵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再也迟滯不了任何人。 那商军修士正全神贯注应对柳玄愈发凌厉的飞剑,忽觉身后气氛有异,抽空用眼角余光一警,顿时呆滯。 只见他带来的士兵竟已全部倒地不起,生死不知。 而他却完全没察觉到对方是何时、用了何种手段做到的! “你!” 他又惊又怒,动作瞬间出现了一丝慌乱和迟滯。 柳玄等到了良机。 他眼中精光一闪,採取守势的飞剑陡然鸣动,速度暴涨,化作一道几乎看不清的银丝,不再是纠缠试探,而是直刺对方因惊怒而露出的胸前空档! 同时,柳玄也得到了宝贵的蓄力时间。 他深深一吸,张口一喝:“哈!” 一股比之前暗中释放的更加集中、更加灼热的纯阳哈气,如同出膛的炮弹,正面轰向商军修士的面门! 修士慌忙架起冰爪格挡飞剑,却被那突如其来的哈气正面衝击,只觉得一股至阳至刚的光风扑面而来,寒气瞬间被扫荡大半。 他神魂剧震,眼前发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被轰得倒飞出去,狼狐地摔落在数丈之外的冰面上,一时间灵魂与身体若即若离,难以动弹。 柳玄看也不看结果,脚下紫云瞬间暴涨託身,化作一道迅疾的紫芒,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尽头。 只留下那名商军修士挣扎著爬起,望著满地昏厥的部下和空无一人的天空,脸色铁青,又惊又怒,却再也无力追击。 紫云迅疾向西。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下方响起,通过心传之音为柳玄所知。。 “晨、晨光!?” 柳玄回味了一下声音,想起了陆压。 紫云猛地一停,柳玄从云端上探出头,看向了大地。 第135章 敘旧与机缘 第135章 敘旧与机缘 等了好一会儿,陆压才驾云赶到。 “晨光,你如今真是非同一般了,这才过了多久,便有如此修为!” 陆压见面,並没问柳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是率先开口敘旧。 这也算是陆压的风格。 柳玄秘密来到毫邑,又引出商军和王宫之內的强者,所做之事肯定很大,定然不能隨意与人言说,否则也不至於连面都不敢露。他和柳玄虽然还算熟悉,相互之间还曾互相提点过法术,但也没好到能探查各自核心秘密的地步。 事关安身立命本钱的手段,陆压对此可以理解。 自己当初就没把钉头七箭书的秘密分享给柳玄,想来柳玄之所以不想在大邑商强者面前暴露身份也有这层考量。 说起来,柳玄和商王朝的关係还算不错,之前他还做过外壬的客卿,平日若是这层身份摆出来,即便是大邑商的强者也会给三分薄面。 只不过今日却不行。 若是自己亮出身份,那大邑商肯定会问,自己来此有何目的,那时候,自己不论说与不说,都会相当尷尬。 不说?看来咱们不是一路人,那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说了,那好了,之后九州鼎的秘密便与自己无关了,大邑商强者很多,奇人异士也有,尤其是他们的贞人祭司,据说上能通天道,下可测幽冥,若是让他们揪住秘境之內的情报,那九州鼎迟早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柳玄可不认为,一个夏桀残魂有能力抵抗大邑商的强者。 大邑商能在这时代站住脚,而且还有越发壮大之相,其展现出的根底未必就是如今表现出来的那些,別的不说,金仙级別的战力肯定有,只是平时不会轻动罢了。 但如果真被他们发现了九州鼎下落的秘密,大邑商为了这宝物,说什么也会拼尽全力去爭的。 这九州鼎可不不单单是一个先天至宝,这更是王朝镇压气运的象徵。 有了这宝贝,王朝的合法合理性都不用多言了。 更別说,即便为了普通的先天法宝,大邑商也会去拼命爭。 別看三霄赵公明,还有身边的陆压等人,他们这些强者似乎每个人都有先天宝物,还有波旬,居然身怀两大先天至宝,好似整个天下的先天至宝隨处可见一样。 其实,在三界之內,先天至宝都是相当稀少的存在。 別的不说,就说以培养精英弟子出名的阐教来说,连核心二代弟子的阐教十二金仙都不是人人都有先天法宝。 由此便可知先天法宝的宝贵程度。 见陆压状似轻鬆的主动来打招呼,柳玄倒也没有显得太过生疏,回道:“道兄好眼力,我此次来毫邑,本不欲与人交集,却还是被道兄认了出来。” 话题都引到这里了,陆压也主动把话头接了过去:“道友如此神秘前来,可是有要事在身?” 柳玄知道,当陆压主动找上自己的时候,自己要么不理他这一茬,要么就和他泄露一些相关的秘密。 不能不说,又不能全说。 脑海里把要说的话过了一瞬后,柳玄开口道:“此事说是秘密,也不算秘密,只是涉及我个人道统和前路,不方便让大邑商和其他外人知晓。” 柳玄没有给陆压提出疑问的时间:“道兄或许不知,小弟所修,除了玄坛师傅和三霄师叔的道法外,还在机缘巧合之下匯聚了功德之力,夏都发自大禹,其治水之功乃是仅次於补天的大功德,我在此处感悟功德之力的妙处,用其锤炼自身,其效果胜过其他地方千百倍。” “这两日小弟大有进境,引动了天地异象,不成想招来了大邑商的探查,我不欲与其解释,遂趁机离开。” 陆压道:“说的也是,夏都之地的动向,一向为大邑商所关注忌惮,道友之前在夏都渡劫,搞出好大的阵仗,大邑商后来就秘密调查过,只是没查出什么异常罢了。” 柳玄半真半假的说了自己的情况,至於陆压信或者不信,那就不干他的事了。 夏都秘境非常精妙,若非自己在此地渡劫,冥冥之中和此处有了几分不为人知的联繫,再加上自己身怀浑厚的功德之力,这才显得开启秘境简单无比。 尤其是功德之力,当今单以功德之力而论,能超过自己的,明面上的不超两手之数,若自己都不能开启秘境,那也就只有教主和三皇五帝级別才能开启了。 解释到此为止,柳玄反问陆压道:“不知陆压道兄因何事叫住在下?小弟虽和道兄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兄不是轻浮孟浪之人。” 陆压嘿嘿笑道:“晨光道友所言无差,而今正有一桩事要和道友相商。” 两人在云头相谈,四周无人,但陆压为了谨慎,还是用法力將周边隔绝开来。 “道友,你可知最近闹得风风火火的北海之地的秘宝机缘?” 陆压上来便神神秘秘的询问。 “略有耳闻,不瞒陆压道兄,家师和三位师叔便去那里凑热闹去了,如今尚未归来,怎么,道兄对此事也有想法?” 柳玄察觉陆压对北海机缘的念想,连连劝诫道:“陆压道兄,小弟可得提醒你一句,如今北海强者云集,金仙估计得有两手之数,天仙起码三十位以上,以我们二人这地仙的实力,我可不认为咱们能在北海夺宝之事上有什么收穫。” 柳玄这话说的没啥问题,北海的事情闹得太大,往常在各地都可以横著走的地仙,如今在北海连名號都排不上,和路边一条差不多。 两人到了那里,別说是夺宝了,就是想保住命都不易。 陆压摆摆手道:“晨光道兄有所不知,我前阵子和一位道友结交,他曾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相关的信息和关于禁地的锁钥,能够绕开外部禁法直达其中,只是他说,此事还有不小风险,再加上他修为浅薄,宝物不能独得,需得有人配合。” “我想的是,找几个相交不错,值得信任的道友前去,大家悄悄进去,拿了宝物悄悄离开,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岂不美哉?” 柳玄思付片刻道:“若真如他所说,那倒是个好机缘,只是道兄觉得,此人的话能信几分?” 陆压拍著胸脯笑道:“十分,他曾和我立下元神誓言,断不会有假,如今他也在邀请信得过的好友,这次机会一共有四个位置,他已找到一位,正在寻觅第二位,我素来不喜和人打交道,来这里好些日子,论信得过的朋友只有你一人,这才一直没有合適人选,如今有道友赶来,正好可以作为第二位,省却我那道友再寻他人。” 柳玄心中一动:“若此事为真,那自然好,只不过我此次出山,还有一些別的事,需得先办好之后才能脱出身来。” 陆压道:“那不碍事,我那好友如今正在崑崙山一带,我飞剑传书喊他,等他过来也要几天时间,你抓紧把事情办完,咱们毫邑匯合。” 柳玄没有异议,答应下来。 分別时,两人相约在外壬山间別业附近的一座野庙重聚。 第136章 与傅说的沟通 第136章 与傅说的沟通 两人商定好了日子后,便各自离开了。 陆压和柳玄都不是多话的人,把事情说清楚后,待在一块反而觉得尷尬。 看著远去的陆压,柳玄心中不禁多少涌起几分感慨,自己去年初见他时,他是个地仙,至於是地仙初期还是后期,亦或是巔峰,自己那时眼拙,看不分明。 而如今再见他,他依旧是地仙,境界也没有什么大变化,反倒是自己,从当初的人仙初期一跃成为地仙初期,这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实在让他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仿佛其他事务都没动,只有自己在时间长河中一样。 但这些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 柳玄这一年半载里,变化实在是过於巨大,这才让他有种不能言明的不真实感,反倒是陆压这种才是正常情况。 地仙级別中,想要从初期到中期,若是正常修炼,至少也得几十年起步,若是资质差的,起码百年。 陆压若能在这一年里有大的进步,反倒是件稀奇事。 正事在身,柳玄从云头降下,悄悄回到了毫邑。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感怀过去,而是为了找自己的弟子傅说和其他关係不错的散修们。 这帮人虽然实力差了点,但对自己很是亲近,比自己在杜夷救下的那几个修士要放心的多。 这一年里,陆压依旧在外壬手下做事,外壬对这位强者也给予了相当的优待,至少柳玄看来,比起自己离去时所住的小院,陆压此时已经搬到了外壬宫殿旁的一处偏殿中,距离他很近。 看著陆压的房间亮起灯火,柳玄微微一笑。 自己和陆压都不想交流太多,都觉得不好探查对方的秘密,索性各自离开,结果最后却回到了同一地方。 实在是让人有些无语。 相较於陆压地位超然,傅说眾人的住所就简陋了许多,那些乐师和散修们都被安排在了宫殿西侧的院落处,距离宫殿有相当距离。 柳玄此来不是为了找外王麻烦的,两地相隔这么远,反倒省了自己的事儿。 外壬的宫殿防守严密,自己离得近了,容易触动些禁制,反倒容易引起误会。 略作感知,柳玄找到了傅说的气息所在。 相较於已经睡下的其他人,傅说倒是个勤快的人,他此时正在一板一眼的吐纳。 看著他吐纳的样子,柳玄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山林中艰苦修行的自己。 自己这大弟子,这一年来倒是没偷懒。 待傅说吐纳完毕,睁开眼晴时,柳玄已经站在了他身前:“傅说,一年不见,看你进境,似乎有所进益。” 傅说定晴一看,发现眼前之人竟是柳玄,又惊又喜,连忙从塌上下来,顿首拜倒:“弟子傅说见过师傅,这一年来,弟子谨记师傅教诲,每日早课晚课,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不知师傅找弟子何事?” 傅说知道,这大晚上的,柳玄翻墙头来找自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和自己说。 “確实有事情找你。” 柳玄笑道:“外壬三兄弟,实力势力都没有太大差別,谁也压服不了其余两人,看此情形,他们早晚会打起来,你们实力低微,贸然捲入这场爭位之战,只怕凶多吉少。” 如今还没有周礼这说法,商朝传位自然不是按照后世周王朝那样用嫡长子继承制。 他们更倾向於谁强选谁的丛林法则。 这也是遗传自上古妖族的传位法。 如今这个时代,妖族遗留的很多传统都能在人类社会中找到,尤其是大邑商这种和大妖玄鸟不乾不净的势力更是如此。 傅说虽然实力低微,但是毕竟是后来做过丞相的人,这种事自然是一点就透,甚至柳玄觉得,不需要自己点拨,傅说早就发现了自己等人的处境。 “敢问师傅有何能教我?” 傅说知道,既然柳玄说了这些话,自然是有新的选择可供自己考量。 柳玄笑道:“你是你自己,不是我的奴隶附庸,我无权替你做什么决定,只是有两条路供你考虑。” 傅说立刻躬身行礼道:“请师傅示下。” 他並没有直接同意还是拒绝。 傅说的做法,倒是挺对柳玄的脾气,若是他只知道听自己的,毫无主见可言,自己反倒会失望。 “你如今有两个选择。” 柳玄伸出两根手指道:“第一,是留在这里,参与大邑商三子夺位,將来入仕,在大邑商朝廷中闯出一番天地,我和你接触虽不多,但对你自认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你有治国理政之才,经略天下之能,將来必能成一位贤相,造福天下。” 咳嗽了一下,给傅说留了点思考的时间后,柳玄继续道:“第二,便是带著愿意和我离开的散修,一起去杜夷。” “那里是我新拿下的一处城池,將来我会以此为根基,完成一些別的事情。” 柳玄故意没把话说的太清楚:“若是选这条路,也就意味著你將来几乎不可能在大邑商成为宰相,不过,相对而言,这条路上,你的修为进境会快得多,有生之年,或许能成仙也说不定。” 柳玄並没有给他画太大的大饼,只是把他未来的目標定在了成仙上。 傅说的天赋很是一般,若是和人比较的话,大概比李靖还差一些,李靖想要成仙都千难万难,就更別说傅说了。 柳玄说他有希望成仙,也是在自己给他资源好处,外加他自己爭气,以及赶上些机缘后才有希望。 傅说是个精明的人,这一年来,他日夜苦练,自然知道自己的修为和根骨比之其余修士如何,也知道自己未来走仕途的希望会大得多,想要拒绝柳玄时,却看到柳玄夜来此的身影,心中突然之间便有了决定。 “师傅,若非师傅帮助,徒儿在从商之时便遭了大邑商贵族的毒手了,一年前,也是师傅从乐师队里救了徒儿,此恩永世难忘,弟子虽不才,但愿效犬马之劳,服侍师傅左右。” “弟子选择去杜夷。” 傅说抬起头,坚定的看著柳玄。 “如此甚好。” 柳玄心头一喜,连声道:“为师不便露面,你明日便找几个靠谱的散修,和他们道明缘由,之后带著他们去找外壬辞行,想来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不至於太过为难你们。” 柳玄並没有让傅说拉著所有散修去杜夷,那些散修良不齐,不成气候的多,都带走麻烦比助力还要大。 反倒是经过傅说筛选一遍后,自己用起来才会放心,给他们好处才不算白给。 第137章 攛掇李靖 第137章 攛掇李靖 安排完了傅说,柳玄也想把李靖拉过来。 李靖这傢伙虽然实力不咋地,但了解封神西游神话的他对李靖的人品还是挺放心的。 他虽是阐教门徒,但为人並不算坏,事事以大局为重,顶多是在面对顶级熊孩子哪吒的时候有点失態。 一开始柳玄也不咋理解李靖,总觉得他不是个好父亲,但隨著自己年龄见长,阅歷越来越深,他反倒对李靖有了几分感同身受。 自己一开始生的俩儿子都是人中龙凤,偏偏在生第三个的时候,妻子怀胎三年也不见生產,这不是生了个妖怪是什么? 然后,在哪吒生下来之后,李靖又接连遭遇太乙收徒等事,这更给了他一种自己的经歷和孩子被人安排好的感觉。 谁也不喜欢被人直接安排好的命运,尤其是这命运还不知是好是坏的时候。 李靖原本一个仙道不成,只能放弃修仙,转而求取人间富贵的修土,突然发现一直不关注自己的门派在安排自己的命运,这心情可想而知。 而接下来要命的,则是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种的哪吒不停地闯祸,不停地惹麻烦,这让这个陈塘关总兵破防的厉害。 一开始,他还对哪吒有父子之情,可很快,这些父子之情就在之后的不断误会和摩擦中消失殆尽。 我好不容易过两天安生日子,阐教给我送来一个难以管教的大活宝不说,还一个劲的给我闯我根本解决不了的大祸。 你哪里是我养的孩子,你这简直是我养的大爹啊。 您是我亲爹还不行吗? 其实,作为一个局外人来讲,若说李靖和哪吒二人的事情里谁对谁错,柳玄也给不出一个確切的答案。 李靖对哪吒下手確实不太光彩,但哪吒本身也实在顽劣,只能说两人都有责任。 破了大防的李靖,偏偏遇上一个不明事理的哪吒,两人根本没办法好好沟通,再加上哪吒实在不好管束,,这才导致二人走向难以回头的不归之路。 这也是后来西游时期,李靖身为阐教弟子,反倒和阐教不亲,而是与佛门很是亲近的原因。 一来佛门里有自己的阐教师叔师伯,二来嘛,他也不是很想和坑他不少的阐教接触太多。 他那专克哪吒的玲瓏宝塔,就是佛门所赠。 而这一世,自己来到封神时代,倒是有机会改变李靖和哪吒的故事,起码在自己的引导下,可以让他们俩从一个父辞子笑的故事变成一个真正的父慈子孝的故事。 还有一件事,是柳玄的私心。 李靖的三个儿子,是封神应劫的关键人物,尤其是哪吒,若是早早將哪吒拉到截教和天宫,投入自己魔下,那么未来在封神大战中,自己等人將会占尽优势,阐教方面,更是会损失一个生力军。 別看哪吒只是个三代弟子,但真打起来,火尖枪一抢,一般的二代三教弟子都未必比得过他。 柳玄记录过李靖的气息,可以施展重瞳凝视,这招数能让他知晓李靖的方位。 原本他这神通还做不到虚空找人,但隨著自己修为提升到地仙,这招也很有进益。 施展神通,柳玄感知著李靖的方位,却发现他竟然距离自己不远。 似乎他也在毫邑城中。 嗯?怎么会这么巧? 柳玄还以为自己要找他至少要不少功夫,但如今看来,找李靖也不了多少事情。 毫邑客栈之中,李靖刚刚清洗了一遍身体,换了衣服,正准备休息,却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 李靖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开门。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之前在天庭蟠桃会上见过的恩公柳玄。 “原来是柳恩公,李靖有礼了。” 李靖连忙拜见。 他得了柳玄的蟠桃之恩,让原本已经被封死的仙道又打开了一丝缝隙。 蟠桃的药力,足以支持他衝过雷劫,成为人仙。 柳玄坦然受了他这一礼,隨即惊疑道:“?李道友不是已经吃了蟠桃了吗?怎么还未曾突破人仙?” 听到柳玄这话,李靖脸上的一下红了起来,尷尬了一番后,才有些不太情愿的说道:“不瞒恩公说,在下確实吃了蟠桃,但蟠桃药力太强,险些將在下——”” 他话没说下去,但柳玄已经明百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 李靖继续道:“好在师傅关键时刻替我封住了药力,这才没有被当场毁了道基,经此一事后,师傅觉得我实在没什么仙缘,便让我下山,看看能不能再人间朝廷搏一搏封妻荫子,討一个人间富贵。” 看了看李靖的现状,柳玄发现,这傢伙若是能炼化蟠桃药力,安稳渡过雷劫,成就人仙还是可以的,之所以会被度厄真人放弃,估计也是因为觉得他根骨太差,即便到了人仙也难有进境。 与其让他一直浪费资源,不如打发他出来自生自灭,阐教家大业大,一个人仙確实不够看。 阐教是教授精英的地方,李靖的样子,距离精英確实有那么亿点差距。 没见姜子牙也因为没有仙缘而被赶下了崑崙山嘛。 李靖只不过是个更早一点的姜子牙罢了。 还是截教好啊,这地方和因信称义都快差不多了,只要通天教主不说,自己不把自己开除教籍,只要听过通天师祖讲道,都可以说自己是截教弟子。 只有自己的资源得自己去赚这一个坏处。 柳玄想看想看,越想越觉得截教底层和阐教底层好似没啥差別。 都得自己努力。 而自己之所以在成仙之后路走的这么顺,那是因为赵公明和三霄在护道,这可不是一般三代弟子的待遇,甚至绝大部分二代弟子的待遇都没柳玄好。 看著一脸尷尬的李靖,柳玄道:“李道友,你我虽分阐截两教,但鸿钧祖师曾言,红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本是一家,我也不是让你叛教而出,你仍做你的阐教弟子,我们只讲友谊,今日找你,只是因为你如今没有落脚之地,与其进入大邑商谋个职位,倒不如来我这里帮我做事。” “杜夷如今是我的城池,你也是通文善武之人,管理一座城池想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瞒你说,我对渡劫有些诀窍,若你能用心帮我,將来你修为到达瓶颈之时,我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別的不敢说,安安全全到达人仙还是有希望的。” 柳玄笑著看向李靖。 李靖迟疑片刻,心中一股无名之火越烧越旺,隨即重重点头。 第138章 故人结伴 第138章 故人结伴 傅说叫来了张奎与另外四个散修,他们將作为帮手一起去杜夷。 柳玄唤出紫云,调整了一下大小,载著傅说、李靖、张奎何其他几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毫邑。 云行迅疾,不过半日功夫,杜夷城的轮廓便已出现在地平线上。 他並未惊动太多人,径直降落在城主府內。 柳玄嘱咐傅说和李靖引,言明傅说將总揽內政,李靖负责城防练兵,两人需同心协力。 “此城乃我等根基,经营好它,未来自有你们一番造化。” 柳玄对二人叮嘱道,“傅说,你长於政略,民生经济、官吏调度尽可放手施为。 李靖,你精通兵事,操练士卒、巩固城防务必用心。 若有疑难不决之处,可飞剑传书於我。” 他又取出几瓶辅助修炼的丹药分赠二人,“修行亦不可懈怠。” 安排妥当后,柳玄未作过多停留,再次驾起紫云,急速返回了毫邑。 翻过熟悉的山林,柳玄按约定来到与陆压相约的隱蔽之处:山间的一处野庙。 他在野庙里等了两天,陆压就上门了。 见柳玄已经如约而至,陆压面露喜色,张臂相迎:“道友倒是守信,事情都办妥了?” “略作安排,不敢误了与足下的约定,”柳玄点头:“你那好友可到了?” “快了,快了!” 陆压掐指算了算,“方才他已传讯,正全速赶来,约莫再有一两个时辰便到,趁此功夫,我再与道友细说一番那北海秘境的情况.—” 两人便在破败的庙宇中低声商议起来。 陆压取出了一枚七孔玉刀,其上刻满了云纹,毫无元波动。 “这便是“钥匙”,”陆压压低声音,“据我那好友所言,持此物可在北海的某处,避开外围结界和各路的人等,穿透结界,传入秘境內部区域。但具体会传到何处,他也说不准,只知必是核心地带无疑。” 柳玄仔细感应著那玉刀,隱隱传来一股“呼吸”。 他沉吟道:“秘境核心必然更加危险,道兄的那位好友,可知里面究竟有何种危险?” 陆压摇了摇头:“他也知之不详,只知机遇极大,风险也极大。所以他才需寻人合作。不过一”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富贵险中求,你我修行之人,若一味求稳,又何谈逆天改命?” 柳玄点了点头,做好了觉悟。 他抬眼望向北方,仿佛看到了那片风云际会的冰雪之地。 “所言极是,待你好友一到,我们便即刻出发!” 一个多时辰后,天际传来一声熟悉豹吼。 柳玄一听那豹声,就明白了陆压的这位朋友是谁。 在这个世界,许多修土都是此人的道友。 只见一头毛色乌黑髮亮、四爪如雪的黑豹安静落地,豹背上翩然跃下一名身著云气纹道袍的道人,面容精悍,眼神中精芒流转,修为是人仙后期。 “申道友!竟是你!” 柳玄大笑著迎上前去,语气中充满了负责情绪:“道兄风采更为飘逸了!没想到陆道友口中的好友,竟是你!” 他的目光隨即落在黑豹身上,挪偷道:“申时行,一看你的毛髮,就知道吃的不错! 小肚子都出来了!” 那黑豹做了个拉伸,不急不缓地说道:“这些都是智慧的脂肪。” 它优雅地步上前,用巨大的头颅轻轻蹭了蹭柳玄的手掌,十分亲昵。 柳玄毫不见外地擼起了老友。 申公豹亦是笑容满面,消瘦的脸上面露喜色:“方才远远感应到气息就觉得熟悉,没想到真是你!看来你我缘分不浅!毫邑之地,真是福缘满满!” 三人一豹相视大笑,野庙內满是快活的空气。 故人重逢的喜悦冲淡了即將前往北海险地的紧张感。 陆压在一旁看著,颇为意外:“原来二位竟是旧识?这倒省了我一番引荐的功夫。” 申公豹笑著对陆压解释了一番与陆压的渊源。 陆压这才明白了那晚仲丁宴会的全貌。 柳玄对陆压道:“有申公豹道兄和黑豹道友同行,此次北海之行,我心甚安!” 寒暄既毕,申公豹神色一正:“既然都是知己,那事不宜迟,北海那边近日波动愈发剧烈,坊间听闻广成子、赤精子等阐教高人也已动身,今晚等第四位道友一来,我们便启辰北上!” 柳玄好奇道:“另一位道友,是哪路高手?” 申公豹笑著卖起了关子:“与你也是熟人,也是在毫邑相识的。” 柳玄满脸问號,开始了等待。 日头渐渐西沉,最终消逝於地平线。 野庙被暮色笼罩,唯有庙內三人一豹吞吐的灵光,为山野增光添彩。 柳玄盘坐调息,心中却不时闪过几个在毫邑相识的、有可能被申公豹称为“高手”的身影,但思来想去,似乎都差了些火候。 就在清辉洒落大地之时,庙外半空忽然传来一丝极细微却锐利的庚金波动。 片刻后,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流光自东南方疾驰而至。 其速之快,直接在夜空中拉出一道光痕。 流光在庙门前骤然停顿,化作一位身姿高挑、身著暗色金纹羽衣的女仙。 她云髻巍巍,面容凛然,周身隱隱有无数细碎如金色羽毛般的毫光流转明灭,气息渊深,赫然是一位天仙境界的高手! 女仙目光在庙內一扫,瞬间便定格在柳玄身上,行礼道:“感谢一年前的赠礼” 申公豹为陆压介绍:“这位是金鰲岛十天君之一,金光圣母。” 陆压拱了拱手。 柳玄一时间没搞明白,金光圣母是在向自己行礼?但自己当初有过赠礼吗? 不管是不是,柳玄且先躬身回礼。 一旁的陆压也是面露惊容,显然也没料到申公豹能请动这位截教名宿。 黑豹则低伏身躯,以示对强者的尊敬。 申公豹见状,抚掌大笑:“故人重逢,可喜可贺!既然人已到齐,诸位,我等便即刻出发如何?” 金光圣母一一坛霆闻言,神色一肃:“申公豹道友所言极是,北海机缘,瞬息万变,事不宜迟。” 她转向柳玄,语气柔和却坚定:“柳道友,我此行必定尽心竭力,保护诸位周全。” 柳玄重重点头:“有劳圣母,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 第139章 强者云集 第139章 强者云集 几人腾云而起,很快便往北海赶去。 想起此次北海之行,柳玄有些无语,之前赵公明和琼霄曾提醒过自己,北海局势纷乱,自己修为不足,儘量不要去那里为妙,但机缘巧合之下,自己还是被申公豹和陆压忽悠上了贼船。 几人在云头飞了两日,都有些睏乏,略作商量后,便在一处北方蛮寨休息。 这里远离中原,已经不是大邑商的地界,自然也不及中原繁华。 这年代怎么称呼这里柳玄不知道,但后世人们称呼这里,大概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一一苦寒之地。 不过,苦寒归苦寒,此地的天材地宝却並不在少数,很多中原难觅的阴寒属性的宝物和药材,这里不说遍地都是,但跟著山里的老赶山客进山寻摸一圈,肯定能找到不少。 这蛮寨並不是部落,更类似於市集,柳玄等人一路行来,这里几乎是北方最大的集市了。 这个市集由一位蛮寨萨满守护,萨满信奉的不是阐截佛三教,修炼的也不是巫妖两族路数,而是崇拜自然本身,他一身本事,是靠著从族中收集来的香火供奉自然得到的。 这独特的驱使自然之力,除了可以帮助萨满战斗外,还能够让这萨满掌控一小片地域的气候。 就在柳玄四人刚到时,就有一场暴风雪刮来,但一进蛮寨十里之內,大雪便转为小雪,狂风也变成了微风。 这神奇的一幕让柳玄颇开眼界。 他虽然修为不算很高,气息浑厚程度只得六窍左右,可这一手本事,一般的人仙都施展不出来。 柳玄没开玩笑,若说正面作战的手段,一个柳玄能打一百个蛮寨萨满,但若论到掌控风云雨雪,柳玄想要达到呼风唤雨的境界,起码得凝练了顶上三后,通过三中代表天的周天星力和代表地的地脉灵气的配合,再加上自身修为凝聚的第三朵自我之的主持下,方能达成行云布雨的手段。 而这萨满却能早早接触如此高深的手段,实在让人惊讶。 只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三千大道,道道可证混元,仙道虽是当今主流,却也不是万能的柳玄虽然对这种香火道很好奇,但却並没有打扰萨满的行功,毕竞天庭便是神灵之路的正宗,自己若对这种香火神道有兴趣,大可去问问玉皇,他自从歷劫成为玉帝后,便放弃了苦修仙道的路子,最近似乎也在走香火道提升修为。 自己有空想起此事,哪天去请教他,比和萨满交流要靠谱的多。 况且自己在天庭也是有位置的,也能正儿八经的走神道,受人间香火供奉,只不过自己不会將此道作为主修,顶多就是略作涉猎。 看著远处漫天飞舞的大雪,柳玄边喝著热水,边欣赏雪景。 如今虽不是冬天,但这里因为靠近北俱芦洲的缘故,气候已经比中原的冬天还要寒冷不少。 金光圣母看著赏雪赏的心情颇佳的柳玄,也有了几分看雪的兴致,就见她提起话头道:“此地雪景甚好,我们师兄妹那十绝岛上虽也常年有雪,但那是师兄演练寒冰阵时用法力化出的,阴寒彻骨,杀气太重,天生便少了几分让人欣赏的兴致。” “北境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固然让人讚嘆,但十绝岛在东海,与护岛的十绝大阵相合,岛便是阵,阵就是岛,也是天地奇景之一,若论景致,不输天下任何地方,不知多少人心嚮往之,金光师叔不必过谦。” 听得柳玄夸讚,金光圣母也颇感欣喜道:“我们师兄妹这十绝岛,原本没有这十大奇景的,只是因为我们以岛为阵,演练阵法多年,这才慢慢受阵法影响,成了如今这样子,虽不如柳师侄所说是天地奇景,倒也值得一观。” 毕竟又有谁不喜欢夸夸呢? 金光圣母是截教二代弟子,柳玄乃是赵公明的土地,叫她一声师叔没问题,不过柳玄和申公豹、陆压平辈论交,申公豹是阐教二代弟子,陆压乃是散修,若是这么论起来,二人平白小了金光圣母一辈,所以几人都默契的各论各的。 似乎是察觉自己有点失態,金光圣母盈盈一笑道:“师若想领略十绝岛风景,此事过后,可来我十绝岛做客几日,大家都是截教门徒,公明师兄的高徒,我和几位师兄也想多亲近亲近。” 柳玄谢过金光圣母的好意。 这番客套,让申公豹很是吃味。 他在阐教之中,属於爹不疼娘不爱的小透明,啥事儿都得自己解决,眾多师兄对他也不咋上心,搞得他在阐教之外的朋友反倒比阐教內的朋友还多,如今看著截教一家亲的样子,心里总觉得有点膈应。 申公豹虽然不太舒服,但他却是个伶俐人,脸上表现的相当平静,倒是陆压,一股难受的样子。 不过陆压倒不是难受柳玄和金光圣母的態度,而是他自己根本法的问题。 陆压受妖族火精点化得道,天纵奇才,结合金乌秘法,自创修仙法门,故而天生亲近阳火之物,此时虽然已至寒暑不侵之境,但仍旧不是很適应北方气候,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申公豹见了陆压狂打喷嚏,不由开起了玩笑。 就在几人和陆压开玩笑时,天上忽然涌来一阵风压,几人望去时,数道人影从天空中飞过。 “广成子,赤精子,道行天尊,南极仙翁!” 金光圣母目泛金光,最先认出几人。 阐教二代弟子也来凑热闹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自光放在了申公豹上。 在场眾人之中,只有申公豹是阐教弟子。 “看我干什么?我和他们不熟。 申公豹一梗脖子。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半空中一道带著空明之意的佛光划过,一个坦胸漏乳的大肚和尚泛著佛光,大摇大摆的在天上飞过,所到之处,云收雪停,光明大盛。 西方教的弥勒! 这下几人也顾不得调侃申公豹关於截教二代弟子的事儿了,几人的眼光都凝重了起来。 弥勒乃是纵三世佛之一,是西方婆婆净土未来之主,虽然过去和现在佛都还没人坐,但他这个未来佛的位置却是阿弥陀佛亲自指定的,和西方极乐净土的东方净琉璃世界的药师佛並称为横竖二未来佛。 放到如今,如果说西方教是个大公司的,弥勒的身份,大概类似於公司副总裁级別。 可以这么理解,等阿弥陀佛退休后,西方教未来的总裁就从弥勒和药师佛之中二选一。 这含金量,比赵公明在截教的含金量还大,在他的身份面前,十二金仙反倒看起来平平常常了。 看到已经有这么大的人物被吸引过来,柳玄有点不大放心,问申公豹道:“申道友,你这偷偷进入秘境的手段靠谱吗?弥勒法力通神,仅次於教主级別,可別等著你一出现就被人抓包。” 申公豹拍著胸脯道:“绝对靠谱,这秘境非常厉害,乃是按天星运行的规律设置的,需得在天星运转间隙时进入,不到时候,不得开启,除了教主级別的强者,其他人都不必忧心。” “弥勒就是再强,也奈何不得秘境,只能乖乖等天星运转的间隙。” 第140章 三教的摩擦 第140章 三教的摩擦 北海秘境之外,早已不復往日的荒凉。 来自各方的修士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鱼,齐聚於此,却又涇渭分明地划分出各自的势力范围。 围绕著那尚未完全开启,但已散发出浓烈波动的秘境结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与对峙。 正北方,灵气最为充裕、距离秘境核心入口似乎最近的一片冰雪山口,九云繚绕,仙光氮盒。 以广成子、赤精子、道行天尊、南极仙翁为首的阐教弟子们占据於此。 他们人数不多,约十余人,但个个气息厚重,道蕴悠长,身著统一的白皙道袍,一派肃然。 他们並未搭建临时居所,只是简单布下了一个聚灵与防护兼备的阵法,眾弟子大多盘坐静修,或低声交流道法,显得颇为从容自信,仿佛此地机缘已是他阐教囊中之物。 广成子偶尔抬眼扫视四周,目光如电,带著一丝审视与傲然。 东南方向,一片被巨大黑色礁石环绕的避风港湾內,气氛则截然不同。 这里人影幢幢,气息混杂,更为热闹。 以金灵圣母、龟灵圣母、赵公明等多位截教知名高手为核心,聚集了数十位乃至更多的截教门人以及一些关係密切的妖族修土。 他们更隨性一些,有的三两成群饮酒谈笑,还有的甚至在冰面上切法术,引得光华乱闪。 虽然看似散漫,但无形中散发出的威镊力却令人心悸,没有任何一方敢小。 他们的位置虽稍次於阐教,但气势上却丝毫不弱。 西南角落,一片相对平坦开阔的冰原上,道道柔和却坚韧的金色佛光自成一体,与道门清气涇渭分明。 以弥勒为首,三位西方教修士静坐於此。 他们人数最少,仅有寥寥三、四人,但弥勒那始终笑眯眯、却深不可测的气场足以镇住场面。 他们並未刻意爭夺最佳位置,只是安静地坐在佛光普照的范围內,低声诵经,一道道“无”字佛印在虚空流转,將周围的严寒与无场隔绝在外。 整体上,一派超然而静謐的样子。 他们的位置不算最好,但也没人愿意轻易靠近那片看似祥和实则玄奥的佛光领域。 而在更外围的区域,尤其是正西、正南以及东北等灵气相对稀薄、距离核心更远的冰原山坳处,则星星点点地分布看大大小小数十个团体或个人。 这些都是闻讯赶来的散修、小门派修士以及一些独行的妖族。 他们或三五成群抱团取暖,布下简陋的阵法抵御风寒与能量乱流; 或独自占据一小块丘陵,警惕地注视著四周所有人。 他们的环境最为艰苦,时常要应对忽如其来的冰霜风暴或者其他不怀好意者的窥探彼此之间也充满了猜忌与竞爭。 但他们人数最多,犹如徘徊在外围的鬣狗,等待著巨头们撕开秘境后可能漏出的残羹剩饭,或是期待著能否有幸运的漏网之机。 整个场面,就像一幅围绕著北极冰核展开的微缩势力图。 阐教占据北部,截教盘踞於东南,西方教固守西南,而数量庞大的散修们则散布在环境更为严酷的外围冰原之上。 所有势力,无论强弱,此刻都按捺住性子,暗中试探。 无数道神识如同触手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如同巨大灰白色卵壳般缓缓搏动的秘境结界。 各路人马都感知著其內部能量的细微变化,等待著那天星运转间隙的到来,窥伺著结界的封锁能力被削弱的那一刻。 柳玄等人站在稍远的一座冰峰上,遥望著远处那幅宏大的画面,心中各有计较。申公豹低声道:“看吧,都得等,我们就等各路人马的注意力完全被秘境与其他大人物所吸引的时候,我们出其不意,偷偷抵近结界边缘,使用玉刀直接传送进去。” 柳玄先是点了点头,隨后欲言又止。 玉刀这样一把能够在特定位置进入秘境的锁钥,申公豹是从谁的手里拿到的? 柳玄警了一眼申时行,打算事后找这豹子问一问。 申公豹隨即开始分配盯梢的班次,每个班次排除两人去暗中侦察秘境外围各路修士的状態,两个时辰轮换一次。 柳玄与申公豹分配到了第一轮的盯梢任务。 两人悄然融入呼啸的风雪与杂乱的气息之中,如同两滴水匯入大海,向著散修聚集的方向潜行而去。 他们选择从最为混乱的西面散修区域切入。 这里鱼目混珠,实力普遍不强,正是浑水摸鱼的好地方。 两人收敛场,仅以肉身力量在鳞的冰岩和简陋的帐篷间穿梭,目光锐利地扫视著各处散修的动態,耳朵捕捉著风中传来的零星话语。 “听说那结界还得等上三五日——” “妈的,这鬼地方真冷,灵力消耗太快了!” “看见没?刚才阐教和截教那边好像有点动静———” “管他呢,大佬打架,咱们能捞点边角料就烧高香了。” 散修们大多在抱怨环境,或是对秘境机遇既渴望又志芯,暂时並未有什么异激进行动。 申公豹对柳玄打了个手势,示意情况正常,两人继续借著地形掩护,缓缓向更內侧的区域移动,试图观察核心圈三大势力的动向。 就在此时,北面阐教阵营方向,几道微不可查的流光悄然分出。 他们借著风雪和地形的掩护,向著东南方向迁回而去。 正是赤精子领著白云童子等三名弟子,意图窥探截教营地的虚实。 他们行动极为小心,几乎贴著冰面低空飞行,收敛气息,利用一切可能的光线折射和能量乱流隱藏自身。 然而,他们刚刚接近截教所在的黑色礁石区域外围,一道浑厚磅礴的神念便如同无形的巨网般扫过! “哼!哪来的宵小!” 一声清叱,犹如惊雷。 只见一道身影自礁石后转出,正是身著玄色道服的龟灵圣母! 她甚至未曾亲自出手,身后一名侍立的弟子已然捏诀,一道水箭撕裂风雪,挟著阴寒直射赤精子几人藏匿处! 赤精子的反应也是极快,拂尘一甩,一道赤色霞光绽开,精准地撞上黑色水箭。 “轰!” 两股力量在半空炸开,水四溅,能量涟漪甚至吹翻了远处几个散修的帐篷,引来一阵惊呼和怒骂。 “龟灵道友,何必动怒?贫道上门做客罢了。” 赤精子的声音透过风雪传来。 “做客?” 龟灵圣母冷笑,“赤精子,你阐教占据北方高地还不够,还想把爪子伸到我截教地盘来窥探?当我等是瞎子不成!” 话音未落,她身后又转出两名弟子。 一人祭出一把斧,玄光流转。 另一人手中则凝聚起掌心雷,啪作响。 截教这边显然人数更多,且占据了地利。 赤精子面色一沉,他身后的白云童子等人也立刻祭出法宝,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双方神念在空中激烈碰撞,更强大的法术似乎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紧张关头,赤精子和龟灵圣母几乎同时脸色微变,猛地转头望向西南方向! 不仅是他俩,远处正在潜行观察的申公豹和柳玄也感觉到了一股柔和却深入的神识窥探。 只见西南方那片佛光笼罩之地,宝幢如来不知何时已经靠近,正笑眯眯地望向著阐截两教衝突的方向。 他身后几位西方教弟子也目光灼灼,那神情分明是在饶有兴致地观摩,带著几分期待他们打得更激烈些的意味。 “西方教的禿驴!真是手脚不净!” 赤精子当即厉声呵斥,將对龟灵圣母的火气瞬间转向。 龟灵圣母几乎同时冷声接口:“来者是宝幢如来?此地没你西方教掺和的份,收起你们那点小心思,休想浑水摸鱼!”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阐截两教,在感受到第三方凯的瞬间,竟异常默契地同仇敌气起来。 被两方大能同时呵斥,宝幢如来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他尤其感受到龟灵圣母那毫不掩饰的冰冷目光,似乎沉吟了极短的一瞬。 最终,他还是远远地打了个稽首,脸上那汕汕的表情似乎在说:“贫僧只是看看,別无他意。” 宝幢如来贪婪地打量了龟灵圣母一番,心想:接引道人算到此龟与我教有缘早晚为我等所驱使。 隨即,他带著弟子缓缓退回了佛光笼罩之所。 见西方教的人马退走,赤精子和龟灵圣母没好气地对视了一眼,却也失去了继续衝突的兴致。 赤精子冷哼一声,拂袖带著弟子退回北面高地,龟灵圣母也示意弟子收起法宝,转身隱没於礁石之后。 一场小规模的衝突,因第三方的出现而夏然中止。 但矛盾没有消失,水面之下,三教的摩擦仍然在升温。 远处,申公豹对柳玄低声道:“看到了吧,大人物的互相牵制就是我们的机会,等他们越来越沉迷於互相盯防,就是我们靠近结界,传入其中的时候。” 第141章 趁势而动 第141章 趁势而动 时间一点一滴的走过。 这几日,北海附近来的仙人们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数百,到如今的至少千人。 这其中,大部分仙人都是人仙境界,有二百来位地仙,天仙则不足三十。 至於金仙,如今也才刚过两手之数。 这么多仙人在此,让柳玄著实看了眼。 他拉著申公豹道:“我原以为,当世仙人虽多,但这次北海秘宝多半只会来三四百,没想到这秘境还未开启,便已有千人到此,看来这北海秘境的消息传的很快啊。” 申公豹有些脸红,他知道柳玄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但这事儿能闹这么大,还是沾了他的光。 若不是他靠著遍及洪荒的关係网,把此事宣扬的满世界皆知,也不会有这么多仙人赶来凑热闹。 双贏好过单输,牢申算是把这道理玩明白了。 “人多也是好事。” 申公豹咳嗽了一声道:“赶来夺宝的人越多,秘境之中就会越乱,秘境越乱,我们浑水摸鱼的机会就越大。” 虽然申公豹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但他的话不无道理,“诺,真是不知死活,人仙还未到就敢来这里找死。” 申公豹看到了远处一群人在冰原中跋涉,颇为无语的说道:“这么大的阵仗,人仙都只是充数的,地仙都不敢说能抢到点什么好东西,这群八窍不到的修士,真是不知死活。” 柳玄看了一眼那几十个由六窍到八窍修士组成的队伍,也是嘆了口气:“富贵险中求,他们若是身后没有根底,此生成仙都艰难,可如果能在此事中获得那么一鳞半爪的好处,別的不敢说,成仙的机率肯定能增长不少。” “如此巨大的诱惑,换谁都忍不住搏一搏。” 拍了拍申公豹的肩膀,柳玄继续道:“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若是真资源不愁,宝物满身,还何苦来这里凑热闹?” “申兄是人仙,我和陆压道兄是地仙,咱们四人之中,只有金光师叔勉强有资格参与最后的爭夺,但我们不还是来了嘛。” “为了搏一个机会罢了。” 申公豹听到柳玄说的扎心窝子的画,不由嘆了口气。 柳玄冷眼看著场中的局势道:“此次夺宝,倒有一件事让我心里有些不安。” “何事?” 金光圣母坛霆问道:“你有公明师兄护佑,还有何事让你不安?” 柳玄道:“希望是我的错觉,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三教之间,似乎並不是如我等想像中那般团结一致。” “这几日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西方教和阐截两教之间面和心不和,就是阐截两教也是各种明爭暗斗,都说三教原本是一家,这话固然不假,但我看来,三教之间的关係如果真的这么发展下去,未来必定有一战。” 柳玄皱眉道:“我们几人之中,坛霆师叔和我乃是截教弟子,申道友出身阐教,陆压兄乃是散修,我们如今尚能相互信任,共同进退,日后教派之间起了爭端,分不出谁对谁错,只能按照立场来区分的时候,只怕大家难免会为难。” “若是站在教派立场上,那就有负我等相交之情,若是不顾身后大教,又有违三教祖师和师兄第们的同室之义。” 申公豹挠了挠头道:“都是鸿钧教祖门下,不至於闹到这一步吧。” 会不会闹到这一步,你申公豹心里没数? 柳玄心里无语了一下。 截教那么多上榜的弟子,有特么一多半都是你申公豹送上去的,你还有脸说这话——·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的申公豹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阐截两教应劫的核心人物。 “以后矛盾只怕会越来越多了。” 陆压忽然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因果越缠越深,到最后只会诉诸生死,这根本无法挽回,只希望那一天来的晚一些。” 四人聊著聊著,气氛越发沉凝,申公豹一见气氛不对,连忙开口缓解:“大家也不必为此担忧,日后的事自然会有日后的人去处理,咱们还是先关注眼前。” “在进入秘境前,有些事我还需要和大家强调一下。” 在场几人之中,申公豹修为最低,但他却摆出一副老干部的样子,背著手晃晃悠悠步道:“我这玉刃,乃是上古巫门秘宝,是上次秘境开启时我捞到的唯一宝贝,也可以这么说,此物在秘境之中,可以当成钥匙使用。” “手持玉刀,法力足够的话,在秘境之中想去哪就去哪。” 柳玄道:“那还费什么话,申道兄,你等秘境开启后,用这玉刀直接带我们去藏宝地,我们拿了宝贝分了,大家各回各家,也省了和这群来寻宝的仙人纠缠。” 申公豹挠挠头,很不好意思的说道:“理论上这么做的確没问题,但问题是,贫道也不知秘境中的好宝贝到底是什么,我只能用此物把大家带进核心区,早点接触其中的秘宝,至於之后的收穫,那就难讲了。” “而且。” 申公豹很不好意思的说道:“贫道修为低微,待会拿了宝贝后,还需要几位搭把手,带我安全出去。” 柳玄和坛霆二人对视了一眼,连声道:“申道友放心,此乃应有之义。” 陆压也点头道:“在下也会竭尽所能。” 有了几人的保证,申公豹放了不少心。 就在此地前来寻宝人数越来越多,已经快超过一千五百人的时候,天上的三百六十五颗星辰运转到了一个奇妙的位置,南斗北斗各自相照。 明明是夜晚,但一道星光从夜空中照下,正好落在秘境入口处。 所有人都明白,秘境要开启了。 隨著星光逐渐加强,虚空之中,忽然浮现出一道道水波一样的波纹,原本和现世平行,几乎不被人们发觉的一处秘境入口显现而出。 走!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在场的千余人都不约而同的朝著入口奔去,柳玄等人在远处看著这壮观的场景,不由得发出阵阵惊嘆。 那些早就找好位置的强者们自然不至於像普通修士那样如此失態,他们要么佛光大放,要么化为一道虹光,要么身形渐渐淡去,都各施手段进入了秘境。 时间不等人,早进一息,就有可能早一息获得宝贝。 柳玄等人看著他们这些人进的差不多了,也觉得是时候了。 申公豹拿出玉刀,运足元无,重重在虚空之中一划,那虚空中银色光芒闪动,一道能容一人过的银色裂痕显现而出。 “大家进去吧,这里直通核心区。” 第142章 怪异的草木 第142章 怪异的草木 真不知道,秘境里到底有什么好宝物。” 陆压原本平静的脸庞也涌上一抹激动,在如此重宝面前,他也难掩兴奋。 “我们几个抓紧,一起进一起出,不要分开。” 申公豹提醒了一声。 这玉刃他是第一次在这里用,但对於空间的了解,让他明白,在这种秘境附近施展空间手段,很容易会引起空间乱流,导致传送错误。 柳玄三人自是没什么好说的,都是大男人,握个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倒是金光圣母坛霆有些迟疑。 她自修行以来,一直清心寡欲,並不喜欢和男人接触,即便和几位共修十绝阵的师兄弟亲如一家,也很少和他们有身体上的接触。 但眼下为了秘境传承,只好忍一忍。 她伸出手,拉住柳玄的手腕。 这师侄虽然也是男人,但並不如何討厌,况且他对自已有开拓前路之恩,在场的几人之中,金光圣母本能的愿意和他亲近一些。 柳玄的手忽然被坛霆拉住,先是一个激灵,立刻回目望去,但见坛霆一张俏脸上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和她双手握紧。 都是为了秘境嘛。 柳玄能感觉到,他握紧手时,霆明显颤抖了一下。 几人相互紧握著手,一起迈进了空间缝隙之中。 眼前一阵恍惚,等柳玄回神后,就发现几人正在一处鸟语香的山谷之內。 几人的手此时互相还紧紧握在一起,在发觉周围没有危险后,金光圣母率先鬆开了申公豹的手。 她是女子,不太喜欢和男人接触。 柳玄也放开了金光圣母的手,大家默契的都没理会这茬。 “这里是哪里?” 柳玄急急忙忙的道:“申道友,你是唯一来过此处的人,快给我们引路啊。” 一旁,陆压和金光圣母也是有些急切。 他们都很清楚,这里虽然是秘境深处,但外面的那帮人修为极高,说不定很快便会从外层突破到这里,自已等人必须儘快拿到宝物离开,不然肯定会被外面的人堵住。 到时候,以四人的实力,还真未必能保住拿到的好处。 可別忘了,外面光太乙金仙强者就已经超过十个了,天仙更是增加到了四五十人,在场几人之中,只有金光圣母坛霆刚刚突破到天仙不久,她的实力,根本比不过那些经年天仙。 至於柳玄和陆压,两人如今还只是地仙,虽然手段都不错,在地仙之中数得上,尤其是陆压,在准备妥当后有咒杀天仙的本事,但他最怕打遭遇战,对如今寻宝相爭的模式很不適应。 而柳玄嘛,他在获得《人皇书》传承后,倒是能接住几招天仙级別的攻击,但他防强攻弱,被缠住也只能和对面拖。 哼哈神通到了仙人之上的境界,早已不像未成仙时那么无往不利了。 到了仙人境,哪怕是散修,大家都有点压箱底的本事。 哦,还有个申公豹。 他嘛,洪荒交际,对上敌人后,也就当个气氛组还行。 “这里到底是哪儿,我也不清楚啊。” 申公豹挠了挠头:“我上次潜入进来,去的是一处很阴森的墓园,里面有无数六足四翼的乾尸,这玉刃,就是从其中一个像是首领的乾尸身上拿到的,我研究了好久,才弄清了玉刃的作用。” 柳玄一惊:“难道我们用玉刃进来,並未进入秘境,而是被传到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 陆压比柳玄见识多些,他略作感知了一下道:“这里应该还是在秘境之內,之所以此处风景和申道友初次去的地方大有不同,大概是秘境的不同地方景致不同。” “大家还是小心些。” 金光圣母坛霆碰了碰柳玄的衣袖,提醒道:“秘境中未必就没有危险,我们还是小心行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柳玄对著坛霆笑了笑,示意心中有数。 就在几人交谈之时,秘境中的温度忽然提升了些许,周遭草木似乎微微生长了一分。 这稍稍一点变化,立时被几人抓住。 陆压道:“温度高了一点,而且刚刚地上的草木不过寸许,但如今已经一寸半了。” “能在无声无息中快速让草木生长,这可不是一般仙人的手段。” 柳玄刚刚凝练五气不久,对五气的理解远比之前要高的多:“若说能催熟草木,这其实不难,只要会些木系法术都可,但大部分木系法术催熟草木,都是在透支草木的生命力,法力一消,草木立枯,即便有木气蕴养,草木也会大病一场。” “可我们眼前的森林草木,居然生长的如此自然,生命力量充沛,丝毫没有被人催熟的样子。” 金光圣母也补充道:“不光如此,此处地方甚大,看上去足有千百里,能在不引动我们警觉的情况下催动这么大片的林木生长,此处秘境主人的手段简直难以想像。” 就在几人感嘆之际,修为最高的金光圣母忽然脸色一变,对著剩下的几人喊道:“赶紧飞天,不要站在地上!” 她一边说著话,一边一把拉住柳玄,跃上了十丈之外。 经她一提醒,陆压也拉著申公豹化为遁光,飞到了空中。 就在几人刚离开地面的时候,之前还在脚下踩著的小草忽然疯长起来,直直长到半丈来高,而草叶子上面也募的长出了无数尖刺,那些叶尖透著寒芒,让人毫不怀疑能把人身体扎个对穿。 申公豹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好险恶的地方,若非霆道友提醒,陆压道兄搭手,贫道只怕要受伤了。” 虽然申公豹嚇出了一身汗,但他的话倒是没错,这些疯长的草叶虽然危险,但確实只能伤他,最多把他扎几个窟窿,於他的性命却是无碍。 好列也是渡过雷劫的人仙,这点生命力和恢復力还是有的。 这还是修法术的申公豹,若是那些精擅炼体的人仙,这些草叶最多能把他们割破个小口子罢了。 脚下的草木疯长告一段落,申公豹皱起眉头道:“难道这秘境之主就这点本事?” 他的话仿佛诅咒,就在他刚落下的那一剎那,离几人较近的几棵树木猛的震颤了一下,然后树根树枝都开始疯狂乱舞起来。 眨眼间,原本很正常的树木就变成了类似於触手怪那样让人掉san值的东西。 这些树木触手怪枝条乱舞,然后疯狂朝著柳玄等人涌来。 柳玄正要出手,金光圣母却忽然向前一步,挥手祭出一面面宝镜。 镜子中金光大放,呼吸之间便化为万千光束,穿透了刚刚还在发疯的树木。 这金光似是雷射一样,击中树木后便迅速用高温將其脱水碳化,很快,大半变成木炭的树木就烧了起来。 熊熊烈火中,树木化为灰烬。 变成灰烬后,灰烬处不多时便有新的草木生长出来,不过二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上面的痕跡再难看出,一切恢復如初。 仿佛从来没有人在这里点过一把火一样。 几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眼神中都有了一丝冷意。 这秘境,果真不似看上去那般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