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总会被蝴蝶吸引》 第1章 陪聊 林言回宿舍时,时绮才从睡梦中醒来。 他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细碎的白金色发丝。听见动静不甘不愿抬起了头。林言从他半垂的眼睛里看见了些许倦意。 “吵醒你啦?”林言抱歉道。 “没。”时绮说,“刚好睡醒。” “……你不会一觉睡到现在吧?已经下午五点了,兄弟。”林言怀疑地问,“你昨晚又失眠了?” 时绮抿了抿唇,算是默认。 自分化那年起,时绮患上了一种罕见的病症:他的omega信息素远低于平均数值,且随着年龄增长一再降低。如果继续保持现状,他的腺体将不断退化,最终变成beta。 腺体退化带来的影响除了发情期混乱,还伴随着时不时的失眠,以及潜在的并发症。 现有的医疗手段对这一罕见病没有作用,唯有与高匹配度的alpha结合,才能治疗病症。 也因如此,时绮家里希望他早日恋爱、最好能尽快结婚。然而时绮全将叮嘱当耳旁风,只觉得alpha都十分无趣,甚至没一个好闻的。 “走走走,我带你出去吃饭。”林言怕他待会儿又睡过去,眉飞色舞道,“我预约了一家餐厅,最近在网上爆火!你知道他们的卖点是什么吗?” “?” “信息素陪伴!” “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信息素类别,餐厅会给你安排符合要求的侍应生。就餐过程中他会释放少量的信息素,还会主动跟你聊天、照顾你,提升就餐体验。” 时绮点评:“听起来不像什么正经餐厅。” 林言笑嘻嘻地说:“你放心,我已经去过一次,可正经了。” “我问那个alpha小哥哥加钱能不能约会,我给到了这个数。”林言伸手比了个数字,“他婉拒了,说他们这里只陪吃饭。” 时绮:“……” 时绮无言以对。 前些日子时绮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浅浅的白金色,加上他肤色胜雪、周身萦绕着作息颠倒带来的颓靡气息,宛若一只小吸血鬼。 看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林言放话道:“走走走,给你点个最帅的a,保证让你找回激情,重塑自我!” “得了吧。”小吸血鬼嗤道,“十个加起来没我一个帅。” “……”林言看着他精致到宛若人偶的脸,一时间很难反驳这个观点。 但闷头睡了一天,时绮确实有些饿了。在听说那家餐厅的甜点很好吃以后,他利索地翻身下床。 路上林言不死心:“根据我的观察,他们店最火的alpha……这个叫什么来着,门面?对对,他们门面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 时绮哦了一声,懒懒散散问:“我喜欢什么类型?” “你不就喜欢长得像渣男的吗?又美又撩,最好还有点儿个性。”林言说,“就像你要联系方式那个学长一样。” “可惜段嘉衍学长是omega,还有对象。” 林言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声。 向来只有别人追时绮的份儿,这小子难得主动一次就惨遭败北。最搞笑的是,在时绮觉得omega也没事、说不定有一天他能变成beta,磨磨蹭蹭半天终于克服害羞去要联系方式时,猛然得知人家有对象。 时绮面无表情:“你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他对象可厉害了。是你对周围的人和事太不关心啦,他俩很有名啊。”林言安慰道,“没事的宝宝,人家学长完全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只把你当成同社团的后辈。这其中的心酸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要联系方式是上学期的事情,其实早就无所谓了。 但是林言嘎嘎嘲笑他的样子很欠揍,时绮正想和他互怼,手机突然震了震,显示他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来自于一个陌生号码: [时绮,我是傅思越。你到底多久能把我大号从黑名单放出来??] 时绮回了一个问号:[?] 像是没想到他会回应,那边的消息接连不断冒出: [家里逼我跟你联系。吵得要死,我本来都不想找你。] [我妈一直说我俩匹配度高,双方家庭又知根知底的,让我们多接触。你把我拉黑了我不好交代。] [你千万别误会,都是我妈的要求,我对你没意思啊。] 时绮读完消息,干脆利落地把这个号也拉黑了。 林言好奇地问:“谁找你?” “一个傻逼。” “……” - 林言说的餐厅名为“绘涧”,是一家新中式风格的创意菜餐厅,在寸土寸金的cbd独占一栋楼。 林言事先有预约,进门后领班微笑着询问道:“两位是想一起用餐,还是分开?” 时绮正想说一起,林言抢先一步:“当然要分开。” “?” “咱俩喜欢的信息素味道又不一样。” 时绮正想说自己是来吃饭的,有没有信息素加持无所谓。领班看向他:“您偏好什么类型的气味呢?” 时绮迟疑了一下:“甜甜的味道吧。” 领班笑道:“那是给您安排alpha侍应生吗?” 时绮好奇道:“omega也可以?” “当然啦。其实我们这里主要是提供美食、气味和陪伴。”领班解释道,“现在越来越多人一个人吃饭。偶尔会觉得孤单、或者一个人吃饭无聊,侍应生可以陪着聊天解闷,还有喜欢的信息素气味,就像沐浴在暖洋洋的香氛里。有不少客人都觉得很有趣。” “您如果更喜欢和omega聊天,当然可以安排合适的omega。” 所以这里的侍应生其实是类似于陪聊一样的工作?只是另外提供了信息素,可能还会帮忙布菜? “不行不行,alpha!”林言答道,“给他安排你们门面!” 林言凑近时绮耳边,小声强调:“他们门面特别会营业,渣男脸!你的取向狙击。” 时绮:“……” 时绮:“我还是一个人吧,有人看我吃饭很奇怪。” 林言:“没事,好玩儿的!你就把他当成陪你吃饭的npc,就跟游乐场里好看的鬼怪npc一样。” 架不住林言力推,再加上这顿饭对方请客,时绮最终没再反对。 “您说的门面是兰礼吗?”领班抱歉道,“他今天请假了。给您安排另一位可以吗?也是店里很有经验的员工,信息素也恰好符合您朋友的喜好。” 原本睡了一天没什么感觉,这一通聊天下来,时绮还真有点饿了。 他的心思全在吃饭上,想也不想回答:“可以。” “好的,那您先进包厢。稍后会有侍应生过来,由他带您用餐。” 包厢里做了调节装置,可以控制房间内的信息素浓度,以防客人不适应。 时绮点好单,侍应生刚好进来。是一位年轻英俊的alpha,穿着毛茸茸的浅沙色毛衣。比起传统印象里的侍应生,是更休闲、也更方便拉近距离的打扮。 看见时绮,alpha的眼睛亮了亮。 “您是第一次来吗?以前没见过。” alpha身上散发着淡淡的信息素气味,类似于榛子奶油的味道。他直接坐在了时绮身边。 时绮微不可查皱了一下眉。 “我之前也想染跟你类似的发色,但总感觉不好驾驭。”alpha笑着说,“不过你这样很亮眼哦,像漫画里的人。果然长得好看什么颜色都合适。” 时绮没有回答,对方似乎将他的沉默理解成了害羞,贴近了和他说话。 “看你的样子,应该还是学生?” 伴随着alpha的声音,周围的空气渐渐被另一个人的信息素占据。 alpha与时绮隔了一段距离,尚在正常的社交范围。但对时绮来说,对方身上的味道就像令人头晕的劣质香精,闻久了甚至有些犯恶心。 “这样,”时绮打断他,“要不你出去吧。” “?” 大概鲜少被客人拒绝,alpha的表情隐约有了变化。 他勉强维持住了笑容:“是我哪里冒犯到了吗?如果你不想被问这些,我们可以聊点别的?” 时绮摇了摇头,alpha试探性地问:“那还是我陪你?” “不用了。”时绮说,“我想一个人吃饭。” “真的要赶我走吗?”alpha看了他一眼,故作可怜地说,“我以前都没被人退过单呢。” 时绮不为所动:“那这下有了。” “……” alpha最终略显不甘地起身离开。 和一般人相比,时绮的鼻子要灵很多,对信息素的气味更是十分敏感。 alpha离开后,他总感觉室内还残留着一股甜腻到熏人的榛子奶油气味,时绮忍了一会儿,决定出去透口气。 这间包厢后面就连着庭院。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小雨。 冷空气扑面而来,却也带走了室内厚重的气息。时绮轻松不少,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屋檐下站着一个人。 似乎不怎么怕冷,即将入冬,那人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毛衣,领口和下摆甚至有些破洞,隐约露出锁骨处的一段纹身。 是最素净的黑白纹身,没法看清楚具体的形状,却能瞧出轻盈又翩然的线条。 时绮下意识看向他的脸。 高鼻梁、狐狸眼。眼角眉梢天然带着撩拨的意味,却又显出一种矛盾的冷淡。 如果林言在这,一定会惊呼出声。 我靠!这男的一看就不像好人,简直是你最喜欢的那一挂长相啊! 陌生男人望着庭院的某一处,露出挑剔的神色。 时绮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一道折了十二扇、华贵斑斓的款彩屏风。 “屏风摆这儿不好看。”商随说。 第2章 蜂蜜 一上来就问信息素的气味,后一句更是模棱两可。 如果不是时绮的模样太过坦荡,任谁听来都像暧昧不明的邀请。 商随重复了一遍:“要我陪你?” 时绮点了点头,见他半天不说话,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比刚才那个贵一点儿?没问题的。” 毕竟是店里的招牌,贵一些也很正常。 “?” 商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当成了餐厅的员工。 他早就说过江砚开的这破店有问题,还主打什么信息素陪伴,跟特殊服务似的。 时绮一眨不眨看着他,有些期待、更多是不加掩饰的好奇,模样与记忆中那张稚嫩的脸逐渐重合。 他以为时绮多多少少会记得他。 毕竟那样的经历……该说令人印象深刻吗?还是惊悚? 时绮还在等待回答。确定他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自己了,商随沉默须臾,忽然笑了笑。 像故意引人上钩,又像为了避免猎物被吓跑—— “当然了,我陪你。” 再回到包厢里,点的菜几乎都上齐了,上一个alpha的气味也完全消散。 时绮在原位坐下,商随没有过来,而是坐在了他的对面。 经过刚才那一系列插曲,时绮终于迟来地拿起了筷子。商随看他埋头吃东西,猜测他应该真的有些饿。 时绮的发质很好,即使染了这样的颜色,浅色的发丝依旧柔软又富有光泽,脸颊边的碎发下露出小小的耳垂。 商随多瞟了一眼,确定他的耳垂很干净,没有打耳钉。 时绮接连吃了几口垫好了肚子,而后想起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抬头的时候,对方也正在看他。 时绮难得不好意思:“你要吃吗?” “不用。” 时绮还有些好奇他的味道,但又怕万一像上一个alpha那样熏人,反而影响进食。 商随却在这时问:“你要闻一下吗?我的信息素。” 他伸出手,白净修长的手指戴了好几个戒指,亮亮闪闪。指关节微微泛粉,骨节又十分明显,是很典型的alpha特征。 时绮一瞬间想到林言上课时在他旁边玩手机,在互联网上到处观看alpha的手。 林言是个手控,看见其中一张照片,兴致勃勃点评:“据说alpha荷尔蒙旺盛,关节才会泛粉。” “?” “这手一看就能把我抠死。” “……”时绮嘴角一抽,“算我求你的,高数课不是法外之地。” 面前这只手关节处好像也挺粉的……? 意识到自己在乱想什么,时绮耳根一热。他想也不想,逃避似地把头往下一埋,正好撞进商随的手掌心。 商随愣了愣。 他本意是想隔着一段距离,让时绮闻一下自己指尖的信息素,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埋在他手心处的脑袋不安地动了动,似乎也觉得自己冒失。但很快,时绮的注意力又被清甜的香气吸引,鼻尖微微蹭过散发信息素的指尖。 虽然知道不是时绮的本意,但看起来就像在撒娇。 哎呀,怎么回事。 商随忍不住弯起眼睛。 隔了好一会儿,时绮抬头,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 鼻尖萦绕的信息素是甜蜜温暖的蜂蜜味,却并不腻人,夹杂着淡淡的檀木香气。 这是时绮迄今为止闻到过最喜欢的味道,令人联想到晶莹剔透的琥珀。 商随故意问:“不讨厌吧?” 他知道时绮不可能讨厌。 在时绮还是个尚未完全分化的少年时,就很喜欢他的信息素。 看这样子,尽管把他忘了个干净,爱好倒是没有变。 时绮摇摇头,又肯定似的点点头。 他从小到大闻不惯任何alpha的信息素,傅思越和他匹配度高,按理来说应该是能习惯的,但一想到傅思越身上辛辣呛人的烟草味,时绮就想一脚把人踹飞。 原来碰见好闻的信息素是这种滋味…… 时绮对这一新奇感受有些上瘾:“你再多释放一点信息素。” 他提完要求,觉得也不能白白让人家服务:“你们这里点单点得多,陪聊有提成吗?” 商随压根不清楚这家餐厅怎么运作,随口回答:“应该有吧。” 时绮想到刚才扫过的酒水单,价格最为高昂的是最后一页,只有一种樱桃色的香槟:“那我点个香槟塔,要最大的。” 商随安静片刻,见时绮都准备叫人来点单了,开始觉得重逢后对方的每一项举动都出乎意料。 这么长时间不见,怎么还越来越有趣了。 如果江砚知道有人给他开香槟塔,估计得笑抽过去。 商随言辞暧昧地问: “这是给我的提成吗。” “老板真大方,会不会太破费了?” 时绮眨了眨眼,只觉得林言第一次没有虚假宣传,alpha讨人欢心的能力担得上一句名副其实。 时绮说了句没关系,商随忽然问:“零花钱很多?” 通常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被这么问,可能会觉得冒犯,但时绮坦然点了点头。 商随瞅了他一会儿。时绮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笑你给才认识的alpha乱花钱。” “我没有——” “没有吗,”商随说,“你都不记得我的名字呢。” 时绮微怔。 的确,聊了这么久,他都不知道面前的alpha叫什么。 进门时领班好像提过一嘴,好像叫兰……什么来着? 商随帮他合上酒水单,轻声道: “香槟塔就不用了,记住我的名字就好。” - 商随回去的时候,窗外还在下雨。 他这几年都待在国外,这套市中心的房子是虞晚以前购置的,只有简单的生活必需品,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对他来说,这个临时落脚点实在单调了些。 中途商随接到了一个电话,谢教授又一次邀请他去美院当一段时间助教。 因为独特的绘画视角、绚烂的色彩和贯彻始终犹如狂欢般的氛围,商随的画作令人印象深刻。不仅商业价值高,业内同样对这位年少成名的画家十分肯定。 谢教授是虞晚多年好友,对商随的能力十分了解,知道让他当助教是大材小用。但短时间内代课老师的名号不好拿,只能暂时用助教的名头。 即使不为工作,待在环境相对单纯的学校也可以转换心情。 商随对这个提议兴趣不大,但不好直接拂了谢教授的好意,只说自己会考虑。 他前脚刚结束通话,虞晚的电话后脚就打了进来。 虞晚在手机另一头问了他近况,也提到了助教的事情。如果他没兴趣不用勉强,谢教授那边她去答复。 末了,虞晚有些小心地问:“小随,你的易感期是不是快到了?” 他易感期的时间向来不规律,这么久没有一点动静,这次的易感期大概率不太好熬。 “上一次是五个多月前,应该快了。”商随不甚在意,“我会把自己关好的。” 虞晚立即道:“说什么呢!什么关不关的?就算跟平时不太一样,那也是正常的范畴。你可不要多想——” “开玩笑的,妈,您放心吧。” 虞晚被他噎了一下,嘟囔一句臭小子,却也松了一口气。 或许因为虞晚是另一个记得过去那件事的人,即使她知晓的只有一小部分。商随开口:“对了,我今天遇见……” 他迟疑片刻,又收起话头:“算了,没事。” “什么?”虞晚追问,“你怎么还说一半留一半?” “不是什么要紧的,懒得说了。”商随找了个借口把话题揭过,“您打电话还有什么事吗?” 恰好,虞晚还真有事情想问他:“你最近想不想出去度个假?你爸爸近期也有空闲。我们可以找个暖和一点的小岛,在上面住一段时间。” “别,您俩过吧,我不想当电灯泡。” 通话结束后,商随正想去洗澡,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今天怎么了? 都赶这个时间来。 “——你终于接了!”刚一按下接听,江砚就在那头哭天喊地,“哥,你是我亲哥,江湖救急!” 江砚一直觉得绘涧的庭院布景有些紧促,却又找不到具体原因,想让商随帮忙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他提过几次,正好今天有时间,商随便去了一趟,好巧不巧遇上了这种意外。 饶是事发突然,江砚也忍不住好奇:“你今天接待了店里的一个客人?何德何能让您当侍应生,这是什么级别的角色扮演啊?” “我最开始压根没想到这茬,问了一圈才知道是你。” 商随打断他:“到底有什么事?” “在你之前,店里还有一个alpha侍应生。本来应该是他陪那个客人,人家让他走了。” “那侍应生有毛病,第一次被拒绝心里不服气,偷偷跟着他们回了学校,非要问出个为什么。” 江砚说到这里骂了一句:“操!还能为什么,就冲他这股脑残劲儿,被人拒绝不是很正常吗?” 商随不自觉地握紧手机:“出事了?” “没有,刚进学校就被拦下了。” “那位客人……对,客人叫时绮,你还记得吧?他让我们给个说法。” “我说赔偿他们,保证不让那个店员再骚扰他,他不愿意。” “那小孩儿一看就不缺钱,直接说补偿多少都不行。” 商随听到这里,隐隐约约猜到时绮提出了什么要求。 江砚也觉得把商随当作安抚对策一样送出去,多少不太厚道。 第3章 约会 绘涧:[不好意思!发生这种意外十分抱歉,我们已经辞退了那名跟踪您的侍应生,现在也联系了警方,会对这件事情严肃处理。] …… 绘涧:[您提的要求,商随已经答应了。] 一想到刚才的情况,林言仍心有余悸。他正想问问时绮怎么样,扭头一看,时绮握着手机居然笑了。 这小子平时冷冰冰的,这会儿大而明亮的猫眼都微微弯起,与半小时前判若两人。 快走到校门口时突然蹦出一个陌生alpha,追着问时绮为什么拒绝自己,林言都蒙了。 见时绮冷冷淡淡,alpha情绪更是激动,路过的学生见势不妙叫了保安,这才把alpha制住。 事情发生后他们第一时间报了警,alpha暂时被学校的保安扣住,稍后会交给警方。因为不想再耗费时间,时绮直接找了绘涧处理,同时也要求他们给个说法。 那边的态度倒是很好,一再道歉,并且会帮忙联系警方进行omega保护登记,保证这名alpha不再骚扰他。 这一步需要等走完流程后,时绮本人去数据库登记一下。在此之前,他们会尽最大努力补偿。 确定他不是被气笑的,林言问:“餐厅要赔偿你多少?” 能让时绮高兴,那得是多大一笔数字? 时绮:“赔了我一顿饭。” 林言:“?” 林言:“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不是,时绮,你跟我说实话,我感觉你好像不怎么生气,换平时你不得把那alpha骂到升天啊?” 刚才只输出了一句“傻逼,进去记得照照镜子”,实在不像时绮的风格。 他跟时绮是发小,彼此很熟悉。大一入学,时绮在舞蹈社对镜练习的一段视频爆火,有经纪人特意找到他们学校,问时绮有没有兴趣出道。 那名经纪人来自于一家大型娱乐公司,旗下有一个非常出名的男团,得知时绮拒绝,林言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不是挺喜欢跳舞吗?而且你还兼职过模特,肯定擅长抓镜头。” “还是算了,谁惹我生气,我得追着惹回去。” “?” “不然我睡不好觉。” 想想也很有道理,时绮本来就经常失眠,进了娱乐圈估计没一晚能合眼。 …… …… 按时绮的脾气,今天居然只骂了一句? 林言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回过神来,听见时绮回答:“反正他也没能做什么。事情都结束了,没必要跟他浪费时间。” 林言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却忍不住补了一句:“但我怎么觉得你像是被更有趣的事情吸引了,以至于懒得计较呢?” 时绮:“……” 有时候林言实在敏锐得可怕,令人很难办。 时绮收起手机,自然而然道:“你想多了。” - 回宿舍后,绘涧的工作号推了商随的微信过来,让时绮有空跟他联系。 商随的头像与本人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是一只长毛的蓝金渐层小猫。似乎因为天冷,小猫的脖子上系了一条针织围巾,看起来软绵绵的一团。 时绮多看了几眼,抬手发送了好友申请。 “小绮,打游戏吗?”他们宿舍原本有三个人,另一个室友去外面住,现在只剩他和林言。 “秦书赫说自己跪了一晚,急需你的ad带他一雪前耻。” 时绮头也不抬:“玩个辅助都要吃我的兵,让他继续跪着吧。” 不料林言开的外放,秦书赫刚好听见时绮的回答,顿时鬼哭狼嚎:“时绮你好狠的心!不是说好了要和我走一辈子下路吗?” “你谁啊?”好友申请还没通过,时绮把手机放到一边,“算了,玩两把,不准吃我的兵。” “保证不,我给你当孙子都行。” 秦书赫是隔壁美院的学生。他一上来分享了一堆学校里的八卦,连自己的老师都没放过:“我们教授最近想招一个人来当助教,天天念叨人家什么时候能同意,耳朵都给我听起茧了。” “原来你也会嫌人话多。”时绮稀奇道,“你不是话包吗?” 秦书赫怒道:“时绮你这张嘴——” 时绮:“拉克丝上去q,能杀。” 秦书赫:“嗻,皇上。” 林言插嘴道:“你说的是谢教授吗,能让他这么看重,那得是什么人?” 林言家里是开美术馆的,对秦书赫的老师有所了解。 时绮对这些不感兴趣,眼中只有打打杀杀。秦书赫回答:“听说才从国外回来,具体不知道是谁。不过貌似年纪不大,跟我们只差了三四岁。” 正是在这时,时绮的手机亮了起来。 商随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发来一条消息。 ss:[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同意晚了。] 趁着回城,时绮单手打字回复。 17:[哦,没事。] 过去一小会儿,商随发来了一篇游乐场的笔记。 [你对游乐场有兴趣吗?最近有万圣节游行,应该比较好玩。] 时绮有些困惑。 17:[不是吃饭?] ss:[绘涧的老板说之前的事情非常抱歉,让我尽可能补偿你,费用都由他承担。] ss:[如果你不想约会的话,我们就只吃饭^^] 时绮盯着其中一个词反复看了几遍,确定没认错。 秦书赫:“我去,天命来了。” 秦书赫:“时绮我q中了两个,交虚弱了啊!……时绮?皇上??愣着干嘛,来杀人了!!” 女警在塔下一动不动,秦书赫白交了一个虚弱,反被对面收割。 半晌过后,时绮才闷闷回答:“我的。” “不是?”秦书赫纳闷道,“不应该啊,你不是首席执法官吗,刚才怎么回事?我一次性串两个不容易——” 林言看看一言不发的时绮,开口打断他:“哎呀你不要怪孩子了!带着你的瘸腿拉克丝c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 “小绮都被你说冒烟了!一张脸通红!” - 万圣节当天正好周五,想到第二天要出门,时绮本就堪忧的睡眠越发脆弱,折腾到后半夜才入眠。 幸好周五没什么课,时绮白天几乎都在补觉。或许是身体适应了长期不规律的作息,时绮在傍晚自然醒来,整个人神清气爽,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林言原本悠哉地靠在床上敷面膜,听见动静敏锐地问:“你要去哪?” 时绮没说话,林言指出他的反常:“你还特意换了衣服,虽然都是黑的,但跟刚才那套不一样。” “现在换好衣服没有十点十一点别想回来了,你不怕门禁?赶紧坦白从宽,夜不归宿应该是我的剧本。” 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林言十分了解他。 时绮不喜欢太过乌烟瘴气的地方,叫他出去过夜生活十分困难。哪怕是部门活动也不可能,时绮只加了两个社团,摄影部他现在不怎么去,舞社最近也没听说晚上要排练。 “……” 如果坦白自己是去见一个刚认识的alpha,对方的职业还十分特殊,林言的尖叫估计能掀翻屋顶。 时绮心虚片刻,忽然变得理直气壮:“你别管。” 他说完拉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林言震惊地揭下面膜,弹射而起,“不是,你回来,你说清楚你要去见谁——跑这么快啊时绮?!都不愿意用社团活动做借口骗我,你到底要去见哪个妖精??” 越是靠近游乐场,越能感受到万圣节独有的氛围。 进门处糖果瀑布式的造景上缀满灯串,角落里摆放着造型各异的南瓜灯和骷髅灯,远处巨大的小丑雕塑笑容满面。不难想象天色彻底暗下后,四周万花筒般缤纷诡谲的景象。 之前看见商随的消息,他稀里糊涂选了“约会”。明明两个人只有一面之缘,omega在晚上单独见alpha算得上危险,但他却对商随怀有莫名的信任。 正出神,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 “这里。” 时绮回头,看见了约他出来的人。 商随穿着红黑相间的针织衫,下身是宽松的破洞牛仔裤。这身打扮越发显得alpha肩宽背薄,腿又直又长。 又在穿破烂,时绮想。 不过还挺好看的。 商随身上总有些亮闪闪的饰品。时绮看了一会儿他晃来晃去的长耳坠,觉得手痒痒的,有些想拽一下。 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商随说:“虽说是约会,不过本质上还是我服务你。” 见时绮愣住,商随补充:“意思是你想做什么都行,我都不介意。” 时绮心跳一滞,差点真的伸出手。 回过神来,他觉得就算商随这样说,自己也不至于那么没分寸。 时绮率先转过身:“那走吧。” 他一边走,一边不自觉地揉了一下指尖。 商随笑了笑,跟在他身后。 许多游客都盛装打扮。缠满绷带的丧尸、涂抹油彩的小丑、鬼新娘、兔子警官…… “你可以直接融入他们。”时绮示意道。 “?” “你也花里胡哨的。” 商随失笑,时绮问:“我今天说什么你都会听吗?”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时绮点点头,走向一家饰品店。 店里陈列着款式各异的发箍和帽子,时绮径直走向其中一列。这里放着一排排黑底红角、恶魔造型的发箍,他从其中挑了一个,将发箍塞进商随手里。 “你戴这个给我看看。” alpha倒是真的如他所言十分听话,将时绮给的发箍戴了上去。恶魔发箍的尖角可以亮灯,一闪一闪的红光照进商随眼底,将他的神情衬得明灭不定。 第4章 意外 “……什么啊。” 时绮嘟囔道。 他倒是不介意被人夸漂亮,反正他本来就漂亮。 但是商随说话时那种纵容的语气…… 先前的不高兴戛然而止,时绮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他一句话哄好了,心情有些复杂。 “我们走吧。”商随见他不太自在,适时转移话题,“再过一会儿游行就要开始了,要不要先去吃点儿东西?” 上次在餐厅,他发现时绮很喜欢吃甜食,商随示意不远处的一辆甜品车:“那边有冰淇淋和小蛋糕。” 时绮点了点头。 甜品车做成了南瓜马车的造型,车轮上缠绕着五颜六色的装饰灯,有不少人在这边拍照。 大概是绘涧的老板给了充足的经费,商随买的是游乐场的vip套票,一路上也是他主动付钱。 时绮最终在南瓜马车上挑了一个柚子味的冰淇淋,拿着边走边吃。 他吃东西小口小口的,舔冰淇淋的时候,露出一小截艳红的舌尖。 商随多看了两眼,才叫他的名字:“时绮。” 被点名的人闻声扭过头,猫耳朵跟着晃了晃。 “纸巾,你刚才忘拿了。” “哦,谢谢。” 时绮伸手接过。周围的灯光忽然闪了闪,音乐随之响起。 拉开序幕的是一小段清脆流畅的钢琴,稚嫩的童声合唱紧随其后,在最后一个音节骤然变调,转为尖锐诡异的笑声。 巡游的队伍慢慢向前移动。时绮的注意力都被吸引,没注意到身边经过了一群人,其中一个看见他倏忽停下脚步。 “愣着干嘛?” 身边人拍了傅思越一下。后者不可思议地看着时绮头上的猫耳朵,确定不是梦里才会有的幻觉:“时绮?” 靠。 怎么是这个衰人。 反正周围人多,时绮索性假装听不见。商随朝那边瞟了一眼,同样视若无睹。 一时之间没有人回应,朋友迟疑地问:“你认识?” “嗯,”傅思越道,“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过来。” 等其他人离开,傅思越走到时绮面前。他本来想说你的发箍还挺可爱的,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你多大了,怎么还戴着这么幼稚的玩意儿?” 时绮面无表情。商随看得出来,他有些不爽了。 他和傅思越、林言都算从小认识,时绮一直觉得傅思越这张嘴十分讨厌。分化之前,他时不时就能把傅思越揍哭;分化之后……因为一些原因,时绮家里的长辈希望他能跟傅思越好好相处,这就导致时绮愈发看他不顺眼。 没人搭理他。傅思越看了几眼时绮身边的alpha。对方的存在感强烈得无法忽视,花枝招展,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但他又觉得时绮不可能跟alpha单独出来,故意耍了个心眼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看不出来?”在时绮开口前,商随轻描淡写说,“我们在约会。” 傅思越一顿,对上商随的目光。 商随比他高,略微垂着眼睛,有意无意笑了一下。 傅思越顿时皱起眉头:“问你话了吗,你谁啊?” 他没想到,上一秒还在挑衅自己的alpha忽然变脸:“哇,好凶。” 傅思越:“?” 更令傅思越没料到的是,时绮十分吃这一套,直接上前一步挡在比自己还高的商随身前,语气不善:“谁准你凶他的?” 不是? 这不是他先挑事儿吗? 傅思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仗着时绮看不见,商随手指按住下眼睑,冲他做了个嘲讽的鬼脸。 配上他头顶的红色恶魔角,要多邪恶有多邪恶。 “你!”傅思越气得脱口而出,“你有种别躲在时绮后面——” “差不多得了。”时绮耐心告罄,“让让,别挡路。” 傅思越被噎了一下,甚至有一丝委屈。 横竖他俩算是竹马吧,时绮都没维护过他一次,不喷他都算好的了。 正是在这时,游行的队伍渐渐走近。 最前面的工作人员扮成死神的模样,骑着无头马、手举血红色镰刀,紧跟其后的则是一群手持南瓜灯的小鬼。 游客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女孩正专心录像。商随忽然转过头,脸色变了变。 时绮一瞬间闻到了一股微弱的信息素气味。 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如同燃烧的汽油,似乎下一秒就会爆炸开来。 女孩的目光集中在手机屏幕。突然发现一个提着南瓜灯的小鬼向她逼近,那张涂抹油彩的苍白脸孔逐渐占据整张屏幕。 他伸出手,从南瓜灯里径直掏出了什么,晃眼的寒光一闪而逝。 危急关头,有人一把将她推开。 女孩逃过一劫,回过神来声音颤抖:“……他有刀!” “那不是道具!他刚才真的想拿刀捅我!!” 见救了她的人还在跟小鬼对峙,女孩着急地朝四周喊:“快去帮忙啊!!” 周围其他人都被吓蒙了,只有时绮反应过来:“商随!” 小鬼举着刀就要捅,商随比他速度更快,直接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腹部,趁着小鬼吃痛地弯下腰,一把将刀夺过来踢到一边。 他这一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傅思越看得瞪大了眼睛。小鬼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又被另一个人从后面按住肩膀,狠狠往下一压。 暴起伤人的小鬼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尖叫。 傅思越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人了:“时绮……?”他是多久冲出去的?! 时绮按着小鬼的肩膀,混乱之中大声问:“你没事吧?!” 小鬼被他俩合力制住,只能不停咒骂,各种肮脏不堪的词汇不断往外面冒。 “没事。”商随的气息有些乱,声音还算镇定。为了防止意外,他将一只手压在时绮手背上,“按稳了。” 这场惊险的意外令时绮的心跳不断加速,他用足了力气,手背青筋凸起,稳稳地将人固定在原地。 “知道。”时绮回答。 周围其他人惊魂未定。游乐场的安保在这时赶来,将这一圈团团围住。 - 时绮怎么也没想到,最近碰上的神经病一个接一个,来个游乐场都能进警局。 他、商随和遭遇袭击的女孩都被叫来做笔录。时绮顺便补了一个omega保护登记。 给他做笔录的女警因此得知他不久前才被人跟踪过,关键时刻却敢站出来见义勇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夸了又夸,搞得时绮都有点不好意思。 她向时绮透露,暴起伤人的小鬼是一名处于特殊易感期的alpha。他与被袭击的女孩并不相识,大概率为随机伤人。 为了掩盖易感期浓郁的信息素,alpha特意使用了大量阻隔剂。 这是时绮第一次听见这个概念:“特殊易感期?” “大多数alpha的易感期为两到三天,少数alpha的易感期不会自然停止,只有在欲望得到满足、或是彻底精疲力竭之时,他们的易感期才能结束。” “处于特殊易感期的alpha会保留部分理智,性格里的阴暗面却会不断放大,许多精神变态的alpha罪犯都有这一特征。”女警解释道,“简单来说,他们比一般的alpha更具攻击性、更为极端,也更危险。” 想到游乐场里alpha疯狂的、泛着血丝的眼睛,时绮不禁蹙起眉。 他这边结束得很快,等了很久,商随却还没出来。 傅思越放心不下,也一起跟了过来,等待过程中对商随的身份不断追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那身手看着就不一般,说不定专门练过。他之前还躲你后面装柔弱。你以前从来不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 时绮烦得要死,冷声问:“说够了没?” 傅思越不小心说出实话:“啊?不太够。” “闭嘴。” 时绮冷下脸的时候气势惊人,傅思越哪怕有千言万语,也被这一句命令堵了回去。 但他真的很担心时绮,思来想去,这事儿如果找家长他的大号小号估计从此别想从时绮的黑名单出来,只能迂回地找了林言。 为了引起林言的重视,傅思越将商随活脱脱描述成了妖孽,恰好跟林言的预测一拍即合。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商随做完笔录,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队长起身对他道:“谢谢你的配合。” 商随点点头,想说一句您也辛苦了,警察队长忽然话锋一转:“对了,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我们仔细观察过监控,在嫌疑人行动之前,你好像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商随一顿,抬眸朝他看去。 这句话可以被解读成很多种意思,最差的一种,他被怀疑与嫌疑人有关联,才能提前得知对方的行动。 警队和善地笑了笑,没打算瞒他:“你放心,我们调查过,你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刚才让你多等了一会儿,就是因为在查这个。” “多问这一句纯粹出于我个人的好奇,如果冒犯到你,我先跟你道歉。” 须臾过后,商随轻声道:“……直觉吧。” 警队若有所思,而后郑重道:“不管怎么样,今天谢谢你。” “如果没有你和你的朋友,那个女孩很可能凶多吉少。不能及时制住嫌疑人,说不定还会发生更多意外。” 商随出来时,时绮正站在走廊上,跟被袭击的女孩说话。 女孩似乎说了什么感谢的话,时绮平时看着酷酷的,这会儿耳根都有些发热。 他摆了摆手,像是在说没关系,在女孩弯腰鞠躬时怔了一下,连忙也朝她鞠了一躬。 第5章 朋友 商随的问题来得猝不及防,时绮想也不想:“是啊。” ……等等。 嗯? 啊??? “不是!我朋友可能对你有一点误解,他没见过……”时绮脑子拼命转动,终于筛选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没见过穿这么艺术的!” 事实上林言经常泡吧,各路妖魔鬼怪屡见不鲜。刚才那两句明贬暗褒,可以说是对商随的照片给出了相当高的评价。 “至于那什么、勾引——”时绮说出这个词都觉得烫嘴,“那也是他乱说的,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 时绮解释的语速很快,似乎真的怕他多想。 来警局的路上,商随知道傅思越一直在盯着他看。不难瞧出傅思越对时绮有意思,本能排斥出现在时绮身边的alpha,况且他的表现的确有些反常,傅思越这么警惕也不奇怪。 时绮却一句也没有问,不知道是迟钝,还是纯粹对他十分信任。 无论是哪一个答案,配上时绮现在的模样,都令人心软。 “我知道了。”商随说。 时绮听罢松了口气。 都怪林言。 什么不正经工作,把人家描述成什么了!明明就是个陪聊而已! “不过……” 心软归心软,却还是忍不住捉弄他。 商随意有所指补充:“你朋友说的也没错。” 时绮一怔,只觉得这一上一下犹如脑筋急转弯。 商随却在这时看了一眼时间,自然而然岔开话题: “不早了,送你回学校。” “现在回去,应该还能进宿舍吧?” - 回程速度比预想中慢一些,到学校已经接近零点。商随站在宿舍楼外,远看着时绮跟他们这栋楼的门卫说了什么,最终把他放了进去。 走之前,时绮朝他挥挥手,商随也抬手和他道别。 这附近有好几所大名鼎鼎的高校,国内最大的美院就在时绮的学校隔壁。 因为今天休假,不少学生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商量着一会儿要去哪玩儿。附近的酒吧隐隐约约传来歌声,一部分餐馆门口甚至还在排队。 想起谢教授邀请他做助教时,说他们这边别的特色没有,就是热闹,倒是的确没错。 商随走了一段路,考虑过后,给谢教授发去了一条消息。 他住的地方离大学城不远。回家后商随洗了个澡,拍了拍时绮的微信。 时绮回复得很快。 17:[1。] ss:[现在有空吗,想问问今天玩得怎么样。] 17:[有空。] ss:[对今天的游玩地点满意吗?] 17:[满意,挺漂亮的。] 几乎是时绮刚回复,商随就发来了一张游乐场的照片。 这张照片不知道是商随什么时候拍的。灯火辉煌的城堡、幽灵与糖果的造景,只是看着就能回忆起万圣节的氛围。 不等时绮回复,商随继续。 ss:[吃到的食物呢?] 17:[有点甜,但还不错。] 一张冰淇淋的照片冒了出来。 时绮这才想起他拿到冰淇淋的时候,商随好像确实用手机拍了一下。 照片上的柚子冰淇淋比实物还要好看,背景是闪闪发亮的南瓜马车。也不知道拍摄者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最合适的角度的。 时绮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有些期待接下来的问题。 正如他所料,每回答一个问题,商随都会给他发一张对应的照片。一个接一个,像是拆开独属于今天的小礼物。 又一个问题弹了出来,时绮目光一顿。 ss:[对我满意吗?] 迟迟没有等到回答,商随的手指不由得轻轻敲击屏幕。 夹带私心被时绮发现了? 17:[满意。] 他笑了笑。 看来没被发现。 得到想要的答案总是令人高兴的,商随输入了最后一个问题。 ss:[最后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这一次时绮回复得很快。 17:[下次还点你。] 商随:“……” 时绮似乎完全把这当成了他的工作内容,压根没往其他方面想,甚至体贴地问了一句。 17:[你能交差了吧?要不要再夸你两句。] ss:[好啊,再夸一下。] 17:[等会儿,查查资料。] 不等商随疑惑他究竟是去查什么,一长串消息弹了出来。 17:[该员工在本次活动中展现出了极高的职业素养,始终保持热情、礼貌、微笑,带给我莫大的舒适感,我十分欣喜!祝商随先生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一看就是刚从网上复制粘贴的。 ss:[……谢谢你的夸奖。] ss:[这是最后一张照片,晚安^^] 这一次商随发来的不再是风景和食物,而是一张人像。 时绮愣了愣,这才想起商随一开始确实问过能不能给他拍照。他当时不甚在意点了点头,都没意识到对方是多久抓拍的。 照片上的人只露出一个略微模糊的半侧面。商随刚好抓住了旁边游乐设施的灯光打过来的一瞬间,时绮白金色的发丝被交叠的光影渲染。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比起日常游玩记录,更像精美的摄影作品。 旁边传来林言幽幽的声音:“你看什么这么专心致志?我都叫你两声了。” 时绮:“欣赏我自己。” 林言:“给我也欣赏一下……我天!拍得好牛逼,看着跟小精灵似的。” “你今天还雇了个摄影师?微信推我!这比我上次2000一天的跟拍效果好多了。” “不是,是一起去游乐场的人拍的。” 林言一愣,追问道:“你到底跟谁一块儿出去了?” 大概知道偷拍不光彩,傅思越没拍商随的脸,林言只看脖子以下就觉得此人不简单。 想到时绮的审美取向,林言更是忧心忡忡:“你不会被渣男骗吧?” “这种会给对象拍照的十个里九个都是海王,你都没谈过恋爱,人家一骗一个准。” 时绮反驳:“不会,我能分辨出来。” 从高中到大学,时绮多多少少遇见过一些别有用心的alpha,稍加接触就会令他本能地感到排斥,和商随相处却很舒服。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林言的笑点,对方嘻嘻哈哈凑过来揉他的头发:“也是,你不好骗,你拥有小动物的直觉。” “……” 时绮忍了忍,补了一句:“而且我们也不是那种关系。就是单纯的……服务?” 林言倒吸一口凉气:“你说的是摄影服务吧?!”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时绮道:“你就当是这样好了。” 林言表情越发惊悚,最后竟露出欣慰的笑容:“小绮,是我看错你了。” “原以为腺体退化令你丧失了世俗的欲望,原来一旦开始,你才是玩得最花的那一个。” 时绮忍无可忍,盯着他说:“我现在想玩点更花的。” “哎呀你好s!”林言双手捧脸,面露期待,“嗯嗯,你要跟我玩什么?” “亲手把你的嘴缝上。” “……” - 翌日早晨。 商随醒来时,谢教授已经给了回复。 对方告诉他助教的职务现在还空着,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过来任职。 谢教授让他看见后回复消息,约定好时间去学校办理手续。 商随下了床,简单洗漱后准备打个电话过去,江砚的电话先一步打了进来。 “兄弟,你上社会新闻了。”江砚的语气透出揶揄,“跟你老板一起。” 说话间江砚发来了一个视频链接。昨晚在游乐场他和时绮联手制住暴走的alpha,有人完整录下了当时混乱的景象。 “热搜上高位挂着呢,我今天刚到店就听见有人在讨论你们。厉害厉害。” 视频的点赞和留言数量都多得惊人。大多数是夸赞见义勇为,也有科普alpha特殊易感期的,甚至还有磕颜磕他俩cp的,一时之间十分热闹。 商随看了一会儿,想到江砚一向话多:“别告诉我家里人。” 江砚跟他是高中同学,大概了解一点他的情况:“知道。” 商随高中时的性格比现在冷淡许多。他是艺术生,家境好、长相出众,好像挑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却始终不曾融入群体。 喜欢他的人很多,讨厌他的也不少。 毕竟一个人如果太完美,却像跟谁都隔着一层壁,有时候难免令旁观者看不顺眼。 和过去相比,商随的性格已经改变很多了。 说起来,他是从多久开始变化的……? 江砚想半天没想出答案,转而问道:“不过你俩不是吃饭吗,怎么跑到游乐园去了?对了,你哄他花了多少钱,我给你转过来。” “不用你给。” “?”江砚不禁十分感动,“谢谢你小随哥哥,我懂你的外冷内热。” “是什么让你做出了改变?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终于有兴趣入股我们绘涧,第一步就是自掏腰包填补空缺——” 江砚一直坚信商随有大运在身上,本硕期间随手投的几个项目都赚了大钱。最初开餐厅一度想拉着商随入股,不为别的,只为蹭蹭他的运势。 然而等江砚兴致勃勃描述完自认为绝妙的想法,却被商随毫不犹豫拒绝。 江砚以为他终于睁眼看见了绘涧的商机,开始畅享道:“你现在入股,我立即把你名字挂上去。” “不喜欢特殊场所,挂了。” “?”哈? 被商随单方面挂掉电话后,江砚愤怒道:“……什么人啊!我开的是正儿八经的餐厅,餐厅!!” 商随正准备退出视频,突然看见了一条评论。 [其中一个好像17宝宝哎。] 第6章 计划 或许是最近几天过得太充实,时绮夜里迟迟没能入眠。 他通常失眠到两点多,最近直接推迟到了三四点,让时绮回忆起高中睡不着刷题的日子。 他原本成绩不怎么样,半夜三更闲来无事,时绮找到了一个最催眠的办法:起来做题。 做数理化比躺在床上发呆管用多了,却也没想到,他最后因此莫名其妙考上了a大。高中班主任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想着过去的事情,时绮终于陷入了沉睡。 …… …… 本以为周末能好好补个觉,周日傍晚,时绮接到了姜宥宁的电话。 “小绮,大事不妙。” “一年一度的家庭检查提前到了下周,我感觉很大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小安爸爸昨天跟傅思越家里打了一个多小时电话,我偷听了一下,好像说是让你们多接触。傅思越也同意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这一套,就算你腺体有问题,也不能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啊!要我说,小安爸爸的脑子有时候实在转不过弯……总之就是这样,别说姐姐没提醒你啊。” 时绮家里的长辈都是男性。他跟身为omega的时安姓,姜宥宁跟身为alpha的姜礼姓。 时绮才刚睡醒,被姜宥宁一通电话狂轰滥炸,他头痛地划开微信,看见时安在家庭群里发了一条新消息。 时安:[下周六家庭检查,大家记得空腹哦。] 这条消息下面附带了一张体检事项注意表,以及具体的体检项目。 另外两位家庭成员都回复收到,唯有时绮一声不吭。 时安:[小绮?] 时安:[宝宝,看见回复一下哦。] …… 时安逐渐暴躁:[时绮你别想装看不见,不回复我下周来学校逮你!] 时绮:“……” 时绮一瞬间想倒头继续睡过去,假装无事发生。 - 时安提前跟相熟的私立医院预约了各项检查,周六上午只接待他们一家人,很快拿到了体检结果。 时安看着时绮的信息素报告,手指颤抖,险些晕过去。 时绮的信息素下降速度比医生预计中还要快,只剩不到一年,他就会完全变为beta。 最可怕的是,根据以往的数据,腺体缺失的omega最终转变为beta后,几乎全部活不到五十岁。 医生询问:“你最近失眠是不是越发严重了?” 时绮抿着唇,点了点头。 “情况不太好。”医生说,“最好抓紧时间,如果彻底转变为beta,就算再和alpha结合也无济于事。” 医生离开后,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凝重,一家人沉默不语。 “宝宝,你也听见医生的话了。”时安率先开口,“这个病必须跟匹配度70%以上的alpha结合才能根治。我们之前也查过数据库,做过登记的alpha里跟你高匹配度的本来就少。” “傅思越和你有78%的匹配度,我们两家也算知根知底。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怕时绮抗拒,时安补了一句,“而且傅阿姨说了,傅思越很喜欢你,天天在家里闹着要跟你结婚呢。” “您确定吗?” 时绮心说傅思越貌似也不是很待见他吧。不过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傅思越不怎么样。” 时安:“为什么呢?” 时绮:“长得不好看,脑子不好使,说话不好听。” 他的否定三连令姜宥宁憋不住笑了一声,被时安回头看了一眼,她佯装正经道:“怎么能以貌取人呢,小绮。” 时安劝道:“其实我觉得思越长得一表人才,还是不错呢。而且他虽然嘴笨了点儿,心是好的,现在不靠谱的alpha特别多……” 姜礼在一旁尴尬地咳了一声。 姜宥宁也是alpha,她翘着腿,假装没听见。 时绮:“我不喜欢笨的,我喜欢嘴甜的。” 时安:“……嘴甜的都是坏男人。” 时绮哦了一声,以目示意姜礼:“爸不是经常哄您吗?您自己明明也喜欢嘴甜的。” “……”时安恼羞成怒,“没大没小,说什么呢!” 意识到这里即将有一场大战发生,姜礼迤迤然起身:“突然想起我还有个会,就先走了。” 时绮:“爸爸?” 姜礼十分没立场地说:“乖啊,这个病我们还是得治。听你小安爸爸的话。” 时绮就没指望姜礼能帮忙,从小到大,他们家几乎时安说什么是什么。 姜礼离开后,姜宥宁同样见势不妙:“我的设计稿好像还没画完——” 时绮眼疾手快抓住她的外套:“姐姐不要走。” 姜宥宁本想一走了之,但这小子鲜少跟她求助,灯光照射下,时绮深灰色的眼眸显得格外湿润。 她心一狠,高跟鞋在地上一跺,重新坐了回来: “哎呀,您不要逼小绮嘛!” “那些并发症什么的都不一定,小绮一直很健康,说不定他就是例外呢。” 时绮附和道:“我也觉得,很可能我就是天选。” 时安:“……” 时安可不敢赌那点稀薄的可能性,见跟时绮讲道理不行,索性开始卖惨。 他伸手半掩面,哽咽道:“一想到你这个病,我晚上都睡不着。要是你只能活到四十多岁,你要我怎么办?……” 时安一边哭诉,一边观察时绮的神色。 姜宥宁连忙上去给他递纸:“哎呀不急不急,别哭别哭。” 她同时给时绮使眼色,示意他赶紧顺势来安慰一下。 时绮不为所动:“别装了,您眼泪都没流出来。” 见时安还在置若罔闻地假哭,时绮忍不住说:“您实在睡不着,可以考虑找个夜班上上。” 姜宥宁:“小绮!” 时安:“时绮!” 时安把纸巾一扔,脾气也上来了:“行,你一点儿都不着急这个病是吧?” 时绮看他真的有点生气,小声找补:“也不是,但着急也没用……” “从今天起,你的零花钱全停了。”时安说完嫌不够,“除了必要的生活费,卡也冻掉。” “?”啊? 时绮下意识抬起头。 他还想去绘涧找商随呢。 时安看他反应这么大,心里奇怪。 本以为停零用钱不会对时绮造成实质性的威胁,毕竟时绮花钱虽然大手大脚,但他物欲不高,平时在宿舍打打游戏也能过。 不管因为什么,办法有用就好。 时安宣布道:“什么时候你找着对象,什么时候再说吧。” “你把他领回来,到那天我一定给你准备个大红包。” - 时安说到做到,不仅迅速停了时绮的卡,还让姜宥宁和姜礼都不许支援他。 回到学校附近,时绮一边心不在焉往回走,一边思考该怎么办。 他了解时安的性格,后者看起来温温柔柔,一旦下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况且这件事自他成年后就是悬在大家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家里催了又催,再这样下去,时安说不定有一天会把他绑去结婚。 姜宥宁和时绮想法一致。他们姐弟俩都认为既然已知生命不够长久,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最重要。 时绮看起来没心没肺,很多失眠的夜晚,其实反复考虑过。 害怕吗? 当然会害怕。 当他年纪小一些,第一次了解到自己与常人的不同时,一度为此感到恐惧。 就好像他比别人多了一盏更为短暂的时钟,冷酷地在耳边滴答倒数。 但渐渐的,时绮开始学会忽略钟表发出的杂音。 吃到好吃的甜点、学会一支感兴趣的舞、和朋友一起赢下球赛、连续阴雨后遇见放晴的好天气……应该是为了这些幸福到足以忘掉所有烦恼的瞬间活着,而不是被动走向他不喜欢的人生。 比起不自由,相较于旁人短暂些的寿命好像没那么难以忍受。 况且距离最后的期限还有很多年,与其担忧虚无缥缈的未来,不如抓住当下的快乐。 但时安的思想比较传统,无论时绮和姜宥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时安总认为相比起性命,不合意的婚姻忍一忍就过去了。 剩下的姜礼没有立场,负责和稀泥。 也因如此,这场拉锯战从时绮成年起就隐隐持续到了现在。以前大家还能勉强维持平衡,近期因为他的信息素水平飞速下降,时安开始逼他做出选择。 长辈的想法难以改变,只能自己另寻出路。 时绮本想把傅思越从黑名单放出来,让他也去抗争一下,毕竟多个人多份力。 但转念一想,傅思越那个妈宝男没有一点主见,一定会回答我听我妈的,时绮很快放弃这个打算。 正是在这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时绮?” 他闻声停下脚步,秦书赫正站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下,旁边还有一个人。 那人上半张脸被树木投下的阴影遮蔽。似乎感受到时绮的目光,商随往前走了两步,完全暴露在时绮的视野内。 他穿着半露锁骨的衬衫,叠了一件同色系的印花外套。容光焕发。衬得旁边天天熬夜掉分的秦书赫宛如一株枯草。 “你干嘛呢。”枯草开口道。 “我……”时绮一顿,反客为主,“你干嘛呢?” 他说话的同时,视线不自觉落在商随身上。 今天没穿破烂了,不过还是很花哨。 商随锁骨处的纹身是什么……?看不太清楚,是花吗? 秦书赫回答:“准备带新老师逛逛学校。” 被点名的新老师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嗨。” 第7章 偏心 商随的反应比预想中还要大。 时绮被他沉沉的目光看着,脊背都略微发麻,只能听从要求重复:“你能不能……当我男朋友?” 时绮匆匆补上后半句:“不是真的要和我谈恋爱。只要假扮一下,应付我家里就可以了。” “……” 先前几乎炸开的情绪被迫按下暂停键,在这句话中戛然而止。 商随神情莫测,一言不发。时绮也开始变得不确定。 这个要求是不是太突然了? 毕竟他跟商随认识时间不长,尽管相处得不错,但自己或许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 商随见他懵懵懂懂,根本没意识到说话说一半对另一个人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这样才合理。 时绮刚才应该就想补完后半句,是自己开口打断了他。 可即便如此……商随垂下眼,还是没法立即从一起一落里调整好情绪。 商随好像不太高兴……? 时绮感觉他不怎么想说话,有点尴尬地说:“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没关系,我再另外想想办法。” 商随没有直接回答,轻声问道:“为什么会找我帮忙?” 这个问题倒是简单。时绮说:“除了你之外,我没什么熟悉的alpha。” “我家里很看重匹配度,可能会要求相应的报告。我能习惯你的信息素,我们的匹配度应该不低。” 这些都是最正当的理由,除此之外,还有他的一点私心。 可时绮再坦荡,也没法把这一部分说出来。 他自己都对此一知半解。不明白这种初次经历的、轻盈又朦胧的感受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应该小心一点,珍惜地对待这份未知的心情。 “就这样吗?” 只有这些吗? “而且……你很有说服力。” “什么意思?” 时绮在心里深吸一口气。 平时不是很有眼力见吗,怎么现在追着问? 商随还在等他的回答。事已至此,时绮只能道:“因为你讲话好听,还很会糊弄人,我家里人能被你骗过去。” “最重要的是,你长得很好看。”时绮实话实说,“我们一家人都喜欢好看的。” 如果在街上随便拉一个alpha应付催婚,时安大概率会冷笑一声,说他在编故事。 但是看见商随的脸,这个故事的可信度会骤然提升百分之五十。 商随微微一怔,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笑了一下。 好像有点儿不可思议。 在时绮本人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那些刚冒头的负面情绪就轻而易举消散。 “……既然这样,”商随既像回答他的提议,又像自言自语,“好像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时绮松了一口气:“那我们来谈谈价格吧。” “?” 时绮体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时安停了他的卡,但他的小金库还有些积蓄。况且只要让时安相信他有对象,零花钱很快就能回来。 确定自己没听错,商随安静片刻,一字一句道:“我跟你假扮情侣,你要给我钱?” 时绮点了点头。 假扮情侣和在绘涧上班,区别应该不大?都是服务,那薪资也该差不多。 开口提出要求前,他已经大概算过收买商随的价格,在他能承担的范围内。 “之前和林言闲聊的时候,他提过绘涧的时薪。陪客人的时候差不多一小时一千,你应该比一般的侍应生贵一些?” “因为不知道多久需要你帮忙应付,就当一天上四小时班,我一个月给你……二十万?” 商随差点被呛住,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二十万?” 他到底被时绮当成什么了?? “太少了吗?”时绮看他的反应,迟疑道,“那,二十五万?” “这样的话,你不能再去绘涧上班,也不能陪别人。” 以后商随就只服务他一个人,好像也行?贵有贵的道理。 最近想买的几双鞋先放一放。林言之前叫他天冷了出去滑雪泡温泉,也往后靠靠。 “不过我的卡暂时被冻住,第一个月的工资可以按时给你,后面可能得等一等……” 眼看时绮越说越不对劲,商随打断他:“我们不是朋友吗?” “嗯?是。” 时绮微微一怔。 商随也觉得他们是朋友? “帮你的忙,是我心甘情愿的。” alpha的声音温柔而轻快,和他独特的信息素一样,带着甜蜜又蛊惑的气息:“我当然不会要那些东西了。能够帮到你,我很开心呢。” “而且我已经从绘涧离职,以后不会再去那里,也不会跟着除你以外的人。” 时绮有些晕晕乎乎:“啊?那……” “不过找我帮忙,是你先提出来的。”商随话锋一转,笑着说,“这次可别再忘了。” 有那么一瞬间,时绮觉得自己像被猛兽按在爪下的猎物。 商随直勾勾注视着他,尽管带了笑意,却令人本能感到潜在的危险,犹如被细密的蛛丝缠上。 这次别再忘了……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深想,商随又变回先前的模样,将话题轻轻揭过:“那我们现在就是情侣了。” “小绮?”见他一下子抬起头,商随补上后半句,“可以这么叫你吧?” - 回去的路上,时绮还有些恍惚。 商随叫他小名的声音时不时就从脑海掠过,时绮在心里啧了一声,耳朵有些发热。 想到这里,他偷偷朝旁边瞥了一眼。 为了适应新身份,商随陪同他一块儿往回走。时绮慢半拍地意识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会和身边这个人有更多的接触。 正在这时,时绮手机响了响。 林言发来一条消息。 言言:[傅思越在楼下等你,要不你别回来了?] 时绮没多想,顺手回复。 17:[不足为惧。] 言言:[呃,怎么说?] 言言:[我怕他影响你心情。] 17:[没事,我马上到楼下了。] 几乎是刚回完消息,时绮抬头,远远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 林言和傅思越犹如两尊门神一般伫立在宿舍楼下,正在说着什么。 因为被时绮拉黑,傅思越只能从旁打探消息,林言自然无可奉告。 不知道这家伙抽哪门子疯,得不到答案,居然胆大包天跑来宿舍楼下堵人。 林言只能也跟着下来,好心相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时绮不会喜欢你的。” 傅思越嘴硬道:“那我也没办法,毕竟我妈让我跟他多接触——” 林言揭穿他:“你什么时候能不拿你妈当挡箭牌?明明是你有这个意向,阿姨才会这么说。” 傅思越从小嘴欠,主打一个喜欢你就要欺负你,令时绮烦不胜烦。 周围其他人都看出了他那点心思,唯独时绮对此毫无察觉。 在熟悉的朋友面前,傅思越叹了口气,也装不下去了:“我这不是,不方便开口吗。” “小时候我问时绮能不能嫁给我,他直接对我呕了一声。”回忆起当年的悲伤往事,傅思越抓了抓头发,“那什么,我只能想办法找点儿借口……” “……” 能坚持到现在,你也是很了不起。 尽管如此,林言想着,傅思越或许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本身对时绮来说就是一种阻碍。 如果没有傅思越,时安很可能会在无可奈何之下顺应时绮的选择,让时绮去过自由却短暂的人生;但因为有傅思越这个“解药”,时安才会抓住一线希望,不断逼迫时绮。 不管傅思越想做什么,时绮得病已经很不容易,待会儿一定要找机会搅黄傅思越的大计。 想到这里,事件的中心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宿舍楼下。 林言一眼瞧见时绮身边还跟了一个人,以为是路过的学生。脑子里掠过我操好帅、闪瞎眼了、我们学校竟然还有这种高级货……等等诸多念头。 不对,现在不是看帅哥的时候。 想起今早时绮因为家庭检查如临大敌,林言问:“你还好吗?” 时绮点了点头。一直关注着他的傅思越见缝插针道:“你终于回来了,我有话想跟你说。” 时绮冷酷地吐出一个字:“放。” “?”这是让他有屁就放的意思? “我听说你们家今天做了检查,你的情况……一直很特殊,没有好转的迹象。” 出于礼貌,时绮在傅思越说话时看向他。 时绮的眼珠比一般人圆一些,看人的时候,很容易给人专注的错觉。 一想到这么漂亮的omega,却因为腺体缺失,只能够拥有比旁人短暂的寿命,傅思越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时绮,你跟我在一起吧!”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以后无论你说什么都不跟你顶嘴了!真的!” 时绮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喜欢我?” 傅思越哑然,只能用力点头。 时绮脑海中闪过傅思越多年以来的斑斑劣迹,脱口而出:“你终于疯了?” “……”傅思越哽咽片刻,“这么多年,我一直不好意思说,我其实对你……” 他那句都是真心的还没说出口,忽然听见一声笑。 身材高大的alpha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位置,一旦注意到,就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不好意思,你继续。” 这句开场白倒是客气,但他道歉时的语气难以捉摸,不像真的不好意思。 第8章 珍惜 “他真的是你男朋友?” 回到宿舍,林言把门一关,一人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说真话今晚陪你熬鹰。” “不是。”时绮直截了当,“就是朋友。” “……”林言已经做好磨到凌晨的准备,顿时傻眼道,“这么干脆?” “没想瞒着你。” 为了彻底断掉家里的催促,至少等到一年后他真正变成beta,才能跟时安他们说真话。在此之前为防意外,知道他和商随假扮情侣的人越少越好。 不过林言跟他太过熟悉,没有瞒着的必要。 时绮边说边拿了睡衣,准备去洗澡,扭头一看,林言一脸感动:“呜呜呜!好宝宝!不枉我含辛茹苦这么多年,一把抑制剂一把阻隔剂将你养大……” 时绮:“好的,可以了,收。” 林言:“。” 林言收起戏瘾,转而认真问:“但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找他当你男朋友?” 时绮停下脚步,开始跟林言解释。 他只说了假扮情侣的部分,考虑到商随已经离开了绘涧,没有提这段经历。聆听过程中林言表情精彩纷呈,最后感慨道:“我以为高中过后你的叛逆期就结束了,原来才刚刚开始。” 林言话锋一转,竖起拇指:“不过我支持你,若为自由故,万事皆可抛。你别说,假扮情侣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哎时绮,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咱俩讨论喜欢什么类型的alpha吗?” 林言和时绮从小到大都读同一所学校,高中直接分到一个班,当了同桌。 青春期天然会对异性产生好奇,上课开小差的时候,林言经常拉着时绮聊天。 “我当时说你就喜欢不像好人的,你还不承认,殊不知每次看电影动漫你都会爱上反派,一切都在我的观察中。”林言洋洋得意说完,想起今天被商随搅得鸡飞狗跳的场面,“我没说错吧?今天这个alpha,一看就有八百个心眼子。” 时绮熟练地跟林言相互揭短:“比起这个,有件事我记得更清楚。” “什么?” “你高二有一次没带抑制剂,刚好被追你那体育生堵了。” 林言沉默片刻,只觉得往事不堪回首:“那天确实惊险。” 因为发情期,林言脑子都烧得不太清醒,跟alpha拉拉扯扯,如果真的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时绮从天而降,直接把人踹出去几米远。 时绮不仅赶走了纠缠他的alpha,还将抑制剂一把拍林言手里:“自己能打吗?不能我帮你。” 回想起林言眼泪汪汪注视他的模样,时绮笑了一声:“你当时哭着抱住我大喊你怎么才来啊,我一个人好害怕。好巧不巧,被路过的班主任看见,隔天他就问我们是不是在早恋。” “……” “他还说omega和omega谈恋爱不好,劝了我们半个小时,然后就把我俩座位调开了。” 林言有点尴尬:“你记这么清楚呢。” 时绮:“因为你很搞笑。”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对了,商随是做什么的?”林言有些好奇地问。 时绮停顿片刻,心想幸好商随换了份工作,不然说他是陪聊吧……虽然也不是不行,总显得没那么正经。 “秦书赫他们的助教。” “搞艺术的?难怪那么花枝招……不是,我意思是这么年轻就当上美院的助教,真是前途无量。” 说到这里,时绮也觉得很是神奇。 之前太过匆忙,他都没来得及仔细问问商随换工作的事情。秦书赫嘴巴不靠谱,但他们学校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美院,商随说进去就进去,能力应该相当出众。 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还要去绘涧当侍应生? ……哦,绘涧钱多,进去捞一笔也不无道理。 “那他帮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至少得请他吃个饭吧?”林言的声音打断了时绮的思绪,“感觉大宴三天都不足以报答这份恩情。” 听时绮的描述,商随和他认识也才不久,看起来倒不像有什么坏心思,但是…… 真的有一个alpha帮一个omega的忙,却不求任何回报吗? 有时候看不出代价的东西,才是最昂贵的。 “请吃饭肯定不够,但我暂时也想不到怎么回报他。”时绮想了半天,最后拍板,“以后再说吧。” - 出去度假之前,虞晚特意来了一趟商随这边,想看看他过得怎么样。 虞晚是知名的芭蕾舞演员,即使上了年纪,依旧高瘦挺拔、容姿美丽。商随的外貌很大一部分遗传自她。 跟几个月前不同,房子里逐渐多了许多布置。 沙发上散落着颜色各异的抱枕、岛台插着娇艳欲滴的花朵,原先平平无奇的餐桌和茶几直接被商随换了一套,柔软的长毛地毯舒适得令人想光脚行走。 “我没想到你会留下来。” 虞晚见他正在手机上挑选造型各异的长毛沙发,最后下单了一个粉色的,有些意外地说。 她知道商随一直这样,有一点轻微的强迫症。 他喜欢周围的一切都漂漂亮亮的。现在有心思打扮房子,说明他有在这里长住的意向。 原本以为商随会待在国外,或者回国后常年旅居,毕竟毕业后的一年他都是这样度过的。想不到他不仅选择留在首都,还答应谢教授去学校当助教。 虞晚好奇地问:“你最近遇见了什么感兴趣的事情吗?” 本来只是随口一提,商随却收起手机,嗯了一声。 虞晚神情微微变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朝他笑笑。 商随见状,主动提起自己的事情:“对了,我今年还有一次心理测评没做,准备年前找个时间做了。” 相较于普通alpha,拥有特殊易感期的alpha更具攻击性、更为极端,一部分还有潜藏的精神变态等问题。 为避免造成意外,特殊易感期的alpha需要定期进行心理测评,若结果异常,会受到监管或隔离。心理测评一年至少三次,可以去指定的机构、或自行与拥有执照的医生联系。商随就有一位固定的私人医生。 “啊,那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您一天到晚别瞎担心。”商随打断她,“我就是顺口说说。您跟我爸放心出去玩儿,忘不掉自己叫什么别回来。” 虞晚沉默片刻,失笑道:“那也不能玩到这种程度。” 但因为这一句玩笑话,她心情放松了不少。 从查出商随有特殊易感期开始,每一次她都忍不住担忧,不仅因为特殊易感期本身十分难熬,也因为……一些往事,她和丈夫商曜一直很愧疚,始终觉得对商随有所亏欠。 说到这里,商随看了眼收到的新消息,起身对虞晚说:“我还有事,先走了?您自己待一会儿吧。” 他贱嗖嗖地补了一句:“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会的,谢谢。” 离开之前,虞晚还是忍不住叫住他:“小随。” 见他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虞晚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知是性格如此、还是其他的原因,商随有时候看起来空空荡荡的,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虞晚最后柔声道:“遇见感兴趣的事情,要好好对待哦。” “当然了,”商随也笑了笑,“我会很珍惜的。” - 在医院见到商随,时绮朝他挥挥手。 他们约好来做一个匹配度报告,拿到以后,时绮会正式跟家里宣布找了个男朋友。 哪怕这个男朋友来得比较突然、听上去没什么可信度,时绮也准备先斩后奏,家里人相不相信后面再说。 时绮同时做了两手准备,如果他和商随匹配度过低,就直接上演“为爱不顾一切”的剧本,就这么叛逆地应对时安的催促。 大多数来检查匹配度的都是有结婚意向的alpha和omega,时绮看见好几对恩恩爱爱的小情侣手挽手走过去,在这种洋溢着幸福甜蜜的氛围里,他有点儿不自在,主动找话题道: “你当秦书赫他们助教,是教哪一种画?” “油画。”商随有些好笑,“你不知道你朋友的专业吗?” 时绮摇摇头:“我对他唯一好奇的时候,是这局游戏他又要选什么辅助来坑我。” 商随不禁勾起唇角,正要说话。 “119号——” 广播在这时叫到了他们。时绮原本也想开口说什么,护士问:“119号在吗?” 这种叫学号的方式令时绮条件反射举起手。他俩外表出众、看着很是相配,护士笑意盈盈地说:“是你们两位吧?快来。” 检测开始前,商随道:“有机会的话,给你看看我的画。” 时绮眼睛一亮,立即点点头。 …… …… 检测结束后,需要等一会儿才能拿到具体的匹配度报告。商随下楼买饮料,时绮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等候。 置顶的群聊在这时接连不断弹出消息,时绮抬手点开。 时安知道时绮经常不看微信消息,要求他把家庭群置顶。此时里面一片混乱,连平常不怎么说话的姜礼都在冒泡。 时安:[小绮!你什么时候找了个男朋友???!] 时绮意外地看着这行字。 17:[您怎么知道的?] 时安:[刚才听傅阿姨说的,傅思越回去哭了一晚,易感期都被哭提前了,又续上哭了三天。] 时安:[唉,这孩子……] 时安:[他其实从小就很喜欢你。] 时绮毫无怜悯之心。 17:[别哭了,小心福气被哭没了。] 时安:[……] 姜礼:[。] 第9章 匹配度 “——119号,可以来领取报告了。” 时绮听见通知收起手机,暂时把吵吵嚷嚷的家庭群抛到一边:“走吧?” 商随点点头,和他一起进了咨询室。 房间里有负责解读报告的医生,时绮还没踏进去,先传来一声真挚的祝贺:“恭喜。” 时绮脚步一顿,险些以为自己误入婚姻登记所。 医生看他面露疑惑,笑着说明:“两位的匹配度非常惊人,达到了罕见的100%。” 跟在后面的护士同样祝贺道:“恭喜呀!我们医院第一次测出这么高的匹配度!刚才我们都以为机器出了问题,特意测试了两次。” 100%……? 时绮有些茫然,下意识朝身边看去。商随正好垂眸看他,似乎也感到意外。 看见这一幕护士嘴角上扬,显然觉得他俩十分甜蜜恩爱。 “通常情况下,我们建议50%及以上匹配度的alpha和omega结为伴侣,70%以上为高匹配度,这种几乎只能在资料里见到的100%……我们称为天作之合、命中注定。” 医生说完,将报告递给他们:“似乎已经没什么讲解的必要了,两位可以自己看看报告,如果有疑问再来咨询。” 出咨询室后,时绮拿着手里的报告,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商随比他适应得快一些,已经开始翻看报告。匹配度检测会收集基本的身体数据,时绮看见商随身高那一栏的188.5cm,视线向下看见自己的177cm,不由得沉默须臾。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我的名字有问题。” “为什么?”商随停下翻看的动作,听他说话。 “如果不是这个名字,说不定我还能再长高一点。” 商随反应了一下。 时绮,177? 他一下子笑了出来,真心实意安慰:“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说着商随翻过一页,目光落在时绮的信息素类别上。时绮同样注意到了他在看什么,不自在地问:“你看够了没,怎么还不翻页?” “第一次见,感觉很新奇。” 当初认识的的时候,时绮还没分化,他连时绮长大以后会成为omega、beta还是alpha都不知道。 商随加了一句:“这种花很可爱。” 时绮的信息素是一种很漂亮也很纯洁的花,能想象到花朵一簇簇盛开的模样。 “……”时绮嘀咕道,“少见多怪,omega基本都是花香或者果香再不然就是牛奶草莓巧克力一类的——你那种甜兮兮的信息素在alpha里才少见吧。” 他一口气不带喘地说完,商随突然叫了一声:“小绮。” “?” “害羞了吗?”商随笑眯眯地问。 时绮恼羞成怒,一把抢过报告:“别看了,我要拍照!” 商随见好就收,没再闹腾,看着他咔咔两下拍好匹配度百分百那一页。而后似乎想到什么,时绮特意裁掉商随的个人信息,扭头看他。 “我爸是个事儿精,他肯定会问东问西的。你不愿意透露的事情就直接告诉我,我不会跟他们说。” “没关系,我没什么介意的。”说完这句话,商随补充道,“不过我觉得,为了更有可信度,你可以把这件事循序渐进告诉他们。” 像刚才那样上来就是一句我跟我男朋友在做匹配度报告,效果太过炸裂,引得时安都开始怀疑真实性。 时绮微微蹙眉:“但我已经直说了。” 他跟商随提了先前的事,听完以后,商随思考了一小会儿。 “这样的话,要不要找个机会告诉他们,我们以前认识?” 时绮一愣:“嗯?” 剧本编这么跌宕起伏吗? “因为过去就有好感,相熟起来很快,才能在短时间内成为情侣。” “这样听起来,应该更容易让人相信?” 这个想法乍一听不可思议,仔细想想,倒真有几分道理,也能解答时安和姜宥宁的大部分疑惑。 “那……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商随注视着他明亮剔透的眼睛,放缓声音回答:“你十四岁左右的时候。” 时绮若有所思。 那几年他们一家每到夏天就会外出度假,常常是找一个地方住下来,连续待上很多天。时安和姜礼会去过二人世界。他倒确实有可能偷偷认识一个陌生的alpha。 不过商随运气真好,随口编一个故事都能对应上现实。 商随看着他毫无察觉的面容,尽管早已知晓他遗忘了过去,心中仍是涌起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挫败,也有早知如此的释然,以及一些不知道是否该存在的庆幸。 商随见他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最后道:“先跟你的家人提一提,具体的后面再说吧。” 他对商随的安排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时绮没怎么犹豫点开群聊,回复了时安之前问他怎么和人认识、为什么会突然找个人谈恋爱的消息。 17:[不是突然谈恋爱,我小时候和他见过。] 时安半信半疑:[什么时候?] 这下换姜宥宁不干了:[小绮?你不告诉爸爸们就算了,怎么能瞒着姐姐呢?] 姜宥宁越想越不满意:[我每次谈恋爱可都一五一十告诉你,我连被甩都告诉你了!] 时绮暂时没工夫安抚她,他把匹配度的照片发了出去。 姜宥宁:[我x!!!!] 大概是感觉在长辈面前说脏话不好,她迅速撤回这条消息,但又忍不住问:[这是真的还是p的?!] 之前还持怀疑态度的时安瞬间变脸:[宝宝,你男朋友多久有时间,我们见个面吧?] 见家长暂时不在时绮的考虑范围内,他干脆利落拒绝。 17:[不见。] 17:[你们会吓到他的。] 时安:[?] 时安:[你是omega还是他是omega?] 17:[我是,但刻板印象不可取。] 时安:[……] 姜宥宁从来没见过如此高的匹配度,饶是时绮拒绝也好奇得厉害:[发张照片总行吧?] 那得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时绮扭过头,在他跟家人聊天的时候,商随没有看他的聊天内容,而是自顾自地在一旁玩手机。 时绮迅速扫了一眼,商随好像是在……买衣服?挑的还不是当季的衣服,而是轻薄的衬衫。 难怪时时刻刻看着都这么精致。 他还没见过比商随更爱打扮的alpha。时绮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对方本身有信息素,每一次见到商随他都会给自己用上不同气味的香水。 “我家里人想看你的照片,我不拍脸,随便拍一下其他地方可以吗?” “好啊。”商随收起手机,“拍脸也可以,这个我比较拿得出手。” “……”时绮无法反驳。 但他没打算让商随露脸,一是样貌比较隐私,尽管商随说不介意,时绮也感觉不太合适;二是时绮这次学会了循序渐进,这张脸要在必要时刻作为终结技使用。 他用摄像头对着商随咔嚓了一下。照片上的alpha宽肩窄腰,即使是胡乱找的角度,也能看出身材很好。 这张不露脸的照片时绮还挺满意,正要发出去,商随忽然凑了过来。 时绮的鼻尖掠过一点点若有若无的、馥郁甜蜜的香味,轻盈美妙得犹如气泡。 商随看着这张照片,点评道:“这样太生疏,我们看起来不怎么熟悉。” 时绮没有说话。因为商随突然靠近,抓住手机的五指无意识用力。 商随好像没察觉到他的紧张,神情自若地问:“我能牵你的手吗?” 时绮大脑紧绷,不知不觉点了头。 几乎是他刚答应,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便覆了上来,alpha手背凸起的青筋明显,肤色如同白玉。 相比之下,时绮的手指虽然纤长,整只手却要小很多,透着粉色的指尖像是颤巍巍的花苞。 肌肤相触的一刻,时绮不自觉想要挣脱,被商随稍微用了些力气制住,五指一点一点插进时绮指缝间的空隙处。指尖下扣,最后和时绮手掌相抵。 “可以拍了。” “什么?”时绮完全没能反应过来。 商随见他呆呆的,忍不住弯起唇,用另一只手解锁屏幕,对着他们相扣的十指拍了一张。 松开之前他恶作剧似地捏了一下时绮的指尖,也不管对方的反应,又若无其事退回到安全的距离。 “发这个吧。”商随把刚拍好的照片传给他,“这样比较像情侣。” - 那张十指相扣的暧昧照片效果卓群,时安没再追问,只让他们先好好相处。 时绮判断短时间内自己应该清闲了,不过从依旧被冻住的银行卡来看,时安还没完全相信他的话。 想到这里,时绮觉得应该向商随表示一下感谢。对方不要他的钱,送点礼物还是可以的。 就在他考虑买什么作为谢礼合适的时候,秦书赫先找了过来。 因为话太多,秦书赫被时绮设置了消息免打扰,每次想打游戏联系不上时绮都只能找林言转达。 秦书赫大概只是想到时绮跟商随认识,来时绮这里碎碎念一下。 秦书赫:[新来的助教老师好牛逼。] 秦书赫:[他长太好了,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花瓶。今天老谢不在,他带了我们一节课,下来所有人都老实了。] [我第一次知道有人色感敏锐到这个地步,他稍微叫我调整了几个地方,画面质感立即变得不一样。] [我跪下了,这位是掌管色彩的神吧。] [难怪老谢之前天天念叨他多久能来学校,明明以前也找过其他人当助教,都没见这么挂念。我们上一个助教也很厉害,但还是不如商老师。] 这就叫上老师了? 时绮第一次看秦书赫碎碎念看得津津有味,多问了一句:[你们商老师是怎么被招进来的?] 第10章 回礼 时绮深灰色的眼眸湿漉漉的,一错不错盯着商随。 尽管知道对方大概率不会拒绝,但因为刚才那一幕,一些微妙的情绪夹杂其中。时绮索性一声不吭等待回答。 殊不知他这副样子,落在另一个人眼里更像是突然带来惊喜的天使。 而且是第一次下凡,业务不太熟练那种。 商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的话,才问道:“给我的礼物吗?” 时绮不置可否:“这里还有第二个商老师?” “因为太高兴,忍不住再确认一次。”商随朝他笑起来,从时绮手里接过袋子,“我没想过能收到你的礼物,谢谢。” 商随的反应给足了情绪价值,时绮心里那点儿紧张烟消云散,他拽拽地嗯了一声,又补了一句:“不用谢。” “可以看看吗?” “你的礼物,你当然想怎么都行。” 商随拆开层层叠叠的包装,看见一件黑橙相间、跟时绮日常穿搭风格完全不同的缎面棒球服,立即反应过来是时绮特意给他挑的。 “衣服很好看。我最近还挺喜欢这种颜色搭配的,自己也想买类似的款式。” 这句确实是真话。因为心情好,商随声音都透出笑意,十分勾人:“谢谢小绮,我们很有默契呢。” “……嗯。” 商随太过自来熟,时绮已经开始习惯被他叫小名:“你喜欢就好。” “不过为什么会想送我衣服?”商随好奇道。 “你陪我做了匹配度检测,还拍了照片。” 时绮看他把外套放回袋子里,以为他说了一圈还是不太好意思收下,加快语速解释:“就算是朋友之间,帮了忙也要表示感谢吧。而且你帮了我很多。” 所以你就安安心心收下吧。 不然我把这玩意儿提回去,林言一定会问东问西的。 “原来是这样。”商随在他说完后道,“我会给你准备回礼的。” 嗯……? 时绮怔了一下,疑惑为什么他感谢商随、对方还要回礼,但转念一想,这样礼尚往来好像也不算见外。 不由自主地,时绮开始好奇。 他还会收到商随的回礼吗,会是什么? - 大剧院内灯光收束,猩红幕布伴随最后一个音节缓缓落下,全剧终了。 四周传来雷鸣般的掌声,谢幕时灯光重新亮起,主持人和演员一一上台鞠躬致谢。 江砚被吵醒后迷迷糊糊睁开眼,问身边人:“演完了?” “刚好结束。”商随回答。 “……下次见面能不能别选这么高雅的地方。” 江砚揉了揉眼睛。他开演十分钟便昏睡了过去,完全不知道商随是怎么津津有味看下来的。 来之前江砚看过这场音乐剧的简介,是一个有关恩怨纠葛的故事。 在遥远的古国,有一位善良的少年,偶然遇见一名从灰色地带逃脱、奄奄一息的囚犯。 囚犯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少年却对他心生怜悯。瞒下城里巡逻的护卫,暗中带来食物和水,然后是珍贵的药剂、御寒的衣服…… 囚犯曾经生活的地方与世隔绝,少年十分好奇,两人时常交谈。 在囚犯离开的那一天,少年和他道别,祝他一切顺利。 再次醒来时,少年看见的不是家里的天花板,窗外是囚犯曾经描述过的、混乱凶险的无序之地。 少年拯救了他人,自己却被囚犯拖入地狱之中。 后续的故事江砚没再细看,貌似是少年想方设法复仇,两人打打杀杀个没完。 好一出农夫与蛇的闹剧。 江砚在心里评价。 商随都懒得说他:“是你自己要跟来。” “因为我想跟你谈一谈绘涧的投资。”说到这个,江砚立即来了精神,“哪怕你只投一块钱也行!求你了小随哥哥。” 绘涧的运营情况还算不错,但始终没能像江砚设想中那样大火。前些他日子找大师算了一卦,大师说他距离成大事只差一位贵人相助。 商随投什么赚什么,运气好得惊人。江砚左看右看,认定商随就是他的贵人。 不过商随这人太有主意,通常不会轻易动摇。江砚已经做好长期游说的准备,商随却若有所思:“可以。” “嗯??”江砚一下子坐直,“你居然就这样同意了?!” “给你的回礼。” “什么?” “突然想到,你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 如果不是江砚那天找他看绘涧的庭院布置,他不会跟时绮重逢,还是以这样恰到好处的方式。 “我帮你什么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江砚回味了一下商随刚才的样子,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语气怎么这么吓人呢?你别算计我啊,我脑子不好使。” 商随刚想说什么,江砚远远看见一道身影,表情一变。 “我去,沈千俞那个变态怎么也在。”江砚利落地起身,“你们聊吧我先走了。上次易感期我身体不舒服找沈千俞看病,他建议我切掉腺体,我建议他学医先学德,这人分明脑子有病——” 离开前他不忘叮嘱商随:“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儿啊!回头我把合同发给你!” 等沈千俞走过来江砚已经不见人影,他抬手推了推细细的镜框:“江砚走了?” “他不想见你。” 沈千俞收回目光,打量商随少顷,似笑非笑道:“晚上好,少爷,您见到我有没有想起哪里不对?” 商随可疑地沉默片刻:“忘了。” 沈千俞是他的私人医生,两人也是多年好友。沈千俞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私立医院的副院长,做商随的医生完全是出于私交。 “你要不要看看手机,距离我给你发消息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你现在若无其事来一句忘了?” “我上个月就叫你来做心理测评,如果不是今天恰巧碰见,我都不知道上哪儿联系你。” “……”商随终于说出心里话,“不想做这玩意儿,看着就烦。” 沈千俞略微皱眉,某种程度上,他能理解商随为什么如此拖延。 特殊易感期的alpha在大众眼中是危险的代名词。商随对心理测评一直能拖就拖,毕竟谁都不想被提醒自己是个异类。 尽管如此,今年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结束,测评做完后,上传到数据库审核还需要一定时间。 沈千俞劝道:“为了虞女士,你也该尽早把心理测评做了。” 特殊易感期的alpha必须有一位担保人,omega伴侣、家人、朋友都能成为担保人。 如果与omega结合,omega伴侣则会优先于所有关系自动成为担保人。目前商随的担保人是虞晚。 如果商随出什么意外,虞晚也会受到牵连。 “放心,我会踩着死线来的。” “……你这毛病真是没救了。” 对于习惯每件事提前做好详细规划的沈千俞来说,商随的散漫令人无法接受。 沈千俞头痛地看着他: “冒昧问一句,世界上存在你会秒回消息的人吗?” - 时绮没有想到,商随的回礼比预想中来得还要快。 距离在美院见面不到五天,他收到了一个快递。时绮本想让快递员直接扔学校站点,快递员却说是贵重件,要当面交给他。 他还奇怪自己最近没买什么东西,拆开之后,看着包装盒里的衣服,忽然意识到这是谁送给他的。 时绮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对方。 17:[这是你送的吗?] 商随回复得很快。 ss:[收到礼物了?] ss:[希望你喜欢^^] 时绮看着盒子里浅色的拉绒毛衣,不禁陷入沉思。 怎么说。 客观来讲,衣服确实是好看的,就是跟他平时的穿着背道而驰、大相径庭。 思考再三,时绮决定偶尔违背一次自身的穿衣风格,只从客观审美评判。 17:[挺好看的,谢谢。] ss:[不客气。] ss:[今天有空吗,我下午要代一节课,晚上一起吃饭?] 17:[可以。] 17:[我四点半点以后就没课了。] 出门上课前,时绮犹豫了一会儿。 如果前脚才夸商随送他的衣服好看,后脚见面却不穿,怎么想都是在敷衍人。 时绮纠结再三,朝这件婴儿蓝色的毛衣伸出手。 装在盒子里看不出来,穿上以后,时绮才发现毛衣领口开得比一般的衣服大一些。露出一截细细的锁骨。 时绮怎么看怎么不自在。最后捞了一件黑色外套穿上,这才感觉重新找回自我。 他原本打算上完课回来补一会儿觉,傍晚睡醒去找商随,不料下课前舞蹈社社长在群里急匆匆找他。 社长:[@17,小绮一会儿有空吗,能不能来一趟舞社?有急事商量!] 17:[有,下课过来。] 社长:[太好了!!等你!!] 社长口中的急事比时绮想象中还要麻烦,他不得不暂时留下来。大概是一直没等到消息,商随下课后主动给他发了一个表情包。 是一只眼睛圆溜溜的猫咪,歪着脑袋,像是在问“在干嘛”。 时绮看着那只猫,又看看商随的蓝金渐层头像,总感觉他这个人很割裂。 商随上哪儿找来这么多卖萌的猫。 17:[我在舞蹈社这边,临时有事。] 17:[吃饭可能要晚一点了。] ss:[那我过来找你?] 17:[可以。] 想到商随对他们学校不熟悉,时绮补了一句。 17:[你在哪?我来接你。] 少顷过后,商随回复:[我遇见你朋友了,他带我过来。] “嗨大帅哥,又见面了。”林言手里提着一大堆奶茶,热情地和商随打招呼,“我刚才远远看着就觉得眼熟,没想到真是你。” 第11章 唯一 经林言提醒,大家逐渐反应过来。 “我一开始也觉得小绮跟平时不太一样,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原来是衣服。” 舞蹈社的社长是个个子高挑的女生,留着一头西柚粉长发,笑眯眯夸赞道:“好看!感觉下一秒就能原地出道。” “小绮怎么突然换风格了?”说话的是个一身白衣的alpha,面容阳光帅气,“我以前就说你适合浅色,果然没错。” 时绮不甚在意点点头,alpha脸上笑意加深。 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商随朝他多看了一眼。 相较于什么都察觉不到的时绮,林言要敏锐许多,开口打断他们:“还用你说啊顾澄,时绮本来穿什么都好看。” 林言说话不怎么客气,顾澄笑容不变:“是啊,毕竟小绮是我们舞蹈社的门面。” “对对,我要当他的站姐。” 一片嘻嘻哈哈中,有人两眼放光地问:“林言,你旁边的帅哥是谁?” “他叫商随,”时绮抢先一步介绍,“是我朋友。” 朋友? 商随挑了挑眉。 林言和时绮关系好,知道他们假扮情侣不奇怪。但在其他人面前,他还是比较想当时绮的“男朋友”。 不过看着时绮隐约透出粉色的耳尖,他决定暂时不去添乱。 商随朝大家笑笑,走到时绮对面,也准备学他的样子在木地板上坐下。 刚才林言闹腾得厉害,时绮都没注意到,商随穿的是他送的外套。 黑橙色的棒球服里搭配了轻薄的针织衫,领口同样开得很低,细细的锁骨链滑落下来。 那条一晃一晃的链子惹得时绮多看了几眼。回过神注意到商随的动作,他立即开口阻止:“那边才被踩过,脏。” 时绮拍拍自己身边干净的空位:“坐我旁边。” 商随听话地在时绮身边坐下。 这一小块儿地方实在有些委屈身材高大的alpha,商随长长的腿伸不太开,干脆半盘腿坐着。同时伸出手,自然地替时绮整理了一下衣领:“领子有点乱了。” 和时绮还在冒热气的肌肤相比,商随的指尖要冰凉许多。 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掠过他的后颈,像是被蝴蝶冰冷柔软的翅膀蹭过。商随的动作很快,不到一两秒,却令时绮条件反射绷紧身体。 只差一点点,商随就要碰到他的腺体…… “你现在很好看哦,”耳畔的声音轻轻的,只有时绮能听见,“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 是夸他穿这件衣服的样子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温柔的夸赞却令时绮微微颤抖。他一动不动注视着舞室的木地板,闷闷应了一声,又礼尚往来补充:“你也不赖。” 商随没忍住,在他身边低低笑了出来。 顾澄将这一切收入眼中,不由得皱起眉头。 “欢迎欢迎,新朋友好!”社长没注意到难以言说的氛围,十分热情地打招呼,“我们正在捣鼓时绮一起参赛,他不同意,言言你跟这位大帅哥快来劝劝。” 商随饶有兴致:“是什么比赛?” “我们这一片不是大学城吗,两周后有一个各大高校联合的舞蹈比赛,没有舞种限制,更像各所学校之间的交流活动。” “原本我们都排练了小半个月,昨天c位那小子打球把脚拐了,医生说没一周最好别下床。” 社长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只能靠你救场了小绮!” 时绮之前听过这个比赛,获得前三名的个人或团体都有奖金拿,不过因为天冷,他懒得动弹。 当初社长鼓励大家报名时他就没吱声,现在如果突然加进来,还是c位,怎么想都不合适。 时绮提议:“你们要不要重新编排一下?” 顾澄开玩笑道:“重新编排太难了,之前扒舞时研究动线已经要了社长的命。” “确实要命,真没法编第二次了。”社长补充道,“我们就凑个热闹,顺便赚点学分。这支舞原本是男生跳的,人不够,我跟佳佳都进来了。现在是男女混跳。” 舞蹈社的人数一直不多,加上最近期中考,专业任务重的学生都没有报名参加活动。 见时绮不说话,社长索性跟他撒娇:“你来嘛小绮,中间有一段dancebreak正好咱俩搭档,来嘛来嘛!” 或许是受姜宥宁影响,时绮对女生撒娇很没辙,他被弄得不太好意思,几乎快要同意。 顾澄插嘴道:“小绮很久没排舞了吧?上一次还是刚入秋的时候,经常不活动小心生疏。” 他说完又特意补充:“不过你那么厉害,应该很快就熟悉了。” “……” 原本不想去在意,但这人反反复复蹦跶,实在很烦。 商随压了压脾气,和时绮说话时,依旧是温和的口吻:“我也想看,还没有亲眼见过你跳舞。” 周围人不知不觉朝这边投来目光。感觉到大家眼里的期待,时绮和商随对视片刻,最终答应下来:“好,我加入。” - 时间紧迫,社长当场就要抓着时绮熟悉编舞,约饭只能挪到下次。 临时更改行程,时绮难免心生歉意。商随对此倒不甚在意,只是开口道:“小绮。” “嗯?” “能叫你小绮的人很多吗?” 有一瞬间,时绮竟然从商随的声音里听出一丝委屈。 时绮在心里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踢出去:“他们比较自来熟,不知不觉就这样叫了。” 社长是大三的学姐,比他们大一个年级。因为她经常小绮小绮地叫,稍微熟悉一点的社员都会这么称呼他。 “这样。”商随应声。 “你不高兴吗?”想到商随一直等到现在,自己放鸽子实在不厚道,“要不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回来再练舞——” “谁要吃饭?今晚都不许吃饭!”社长耳尖地听见他俩的悄悄话,“一会儿我请大家吃宵夜,快点过来排练了!……c位?c位的小朋友听见了吗?” “你去练舞吧,没事。”商随说,“下次再见也一样。” 确定商随不介意因为意外被放鸽子,时绮点了点头。 他在心里记下这件事,想着后面有机会请商随吃饭。社长在一旁催促得厉害,时绮只能跟商随告别,投入到练习中。 和社长预想中一样,时绮简单过了一遍编舞就能大致记下动作。 尽管很多小细节因为记不清楚被他吃掉了,但到第三遍的时候,他基本已经能跟上大家的节奏。 每次看见时绮,她都觉得跳舞需要天赋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 …… 训练完后,社长累得直接瘫倒在地:“今晚练完,我感觉这支舞有救了。” “别说有救,有时绮在,咱们是不是能冲击一下前三?第三名都有两千块钱奖金呢。” “我觉得可以。”社长一咕噜坐起来,见时绮没有搭腔,以为他对此不感兴趣,“你看小绮多淡定,人家就不会满脑子都是奖金,这才叫高手。” 时绮没有参与他们插科打诨,心里却知道大家对他寄予了期待。 他嘴上不说什么,却会留更长时间在舞室练习,闲暇时也一直观看编舞视频,反复复盘每个细节。 一旦答应加入,他就想尽可能做到最好。 这样除了上课就是练舞的日子一晃而逝,距离比赛越来越近。周三下午是全校统一的公共课,上完以后,大家都聚集到舞室排练。 休息时间,顾澄假装不经意撩起衣服给自己擦汗,露出结实的腹肌。 在他的印象里,omega喜欢的无非就那几样,让人腿软的好身材自然包含其中。 才自信满满想完,时绮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顾澄:“……” 时绮从林言手里接过水:“谢了。” 注意到林言的手机停留在游戏界面上,屏幕呈灰色,时绮被他逗笑:“你怎么又死了?” 林言是舞蹈社的经理,基本算个闲职,当初进来也是为了混学分。 不过他比一般社团的经理负责许多,没事会陪着排练,还会买买水,大家都和他关系很好。 “因为我被自大的味道熏到了,”林言盯着某个将衣服讪讪放下的alpha,“这种有毒的气体甚至影响到了我的操作。” “嗯?” 林言完整注意到顾澄的一套小动作,不禁露出十分牙酸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提醒时绮注意一下顾澄。 时绮向来对学校各类传闻漠不关心,林言却消息灵通,以前就听说顾澄私生活乱,加上对方一直有意无意接近时绮,对这人印象实在不好。 转念一想,又觉得时绮什么都不知道也挺好,免得像自己一样被熏到:“没事,我随口一说。” 时绮已经习惯林言的不着边际,敲了两下手机:“我出去一下。” “嗯?” “商随过来了。” 说是顺路过来,给他带了下午茶甜点。 “好好好。” 林言现在恨不得商随天天来找时绮,让顾澄这个自恋逼懂得什么叫知难而退。注意到顾澄看了过来,立即抬高声音:“商随找你啊?快去快去。” 这份突如其来的热切令时绮莫名其妙,林言冲他竖起拇指,意有所指:“赶紧去看真帅哥洗洗眼睛。” 舞社距离校门不远,时绮走过去没花太多时间,远远就看见了等候的商随。 他实在显眼,路过的学生基本都会回头,有几个女生一直停在原地,像是想去要联系方式。 时绮正想上前,一辆十分风骚的银蓝色超跑一个甩尾,丝滑地停在商随身侧。 本以为这辆车只是恰好经过,不料车上的人摇下窗户取掉墨镜,冲商随抛了一个wink,甜蜜蜜地喊道:“小随哥哥~” 第12章 抑制剂 “你给我买了什么?” 时绮接过商随拎着的甜品袋,好奇地问。 湖蓝色袋子上印有手绘的红色花环,包装看起来有些眼熟。时绮解开封口的丝带蝴蝶结,看见里面眼熟的蛋糕盒,脸上逐渐浮现起意外的神色。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问出口的前一秒,时绮又及时刹车。 商随应该不知道他的社交账号,那这只是巧合? 昨晚时绮的社交账号分享了新动态,是一张休息时间在舞室的对镜自拍,时绮拍照时将画面拉得很远,单手握住手机。因为脸小,他整张脸几乎被手机遮住,只能看见一小截白皙的面颊。 他后面还有笑嘻嘻的舞蹈社社长,她趁时绮拍照在他头上比了个v,像立起的兔子耳朵。 @1717177:[练习。] [我去,凌晨两点半还泡在舞室,你们好拼。] [亲爱的你好不容易发张照片为什么不露脸,我已经快忘记你美丽的面容了……] [哇啊啊啊啊好期待!小绮终于又排舞了!这次跳什么风格,是不是要代表a大参加比赛?] [后面的美女姐姐头发颜色好漂亮!好靓的粉!] 时绮扔完照片就跑,转头点赞了一家甜品店的季节限定,并且在下面评论一个吐舌头的笑脸。 大概类似于留个脚印,以后来吃的意思? 多亏大数据推送,商随偶然间刷到这个帖子,也有其他粉丝发现了时绮。 [抓住17!] [前脚才说你扔完照片谁也不回高冷,后脚就两眼放光看着小蛋糕是吧?] [孩子三更半夜练饿了,在这给自己画饼充饥呢。] 因为这波突如其来的流量,店主很高兴地把时绮的评论设为置顶。商随看了一眼帖子下方附带的甜品店地址,巧的是,距离他住的地方并不远。 正好谢教授让他来一趟美院。商随便去买了时绮点赞过的桂花栗子蛋糕,以及其他栗子口味的限定。 想着最好多买一点,方便时绮分给其他人,在店主说这一系列味道偏甜后,商随又买了一些常规的甜品。最后提了三四个袋子,成功被江砚误认为送外卖的。 “这家店开在我家楼下。”商随自然地说,“感觉你会喜欢这种口味,就都买了。” 他觉得时绮现在随心所欲记录生活的状态很有意思,暂时不想打扰,便没有说自己关注了他的账号。 原来真的是巧合。 商随恰好送来了他现在最想吃的东西,时绮抱着袋子道:“嗯,喜欢。” 他和商随好像真的挺有默契的? 想到这里,时绮心情更好了一些,笑着对他说:“谢谢你。” “喜欢就好。” 时绮现在的模样格外乖巧,商随忍住了朝他伸手摸摸头的冲动,示意另外两只袋子:“不知道林言喜不喜欢吃甜的,另外买了一些草莓味的。” “林言什么都吃。” 时绮接过剩下的甜品袋,片刻过后,试探性地问:“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他有一点儿想让商随一起回去,看一看他跳舞。 明明以前从不会有向某个人展现自己的念头,此刻却莫名有了期待。 “谢教授找我有事情,得过去了。” 时绮答应一声,忽略掉心里小小的遗憾:“那你先去忙。” “比赛那天我会来看的,就在这周五对吗?” 想到时绮凌晨两点还在练舞,商随原本想说不要太辛苦,但转念一想,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辛苦大概也伴随着乐趣。 商随朝他笑笑,那双勾人的狐狸眼染上缱绻的情愫:“加油哦,小绮。” 时绮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等回到舞室,这副画面还在脑子里久久不散。 他用手背贴了一下略微发烫的腺体,心不在焉想。 最近怎么总是感觉热? 不会快到发情期了吧。 “你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林言的声音打断时绮的思绪。 “聊了一会儿天。”时绮将其中一个袋子递给他,“商随给你买的。” 林言一愣:“还有我的份?他这么细心。” 还剩下三个袋子,时绮对其他人道:“大家要吃甜品吗?有很多,一起吃吧。” “谢谢小绮!赞美你——!” 社长欢呼一声,第一个跑了过来,其他人也逐渐聚集到这边。 林言对商随愈发满意,跟时绮咬耳朵:“他可以真的当你男朋友吗?” “一个蛋糕就把你收买了?” “我看见的不是蛋糕,是蛋糕背后的情商。”林言发自内心道,“我现在忏悔了,早知道他人这么好,我最开始不该说他……咳,那什么。” 见时绮停下进食难以言喻看着自己,林言争辩道:“但这也不能全怪我,一是傅思越当初谎报军情;二是我见过会打扮的alpha除了工作需要,基本都是渣男,睡过的人一个比一个多。” “商随这种,我真是第一次见。” “得了吧。”时绮叉了一只开心果泡芙,塞进林言嘴里,“人家好心送你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唔唔!” 林言挣扎两秒选择逆来顺受,嚼吧嚼吧吞下去了。 - 为促进大学城内交流,舞蹈比赛的主办方造足了势头,不仅在各所高校宣传,周五更是直接给了半天假。 有了假期,大家自然乐意参加活动。作为比赛举办地的a大人头攒动,来自各所高校的学生齐聚一堂。工作人员穿梭其中,来来往往分发荧光棒。 比赛的奖品设置同样大方。第一名的奖金有整整一万元,第二名对半,第三名也有两千元。 出于对奖金的尊重,参赛的学生都很有干劲。不仅每一队都好好排练舞蹈,而且全部整整齐齐做好造型,有的甚至请了专业化妆师。四周人来人往、热火朝天,一度令人幻视选秀现场。 第一组表演的团体已经登场,欢呼声和音乐声持续不绝,台前的躁动令后台还在准备的学生们不由自主加紧动作。 时绮他们抽签抽到最后一组,上台差不多要等到日落时分。 社长和另外两个女生负责帮大家化妆。到了时绮这里,社长大手一挥:“你不用化,你天然去雕饰,洗把脸上台就行。” 社长说完,又两眼放光上下打量他。 时绮穿着扎染的黑白破边针织衫,腰上松松绑了两条缀满金属链的宽皮带,将腰肢收得纤细利落。 因为他腿长,这样层层叠叠套起来一点儿都不压身高,反倒显得高挑修长,像漫画里的小偶像。 “可以啊小绮,谁给你挑的皮带?堪称点睛之笔,又美又帅又骚!” 她之前特意叮嘱过,时绮是c位,最好穿得亮眼一点。 尽管还是他一贯爱穿的黑白两色,但有了配饰,氛围就全然不同。 时绮沉默片刻:“……林言。” 想起林言之前说商随穿得骚,风水轮流转,今天就转他身上了。 这一套衣服是时绮自己的,缀满金属链的腰带则由林言友情提供。据说是为了泡吧新买来的杀器,尽管还没穿出去过,但林言坚信alpha看了都走不动路。 除此之外,林言还提供了一条酷酷的发带,主打一个反差。 社长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发带还没戴好吗?” 林言跑厕所去了,时绮尝试几次,一个人实在摆弄不来:“我不太会戴。” 社长正准备帮忙,又临时被人叫走。一旁的顾澄注意到这一幕,主动询问:“我帮你戴吧,小绮?” 说话间顾澄上前几步,和时绮拉近距离。 后台开着暖气,四周人声嘈杂。时绮总感觉身上有些燥热,嗅觉也变得格外敏感,顾澄的信息素气息扑面而来。 是葡萄的味道,但不像一般的果香那么清爽,而是一种已然糜烂发酵的酸味。 时绮感到一阵难言的焦躁,仿佛被外来者入侵地盘。顾澄见他没搭腔,索性伸出手,作势要来拿发带。 他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有肢体接触。时绮本能地往后一躲,恰好撞进另一个人怀里。 清甜的蜂蜜味弥漫开来,犹如澄莹的琥珀,将时绮包裹其中。 “怎么了?”商随问。 他一边说话,一边从时绮身后抬眼看顾澄。 与甜蜜的信息素不同,头顶的灯光照进商随眼底,变为一条极细的线,令他淡褐色的眼眸犹如冰冷滑腻的花蛇才有的竖瞳。 被他看着,顾澄头皮发麻,背上竟是不知不觉起了一层冷汗。 回过神来,他只觉得这人十分邪门,下意识往后退。 听见熟悉的声音,时绮不自觉松了口气。 “没事。” 商随身上的味道缓解了那阵突如其来的焦躁,时绮冷静下来对顾澄道:“我们好像没有很熟吧。” “什么?”顾澄还没从几近窒息的感受中回过神,闻言一怔。 时绮面无表情:“意思是你连名带姓叫我比较好。” “……”顾澄沉默半晌,脸上又重新挂上笑,“我知道了,不好意思啊,你别生气。” 或许是觉得不该再留下,顾澄很快离开这边。商随收回目光,转而道:“小绮?” “嗯?”时绮答应得很快。 商随以目示意他手里的东西:“我帮你戴吧?” “好。” 表演已经进行到第七组,距离他们登场大约还剩二十分钟。 社长忙完又跑了回来,见商随正帮时绮戴发带,举高手里的喷瓶问:“头发要定型吗!” “不用。”商随慢慢调整发带的位置,让漂亮一些的花纹露出来,“有发带固定,他一会儿跳散了应该也好看。” 社长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个懂行的。另外几个要上台的男生眼睛不大,画眼线的时候喊这喊那,吵得她都快烦死了。 第13章 演出 落日斜照而下,最后一组表演者上台准备。 压台演出天然被观众赋予了期待,这一组都是惹眼的俊男靓女,周围不少人打开手机准备拍摄。 待机时间,社长笑嘻嘻地跟时绮比划着什么。下一秒,时绮的脸倏忽投在大屏幕上,led屏幕特有的效果使色彩增强,画面明亮艳丽。引得下方传来好一阵尖叫。 林言和商随来到事先预留的位置。前排人声鼎沸,林言想到什么:“你之前是不是没看过他跳舞?” 见商随应声,林言笑道:“那一会儿有得看了。” 像是为了应和这句话,不远处有女生举着长焦相机,高声冲台上喊:“小绮———!看这边看这边!!” 旁边人忍不住问:“怎么还有扛大炮的?” “为了拍最中间那个男生吧,他很有名。刚才听他们闲聊,左手边那一圈人都是冲他来的。” 主持人微笑着开始报幕:“终于到了日落时刻,我个人认为这是一天中最美妙的时分之一,我们将在夕照中迎来最后一支舞!这场的表演者恰好来自本校……” 时绮微微掐了一下掌心,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强效抑制剂的副作用令主持人的报幕声犹如隔了一层雾气,听不真切。但身体不适带来的压力并没让时绮畏手畏脚,反而感到一种即将冲破一切的兴奋。 “开始了!”社长小声说。 作为导入的贝斯轻快明亮,第一个八拍过后,骤然传来一声消音似的警报—— 时绮抬起头,身体一震,卡着鼓点进入节奏。 他们表演的是一首节奏感强烈的英文歌曲,编舞来自于一家风格鲜明的舞室,非常考验舞者对力量的控制。 最开始社长为了降低难度抹掉了一部分舞蹈细节,时绮加入后,她总觉得让他跳简化后的残次品暴殄天物,这一部分最终被重新拾起。大家一起做了相应的调整,好几次都练到凌晨。 进入副歌,时绮的动作与其他人正好完全相反。 当大家齐齐低身,时绮在人群中伴随阴暗的重鼓点边跳边抬高双手,干脆利落的动作犹如操控一切的主宰;当其他人起身,时绮独自下压身体,后排的两个男生在这时跳出人群同他做出全然一致的动作。 但时绮故意炫技似的卡了后拍,比另外两人始终要慢上些许,看似慵懒松弛,却又精准地踩在绝不出错的位置。对比之下令人眼花缭乱。 现场因为这精彩的一幕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操!帅啊!”林言被狠狠秀了一把,不由自主感慨,“这小子果然是高压型选手,压力越大表现越好。” 商随目不转睛,看着台上快速走位的时绮。 和丝毫挑不出差错的表现不同,时绮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他其实已经快要听不清楚节拍,全靠无数次反复练习后的身体本能在跳舞。 与之相反的是,他竟能清晰感觉到脖颈上的项链随他每一次律动而摇晃,像一颗小小的、外置的心脏。 它散发着浅淡到几乎察觉不到的甜蜜气味。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信息素气息。 每到特定的角度,时绮身上还算宽松的两条皮带就会勒得紧紧的,显得腰极细。其上点缀的数条金属细链飞舞作响。 台下传来一阵躁动: “我去我去,我要看热了!” “谁给他挑的这玩意儿?简直堪比视线诱捕器!” 林言转过头,谦虚地说:“不好意思,正是在下。” “挑得好。”商随简单夸了一句,目光始终聚集在时绮身上。 商随在林言心里属于非常有衣品那一类,能得到他的肯定,林言嘿嘿笑了一声。 落日时分,世界溺在金色的光里。 商随的视线一点点掠过时绮的脸颊、纤细的脖颈、腰、笔直的腿。重量感强烈的电子鼓点化作震耳欲聋的心跳,他感到一阵热意,而后是难以遏制的干渴。 商随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指。alpha刻在骨子里的掠食本能被勾得蠢蠢欲动,尖锐的犬齿传来连绵不绝的痒意。 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了轻微的失控征兆,回过神来,商随都觉得不可思议。 除了易感期,他多少年没有这种体验了? 只是看时绮跳个舞而已,真是…… 不争气。 想到这里,他不禁无声地笑了笑。 唱词戛然而止,只余下伴奏。其他人暂时离场,只剩时绮和社长两人留在舞台中央。 女生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粉色长发在风中摇曳。与她相比,时绮的神情和气质都格外冷淡,每一个大开大合的动作却极为舒展,仿佛爆发的冷焰火。令旁观者真切感受到他在享受舞蹈。 这段dancebreak后大家重新聚在一起,将节目推向高潮。伴奏歌曲也演唱到最后部分。 若是直译过来,是一句热烈的告白: -[我的心脏将永远为你燃烧,直到你说一切停止的那天。] 时绮单手下压,ending动作与歌词完美对应。 结束了。 时绮想。 就像上台前承诺的那样,没有晕倒、没有失误地结束了。 他从头到尾没什么表情,这时却如释重负笑了起来,犹如冬雪消融。 这个耀眼的笑容充满了感染力,现场尖叫不断,有人激动地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但很快,时绮什么都听不见了。 高强度的舞蹈结束后,先前被强压下去的眩晕感令他两眼一黑,只能勉强控制着没有摔倒,支撑自己跪坐在地上。 离他最近的社长上一秒还在开开心心向观众鞠躬,转头就惊慌失措:“小绮!小绮你怎么了??还好吗?!” 时绮想说还可以,只是头晕,却没有一丝回答的力气。 大家都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台下传来焦躁担忧的议论,一片混乱中,有人匆匆上台。 时绮情不自禁被他的信息素吸引,在那人朝他伸出手时,顺从本能跌进对方怀里。 社长到处问:“你们有糖吗!或者巧克力?!” 台下很快有人送来糖果,社长急忙跑过来递给商随:“他应该也有点儿低血糖,先给他吃颗糖。” “小绮,张嘴。”商随一手揽着他,一手将撕开包装的奶糖递到时绮唇边。 时绮埋在商随怀里一动不动,听不见任何声音。商随不得不催促性地捏了捏他的后颈,在时绮张嘴时眼疾手快将奶糖塞了进去。 高匹配度的alpha和omega信息素能够相互缓解不适。商随索性伸出手,捂住时绮的脸,同时释放了少量信息素。 omega巴掌大的小脸泛着红晕,被alpha宽大修长的手完完全全遮盖。 好香…… 好喜欢的味道。 时绮无意识蹭了一下商随的手,而后意犹未尽地又蹭一下。他还被商随搂着,浑身发抖,却像上瘾一样追逐商随的气息。 这副画面太过令人脸红心跳,台下原本满是担忧的声音,逐渐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商随没有被人看热闹的兴趣,见时绮好一些了,干脆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他抱时绮很轻松,就像抱了个大号的洋娃娃。也因为横抱的姿势,时绮的头顺势埋进他的颈窝,距离alpha散发香味的腺体极近。 恍惚中,时绮又一次嗅到了馥郁的气味。 好甜…… 还想要。 商随脚步一顿,手背一点点凸起青筋,却又逼迫自己不能用力,以免弄得时绮难受。 他头一次觉得时绮是来折磨人的。 仗着脑子不清晰,怀里的omega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颈侧。 - 突发意外,舞社一半人留下来等待比赛结果,剩下的陪同商随和时绮去了医务室。 一路上时绮几乎离不开人,时不时就会在商随怀里拱来拱去,快到医务室门口才没再折腾。 商随低头,发现他已经累得闭上眼睛。 商随加快步伐,林言急匆匆跑去叫了校医。幸好医生检查后说时绮只是疲惫过度,放松睡一觉,醒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知道他上台前打了特效抑制剂,校医表情一变:“真是胡闹!打完特效抑制剂之后不能剧烈运动,这点常识你们都不知道吗?” 舞社的其他社员都低头挨训,谁也不敢说话。想着人是被商随抱进来的,校医逮住他道:“你是他的alpha?” 商随点了点头,校医皱眉:“你怎么不好好看着他?他要乱来你就让他乱来?谁给他打的抑制剂,你不去找那人算账?!” 商随:“我。” 校医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你看着挺能耐的,怎么做事这么冲动!” 林言在一旁默默围观,觉得商随真是靠谱,连挨骂的时候都能顶上。 校医千叮万嘱短期内绝不能让时绮再使用特效抑制剂。时绮醒来后,说不定还会感觉身体不舒服,需要多加注意。 除此之外,因为特殊抑制剂太过强劲,下一次发情期常规抑制剂会失去效果,也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商随一一记下。等校医离开后,他让林言看着时绮睡觉,自己去了一趟厕所。 当他推开隔间门出来时,恰好听见隔壁传来打电话的动静。 “对啊,真人比网上还好看,长得跟人偶似的……” “今天在台上好几次我都忍不住看他。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omega,就是性子傲了点儿。” 顾澄嘻嘻哈哈道:“操,那我肯定想亲啊……别说了,人还在医务室躺着,说得我他妈都快兴奋了。” “追到了再说呗,说到底也还是omega,上了床就那样。都会听话的。” 第14章 拥抱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时绮睫毛微微颤动,恍惚中,浅米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小绮!”社长第一个凑了过来,几乎热泪盈眶,“你终于醒了!” 林言从另一边凑过来:“你睡了好久,天都彻底黑了!再不醒我们都准备送你去医院……!” 因为太过激动,社长抓着他的手,林言抓住另一只。两人都十分用力,时绮感觉自己像是被两只金毛架起的布娃娃,只能用微弱的声音抗议:“别黏着我,热。” 奈何林言和社长都没听见,林言甚至直接抱住他的肩膀:“吓死我了!你知道上一秒才被你帅飞下一秒就被吓呆的体验吗?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该怎么跟小安叔叔交代——” 社长同样声泪俱下:“呜呜呜呜!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拿第一有什么意义!” 他俩戏都很足,时绮在一片混乱中勉强捕捉到“第一”这个关键词,重复一遍:“第一?” “是啊是啊!”社长应和道,“我听见的时候也惊呆了,最开始我们的目标不是混过这次活动吗?” 不过惊讶之余,她很快就适应了这个结果。 和意识不清的时绮不同,跳到后面,她能明显感觉台下被带动了情绪,现场的气氛无比热烈。 况且舞社的成员们也为这次比赛付出了全力。时绮进来之后常常练习到凌晨,尽管他一向只要求自己,但大家都把他的努力看在眼里,平时最懒的那几个都不好意思拖他的后腿,没课就来舞室泡着。 “要喝水吗?”商随的声音在这时插了进来。 时绮抬头,看见商随拿了医务室的一次性纸杯,接了温水。 商随手背上有一道道红痕,像是被什么用力抓挠过,隐约渗出血丝。他似乎洗了很久,手上还带着轻微的水痕。 时绮点点头,又问:“你手怎么了?” 昏迷之前,他依稀记得是商随把他抱住,为缓解他的不适,商随似乎捂住他的脸、还释放了信息素。 想到这里,时绮感到一丝轻微的懊恼。 他对当时发生的一切几乎没什么印象,难得有机会闻商随的信息素,他却完全不记得确切的滋味。 除了绘涧那一次,他再也没有好好闻过商随的味道。只能在相处过程中若有若无嗅到蜂蜜混杂檀木的香气,越发显得第一次吸过瘾的体验弥足珍贵。 记忆里蛊惑人心的香味像猫挠似的,勾得时绮心痒痒。 可如果突然跟商随说我想闻你的信息素,又显得很奇怪,还很没礼貌。 时绮盯着他手上的伤,怀疑是自己吸得太激动,不小心挠出来的。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神志不清时什么混账事都干得出来,眼神中不由得透露出歉意。 “没事,不小心磕了一下。”商随略微停顿,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不是你弄的。” 商随说话时,林言和社长双双起身,自然而然给他让位置。 回过神来,林言感到了一丝困惑。 从小到大,时绮都有一些迟钝、也不太会照顾自己,林言习惯性照顾他;相应的,如果林言遇见什么麻烦,时绮会第一个站出来替他出头。 他俩就这么互帮互助地长大了,尽管谁都没提过,但在林言的观念里,照看时绮是他的工作。 商随已经到了病床边,抬手将纸杯轻轻抵在时绮唇畔,一点一点地喂他喝水。林言又觉得谁来照顾好像无关紧要。反正商随做得挺好的。 喝完半杯温水,时绮逐渐清醒,忍不住再次确认:“我们真的是第一?” 他说话时,唇角不知不觉上翘。 即使对名次并没有那么在意,被大家认可,时绮心里也很高兴。 “如假包换。”社长得意地撩了一把头发,“不好意思,哥几个姐几个还是太强,这个第一我们要了。” 林言:“一万块钱我们要了。” 时绮举手:“我申请吃顿好的。” “没有问题!” “时绮立大功,今天在我们这儿就是说一不二的皇帝,皇上您想吃什么随便挑!” “九点多了,这个时间要么吃烧烤要么吃火锅?” “火锅火锅!据说今晚要下雪,初雪天就该吃点热闹的!”说话的女生想起什么,十分期待地看向时绮,“可以吗皇上?” 大家都笑了起来,时绮矜持地点点头:“准了。” 感觉休息得差不多,时绮下床活动了一下手脚,确定身体没什么大碍。 林言提醒道:“医生说你需要多加注意,特效抑制剂药性太强,醒来后可能还会有后遗症。” 他顺便也把下次发情期不能使用抑制剂的事情说了,时绮不甚在意应了一声。 反正他一年到头也没几次发情期,真到那时候再说吧。 “对了,顾澄呢?”临出门前,有人发现少了一个人。 “他好像去上厕所了,跟随哥去的时间差不多,之后一直没回来。”说话的男生问商随,“哥,你碰见了吗?” 想到顾澄最后跪地痛哭求饶的模样,商随若无其事笑了笑:“没有呢。” 林言对顾澄没什么好感,一听说他不在立即道:“说不定顾澄不想跟我们凑一块儿,直接走了,我们就如他所愿吧?” “我把他的那份钱转给他,聚餐就不叫他了。”社长顿了顿,“顾澄确实……一般聚会都不参加。” 顾澄跟大家的关系不远不近,他还算会做人,但社长隐约能感觉到,他好像嫌他们的活动太幼稚,更多时候喜欢去夜店泡着,或者玩些别的。 学校附近就有商圈,大家就近挑了一家高评分的火锅店。 入座时,时绮和商随习惯性坐在一起。商随叫了他一声,两人用同一个手机商量着点单。社长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时绮不喜欢吃口味太重的东西,上菜以后,他基本只碰鸳鸯锅里清汤的那一侧。商随帮他用公勺捞菜,让他挑自己喜欢吃的。 时绮对此适应良好。旁观的社长终于忍不住,故意清清嗓子,在时绮抬头时露出八卦的笑容: “快跟我说实话!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有个会来事儿的男生立即接茬:“皇上,我们这宫廷宴不能有外人啊!” 他故意停顿两秒,话锋一转:“——除非他跟您关系匪浅,那自然另当别论。” 之前大家吃过商随送的甜品,再加上他帮了时绮的忙,舞社的成员都很买他的账:“是是是!随哥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有人笑着问商随:“哥,你是美院的助教老师吧?” 时绮面露好奇:“你怎么知道?” 他介绍那天明明只说了商随的名字。 “小绮是不是不上论坛?也不看各个学校的表白墙什么的。” 见时绮点头,说话的男生兴冲冲道:“他入职第一天就传疯了,美院的大帅哥老师!不信你问问他,好多蹭课的,甚至有外校的专程跑去美院,就为了看他一眼。” 时绮愣了一下:“真的?” 这么受欢迎? 商随笑笑:“没那么夸张。” “太谦虚了,帅哥都这么低调吗?” “美院的助教应该很难当?我听人说,基本都是三十好几才能进去,可随哥看着就跟我们差不多大。” “屁,人家比你光彩照人一万倍,你别趁机给自己抬咖。” 在一片嘻嘻哈哈里,有人想起最初的话题,大着胆子猜测:“哥,你是不是在追时绮啊?” 不等商随回答,时绮淡淡道:“追什么追。” 社长赶紧使了个眼色,说话人还以为玩笑开得太过,正要道歉。 “他是家属,”时绮神情自然地说,“我男朋友。” 和表现出来的淡定不同,他放在桌下的手指不知不觉紧握,当众说出那三个字,还是觉得烫嘴。 但追人再怎么都伴随着辛苦和付出,他不想有误会,让商随在其他人心里留下这类印象。 况且傅思越也在a大,早晚都会听说他们的关系。如果表现出蹊跷,时绮毫不怀疑傅思越会立即给时安打小报告。 “是哦,”商随忽然用双手搂住身边人的胳膊,缠着时绮粲然一笑,“我跟皇上是这种关系。” 他本就是艳丽撩人的长相,此刻面带笑意,眼角眉梢都像在放电。 鲜少见到这么爱跟omega撒娇的alpha,对比旁边被他弄得一愣一愣、胡乱点头的时绮,大家脑子里齐刷刷掠过一行字:以色惑主。 被商随靠着,时绮感到了一阵眩晕。 并非是舞台上那种双眼发黑的感受。他的双脚仿佛踩在柔软舒适的云朵里,四肢百骸都透出懒洋洋的醉意。 恍惚中,他似乎闻到稀薄的蜂蜜气息,令人口舌生津。 有人反应过来,举杯道:“原来是皇后,失敬失敬!” “操哈哈哈哈哈哈!谁准你脑子转这么快的??” “小绮你早说是男朋友啊,敬一杯敬一杯,两位百年好合!” 眼看大家都举起杯子,时绮低声问:“你还要抱多久?” 说是这么说,他维持着被搂住胳膊的姿势一动不动,没想过把人甩掉,用另一只手艰难地触碰自己放在远处的杯子。 商随在这时放开他,笑吟吟地将杯子顺手推了过来:“我帮您吧?皇上。” 时绮:“……你够了。” 时绮喝的可乐,商随也没碰酒。 这个话题过后,气氛越发热烈。 那阵令人骨头发软的眩晕感却挥之不去,甚至愈演愈烈。时绮迟来地想起林言说自己之前用了特效抑制剂,感觉就跟喝醉了一样、还拽着人说胡话。 第15章 白月光 一同聚餐的社团成员里,有一个男生也是omega。对方先是送林言回了宿舍,又特意下楼等时绮。 醒来以后,时绮十分不好意思,给男生买了一堆小蛋糕作为谢礼。 听对方说,他只带他上了楼,实际是商随将他送到宿舍楼下的。 时绮对昨晚的记忆停留在火锅店,之后就跟喝醉一样意识不清。脑子里依稀闪过零碎的片段。商随似乎哄了他一路,费了不少力气。 自从高中有一次喝醉后丢过人,时绮几乎不碰酒。 没想到特效抑制剂的副作用让他再度体验了一把丢人的滋味。又一次麻烦商随,时绮有些过意不去。 找机会也谢谢他一下好了。 林言准备送那名社团成员各种味道的阻隔剂作为谢礼。时绮看见他的大礼包,迟疑地问:“送这个合适吗?” “一看你就不常有发情期。”林言信誓旦旦,“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omega之间送这个最实在。” “我准备送齐市面上常见的味道,还差两种。南门那家超市发了朋友圈,他们过两天好像要进货。”林言边看手机边说,“但我当天下午有课,你能不能帮我买一下?雪松可是热门口味,要靠抢的。” 时绮比了个ok的手势。 他划开手机,登录社交账号,原本只是随便上去看看,见到许多人@他、并且发送了比赛那天的图片和视频,时绮才想起还有这茬。开始逐一欣赏大家的大作。 [请速来观看我们海藻姐的4k直拍!指路@algae_1717,双机位闪耀的美貌!] [17那天穿得太上镜,随手一咔就跟大片似的。] [那个腰链一样的皮带太妙了……] [卡后拍和db那两段视频好多人转,今早在食堂看见前面排队的姐妹也在刷,立即冲上去认了个亲!] …… [啊啊啊啊你们有没有注意到,17因为身体不适晕倒了,有个好帅的alpha上台抱他下来,帅哥还是留的长发我的天!最开始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后面才有人举手机拍摄。气氛超暧昧!] [老公宝宝你给自己找了老公吗?如果是这个能把你公主抱的帅哥我会安心祝福的!就是你俩体力差距好像有点大,床上小心啊——] [知道的以为是喂糖,不知道的以为他俩在台上do起来了。] [不过目前的视频都比较模糊,没拍到帅哥的正脸。藻姐有没有这一段的直拍,求求你放出来吧!我就指望这个片,不是,我是说这个视频过日子了。] 以前大家的评论都是宝宝长宝宝短,现在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个比一个黄暴。 时绮看见画风逐渐奔放的留言,心说你们编小黄书呢。幸好商随看不见,要不然他真没脸见人了。 正这样想,是一个名为“algae_1717”的账号给他留了言。 [1717!我那天有拍下你朋友喂糖和抱你下台的全过程,但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我先来问问你。] 时绮冷血无情回复。 @1717177:[别发。] 对方答应得很快。 @algae_1717:[好的好的!] 很快有人发现他俩的对话: [你什么意思?!有什么是妈妈我不能看的!] [求你了绮儿给我看一眼吧,看不到你们在台上那个我浑身难受……] [漏!我的4k喂糖大直拍。] [宝宝你不会私信藻姐要视频,一个人背着我们偷偷看吧?] 搞笑,他会做那种事? …… 看一下也没事吧。 毕竟当时晕了过去,他对现场的情况还挺好奇的。 时绮说服了自己,火速私信对方: @1717177:[你好,视频可不可以私发我一份。] “algae_1717”似乎误会了什么,异常激动。 [可以可以可以!] [小绮放心!这个视频我绝对不外传,一定保护好你们的隐私!!] 时绮给她发了个谢谢,那边很快把视频传了过来。 看见商随捏他的后颈、将糖硬塞进他嘴里,时绮脸颊逐渐发热。 搞什么。 他怎么还依依不舍含了一下商随的手指…… “时绮你看什么呢?脸这么红。”林言路过,见时绮缩在床上表情奇怪,“你不会背着我看片吧,有好东西发我一份。” 时绮佯装淡定:“没看什么。” 林言思维跳跃,盯着他突然道:“哎时绮,你自己弄过吗?” “?”时绮问,“弄什么?” “发情期啊!自慰!” 时绮双眼乱瞟,看见暂停的画面上商随修长漂亮的手,身体莫名一软,手机啪叽一下砸在身上。 林言一看他的反应,兴冲冲追问:“那你是不是根本没用过——?” omega的满足方式与常人不同,时绮似乎只做过最简单的部分,都没有好好感受过真正获得快乐的途径。 “……没有。” 林言立即进行一通大科普。时绮被他说得渐渐睁大眼睛,最后飚了脏话:“靠,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信息素水平低,通常打了抑制剂就再也没有特别的感受,最多只会弄一下前面。 他以为大家都是终生标记一类才会做到最后,怎么简单的发情期也需要…… “啧啧啧,”林言看他这么纯情,最后总结,“就你这样子,以后等着被人欺负到死吧。” “……” 时绮扔了个抱枕下去,正中林言的脑袋。 林言不计前嫌扔回来,准确砸中时绮。 在两人幼稚地相互殴打时,姜宥宁给时绮发了消息。 姜宥宁:[最近过得怎么样?我来偷偷给你打钱了。] 17:[?] 17:[现在才来,你好可疑。] 姜宥宁:[那不是因为小安爸爸最开始盯得紧吗,我跟爸都不敢偷偷支援,但我们一直心系着你!] 姜宥宁:[……好吧我招供。其实是小安爸爸让我伪装成发零花钱的知心大姐姐,前来刺探你的口风。] 姜宥宁:[但我真的很好奇,你那个男朋友究竟从哪儿冒出来的?] 姜宥宁:[我保证不告诉爸爸们!你跟我说句实话呗。]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姜宥宁说完,给时绮打了一大笔零花钱过来。 林言在这时问:“时绮,要不要去滑雪?还有泡温泉。” “秦书赫他们在约,都从美院约到a大了,小桃姐也要去。” 初桃是舞社的社长,她去的话,舞社应该有不少人也要去。 时绮又过上了随便花钱的日子,很快答应:“去。” 姜宥宁还在手机上追问,时绮正准备告诉她真相,下一秒又觉得这可能是碟中谍,不能轻易相信。 他在心里说了句姐姐对不起,而后回答:[他真的是我男朋友,具体的以后告诉你。] 时绮多少有点儿愧疚,难得嘴甜了一回:[谢谢姐姐给我打钱。] 姜宥宁:[真的?……好吧。] 姜宥宁:[其实我今天在网上看见他抱你的视频了,就你们学校舞蹈比赛那个。] 因为时绮不太好意思让长辈看见动态,家里只有姜宥宁知道他的社交账号。 时安他们倒是很尊重时绮的想法,从没在网上特意搜过他。 姜宥宁刷到的视频很模糊,播放和点赞量却高得惊人。 抱着时绮的alpha看不清脸,但仅凭身形和气质,也必然样貌出众。 姜宥宁实话实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我有一点不爽。] 难道是因为弟弟被这人抢走了? 时绮思考片刻,为她排忧解难。 17:[可能因为你们都是美术生和alpha,撞赛道了吧。] 姜宥宁:[……] 姜宥宁:[有点道理。] - 秦书赫不仅从美院约到a大,甚至从学生约到老师,试图把商随叫上一起滑雪泡温泉。 准确说来,最近只要有聚会,他都会问一问新来的助教老师。 商随参与的次数不多,但大家都很喜欢他,一有活动就想把他叫上。 [哥,要不要去滑雪?] [小重山有个新开的雪场,最近山里雪特别厚。温泉酒店也是新开的。] 想到商随和时绮认识,秦书赫补了一句:[对了,时绮也要去。] 商随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句,已经输入的“不了,你们玩开心”被一一删掉,他重新打字。 ss:[好。] 秦书赫:[!] 秦书赫:[哇!好!!我们周五下午出发,去过周末,哥你看看这个时间安排可以不。] 商随回了一个可以,将手机放到一旁,继续画画。 画布上清透的金色层层叠叠渲染开来,台上的舞者与台下的人群都陷在变化的光影之中。 商随对目前的画面不太满意,正考虑如何表现记忆里仿佛燃烧的场面,江砚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懒得拿手机,直接开了外放。 “哥们儿,我有一个惊为天人的发现。” “上次那小孩儿点醒了我,既然alpha和alpha可以在一起……”江砚顿了顿,“你做好心理准备啊,接下来的事情我怕你承受不住。” 商随心不在焉:“说。” 不料下一秒,江砚平地起惊雷:“我想了又想,我觉得沈千俞暗恋你!” “……”商随手一抖,险些没握住画笔。 回过神来,商随直接道:“你有病?能别恶心我吗?” “我有一种感觉,只要你一声令下,哪怕杀人放火沈千俞都会帮你办。”江砚辩证道,“这不是爱是什么?” “……” “对了,我也不是说你真的要去违法犯罪啊,这只是一个比喻。”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你没做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事儿,但我总感觉你疯疯癫癫的。”江砚自顾自地说完,又找了个理由,“这难道是艺术家的通病?” 第16章 宝宝 秦书赫和初桃效率很高,两人统计了参加活动的人数,订了两辆suv。到了预定酒店的环节,考虑到队伍里有两对情侣,初桃一一在群里核对。 [小苏你跟你男朋友住一间?] 被叫到的omega发了一个兔子说ok的表情包。 初桃继续道:[小绮,你跟随哥住一间?] 时绮看见消息,想也不想回答。 17:[我们分开。] 初桃:[?] ss:[?] ……商随发什么问号,看热闹不嫌事大吗。 秦书赫疑惑地问:[他俩为什么住一间?] 初桃:[你不知道?他俩是情侣啊!] 秦书赫:[……啊??你说谁和谁???!] 秦书赫回过味儿来,以为他俩是上次带商随逛美院时勾搭上的: [时绮!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呢,要我说我也算你俩月老吧,不是,哥们儿这下真有点寒心了!] [还有哥,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不是你最爱的学生了吗!] 时绮看着秦书赫那一大串消息就头晕,发自内心回了一句。 17:[你真不愧是话包。] 秦书赫:[……] 时绮想了想,回复初桃的消息。 17:[我们吵架了。] ss:[是哦,要暂时分居。] 时绮都不知道怎么吐槽他,旁边的林言发出一声爆笑:“哈哈哈哈哈商随这人讲话真好玩儿!说得跟你俩住一起过似的!” 初桃似乎也被他们逗乐: [好的好的~小情侣嘛,有点摩擦正常。] [那我给你们定两个房间。] 周五出发,时绮看了眼小重山的天气预报,白天都还算阳光明媚,但周六晚可能会下暴雨。 秦书赫一见到他就吵吵嚷嚷:“时绮!那天你强行把我哥带走,我就知道你强抢民男、不安好心——” 时绮不耐烦,索性跟着瞎扯:“没错,都是我强迫的。如果他不从了我,他就别想在首都混下去。” “……真、真的?” 一般人说这话像在搞笑,但时绮说出这种恶霸似的发言,还真有点儿可信度。 时绮正想说你猜,拉开车门看见商随坐在最后排,原本懒洋洋的表情一变。 秦书赫正处于情感与道德的交锋之中,在后面大声嚷嚷:“这不好吧?虽然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那边,但你要不要采取柔和一点的方式?比如勾引他一下什么的——” 商随朝时绮抬起手,晃了晃打招呼。指根处亮晶晶的戒指引得时绮目光停留。 回过神来,听见秦书赫越说越离谱,时绮嘴角抽了抽。 什么勾引,什么乱七八糟的! 商随不在他可以胡言乱语,一看见本人,时绮立即回过头,急中生智打岔:“你昨天看的剧还挺狗血的,台词你都背得住。” 他说完拼命对秦书赫使眼色,同时小声提醒:“别说了!商随在车里。” 秦书赫看见商随,改口道:“是!记性好吧?我就好看点强制爱。” 他也学着时绮压低声音,半真半假感慨:“敢做不敢当,唉!” 时绮:“……” 司机帮忙把他们的行李放在后备箱。时绮稍微犹豫,还是去了最后一排,只是刚好跟商随一左一右,中间隔了一个空位。 “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几乎是商随话音刚落,副驾驶的秦书赫立即回头,双眼炯炯有神盯着他们,显然对他俩的感情状况十分感兴趣。 时绮面无表情,抬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示意他敢多逼逼就杀头。 秦书赫只能讪讪转过身。 “因为我们吵架了。”时绮小声提醒,“现在要保持一点距离。” “噢,忘了。”商随笑笑,配合地放轻声音,“要我哄你吗?” “……不用。” 其他人陆陆续续上车,初桃最后一个上来,看见最后一排就忍不住笑:“你俩从现在就开始分居啦?” 她边说边看了一圈:“人都到齐了?” 得到大家的回应,初桃用对讲机联系另一辆车上的林言:“我们这车没问题,出发出发!” 上路没多久,时绮就感到一阵倦意。 他作息长期颠倒,这个点正是犯困的时候。没过一会儿,逐渐睁不开眼睛。 不知是不是车内暖气太足,身体里始终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燥热,他不太舒服地皱起眉,恍惚中嗅到令人舒心的气息,下意识朝源头靠近。 商随在他快要栽倒时伸出手,用手掌托住时绮的脸。 他轻轻坐到时绮身边,带着他靠过来,让时绮睡在自己肩膀上。 秦书赫无意中回头,见他们已经亲密地靠在一起,顿时把时绮的警告忘到大脑后:“哥,时绮说他强迫你跟他在一起,真的假的?” 时绮的少爷脾气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不仅长辈惯着他,姜宥宁也是无法无天的性格。 秦书赫还记得刚上大学时,有一次跟时绮他姐吃饭,聊到找对象,姜宥宁轻描淡写道:宝宝你以后不能找条件太好的alpha,至少不能比我们家好,这样结婚后你才能随便欺负他,惹你生气了就关在家里。 姜宥宁这番暴言听得秦书赫一个beta目瞪口呆,更要命的是,当时刚成年的时绮顶着一张天使一样清纯的小脸,在旁边点了点头。 所以时绮刚才扯淡的时候,秦书赫是真的有一瞬间相信的。 但仔细想想,先前他以为商随跟他们上一任助教差不多,都是老谢惜才招进来的,时间久了,从商随的衣服首饰看得出他条件很好,来美院任职更像出于爱好。况且商随的个性与受人摆布也完全不搭边。 秦书赫估计时绮只是开玩笑。不过依旧觉得他俩谈恋爱很神奇,想多问两句。 初桃原本在玩手机,闻言用气音尖叫:“哇噻!强迫!” 车上还有一对情侣,那名omega兴奋地拽了一下自己的alpha,似乎还在嘀咕好刺激。 在大家好奇的目光里,商随用轻飘飘的语气不正经道:“原来是你强迫我啊,小绮?” 时绮似乎觉得吵,不太高兴地钻进商随的颈窝里,看起来就像拒绝回答。 感觉到柔软的发丝贴着自己的脖颈摩挲,商随伸出手,捂住时绮的耳朵:“乖,睡吧。”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看秦书赫: “你觉得呢?” 秦书赫做了一个缝嘴巴的动作。 得,懂了。 就凭刚才抬眼那个气势,想来没人能欺负他哥。 车开了三个多小时,终于抵达雪山里的温泉酒店。 时绮一觉睡醒神清气爽,下车等着拿行李。商随在他后面下来,抬手活动了一下快被压麻的肩膀。 想到自己不知不觉把人家当成靠枕压了这么久,时绮不太好意思:“你疼不疼?”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商随自然而然道,“你不跟我闹别扭就好。” 时绮一愣,见旁边的初桃一脸慈爱地看着他们,才意识到商随是在配合他扮演情侣吵架。 时绮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接招。 “怎么不说话。”商随笑吟吟的,眼里却流露出恶劣的神色,“睡傻了吗,宝宝?” 这回不止初桃,连秦书赫都吹了个口哨。 我靠……! 商随叫他什么?! 时绮睁大眼睛,彻底傻掉。 慌乱之中,他下意识抬高声音:“谁是你宝宝?叫这么亲密干嘛呢!” 他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从司机手里抢过行李丢下一句谢谢就走,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秦书赫简直没眼看,想到时绮还敢说自己强迫商随,人家不调戏他都算好的了。 初桃怕时绮一个人走错位置,提着行李追他:“哎呀小绮!等等我!” 好不容易追到时绮,初桃想起一件事:“之前比赛结束,顾澄第二天就退社了。” “……嗯?哦。” “你也觉得无所谓吧,我也一样,随便他。” 初桃耸耸肩,刚才的景象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忍不住问:“你准备多久跟随哥和好啊?我看他挺宠你的。你看小苏跟他男朋友,小两口甜甜蜜蜜的,晚上泡个温泉再亲热一下多好……哎呀小绮!当心前面——!” 时绮的思维已经凝固在下车那会儿,根本没心思看路,一不小心撞上酒店的玻璃门。 初桃被他吓了一跳。索幸他走得慢,撞一下也不算疼。 在初桃担忧的目光里,时绮飞速办理入住,仿佛背后有鬼追一样逃进自己的房间。 进门后时绮背靠门板,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也没事吧。 他自我安慰。 反正叫他宝宝的人那么多,商随叫两声也没什么,而且这不是演戏吗。 身体里的燥热越来越盛,时绮看了一眼镜子,见自己脸颊上的绯红一路蔓延到脖颈,双眸隐隐泛起水汽。 ……看起来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啊?好不争气。 他忍不住腹诽了句。 …… 不对。 时绮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好像不仅仅是因为那声宝宝。 他似乎又发情了。 这一次的发情期来得又快又猛,身体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热意。趁着还算清醒,他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阻隔剂喷了一下。 却没想到,蜂蜜的气味令他更为晕眩。 时绮手脚发软地打开行李箱,好不容易翻到抑制剂,正要打下去,突然想起林言的提醒。 因为上一次用了特效抑制剂,短时间内,普通抑制剂对他根本没作用。 也很可能是特效抑制剂的副作用,他的发情期才被打乱,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怎么办? 如果这东西没有用,那他岂不是只能自己…… 第17章 帮助 时绮一靠近商随就头晕目眩,本能感受到即将被吞噬的危险。 呼出的热气全部落在商随掌心。时绮仰着脖子,求救一样小声喘息。 “林言……”时绮听见他问自己想去哪,断断续续回答,“我想去找林言。” “找他干什么。” 听见另一个人的名字,商随眼中幽光更盛,声音却异常温柔,诱哄一样道:“我也可以帮你,我比他管用多了。” 他一边说,一边邀请一样攥住时绮的手,往自己脖颈上贴:“你试试我吧?” 时绮脑子烧得厉害,一时半会儿没能转过弯。 听见商随要帮他,时绮条件反射想起社交账号下的污言秽语:发情期的时候一定要找人家帮忙啊,今天喂奶糖,到时候就可以喂牛奶了。 他一开始还没明白牛奶是什么意思,一堆人在下面嘿嘿嘿嘿,才猛地反应过来。 想到这里,时绮触电一样抽回手,告诫自己:“不行——!停!” 不能再想了,再想他就要……! 怎么会这样。 时绮头一次感到绝望。 要是商随发现,不会觉得他有病吧? 时绮在心里疯狂自我安慰。 发情期有点反应是人之常情,情理之中,中路不准玩亚索……随便什么都好,不要再想那些了! omega白皙的脖颈蔓延开桃花般的颜色,一路延伸至衣领下。后颈的腺体微微鼓起,已然违背主人的意愿,迫不及待做好被注入信息素的准备。 商随被他用力挥开手,微微眯起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时绮的抗拒令他几乎想顺应脑海中蠢蠢欲动的念头。 只是标记还不够,最好把人绑在床上,嘴也堵住,以免再次说出拒绝的话。 稍微想想那副画面,就令他兴奋得指尖都微微发抖,脊背也仿佛过电。 江砚脑子不好使,直觉倒是很准确。 他确实疯疯癫癫,不怎么正常。 失控般的冲动后,商随压下翻涌的欲念,状似好心问:“找林言的话,他能帮你做什么?” 比起强迫,他更喜欢看时绮一步步走进编织好的陷阱里,最终完全沦陷。 果不其然,时绮被这个问题困住,茫然地回望他。 得知抑制剂不管用的那一刻,他下意识想寻找熟悉的事物…… 可就算见到林言,其实起不到任何作用。 林言最多教他怎么自己解决。他至少会消耗一周时间,总不可能一直让对方陪着。 况且omega发情会相互影响,如果害得林言也变成这样,大家都别想好过。 但是……谁还能帮他? 原本抓住他手腕的五指毫无预兆松开。时绮下意识看向商随,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和他保持距离。 他的反应就像被人捕获的小动物,会因为温柔亲热的抚摸而害羞,想要躲进角落。 但当那双手真正离开,又对突如其来的自由无所适从,探头探脑期盼着重新靠近。 “既然这样,你去找他吧。”商随看似体贴地拉开门,“林言住在走廊尽头的房间,我之前遇见过。” 一旦和商随拉开距离,头晕目眩的状况就要缓解许多,但这样反而带来了新一轮折磨。 正因为尝过被安抚的滋味,这种戒断一样的清醒令时绮备受煎熬。 比起被放置在一旁,某一瞬间,他甚至更渴望像先前一样被alpha甜蜜的气息禁锢。 时绮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抗议:“不要……” 商随看着他半只脚踏入陷阱而不自知的模样,眼里一点点染上愉悦。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小绮,你到底要什么啊?” 时绮循着声音抬头,撞进alpha狐狸似的眼眸里。 昏昏沉沉的大脑犹如生锈的齿轮,转动时总是慢半拍。他终于意识到谁才能真正拯救自己。 “你能不能……临时标记我。” 他和商随的匹配度很高,只要得到足量的alpha信息素,发情期很快就能结束。 商随不动声色:“你想我怎么做?” “咬一下,”时绮磕磕绊绊地说,“咬我的腺体。” 只是咬一下? 商随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可惜。 还以为趁着不太清醒,时绮说不定想和他上床呢。 不过对某个迷迷糊糊的小笨蛋而言,能主动提出临时标记,已经很不容易。 时绮见他不说话,忍不住问:“你不愿意吗?” 相识以来,商随对他一向纵容,时绮从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 半天没等到肯定的答复。发情期放大数倍的羞耻心、第一次被拒绝的失落……各式各样的情绪搅拌在一起,一同浮上来的还有一丝蛮不讲理的委屈。 时绮甚至烦躁地想:只是咬一下,又不要商随和他上床,也没多吃亏吧。 这时候的心情本就受到体内的激素影响。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脾气,都暂时压过了依赖alpha的本能。 时绮咬了咬牙,眼眶有些发热,不管不顾就要往门口走:“实在不行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不等时绮再往前一步,修长结实的手臂勾住他的腰,将他往怀中一带。 时绮一个踉跄,险些没能站稳。 商随将他从背后抱起,一脚踢上门,多出来的那只手利落地落了锁。身体力行地告诉他究竟愿不愿意。 感觉到与自己紧贴的肌肤传来灼热的温度,时绮低着头,本就泛红的面颊几乎有冒烟的趋势。 朦胧之中,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知道自己在同身高的男生里不算重,跟商随的体型也相差不少,但商随怎么能单手就把他抱起来……? 拖鞋在alpha抱着他移动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时绮白皙纤瘦的双脚踩不到地,在空中徒劳地踢了两下。 不等时绮多想,他被一把丢到床上。 酒店整洁的床铺飘溢着沉静的乌木香气。一想到这是谁的床,时绮下意识往角落里缩。 “过来点儿。”alpha站在床边,笑脸盈盈问,“你想躲到哪儿去?” 商随身上的浴袍被弄得散开,露出大片肌肤。他对此毫不在意,好整以暇打量床上蜷缩的人。 时绮在他的注视下一阵晕眩,身体里的燥热又一次席卷而来。 他哦了一声,意识恍惚间,慢吞吞朝商随爬了过来。 太可爱了。 好想吻他。 有那么一瞬间,商随甚至希望他晕得更彻底一点儿,这样就可以仗着时绮不知道为所欲为。 他实在克制不住,抬手握住雪白纤细的脚踝,不知不觉用了些力气往下一拽。 “唔……!” 时绮像是摔倒的小海豹,笨拙地扑腾了两下。等待已久的alpha覆了上来,甜蜜馥郁的香气将时绮笼罩其中。 他被商随的信息素吸引,身体越来越热,意识慢半拍回笼,才觉得对方像小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根本逃不开。 好重…… 商随怎么会这么重! 而且对方还有一只手撑在床上,根本没有全部压上来。 商随低头看他,后颈零碎的狼尾随之垂落。alpha腰腹的肌肉紧实,清晰深刻的线条犹如挑不出瑕疵的雕塑。 时绮慌乱之下移开视线,却又一次撞见他锁骨处美丽的蝴蝶。 “要摸吗?”商随忽然问,“你好像一直在看这里。” 他边说边抓住时绮的手,贴上自己的锁骨。 随着商随的每一次呼吸,那一串蝴蝶纹身振翅欲飞,仿佛鲜活到融化的生命。 手指下的肌肤温热又细腻,被流水一般的灯光浸透。因为亲密无间的距离,每一寸肌理都纤毫毕现。 时绮着魔地看着他。 好漂亮…… 不管哪里都漂亮。 或许是彻底被烧昏了头,在商随松开手后,时绮的手指鬼使神差向下。 偏偏商随“嗯?”了一声,语气轻佻地问:“怎么还趁机占我便宜啊,宝宝。” 时绮如梦初醒,整个人似被毒蝎子蛰了一下,飞速缩回手。 压在身上的alpha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连同那个亲昵的称谓也像在笑话人。 “……” 想到稍后还要商随帮忙,即使这人贱嗖嗖的,时绮也只能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 而且他摸一下怎么了? 因为跳舞,他也有腹肌,他还有人鱼线呢。林言每次看了都眼馋,上手摸过无数次。 时绮不顾脸上的燥热,假装平静道:“你也可以摸回来。” “那我不客气了。” 商随说完,按住他的腰。 时绮进酒店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只脱掉了外套。他穿着白色的卫衣套装,衣摆轻而易举被撩起。 感觉到修长灵活的手像蛇一样钻了进来,时绮顿时受不了:“你别碰那,好痒——” 不等时绮扭着腰躲开,商随略微起身,将他翻了个面。 他单手按住时绮的后脑,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咬上早就发烫的腺体。 热成这样,也亏时绮能强撑着跟他闹腾这么久。 “——呜!” 时绮一瞬间睁大眼睛,浑身紧绷,脑海中只剩下求救。 救、救命……! 似乎怕他窒息过去,商随没再按着他,转而摸到他的脖子,半强迫地勾起时绮的下巴,帮助他呼吸。 在信息素注入进来时,时绮的手指情不自禁在床上乱抓,最后颤颤巍巍攥紧了床单。 他深灰色的眼睛逐渐失去焦距,甚至泛起些许湿意。 咚咚、咚咚咚——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林言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商随?我听秦书赫说你们在里面,时绮的状况好像不对劲!” 第18章 狼狈 像是为了给备受煎熬的omega一些甜头,商随将手伸到时绮面前,指尖萦绕着蜂蜜的甜味。 alpha骨节修长、关节透出淡粉色的手指如同某种美味诱人的甜点,时绮情不自禁贴近,烧得迷迷糊糊的大脑受到蛊惑。 他探出舌尖,顺从内心舔了一下商随的指腹。 两人同时一愣。 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好事,时绮表情逐渐变化。 就算信息素是甜甜的味道,他怎么能真的把商随当成吃的! 可是,吃起来好像还不错…… 脑子真烧糊涂了吧,自己都在想什么啊? 身后倏然传来一声轻笑。 “你很饿吗?” 不等时绮回应,商随俯身,再次咬上时绮的后颈。 怎么又这样……! 一点儿都不给准备时间,前一秒还在好好说话,下一秒就翻脸似的咬人。 时绮的手指在床上难耐地抓挠,双腿乱蹬。这个举动似乎刺激到了alpha,纤瘦的手腕被紧紧圈住。 不等时绮反抗,另一只手也被抓住。 商随如同摆弄小玩偶似的,单手握住他的双腕,举过头顶。将颤抖的双臂压进枕头。 标记的动作并未停下。信息素注入身体的感受令四肢百骸宛如过电。 时绮从喉咙里挤出崩溃的泣音,突然开始不管不顾挣扎,纤细的手腕相互磨蹭,却无法撼动alpha镣铐似的大手。 “放开……放开我!” 此时此刻,时绮无比想挠东西,随便什么都好。他承受不住,只想发泄。 商随对他的叫喊置若罔闻。大概正是看出他喜欢磨爪子的坏习惯,才会这样将他锢住。 意识到自己完全挣脱不开,时绮惊骇地瞪大眼睛。 舞社里有好几个alpha,之前大家掰手腕,时绮凭一己之力放倒所有人。大家心服口服,全部呈海豹列队式啪啪给他鼓掌。 明明其他的alpha他都能掰过,到了商随这里,他却连动都没法动一下。 不行、要……要无法呼吸了。 不知道是被alpha标记本就如此,还是商随令他感到格外危险,时绮几乎有了轻微窒息的感受。 明明商随没有伤害他,可他为什么会浑身战栗? 就好像连灵魂都被打上属于另一个人的烙印,看不见的锁链缠绕四肢,将他拖进深渊,再也无法逃脱。 不对,他好像又……! alpha尖锐的犬齿刺穿皮肤,注入最后一点信息素。 时绮眼球微微上翻,彻底失去反抗的心思,挣扎的手腕也无力垂落。 伴随完成的标记,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满足。 那种精神仿佛溶解的感受又一次包裹上来,全身如同浸在暖洋洋的水流里。 等时绮再有意识的时候,他才迟钝地发现,自己已经流下了眼泪。 怎么会,这么丢人。 他甚至还、还在标记过程中…… 空气中浓郁的花香味仿佛生机盎然的春日,昭示着浑身乱糟糟的omega干了什么。商随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时绮似乎无法接受自己就这么在标记时交代了,突然发出一声呜咽。 商随哑然片刻,失笑道:“怎么这么可怜啊。” 时绮看起来同样无法承受标记带来的影响,已然神志不清,下意识想把自己蜷缩起来,藏起乱七八糟的“罪证”。 商随看他哭,也不好再压着他,不动声色曲起腿坐在床上。 怕时绮一会儿呼吸不畅,他伸手将人捞起来,轻轻拍他的背。 他的信息素和一般alpha不同。按理说来,临时标记完成后omega就能恢复理智。 但他的信息素太过霸道,时绮现在可能比先前还要意识不清,更大程度受到本能支配,才会控制不好情绪。 “好了好了,没事的。” “标记已经完成了,再过一会儿你就能渐渐恢复,头也不会晕了。”商随哄着他,“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用难受。” 眼泪朦胧中,时绮听着耳边耐心的安慰,越看商随,越觉得他现在游刃有余的模样令人不满。 他也想看商随哭。 最好哭得稀里哗啦,大家一样丢人。 带着某种泄愤似的念头,他突然凑过来,一口咬住alpha白皙的脖颈。 商随愣了一下,没想到时绮会突然爆发。 下一秒,商随反而笑了起来。他笑得胸腔都微微颤抖,好像很开心。 时绮被他笑得愣住,茫然地松开牙齿,退后看他。 即使现在不太清醒,时绮也还记得,alpha天生具有极强的侵略意识,十分厌恶被人触碰腺体,更别说挑衅一样啃咬。 除了认定的伴侣以外,谁敢碰他们的腺体,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土。 商随这是被他咬了一口,不怒反笑,气疯了吗? 时绮一向敢作敢当,此刻面对捉摸不透的商随,也觉得有些渗人。 “我不是故意的,”时绮缺乏底气地解释,“刚才看见你就牙痒……” “差点忘了,我们小绮很有脾气。”商随开口时,眼里还带着零碎的笑意,“我的腺体在这边,靠左一点。” 他配合地侧过脖子,主动撩起偏长的头发,露出光滑的后颈,大哥哥一样教导时绮:“来,朝这里使劲咬。” 像商随这种教人用力咬自己腺体的alpha,大概只可能是疯子。 可时绮舔了舔唇,还没清醒的脑袋已经不够分析利害,最终没能抵抗诱惑。 之前商随的手指尝起来甜甜的,如果是腺体的话,应该更好吃吧? 毕竟那里的气味格外浓郁,像可口的蜂蜜蛋糕。 时绮眼神迷离地拱了过来,虎牙贴上肌肤,准确咬中商随的腺体。 即使知道咬人的是时绮,商随的身体条件反射紧绷,一瞬间做好了回击的准备。 和他相贴的omega散发着清新灵动的香气,仿若山谷盛放的花。 商随在时绮的信息素里压制下暴戾的本能,身体逐渐放松。 想到商随让他使劲咬,时绮如他所愿加重力道,引得alpha发出了一声叫。 他的声音本来就带着沙沙的质感,此刻还透着勾人的颤音。 时绮被叫得骨头一酥,下意识用双手抓住他的肩膀。 “对……就是这样。”商随轻哼一声,唇角笑意加深,“这么会咬,好厉害啊。” 嬉皮笑脸干嘛呢。 还叫得那么……放荡。 时绮很不高兴,咬得更用力。齿尖刺破皮肤,尝到了些许血腥气。 奇怪,商随怎么连血都是甜的? 血液里浓郁的信息素进一步加重晕眩,时绮最后意犹未尽舔了舔他的脖颈,松口时,终于说出心里话。 “你凭什么不受影响?” 与他的狼狈和难以自持相比,商随好像跟没事人一样。 这种落差令时绮焦躁不已,十分希望他和自己一样狼狈,除了大家一起丢脸、丢脸就不算丢脸外,还有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失落。 就好像……他对商随没什么吸引力。 即使他变成这样,对方也能不为所动。 “我不受影响?” 商随低声重复一遍。被死死遏制的欲念终于在时绮的折腾下开了一道口,稍不注意,就会冲破束缚。 时绮还来不及反应,alpha贴了上来。 一直被有意藏起来的地方戳着他,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惊人的份量。 “你把我当什么,圣人?”商随声音加重,气息也略显不稳,“我当然会受影响。” 看着彻底呆滞的时绮,商随再一次道:“我说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按理来说,特殊易感期的alpha并不受omega的信息素影响。 许多年前,曾有偏激的学者提出特殊易感期的alpha高人一等,与无法感知信息素的beta不同,拥有特易期的alpha才是真正掌控信息素、进化完全的物种。 他们拥有更为强悍的身体素质,能以信息素压制其他性别,本身却不受束缚,即使omega发情也能冷眼旁观。 这种涉及歧视的言论很快在消失在谩骂之中。商随对此没什么看法,但在身边其他人对信息素引发的骚乱避之不及时,他的确从未有过被omega信息素勾得头昏脑涨、只剩生理欲望驱使的滋味。 可时绮的味道对他来说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明明是溪水一样清澈的香味,却勾得各类诡异的念头蠢蠢欲动。如果放任自流,他没法确定自己还能保持正常。 必须暂时跟时绮分开。 不然他都无法预测,他会做出什么。 时绮似乎被吓住,商随逼自己闭了闭眼,往后退开。 细汗从额头流下,他用手背擦掉,再说话时,声音透出喑哑:“脏的地方,先拿纸擦一擦。” “想不想洗澡?” 时绮摇摇头,他现在浑身都提不起劲,进了浴室,可能会直接晕过去。 “行李箱在那边,看见了吗?” “我要去洗澡。你不舒服的话,可以先把衣服换一换。” 商随见他不说话,补充道:“如果不想动,就在床上躺一会儿,等我回来。” 大概是看出他状态不好,时绮这回乖乖点了头。 担心时绮一个人出什么问题,他强压着自己交代完,才起身去了浴室。 除了淋浴间,房间里还有一个半露天的圆形浴池,四面都有束起的纱幔。 商随路过时想到时绮待会儿可能会想洗一洗,顺手给浴池放了水,拉下最外侧的帘子。 时绮一个人待了一会儿,隐约听见淋浴间里传来水流声。 他先是擦掉身上的脏东西,实在受不了,起身下床。 他依旧昏昏沉沉,却并不难受。与先前那种灼烧似的感受不同,全身仿佛泡在适宜的温水里,每一根骨头舒展开来,整个人都透出慵懒的气息。 第19章 造谣 “你在干什么?” 时绮又问了一次。 半天没有等到回应,时绮忍不住想摘下眼罩。 刚抬起手,便听见略显沉闷、透出丝丝餍足的声音:“……别摘。” 时绮的耳朵仿佛被烫了一下,手也停在半空。 那两个字像小勾子似的,放在水里的脚趾不由自主蜷缩。时绮如商随所言一动不动。 总感觉商随有点儿奇怪…… 又过了许久,在时绮都快失去耐心时,听见有人走到他身边:“好了,起来吧。” 对方蹲下来,轻轻替他摘掉眼罩。 商随重新换了一件睡袍,应该是他自己的衣服,暗蓝色的丝质面料衬得alpha肤色冷白。取眼罩时两人距离极近,时绮注意他眼下带着轻微的晕红,左眼眼尾有一颗淡褐色的小痣。 商随居然有泪痣,以前都没发现。 时绮看得入迷,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想伸手摸一摸。 反应过来,他在心里啧了一声。 是因为信息素吧?匹配度太高容易受影响,稍不注意就会想和商随亲近。 “冷不冷?”说话的同时,商随扯过旁边的浴巾。 浴池是恒温的,不然在里面泡这么久,时绮估计自己都得感冒。 他摇摇头,从池子里站了起来。 衬衫湿透的下摆紧贴雪白的大腿。商随又一次瞥见那颗胭脂痣,脑海中不禁闪过一幕幕令人心猿意马的画面。 快弄完的时候,他看见时绮张了一下嘴,像是想吞东西。 和他相比,时绮从头到脚都要小几个号,张嘴时舌尖也小小的。 嗓子眼应该也很小,很容易灌满。 …… 商随不动声色掰了一下手指,逼迫自己刹车。 面对时绮无知无觉的脸,再想下去,他都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了。 他用浴巾将时绮湿淋淋的身体裹住,后者站在原地没动,对被服务适应良好。 “床上有干净的衣服,你去换吧,换好了叫我。” 时绮应了一声,没觉得商随这样细心有什么不对。 家里人都很宠着他,他对被人照顾习以为常。 离开之前,时绮注意到淋浴间门口有一条浴巾,看着是胡乱丢下去的,仿佛为掩盖什么。 商随是怕走路滑倒,所以扔了一条浴巾吗? 总感觉那边好香…… 时绮摇摇脑袋,把这个没头没尾的想法丢出去。 床上放着一套休闲的卫衣套装。裤管又大又长,需要挽起来,腰也不合适,不过使劲拉一拉腰上的抽绳还是能穿。 但这套卫衣是粉色的水洗牛仔材质,上面还有喷涂的荧光花纹。 时绮沉默三秒,选择接受。 算了。 他刚才能从商随的行李箱里找出一件黑衬衫,已经耗尽寻宝的运气。 时绮脱掉几乎湿透的衬衫,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脏衣服和这件湿衬衫一同抱起来,准备带回去洗干净。 “我好了。”他对阳台的方向说。 商随一进来就看见他抱着一大堆衣服,如同松鼠抱松果。 “你笑什么?”时绮问。 “没什么。”商随笑眯眯地回答。 “……”好想打他。 时绮的房间在上面一层楼,商随把他送了回去。临走前,商随看他脸上的潮红已经退去,想来发情期的影响正逐渐消散。 “如果晚上有什么不舒服,给我发消息。” “好,谢谢你帮我。”时绮犹豫片刻,望向他的眼睛,“晚安。” 商随脸上带着笑,回应道:“晚安,小绮。” 关上门以后,时绮把衣服往沙发一丢,蹬掉拖鞋倒在床上。 他渐渐清醒过来,不再像先前一样晕晕乎乎,一想到自己跟商随做了什么,时绮脸上烧得厉害。不由自主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那一块。 注入信息素时的快感麻痹了疼痛,那里被咬破了血,留下两个暗红色的小点,摸起来是一个相当对称的咬痕。 时绮划开手机,从联系人里找到商随。 17:[谢谢你的衣服,我洗干净再还你。] 商随大概正在下楼,回得很快。 ss:[你给我洗衣服?真的?] 只是洗个衣服,那还能有假吗? 17:[酒店有洗衣房。] 时绮下床仔细看了看,商随的衬衫带着暗纹,他身上这件卫衣还有磨边,都不像可以机洗的材质。 17:[你的衣服能机洗吗?不能我带回去干洗。] ss:[丢洗衣机吧,记得亲手丢哦^^] 17:[哦,那好。] 问完时绮想到什么,顺便把上一次舞蹈比赛商随借给他的项链翻出来,拍了一张照片。 他拍了拍姜宥宁。时间接近凌晨,正是她精神抖擞的时候,那边也很快拍了拍他。 时绮把项链的照片发过去。 17:[姐姐,你认识这个吗,大概多少钱?] 姜宥宁:[我有个类似的款,二十万吧。] 姜宥宁:[这是谁的项链?你男朋友?] 时绮呆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商随家庭条件不太好,才去绘涧工作。但接触了一段时间,无论是从商随送他的回礼、还是日常作风来看,都跟家庭条件不好不沾边。 他之前还看见商随从一辆迈巴赫上下来,似乎是司机在接送他。 时绮当时没多想,这会儿却感觉有些落差。 有种一直投喂的流浪猫,突然发现它自己就能掉金粉的……惊讶? 转念一想,商随从没说过自己没钱。不管家庭条件好不好,商随还是商随。 确定了这点,时绮觉得他去绘涧打工也没什么,说不定是临时做个兼职寻找灵感呢?艺术家有点奇奇怪怪的癖好很正常吧。 时绮就这么说服了自己。姜宥宁见他一直没回复,又问:[你俩最近怎么样?] 时绮想了想,跑到浴室对着镜子,拍了一下自己脖颈上的咬痕。 17:[刚做了个临时标记。] 姜宥宁给他发了一长串问号,而后道:[对不起宝宝,我要去通风报信了。] 不等时绮谴责她,姜宥宁风急火燎:[报!小安爸爸听完晕了过去。] 姜宥宁:[现在又醒了,正在掐人中。] 姜宥宁:[他问你们戴套没,不行了,他在我旁边叫得好厉害。] 不等时绮回复,时安的视频电话砸了过来。 姜宥宁和时安两张脸凑在一个屏幕里,背后还有西装革履、看起来才回家没多久的姜礼,嘴里念叨着“小绮已经长大了,你们不要什么都问,给人家留一点隐私”。可惜没人理他。 时安:“戴了吗?!你们才认识多久,他怎么能把你拐上床——” 时绮:“就咬了一下。” 时安似乎理解错意思,声音猛地变调:“咬了一下?!他…他居然让你帮他……!” 对比大惊小怪的时安,姜宥宁要淡定得多:“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都什么年代了。而且您不是一直想小绮找对象吗?” 时安:“那能一样吗?他俩认识才一个月就敢做标记,下个月是不是要瞒着我们把证扯了啊?” 时绮关键时刻不忘强调剧本:“是重逢,以前就认识。” 他说完疑惑地问:“而且你们在说什么啊,就是用嘴咬了一下脖子,临时标记。” 教科书上的临时标记不就是咬脖子吗? 这回大惊小怪的成了姜宥宁:“你是说你们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他最后只咬了一下你的脖子?” 时绮:“嗯。” 姜宥宁和时安对视一眼,时安欲言又止,姜宥宁直言不讳:“你男朋友是不是性无能?哪有成年人确认关系后临时标记就只咬脖子的?” “我绝对不会这样。”她说完回头看向姜礼,寻求认同,“您说是吧老爸?我们alpha哪有这样的!” 姜礼实在挤不进屏幕,只能在后面说话,温文尔雅的声音透出一丝不赞同:“小绮,这个……你男朋友会不会有一些隐私方面的问题?” 时绮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没有!” 时安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我被顶到了。” 时绮为了维护商随的清誉,强调道:“他很大!特别大!还很健康!” “………………”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时绮脸一红,火速挂掉电话:“拜拜!睡了!晚安!” 心脏怦怦直跳,半晌过后,脸上还没退烧。 时绮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靠,这都什么事。 - 或许是睡前这通电话太过惊人,时绮当晚辗转反侧,迟迟没能入眠。 一直到起床吃过早餐,准备坐缆车去山顶滑雪,时绮都还在犯困。 上山时他跟林言坐在一个吊箱里,脚下是银装素裹的雪地。林言看着他后颈深深的咬痕,不免关心道:“你们昨晚怎么样?” 时绮常年作息颠倒,却不长黑眼圈、也不浮肿,一般情况下都看不出他熬了夜。 但他现在浑身散发颓靡的气质,眼神迷离,时不时就在打哈欠。 能把时绮累成这样,那得多激烈啊? 半梦半醒间,时绮害怕昨晚的场面再次降临,强调道:“商随没问题,很健康。” 林言一听,更是心惊胆战:“那……你被他灌成泡芙了?” “……”什么玩意儿? 下一秒时绮如梦初醒,耳根一热,告诉他商随只帮忙做了个临时标记。 本以为林言会夸赞商随靠谱,想不到对方听完一反常态沉默。 昨晚商随表现得那么炸裂,林言一度以为时绮会被艹死在床上,最后居然只做了个临时标记。 第20章 玩笑 在背后造谣是一回事,被本人听见则是另一回事。 林言不忍直视地捂住眼睛,又从指缝里偷看。商随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跟没事人似的。 林言在这一刻无比佩服他,心说哥们儿真是沉得住气。 商随开口:“小绮。” 时绮立即应声:“在!” 商随微怔,没想到他反应如此机械,再看时绮脸红得仿佛滴血,估计已经彻底失去思考能力。 “我先把他带走了。” 商随对大家礼貌地笑笑。一时之间,其他人纷纷点头,既希望这样尴尬又刺激的场面赶紧结束,又忍不住继续看热闹。 时绮仿佛被下达了一个新的指令,听见商随说要离开,想将滑雪鞋脱下来,手指却使不上劲,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解开鞋扣。 “我帮你脱吧。” “……”时绮只会点头,“好。” 身材高大的alpha在omega面前蹲下来,灵活的手指逐一解开绑带和鞋扣。 商随和时绮体型差距很大,天然带着压迫感,即使是服务一样的动作,也像野性难驯的狼用爪子按住了毛茸茸的小动物。 大家鬼使神差不发一语,全部屏息凝神。 时绮伸出手,想自己取滑雪鞋,商随却单手握住他的膝盖弯,先一步替他将滑雪鞋拽了下来。 时绮的小腿肚绷得紧紧的,被捏过的地方传来一阵酥麻。 “好了,”商随起身,“走吧。” 时绮从长椅下抽出自己的运动鞋,穿上以后,亦步亦趋跟着他。 等他们离开后,苏昼单纯地感慨:“小绮和他男朋友感情真好。” 旁边有人兴奋道:“脸都给我看热了,难怪那么过火呢!他俩一看就能从床头搞到床尾。” 林言:“……” 林言:“哈哈,是的,你们说得对。” 见大家都对时绮的黄谣深信不疑,林言在心里悲凉地想,这下时绮替商随挡一颗子弹可能不够了。 至少得挡两颗。 走到自动售贩机前,商随停下脚步:“喝水吗?” 刚才林言给他递水,时绮还没来得及喝,就为了维护商随的清誉把水放到一旁。现在的确十分口渴。 时绮嗯了一声,看见商随转身操作自动售贩机,心里七上八下。 这件事就这么自然而然揭过了? 这样也好,毕竟多提一秒就多一分尴尬。 商随买了时绮喜欢的桃子汽水,为了方便补充能量,又多买了一瓶没有味道的电解质水。 将两瓶水一起递给时绮时,他毫无预兆道:“张嘴我看看。” 时绮正要伸手去接:“看什么?” “嗓子是不是真的叫哑了。” “……” 时绮没想到他买水是为了突然发难,手一滑,汽水罐直接飞出去。 商随准确地接住汽水罐,语气十分轻浮:“你不是腿软吗,怎么手也软。” 时绮气得一脚踩在他的脚上:“你明明知道——”什么都没发生! 他踩下去的时候完全出于别扭、还有些许害羞。踩完之后看着雪白球鞋上的黑乎乎的鞋印,时绮静默三秒,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放肆。 商随却笑了起来:“嗯,知道。” 他俩昨晚都没去泡温泉,自然会被其他人询问在做什么。哪怕是出于争吵状态下的情侣,在发情期只做单纯的临时标记也十分奇怪,要想混过去,确实得说得暧昧些。 就是没想到,时绮描述得这么……放浪形骸。 “如果不说得激烈一点,他们会觉得你有问题,我都是为了维护你的形象。”时绮越说越觉得自己站得住脚,顿时有了底气,反客为主道,“快点谢谢我。” “谢谢你。” 想到时绮一向脸皮薄,说出这种话一定做了不少心理建设,商随柔情蜜意补充:“真是乖宝宝。” “……” 时绮现在已经认定他叫宝宝不怀好意,只觉得他又在嘴贱。 “不过,这就算激烈了?” 想到时绮说的那些话,商随心旌摇曳,冷不丁杀了个回马枪:“你不如说我把你绑起来,不完成标记不准下床——” 时绮身体一热,脑海中竟是浮现出画面,赶紧制止他:“闭嘴吧!你真淫荡。” 商随被戳中笑点,在他旁边乐不可支。 滑雪结束后,大家自由活动。 大多数人肌肉酸痛、为了放松去泡温泉,还有个别能折腾的跑去爬雪山。时绮困得厉害,婉拒所有娱乐,回去洗完澡倒头就睡。 再醒来时,窗外天色完全暗沉,已然入夜。 时绮看了一眼手机,七点半,弹出的通知提示今晚会有冬季罕见的雷阵雨。 想到白天睡了这么久,夜里估计又要失眠。时绮叹了口气,很快又习以为常地翻身下床。 酒店全域供暖,只用穿单薄的春装。他犹豫片刻,鬼使神差拿起昨晚商随给他的粉色印花卫衣,又套上自己的外套。 到餐厅时林言他们恰好也在。得知顶楼有电竞房,秦书赫迫不及待:“一会儿打游戏吗皇上?好想念你的厄斐琉斯。” 时绮懒洋洋靠着椅子:“考虑一下。” 秦书赫哦了一声,左看右看:“我哥呢,他没跟你一起?” 时绮反问:“怎么,谈个恋爱就要一直黏着?” 初桃嘿嘿一笑:“我看你俩挺黏糊的。” 时绮:“……” 秦书赫旁边的男生对时绮道:“我们之前还讨论过,商老师每天上个班跟走t台似的,搞得隔三差五就有人向他表白。” “原来是因为谈恋爱,要在心上人面前孔雀开屏。” 初桃援护道:“哎哎!怎么说我们皇后呢,这都是吸引皇上的小把戏。” 秦书赫大为赞叹:“原来我哥已然册封为后,真是恩宠有加啊。” 大家嘻嘻哈哈间,只有时绮撇撇嘴,心说你们都想多了。 商随本来就这样,才不是因为他。 正聊着,话题的中心也走进餐厅。 “哥!你也没吃饭呢?”秦书赫热情地招手,“这边这边!” 时绮见商随拉开自己身侧的椅子坐下:“你也回去补觉了?” 商随摇摇头:“画了一会儿画。” 不知道为什么,商随表现得跟平时没有区别,时绮却感觉他心情不太好。 时绮试探性地问:“吃完饭,你跟我们去打游戏吗?” 他说话时抓着筷子,黑色外套的袖口向下滑落,露出里面颜色跳脱的卫衣。 因为衣服太大,时绮的手被粉色的袖口遮住一大截,衬得指尖格外纤细。 “好啊。”商随朝他笑笑,“穿了我的衣服?” “……嗯。”时绮补充道,“懒得找衣服,就顺便穿了。” 餐厅暖气开得很高,吃饭吃到后面,时绮干脆脱掉外套。 “小绮,这件卫衣不是你的吧?” 初桃的目光不自觉被时绮吸引。尽管衣服尺寸不对,他穿粉色却意外合适,看起来又酷又可爱。 她忍不住跟商随提议:“你能不能多给他塞点儿彩色的衣服?看着特别养眼。” “我同意。”林言第一时间附和,“我已经看腻他的黑白配,需要一点奇迹小绮。” 时安和姜宥宁努力多年没能做到的事情,商随却轻而易举做到了。时绮家里要是知道这个,说不定得八抬大轿把商随请回去。 “我也想,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迎着商随笑盈盈的目光,听见周围人的撺掇,有一瞬间,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亲密无间、会交换衣服的情侣。 在外人面前要给假男友面子,时绮最后低声道:“随你。” - 因为商随说自己不常玩游戏,时绮最终没去打lol。 他不顾秦书赫的惨叫,和商随一起坐在游戏机前。准备找一款休闲类的双人游戏。 挑来挑去,时绮选中了经典的《双人成行》。这款游戏操作难度不高、画面也漂亮。新手比较好上手。 他正在教商随怎么用手柄,秦书赫和林言也在他们旁边开了一桌坐下,同样选择了《双人成行》。 时绮抬头问:“你俩是学人精?” 林言今晚突然找到了调戏时绮的乐趣,心想难怪商随那么喜欢逗他:“怎么了?只准你跟你男朋友玩,不准我和秦书赫坐你们旁边?” 秦书赫还记着自己被时绮无情抛弃:“就是就是!见色忘友。” 商随在旁边笑了笑,像觉得这个场面很有趣。 时绮懒得理他们,只丢下一句行。 游戏开始没多久,时绮便看出来,商随确实没什么经验。 他对各类游戏场景都很陌生,不过他学得很快、遇见危机情况非常冷静,明显在动脑子。这点已经胜过被人追杀只会吱哇乱叫的秦书赫。 时绮一路教他该怎么玩,竟是有了一丝成就感。 见商随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时绮提醒:“打里面的靶子,门就能开。” “好啊,老公。”商随操纵着屏幕上的角色,瞄准靶心,“我都听你的。” 时绮差点把手柄扔出去:“谁是你老公?!” 商随无辜地示意屏幕上的两个小人:“你不是吗?” 这两个游戏角色确实是夫妻,还是一对结婚多年、育有一女,却因各种闲杂琐事婚姻即将走到尽头的夫妻。 商随玩的女性角色,时绮玩的男性角色。真要说来,时绮也确实算得上“老公”。 “那换一个,”商随不等时绮反应,占尽口头便宜,“老婆?” 时绮脸一热,思路成功被他带偏:“……我们已经快离婚了!你别这么叫我!” 第21章 相拥而眠 商随回去拿睡衣,顺便洗漱。时绮在房间等候。 他玩了一会儿手机,很快发现自己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屏幕上的字符一个都没入眼。 刚才说出口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一个人待着,时绮不由自主看向床铺。 和商随一起睡觉…… 初桃给他订的单人间,尽管床很大,却只有一床被子。 可如果叫商随再抱一床被子过来,不仅很麻烦,还显得十分刻意。 睡一个被窝也没事吧。 时绮在心里宽慰。 他还跟林言睡过呢,高中有段时间林言迷上了在宿舍看恐怖片,吓得每晚都来爬他的床。 他俩天天挤在宿舍的小床上,当时正好是夏天,时绮心浮气躁,却也没法把瑟瑟发抖的林言踹下去。 也是因为挤在一起睡,林言发现时绮的失眠比想象中还要严重。经常是他入眠之后,时绮还在旁边一动不动发呆。 林言看他实在辛苦,有天晚上忍不住提议:“你要不要找个男朋友?” 时绮百无聊赖盯着天花板:“为什么?” “我听说omega和高匹配度的alpha在一起,睡觉能睡得很香。” 一想到身边躺着一个硬邦邦的alpha,时绮面露嫌弃:“不要,alpha没一个好闻的。” 学校里一半学生是beta,剩下三成是alpha,omega最为稀少。 因为时绮漂亮,经常走着走着就有alpha往他身上释放信息素,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炸开的水弹。 一旦时绮冷下脸,那些找事的alpha反而会更兴奋,甚至会冲他吹口哨。每当这时林言都心惊胆战,生怕他上去揍人。 时绮想到什么:“而且匹配度高有什么用,傅思越那么臭。还不如你一半好闻。” “那可不,我本来就好闻。”林言的信息素是无花果,时绮还挺喜欢闻的,“傅思越就算了,他的倒霉信息素比较特殊……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味道?” “喜欢甜的。” “那你完蛋了宝宝。”林言怜悯道,“信息素偏甜的alpha本来就少,同时要兼顾长得好看、会哄人,这种生物在世界上大概率已经灭绝。” “……” 正是在这时,有人敲门。 时绮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踩着拖鞋应声道:“来了。” 商随站在门外,他将头发半扎在脑后,看起来还没吹干,才洗完就过来了。 想到林言的话,时绮在心里默默反驳。 这不还有一个吗,也没彻底灭绝吧。 或许是因为刚才脑海中闪过的回忆,时绮下意识动了动鼻子。 面前的alpha将信息素收得好好的,身上只有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鸢尾香。 商随见他杵在门口不动:“怎么了?” “没事。”时绮回过神,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小心思,“你进来吧,我先去洗澡。” 或许晚点儿能跟商随提一下,睡觉的时候释放一些信息素? 万一真的有用呢?他都多少年没睡过好觉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时绮快速洗完澡。在他换睡衣时手机忽然响起。 按下接听后,时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在干什么呢,宝宝。” 时绮边擦头发边回答:“刚洗完澡。” “你一个人?”时安看似不经意,“这么晚了,你没跟你男朋友在一起?” 他一直对时绮突然冒出来的男朋友半信半疑。如果不是高得惊人的匹配度,时安都忍不住怀疑对方是时绮临时雇来的演员。 但昨天那个咬痕又格外真实,不像是演出来的。想来想去,时安决定突击检查。 时绮拉开浴室门:“他在外面。” “在打电话吗?” 商随换了睡衣,刚吹完头发,正闲闲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听见动静抬起头。 酒店的沙发对时绮来说大小合适,商随坐起来却略显局促,长长的腿有些无从搁置。 时安听见陌生的男声,终于确信时绮可能真的谈了恋爱。 沉默片刻后,时安忽然道:“方便的话,我想跟你男朋友说两句话。” 时绮迟疑片刻,看向商随:“我爸爸想跟你说话。他比较容易大惊小怪,你不想就算了。” “胡说什么呢宝宝?”时安语气温柔,却透出一股威胁的意味。 商随伸出手:“没事,给我吧。” 一想到商随连打雷都怕,时绮更是觉得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时安。 “我开了免提。”时绮转而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自己守在一旁,对时安说,“我在旁边听,您不要欺负人。” “……” 时安一怒之下暂时关掉手机麦克风,抓住身边的姜礼:“我很吓人吗?” 姜礼被他死死掐着胳膊,微笑道:“怎么会呢!……那个,亲爱的,你抓得我有点痛。” 时安平复好心绪,重新打开麦:“你好,我是小绮的爸爸。你叫什么名字呢?” “您好,我叫商随。” “小商是吧,你们今晚要一起睡?” 商随应了一声:“小绮才过发情期,今晚睡一起,他应该会舒服一些。” 时安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因为时绮才过发情期,这个拐跑他儿子的alpha不会做什么,只是单纯的睡觉。 这话说得还算有分寸,但一想到时绮脖颈上的临时标记,时安蹙起眉。 “听小绮说,你昨晚帮他做了临时标记?”时安话里有话,“你咬得有些太深了。” 标记做得太深,omega会有些许窒息的感受,长期下来甚至可能对这种感觉上瘾,既是情趣,某种程度上也算轻微的调教手段。 这种烙印一样的行为令时安格外不满,只觉得时绮找的alpha占有欲未免太强了些。偏偏时绮还傻傻地对着咬痕拍照片,什么都不知道。 “不好意思,”商随温声回答,“我下次注意。” 时绮听不下去,抢过电话:“您干嘛怪他?都是我让他咬的,我就喜欢深的。” 时绮胳膊肘向外拐太明显,时安不知道这孩子究竟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一气之下,又一次用力掐姜礼的胳膊。 姜礼只能忍痛道:“这也是小绮的选择,你不要太着急……要不咱们稍微掐轻点?你别累着自己。” 时安发泄过后平静了些。想起上次询问他俩是多久认识、却被姜宥宁打断,时安又一次道:“听小绮说,你们以前就认识?” 时绮一愣,不由得和商随对视一眼。 糟了,还没来得及编剧本。 一时间没人接话,就在时绮准备在手机上搜索“情侣初遇怎么编”的时候,商随轻轻应了一声。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盛夏天。我那时……算是在度假吧,在山里住了一段时间。” “父母比较忙,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一些家里安排的保镖。” “小绮走错了路,跑进楼下的花园。因为年纪小,无尽夏花田里有一条很窄的道,保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 嗯? 时绮愣了一下。 这种住在森林和花海里,既像电影场景又像童话故事的剧本,是不是有点儿太夸张了? 可伴随商随的描述,眼前却逐渐浮现出盛放的无尽夏花田,鼻尖仿佛嗅到植物被晒热后洋溢的香气,就好似他真的走过那条灿若云霞的花间小径。 “我当时在阳台上画画。” “因为楼下的保镖,小绮以为……我是被关在那里的。” 商随说到这里,不动声色观察时绮的反应。 似乎觉得他的故事编得很不错,时绮面露赞许,冲他竖起拇指。 商随:“……” 商随在心里叹了口气,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的时候,他希望时绮能够想起过去,因为对他而言,那段只剩他一个人知晓的回忆有着极为珍贵的意义。 但与此同时,他又矛盾地希望时绮彻底忘记。 或许珍贵只是他一厢情愿,时绮不记得未尝不是好事。 商随平复好心情,继续道:“小绮从窗台翻了上来,我们说了第一句话。” [——你一个人在做什么?] 他当时沉浸在绘画里,没注意到有人无声无息落在身畔,听见声音才一下子转过头。 黑发灰眸的少年充满好奇看着他,精致的五官带着未褪去的稚气。 大概经常翻窗翻墙,时绮做这些格外熟练,就像突然经过窗台的猫。 时安听到这里,终于开口道:“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时间不早,你们早点休息。” 时安稍微停顿,最后意有所指:“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和你见一面。” “好的,我也一样。”商随回答,“您早些休息。” 挂掉电话后,时安和姜礼都没说话。 隔了一小会儿,时安率先问:“你觉得商随怎么样?” “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姜礼被时安掐怕了,回答得十分谨慎,“听他的描述,他家世应该很不错。” 时安和姜礼的关注点截然不同:“我不是指这个。” “之前怀疑他是小绮为了应付催婚找的演员,现在看来,小绮确实可能喜欢上他。” 姜礼没想到时安变化如此之快:“为什么这么说?” 提起时绮小时候,时安眼神变得柔软:“他以前不是很喜欢童话故事吗?虽然跟商随初见时长大了一点儿,已经不再是相信童话的年纪……但时绮就是这样,喜欢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变。” “如果是那种自大狂妄的alpha,他会把人一脚踹开。” “但要是换作漂亮又可怜的类型,他会想拯救人家的。” 第22章 清白 一夜无梦。 时绮动了动眼皮,才意识到已经过去一晚。 窗帘留了些许缝隙,暴雨后的阳光透过细窄的一线,在室内散开一圈光晕。 朦胧之中,时绮不想睁眼,十分贪恋现在置身云端一般的惬意。 自从分化以来,他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好过。哪怕被人按在怀里、没有一丝一毫自由,时绮也并不介意。 但这样紧紧相依,没过一会儿,时绮开始觉得热。 他尝试性地推了推,抱住他的人却死死将他锢住,没法撼动分毫。时绮手指下滑,想寻找薄弱一些的地方,但摸到的都是结实的肌肉。 时绮摸得不耐烦,手直接往下一滑。 嗯? 不太对。 他好像碰到了另一个人的……! 似醒非醒间,时绮隐约感觉自己做错了事,一下子睁开眼睛。 他本想收回手,慌乱之下,竟是不小心捏了一把。 我靠……?! 时绮在心里绝望地骂了一句。 伴随轻微的哼声,一直沉睡的alpha终于有了动静。 商随睫羽颤动,浅色的眸子微微睁开,半梦半醒睥睨过来。 那一眼看得时绮脊背发麻,彻底清醒,第一时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手比脑子快!” 商随似乎也不怎么清醒,因为被触碰到极其敏感的地方,他表情不快,眉眼间满是侵略性。 “搞什么……” 商随低低说完,和时绮对视片刻,竟是将他翻过身。 时绮背对他侧躺在床上,单薄的腰被alpha的手掌轻而易举禁锢。 这是要干嘛。 掐回来吗?姿势也不对啊? 不等时绮反应,啪地一声,屁股上不轻不重挨了一下。 算不上疼,但心理冲击格外强烈。时绮半边身子都麻了,整整愣了半分钟。 他、他被商随打屁股了? ……什么啊!时安都没打过他! 时绮的腿在床上蹬了一下,又羞又气,整个人都快烧起来。 但想到自己刚才造的孽,只能忍耐道:“这下可以了吧?我们扯平了。” 他背对着商随扭来扭去,却死活挣脱不开,身体不禁微微颤动。 时绮不可思议地想,商随不会还要打吧? 商随倒是没再打他的屁股,而是将他翻了个面,脸朝下按在床上。 时绮又一次意识到自己和他悬殊的力量差距,不仅如此,他能感觉商随轻轻嗅他的脖颈,像在确认他的味道是否符合心意。 alpha呼吸时的气息落在敏感的腺体处,时绮脑海中闪过尖锐的牙齿,稍不注意,苍白的齿尖就会刺破肌肤、肆意品尝。 时绮浑身紧绷,想也不想道:“别弄我脖子。” 商随前半夜一直没睡好,好不容易入眠,被吵醒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听见他的反抗,商随竟是用指甲在腺体上划了一道,仗着梦境肆无忌惮道:“那你想我弄哪儿?” 比起虚心讨教,他的言语和动作都格外有压迫感,显得话里有话。 这话乍一听怪怪的,可时绮顾不上细想:“哪都不行,你快起来!” 时绮没想到商随起床气这么大,不仅脾气差,而且…… 感觉自己被无法忽视的东西抵住,时绮满脸通红。 更要命的是,一大早这么蹭来蹭去,他也无可避免受了影响。 因为紧张,时绮求救一般释放出些许信息素。 商随嗅到熟悉的气味,手指一顿,终于如梦初醒。 他试探性地握住omega纤细的脖颈,手下的触感异常真实。 “嗯……?”商随慢半拍地嘀咕,“不是梦啊。” “本来就不是,快点放开我!”时绮挣扎的声音从手下传来。 商随很快松开手,没再压着他。时绮回头瞪了他一眼,快速缩到一旁。 珍珠白的睡衣在刚才挣扎时被扒下一部分,露出一小片光洁清瘦的背,omega奶豆腐似的肌肤在晨光照耀下格外细腻。 商随喉结微微滚动,记忆一点点回笼,想到刚才都按着时绮做了什么,难得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他很快移开视线,不再看时绮。 但先前的记忆还是不断刺激着神经,商随掐了一下手心,逼迫自己停止。 两个人躺在床上,默契地隔了一段距离。 时绮逐渐平复下来,商随似乎也在跟他经历一样的事情,谁都没说话。 半晌后,商随调整好状态,率先打破沉默:“其实这样很正常吧?” 他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但他表现得格外坦荡,令刚才的一切都合情合理:“如果没感觉,才算有问题。” 时绮原本被自己的反应弄得十分尴尬,被商随一带,也觉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 如果表现得太介意,倒显得大惊小怪,输了一头。 时绮目不斜视:“不用你说,我知道这样很正常。” “那就好。” 两人又沉默须臾,商随冷不丁道:“不过你大清早掐我一下什么意思,非礼我?” 时绮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难以置信重复:“我非礼你?” 商随直接曲解他的意思,故作为难:“这样不好吧,小绮。” “?” “虽然我们匹配度高,你对我有一些想法是人之常情。但我们alpha还是很看重清白的,尤其是我这种尚未出嫁的——” 愤怒之下,时绮扯过枕头,猛地盖住他的头。 商随配合地被击倒,甚至吟叫一声,丝毫不见先前单手制住时绮的强势,看起来柔弱可欺。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鬼都没你能扯,你怎么不说跟你拉拉手就要娶你?” 打闹中时绮顾不了那么多,直接骑在商随身上。 他的睡衣本来就没拉好,衣服和发丝都分外凌乱,脸上还带着被气出的红晕。 忙着收拾商随,时绮没注意到有人敲门。 出于安全考虑,林言和时绮一直会多开一张房卡,相互交给对方。 他俩约好了一早去滑雪,一直没等到时绮的消息,敲门又不应,林言干脆直接刷他的门。 林言看见他坐在床上:“宝宝,你醒了怎么不——哈?!” 看清楚床上还有谁,林言的声音骤然变调。 时绮比较要脸,慌乱中扔了捂住商随的枕头。商随被时绮压着,露脸之后反而笑眯眯跟林言打了个招呼:“嗨,我们醒一会儿了。” 商随的话太有家属感,结合此情此景,造成的真实伤害瞬间翻倍。 林言已经分不清他俩到底是假情侣还是真情侣,茫然之下说出心里话: “你们……大清早就在骑马呢?” 初桃和苏昼刚好经过,初桃兴冲冲地问:“什么马?酒店里哪来的马?……我靠!!我的天哪!!!!” 初桃捂住苏昼的眼睛:“苏苏不要看,他俩太过火了!” 苏昼急得不行:“小桃姐你快放手!你为什么不捂自己?我好想看!” 面对鸡飞狗跳的场面,时绮在重压之下反倒变得异常冷静,示意林言:“你先关门。” 林言:“关门继续是吧?您俩请。” 门拉上之前,初桃真心实意夸赞:“亲爱的,你是我见过最有种的omega。” “……” “这下惨了,”商随看着身上强作镇定的时绮,又添了一把火,“他们会不会觉得你家暴我?” 商随眼角带着笑,眸光分外缱绻。 明明是不太好听的词语,经过他的嘴,却像是调情。 这人明摆着热闹不嫌事大。时绮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坐在alpha结实有力的腰腹上。 屁股顿时烧了起来,时绮一蹦三尺高,飞速和他拉开距离。 商随笑得更开心:“哎呀,小绮这么在意名声啊?” “你赶紧走。”时绮看着他,感觉哪里都上火,不太自然地说,“不然我不介意坐实这个罪名。” “真的吗,”商随却说,“那你动手吧。” “……”疯子。 商随闹腾够了,慢吞吞从床上起来,抓起自己的外套穿在睡衣外。 离开之前,他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看时绮。 “谢谢你陪我睡觉哦。”商随自然而然道,“下次还想来。” 今早闹归闹,时绮已经很多年没有在起床后感到神清气爽、身体似乎都变得轻盈。不然他也没力气刚睡醒就跟商随大战三百回合。 如果没有今早这一通意外,这个觉就是完美的。 时绮最后矜持地说:“我考虑一下。” 洗漱过后,时绮下楼和林言汇合。 滑雪之前要多吃一些东西,时绮沉浸在睡眠充足的余韵里,看什么都无比顺眼,甚至多吃了一块草莓巧克力蛋糕。 “你和商随到底怎么回事?”林言回过味儿来,“真在一起了?我已经隐隐约约预感到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没有,不是那样。” 时绮本想说商随害怕雷雨天,他俩才睡一起。转念一想,或许商随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时绮改口:“我找他陪我睡觉,你以前不是说,和高匹配度的alpha睡一起会很舒服吗?这段时间一直没睡好,我想试试。” 林言也想起这件事,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可惜。” 时绮:“?”你在可惜什么? 但林言很快又觉得不对:“那你们今天早上是在……?” 时绮删繁就简:“睡醒时我掐了他一下,他打了我一下。然后就这样了。” 回忆起早上的情景,时绮的手指微微一动。 怎么感觉好像一只手都握不住…… 操,alpha都这么变态吗?还是商随变态? 第23章 争执 从小重山回来,时绮总感觉浑身乏力,手脚都软绵绵的。 “其实这样才正常。”林言道,“以前你发情期打了抑制剂就活蹦乱跳,反而说明你信息素水平过低。现在说不定增长了一些。” 可能病情也稍微有所好转? 怕提起时绮的病让他难过,林言便没提这茬。 “听起来我像二次发育了,”时绮的关注点却完全不在这,“能不能顺便长高一点。” “想得美。”林言比他高三厘米,慈爱地看着他,“你的名字和身高都是最好的安排。” “……” 如果只是提不起精神,倒还算好。 但自从和商随分开,时绮就没睡好觉,接连两晚凌晨五点多才合眼,宿舍楼下清晨扫雪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omega在发情期尤其敏感,他以往也常常失眠,但都没有这一次严重。就像是雷雨夜那晚和商随在一起睡得太好,出现了戒断反应。 发情期通常持续一周时间。时绮看了眼自己的课表,接下来两天都有早课。 再这样下去,他要么翘专业课,要么像鬼一样飘去教室。 思考再三,时绮给商随发了消息。 17:[你今天来学校吗?] 先约个饭,再顺势问问商随能不能一起睡觉。 如果商随同意,他们可以去酒店开个房。 ss:[下午有课。] 太好了! 时绮唇角微微翘起,原本因为失眠而无神的双眼瞬间放光,似乎已经看见自己在酒店酣然入睡的美好未来。 17:[那我们约个饭?] 17:[上次因为舞社临时排练,最后都没约上。] 商随发了个小猫点头的表情。 怎么又是猫。 时绮在心里嘀咕一句,手上却快速点了保存。 时绮和林言的专业是化学工程,近期几周的实验课要求他们制作信息素香水,这周恰好到调整优化的最后一步。两人在实验室忙活一下午,终于做出一小瓶成品。 与一般香水相比,这种香水与ao信息素更为类似,常常被用来安抚发情期的omega或易感期的alpha,亦或是用于伪造及掩盖信息素气味等。 尽管不能真正替代信息素的功效,也是近些年颇受欢迎的新产品。 “你们做得很好,已经非常接近市面上的完成品了。”老师在他们这一组停下,目露赞许,“就像是真正的alpha信息素。” 玻璃瓶里的成品散发出冷冽的苦艾香气,隐隐透出攻击性。 本来林言想做omega的信息素香水,操作过程中意外多加了一些原料,最终变成了这样。 老师走后,林言道:“听说下周有实践活动,我们专业和生物工程一起去祁江。” 祁江四季如春,有国内最大的鲜花养殖中心,许多信息素香水、抑制剂和阻隔剂的原材料都是在那边提取的。 a大的化学类专业和生物类专业大二时都会去祁江进行实践活动,由于路途遥远,给的时间非常充裕。如果忽略写报告的部分就像学校组织的旅行。被学生们戏称为读这两个专业的最大福利。 “你说这不巧了,”林言想起什么,“秦书赫他们正好也要去祁江写生,本来要去宣城,临时更改了目的地。我怀疑是两个学校为了节省经费一起包车。” 能出去透风,自然比待在学校上课令人期待。 时绮饶有兴致多问了几句,林言已经快进到规划该怎么玩儿。听说那边酒吧很多、近期还能赶上当地的节日…… 商随在这时发来消息。 ss:[我到了,在北门这边。] 17:[来了。] 还有几分钟下课,时绮跟林言打了个招呼,换下实验室穿的白大褂,套上自己的黑色羽绒服跑下楼。 远远的,时绮一眼看见了商随。 他也穿了羽绒服,是银色的短款,下面搭了阔腿裤。在一众裹成球的行人里鹤立鸡群。 真是不怕冷。 时绮忍不住笑了出来。 “心情很好?” 商随见到他,眼里也染上笑意。下一秒表情却微微变化:“小绮,有人抱过你吗?” “嗯?”时绮愣了愣。 “你身上有信息素的味道,”商随像是不太高兴,“好重。” “哦,是信息素香水,我下午都在实验室里。”时绮见他不说话,“你不喜欢苦艾的味道吗?” “不喜欢。” 准确说来,他是不喜欢时绮身上有任何其他的味道,但这话说出来太霸道、嫉妒一瓶香水也很没道理,他只能重复了一遍:“很不喜欢。” 知道alpha天生相互排斥,但连信息素香水都要排斥的,时绮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考虑到商随的信息素是甜的,苦艾的药味对他来说可能就和天敌一样? “那怎么办,我没带阻隔剂。” “我也没带。” “这样好了,”时绮伸出手,一把将他抱住,“长痛不如短痛,你给我蹭一下。” 不等商随反应过来,时绮已经进了他怀里。靠他的信息素压制苦艾的味道。 好舒服—— 时绮想。 可能因为他俩都穿的羽绒服,拥抱的感觉就像埋在蓬松柔软的被子里。 这两天紧绷的神经得到缓解,时绮心满意足,忍不住想象晚上睡觉有甜甜的信息素陪伴会有多惬意。 商随愣了愣,有意识之前,已经抬手回抱住他:“你怎么……”今天这么热情? 时绮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不自觉放松下来,几乎想闭上眼。 有人在这时冲他们按了按喇叭,时绮不太高兴地撩起眼皮,看见一辆宾利停在不远处。 驾驶座上的人戴着细框眼镜、衣冠楚楚,明知故问道:“没打扰你们吧?” 时绮还记得上次那个开跑车alpha在校门口搞出的闹剧,第一时间看向商随:“这次又是你什么人?” 商随正在思考沈千俞到底是特意来逮他的,还是恰好路过。 不管哪一个都不太妙。商随沉默须臾,选择胡扯:“司机。” 时绮:“?”你家司机长这样? 商随装模作样道:“今天不用接我,你可以回去了。” 沈千俞没管他,拉开车门下来:“江砚说上次就是在这儿碰见你的,我刚好路过,没想到还真能遇上。” 刚才在车里看得不太真切,注意到他真的跟一个omega抱在一起,沈千俞不由得挑了一下眉。 “已经十二月了,你得跟我去一趟医院。” 看见有人过来,时绮松开手站到一旁。 原本抱得好好的,被这么一打断,商随语气不善:“怎么,江砚愿意见你了?” 沈千俞笑笑,没有接茬。 他示意道:“你不介绍一下?” 商随看了眼状况外的时绮,忽然福至心灵。 他伸出手,难分难舍地重新将人捞进怀里,炫耀一样道:“这是我男朋友。” 说罢,他又跟时绮介绍:“沈千俞,我朋友。” 时绮被他从后面抱着,一时反应不过来。 在商随的朋友面前也要装情侣吗。 需要这么严谨?商随的牺牲是不是太大了? 一道压得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刚想跟你说,我家里最近催婚,可能也要麻烦你帮我应付一下。” 商曜和虞晚从不干涉他的个人生活,江砚一度十分羡慕商随家里从不催婚、将来也不用去联姻。 但从今天起让他俩“催”一下,也是没问题的。 商随心不在焉想。 回去打个电话好了。 原来如此,互帮互助是吧。 时绮给了他一个没问题的眼神,立即上岗:“你好,我叫时绮。” 沈千俞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他身上。 巴掌脸、眼尾上挑、皮肤雪白,被商随抱着,就像被禁锢在怀里的洋娃娃。 按照商随的性格,如果是名正言顺的对象,早就弄得人尽皆知。 更何况这个omega身上满是苦艾的信息素气味,怎么看怎么不妙。 沈千俞思考片刻,认真地说:“如果你是被他强迫的,我可以帮你报警。” 时绮:“……?”这是在开玩笑? 沈千俞:“不要害怕,我手上有很多他的把柄。” “胡说八道什么呢小沈。”商随脸上挂着笑,语气却阴恻恻的,“我们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别想来拆散。” 说话的同时,alpha修长结实的手臂收拢,把时绮抱得更紧了些。 比起他口中天造地设的一对,更像缠上来索命的厉鬼。 时绮没觉得哪里不对,配合地说:“嗯,我们谈一个月了。” “……好的,我明白了。” 一想到居然有人能忍受商随的脾气和拖延症,沈千俞发自内心道:“你辛苦了。” 时绮没想到对方继“报警”后流露出十分钦佩的神色,而且不像是开玩笑,不免感到疑惑。 商随性格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沈千俞描述得跟进了狼窝似的? 不过比起这些,时绮有更好奇的事:“你为什么叫他去医院?” “他需要定期做检查,但一直拖着。” 特殊易感期属于个人隐私,数据库会对此进行加密。除非本人同意,正常情况下他人无权泄露信息。 注意到商随给自己使眼色,沈千俞自然而然将话题揭过:“这个月月底就要截止了,你到底准备多久过来?” 看样子商随找的这个小朋友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有点意思了。 时绮自己也要定期检查,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既然你朋友都找了过来,今天还是去医院吧。” 他知道有些人害怕上医院,林言每次体检都会拖延,生怕查出自己有病。 第24章 好朋友 看得出时绮暂时不想听他扯东扯西,商随张了张口,最终维持沉默。 须臾过后,时绮率先道:“你先去做检查,做完再说。” “好。”商随问,“那你还愿意等我吗?” “……” 迟迟没等到回答,商随直勾勾看着他,语气却透出祈求的意味:“可不可以不要走。” 时绮站在瀑布般的蓝花楹下,冷色调的夜灯透过花枝,在他眼中切割开零碎的影子。 他脸上的肌肤也透出冷调的白,欺霜赛雪,漂亮得不近人情。 时绮最终淡淡地说:“看我心情吧。” 沈千俞见商随回来,微微蹙起眉。 通常情况下,商随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碰上不高兴的情况,他脸上反而会挂着笑。但现在他面无表情,显然心情已经糟糕到一定境界。 “我听江砚说,你跟时绮起了争执。”沈千俞开口道,“之前怎么不打个招呼?江砚不知道什么不能说。” 刚才江砚着急忙慌发了一长串消息,就差把“救救我”三个字写在脸上。 沈千俞不着痕迹地多加了一句:“江砚嘴上没谱,但你如果提过,肯定不会多嘴的。” “没想故意瞒着。” 一想到时绮刚才冷冰冰的模样,商随烦躁地说:“他早晚会知道,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沈千俞叹了口气,能理解商随的做法。 听江砚的描述,他俩的相识属于将错就错。 如果跟江砚通过气、再做一份相应的员工资料,可能时绮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但那样算是故意隐瞒。 将错就错的和故意隐瞒,归根到底不一样。 即使心情不佳,商随也不喜欢把自己的情绪带到别人身上。 他稍微冷静下来,对沈千俞道:“先做测评吧。” 沈千俞却反问:“你确定现在可以做?” 空气中漂浮着蜂蜜的气味,往日甜腻的味道无端显得压抑,宛若黑沉的云雨。 对商随来说,控制不好信息素的情况十分罕见。 特殊易感期的心理测评很大程度上需要依据信息素的稳定程度进行判断。用这种状态做测评,没病都能测出有病。 “可以。” 商随说可以就是可以,饶是心里不太赞同,沈千俞还是点了头:“行。” 两人来到封闭的隔间,商随熟练地服下早已备好的药剂,在沈千俞的帮助下摊开手,右手手臂和腺体贴上传感器贴片,再相继连接检测信息素的仪器。 服用药剂后,信息素会被最大程度诱导出来,仪器则会依据信息素变化实时检测受试者的情绪。效果类似于测谎仪,却更为精准复杂。 之所以不喜欢做心理测评,除却其他原因,服用药剂后信息素不受控的情况也十分令人抵触,如同退化为受本能驱使的动物。 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被迫开始不受控,商随说出心里话:“无论做多少次,都感觉很不爽。” 沈千俞戴着半遮脸的隔离面罩,也依稀能嗅到空气中躁动的气息。 他毫不留情拆穿他:“我看你是为别的事情不爽。” 商随不置可否,沈千俞同他确认:“开始了?” “因为你现在有了伴侣,测评内容会做相应的调整。” 想到他才跟时绮吵完架,沈千俞没忍住笑了笑,很快又一本正经道:“不过你们现在还在接触阶段,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伴侣,这一部分不会太严苛。”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商随认命道:“开始吧。” 通常情况下,心理测评最好在闲谈一般的氛围下进行。 过度紧张会导致信息素外溢,影响仪器检测的结果,受试者需要适度地放松,与医生建立一定程度的信任。 从这个角度来说,alpha天生相互排斥、omega难以承受信息素压力,为保证测评结果不受外界影响,大多数持有执照、负责特殊易感期心理测评的医生都是beta。 不过沈千俞跟商随熟悉,像这样放松地谈话并不困难。 商随对常规的提问驾轻就熟,屏幕上的波形也一直处于稳定状态,直到测评进行到最后一阶段。 “接下来是和伴侣有关的问题。” 稍微麻烦一些的问题商随都回答得很好,周身的信息素也一直处于稳定状态,沈千俞没觉得这类新增的小问题会出现意外。 “面对你的伴侣,易感期时你会有无法遏制的冲动吗?” 问出口后,沈千俞又觉得不对:“你们交往才一个月,你还没经历过易感期,不用回答。” 正准备翻过这一页,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有的。” 沈千俞愣了愣:“哪种程度?” 资料上的选项都不太好听,他挑了个程度最轻的:“类似于彻底的占有,甚至于囚禁?” 商随没有说话,检测屏幕上一直平稳的波形却突然跳了一下。 沈千俞啧了声:“你不是吧。” 大家对彼此的老底心知肚明。商随没觉得丢人,反问道:“你没想过?” “……” 确定他的数值还在正常范围,沈千俞收回目光,轻描淡写道:“易感期有这类想法是正常的,相较于普通alpha,特殊易感期会进一步放大攻击性和侵略性,让你产生更为强烈的欲望。” “只要日常生活中能控制,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沈千俞问出下一个问题:“你会伤害他吗?” 商随回答得很快:“不会。” 沈千俞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觉得两次答案之间的矛盾十分奇妙。 有无法遏制的冲动、却又不会伤害? 但从仪器检测的结果表明,商随说的确实是真心话。 翻过这一页,最后一个问题令沈千俞目光微顿。 他倒不是真的想踩商随的痛脚,但这行字白纸黑字写在末尾,与现在的状况意外有些许相似。 他多少怀了看好戏的心理,镜片后狭长的眼睛染上探究的意味: “如果你的伴侣选择离开,你会怎么做?” 前面的问题商随都回答得很快,此时此刻,密闭的空间却一反常态安静。 仪器运行时发出轻微的声响。似乎因为坐得太久,商随略微活动了一下未与传感器相连的左手手臂,修长的五指握紧又松开。 “如果他不喜欢我、不想再见,我不会再去打扰。” 屏幕上的波形图并无明显波动,检测到的信息素证实他情绪平稳,没有说谎。 “……过去很多年,我一直是这样想的。” “但现在,我好像做不到了。” 清晰而缓慢的声音如同毋容置疑的宣告。话音落下,屏幕上一直相对平稳的波形突然开始狂跳! 房间内的信息素浓度急速上升。沈千俞刹那间感到令人脊背发寒的压力,像是坠入冰冷刺骨的深海。仪器发出第一声警报,墙上数个用于检测信息素浓度的装置也依次亮起红灯。 在一片刺目的灯光里,沈千俞抬高声音:“喂!你最好冷静点——!” “好啊。” 商随说完往后一靠,差一步突破红线的数值竟是在极短时间内下降。 原本剧烈跳动的波形图很快重新恢复平稳,红灯相继停止闪烁。那股无形而可怖的压力骤然散去,如果不是额角残留的冷汗,几乎令人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回过神来,沈千俞眼里闪过震惊的神色。 他知道商随与一般人不同,哪怕在特殊易感期的alpha里也是独一档的存在。但在受药剂诱导的情况下,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在转眼间压制近乎暴走的信息素。 如果能好好控制,刚才那一下爆发算什么? 终于憋不住了,想发泄? …… 操,疯了吧! 只是吵个架而已,有必要受这么大影响? alpha之间天然相互排斥。他被商随的爆发弄得浑身不舒服,对方却像没事人一样问:“测评结束了?” 见他点头,商随动手拆掉连接在身上的仪器,宛若被关押已久的恶鬼迫不及待拆除封印。 沈千俞看他站起来,一瞬间几乎想给时绮发消息,让他赶紧跑,至少今天别再和商随撞上。 手指滑进外衣口袋,最后却没碰手机。 某种程度而言,江砚那个离谱的猜测误打误撞对了一部分。 商随于他有恩,无论想做任何事,他都会帮忙。 沈千俞压下良心,硬着头皮问:“你要去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商随歪过头,没什么耐心地扯掉腺体处最后一组传感器。 本来以为做完测评会冷静下来,心里却越来越没底。 “当然是跟我的伴侣道歉,好好哄一哄他。” - 受药剂影响,做完测评后短时间内信息素无法彻底稳定,会因人出现不同程度的外溢现象。 医院统一提供的阻隔剂带有一股消毒水的氯味。商随略微蹙眉,有些反感这种味道,但总算压下外溢的信息素。 离开之前,他和时绮说过会去原来的地方找他,商随一路下到花园,朝中央的玻璃花房走去。 他边走边思考该怎么解释。越是靠近目的地,心跳的速度就越快。 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样惴惴不安是什么时候。担心时绮不愿意听他解释、或者解释后也无济于事,更担心对方已经离开。 像是越害怕越会发生什么,目及之处空无一人。 他停下脚步,神情一点点沉了下来。 “你在找谁。”一道轻巧的声音忽然从侧后方传来。 时绮不知道躲在花房的哪个角落,这时突然冒出头。像是藏在森林里偷偷观察人类的小动物。 第25章 爱抚 听见时绮的要求,商随笑着答应:“遵命。” 时绮眼睛一亮,拿出手机:“那我看看酒店。明天有早课,我们就住在学校附近?” “?” 时绮解释道:“从小重山回来后我一直没睡好觉,应该是发情期的影响。我发情期大概还有两三天结束,可以的话,这几天能不能一直陪我睡觉?” 见他不说话,时绮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 “那……你和我睡一晚也行?后面我自己调整一下。” 说是这么说,他的目光依依不舍地黏在商随身上,十分舍不得这只助眠效果超群的香薰抱枕。 “不是因为这个。” 商随略感无言,最后揉了揉他的脑袋:“睡多久都行,住我家吧。” 隔了一小会儿,时绮才怔怔地说:“……啊?” 住商随家? - 从玄关踏入客厅,时绮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巨大的落地窗外灯火辉煌,脚下车流如光带。这片住宅区建在市内最大的公园城内,紧邻人工湖,在寸土寸金的地界闹中取静。 为了方便,商随带他录了门禁。原本以为只录楼下的公共门禁,商随却让他在家门口也录入面容和指纹。 看见他将自己的数据设置为“家人”,时绮终于忍不住。 “你不怕我偷东西吗?” 要是挑个商随不在的日子上门,说不定连银行卡都能顺走。 虽然他不会干这种事,但他们才认识一个多月,商随也太没警戒心了。 “嗯?”对方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原来小绮喜欢偷偷摸摸啊。” “……” 商随用恐吓小孩的语气笑吟吟道:“做坏事的话,会被关起来哦。” 时绮给了他一个“受不了你”的表情,注意力很快被室内的布置吸引。 原木与金属材质的茶几同旁边几何形状的落地灯交相辉映,长沙发上堆着材质各异、颜色跳脱的抱枕,角落里粉色长毛的单人沙发压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如同一小座逐渐融化的粉红雪山。 这些风格迥异的家具似乎来自世界各地,却又奇妙地融合。 通往卧室的长廊上绘制了一副壁画,不知道是不是商随亲手画的。弯曲的蛇身穿行在艳色花丛中,被暗绿藤蔓半遮半掩,竖瞳似火,闪闪发光的鳞片犹如宝石。 和他去过的房子完全不一样,这里本身就像一座画廊。 时绮不知不觉沿着壁画往前走。房子是五室两厅的结构,却重新做了空间设计,只有一间卧室。 快到卧室门口,商随叫住他:“你先去洗澡吧,我给你找衣服。” 时间有些晚,没来得及回学校拿睡衣。时绮没有多想,答应一声。 浴室里摆放香薰灯,空气中洋溢着清新的葡萄柚气味。时绮站在花洒下,热水仿佛温暖的丝绸包裹全身,令他微微眯起眼睛。 他的目光不自觉掠过整整齐齐摆放在玻璃木柜里的洗浴用品。大概是商随的爱好,沐浴露和洗发水种类繁多,从花草香到白麝香,各式各样的气味被一一囊括。 一想到自己现在在谁家里,时绮不禁觉得十分新奇。 就像小时候第一次去林言家做客一样,看哪都觉得有趣。 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确定时绮听不见外面的动静,商随推开卧室门。 沉重的金属铐链锁在床脚,长长的锁链足以让被束缚的对象在宽阔的卧室内活动,却无法踏出卧室一步。 商随提着拆下来的铐链,又想起来,自己好像在画室也放了链子。 不知道时绮还要洗多久,他啧了一声,抓紧时间去画室收拾。 将这些东西全部收进箱子里,上过锁后,他才放心下来。 商随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不能让时绮看见的东西,转身去衣帽间找衣服。 快要洗完澡时,时绮听见有人敲门。 隔着门板,略显模糊的声音传来:“我把衣服挂在门上,你自己拿。” 挂在门上的袋子里装着一套新睡衣。令时绮没想到的是,折叠的睡衣里放了新的贴身衣物,并不是商随的尺码。 时绮愣了一下,默默换好衣服。 睡衣对他来说太大了,时绮只能卷起袖口和裤脚,露出细白的手腕和脚踝。 商随在卧室洗澡。等他边擦头发边走出来,时绮假装不经意问:“为什么给我的衣服里还有内裤?” “之前买错尺码了。”商随停顿片刻,补充道,“家里没来过其他人。” 时绮哦了一声,心说你也不用解释得这么详细,身体却放松下来,缩进自己一进门就很感兴趣的长毛沙发里。 比起端端正正坐着,时绮更喜欢没什么规矩地窝在沙发里,他试探性地问:“我可以脱鞋吗?” “怎么,还要我帮你脱吗?” “……” “开玩笑的,你随意。”商随问,“要不要帮你吹头发?” 毛茸茸的沙发比预想中还要柔软舒服,时绮确实不太想动弹,一直以来的家教又让他觉得自己第一次来商随家,不该太过放肆。 时绮最终没能忍住诱惑:“可以吗?” 商随没回答,转身去拿了吹风。 伴随温度适宜的热风,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撩开湿漉漉的发丝。 或许是商随从头到尾表现得十分纵容,时绮已经没了顾虑,他脱掉拖鞋,用自己最舒服的姿势抱膝坐在沙发上。 商随看见他挽起了尺码不合适的睡衣,白玉一样的脚踩着沙发边缘,树莓粉色的长绒毛将肌肤衬得格外剔透。 商随手指一顿,觉得自己栽得彻彻底底。 只是挽个睡衣而已,为什么会觉得可爱? 时绮看起来十分享受他的服务,白金色的脑袋一点一点,几乎快睡着。 终于,吹风机工作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绮眨了一下险些合上的眼睛,还沉浸在有一搭没一搭被摸头的舒适里,没想到这么快就迎来结束。 有一瞬间,他后悔自己没把头发留长一点儿,这样就能享受更久一些。 商随看他像是在犯迷糊:“你先去床上。” “哦,好。” 时绮接到指令,听话地站起身。 原本的主卧和次卧一并打通,卧室格外宽敞。为分隔空间,拐角处重新砌了半面装饰墙,最底下镶嵌有一座无火壁炉,能看见墙后的一排排满墙玻璃柜,里面大部分放的是各类首饰。 刚才一路走来,他还看见了一个专门的衣帽间。 难怪商随这么多衣服首饰,一个月不带重样的。 上床以后,时绮意犹未尽,想到刚才吹头时的惬意,脊背微微发痒。 他很喜欢被熟悉的人抚摸,但自从长大一些,时安不会再来主动呼噜他,时绮也觉得喜欢被抚摸太过黏人,与自己一贯的形象不符,从没跟长辈们提过。 林言倒是经常和他有肢体接触,却更接近于打打闹闹。 等到商随吹完头发进来,时绮已经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想被触碰的愿望却愈演愈烈。 到底怎么回事。 时绮郁闷地想。 商随的手指沾了罂粟吗?摸一下就好上瘾。 “你能不能……” 在商随躺下后,时绮终于忍不住开口。 alpha撩眼朝他看过来。时绮咬了咬唇,耳朵都变得通红。 商随看他一直不说话,关心地问:“身体不舒服吗?” 他实在太过温柔,像提出任何要求都会被接受。 时绮脑子一热,顺从内心道:“能不能摸一下我。” 房间内寂静无声,时绮七上八下。 这个要求不会很奇怪吧? “你是小猫小狗吗?”商随不置可否,“睡前还要找人摸摸?” 时绮扭过头:“那算了,我也不是很想——” 修长有力的手臂勾住他的腰,将他轻易而举翻回来。时绮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 每次和商随躺在一张床上,时绮都觉得自己像被任意摆弄的烙饼。 不等他抗议,商随笑着问:“小猫,想要我摸哪?” “……”时绮小声说,“背。” 刚才那一通拉扯令时绮身体发热,相比之下,商随指腹的温度偏冷,触碰上来的一刹,时绮联想到了壁画上鳞片闪闪的蛇。 骨节修长的手指沿着凹陷的背沟向下,隔着一层单薄的真丝睡衣,慢条斯理抚摸。 时绮的背很薄,令他的身形看起来纤瘦利落,如同漫画里的人物。 腰也很细,似乎只有一握。摸到后腰处,能感觉到两只明显的腰窝。 商随恶劣地掐了一把,被捉弄的对象立即像发条玩具一样叫了一声,同时忍不住抖了抖,十分敏感。 “不要捏我。” 商随唇角微扬,眼下的泪痣也好似染上笑意。 “啊,不好意思。” “……” 光看他的表情,很难说是不是真的不好意思。 片刻过后,时绮决定不跟商随计较。 随便吧,这人本来就爱笑。 反正他被摸得很舒服。 最开始他还有些紧张,但不知是信息素的影响、还是商随的技巧太过高超,在温柔细致的爱抚里,时绮全身的骨头都逐渐酥软。 他微微弓起身体,喉咙里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等到他的呼吸变得平缓,商随才发现,时绮已经贴着他睡着了。 很多年前,也有类似的场景。 不过那时候时绮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被抚摸,只是会贴在他身边享受地眯起眼睛,像是太阳底下休憩的猫。 第26章 洗衣服 时绮的目光掠过他蝶翼似的睫毛、高挺的眉骨……越看越觉得对方和梦里的alpha十分相似,视线最终落在商随唇上。 一瞬间涌现起梦中被人细致舔吻的感受,时绮的舌尖像被烫了一下,传来阵阵热意。 发觉自己竟然对着商随想入非非。时绮猛地撇开视线。 他无意识夹了一下腿,而后瞪大眼睛、面红耳赤。 似受到梦境影响,omega身上用以获得快乐的途径湿润黏糊。时绮绝望地闭了闭眼,一瞬间几乎想原地消失。 他不敢吵醒商随,只能尽量小幅度移动。 快到床边时,一直没动静的alpha忽然发出轻微的声音。商随调整了一下姿势,手臂往旁边伸,差一点就要抓住他。 慌乱中时绮想起商随说过,他睡觉喜欢抱东西。想来是自己从他怀里离开,对方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时绮急中生智,把枕头塞进他怀里,alpha的手臂勾着软绵绵的枕头,重新陷入沉睡。 幸好没醒。 时绮松了口气,轻手轻脚下床,穿着拖鞋离开卧室。 在他走后,床上沉睡的人饶有兴趣睁开眼。眸光清明,丝毫不见倦意。 刚才他闻到了时绮的信息素气味,和平时不同,浓郁得仿佛盛放的花。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儿别的…… 如同蛰伏在花丛中嗅到猎物气息的蛇类,alpha微微弯起眼睛,心情愉悦: “好敏感呢,宝宝。” 时绮脸皮薄,刚才如果拆穿,就算失眠,可能短时间内也不好意思再来找他,更别提和他睡在一起。 稍微等一会儿再过去好了。 时绮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一系列小动作全部落在另一个人眼里。他先是去了一趟卫生间,好不容易擦干净身上黏糊糊的东西,略微软着手脚朝洗衣房的方向走去。 他自己的衣服挂在衣架上,贴身衣物也已经烘干,散发出洗衣液清淡的香气。 时绮将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换了一套,挽起毛衣袖子,在洗衣池里手洗自己弄脏的内裤。 想了想,干脆把睡衣也一起弄湿,一并清洗。 时绮很少做家务,动作有些笨拙。他心不在焉,又想起自己刚才的反应。 就算商随给的临时标记压过了热潮,omega的发情期也可能出现这类状况。 他以前注射抑制剂后偶尔也会有类似的现象,不是第一次。 这回只不过是做了点儿带颜色的梦,梦里的alpha恰好和商随相似,导致他睡醒在这里洗衣服而已。 时绮不断劝说自己。 对,就是这样。 完全没什么大不了。 ……靠!没有才怪。 时绮用手指搓洗内裤,满脸通红。 他没注意到有人悄无声息走到自己身后。 “你醒得好早。”一道声音毫无预兆传来,“怎么在洗衣服?” 时绮被他吓了一跳,觉得他跟鬼似的,走路没有一丝声音。 反应过来,时绮立即将睡衣盖在最上面,故作镇定:“我昨晚睡觉出了汗,洗一下。” “扔洗衣机就行了,不用这么麻烦。” 时绮哦了一声,却没有动。 所幸商随没再追问,而是边看手机边说:“早上想吃什么?” 时绮只希望他赶紧离开:“你还会做饭吗?” “不会呢,我让人送过来。”商随自然地说,“你早上有课?吃完以后叫司机送你去学校。” 时绮答应下来。想起商随曾经在国外待了三年,却不会做饭。难道那时候身边也有人专门照顾他? 商随忽然放下手机:“不过小绮如果喜欢贤惠的,我也可以学。” “什么?”时绮一愣。 “毕竟假男友也算半个男朋友嘛。”商随边说边走过来,作势要碰他的睡衣,“我来帮你洗衣服吧?” “不用——”内裤就放在下面,时绮差点炸毛,“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商随收回手,在时绮紧张的注视下笑眯眯离开。 真可爱。 逗起来特别好玩儿。 时绮快速洗干净内裤,丢进专用的烘干机,又把睡衣放进洗衣机里,这才放下心。 尽管早上出了点儿意外,但时绮昨晚睡得十分香甜,身体内积攒的疲惫一扫而空,再也没有先前头昏脑涨的痛苦。 接连好几天,他都住在商随家里。 一直不见时绮的影子,林言终于忍不住打听情况。 “我们宝宝的脸蛋简直在发光,看上去没有我也过得好滋润。”林言在公共课上观察他半晌,神情幽怨,“你跟谁厮混去了?留我一个人独守寝室。” “别装。”时绮毫不留情拆穿他,“你昨天的朋友圈显示凌晨两点还在打麻将。” “对,我清一色七对关三家,什么实力不用多言。”林言话锋一转,“但这不是因为你不在吗,你是睡不着回家找小安叔叔了?” 或许是对长辈的依赖,在时安身边,时绮能睡得好一些。 可这个方法越长大越不管用,加上有一段时间,时绮连着和时安睡了一个月,最后被姜礼抱出房间,卧室门在时绮面前无情关上。 彼时面对反应不过来的时绮,姜宥宁嘎嘎直乐:“老爸也要泻火嘛,你理解一下。” 时绮想明白后,耳根微微发热。 “今晚小安爸爸是没法跟你睡觉了,你可以跟姐姐睡。”姜宥宁循循善诱,“我也可以陪你哦,但你得穿裙子给我看。” 时绮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她:“我才不要。” “那就算了。”姜宥宁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时绮越长大越漂亮,却也越来越难骗,弟弟穿裙子的模样大概只能存在于记忆和相册里。 她耸了耸肩,又拉着他的手,满脸暧昧道:“走,我们去偷听一下。一个月没交公粮,战况一定很激烈。” “……” 回过神来,时绮对林言道:“没有,我去找了商随。他的信息素很好用,没多久就能睡着。” “他还真是照顾你,”林言话里有话,“都把你照顾去他家了。” 下一步说不定得照顾到床上。 不对。 看时绮的样子,估计已经到床上了,只是跟一般意义上的不太一样。 这年头居然还有alpha和omega盖被子纯睡觉的,这两人真是稀罕物种。 “对了,”林言想到一件要紧事,暂时放下八卦的心思,“我们这周末要去祁江做社会实践,你要不要回来收拾一下?” 时绮点点头:“发情期已经结束了,我今晚住宿舍。” - 从首都到祁江路途遥远,需要坐两天车。 不少学生路上晕车。秦书赫尤其严重,只能一颗晕车药一颗褪黑素,以彻底晕厥作为对抗。 在休息站,时绮看他几乎是飘着下来的,宛如一株焉耷耷的枯草,难得关心一句:“你白天睡这么久,晚上怎么办?” “通宵打游戏。”秦书赫早有准备,“我在平板下了星露谷,你要不要一起?好像还能联机。” 星露谷是一款经营农场的游戏。秦书赫去种地也算养育同类。 时绮摇摇头,鼓励道:“加油种菜,枯草。” “?”什么枯草? 远远的,林言正和傅思越说话。 傅思越读的生物工程专业,恰好和他们一起参加社会实践。一段时间没见,时绮想起最后听见傅思越的消息还是哭到易感期提前,不由得朝那边多看了一眼。 却没想到,傅思越背后长眼睛似的察觉到他的目光,一瞬间看了过来,下一秒又猛地撇开视线。 “我怎么感觉那小子一直在瞪我呢。” 秦书赫偷偷指了指傅思越,很是不满。 “看你长得帅吧。” 时绮随口一说。秦书赫鲜少被他夸奖,顿时喜笑颜开。 时绮仔细看了一圈,发现美院这边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商随呢?” “哥好像临时有事,没跟我们一起。他过两天坐飞机过来。”秦书赫十分后悔,“早知道晕车这么严重,我也自己订机票。” 和冰天雪地的首都不同,祁江绿意盎然、繁花锦簇,阳光明媚得如同春夏相交之际。 连着坐了两天两夜大巴,时绮原本不太提得起精神,下车嗅到空气中的花香味,他动了动鼻子,目光被远处大片大片怒放的辛夷花吸引。 时绮拍了一张照片,顺手传到社交账号上。 @1717177:【分享图片】 [猫向你发来春日明信片。] [小绮出门玩啦?好漂亮的花!] [听朋友说a大生化最近有社会实践,应该是在祁江?] [欢迎猫老大莅临祁江视察!宝贝偷偷告诉我你住在什么地方,我要来偶遇!] …… 在一众热情洋溢的评论里,有个互相关注的账号也给时绮留言。 @郁知玲:[你也在祁江?] 郁知玲是时绮做模特认识的朋友。高中时姜宥宁替他介绍了不少工作,时绮在圈内小有名气,但他自己兴趣不大,后来没再从事相关的工作。 跟时绮不同,郁知玲一直活跃在业内,因出众的外表和业务能力,是目前炙手可热的omega模特。 在社交媒体上说完,郁知玲又给他私发消息:[好巧好巧!我也在祁江,今天有个拍摄,等我收工来找你。] 两人许久不见,时绮答应得很快。 在带队老师那儿完成签到已经接近傍晚。想起秦书赫说商随今天会到,却迟迟没有动静,时绮猜测他可能还在飞机上。 上一次见到商随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明明之前还睡一张床上,中间两人却一次都没再说过话。 如同某种心照不宣的游戏,他不联系商随,对方也不来找他。 第27章 吃醋 像一时之间无法接受,郁知玲神色古怪,目光在商随和时绮之间打转。 须臾过后,他略显酸涩地问:“他真的是你男朋友?” 时绮应了一声:“嗯,是。” 有了时绮的首肯,商随更是来劲。 “不好意思,”那双撩人的眼睛染上盈盈碎光,孔雀开屏一般耀武扬威,“排了也白排,压根没有分手那天。” 周围陷入一片寂静。郁知玲被他的嚣张气焰慑住,说不出话来。 眼看商随似乎还想继续,时绮赶紧制止:“商随,他是我朋友。” 生怕他再度语出惊人,时绮用被攥住的手拍了一下alpha的手背。这个动作有些困难,时绮使不上劲,更像轻轻挠了一下。 上一秒还充满攻击性的alpha瞬间安静,如同被戳中软肋、迅速变得温顺的猛兽。 “哎呀,原来是这样,都是误会。” 商随以惊人的变脸,冲郁知玲笑了一下,如沐春风道:“刚才看你们抱一块儿,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抱歉,你不介意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像他这样挑不出一丝差错的。 郁知玲压下心里其余的念头,也朝他笑笑:“我刚才说话不太好听,你也别介意。” “你是小绮的朋友,当然不会了。” “不过我没想过小绮会谈恋爱,刚才还以为你说着玩儿的。”郁知玲说完,不顾商随微妙变化的表情,状似埋怨对时绮道: “多久在一起的,谈恋爱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一个多月了。”时绮见他俩没再起争执,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他知道郁知玲对所有alpha都没好感,最开始讲话不好听不是针对商随。 出于工作性质,郁知玲没法公开表示,平时都把这份不喜压在心里。 “alpha都是被欲望支配的野兽,狗一样追逐漂亮的omega,脑子里只有那档子事。” 郁知玲很喜欢肢体接触,经常说着说着就会过来挽时绮的手臂,或者抱住他。 “要不还是我们在一起吧?小绮。” 大家都是omega,时绮只当郁知玲在开玩笑。再加上他以前确实对alpha没什么好印象,在郁知玲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会顺势答应一两句。 “哎时绮——哥!” 秦书赫刚好走到大厅,一看见他们鬼哭狼嚎蹦了过来:“哥你知道我这两天怎么过的吗?我晕车药都要吃吐了,早知道我跟你一起飞过来!” 秦书赫以前见到美院的老师跟老鼠碰见猫似的,恨不得有多远窜多远,却格外喜欢商随。 “你们没吃饭吧?正好我也没,要不大家一起?” 时绮点点头,看向商随:“那你先放一下行李。你们老师需要登记吗?” “手机上打个招呼就行。” 正是在这时,秦书赫举起手:“林言,这边!” 他说完和时绮解释:“我们准备约着一起吃晚饭,刚想找你。结果就碰上了。” 林言跟傅思越走在一起,两人恰好乘同一班电梯下楼。 傅思越和时绮关系不好。但他们几个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林言和他还能说上几句话。 秦书赫不认识傅思越,热情洋溢问:“你旁边那个朋友要不要一起来?人多热闹。” 林言面露迟疑,下意识看向时绮。 “……算了吧。”傅思越主动道,“时绮不想看见我。” 时绮:“?” 时绮直截了当:“不会,你对我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 想到自己已经明确拒绝过傅思越,现在只是一起吃个饭,如果当众叫对方离开,实在让人下不来台。 时绮最后拍板:“大家一起吃饭吧。” - 趁商随上楼放行李,其他人留在大厅选晚餐。 他们出门的时间不太好,好几家受欢迎的餐厅都没有位置。 郁知玲想到什么:“我有个朋友在这边开粤菜馆,味道还不错。如果要过去,我让他留位置。” “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你看着有点眼熟。”见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秦书赫开玩笑道,“不会是哪个大明星吧?” “算不上,模特而已。” 郁知玲边说边取下口罩,露出一张惹人注目的脸。 “哎……!”秦书赫没想到自己还真认识他,“你是elowen的代言人?我今天还看见了你的新地广。” 秦书赫十分热衷于收集香水,对郁知玲代言的牌子很熟悉:“听说elowen要以你的信息素为原型推出一款新的限定香水?我收集了他们家全系列,新限定也会入的!” “目前是有这个打算,还没对外公布。”郁知玲笑道,“你消息真灵通,那我先谢谢你。” 秦书赫嘿嘿一笑。林言插话道:“好久不见了,上一次和你见面还是高中。” “确实隔了好久,当时好像是小绮的生日。”郁知玲说着,和以往一样挽住时绮的手臂,“那我打电话了?” 大家都没有异议。感觉到一直有人在注视自己,郁知玲循着目光抬头。 傅思越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沉默地移开视线。 商随放完行李回来,看见的就是郁知玲挽着时绮说话的场景。 他总觉得时绮这个朋友有些令人不爽,转念一想,谁要是太黏着时绮,他看谁都不爽。何况这人一上来就自称是“男朋友”。 商随有一搭没一搭想着,最后在心里劝自己。 算了,别多想。 郁知玲可能只是不喜欢alpha,又恰巧比较喜欢肢体接触。 “走吧。”时绮看见商随,自然而然上前一步,“林言他们先走了,我们三个一辆车。” 郁知玲只能放开手,看他跟商随说话。 上车以后,想到郁知玲特意来找时绮见面,让人家一个人待着不合适,商随主动去了副驾。 时绮和郁知玲坐在后排,后者时不时揉一把时绮的头发,贴着他说悄悄话。 时绮似乎很习惯,任由他黏着自己。 “你染这个颜色真好看。我看过好多同行染类似的,都没你合适。”郁知玲揉完他的头,手指下滑,不经意从他的腺体划过。 相较于一般的omega,时绮要更为敏感。 他情不自禁打了个激灵,绷紧身体:“你的手……” 触碰ao的腺体几乎等同于性骚扰。即使是omega之间,平时也会注意避开这个地方。 郁知玲将五指在他面前摊开:“手怎么了呀?” 他手上涂着黑色指甲油,纤细修长。郁知玲神色无辜,似乎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事。”时绮看他不像故意的,低头看了一眼导航道,“快到了。” 郁知玲找的粤菜馆是祁江著名的网红店,晚上八点,餐厅门口依旧大排长龙。 老板给他们留了包厢。坐下以后,郁知玲边看菜单边道:“他们家的椒盐皮皮虾和烤乳鸽特别好吃。小绮是不是不爱吃辣?” 时绮应了一声。 “我看看……甜品里面焦糖生乳酪做得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上菜以后,郁知玲主动提议:“我帮你剥虾吧?” “不用。”时绮说,“我自己来。” “没事啊,以前都是我帮你。” “真的不用。” 郁知玲的性格太过热情,有时候时绮也招架不住。 偏偏对方又是自说自话的个性,在被拒绝之后,他还是剥了虾,放进时绮碗里。 时绮一愣,郁知玲笑着说:“吃吧,很好吃的。” 林言下意识看向商随,果不其然,后者没什么表情地放下筷子。 林言以前就隐约有类似的感受,郁知玲和时绮在一起常常表现得旁若无人,像是只看得见时绮一个。 今天比起记忆里,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商随看着这副闹心的画面,从上车就开始积攒的火气愈演愈烈。 他还真不觉得,有哪个朋友会殷勤到这种地步。 其他人或许不了解,他却比谁都清楚。 郁知玲看时绮的眼神和他一模一样,透出的不是友善,而是欲望。 一想到另一个人正在他眼皮底下一寸寸打量时绮的眼睛、嘴唇、肌肤……内心压抑的暴戾如黑潮般涌动,他几乎想把对方的眼珠子抠下来。 但如果直接跟时绮说,你的omega朋友对你有意思,没有具体的证据,唯一理由是我的直觉。你能不能离他远点,最好一键拉黑,这辈子别再联系——怎么想都十分荒谬,显得他像个神经病。 他确实不太正常,但也得讲点道理吧。 注意到商随放下筷子,似乎没什么没胃口,时绮不由得看了他好几眼。 犹豫片刻后,他小声问:“你是不是坐太久飞机,现在比较累?” 商随低眸和他对视。时绮抬头看他,眸光剔透,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关心。 “嗯,好累。” 商随懒懒地说完,忽然泄了力,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 太受欢迎不是你的错,但我嫉妒心强烈,也很小气。 如果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宝宝,能像把洋娃娃藏进珠宝盒那样藏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只能被我注视就好了。 商随经常靠他的肩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是第一次。 时绮僵硬片刻,维持着姿势没有动弹。感觉到alpha偏长的发尾扫过脖颈,莫名有些心软。 商随累了啊…… 一想到这个,时绮有一点儿想伸出手,摸一摸他的头发。 却没想到,闷闷的声音从颈侧传来,心有灵犀一般撒娇: “我想要摸摸。” 时绮对此十分理解,在他疲惫的时候,也希望有人能抚摸他、拥抱他。 第28章 腌臜 时绮回到包厢,大家已经放下筷子,正在闲聊。 秦书赫是个自来熟,正在和郁知玲打听信息素香水的事情。林言有一搭没一搭坐在旁边玩手机,偶尔插几句话。 “你找我有事吗?” 林言脑子转得很快,猜测应该是商随把时绮叫回来的,立即道:“想问问你加不加菜,不加我们准备买单。” 时绮摇摇头,表示自己吃饱了。 隔了没多久,商随和傅思越一前一后进门,后者耷拉着脑袋,如同霜打了的茄子。 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商随心里只有无语。 这小子大概没听过这样直白锋利的指责,愣了整整一分钟,而后满脸通红,一个劲解释自己没有插足的意思、只是想向时绮道歉。 他反问一句“你自己信吗?”,傅思越可疑地沉默。 像是无法面对自己的阴暗面,傅思越最后眼眶通红,又开始不停跟他道歉,甚至鞠了个躬。 商随原本憋了一肚子火,还没发泄,对方先一步滑跪得彻彻底底。 他无话可说,干脆没再搭理傅思越。 郁知玲住在其他地方,等车的时候,试探性地对时绮道:“我还要在这边留几天,空闲的时候来找你?” 他笑嘻嘻地挽住他的手臂:“最近有花朝节,我们可以一起去玩儿。” 见时绮没有避开,郁知玲松了口气。 时绮不是藏得住事的性格,对他的态度和之前没有差别,说明傅思越应该没提他的事。 提了也没关系,但他更想自己说。 “花朝节是什么?” “是祁江特有的节日。”林言来之前查过资料,“还挺有意思的,好像就在明天。” 祁江四季如春,花朝节每年冬季举行。其中古城区延续大部分传统至今,最有节日氛围。 每家每户会用鲜花装饰房屋,流经古城的水道也会飘满花朵。若有心仪的对象,当地人会亲手编织鲜花手环,赠予对方。 收到彼此的手环,则象征双方在花神见证下结为伴侣,这段恋情将美满长久。 近年来,花朝节作为祁江市的旅游热点迅速发展,赠送手环的趋势逐渐从“心仪”变为“好感”。有人赠送给异性传达恋心,也有人赠送给同性以示欣赏,亲朋好友间都能互赠手环。 许多年轻人在花朝节相识,是个充满浪漫与自由气息的节日。 后天学校的社会实践还没结束,在郁知玲期待的目光里,时绮答应下来。 - 回到酒店,时绮意外发现他和商随的房间恰好面对面。 只剩他们两个人,时绮犹豫片刻:“你还要我摸吗?” 商随正在开门,闻言转过身。 在他都快忘记的时候,时绮还记得他提过的要求。 这么善良,难怪被一群人惦记。 时绮被他沉甸甸的目光看得心头一悚,以为他不乐意:“你不想就算了——” 时绮的手搭在门把上,商随直接推了他一把,两人进到房间。 比起用言语回答,这样强势的动作令时绮一瞬间感觉自己放进来的是脱笼的野兽。不等他站稳,alpha将脑袋靠过来。 “……” 时绮伸出手,试探性摸了一下他的头。 作为回应,商随贴着他的掌心蹭了蹭。时绮被这个小动作可爱到,什么强势不强势抛到九霄云外。 因为姜宥宁明确拒绝被时安摸头,在时绮的印象里,alpha的脑袋不能随便摸。 和时绮自己漂过的头发相比,商随的发丝要软一些,时绮手指向下,摸到了一直很感兴趣的狼尾。 有人撸猫撸狗,会有人撸狼吗。 应该很少?毕竟这种行为多少有些作死。 似乎被他抚摸得很愉悦,alpha长长的耳坠微微摇晃,折射出耀眼的光彩。 “你那个朋友很喜欢黏着你。”商随忽然开口。 “他以前就这样。”时绮稍作停顿,补充解释,“郁知玲是omega。” “我知道。” 一开始险些因为对方的外表误认为alpha,不过他对信息素非常敏感,很快判断出郁知玲真实的性别。 商随意有所指:“小绮真受欢迎。” 不仅讨alpha喜欢,还讨omega喜欢。 时绮没有立即接话。在商随以为他害羞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不是当然的吗。” 如果时绮有尾巴,现在应该是甩来甩去、又十分傲娇地翘起的姿态。 商随被他逗笑:“嗯,当然的。” 时绮回应道:“你也差不多。” 他今晚抽空问了秦书赫,为什么这么喜欢商随。 “不止是我,我们专业都很喜欢他、其他专业也一样。而且我感觉以老谢为首那群教授也特别喜欢他。” “怎么说,感觉哥跟一般人不同?不像日常生活中经常能遇见的类型,但他没有表现得很特殊,可以和我们随意相处。这种反差很有意思。” 关于这点,时绮非常赞同。 尽管没有明确的证据,他却感觉商随有很多秘密。就像面前摆着抽出一截彩线的毛团,他心痒难耐,下意识想要追逐。 时间不早,时绮最后揉了揉商随的脑袋,意犹未尽收回手。 - 郁知玲回到酒店房间,踢掉鞋子,划开一直静音的手机。 有个经常联系的号码给他发来无数条消息,从一开始的暧昧挑逗到后面的不耐烦,最后察觉到不对,言语间逐渐流露出卑微的恳求。 [亲爱的,你多久过来?我先去洗澡做准备,我们今晚用玫瑰味的吧~] …… [郁知玲你死哪儿去了?明明说好见面,你是不是想临时放我鸽子?赶紧回电话!] …… [回个消息吧,怕你出事。] [算我求你的,要结束也说一声!能不能别一声不吭?] 郁知玲这才想起,自己今天好像约了人打炮。 看见时绮也在祁江,他太过高兴,一不小心忘记这茬。 郁知玲懒洋洋地按下手机,遵照对方的要求宣布结束:[以后别联系了。] 在手机疯狂震动之前,他利索地拉黑一切联系方式。 炮友而已,要多少有多少。 但心肝宝贝却只有一个。 想到对方交了男朋友,郁知玲咬紧后槽牙,心底溢出的嫉妒几乎要把五脏六腑烧穿。 他想过跟时绮告白。但他看得出来,时绮对他没有那个意思,如果说出口,最终可能连朋友都没法做。 时绮对感情一窍不通、年纪也小,最好再等一等,却没料到忽然冒出了一个alpha。 郁知玲无意识啃咬手指甲,喃喃道:“真该死……” alpha果然是世界上最恶心的生物。 初入行时,他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模特,外貌出众、没什么背景,omega的身份又格外容易被人觊觎,有一次拍摄杂志,他险些被一个alpha强奸。 alpha是那家杂志的投资人,没谁敢管闲事。 直到有人一脚踹开门,将大腹便便的投资人从他身上拽了起来。 猫一样的少年拍了拍投资人的肩膀,在对方骂骂咧咧转过头时,举着一瓶水往他头上浇。 投资人的怒骂响彻整个房间,有工作人员经过门口,看清楚时绮的样貌惊慌失措道: “他是姜老师的弟弟——” “快阻止他们!” 一片混乱中,时绮从地上捡起郁知玲被扯下的外套,盖在他身上:“你没事吧?” 郁知玲呆呆看着他,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使。 这是他第二次和时绮见面。 几小时前,他在杂志社外遇见迷路的时绮,他给对方指路,告诉他正确的楼层。看时绮似乎有些口渴,又给他买了一瓶水。 就像帮助迷路的漂亮小猫一样,郁知玲纯粹看他可爱,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没想到几小时后,对方会以从天而降的方式回报他。 投资人气得骂骂咧咧,郁知玲以为自己会丢掉工作,这个闯进来的小孩儿也要跟着一起倒霉。 这么危机的时刻,他却忍不住想,如果养猫的话……会很贵吗? 但投资人后面生生咽下这口气,翻书似地来找他道歉,表现得殷切而懊悔,就差痛哭流涕在他面前下跪。 他这才知道时绮家境出众,他连轴转打两周的工,还不如时绮一天的零花钱。 从那天起,他和时绮成为了朋友。 “你跟这么多人纠缠不清,而且都是omega。你是同性恋,时绮知道吗?” 郁知玲比时绮他们大三四岁,看着扯高气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生,就跟看小孩儿似的。 “你调查我啊。”想起林言和时绮聊天的时候,似乎提到过这么一个人,“你叫傅思越?” 被叫出名字,傅思越眼里划过警惕:“别管我叫什么,你最好离时绮远点。” 在这之前,无论时绮、林言还是傅思越,在郁知玲的印象里都来自他无法接触到的家庭。就算相识,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但时绮交朋友不看这些,只是因为初见时他帮了一个小忙,他们就走到一起。 “时绮好像不怎么喜欢你吧?”注意到傅思越骤然变化的脸色,郁知玲笑笑,“如果让他知道你在背后调查他的朋友,他会更讨厌你,还是更讨厌我?” “你——!” “而且就算知道我喜欢omega,他也未必会远离我。” 郁知玲眼里流露出痴迷的神色:“时绮就是这样,很单纯,还很干净。没遇见过什么坏事,所以才可爱。” 看起来不好接近,一旦成为朋友,却会格外包容。 想到这里,郁知玲不禁心猿意马。 成为伴侣的话,也会这样吧? 傅思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他没遇见过坏事?!他明明有腺——” 第29章 节日 翌日上午,学校的社会实践活动组织参观祁江最大的生物化工厂。 时绮走在最后面,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林言怕他撞墙,一只手牵着他,另一只手偶尔做一做记录,准备回去写报告用。 这间工厂隶属寰云集团,市面上常见的阻隔剂、抑制剂都来自寰云。旗下的子公司则以时尚行业为核心,拥有多个知名的信息素香水品牌。 经过信息素香水区域,想到秦书赫跟郁知玲聊了一晚代言,林言忽然道:“说起来,我觉得郁知玲还挺神奇的。” “?”时绮勉强睁开眼睛。 “比如你一看就是omega,商随虽然长得比较……”在时绮抬眼看过来时,林言把那句到嘴边的“渣男”咽了下去,“总之他一看就是alpha。” “但我有时候真的看不出郁知玲的性别,可能这就是模特吧。”林言好奇道,“你说他到底喜不喜欢alpha,难道他喜欢beta或者omega吗?” “不知道,不过应该不喜欢alpha。” 当初郁知玲的事情除了找姜宥宁帮忙善后,时绮没跟其他人提过,林言不知道郁知玲对alpha十分厌恶。 他打了个哈欠,想起郁知玲说要给他编手环,自己还没回消息。 按理来说,收到别人的礼物要给回礼。 但他懒得编手环送回去。时绮思考三秒,决定假装没看见。 参观结束后,带队老师宣布原地解散,今天剩余的时间留给大家自由活动。 大多数人兴冲冲前往古城体验花朝节的氛围。时绮本来想回去补觉,被林言一把拽住:“你过两天回宿舍睡不是更好?首都天寒地冻的鬼天气正好适合冬眠。看看这明媚的太阳,是你睡觉的时候吗?” 时绮被他说服,也跟着上车。 伴随一年一度的庆典,整座古城仿佛盛开。 娇艳欲滴的洋牡丹编织成一道道拱门,水道两旁垂落的黄钟花犹如瀑布,喷泉池里晶莹剔透的山荷叶碎瓣浮浮沉沉。 一切都欢欣鼓舞、徐徐上升,空气中好似填满五彩斑斓的气泡。 周围人来人往,时绮稍不注意就和林言走散。正准备发消息找人,戴着橙色万寿菊帽子的摊主冲他微笑:“客人,编手环吗?” 看清楚帽子下那张熟悉的脸,时绮不禁沉默:“你是改行了吗?” 秦书赫煞有其事:“说什么呢客人,我天生就是干这行的。” “……” 他旁边坐了个小姑娘,小声解释:“这个哥哥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主动来帮忙的。” “原来是这样。”时绮朝她笑笑,感慨秦书赫真是跟谁都能搭上话,“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指着不远处另一个摊位:“在那边。” “喂时绮,你对小女孩的态度和对我的态度实在令人——” 秦书赫头上那顶夸张的彩色帽子上下摇晃,时绮突然道:“你好像金刚鹦鹉。” 秦书赫:“嗯哼?是在夸我可爱吗?” 时绮:“夸你聒噪。” 秦书赫:“……” 秦书赫能伸能屈,转而介绍起业务:“那你要不要编手环?看我后面的五排架子,这上面的花随便挑!” 尽管不想做手工,在一大一小两双期待的眼睛里,时绮最终坐了下来。 他动手能力堪忧,偏偏又不想用半成品的藤条手环装饰上鲜花应付了事,只能十分困难地从零做起,笨手笨脚的模样看得秦书赫乐不可支。 “老板,手环多少钱?” 时绮正努力和手上的藤条作斗争,暂时来不及抬头,熟练地回答道:“前三排的鲜花做手环都是十块;后两排半成品三十,自己编二十五。” “你手上这个呢?” “不卖。” 时绮心说我亲手编的,再怎么也算无价之宝。 他总感觉这声音十分熟悉,一抬头,果然看见一张比繁花都艳丽逼人的脸。 商随穿着镂空的针织罩衫,里面搭了打底,长长的古铜色项链垂落下来,脖颈叠戴了相同元素的choker。 他背着黑色斜挎包,里面装了速写用的画具和本子。包身上五颜六色的涂鸦似乎是他自己画的,至少时绮没见过这个牌子出这种款式。 时绮这才知道首都的冬天多少限制了他的发挥。看着对方这副花枝招展的模样,怀疑他下一秒能原地化蝶,飞进后面的花丛里。 林言站在商随旁边,正在闷笑。 “真的不能考虑一下吗?我很有钱的。”商随盯着他手里压根没个形状的手环,犹如看稀世珍宝,“好想要这个。” “炫耀什么呢你,”时绮只当他在找茬,“再有钱你也给我坐下来亲手编。” 商随哦了一声,在他身边找了个位置把包放下。 注意到秦书赫身边也放着画包,时绮问:“你们怎么都带了画具?”不会这么惨吧? “恭喜你猜对了,”秦书赫露出苦命的表情,“晚上我们要集合去写生。” 商随在五排花架里精挑细选,不知有意无意,最终选了和时绮一样的花朵作为装饰。 时绮看了好几眼,忍不住问:“你干嘛选这种花。” “因为漂亮。” “漂亮就可以选吗?”时绮十分霸道,“这是我的信息素,问过我了没。” 商随笑笑,好脾气地说:“要不我给你写个奏折吧?麻烦你抽空批阅一下。” “……” 对比起笨手笨脚的时绮,商随编得又快又好。他俩坐在这就像两块光鲜靓丽的活招牌。 小小的摊位人流络绎不绝,大多数人选择买成品手环。秦书赫编得手都快起火,忍不住回头:“我建议你俩戴个口罩——” “你好,可以收下这个吗?” 有个omega拿着手环在商随面前停下,看样子也是大学生。 时绮按压藤条的手指一顿,在心里宽慰自己。 花朝节,收到手环再正常不过。 等商随收下后,omega示意他手上饱满漂亮的手环,时绮依稀听见对方在问能不能互换。 商随笑着拒绝,不等时绮松口气,又有人过来搭讪。 秦书赫见情况不太妙,咳了一声岔开话题:“手环好像只能送一个吧,你们的要给谁?” “我的要给我宝宝。” 林言之前看见过,花朝节赠送手环也有向花神祈福、保佑受赠者的意义。 他将最后一枝三色堇插进手环里固定好。即使知道一只小小的手环并不能让时绮的病好起来,还是认认真真道: “希望我们小绮身体健康,平安快乐。” “谢谢,你也一样。”时绮不太好意思地收下手环,同样认真地说,“平安快乐。不要生病,也不要有太多烦恼。” 他想了想,又向林言伸出手:“你帮我戴上吧。” 秦书赫不知道他有腺体退化,但是看林言说得颇为郑重:“那我的也给时绮了,助力你今晚登台演出。” “什么?” “你们不知道吗?获得最多手环的会被主办方邀请上台表演,去年被邀请那哥们儿给大家来了一段相声。” 秦书赫将自己的手环套在时绮手上,宛若派将士出征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派你上去给祁江的朋友们载歌载舞一段,好好跳,好好演。” “……” “对了,你的手环要给谁?” 林言提醒:“你要不仔细看看他编了什么进去?” “哦~”注意到手环上一簇簇纯白柔软的小花,秦书赫声音拖得老长,“自己的信息素都编进去,我知道要给谁了。” “……”见商随看向这边,时绮耳根一热,作势要将手环塞给秦书赫,“我就随便编编,你拿去吧。” “别!皇上您要杀要剐一声令下便是,别这样陷害忠臣——” 感觉到背后那道令人倍感压力的目光,秦书赫诚惶诚恐:“明鉴啊哥!我碰都没敢碰一下,今晚写生千万别给我打低分!” 不等商随开口,有人走到时绮面前,弯下腰和他对视。 是个气质优雅的女性alpha,她将一只娇艳的香豌豆手环递给时绮:“你好呀,可以请你收下这个吗?” 女a姐姐啊,好少见的。 ……不对,明明是大白天,哪来一股寒气。 秦书赫下意识看向另一个人。 商随撑着脸,尽管还在笑,浑身却散发出无法忽视的怨气。 alpha试着要手环,时绮摇摇头。 她露出遗憾的神色,很快笑着说:“没关系!祝你天天开心,度过一个愉快的花朝节。” “也祝你天天开心。” 如同拉开序幕,接下来时绮又陆陆续续收到许多手环。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容,即使被拒绝也不介意,反而会送上祝福。 傍晚时分,时绮的手环终于编好,他耗费不少功夫,成品格外精致。 摊主小姑娘坚决不收他们钱,趁着秦书赫和她说话,林言偷偷去扫了码,比了个ok的手势。 走之前,她跑过来叫住他们。 以为给钱被她发现,林言和时绮对视一眼,小姑娘却将一只花篮塞给时绮:“哥哥,给你这个。” 她又往商随手里塞了一个:“这个哥哥也是。” 他俩的手环多得都快拿不下,时绮将收到的手环装进篮子,和她道谢。 “前面两位,留步留步!” 一道热情洋溢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有兴趣参加我们的活动吗?我一路过来看见你俩的手环最多——哇啊啊啊小绮!真的是你!!” 女生胸口挂着主办方的工牌,见时绮回过头,激动得语无伦次。 真人怎么比照片里还好看啊? 难怪见过本人的都说镜头不能还原美貌,完全就是会说会笑的大号洋娃娃。 第30章 秘密 听见他的回答,商随眼里流露出怔愣的神色。 他脸上的神情称得上茫然,似乎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 时绮最后看了眼手腕上盛开的铃兰。尽管很舍不得,还是伸出手,准备把才戴上的手环取下来。 “——来来,都听我一句劝。”秦书赫突然冒出来。 “时绮的,哥你收下。”他一边说,一边将时绮拿手环的手放进商随手里,同时阻止时绮想取下另一只手环的动作,“至于哥的,时绮你收好——给都给了,哪有退回来的道理?” 时绮下意识朝商随看去,后者似乎也没反应过来,竟是真的按照秦书赫的指挥收下手环。 “好了,现在他俩交换完毕,数量还是一样。”秦书赫如同婚礼司仪一般,“那咱们这个交换戒指的小仪式就结束了,可以上台演出了哈!” 好几个工作人员被逗笑,闻言啪啪鼓掌。 林言朝他竖起拇指,回过头时,像是不经意对身旁的郁知玲说:“秦书赫真能闹腾,弄得跟结婚似的。” 从头看到尾,郁知玲本就憋屈难耐,看见时绮把他梦寐以求的手环给了商随更不是滋味。 但被林言看着,他不得不勉强笑了两声:“嗯、是……你们这个朋友真有意思。” “那你们打算表演什么?”女生兴致勃勃地问,“要跳舞吗?” 受秦书赫启发,她提议道:“可以让乐队给你们演奏婚礼进行曲,或者来一首浪漫的爵士乐?” “是是!跳个双人舞。”旁边一位工作人员举着相机,似乎已经看见泼天的流量,“两位颜值这么高,大家肯定特别爱看!” “……” 商随试着想象那个画面,不由得沉默。 他无奈地朝时绮笑了一下:“怎么办,我不会跳舞。” 基本的交谊舞他倒是会,但表演这个也太搞笑了。 尽管如此,他也没说把手环还回去,让时绮一个人上台。 时绮接收到他求救的目光:“会唱歌吗?” 美院的集合时间定在六点半,现在已经六点十分。 秦书赫看了一眼,商随和时绮还在跟乐队沟通曲目,从广场到集合地点至少需要二十分钟。 秦书赫在手机上找到另一位带队老师,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字,而后邀功似的凑到商随身边:“哥!我帮你跟何老师说好了,她先帮忙看着,你不用着急。” “何老师还让我录个视频,她也想看你跟你老婆表演。” “……”时绮瞪了他一眼,“金刚鹦鹉,你说话能不能讲究点儿?” “谢谢。”商随朝他一笑,在心里给秦书赫记了一功。 秦书赫只捡好听的话,自动忽略时绮的眼刀:“嘿嘿,应该的!” 他好奇地问:“对了,你们最后选的哪首歌?” 看见歌名,秦书赫一愣。 不是说歌不好,这首歌他特别喜欢,但是…… “你俩怎么唱这么悲伤的歌?”秦书赫说完,又自圆其说道,“也好也好,对比昨年那个嬉皮笑脸说相声的,我们就要阴暗爬行。” 每年花朝节,收到最多手环的表演者通常外表出众,或是特别有个人魅力。游客们早早聚集在广场上,对演出翘首以盼。 在工作人员宣布今年一对情侣收到的手环的数量持平、会一并登台表演之后,现场传来了一阵小小的欢呼。 “我来祁江过了三年花朝节,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哎那边那边,出场了!” “我天,顶级!如果上一秒我还在怀疑黑幕,这一秒只能说实至名归。” “帅哥旁边还是帅哥,好般配的两张脸!” 天色暗下,华灯如昼,夜风中融入盈盈花香。 就像秦书赫说的,他们最后选定的是一首苦情歌。 歌里的主角有了心仪对象,在暗中注视对方、记录下他的一切喜好,初次见面便像默契的多年好友。害怕被看穿蓄谋已久的爱意,小心翼翼掩盖真相。 “为什么选这首歌?”最初看见商随选中的歌曲,时绮也有些意外。 “因为……” 曾经的我幻想着,如果有一天能和你重逢,大概就和歌里的“我”一样。 他答非所问:“听得比较多,自然就学会了。” 前奏的电吉他和弦与轻盈的鼓点组成失重感十足的音效,如同穿越洒满橙黄色灯光的海底隧道。 时绮一直很喜欢商随的声音。第一次听他唱歌,沙沙的音色与偏阴沉的和弦结合,却并不低哑厚重,反而突出了声音的质感,显得格外清透。 “比谁都装腔作势的一张脸,先声夺人同你说初次见面。” 商随握着话筒,心有所感侧过头。 时绮正盯着他看,平日里灵动的猫眼显露出懵懂的神色,似乎听得入迷。 “暗中挂念许久,登台才不逊色知心好友。” 时绮回过神来,朝他做了个口型:好听。 笨蛋。 商随没忍住笑了一下。 你知道我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吗? 笑什么,夸你还不行? 你要不去打听打听,我很少夸谁唱歌好听的。 时绮在心里腹诽,须臾过后,也跟着笑起来。 到了时绮的部分,他在心里数着节拍。 唱歌对他来说十分容易,登台演出也是家常便饭。 但在这个夜晚,似乎有什么与过往都不同的东西驻留在身边,心脏像是自由自在随风摇曳的孢子,慢悠悠漂浮上天空。 主歌部分时绮故意收着嗓子,灌入话筒的嗓音清澈动人,似泠泠碰撞的冰块。到副歌才真正把声音放开: “害怕拨雪现痕,以花作举证。” “属我窃窃私语的心和舌最是不轨,掩盖锈迹也要竭力美观。” 秦书赫在前排听得摇头晃脑:“哎你别说,他俩唱歌真好听,音色也配!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哪来的乐队主唱。” 想起时绮说他是金刚鹦鹉,秦书赫以德报怨:“跟两只小百灵鸟似的,十分美妙啊!” 林言原本在专心录像,终于忍无可忍:“你能闭嘴吗?百灵鸟的歌声里全是你的鬼叫。” 原本郁郁寡欢的歌曲莫名其妙变得甜蜜,在最后一段迷离梦幻的伴奏中徐徐结束。 现场观众意犹未尽,突然有人大着胆子尖叫一声:“能不能亲一个——!” 秦书赫也跟着嚎叫:“亲嘴、打啵儿、kisskiss!选一个吧宝宝们!” 时绮从没经历过如此奔放的谢幕,手一滑,话筒差点儿落下来。 商随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话筒,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调笑道:“这么激动,小绮很想和我亲亲啊?” 时绮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的唇上。 润红的唇瓣微微上翘,伴随说话时的吐息,似是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香气。 时绮眼神迷离了一瞬,回过神来恼羞成怒:“你做梦,我才不想!” 尽管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明显看得出是小情侣在打打闹闹。 周围一片哄笑,而后传来持续不绝的掌声。 商随收起不正经的模样,柔声称赞:“小绮唱歌很好听哦。” 落在身上的眸光宛若一圈圈扩散的涟漪。在他的注视下,时绮的心跳比歌唱时还要快。 他移开视线,故作镇定:“你也不赖。” 表演结束,秦书赫第一时间迎上来,煞有其事问:“两位有没有兴趣出道呢?我们这边可以先签一个五年的经纪约,并配备相应的团队……” “得了,别演。”时绮打断他,“你们不是赶时间?快走吧。” 一直让另一位老师帮忙不太好,商随点点头:“那我先走了,晚点见。” 等他们走后,林言忽然愁眉苦脸道:“完了,我有点儿想吐。” 刚才演出的时候他就不太舒服,一直强撑没说。 “你是不是吃太多刨冰了?” 下午编手环的时候,旁边有一家刨冰店。 林言一个人吃了三份花生牛奶刨冰,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是很意外。偏偏附近的厕所还有一段距离,时绮和面色惨淡的林言一起,郁知玲在后面默默跟了上来。 上完厕所,时绮在外等候。 言言:[你们先走吧。] 言言:[我吐不出来,还要酝酿一会儿。] 17:[……好,你加油。] 郁知玲看时绮背对自己回复消息,手指一点点掐进掌心里。 自从和商随发生冲突,时绮一直没主动和他说话,就算他开口时绮会答应,也显得十分冷淡。 原本准备等时绮回酒店再想办法独处……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郁知玲深吸一口气,趁时绮的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他从包里掏出药剂盒,将一大把药片倒进手里吞了下去。 这种药能调节omega的发情期,一旦吃下,发情期能提前到来,因药物直接作用于腺体,信息素会率先溢出,身体的其他部位要晚一些才会出现相应的反应。 简单来说,服药后信息素先一步进入发情期的状态,但他本人暂时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最开始他是因为工作繁忙服药,后来和其他omega搅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用药物调整发情时间,令自己处于更为清醒强势的状态,副作用是信息素紊乱、精神状况不稳定。 时绮动了动鼻尖,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鸢尾香味,略带脂粉气的味道将他笼罩其中。 “你……” “小绮,”郁知玲似是无措地抓住他的手,“我好像发情了。” 时绮这次没有避开他,眼里流露出紧张的神色:“抑制剂呢?” 第31章 护短 特殊易感期……?商随? 时绮的脑子慢半拍转动,尝试将这两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 耳畔那道尖锐的声音还在说着什么,带着奚落的笑意。郁知玲像是突然抓住了他和商随的把柄,先前灰败的脸透露出洋洋得意的色彩: “这么大的秘密,你竟然完全不知情。” “不对、不对……他当然不会告诉你了!” 郁知玲的目光转向商随,先前还处于暴怒之中的alpha一动不动,仿佛被强行钉在原地,周身散发出压抑可怖的气势。 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时绮在场,在他说出他的秘密时就会被扼住喉咙,说不定会直接死在这里。 但郁知玲看得出来,商随在无措,他已经无暇顾及他的话,而是在等待时绮的反应,如同死刑犯垂首等候宣判。 真有趣。 不是相互喜欢、对彼此忠贞不渝吗? 意识到他们之间存在如此大的隔阂,郁知玲异常兴奋,挑拨离间的心思全然止不住,甚至忘记了先前濒死的恐惧: “小绮,你真是胆大,居然敢跟这种怪物交往。” “你知道吗?特易期的alpha出现精神变态的比例是3:7——也就是说,每十个特殊易感期中就有三个可能成为杀人犯。即使没有犯罪,心理扭曲的程度也不是正常人能够想象的。” “精神变态一定会玩弄并折磨伴侣。这是实打实的统计资料,没有一个例外。” “逼疯一个人对他们来说再容易不过。你以为他很喜欢你?其实他只把你当成唾手可得的玩具、实验对象……没准是犯罪目标。” “你要去赌十分之七的可能性吗?听起来概率很大,但赌注是你的生命,正常人都会想离得远远的吧?”郁知玲越说越激动,脸颊通红,“就算你赌对了十分之七,他易感期的时候也比一般alpha危险得多,绝不是你能够想象的。” “……闭嘴。”时绮终于开了口。 郁知玲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往前走,丝毫不顾时绮的警告: “说不定哪天醒来,你就被他关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囚禁都是轻的,你看过报道吗?有一个傻乎乎的omega和特易期的alpha相恋,被砍断四肢后还要被用来泄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男朋友连在你面前承认特殊易感期都做不到,说不定比他们更恐怖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要瞪我?如果不是我,你要等死了才知道这件事……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时绮抬高声音:“我说,你给我闭嘴——!” 充满煞气的音色令郁知玲不自觉顿住脚步。时绮抬起头,深灰色的眼睛充斥着冰冷暴戾的怒火。 在郁知玲反应过来之前,时绮抓住他的肩膀,猛地往旁边一砸! 郁知玲的脑袋重重撞上了墙,幸亏安全屋内部做了防撞处理,柔软的墙体材料令他不至于头破血流。 但强烈的冲击仍是令郁知玲大脑空白了一秒,险些失去意识。 时绮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骨骼碰撞传来清脆的声响,郁知玲痛得发出一声惨叫,被迫跪倒在时绮面前。 时绮却越来越愤怒,一想到刚才那些话,心脏像是被带有毛刺的刀片生生切割,在柔软的内部肆意搅动。 “很得意是吧?说这么多很开心?” “小绮……!” 商随见时绮情绪快要失控,下意识上前一步。时绮先一步抓着郁知玲的头发,把人拽进厕所。 安全屋内的厕所十分狭窄,时绮将郁知玲拖到洗手台边,按下水槽塞。郁知玲头晕目眩,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时绮打开水龙头,一把将郁知玲的脑袋按了进去! “帮你洗洗这张臭嘴,不用谢。” 时绮气到极点,声音反而变得格外冷酷:“哦,脑子也一起洗了吧。” 说话的同时,时绮加大力气,两只手都压上来。郁知玲整张脸被猛烈的水柱不断冲刷。 为了帮助使用者节省时间,安全屋内水压强劲,洗手台里水面迅速上涨,很快淹没过口鼻。 求生的本能令郁知玲疯狂挣扎,按在他头上的手却纹丝不动。 商随站在外面,神色怔然,恍惚地注视时绮的背影。 精神变态、疯子、潜在杀人犯……类似的话语在他成长过程中出现过无数次,朝他投来的一道道目光里有的只是单纯的好奇,有的则充满审视,甚至于怀揣恶意。 他最初当然在意,也为此感到万分痛苦。但他人的疑目无法改变,他逐渐开始无视一切。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没必要费尽心思向任何人自证。 特殊易感期的alpha十分之三是精神变态,剩下的十分之七则不约而同选择隐藏身份,尽可能避免在人群中暴露端倪。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成为异类。 但归根结底,他们始终比一般人强悍,即使是异类也是强大的异类。 可是看时绮的反应,就好像他才是更容易受到伤害的那一个。 “清醒了没。” 在郁知玲以为自己会淹死在水池里时,时绮扯住他的头发,将他一把提起来。 郁知玲的耳朵灌满了水,听见的声音格外不真切,却能听出那股沉沉的怒意:“不是都说闭嘴吗,怎么,你听不懂人话?” 郁知玲不知道时绮哪来的这股疯劲,明明他比时绮高出一截,此时此刻却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甫一接触到空气,郁知玲大口大口呼吸,鼻翼因为缺氧而收缩,喉咙也呛住。 “你算什么玩意儿,谁准你那么评价他?” “我……咳咳…你……!” 不等郁知玲说完,时绮倏忽甩开手。 原本郁知玲被他提着,也靠他的力道支撑身体,在时绮松手的一刹猛地向一旁歪斜,双腿似被抽去所有力气,不由自主往下坠。 郁知玲跪趴在地上,捂着脖子干呕。 如同触碰过什么肮脏的东西,时绮用洗手液和消毒液仔仔细细地洗干净每根手指,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们在做什么?!” 门外倏忽传来一道惊怒的声音。 安全屋内的报警器一直没停过,附近巡逻的工作人员匆匆赶来,看见现场的状况大惊失色:“发生什么了!怎么回事?!” 被强行闯入的安全屋、疯狂作响的警报、还有跪趴在卫生间嘴角渗血的omega…… 他下意识看向在场唯一一个alpha:“是你做的吗?” 时绮上前一步,正要解释。 “……咳咳,他……咳,他没有动手。” 郁知玲嘶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因为嗓子灌了水,听起来分外吃力。 只要检测生物组织和信息素,就会知道商随没碰过他。 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不如卖时绮一个面子。 持续不断的折磨令他从刚才狂热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没想到时绮会这么维护商随,俨然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 即使商随将特殊易感期的秘密瞒着他,时绮也毫不在意。 真是疯了……! 两个人都是疯子。 他以前只觉得时绮有点儿脾气。但或许是时绮对认定的朋友包容度高、又或许是时绮的长相太过清纯漂亮,这些小脾气给人更多的印象是可爱。却没想到对方一旦爆发是这副模样。 郁知玲心里一阵后怕,再也不想去触霉头。 他骚扰时绮、出言不逊,时绮动了手,这件事应该就结束了。 在郁知玲的印象里,为了保护使用者的隐私,安全屋内部及周围都没有监控。稍远一些的监控或许会拍下他把时绮拖进来的画面。 不过时绮动手打了他,真要计较,最多算个斗殴,只会做调解处理、相互赔偿。 omega之间没有性骚扰法案,这也是他最初敢冒险的原因。 不对,一开始他只是想半推半就地诱惑时绮,根本没想过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没什么大事……”郁知玲哑着嗓子说,“我们朋友之间闹着玩。” “不是朋友。”时绮面无表情。 工作人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状况:“那你们的关系是……?” “不认识。” 尽管早有预料,亲耳听见他这么说,郁知玲的呼吸仍是停滞片刻。 时绮平澜无波地补上后半句:“可能是哪里来的一条狗吧。” 工作人员沉默片刻,想指出他说话太过难听,看时绮脸色异常阴沉,最终没有开口。 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工作人员带他们去了附近的警局。 离开安全屋之前,时绮抓住商随的手:“我们走吧。” 商随这才发现他的手臂在颤抖。 刚才在冷水里泡着,不仅郁知玲不好受,时绮为了按住他用上全身力气,原本白皙的手臂绯红一片。 得知时绮可能发生意外、匆匆赶过来踹门时,他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害怕时绮受伤,遭遇任何不幸。 稍微想到这样的可能性,恐惧就会裹挟全身。 商随安慰一样摩挲他颤抖的手背,轻声道:“没事的,不用在意那些话。” “我知道。”时绮回答。 但我不觉得没事。 和郁知玲预想的一样,在警局做了登记、大致了解前因后果后,因为他们都是omega,即使有监控拍到他强行将时绮拖进安全屋的画面,性骚扰的部分却难以取证,最终只简单做了调解。时绮那边则需额外赔偿被破坏的安全屋。 中途有警员好奇地向商随投来目光:“看监控画面,你是生生将门踹开的,这怎么可能!安全屋的金属门板连狮子老虎都撞不开,你是怎么做到的?” 第32章 无尽夏 单看笔录,郁知玲没有任何问题。 突然发情、没有抑制剂,只能叫认识的人陪伴去安全屋。 有一部分omega发情的确是信息素长时间外溢、身体较晚才会出现反应。 但恰巧是在时绮身边没有任何人的时候,郁知玲也恰好没有因发情期出现手脚酸软、浑身无力的情况。 一系列巧合叠加在一起,就像被特意计算过,事情才会顺利发展。 如果是早有预料…… 他依稀记得,很久以前沈千俞提过类似的情况。 给沈千俞发消息询问后,商随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回到酒店,他又确认了一遍:“你确定吗?” 沈千俞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只有一种药能自由调节发情期。有成瘾性,会导致使用者信息素紊乱、精神状况不稳定。三年前就被列入了禁用名单。” “那段时间我们医院接到了很多患者,成瘾之后不仅omega在吃,alpha也在吃,所以我很确定。” 不等商随开口,像知道他想问什么,沈千俞先一步道:“单纯地使用药物影响不大,最多罚款或罚去社区服务,但如果参与贩卖,至少两年,量多会判得更重。” “这样……”商随若有所思。 “你认识的人在用药?还是别的情况。” 商随答非所问:“希望有人干坏事干得彻底点。” 即使郁知玲没有参与贩卖药物,也有别的办法。 就是要麻烦一点,处理起来得费一番功夫。 看来是有人得罪他。 沈千俞替那个倒霉蛋默哀三秒,建议道:“这种药最初研究出来就是为了取代寰云的抑制剂,你让你家里帮忙查会更快。” 从那场噩梦中走出来后,商随的运气奇迹般好了起来。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用完了厄运。事情会往往会按照他的心意发展,仿佛电影剧本般不可思议。 江砚曾经见证过好几次类似的情况,一度怀疑商随身上有挂。 某一次江砚大概看了什么小说,很天真地对沈千俞道:“你觉不觉得商随像被命运眷顾的主角,我们就是旁边鼓掌的npc。” 不等他回答,江砚面朝商随:“小随哥哥,你能改写一下我的运势,让我也跟着爽爽吗?” “我要求不高,让我赚大钱、家里别催我找对象就行了。” 商随用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大概觉得有傻子送上门不逗白不逗,让江砚回去等着。 江砚满怀希望等待三天,终于确定商随在耍他。 尽管如此,江砚依然对他的运气深信不疑,执意拉着商随投资绘涧。 想到这里,沈千俞情不自禁笑了笑。 他把话题拉回来:“听说药物源头一直很难找到,如果真让你查出来,也算大功一件。” - 学校社会实践活动的最后一天,化工系组织参观花田。 祁江的花田闻名全国,是各种抑制剂、阻隔剂以及信息素香水的重要原材料。相较于参观工厂和实验室,如海洋般浩瀚无垠的花朵瞬间吸引了学生们的目光。都不用老师催促,流程走完之后,大家自发地拍照记录。 时绮和林言走在一起,旁边还有过来写生的秦书赫。 时绮隐去特殊易感期的部分,和他俩说了郁知玲的事情,两人听完都十分震惊。 “我操,他还真是人面兽心啊。”秦书赫被恶心得够呛,“仗着自己是omega就肆无忌惮性骚扰,插足感情还这么理直气壮……郁知玲确实让人大开眼界,这个品种的傻逼我真是第一次见。” 林言气得声音都在抖:“要不要和家里说一声?” 一想到这么多年,郁知玲和时绮相处时脑子里不知道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林言就觉得想吐。 “我回去跟姐姐说一下,让她不要再和他合作。” 因为时绮和郁知玲是朋友,姜宥宁会特意照顾郁知玲,以前帮忙拉过代言、介绍过不少人脉。若是和姜宥宁断绝来往,会对郁知玲的工作造成不小的麻烦。 “要是能和寰云搭得上边就好了。”秦书赫看着远处大片大片的花海,突然有感而发。 “郁知玲不是代言了elowen的信息素香水吗?elowen是寰云旗下子公司的牌子,听他那天的口吻,这份代言对他应该挺重要。真想让这傻逼彻底丢掉工作。” 他们参观的正是寰云的花田,前些日子参观的工厂和实验室也隶属其名下。 不过寰云总部专注于生物制药和科创,和他们家里都没什么交集。 时绮倒是看得很开:“算了,反正揍了他一顿。” 说到这里,时绮看向不远处。 附近栽种的都是颜色绚烂的无尽夏,一团团蓝紫色、粉白色的绣球犹如云朵,连绵起伏至视线尽头,与远处奶油蓝的天空融为一体。 美院的学生们支着画架,正在描绘这副梦境般的景象。秦书赫画得比较快,这才有空跑来跟他们聊天。 因为是商随曾经编过的初遇故事,时绮对无尽夏这种花印象很好,想到这里,他开口道: “商随呢?” “哥最近好像都挺忙的,昨天也没来上课。”秦书赫回过味儿来,“不对,你俩是吵架了吗,他的行程你怎么不清楚?” 时绮不太乐意听这种话,下意识反驳:“我们好得很。” 林言忍不住笑了一声,又故作严肃对秦书赫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我们宝宝和他老公好得很。” “……” 时绮有些犯困,附近有一辆黄油面包造型的冰淇淋餐车,他跟他俩说了一声,自己找了一把阳伞、点了一杯果汁坐下。 秦书赫和林言的交谈声渐行渐远。时绮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索性放弃抵抗,趴在小木桌上睡了过去。 绚烂的无尽夏花海进入他的梦境,时绮梦见自己爬上别墅的阳台,有个alpha站在那,面前摆放着比时绮高一大截的白橡木画架。 他看不清楚他的脸,但alpha的身形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极为好看。 “你又在画画。”时绮听见自己说,“天天一个人待着,不会无聊吗?” 那人神情平静地同他对视,却没有开口。 像习惯了他的冷淡,时绮自顾自道:“楼下的看守一直没发现我,我很厉害吧。” “……” “我记住了他们的活动路线,可以偷偷带你逃出去。”时绮摊开手,边数边提议,“胖一点的那个会躲在墙角抽烟,高个的瘦子会在下午打瞌睡;不胖不瘦的最负责,但他不会仔细抬头看,只要把画架放在阳台上,他就以为你还留在原地,不会发现。” 对方还是不说话。 什么啊。 梦境里的“他”倒是没有意见。但昏昏沉沉间,时绮既像以上帝视觉俯看、又像切身参与,不由得对alpha的冷淡心生不满。 你是商随吗? 对我爱答不理,我凭什么要凑上去? 但在梦里面,他好像格外喜欢那个alpha,缠着对方说东说西,却始终得不到多少回应。 连续几天都是这样,梦里的他也开始泄气。 从小他都被身边人宠着,时安和姜礼对他有求必应,姜宥宁偶尔会捉弄他,但大多数时候都一口一个宝宝。哪怕是在学校里,大家也都喜欢和他玩儿。 明明在旁人面前,他才是话少的那一个,但因为alpha太过沉默寡言,他得一直找话题。 最开始觉得新鲜,时间久了,时绮也不想再自讨没趣。 即使这个alpha很漂亮,像童话故事里居住在高塔上的主人公。 “喂,”时绮坐在窗台上,在熔金般流动的落日中里晃悠着纤细笔直的小腿,“你嫌烦的话,明天我就不来了。” alpha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你背上是什么?” 时绮迟疑地伸出手,试探性往背上摸,半天没摸到东西,身体却不小心失去平衡,朝旁边歪斜—— 他就坐在阳台上,慌乱中竟是直接向后倒去,时绮倏忽睁大眼睛。 不妙,要掉下去了! 所幸对方反应迅速,一把将他捞了进来。 时绮惊魂未定撞进他怀里,鼻子被撞得有些酸痛,正想质问自己背上哪来什么东西,鼻尖却嗅到了alpha身上馥郁又清甜的香味。 嗯? 时绮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香香的,真好闻。 像是看不下去他呆呆的模样,对方伸出手,撕下什么。 是一张猫耳朵造型的便利贴,大概是怕便利贴脱落,还用了一截五颜六色的印花胶带固定。 [如果捡到我家的猫,请联系监护人姜宥宁。 电话号码:xxxxxxxx 附:此猫脾气较差,请多多包涵,必有重谢。] “你经常走丢?” 时绮读完便利贴上的文字,抬头时,第一次见alpha笑起来。 他一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此刻却仿佛冰雪消融,一双眼睛含着潋滟勾人的春意,和他冷脸的模样完全不同。 时绮看呆了一秒,很快又意识到,他是在嘲笑他笨。 “……才没有,是姐姐乱写的!” 他不太高兴地反驳,又眨巴一下深灰色的大眼睛,如同看见什么稀奇有趣的事物:“你说话了?” 所以是还想见到他吗。 为什么不直说? 算了,他大方一点,不和被关在阳台上的可怜鬼计较。 “我叫时绮。”他仰头看他,偷偷动动鼻子,试图用嗅觉记住对方,“你叫什么名字?” “小绮?”熟悉的声音钻入耳膜,像是在耳边震动翅膀的蝴蝶,将他从绮丽的梦境拉回现实。 第33章 腰链 商随笑这么开心,时绮总感觉这句话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回程路上,他开口问林言。 “一个人说给你当狗是什么意思,”时绮猜测道,“是当宠物的意思吗?” “……”林言原本正在无所事事刷视频,手机啪叽一下砸身上,“你又遇见变态了?!” 才送走郁知玲,怎么又来一个?! “没有,我随便问问。” “如果有人对你说这种话,你就让他滚。” “哦。”时绮诚实道,“但我不想叫他滚。” 林言震惊地看向他,须臾过后,逐渐露出暧昧的笑容。 “没看出来啊宝宝,原来你内心隐藏着如此狂野的癖好。” “可商随看起来不像会被管束的类型,你和他玩这么大,万一被反扑……”林言打量着面前这张天使一样清纯的小脸,顿时有感而发,“那也不错嘛,感觉色色的。” “?” 时绮莫名其妙,追问他究竟什么意思。 林言却死活不说,只让他以后自己体会。 相较于来时,回程路上大家都精疲力竭。从祁江的花田回到a大宿舍不亚于一夜入冬,饶是时绮一向适应力良好,也觉得落差实在太大。 “把我投送回祁江吧,那才是我的故乡。”林言边赶社会实践报告边痛苦道,“我真受够了,刚才走在楼下没注意冰面,差点儿摔一跤。” 即将迎来为期三天的元旦假期,系里要求他们在放假前把报告交上去。 时绮对这次社会实践活动一问三不知,写报告只能瞎编。林言和他半斤八两,边划水边问:“你元旦节回家吗?” 时安先前特意打了电话,说他小半年不回家,这次说什么也要回去一趟。 先前时绮不回家是不想听时安催婚,现在有了“男朋友”,加上正好和姜宥宁提一提郁知玲的事情,时绮便答应下来。 “那我也回去,一个人留在宿舍不好玩儿。”问完元旦的安排,林言又道,“周五的圣诞节你怎么过?要不要跟我们去打麻将?” 圣诞节打麻将? 时绮吐槽:“你们过节的方式好别致。” 林言嘿嘿一笑:“中洋结合,战至天明。” 时绮心里另有打算,他摇摇头,向林言献上最真挚的祝福:“祝你赢钱。” 紧赶慢赶,时绮终于在圣诞节当天写完报告,结束折磨。 从祁江回来后,他和商随再也没见过面。时绮翻到与对方的聊天框,正想问他要不要一起过节,商随的消息先一步发了过来。 ss:[圣诞快乐,出来吃饭吗><] 时绮手指一顿,唇角微微翘起。 17:[好,在哪见?] 即将入夜,天空细细地飘落小雪。 时绮在a大门口没看见熟悉的身影,左顾右盼间,一辆深色的库里南降下车窗。 “小绮,这边。” 商随坐在后排,弯着眼冲他挥挥手。 时绮上车后,总感觉他像才从其他地方回来,刚想询问,又觉得商随没必要和自己交代行程。 看出他在想什么,商随主动道:“下午去了一趟父母家里。” 前些日子他让家里帮忙查禁药相关的事情,虞晚顺势叫他回去一趟。 虞晚一直对他的易感期十分担忧,正好商随拿到了心理测评结果,带回去也好让她安心。 看完报告,虞晚果然放松许多。一旁的商曜想起什么,多问了一句:“你今年的第三次易感期还没来吗?” alpha的易感期一年大多三四次,商随今年却只经历过两次。 “沈千俞说,可能是近期接触过高匹配度的omega,各方面比较稳定,易感期顺势延后。” 不过相应的,接下来会在较短时间内相继迎来两次易感期,沈千俞让他做好准备。 他说得轻描淡写,这句话的效果却犹如平地起惊雷。 虞晚遽然转头看他,商曜也是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对他们这样的家庭而言,婚姻和后代举足轻重,商随又是两家的独子。 但在经历过那段灰暗的日子后,夫妻俩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开心。 只要商随喜欢,别说omega,哪怕beta和alpha也行。但这些年从没见他对谁表现出兴趣,他们不想给他压力,嘴上不提,私下都做好了商随可能永远独自一人的准备。 突然听见这话,两人都十分高兴。 尤其是虞晚,喜形于色追着他问东问西,是怎么认识的、确认关系了吗? “没有,还在……”说是“追”不恰当,毕竟他从没向时绮表露过心意。说朋友又显得太过装腔作势,商随最后折中道,“还在相处。” 商曜想到什么:“你让我帮忙查的那件事,和你喜欢的人有关系?” 虞晚也反应过来,笑着调侃他:“难怪呢,我就说你怎么这么着急。” 她犹豫片刻,忍不住问:“他知不知道你有……?” “特易期?知道。” 听见商随的回答,虞晚不自觉放轻呼吸。 像是没想过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她小心翼翼确认:“特殊易感期的事,他真的不介意吗?” 商随点点头,想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又有些迟疑。 不是不相信时绮,只是…… 是他控制不好自己,没办法和正常人一样。 “但我不知道,他真正看见会怎么想。” 虞晚表示理解:“毕竟亲眼看见是不一样。只要平时不介意就是好事,易感期的时候可以分开。” 说是这么说,她眼里却流露出些许难过的神色。 如果可以,哪个alpha易感期时不想有omega陪伴?更别说商随的易感期远比一般人难熬。 “近几年小随的易感期不是都很稳定吗?”商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又朝商随笑道,“没事的,说不定以后越来越好,渐渐就不是问题了。” 相较于六年前,他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即使在易感期内,大多数时间他也能控制好自己。 但比起将这一面暴露在时绮面前,他宁愿忍耐。 一年三四次而已,只要不让时绮看见,就不会把人吓跑。 他完全可以自己过。 想到这里,商随收起混乱的思绪。 他将手边的袋子递给时绮:“圣诞礼物。” 时绮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 他笑着摇摇头,示意时绮不用在意:“只是觉得漂亮,很适合你就买了。拆开看看?” 时绮拆开系有蝴蝶结的红丝带礼盒,黑色天鹅绒内饰衬得放置其中的首饰熠熠生辉。 一长一短的金色链条套在一起,链节之间缀有一颗颗流光溢彩的红宝石。正中央的吊坠同样缀有彩宝,金质的蕾丝镶座犹如融化的星光,众星捧月般衬托出红色主石。 就像商随说的,确实很漂亮。 不过…… 时绮大致目测了一下:“这条项链好长。” 商随笑起来:“是腰链,系在腰上的。” 时绮张了张口,面露迟疑,商随垂下眼睛:“不喜欢吗?” 时绮听着他略显失落的语气,立即道:“喜欢。” 只要是商随送的,不管什么他都喜欢。 “但是太华丽了。”时绮实话实说,“我平时不怎么戴这类首饰,不知道怎么搭配。” 商随看了一下,时绮今天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里面只有一件白衬衫,按照他的性格,衬衫应该是宽松的款式。 “你今天穿的衣服可以搭。” 见时绮不说话,商随不想让他为难: “没关系,就当是收到个装饰品——” “那我一会儿戴。”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时绮抢先一步说:“没有应付你,真的很好看。但我上一次戴这种东西还是演出的时候,有点儿不习惯。” 怕他不相信,时绮一边说一边将腰链收好,把盒子整个抱进怀里:“谢谢你的礼物,颜色和圣诞节很搭。” 商随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觉得他万分可爱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挫败。 除去太过明显的戒指,他故意在项链、手链、手镯等一系列饰物里选了腰链,任谁来看都有非同寻常的隐喻,时绮却丝毫没能察觉。 果然还是猫宝宝。 只会和人贴贴,看不懂暧昧的暗示。 时绮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总感觉我们吃不上这顿饭。” “为什么?” “你没发现吗?我们每次吃饭都会遇见意外。上一次是沈千俞叫你去做检查、上上次是舞社排练,这次……” 就像应和他说的话,商随的手机倏忽亮起。 看见来电显示,商随沉默片刻,跟没事人一样按下拒接:“可以不接。” “……好。” 电话被挂掉后又打了过来,似乎也没想到江砚如此执着,商随微微蹙起眉。 “他好像很着急。”时绮迟疑地说,“要不你还是接一下?” 甫一接听,江砚的惨叫从那头传来:“——你怎么才接啊亲哥!” “你有事?” “十万火急!我们能见个面吗?要不就在绘涧吧??” 商随暗示道:“我跟时绮在一起。” 本以为江砚会自己懂点事,想不到那头竟是顺势道:“那正好啊,一起来吧!人多力量大,我头都快炸了!” “我知道打扰别人谈恋爱天打雷劈,但这个事情它很难形容……”江砚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正该求谁,“那个,时绮,你在旁边吗?拜托拜托,快带着商随过来吧!” 时绮一向吃软不吃硬,况且江砚实在有几分可怜。 “那你撑住,”时绮说,“来了。” 第34章 易感期 “是,”时绮呆呆地重复,“我们不能这样。” 尽管说着这样不对,他的语气却飘忽不定。 配上周身溢出的信息素,丝毫没有说服力。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所以不能…… 商随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没有。 时绮的大脑晕晕乎乎,只觉得一切蒙着细碎如沙的金粉,世界仿佛覆盖上梦幻迷离的滤镜。 暗蓝色丝绒般的夜空、洁白无垢的细雪、圣诞夜的咖啡馆播放着描绘初恋的歌曲…… 除了商随说话时的声音和脸上细微的神情,关于那晚,时绮再也记不得其他。 如同被下蛊一般。 一直到元旦前夕,无论他做什么,都会时不时想起当时的场景。 正式放假前两天,系里恰巧没有专业课,时绮决定翘掉唯一一节公共课,自己给自己提前放假。 姜宥宁来接他回家,顺便一起接林言。 她开了一辆喷成粉金色的超跑,一头耀眼的银发卷成大波浪。姜宥宁的长相和时绮有五六分相似,身为alpha,她的容貌要更为气势凌人,如同娇贵美艳的布偶猫。 见到时绮的第一眼,这只布偶猫欢快地说:“公主殿下~我来接您回家了。” 时绮:“……” 感觉到周围一道道好奇的视线,时绮一阵羞耻,用最快的速度扯着林言上车。 上一次见面姜宥宁的头发还不是这个颜色,时绮多看了两眼:“你又换发色了?” “和你相配嘛。”姜宥宁望着后视镜,冲时绮道,“我们姐弟俩现在可以组成金银岛。” “……” 姜宥宁收敛起玩笑的神色:“小绮,你知道吗?郁知玲出事了。” “什么?”时绮一愣,没想到先一步从她嘴里听见这个名字。 “他参与贩卖禁药,据说涉及到多起案件。好多人都是因为他沾上的药物,我认识的就有好几个模特。” 说到这里,姜宥宁不知不觉皱起眉:“他应该是进圈之后才接触到相关的东西。能红这么快,也是因为利益互换,他帮忙卖药,有人在背后捧他。” “原本郁知玲只算一个比较重要的下线,断尾求生就行。但好像有人在推波助澜,整个源头都被查了出来。” 时绮震惊道:“禁药?” 林言同样不可思议:“他还干这事儿呢!难怪疯疯癫癫,原来真就是个法制咖。” 林言反应过来:“等等,那他岂不是要被判刑?” 时绮也意识到这个。两人对视一眼,时绮脱口而出:“天降正义。” 林言接过话茬:“大快人心!” “你们怎么是这副反应?”姜宥宁本以为时绮会担心,十分意外地问,“郁知玲不是和你关系不错吗?” “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郁知玲好恶心。” 这下愣住的成了姜宥宁。 时绮简单讲述前些日子的遭遇,姜宥宁气得一通狂骂,用优美且不带重复的国粹将郁知玲本人连同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听得林言叹为观止:“宥宁姐战斗力不减当年啊。” 末了,姜宥宁道:“这事儿没完!我去找人,他必须得怎么重怎么判。” 这个时间点太过巧合,时绮想到什么,多问了一句:“你说郁知玲得罪了人?” “嗯,听说寰云也参与了这件事,线索还是他们提供的,那边有人指明要处理他。” 姜宥宁奇怪道:“不应该啊,他代言的elowen不就是寰云旗下的吗?就算跟品牌方闹矛盾,elowen和总部相比就是个小作坊,随手投资的玩意儿,怎么都犯不着和郁知玲计较。” 寰云? 秦书赫竟然一语成谶。要是总部有意向,代言肯定得掉。 不过相较于判刑,掉代言都不算什么。 “你说有没有可能……?”林言和时绮想到一块儿,“你要不问问他?” 时绮已经把消息发了过去。 17:[郁知玲的事,是你做的吗?] 姜宥宁问:“你俩在说什么呢?” 不等时绮回答,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今天收到消息了,正想告诉你。” 商随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他会判五年,是合理范围内最重的量刑。” “正式判决要等一段时间,但结果不会变。” 在祁江时,商随确实说过自己在查事情。 本以为最多找到工作相关的把柄,没想到郁知玲自身有这么大的问题,更没想过商随能做到这种地步。 郁知玲当时提到特易期说话十分恶毒,但他看得出来,商随确实对郁知玲的言行不甚在意。 归根结底,商随是为了他。 “是不是费了不少功夫?” “是哦,前前后后忙了好久。”听出时绮话里的关切,商随没放过给自己邀功的机会,“所以……” 他嗓音带笑问:“小绮要谢谢我吗?” 如同某种条件反射,一听见商随的声音,腺体竟是和那晚一样开始发烫。 关于圣诞夜的记忆又一次涌入脑海,那些撩拨心弦的话语化为柔韧细密的蛛丝,时绮这才意识到它们从未消失,而是一直悄无声息缠绕住他的肢体、将他包裹其中。 腺体发热,头脑也发热。时绮顾不上思考更多,握紧手机道:“我不知道怎么谢,你想要什么?” 他补了一句:“想要什么都可以。” 姜宥宁大概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喂!不可以啊,时绮你不要乱说。” 她这个弟弟看起来不好接近,实际心思十分纯粹。在时绮谈恋爱之前,也没怎么接触过其他alpha。 傅思越性格是差了点,其实也很单纯。 能处理好这么大的事情,时绮找的男朋友显然和傅思越不是一个等级。如果被哄着骗着终生标记,那还得了? “下一次的雷雨天,陪我过吧。” 即使隔着手机,时绮也能想象到商随现在的模样。 因为太过熟悉,乃至于一举一动都能勾勒出鲜活的画面。 “好,”时绮说,“不止下一次。” 以后也可以。 听懂他的潜台词,商随轻笑一声:“小绮真好。” 商随又跟他说了一会儿话,详细交代过这件事的进程,而后才挂掉电话。 “真是商随啊?”林言忍不住说,“他这么厉害?” “你男朋友叫这个名字?”姜宥宁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不是说他是美院的助教吗,怎么好像你们对他都不了解?” 时绮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他是啊。”林言赶紧帮着打圆场,“我们没特意问过商随家里的事,他也没提。不过看得出家庭条件挺好的。是吧时绮?” 时绮立即点头:“对,是这样。” 寰云的前身是一家医药公司,经过多年发展,如今市面常见的抑制剂和阻隔剂都来源于此。alpha和omega大概在人群中占到一半,意味着总人口的二分之一都会使用寰云的产品。 除此之外,寰云的业务十分多元化、涵盖多个领域,同政界也有关联。她记得寰云是家族企业,历任话事人都姓商。 不会这么巧吧…… 如果真是那样,时绮找的这个男朋友来头实在太大,他们家压不住。 “你还记得吗?我以前说,你要找条件比我们家差的alpha。”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解决这件事,你男朋友家里再怎么都是寰云的高管,至少跟我们家差不多。”姜宥宁忧心忡忡,“这可怎么办啊,以后你就不能随便欺负他,你们吵架也不能把他关起来了。” 林言:“……” 时绮能长成今天这样霸道的性格,和家里的溺爱不无关系。 倒不如说,这孩子居然没长成嚣张跋扈、惹是生非的个性,足以见得天性纯良。 以前姜宥宁也说过类似的话,时绮那时候丝毫没有实感。 可“关起来”一类的字眼一旦和商随扯上联系…… 时绮脸上发热,猛地摇摇头:“我不要欺负他,他对我很好。” 见他胳膊肘往外拐,姜宥宁更是面色惨淡。 挂掉时绮的电话,商随去了浴室。 他才结束日常锻炼,身上出了汗,洗完澡后,身体里轻微的热意却并未消散。 如同发烧一般的头痛愈演愈烈,几乎令他感到阵阵晕眩。 因为特易期的原因,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很少生病,像这种情况大概率是…… 不会吧。 前些日子才提过易感期,怎么说来就来。 他苦中作乐地想,正好是在元旦假期之前,那今年也算来了三次,达到平均数值。 趁着还算清醒,商随联系沈千俞,告诉他自己很快会进入易感期。 对方会隔日联系他一次,确保他没有大碍。如果五天后易感期还没结束,沈千俞会采取相应的措施。 这个电话结束后,商随给家里发消息,最后再和美院请假。 有部分alpha易感期情况严重,需要去医院的隔离室,会有专业的医护人员负责实时监测情况。 不过近几年他的易感期十分稳定,不需要那么麻烦,自己把自己关好就行。 易感期期间他几乎不想吃东西,不知道这次会持续多长时间,他挑了一些简易饱腹的食物,拿了许多水。 短暂考虑过后,这一次他选择把自己关进画室。 商随将锁链的一头套入墙角的固定环,另一头则扣住自己的右脚脚踝。 开启拷环的钥匙放在他够不到的卧室,活动范围被限死在画室内。 咔哒一声 拷环紧紧闭合。 脚铐环内置有电子设备,会实时监测他的身体数据,只有在两种情况下,铐环才会自动打开。 第35章 艳鬼 回家没多久,时安便从姜宥宁口中得知商随的家境。 时安的反应比起姜宥宁有过之无不及,逮着时绮问东问西,很快察觉到自家孩子一问三不知,时安严肃地说:“你之后得找个时间和他谈谈。” “他得把这些一五一十告诉你,婚后工资最好上交,最重要的是,要确保他以后听你的话。” 时绮想也不想:“凭什么?” 时安:“?” “他听他自己的话就行。”时绮说,“而且为什么要考虑到结婚?” “你俩交往肯定要以结婚为目的啊!” “医生上次说你的病只有不到一年时间,等过完元旦,基本只剩九个月,难道你要和他分手再去谈一个?” 按照时安的打算,最好是跨年之后先和商随见一面、然后双方家长见面,最迟五六月份订婚。 姜宥宁难得和时安统一战线:“小绮,如果真要和他在一起,因为腺体退化症,你做完终生标记是不能洗的,这些都要考虑好。” 时绮晕头转向,最后实在顶不住火力,躲进房间。 关门之前,他依稀听见姜礼的劝说:“之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这么激动?婚姻最重要的是相互尊重、彼此理解,你俩不要总想着压人家一头……” 时安反驳:“就时绮那性格,受了委屈他不得气死啊?我可见不得他哭,哭一下我就心口疼。” 姜宥宁:“就是就是!我会想打人的!这么多年我都忍着没把我弟弟欺负哭,凭什么便宜另外一个alpha?” 她补充道:“床上除外吧,这个可以让让。” 时安大惊失色:“不可以——!” 时绮:“……” 时绮真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吐槽。 姜宥宁语出惊人,外面的情况越发混乱。时绮赶紧关门隔绝掉一切声音。 怎么想这么多。 先不说他和商随实际的关系,无论谈恋爱还是结婚,最重要的不是相互喜欢吗? 或许是另一个人被反复提及,他忍不住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17:[你在干什么?] 他们都不是爱在手机上聊天的性格。见面的时候有很多话说,但除必要的联系,商随基本不会找他闲聊。 听林言说,这种行为好像叫……推拉? 适当地制造距离反而会令人一直挂念,是常见的社交技巧。 奇怪的是,哪怕过去一天一夜,他始终没收到回复。 就算推拉也不能彻底不理人吧。 时绮开始有点儿不高兴。 这次回家,时绮只带了商随送给他的画和圣诞节收到的腰链。 得知这两件礼物是谁送的,姜宥宁好奇道:“我能看一看吗?” 时绮点点头,姜宥宁小心将包好的画拆开。她被狠狠惊艳了一瞬,仔仔细细看了许久:“我感觉你男朋友的画有点儿眼熟……” 大胆冲撞的色彩、狂欢一般的氛围,很像一位年少成名的画家。 但那位常年居住在国外,应该只是风格恰好相似。 时绮随口道:“你还了解这些?” “你嫂子喜欢画。” 姜宥宁的女朋友是一名记者,两人交往多年,感情稳定。 她拆开装腰链的盒子,不满地絮叨:“而且我再怎么也是学艺术的,知道这些不是很正……我天——!时绮!他还送你这个呢!” 姜宥宁顿时被吸引:“真好看!他眼光很不错嘛!” 时绮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他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忽然问:“今天会下雨吗?” “天气预报说最近都是晴天。”姜宥宁边说边划开手机,天气预报竟是不知不觉发生变化,“哎?真的!……竟然还是雷阵雨。” 时绮又一次给商随发消息。 17:[你在哪?] 17:[天气变了,今晚似乎会下雷阵雨,我过来陪你?] 商随迟迟没有回复,他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太对。 上一次在绘涧和江砚交换过联系方式,时绮发了消息,江砚说去帮他问问。 半晌过后,江砚推给他一个账号。 江砚:[商随易感期,一个人在家,可能没看手机。] 江砚:[具体情况你问这个人吧,他更了解一些。] 新添加的账号通过很快,那头彬彬有礼道:[你好,是时绮吗?] 根据说话的口吻,时绮很快猜测出对方的身份。 17:[沈千俞?] 得到肯定的答复,时绮不禁想到江砚刚才的“这个人”。 称呼这么见外,估计江砚和沈千俞没有和好。 也是难为江砚帮他询问了…… 沈千俞:[商随的易感期和一般alpha不太一样,他会用一些特殊方式确保自己不会出现意外。大概五天左右,他的易感期会结束。] 17:[特殊方式?] 沈千俞:[锁链。] 时绮震惊地看向那两个字。 17:[你是说,他会把自己锁起来……?] 17:[为什么?!商随只是特殊易感期,又不是犯人!] 屏幕显示沈千俞正在输入中,却迟迟没发来消息。 似乎斟酌许久,沈千俞才道:[因为一些经历,以及自身体质的原因,即使在特易期的alpha里他也与众不同。] [近些年他的易感期较为稳定,但依旧难以保持理智,尤其是面对你。他极可能被欲望驱使,只剩占有的本能。不建议你和他见面。] [他没有告诉你,应该也不想让你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时绮见过姜礼和姜宥宁易感期的模样。 一向性格温和的姜礼一反常态暴躁易怒,很快会和时安一起消失不见;而姜宥宁青春期的每一次易感期都恨不得拆家。 她分化后的第一个易感期长辈们都不在,时绮当时才十岁,被她吓哭过一次,边哭边贴近她说姐姐别难过。 姜宥宁直接把他拽过来,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 直到交了现在这个女朋友,姜宥宁每一次过易感期都兴致盎然、红光满面,再也不见当初的狼狈。 在时绮的印象里,易感期的alpha没有伴侣陪伴,就像被困住的凶兽。 危险的同时,也很可怜、很辛苦。 17:[那他的易感期和普通alpha一样难捱吗?] 沈千俞:[不。] 不等时绮放下心,沈千俞道:[会更痛苦。] 时绮抓起手机往门口走。 “你要出门?”姜宥宁抬头叮嘱,“小安爸爸订了跨年饭,你记得早点儿回来。” “我去找商随,今晚不回家。”时绮补充道,“他易感期了。” 他和商随的匹配度有百分之百,可以用omega信息素安抚,帮助缓解易感期的不适。 而且今晚会下雷雨,商随应该更难受。 答应好雷雨天要陪他一起过,不能食言。 “噢这样啊,那你去……啊?!”姜宥宁反应过来,“你等会儿你等会儿,你要这么空手去?” 见时绮疑惑地看过来,姜宥宁跺了跺脚,冲进房间翻找出什么,装进袋子递给他。 “你带个止咬器。” 佩戴止咬器后,可以防止alpha啃咬omega的腺体,注射信息素进行标记。 时安还把时绮当小孩子,姜宥宁却觉得上床没什么,别终生标记就行。 “是我新买的,没用过。”姜宥宁解释道,“相同款式我买了好几个颜色,这款是枪黑色。质量挺好的,反正我易感期弄不开。” “止咬器有内置锁,钥匙在袋子里。你一定要让他戴上再和他接触啊。” 手里沉甸甸的重量令时绮迟来地意识到,他要面对是易感期的alpha,商随甚至比常人更为特殊。 沈千俞的提醒多多少少起了作用,想着佩戴止咬器确实安全一些,时绮答应一声。 姜宥宁小声嘀咕:“哦对,怀孕也不行。” 不知道时绮男朋友家里有没有套子,带上以防万一。 她轻车熟路摸去姜礼的书房,从抽屉里找到一盒全新的避孕套:“都是男性alpha,大小应该差不多。” 时绮:“?” 姜宥宁看他表情不太对劲:“你不喜欢香草的味道?那我陪你出去买——” 时绮实在不愿顺着她的话细想,赶紧制止:“不,就这样吧!” 姜宥宁开车送他,中途她放心不下,千叮万嘱让时绮注意安全。 怕他没概念,她又举了许多例子:易感期的alpha喜怒无常,一些平日里性格强硬的说不定会筑巢掉眼泪;平时性情温和的则可能变得分外狂躁、甚至还有把伴侣腿折了接着操的……如果见势不妙,记得赶紧跑。 上一次来商随家,时绮录过指纹和面容。 姜宥宁举的例子太过绘声绘色,解锁的时候,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开门的一瞬间,甜蜜的信息素扑面而来。 整间屋子都没有开灯,室内寂静异常。 “商随……?” 他叫了一声名字,黑暗中没有回应。 时绮不知道灯在哪,用手机打开手电筒,一边照明一边试探性在墙上摩挲。 始终找不到电灯开关,时绮犹豫片刻,举起手机朝信息素的源头走去。 沈千俞说商随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商随家太大,时绮不记得画室具体的位置,但能根据信息素判断。 越往里走,蜂蜜的味道就越发浓稠,似乎连空气都停止流动,只余下香甜到令人眩晕的气味。 窗外依稀传来一道沉闷的雷鸣,暴雨骤然降落。 房子隔音太好,一切声响都变得模糊。巨大的落地窗外银色闪电撕裂夜幕,室内一刹如同过度曝光的胶片,随即迅速沉入更深的黑暗。 第36章 奖励 时绮一时半会儿难以抉择。 按理来说,他对商随的一切感到好奇,尤其是画。 可时绮敏锐察觉到,被画布遮盖的画面如同潘多拉魔盒,一旦开启,放出的东西会毫不留情将他拽入深渊。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即使再好奇,时绮强忍着摇摇头:“我不看。” 说话的同时,他示意脚边被扔出去的袋子:“里面有止咬器,你把这个戴上。” 商随略微睁大眼睛,有些惊奇地看向他。 时绮拒绝了他的提议、甚至反过来向他提出要求,这可真是…… “戴上的话,我释放信息素给你。” 易感期的alpha天然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即使商随什么都不做,也令人倍感压力。 时绮试探性拍了拍锢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可以吗?” alpha歪了歪头,浅褐色的眼瞳居高临下打量他,呈现出机械般冰冷的光泽。 时绮的指尖微微掐进掌心,就在他以为会被拒绝的时候—— 商随粲然一笑:“好啊,来交换吧。” 真有趣。 那就陪时绮玩玩。 “我要足量的信息素。如果我说不够,不能停下来。” 时绮别无选择,加上本就打算用信息素陪伴他度过易感期,很快答应:“好。” 商随依言放开他,主动从袋子里取出止咬器。 他似乎不太喜欢这个东西,佩戴的时候蹙起眉。在冰冷的皮革固定带覆上脸时,时绮听见他啧了一声,十分嫌弃。 姜宥宁跟商随有个相似点,挑东西的时候,一定会选择最好看的。 她给的止咬器是枪黑色,这种颜色常见于枪械或刀具,与银色一样带金属光泽,却没那么浮亮。 商随的长发垂落下来,艳丽的面庞在金属口笼和皮革固定带的衬托下愈发惑人,硬生生把易感期防止alpha失控的保护装置戴成了装饰。 不过姜宥宁说自己弄不开,止咬器的质量应该相当有保障。 商随将内置锁扣紧,把钥匙放进时绮手心时甚至有闲心开玩笑:“藏好一点,别被我发现。” 这句状似好心的提醒令时绮一瞬间联想到不久前玩过的恐怖游戏,商随就像里面的boss。 动手之前,还会恶趣味地叮嘱玩家躲好。 时绮把钥匙收进外套口袋,指尖无意碰到姜宥宁塞给他的套子,表情微微变化。 不等时绮多想,他的手腕被人一把握住,商随的声音透出一丝兴味: “我戴好了,你答应给我的信息素呢?” 时绮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就被往前一拽。 腰上传来一阵骤然收紧的力道,另一个人如同摆弄心爱的玩偶,轻轻松松将他单手抱起。 画室角落里摆放有一张沙发床,其上盖着一张宽大的、云朵般蓬松柔软的毯子,毛毯的边缘从沙发四周垂落到木地板上,不实用,却非常好看。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时绮恍惚感觉被丢进云层中。 属于alpha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上来,商随半跪着压住他的双腿,另一条腿撑在地上,略长的头发垂下来,将时绮整个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你是不是撒谎了?” “什么?”时绮喉咙发紧,不敢看他,“我没有……呜!!” 一根手指在他说话时撬开唇缝,挤进他嘴里。 慌乱中时绮用舌头抵住商随的指尖,才刚刚感觉指腹摸到自己的虎牙,又一根手指强行挤进来。时绮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你、你要干什么…商随、商……呜嗯!” “你释放不了信息素,对吗?”商随毫不留情拆穿他,“你太过紧张,一直在发抖。” 时绮身体一僵。 不知从何时起,他浑身神经变得紧绷,腺体也好似被麻痹。 商随的易感期太可怕了。即使时绮表现得再镇定,本能却令他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逃离。 与此同时,他能清晰感觉到,作为掠食者的alpha正为他的一举一动着迷,近乎狂热地渴求他无法释放的信息素。 太奇怪了。 他既像猎物,又像握住另一个人的命脉。每分每秒都是致命又暧昧的体验。 他甚至下意识往沙发床里缩,想把自己藏起来,全身感官却被另一个人的信息素生生打开。挣扎中商随真正用上了力量压制他。 时绮毫无抵抗之力,只能听见系在alpha脚上的铐链叮当作响。 感觉到他用另一只手抚摸自己的脸,时绮浑身发抖。 “别害怕,我帮你。” 很快的,时绮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意识到他的虎牙没法刺破指腹之后,商随自己掐破指尖,将血喂进时绮嘴里。 血液中信息素含量极高。香甜的味道从舌尖弥漫开来,时绮情不自禁吞吃,能感觉到甜蜜的液体一滴一滴流过喉管。 除了口舌,他的呼吸也被馥郁的气味占据,全身好似浸泡在蜜罐里。 原本紧绷的身体逐渐变得瘫软,在商随不再强行禁锢他后,时绮的脑袋主动蹭了过来,开始自发吮吸alpha的指尖。 他长长的睫毛颤颤巍巍,深灰色的眼眸透着痴迷的亮光。 商随用手指按压他粉嫩的唇瓣,语气夸赞:“好乖,多吃一点。” 他知道时绮喜欢听他夸奖,果不其然,omega动作稍顿,而后真的更加认真舔舐他手上的血丝。 时绮的信息素自然而然释放出来。铃兰清甜又空灵的味道仿佛还沾有清晨的露珠,花香味渐渐扩散开来,似一簇簇纯白的花朵沿溪流开满山谷。 见他差不多了,商随抽回手。 时绮以为他会用纸擦干净上面的口水和血丝,商随却冲他笑了笑。 隔着止咬器的金属口笼,他将手指含进自己嘴里。 “!” 时绮不可思议睁大眼睛。 他的脸颊完全烧了起来,呆愣地看着alpha放荡的举动。 商随直勾勾盯着时绮,令人感觉他真正想吞食的是omega的一部分。 不对,一部分可不够。 这么漂亮可爱、令他魂牵梦绕的宝贝,当然要全部吞下去。 “宝贝,我好难受。” alpha的声音又轻又缓,令人联想到嘶嘶吐信子的蛇。 “帮帮我好不好?” 时绮蜷缩起手指,低低地问:“我要怎么……”帮你。 “把手给我。” 见时绮白皙挺翘的鼻尖出了一层薄汗,商随诱哄着说:“热不热?先把衣服脱掉。” 时绮鬼使神差脱掉外套,而后是毛衣,最后只剩里面薄薄的衬衫。 他茫然至极,一直到外套落在地上,小小的方盒随之从里滑出,啪一声滚落在地。 时绮脸色一变。 尤其是商随顺着动静看去,目光像定在上面,时绮连忙道:“是姐姐给的,她以为我们——” “这个用不了,小了。” 像是觉得时绮带这种东西很有趣,他补充一句:“下次不用你准备。” 什么……? 不是说男性alpha大小差不多吗? 商随俯低身,止咬器抵着时绮脆弱的脖颈,冰冷的金属和灼热的呼吸同时刺激感官。 时绮面红耳赤转过头,很快又意识到什么,不敢再动。 商随没有说谎。 好像真的……用不了。 omega的身体比alpha软很多,手也一样。 时绮的掌心白净柔软、五指纤长,粉色的指尖如同颤巍巍的花苞。 商随握住他漂亮的手,往下拉。 两人紧紧搂在一起,亲密无间。 商随似乎不久前才洗过澡、换过衣服,除了蜂蜜味的信息素,身上还带着热烈的白麝香气息。 alpha动听的喘息落在耳边,时绮感觉自己被艳丽的花蛇缠上,灼热的鳞片刮过肌肤。 他想要逃跑,却被纠缠得更紧。 铃兰与蜂蜜的气味彻底交织。不知过去多久时间,时绮都快失去意识。 …… …… 在时绮抽回手之前,商随先一步攥住他的手腕,撒娇一样蹭蹭他:“想要你帮我擦干净。” 时绮和他对视片刻,默默从旁边抽过纸巾盒。 商随易感期不能控制自己,欲望被成倍放大,缠着他做这些再正常不过。 那他呢? 他为什么要乖乖听话? 可是商随实在是……太漂亮了。 alpha的卧蚕带着一抹绯红,浑身透出慵懒又餍足的气质。 他丝毫没有抗拒的心思,心甘情愿为商随做这些事,甚至被对方引诱。 好多。 怎么会这么多。 alpha都这样吗?根本擦不完。 地上全是被他丢下去的纸团。更令时绮应对不暇的是,他自身受到的影响越来越大。 好、好饿…… 他又看了一眼那堆纸团,里面仿佛藏着什么美味珍馐,有一瞬间,竟是想随便找一个拆开。 “你身上好香。”商随却在这时凑过来,“是什么?” alpha低下头,隔着薄薄一层衬衫,坚硬的止咬器触碰到时绮的胸口,而后往下。 “我想吃。” 时绮快疯了,一把推开他:“不要!” 不知是他惊慌失措下爆发的力气太大,还是商随没想抵抗,居然真的被他推了出去。 时绮用最快的速度从沙发上窜下来,害怕晚一点就会被另一个人发现端倪。 “我去洗个澡。”时绮头也不抬,“我一会儿再回来,你等等——” 这样就可以了吧?离商随已经很远,不会被发现。 倒在沙发上的alpha忽然笑了笑。 他慢慢转过脸,维持侧躺的姿势,亮得惊人的眼睛一瞬不瞬看向时绮: “湿成这样。” 第37章 亲吻 基于腺体退化,时绮的信息素水平比一般omega更低。 除非是在发情期,短时间内他的确难以释放大量信息素。 他不知道商随说的“足量信息素”是指什么,也无暇过多思考。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松开,改而同他十指交握。 他晕头转向,还沉浸在商随居然可以精神操控他人的震惊里,乖乖任人牵着手重新走进画室。 直到商随停下脚步,时绮抬起头。 这一角铺着冰蓝色夹金线的异形羊毛地毯,如同暖光照耀下结冰的湖泊。其上压了一面巨大的落地镜。 一旁的胡桃木边柜最上层被透明的玻璃包裹,里面摆放着手链和手镯。时绮猜测整只柜子是商随放首饰用的。 商随带着他踢掉拖鞋,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小绮知道除了腺体,哪里的信息素最浓郁吗?” 每一节生理卫生课时绮都有听,当然知道。 对于omega来说,是生殖腔。 虽然有腺体退化症,时绮的生殖腔却发育得很好,这也导致他腰腹这一片分外敏感。 商随的指尖触碰上他的腰,轻轻点了点:“是这里吧?” 时绮打了个颤,来不及计较他这种行为算不算骚扰,竟是感到一阵奇异的酸软。 他不知道这是调情带来的影响,下意识说:“别碰那,好痒!” 身后的alpha却淡淡道:“站好。” 时绮又一次陷入那种无法抗拒、唯有服从的境地,如同受到操控的提线木偶。 他咬了咬唇,被迫抬头挺胸,站直在镜子前。 他非常讨厌谁用命令的口吻和他说话,如果换一个人对他做这些,他恨不得把人一脚踹开。 可商随这样做,他只是有一些懊恼和羞怯。 “你不用这样,我不会跑的。”时绮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离开,解释道,“我刚才只是太震惊了,没想到你能徒手拆开止咬器。” 没想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商随不置可否笑笑:“是吗?” “你最好一会儿还能这样说。” 他从放首饰的边柜里取出什么。时绮只能透过镜子看见大概,有两根五指宽的白色蕾丝缎带、一只毛茸茸的白金色猫耳发箍,似乎还有别的东西,时绮没能看清。 商随将发箍轻轻戴在时绮头上。 这个款式与曾经在游乐场戴过的猫耳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精致逼真,里面多了一簇簇细密的小绒毛。猫耳朵也更大一些,将时绮的脸颊衬得小小的。 他沉默片刻,不服气道:“就是戴个猫耳朵,我为什么要跑——” 商随打断他:“宝宝,看镜子。” 伴随他的命令,时绮抬起眼。 镜子里的omega衣衫略显凌乱,精致的小脸泛着桃花似的粉晕,眸光盈盈,如同含了一汪潋滟的春水。 时绮愣愣地注视陌生的自己。 他在商随面前……一直是这副神态吗? 他有些说不出的害羞,微微摇晃脑袋,猫耳朵也跟着抖了抖。 商随看他这样,低头呢喃:“你好可爱。” alpha无可挑剔的面容在眼前放大,高挺的鼻梁依稀残留止咬器压出的红痕。 时绮的下巴被一根手指轻轻勾过来,有什么柔软的、香味馥郁的东西擦过时绮的脸颊。 如同被蝴蝶斑斓柔软的翅翼摩挲。 商随贴上来亲了一口他的脸。 时绮双颊爆红:“你——!!” 只是蜻蜓点水一样的触碰,时绮却感觉那一小块肌肤都在灼烧。他几乎想用手背碰一碰,确定被亲吻不是幻觉。 商随很快放开他:“喜欢这样吗?” “……”时绮小声回答,“喜欢。” 好香,而且好软。 得到肯定的答案,商随眼角眉梢染上笑意。 时绮呆呆看着他,没意识到自己双手被抓住,纹路繁复的白蕾丝缠绕上纤细的手腕。 直到蕾丝骤然收紧,时绮才发出“唔!”一声,疑惑地问:“你在做什么?” 他的双臂被紧紧绑在身后,长长的蕾丝缎带垂落下来,像一根漂亮的尾巴。 时绮隐隐约约感觉到,商随将蕾丝固定好以后,在他手腕间打了一个蝴蝶结。 姜宥宁小时候也喜欢折腾他,商随除了没给他穿裙子,跟她干的事也差不多了。 商随是把他当成洋娃娃了吗。 不对,谁会把洋娃娃绑起来啊? “来,摸一摸。” 随着商随的声音,时绮的手指触碰到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是白金色的猫咪尾巴,蓬松柔软、长长的一条,和他头上的猫耳显然是一对。 他没法转过身,只能从镜子里看见猫尾抵着自己上下移动,像在寻找合适的位置。 “放这里怎么样?” 时绮被冷不丁戳了一下,呆滞片刻,突然意识到尾巴是怎么用的:“不要!我不要这个!” 时绮似乎吓坏了,一张小脸泛白,连睫毛都在颤抖,却又因商随下的命令没法躲避。 系在他身上的蕾丝微微晃动,配上头顶的尖耳朵,就像炸毛后不知所措的猫。 毕竟是第一次,他也不想用这种东西。 只是想逗一逗时绮。 商随把毛茸茸的猫尾巴扔到一边,双手捧起他的脸:“那不要了。不怕不怕,来亲亲。” 商随说话间手指贴到时绮的脸侧,用令人舒适的力道挠他的下巴,唇瓣也贴上他的脸颊,有一搭没一搭啄吻。 这样温柔纯洁的触碰很快令时绮忘记刚才的惊吓,连带着把alpha的异常都忘到九霄云外,脸上泛起暧昧的红晕。 他双手发痒,想抓住商随的肩膀发泄,却被柔韧的蕾丝束缚,纤细的手指只能难耐地相互磨蹭。 “解开,”时绮呼吸不稳,小口小口喘着气,“解开好不好?” “不好。” “商随!”时绮不满地叫他。 “在呢,”被叫到的人温柔地应,手指却插进蕾丝打死结的位置,恶劣地往后一勾,令时绮险些一个踉跄,“再叫就把你的嘴堵住,腿也绑起来。” “……” 这人易感期真是喜怒无常。 他瞪了商随一眼,脸上的红晕却一路蔓延到脖颈。 啄吻从脸颊渐渐到了颈侧,自然而然往后,逐渐靠近腺体。 时绮微微眯起眼睛,从镜子里看见alpha将头埋在他的颈后。感觉到腺体被啾了一下,时绮浑身一颤。 下一瞬间,尖锐的牙齿毫不犹豫刺破肌肤—— “呜嗯……!!” 不知是否为易感期的影响,另一个人的信息素狂躁又压抑,表现出近乎疯狂的掠夺欲,被捕食的压力从头到脚裹挟时绮的神经,如同黑沉的囚笼将他禁锢其中,不得逃离。 时绮深灰色的眼球微微上翻,险些失去意识,终于理解商随那句话的含义。 如果不是被指令强行留在原地,他早就逃跑了。 伴随越来越深的标记,时绮的呼吸愈发急促,腿软得站不稳。蓬松柔软的猫耳朵和白蕾丝颤抖不停。 他的声音几乎带上哭腔:“够、够了,这样够了吧!” 铃兰的气味扩散开来,格外浓郁,花芯如同被露珠打湿。 湿漉漉的香气充斥着周围的空间。感觉到标记还在继续,时绮有气无力:“我站不稳了。” 他的声音软绵绵的:“腿好酸,放过我……商随、商随!” 他不是喜欢求饶的个性,面对商随,撒娇讨饶的举动却能自然而然做出来。 对他来说,对方就和家人一样,是可以随意撒娇的对象。 “放松。” 在标记结束时,商随终于给出令他解脱的命令。 时绮膝盖一软,跪坐在地毯上。 在他身后的alpha也随之蹲下来。商随从柜子上拿了一件东西,时绮听见清脆悦耳的声响。 咔哒一声。 有什么在他的脖子上收紧。 时绮晕晕乎乎抬起头,看见自己刚被标记过的脖颈扣上一只项圈。 是暗红色的皮质项圈,上面缀着草莓大小的金铃铛。 款式很像给猫咪戴的宠物项圈,只要铃铛一响,就知道自家的猫在哪儿。 “好合适。”商随赞叹地说了一句,半强迫地抬起时绮艳红的脸。 修长有力的手指掐着omega的脸颊,让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你现在好美啊,宝宝。” 时绮眼眶发红,呜咽一声。 越是被夸赞,他越是害羞,甚至想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知道怎么撬开他的蚌壳,商随手上的力道不容置疑,强迫他看镜子,声音却分外柔和,带着引诱的意味: “我们宝宝很聪明对吗?又乖又听话。” 时绮望向镜子,不经意对上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 商随朝他笑了笑,浅褐色的瞳眸分外明亮,像只看得见他一个人。 “是,”如同被诱惑一般,时绮重复道,“我很乖。” 商随眼里笑意加深,眼角的泪痣增添糜艳:“那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小猫?” “……是你的。” 时绮被抽走浑身力气,声音近乎透出媚意,被引导着说出商随想听的答案:“我是你的。” 商随低头朝他靠近,刚想说什么。 一道略显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黏稠到拉丝的氛围。 商随阴森森地盯着不远处响个不停的手机,易感期本就强烈的破坏欲喷涌而出,先前还柔情似水的神色瞬间阴沉。 好不容易把时绮带进意识模糊的状态里,这鬼玩意儿…… 时绮忍不住说:“好吵。” 第38章 中断 最初只是唇贴着唇相互摩擦,慢慢的,商随开始咬时绮的唇瓣,尝试性地往里探。 时绮配合地分开唇。alpha柔软灵活的舌尖钻了进来,带着浓郁的蜂蜜气息,仿佛极为美味的糕点。 与香甜馥郁的气味不同,商随的动作从轻柔变得粗鲁,贪婪地吮吸时绮的舌头,一下又一下,几乎令人喘不过气。 时绮发出软绵绵的声音,忍不住往后退。 商随却追着亲上来,手指顺势插进浅色发丝,配合亲吻的动作揉捏时绮的后脑。 另一只手则揽在时绮腰侧,把人往怀里压,令被亲吻的omega无法逃脱。 “唔、唔……!” 意识到挣脱不能,时绮只能用舌尖推攘另一个人,反而方便了入侵者。他被缠得更紧。 商随上瘾一般追逐他的气味,原本托住他后脑的手掌慢慢下移,细致抚摸时绮小小的耳垂和纤长的脖颈,时不时隔着皮项圈掐他的脖子,用令人无法抗拒、却又不会难受的力道收紧五指,又松开。 时绮被吻得浑身发软,项圈上的铃铛颤抖不停。 喘不过气。 但是好舒服。 时绮听见另一个人从喉咙里发出闷哼,那种低低的、透出餍足的声音格外勾人。 恍惚中他想起曾经做过的春梦,他和商随的初吻甚至比梦里更为缠绵。 两股信息素融合在一起,酥酥麻麻的电流经过全身,唇舌间满是黏稠到拉丝的糖浆。 时绮的脸颊越来越热,眼前竟是开始泛白。 滴答—— 室内响起机械即将解锁的提示音,时绮无暇顾及。 隔了半晌,他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弄脏了地毯。 从眼眶里溢出的泪水浸透缠绕在脸上的白蕾丝,时绮瘫软在商随怀里,被绑住的双手不停颤抖。 伴随一阵急促的滴答声,商随脚上的铐链自发解开。 特易期不会自然停止,只有在本人的欲望彻底发泄或精疲力竭之时才会结束。 他在这个异常旖旎的亲吻中获得前所未有的满足,内心的渴求被逐一填满,信息素恢复到正常水平,提前结束易感期。 先前魅惑而贪婪的神态从alpha脸上消失,连带着眼角的晕红也淡了些许,理智渐渐回笼。 如同从云雾中骤然下坠,商随闭了闭眼,又慢慢睁开。 不等他彻底清醒过来,视线中映入一张绯红的、流泪的脸。 倒在他怀里的omega被蒙住眼睛,微肿的双唇半张,双腕束缚在身后。 非常漂亮诱人,却也非常可怜。 商随怔愣片刻,不可置信看向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小绮?” 他能感觉到,时绮被他精神操控过。 他甚至尝试过催眠对方,令时绮陷入痴迷的境地。 “怎么会……!” 他想起他把时绮带到镜子前,命令时绮站好、一一戴上饰物……最后发生什么,接吻了? 商随头一次如此憎恨自己易感期不完整的记忆,结合现状来看,简直就像他强迫了时绮一样。 他很快解开绑在时绮手腕上的白蕾丝,而后是蒙住眼睛的部分,猫耳朵、皮项圈。时绮在这个过程中神色迷离,好像还没从被精神操控的余韵里缓过神。 商随试探性地用手背贴了贴他泛红的脸颊,后者如同傻掉一般,一张小脸梨花带雨,发出微弱的哼声。 隔了些许时间,时绮才回过神,浸满泪水的眼睛慢慢转动。 商随怎么了。 为什么会露出那么自责的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 他似乎想拥抱他,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害怕自己的接近会令时绮不适,只能隔着一段距离道歉:“你难受吗?” 时绮愣愣地看向他。 商随的易感期结束了? “我没事,”时绮手掌撑地,慢慢直起身子,“我不难受。” 倒不如说,他刚才……舒服得神智都恍惚了。 甚至没听见商随在叫他。 时绮不好说出自己真正的状态,只能强调:“我真的没事。” 他说完,心里也有些茫然。 易感期结束后,商随不再是先前那样恨不得把他吞下去的情态。那究竟是喜欢他才想和他做,还是受了易感期的影响? 他先前意乱情迷,都来不及思考这些。 明明相较于进入易感期的商随,他才该是保留理智的那一个。 但他却在对方不清醒的情况下点了头。如果不是易感期结束,说不定他们已经发生了关系。 不等时绮整理好心绪,商随低声道:“你不用勉强。” 他猜测时绮并不清楚他易感期时有多危险,只是单纯想帮助他:“你是想用信息素帮我缓解,对吗?但我控制不住自己,还把你绑起来,逼你做这些事。” “是我的错。” 商随说得他好像是被强迫的,没有一点私心。 时绮总感觉哪里不对,却又不知如何解释。更令他羞怯的是,在商随说到“绑起来”时,他的手腕竟是略微动了动,食髓知味一般。 连带着否认的声音也毫无说服力:“没有!你没错。” 商随更是自责,心疼地说:“你哭成这样,不用考虑我。” 时绮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自己哭泣的真实原因。 如果承认自己因为初次接吻就交代了,甚至迟迟回不过神,还爽到流眼泪,那他也太…… 时绮耳根通红,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道:“总之,真的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他俩似乎不在一个频道上,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身上又黏黏糊糊,时绮岔开话题:“我想先去洗澡。” 刚一起身,就闻到浓郁的铃兰香味。 和平日清透纯美的气味不同,他的信息素变得湿哒哒的,如同被揉碎的花瓣散发出汁水充盈的香气。 看着地毯上的水迹,时绮面红耳热:“地毯脏了,你别看!我赔你一个新的。” 他说完赶紧冲进上一次去过的浴室,都来不及考虑换洗衣服,背影透出一股落荒而逃的味道。 商随怔愣片刻,反应过来,下意识看了一眼时绮坐过的地方。 他的脸也热了热。脑海中依稀闪过和时绮接吻的画面。 花瓣一样娇嫩的唇,柔软的呼吸,他想起自己是如何纠缠omega小小的、艳红的舌尖,仿佛品尝美味佳肴。 停,打住。 他甩甩脑袋,告诫自己不要再想。 给时绮找好换洗的衣服,挂在门上后,商随去了另一间浴室。 伴随着从头顶滚落的水珠,易感期碎片化的记忆时不时涌入脑海。 他好像还用过时绮的手。 …… 真是要疯了。 他知道自己重欲,却也没想到夸张到这种地步。他才清醒过来,回想起一些与时绮有关的模糊片段,居然又有了感觉。 刚才说话时眼神忽闪的样子也可爱。 就像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害羞一样。 他道德底线没那么高,但也觉得自己实在有些禽兽,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该满脑子有的没的,手却忍不住往下滑。 …… …… 通常他的易感期会持续五天左右,这一次却只用了两天半。 从浴室出来,商随稍微平静了些。 时绮同样洗完澡,边擦头发边往前走,眼神湿润地看着他,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商随对上他的视线,先前慌乱中被忽略的东西重新浮现,他逐渐感觉事情可能和自己预想中有偏差。 如果被他精神操控、单方面强迫做出边缘性行为,时绮应该会害怕他,可现在看来,时绮反倒对他更为依赖。 意识到时绮还在等待,商随暂时压下这些念头,柔声问:“你睡卧室吧?” “卧室和画室隔了很远,里面应该没多少我的信息素,不会太影响你。” 时绮点点头,又觉得不对:“那你呢?” “易感期虽然结束了,短时间内,我可能控制不好自己。” alpha易感期结束后会有一定时间的过渡期,有可能再度进入假性易感的状态。 就像omega发情期结束后,短时间内也会不舒服、睡不好觉一样。 “我怕做出伤害你的事。我睡客厅,可以吗?” 如果留在这里会让时绮不适,他也可以离开。 时绮脑子一抽,直接问出口:“什么事?” “……” 商随没有说话。 就在时绮以为不会有回答的时候,商随忽然撩起眼看他,轻声道: “在你睡着之后,找你要信息素。” 须臾过后,时绮才意识到这句话隐藏着十分露骨的含义。 他哦了一声,表面看不出异常,走路时却同手同脚往前:“那我去睡觉了。” 时绮想到什么,顿住脚步,又小声补充一句:“晚安。” 商随看着他水光盈盈的眼睛:“晚安。” 直到另一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商随才收回目光。 六年前时绮不告而别,正是因为他的易感期。 他当时的表现太过骇人,吓到对方,才会导致时绮离开。 他无数次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控制得更好一点、不该让时绮看见自己易感期的模样。今天面对和当年有几分相似的情景,第一反应便是又做错了事,顾不上其他。 商随关好灯,躺在沙发上整理混乱的思绪。 直到刚才,他大着胆子试探了一下,终于确定时绮对这一切并不排斥。 一想到另一个人可能也非常喜欢他,和他亲昵也完全是心甘情愿……商随在黑暗中微微眯了眯眼睛,本就不太平稳的信息素又有暴涨的趋势。 第39章 试探 时绮醒来时窗外阳光灿烂,已是正午时分。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他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见陌生的天花板,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洗漱过后,时绮趿拉着拖鞋一路往外走。 他依稀听见外面传来些许动静,本以为是商随在厨房里,记得对方应该不会做饭,正觉得新奇,时绮看见了一位面善的阿姨。 对方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并询问他一会儿想吃什么,她刚烤好松饼,准备了合他口味的话梅排骨,另外还煲着松茸鸡汤。 在时绮问到商随的去向时,她说他一早就出了门,在客厅给他留了一张字条。 时绮点点头,转念一想,暂时不和商随见面也是好事,他还需要一点时间理清自己的想法。 时绮去到客厅,拿起纸条: [谢谢小绮陪我过易感期。 我和别人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如果你想知道,下次详细跟你说。 临时有点事,先出门了。 想回家和阿姨说一声,她会帮你叫司机。 看完纸条的话请盖章^^] 落款的地方并没写名字,而是画了一只侧飞的蝴蝶。 一条细线从蝴蝶背后穿过,既像勾勒出的一笔花瓣,又像飞行的轨迹。 时绮盯着商随独特的落款看了一会儿,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印章。 用于手握的印钮雕刻成仰头的猫咪造型,印面同样是一只哒哒向前小跑的猫,弯弯的尾巴向上翘起。 时绮仔细看了看,确定这只印章是定做的。 商随没事干的时候就在搞这些? 这小玩意儿还挺可爱的。 蘸上朱红印泥的一瞬间,时绮感觉自己仿佛在批阅奏折。 他把猫印在蝴蝶旁边,代表已阅。 吃过饭后,司机送他回家。 时绮推门而入,姜宥宁和时安正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听见动静同时回头。 时安诧异道:“你回来了?” 姜宥宁同样惊讶:“你不是陪你男朋友过易感期吗?” 时绮没说商随的易感期与一般alpha不同,只简单道:“他一开始没告诉我,我去的时候已经快结束了。” 时安难得露出满意的神色:“还算有点儿分寸。” 姜宥宁原本想夸一句自制力挺好,下一瞬间,她在时绮走过来时闻到甜腻又浓重的信息素。 alpha之间天然相互排斥,姜宥宁差点炸毛,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你男朋友的信息素怎么这么冲??” 时绮维护道:“明明很好闻。” 时安冷笑:“哪里好闻了,甜腻腻的。” 时绮反驳:“我就喜欢甜的。” 时安:“?” 看时安表情不太好,姜宥宁咳嗽一声。 在时安看来,商随一开始有意无意隐瞒家境,显得太有主意,时绮又十分维护对方,多少让人担心以后被忽悠得团团转。 不过就算知根知底的傅思越,时安估计也会变着法挑刺。 虽然催着时绮恋爱结婚,真有了苗头,时安又比谁都舍不得。 她理解这种心理,连忙打圆场:“小绮本来就喜欢甜的啦,而且他们匹配度百分百,肯定会觉得好闻。” 提到匹配度,时安表情才好一些。 时绮见姜宥宁帮他说话,闷不啃声挨着她坐下。姜宥宁倒是很开心他跟自己亲近,但时绮身上的信息素犹如浓重的阴影压在她头顶,姜宥宁越发坐立不安。 她自身资质优异,一向是她用信息素压别人,很少会被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压制,对方甚至并未站在她面前。 姜宥宁开玩笑道:“你男朋友是特易a吗?他的信息素也太猛了。” 时绮没想到姜宥宁随口一句调侃竟然直击真相,一时间十分心虚。 他不擅长撒谎,只能假装没听见。 所幸特殊易感期的alpha十分罕见,没人觉得真会让他遇上。 姜宥宁又嗅了嗅。 短短半天就染上这么重的信息素,这得做得多激烈啊。 她忽然问:“你没让他进生殖腔吧?” 时安警觉地转过头。 姜宥宁自说自话:“差点忘了,我给了你们避孕套,应该不会。” 时绮见时安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聊天,突然起了坏心思:“姐姐。” 姜宥宁:“?” 时绮给了姜宥宁一个眼神,而后状似不经意问:“你给我的东西是哪来的?” 姜宥宁心领神会,心说这小子真是讨打,却也跃跃欲试跟着时绮惹是生非:“书房啊。” “原来书房里有这种东西,难怪经常锁门。”时绮眨巴了一下眼睛,扭头对时安道,“爸爸,您小心点,我不想要弟弟妹妹。” 话音落下,姐弟俩默契地站起来,同时冲向室内电梯。 时安怔愣片刻,猛地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姜宥宁!时绮!”时安在后面怒吼,“你们真是长本事了,偷偷拿爸爸的东西,还有时绮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过来——!!” 电梯门在时安追过来之前闭合。 “哎哟,不行,笑死我了!你看见小安爸爸的表情了吗!”姜宥宁捧腹大笑,连盘头发的簪子都落在地上。 时绮也一直在笑,边点头边道:“他脸都红了。” 闹这么一出,短时间内时安应该不会再追着他问东问西。 等到了楼上,时绮突然想到什么。 “对了姐姐,”姜宥宁对衣服首饰非常了解,时绮问,“圣诞节的时候商随送了我礼物,我想给他回礼,你有推荐吗?最好也是首饰。” “你男朋友送的是那条宝石腰链吧,既然能送你这个,一般的首饰估计他都见惯了。” 她想到什么,手机划到一个页面,递给时绮看:“我最近也在挑新首饰,这款我很喜欢。” “手链和脚链是一套,一般建议情侣分开佩戴。” “除此之外配有单独的长链条,可以把它们连起来。”姜宥宁坏笑着说,“佩戴好以后,抬手就可以拉拽另一个人的脚,是不是很有趣?” 时绮隐约感觉不太对劲,姜宥宁解释:“这是个新兴的珠宝品牌,最近很火,其实它们有很久的历史,原先是个做特殊道具的牌子。” “特殊道具?” “嗯……就是,一点儿小情趣啦。” 迎着时绮似懂非懂的目光,她有一种带坏小孩的心虚感,先一步强词夺理:“你别不信,我们alpha就喜欢这些东西!” 时绮仔细看了看屏幕上的套链,其上装饰有粉色配孔雀绿的宝石,链条则是银质。 他的目光在英文介绍上停留,的确像姜宥宁说的,是推荐情侣使用的首饰。 总感觉哪里有点儿奇怪。 不过姜宥宁的眼光没话说,套链很漂亮,而且姜宥宁总不会骗他。 “挺好看的,链接发我。” “?” 姜宥宁原本只是想给他看看,没想到他还真要买。 她也体会到了和时安相似的担忧,越看越觉得弟弟像要把自己打包送出去,令她联想到动画片里自己给自己戴蝴蝶结又钻进礼物盒的猫。 姜宥宁最终语气复杂:“宝宝,你真是长大了。” 时绮满脑子都是别的事,没注意到这句话里的深意。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终于可以好好理一理心绪。 他从最初在绘涧相识,一直回忆到假扮情侣后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商随在祁江送他的铃兰手环被他带了回来,原本想做成永生花,但铃兰本就娇嫩脆弱,枯萎得太快,最后只能放弃。 脑海里闪过商随易感期的片段,似乎又回到充满信息素的画室。 时绮的耳根有些热,手指不知不觉点在自己的嘴唇上。 如果确认了关系,就可以天天亲,这么好的事…… 不行,想想别的,不能只顾着寻欢作乐。 时安和姜宥宁先前说的那些话,他多多少少听了进去。 他知道自己体质特殊,最好考虑到更长远的事情。 “长远”两个字在时绮脑子里打转半天,想到商随可以陪他睡觉、以后都不用失眠,何尝不是一种最确切的长远。 时绮思考再三,选择听从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果断下单姜宥宁发给他的套链。 决定好了。 等拿到首饰,就去跟商随告白。 时绮握了握拳。即将发生的事情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期待和兴奋,像要参加一场充满新鲜感的冒险,终点摆放的奖品格外诱人。 正在这时,手机忽然传来提示音。 江砚:[那个,时绮,你后天有时间吗?] 江砚:[沈千俞要过生日了,但我一个人给他过很尴尬,能不能请你和商随一起来?] 江砚边说边发了一个流泪的表情包。 江砚:[商随让我来问你,他说你们家你说了算。] 江砚:[请务必大驾光临。] 时绮的目光在“你们家”上停留片刻,打字回复。 17:[你跟沈千俞和好了?] [没有。]江砚踌躇道,[但每年生日我都陪他过,总不能因为吵架不过?] 17:[?] 江砚似乎也纠结了许久,逮着时绮一通噼里啪啦,中心思想为“他这个人没什么朋友,家人也在外地,要是我和商随都不去,一个人过生日多多少少有点可怜吧!” 时绮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是看江砚这副努力说服自己的模样,最后顺势道: 17:[好像也有道理。] 17:[那你们后天什么时候过?我有个朋友刚好也过生日。] 秦书赫的生日恰巧也在后天。秦书赫、林言和初桃那天要去看mirage的演唱会,因为mirage的主舞曾经是舞社的成员,还特意问过时绮要不要一起,被时绮没什么兴趣地拒绝。 第40章 醉酒 一旦确定要跟商随告白,时绮每天都会看看礼物的动向。 物流显示套链今早从国外发货,预计七个工作日送达。时绮正在计算大致是哪一天,通知栏弹出一条新消息。 ss:[我出门了,要我来接你吗?] 沈千俞今天生日,他们约好六点在绘涧见。 17:[好。] 时绮说着,把家里的位置发给他。 姜宥宁见他从楼上下来,随口询问:“你去哪,要不要我送你?” 时绮摇摇头:“商随来接我。” 姜宥宁捕捉到关键词,从沙发上蹦起来:“我也要去,让我见一见你男朋友!” “不要,你肯定会问东问西的。” “问问怎么了?我这是关心你,迟早有这么一回,见我总比见小安爸爸好——” 时绮盯着她须臾,忽然道:“姐姐,你头发有点乱。” 姜宥宁穿着t恤大裤衩,踩着人字拖不以为意:“我是见你男朋友,又不是见我女朋友。” “但我想你打扮一下见我男朋友。”时绮难得嘴甜,一口一个姐姐,“毕竟姐姐这么漂亮。” “哎呀真是的!你想这么多干嘛!” 姜宥宁表面不满,嘴角却向上翘起:“那好吧,你等我上去收拾。” 等姜宥宁上了电梯。 时绮头也不回往外走。 姜宥宁正准备从头发丝精致到鞋底全副武装,给这小子长长脸,从房间的窗户看见时绮的背影,她不可置信一瞬,而后推开窗子怒道: “时绮——!见一见怎么了,他又不会少块肉!” 时绮干脆跑起来。 到达约好的上车地点,不等商随和他打招呼,时绮拉开车门立即道:“快走!” “快一点。”商随对司机说完,转头问他,“发生什么了?” “姐姐可能会跟过来,她想见你。” 原本以为商随不想和他的家人见面,不料对方听后眼睫低垂,语气透出失落:“我很见不得人吗?” 或许是现在十分清楚自己的心意,近距离和商随身处同一空间,时绮的心跳不知不觉加速。 他摇摇头说:“我怕你嫌她烦。” “不会的,下次可以见。”商随朝他笑了笑,而后伸出手,指尖掠过时绮耳畔的发丝,“头发跑乱了。” 他的目光划过时绮白净小巧的耳垂,忽然问:“你想打耳钉吗?” “我怕疼。” 商随的手指顺势向下,轻轻揉捏他的耳垂:“你的耳垂很薄,应该不会特别疼。” 时绮只感觉被他触碰过地方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他强迫自己盯着商随耳骨上的链条钉,尽量自然地接话:“你打的时候疼吗?” “耳朵还好,但我想在其他地方打一个。” “嗯?” “这里。”商随说着,微微张开唇,露出一小截艳红的舌尖。 时绮睁大眼睛,愣愣看向他。 亲吻时的记忆不由自主从脑海中闪过,他还记得商随是怎么缠着他不放,像要把他吞吃下去,一点点吮吸他的舌尖。 似乎嫌刺激还不够,商随直接问:“想在舌头上打一个,小绮觉得怎么样?” 他有意无意补充:“听说接吻时另一个人会有明显的感觉。” “……哦,可以。” 时绮面上镇定,耳根却快烧起来。 抵达绘涧时,外面不断有细雪飘落。 江砚留的是朝向庭院的包厢,沿走廊一路向前,时绮听见尽头传来些许争执的动静。 他没想太多,正准备推开门—— “等会儿再进去。”商随拉了他一把。 时绮反应过来,站在原地不动。里面的情况愈演愈烈,他忍不住问:“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不会。”商随毫无同理心,“打起来也不错,热闹。” “……” 半晌过后,包厢内重归平静。商随推门而入。 沈千俞脸上泛着红,向来整洁的衣衫略显凌乱。江砚一边整理被人拽过的领带,一边用手背擦嘴。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片太平洋。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商随哪壶不开提哪壶:“坐这么远干什么,你们很生分?” 沈千俞扫了他一眼。 商随进门后脱了外套,里面只有一件银蓝渐变的破洞毛衣。 沈千俞淡淡道:“今天零下三度,孔雀开屏也不是你这么个开法。” 江砚接过话茬:“要不你来我这上班吧,你都不用培训,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不行呢。”商随闲闲地说,“我已经卖身给小绮了,只能伺候他一个人。” “?”时绮莫名中枪,愣在原地。 见大家都看向自己,时绮有些尴尬。 他下意识拽了商随一把,又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闭嘴。 却没想到,商随唇角不知不觉浮现笑意,竟是丝毫不知悔改,反而被他的小动作取悦到。 江砚看不惯商随嘚瑟的样子,抢先一步问:“时绮,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时绮说完,又把商随准备的礼物递给另一个人,“沈千俞,生日快乐。” “谢谢。” 时绮的年纪比他们小一些,和商随比起来,如同某种纯洁无瑕的小花。 一想到好友前两天要死要活的劲头,沈千俞本想稍微提醒一下时绮,商随告白成功还好说,万一告白失败…… 他都不敢想象这人能疯成什么样。 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还是一团乱麻,暂时轮不到他插手人家的事。 大家入座以后,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看得出来,碍于沈千俞生日,江砚在竭力调整状态,但好几次沈千俞开口江砚都忍不住怼回去。连时绮都能感到气氛的微妙。 上菜时一并上了好几款颜色缤纷的饮料,时绮随手拿了一杯。江砚魂不守舍,没顾得上提醒他。 直到杯子快空了,江砚才发现不对:“你一直在喝这个?” 时绮迷迷糊糊:“嗯?” 他看这杯饮料漂亮,上层粉色、下层橙黄,猜测是果汁汽水一类,喝起来的确甜甜的,味道很不错。 “这里面有酒精。” 含量还不低。 是他怕面对沈千俞,想着微醺状态应该没那么尴尬,特意叫来灌自己的。 商随原本在跟沈千俞说话,闻言转过头:“有没有不舒服?” 之前听林言他们闲聊,时绮高中毕业时喝醉过,那晚闹了不少笑话,时绮醒来以后深觉丢人,几乎不碰酒。 江砚见他双颊逐渐泛红,一想到自己特意把时绮叫来,结果没照顾好人,不禁十分愧疚:“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到。” “没事,我也可以喝一点儿。” 见江砚还是紧张兮兮,时绮安慰道:“大不了丢个人。” “……?” 江砚忧心忡忡:“完了完了,他好像已经醉了。” 下一瞬间,时绮忽然道:“我有一个问题。” 商随十分配合:“请说。” “江砚和沈千俞,”酒精麻痹了时绮的分寸,只剩下满满的好奇心,“你们刚才是在里面偷偷亲嘴吗?” “噗……咳咳咳——!” 江砚直接被呛住,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 商随看江砚实在可怜,适时补充:“我们家孩子说着玩的,大家不要在意。” 不料江砚刚顺过气,声音骤然拔高:“你怎么知道?!” 商随:“……” 有时候他觉得江砚被逼到今天这个地步,自身功不可没。 时绮懵懂又新奇地看着他们。沈千俞福至心灵,觉得他简直就是天使:“时绮好聪明。” 时绮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在一起了?” “不是啊!”江砚据理力争,“是他强迫我——” 他原本想说自己领带都差点被扯坏,又觉得自己一个alpha被强吻很是丢人,硬生生将后半句吞了回去。 在沈千俞隐秘的期盼里,时绮继续稳定发挥:“你是不好意思吗?其实alpha和alpha不算很罕见,我们学校也有。” 江砚自暴自弃:“说的也是,商随不也被告白过吗?” “什么?”时绮一愣。 商随原本正津津有味看热闹,闻言也是一愣。 江砚想也不想:“是个明星,找他买画,最后问他要不要——” 沈千俞咳嗽一声。 江砚这才意识到,商随从刚才起就似笑非笑盯着他。 每次被这样看着,绝对没好事。 江砚背后浮起一层鸡皮疙瘩,试图一笔带过:“总之,那什么,就是这样!” “什么明星,”时绮却没被忽悠过去,声音隐约透出寒意,“想跟他干什么。” 在商随使眼色之前,时绮敏锐地扭过头:“你不许掺合。” 他又看向江砚:“说。” 江砚在他的注视下条件反射坐直身子,心说时绮长这么乖巧,怎么命令起人来有模有样的,只能弱弱道:“就是想发展一下,有没有名分都行……”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保证他绝无二心!” 时绮没有说话,片刻过后,若有所思地问:“你们是高中同学?上学的时候,喜欢他的人多吗?” 江砚实话实说:“多啊。” 沈千俞:“不多。” 江砚连忙补救:“……哦哦,不多不多!” 沈千俞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江砚真是傻子。 时绮没搭腔,似乎不太高兴。 他一个人闷闷垂着眼,略微抿起唇,仿佛受了委屈。 商随把他的酒精饮料换成柠檬水,又用哄小孩的语气问:“小绮不开心吗?” 时绮突然抬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道:“你自己说的,你已经卖身给我了。” 第41章 黏人 这样就算亲到了。 舔完指尖,时绮心满意足看向商随,唇角绽开浅浅的笑容。 omega薄薄的眼皮泛着红,过度的依赖和爱恋令他的眼眸格外湿润,流露出一种灵动而煽情、近乎引诱的神情。 就好像他真正想舔舐的是别的东西。 商随盯着他粉嫩的唇舌,脑子里不由自主闪过许多下流的念头,喉结慢慢滚动,声音也变得喑哑:“小绮在想什么?” 时绮没有回答。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说:“不告诉你。” 时绮转身将湿漉漉的手指放到水龙头下,想再洗一洗。 他没想到,身后的alpha仿佛嗅到肉骨头气息的狗,难耐地贴了上来。 “我帮你吧?” 不等他回答,商随挤了一点透明的洗手液,手指插进他的指缝。 他们站得太近,后背紧紧贴着另一个人的胸膛,时绮不自觉绷紧身体。 感觉到对方的拇指摸到敏感的掌心,一圈一圈地揉,时绮微微瑟缩了一下,又很快不动。 他无意中瞥了一眼镜子,因为身高和体型差距,他整个像是被人圈在怀里。 商随着魔一样贴着他说话,黏黏糊糊的语气令时绮双腿发软:“你的手指好细,好漂亮。” 商随指间戴了好几枚宽戒,银质的拉丝表面在水流冲刷下一闪一闪。 相比之下,他的手指骨节的确没有商随宽。 注意到时绮真的在乖乖对比他们的手,商随动作一顿。 有一瞬间,他想直接把时绮压在盥洗台上。 “好了,洗干净了,”他压下粗鲁的念头,又恢复到先前温柔的模样,“走吧。” 时绮浑然不觉,抬手勾了一下他。商随意识到什么,和他十指相扣。 时绮弯起眼,开心地跟着他。 回到包厢,商随拿起手机,看见秦书赫在不久前才给他发了消息。 秦书赫:[哥!我们决定吃烧烤,到店差不多半小时,你们看着时间过来?] 秦书赫:[【分享位置】] 商随回了一个“好”,而后对沈千俞和江砚道:“我们先走了。” 江砚还没能把自己灌醉,闻言惊慌失措:“别啊!再留一会儿。” 商随不理他,转而对沈千俞道:“生日快乐。” 沈千俞应了一声,淡淡点头。商随看着这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你要不看在他生日的份上,从了他算了。” 江砚:“?” “哦,不对,”商随体贴地改口,“让他从了你。” 江砚面色惨淡:“你赶紧走吧。” 商随给时绮穿好厚厚的羽绒服,见他从头到尾十分配合,如同任由自己摆弄的玩具,不禁起了玩心:“来,给大家说再见。” “沈千俞拜拜,生日快乐。”时绮很是听话,“江砚拜拜。” 沈千俞配合地应:“下次见。” 江砚:“哎,拜拜拜拜。” 等他们走后,江砚忍不住撑着脸笑:“真可爱。” 沈千俞面色不好地看着他,心想江砚果然还是比较喜欢omega,连带语气也透出警告的意味:“你小心点,时绮是商随的男朋友。”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单纯的欣赏,跟看漂亮的小猫小狗一样!” 商随牵着迷迷糊糊的时绮一路往前。 外面的落雪不知何时停止。乍一接触到冷空气,时绮动了动鼻子。 商随把他塞进温暖的车内,抬手给他系安全带。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时绮能够清楚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和眼角的泪痣。 呼吸不禁乱了一拍,时绮没话找话:“你开车吗?” “嗯,秦书赫那边不知道多久结束,我让司机先下班了。” 时绮点点头,心说商随还挺好心。 就像江砚说的,那杯五彩缤纷的调酒后劲很大。坐在温度适宜的车内,时绮很快感到一阵倦意。 他不知不觉闭上眼,慢慢陷入浅眠。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停车场。 商随拉他下车,旁边另一辆车冲他们按了按喇叭,时绮不耐烦地抬眼看去,对上秦书赫热情洋溢的脸。 “时绮!哥!” 看见是他们,时绮表情好了很多。林言两三步走过来,兴致勃勃比v:“这是几?” 时绮不说话,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初桃泊好车,从驾驶位下来:“我们还带了一个人。” 她边说边示意道:“下来吧大明星。” 最后下车的年轻alpha戴了顶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 他脸上带着烟熏妆,很是热络地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时绮沉默片刻:“你哪位?” “……” 林言发出一声笑:“应羽然啊,你不认识他了?” 他们今天看的是mirage的演唱会,应羽然是mirage的主舞,也是林言和时绮的高中同学、大学校友。 应羽然当初在a大短暂读了三个月出道,也加入过舞社。 初桃和他很熟悉,嘻嘻哈哈接过话茬:“都怪你化这么浓的妆。” 她说完看向时绮,语气甜蜜地问:“小绮,你还认不认识我呀?” 时绮和她对视一眼,而后转过身,把头埋进商随怀里。 “……”初桃耸耸肩,“好了,这只猫现在只认随哥。” 秦书赫的声音适时插进来:“走走走,先去吃饭,饿死我了。” 时绮似乎嫌他们吵,一直往商随怀里拱,想把自己藏起来。 商随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时绮很受用,依靠着他一动不动。 秦书赫乐道:“他喝醉以后这么黏人?哥你干脆抱着他走吧。” 初桃起哄:“同意同意,我们公主就要配公主抱!” 应羽然稀奇地看着这副场面:“时绮真谈恋爱了?” “那不然呢,你当我们骗你?” “他男朋友长得真帅。”应羽然感慨,“之前还有一点小小的不服气,现在彻底服了。” 林言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不然也不会带他过来。 应羽然高中暗恋过时绮一段时间,后来意识到时绮对他没意思,悲伤一周后彻底死心。 他倒是很有分寸,时绮从头到尾甚至不知道他丰富的内心变化。 林言看出了应羽然的心思,但对方主动退回朋友的位置,便也没跟时绮提过。 考虑到应羽然是艺人,秦书赫特意找了一个有半封闭隔断的烧烤店。 所有人同时举杯,祝福秦书赫—— “生日快乐!” 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商随才注意到时绮杯里的不是可乐:“你喝酒了?” 时绮:“唔?” 他喝的是初桃点的树莓啤酒,与印象里啤酒的苦涩不同,味道更为清甜。 一杯喝完,时绮意犹未尽:“好喝……再来一杯。” 林言笑话他:“这下真成醉猫了。” 怕他喝太多不舒服,商随往他的杯子里添加冰块,只倒了一半的酒,却也有满杯的效果:“少喝一点哦。” 时绮没注意到商随的小把戏,把杯子拿了回去。 林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在心里不断点头。 符合时绮审美的alpha里十个有九个都是渣男,与勾人外表不同,商随比他想象中更加靠谱,对时绮也很细心。 加上他们的匹配度,如果以后愿意结合,还能治好时绮的病。 某种程度而言,他觉得商随的出现像是给时绮准备的礼物,仿佛命运的馈赠。 在场好几个都是话唠,聊着聊着,自然而然讲到高中。 林言想到什么:“说起来,最近在祁江见到很多无尽夏,我突然想到时绮高中毕业拿的花束也是无尽夏。” 林言看向应羽然:“还是你给他的吧?” 时绮也想起这件事。 他们的毕业典礼在高考结束后举行,返校那天正好夏至。 姜宥宁提前给他准备了花,让他带着,晚些时候她会和长辈们过来跟他拍毕业照。 应羽然却不小心把他的花束打散。好巧不巧,那一片正好在重建,花束掉进泥坑里,捞起来都要费不少劲。 见花束在泥水中散开,时绮表情冷了下来。 应羽然赶紧道歉,着急忙慌跑出去买花,最后带回一束以无尽夏为主体、围绕飞燕草和雪柳的粉蓝色花束。 时绮本来不想用对方给的花拍毕业照,可一时间找不到替代,那束花又真的很漂亮。 应羽然举起手:“我坦白,花其实不是我买的,是一个好心的大帅哥给我的。” “大家都在买花,学校门口的花店没剩多少花材。我当时看他路过,不太像要参加毕业典礼,就试探性问了问,能不能把这束花用双倍价格卖给我。” “他没要钱,直接给我了。”应羽然想到这里十分感动,只觉得记忆里的帅哥洋溢着人性美的光辉,“真的特别帅!戴着口罩都能看出来。” “alpha?” “嗯,眼睛跟会放电似的。” 说话间,他不知不觉看向商随。 他本来想说,那双眼睛和时绮的男朋友有些相似,都是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好,最后没开口。 初桃啧啧啧:“你是不是跟你队友卖腐卖多了,你一个alpha形容同性这么暧昧。” 今晚接二连三出现alpha和alpha暧昧的话题。时绮在他们聊天过程中转过头,商随一直没有说话,神色不明地思考着什么。 时绮忍不住问:“你不喜欢alpha吧?” “嗯?” 商随回过神,本来想直接否认,又临时起了逗弄的心思:“你觉得呢?” 时绮安静片刻,直截了当道:“你不准喜欢。” 他说话的同时又准备给自己倒酒,这才发现啤酒瓶空空如也。 第42章 告白 商随原本笑吟吟的脸上流露出呆滞的神情,一时没能回过神。 “——我天,时绮!” 和在场其他人不同,林言知道他俩真实的关系,声音都快变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下意识看向商随,后者显然也十分意外。 半天没等到商随有所表示,时绮流露出失落的神色:“你不喜欢吗?” 转念一想,又觉得理直气壮。 亲都亲了,反正他不会后悔的。 “喜欢,”商随如梦初醒,望着时绮说,“我怎么会不喜欢。” 他不由自主回忆起刚才的感受。 软软的触感从脸颊蹭过,勾住脖颈的手臂带着铃兰香味,仿佛被花枝缠绕。 如果不是人太多,他都想追着吻回去。 他试探性地朝时绮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头。 刚一有所动作,时绮立即配合地往前蹭。 “我去,这还是时绮吗?他不会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秦书赫见鬼一样注视眼前的景象,注意到旁边的初桃举着手机:“小桃姐你拍下来了没?太可怕了!酒醒以后必须让他亲眼看看。” “拍着呢拍着呢,”初桃满脸笑容,觉得这个画面十分美妙,“哎哟,小绮真会撒娇。” 仿佛找到最舒服的位置,接下来的时间,时绮一直坐在商随腿上。 侧身坐容易滑下去,感觉时绮不太舒服地在他身上扭动,商随揽住时绮的腰,带着他调整好坐姿。 这个过程中,商随身上松松垮垮的针织衫敞得更开。时绮看见细长的银质项链微微晃动,压住锁骨处的纹身。 他一晚上都被这只蝴蝶吸引视线,心痒难耐,终于伸出手。 随着他的触摸,那一小片皮肤微微鼓起、又再度下陷,半融化的蝴蝶如同被赋予生命。 只是触碰还不够,时绮遵从心意,用指甲沿穿过一串蝴蝶的细线不轻不重刮过。 因为他不规矩的小动作,商随不由自主放缓呼吸,蝴蝶振翅的速度随之变慢。 他被撩拨得有些上火,原本是看时绮喝醉了不好计较,但对方不仅投怀送抱,还在他身上又亲又摸。 “干嘛呢。” 他说话时低下眸,这才看见时绮在笑。 小小的、可能连本人都没察觉到的笑容,好像只是玩闹一样的亲近,就令时绮很开心。 听出他声音里暗藏的危险,时绮抬头,有些不安地问:“你不舒服吗?” 他挠得太用力了? “……没事。” 商随的喉结滚了滚,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我这是太舒服了。 见时绮这么乖,他不好冲他发泄。 但他们亲密地贴在一起,时不时就被摸摸蹭蹭,犹如某种甜蜜的折磨,商随感觉自己再待下去都快起反应了。 所幸秦书赫见时间差不多,适时提议结束聚餐,转战ktv。 时绮一直不甚清醒,秦书赫主动道:“哥,你们要不要先回去?他最好早点休息。” 林言很有经验:“没事,时绮一会儿就醒了,他的醉意一向来去匆匆。” “我要回去,”时绮却在这时插话,扯着商随的衣角晃了晃,显出一丝迫不及待,“我要跟他走。” “……”林言都觉得不忍直视,转而对商随道,“麻烦你照顾好他。” 带着醉醺醺的时绮去娱乐场所的确不合适,商随答应一声:“那我们先走了。” “拜拜啊。”应羽然也有些醉,他嫌闷,把戴了一晚的鸭舌帽摘下来,露出一头显眼的红发。 “你小心点,一会儿被拍了。” “没事,私人行程,只要不跟卖腐的队友一起出现,粉丝就不会介意的……”应羽然迷迷怔怔说完,又看向商随。 “但是哥,你真的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初桃先一步打断他:“闭嘴吧,等会儿小绮又要瞪你了。” 话音落下,某个人捕捉到自己的名字,敏锐地看过来。 应羽然见时绮朝自己歪了歪头,生怕他再说自己搭讪方式老土,双手合十道:“两位百年好合,我决无二心啊!” 时绮这才勉为其难收回目光。 和大家一一告别后,他跟着商随走向停车场。 积雪在脚下发出细碎声响,冬夜的寒风从耳畔呼啸而过,身体却轻飘飘的,像一朵蓬松柔软的云。 商随见他故意踩着雪堆边缘走,时不时就偷偷瞄自己一眼,打趣他道:“跟我回去这么开心?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嗯!”时绮扬起笑容,“我很开心。” 隔了片刻,他又问:“你不开心吗?” 他总觉得商随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什么,一晚上都有几分心不在焉。 商随摇摇头,柔声说:“只是觉得……” 他的声音在风里变得模糊,时绮没能听清楚最后几个字,正想追问。 商随冲他笑了笑:“我也很开心。” 灯光落入他的眼睛,融成一小片细碎而令人晕眩的光芒。 仿佛被施了迷魂咒,时绮晕晕乎乎跟着他上了车。直到一路进到商随家,才如梦初醒。 他从鞋柜里熟练地找到自己的毛茸拖鞋换上,又顺手将厚外套挂上玄关处的衣架。 商随给他找了解酒药,见时绮脸颊的红晕逐渐淡去,商随猜测他正慢慢变得清醒:“去洗澡吧?然后就睡觉。” 果然就像林言说的,时绮的醉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哦,好。” 时绮答应下来,却半天没动。 商随开玩笑问:“你是要我帮你洗吗?” 时绮仰起脸,竟是透出几分期待:“可以吗?” 商随和这张纯洁得仿佛花骨朵一样的小脸对视片刻,在心里劝说自己,就跟帮猫猫狗狗洗澡一样。 就算时绮脱光了他也不会多想,即使触摸到隐秘的位置,那也是洗澡过程中无可避免的接触…… 得了吧。 等会儿时绮就要问是什么顶到他了。 商随自认为没法做到不为所动,摇了摇头。 时绮失望地撇撇嘴,接过换洗衣服去往浴室。 洗完澡后,时绮被水蒸气熏得有些迷糊,他想找一找商随在哪,途中不小心推开一扇门。 他停下脚步,须臾过后,才意识到这里是画室。 身后走廊的灯光照亮室内的一角,正对他的地方立着一副被遮盖的画。纯白画布垂落下来,仿佛隐藏危险和秘密的潘多拉魔盒。 易感期的时候,商随说自己新画了画,问他要不要看。 那时他强忍着好奇拒绝商随的提议,而现在…… 周围只有他一个人,干脆偷偷看一下? 脑海中一旦浮现出这个念头,时绮受到诱惑般一步步向前,不由自主伸出手。 伴随画布被揭开的轻微声响,时绮的瞳孔骤然聚缩。 囚笼、天使、黄金制的宝石铐链、色彩艳丽的花枝。 一切组合成扑面而来能把人吞没的爱与欲,借由画布,创作者内心黏稠而浓烈的情感展露得淋漓极致。 天使模糊的面容似曾相识,白金色发丝蒙上一层如梦似幻的光晕,小小的胭脂痣缀在雪白柔韧的大腿上。 时绮呆呆地望向眼前的画面,大腿处相同的位置倏然变得滚烫。 “小绮?” 一道熟悉的声音毫无征兆响起。 时绮猛地回过头。 站在门口的alpha半张脸被阴影遮盖,只余下线条漂亮的嘴唇和下巴,眸光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时绮却能感觉若有实质的视线掠过身后那副充满爱欲的画作,最终落在自己脸上。 “你自己掀开了?” 商随一边说,一边步入室内。 难以形容的压力浮上心头,慌乱之中,时绮抓在手里的画布掉落在地。 商随逆光站着,面容模糊不清,见他反应这么大,一步步往前走: “怎么了?你不会害怕我吧。” 时绮慢半拍想起来,商随曾经夸赞他像天使一样漂亮。 那时他以为只是单纯的比喻,现在才知道,这句夸赞隐藏有另一层含义。 “画上的人……是我吗?” “当然是你。”商随语气轻巧地说,“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时绮余光无意间瞥到墙角堆放的金属锁链,想到画上被铐链束缚的天使,身体不由自主一僵。 商随停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这是我在易感期时画的,易感期会放大alpha的阴暗面,我当时不受控……” 商随稍微停顿,连自己都觉得这种漂亮话可笑:“虽然可以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敷衍过去,但我不想和你撒谎。” 时绮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口。 “就是这样,小绮,这是我最真实的欲望。” 不等时绮完全理解这番话的意思,商随又道:“我可以精神操控他人,你还记得那种感受吗?” “——看着我。” 时绮原本乱瞟的目光骤然定住,不受控制看向他。 “哪怕在特易期的alpha当中,这项能力也十分罕见,它一度让我觉得……” 十分恶心。 多亏了你,我才改变想法。 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看着一言不发的时绮,以为他在恐惧。 商随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 一半是难过,他的确太过极端,无法被人理解才是常情。时绮大概从没想过他隐藏着这样阴暗的心思。 另一半则是无耻的、异常的兴奋。 怎么办呢。 现在就害怕,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事已至此,他索性将一切和盘托出:“你当时意乱情迷,产生想和我接近的心理,也是因为我借由精神操控对你催眠。” 第43章 奖励 在告白日到来之前,等等我吧。 时绮的语气格外坚定,他目不转睛同商随对视,和诺言般的告白如出一辙。 商随许久没有开口。 时绮并不知道,他说的等待横跨六年时间。 即使如此…… “好,”商随低声说,“我愿意等。” 因为这一刻,那些漫长而孤独的时光似乎也被赋予意义。 时绮的唇角微微上翘,眼里透出纯粹热烈的喜欢,忍不住跟他确认:“那我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情侣了?” 他试探性伸出手,轻轻触碰alpha白玉似的脖颈,像在熟悉自己新获得的大型玩具。 “当然。” 商随朝他笑了笑,仿佛鼓励。 时绮胆子大了起来,抬手触碰自己朝思暮想的面容。商随配合地将脸颊埋进他的掌心,撒娇一般蹭了蹭。 相贴的皮肤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时绮的心脏好似被羽毛拂过,变得无比柔软。 商随却在这时撩起眼皮,直勾勾看向他。 他探出舌尖,在时绮骤然凝住的目光里,舔了舔omega白皙的手掌。 如同撕下刚才那层纯情的表象,时绮耳畔传来充斥欲望的声音: “可我等得好辛苦,你才终于来到我身边。” 时绮耳根一热:“那……” “我要等待的奖励。” 不等时绮反应,商随推了他一把。 时绮毫无防备,连人带画撞上后方的墙壁。商随先一步用手掌垫在他的后脑,护住他的同时,也将他整个禁锢在自己怀中。 时绮被强行压在画上,感觉另一个人低下头,不禁有些慌乱:“等等,你的画——!” “易感期的时候,我在心里想,如果你选择揭开这幅画,我就把你压在画上……” 商随同他呼吸交缠,最后一个字微不可闻。 时绮没能听清:“压在画上干什么?” 见商随不说话,他猜了一个现在最想要的东西:“亲亲吗?” 商随怔愣片刻,对上面前这双藏不住事的眼睛,很快意识到时绮为什么满含期待地看向自己。 他笑了出来,应和道:“嗯,亲亲。” 时绮眨了一下眼。 他也想亲,商随也想亲。 太好了。 时绮顺势往前凑:“那我给你奖励。” 话音落下,他主动啄了一下商随的唇。 和他相贴的唇瓣格外柔软,带着淡淡的信息素香气。时绮条件反射轻轻吞咽,已经能想象到他口中甜蜜的味道。 半天没等到商随有所反应,时绮舔了舔他的唇瓣,小声催促:“你快张开嘴。” 商随却故意往后靠了靠:“这是奖励你还是奖励我?” “……” 心思被戳破,时绮哑然一瞬。 见商随笑意盎然看过来,他很快意识到对方在逗弄自己。时绮脸一热,恼羞成怒反问:“你难道就不想亲我吗?” 商随和他对视。后半句话时绮没说出来,但那双大而明亮的猫眼写满了威胁:如果敢说不想,你就死定了。 读出他的隐喻,商随眼里笑意加深。 怎么这么可爱的。 他没有回答,直接低头咬上时绮的唇。 时绮下意识分开唇缝,与主人故意戏弄他的做派不同,灵活柔软的舌头迫不及待钻进来,缠住他不放。 和商随接吻的滋味同记忆里一样美妙。电流从唇舌一路蹿过脊背、涌上大脑。 时绮慢半拍地意识到,这个人从今往后都属于他。 想到这里,他因为过量的快乐而头晕目眩,无意识从喉咙里发出甜丝丝的声音,像小猫在哼哼唧唧。 和他接吻的alpha因为他的反应更为兴奋。商随的动作逐渐变得粗暴,顺势掐住他的脖颈。 时绮的呼吸很快变得急促,几乎喘不过气。 “唔…呃……!” 濒临窒息的感受放大了感官的刺激,他能清楚感觉到对方是如何细致吮吸他的唇瓣和舌肉,又反反复复研磨,令人快要融化。 亲吻的同时,alpha灼热的手指摸上腺体的位置,轻轻一刮。 时绮浑身一颤。商随稍微停顿,竟是用掌心覆盖上那一片脆弱的肌肤,加重力气揉捏。 敏感的腺体哪经得起这样的刺激,时绮双颊泛红,连脖颈都浮现起瑰丽的颜色: “不、不要这样揉。” 他气息混乱地偏过头,商随却不顾他的抵抗,食髓知味地追上来亲吻。 时绮的后背紧贴那副色彩艳丽的画作,他还记得不能把画压坏,只能努力让自己站稳。 他双眼泛着水光,眼尾泛红。仿佛一簇小小的、任人采撷的铃兰花。 商随最后吮了一口他的唇瓣,原本揉捏后颈的手指捧起他的脸颊,指腹爱怜地摩挲。 时绮不由自主颤抖,却并不是出于恐惧,更像某种埋藏在omega基因中的本能。 偏偏罪魁祸首在这时问:“怎么抖成这样,不舒服吗?” “……没有。” 时绮不好说自己腿软得站不住,见商随看过来,强撑着平静道:“你亲我就够刺激了,你揉我的腺体,而且你还伸腿。” 商随打量他片刻,膝盖忽然顶了一下。 时绮耳根爆红,挣扎着要从他的桎梏中离开,却被商随轻而易举压制:“喜欢还是讨厌?” “你不要问这个……!” “不许撒谎。” 时绮安静片刻:“喜欢。” “揉你的腺体呢?” 时绮张了张口,又羞耻又为难。 他刚刚才叫商随不要揉他的腺体,如果说真话,那他…… 商随亲了亲他通红的脸颊,尽管是非常亲昵的举止,却无端透出威胁的意味:“宝宝,我现在不想精神操控你,快告诉我。” 时绮惊悚了一瞬,没想到他还有这种招数。 他的目光落在alpha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修长白皙,关节处微微泛着粉,兼具力量感与美感。 时绮小幅度地吞了吞口水,一想到被这双手触碰,竟是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饥饿。 横竖逃不过,他自暴自弃道:“喜欢,你做什么我都喜欢!行了吧!” “我也喜欢你,”商随笑着啄了啄他的耳垂,像在安抚炸毛的小动物。 “……” “那我换个别的地方。”他诱哄着说,“不舒服就叫停,我们试试?” 不等时绮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商随手指向下。 时绮睁大眼睛,脸红得快要滴血。 他双腿紧绷,再也顾不上会不会把画压坏。 …… “轻、轻一点,我站不稳了……!” “站不稳就坐着,”商随说,“坐我手上。” …… 正如画上被囚禁的天使一般,他无处可逃,只能软绵绵地瘫在商随怀里。 时绮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淌过尖尖的下巴。 他浑身上下透出娇艳欲滴的粉色,仿佛惹人怜爱的玩偶娃娃。 不知过去多久。 时绮双眼微微上翻,再也支撑不住。 因为身体里残留的酒精、解酒药、告白后大起大落的一系列刺激,时绮终于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天使大腿处小小的红痣。 - 再次睁开眼,时绮半梦半醒,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身体深处传来些许酸痛,他动了动腿,迟钝地意识到这是因为什么。 时绮微微转过头,借着晨光看清楚枕边人的脸,昨晚的画面从脑海中一帧帧闪过。 雪夜、聚会、他和商随相互告白,而后被压在画上。 明明才确认关系,他跟商随就…… 腺体退化症令他与大多数omega不同,往常只需要做最简单的部分。 虽然昨晚只用了手,但在这之前,时绮从没尝试过用类似的方式获取快乐。 难怪林言之前到处看alpha的手,最高评价为一看就能抠死。 他差点儿真死商随手里了。 时绮脸上臊得厉害,尤其是不小心瞟到商随放在枕头上的手。 alpha的手指在放松状态下微微曲起,即便如此,也能看出非常修长,清瘦有力的指关节格外明显。 昨晚是左手还是右手。 好像就是这一只……? 意识到自己一大早就盯着别人看,而且满脑子黄色废料,时绮连忙收回视线,想要下床。 还没挪出几步,腰上骤然一紧,他被人重新揽进怀里。 “想去哪?” 商随从后面靠上来,在他的颈侧说话,悦耳的嗓音透出刚睡醒的慵懒。 见他不动,商随的伸手揉捏他小小的耳垂。和他相比,alpha的体格要高大许多,仿佛永远不知餍足的猛兽。 商随又问了一次:“想去哪,宝贝?” 时绮张了张口,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干脆就这样背对着小声说:“想去洗漱。” “我抱你去。” 商随说完,不等他有所反应,下床绕到他这一边,将时绮单手抱起。 怕他坐不稳,商随用另一只手托了托他的臀部。时绮的屁股仿佛烧起来,如果不是商随抱得足够稳,他能直接栽下去。 慌乱之中,他手忙脚乱搂住商随的脖子。 “害羞什么?”商随看得好笑,手臂收紧,把他往上抬了抬,“昨晚又不是没碰过。” 时绮这才注意到,他只穿了一件睡袍。 暗红色的丝质睡袍缀有亮丝,随走动波光粼粼,领口半敞,露出锁骨处一串蝴蝶纹身,以及一大片肌肉紧实的胸膛。 时绮目不转睛看了好一会儿,偷偷舔了舔嘴唇。 他忽然想起什么:“你给我洗的澡吗?” “是呀,”商随语气亲昵,“为了把你洗干净,费了我不少功夫。” 第44章 名分 迎着时绮呆滞的表情,商随单手捧起他的脸。 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摩挲,明明不算有威胁性的动作,却令时绮情不自禁打了个颤。 “你哭起来特别可爱,”商随看着他心虚的模样,“尤其是边哭边说自己要死了的时候。” 时绮:“……” 时绮:“打住,就让昨晚的事情止于昨晚。” “可我忘不掉呢,你站不稳坐下来的样子——” “商随!” 时绮满脸通红,想推开他,对方却像狗一样往他身上凑。 啪的一声,时绮的手掌好巧不巧拍在商随颈侧,甚至不小心触碰到一部分腺体。 打alpha的腺体,等同于扇耳光。 时绮愣了整整三秒,惊慌失措:“我这回真不是故意的!刚才是在耍你,现在绝对没有!” 商随神色莫测,半真半假问:“小绮怎么还家暴啊?” 他边说边摸了摸自己的颈侧,像在回忆刚才的景象,竟是慢慢笑了。 时绮从没见过这种情况,看着面前这张越发开心的脸,只觉得十分渗人。 他以为商随是气笑的,狠狠心道:“要不你打回来吧,你别憋着。” 交往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时绮也觉得自己像在欺负人,不禁十分抱歉:“你也打我的腺体,或者……打我脸也行。” “那你转过去。” 看来是要打腺体。 时绮原本光脚坐在盥洗台上,闻言准备直接转身,商随却道:“下来,踩我的脚。” 时绮迟疑片刻,轻巧地蹿下。 他怕商随不舒服,只用脚尖点着拖鞋边缘,双手撑住盥洗台,大部分体重压在上面。 见时绮乖乖撑着台面站好,主动将后颈暴露在他眼皮底下,甚至略微弯腰方便他动手。 想起林言以前说时绮脾气大,商随伸手抚摸omega纤细的脖颈。 这哪里脾气大。 太听话还差不多。 这个姿势保持平衡很费劲,时绮被他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感觉头顶悬挂一把不知何时落下的利剑:“别摸了,你快一点。” 商随手指停顿。 本能令时绮绷紧身体,无意中瞥见镜子里的景象,忍不住按住冰凉的大理石台面。 没事。 就是打一下腺体,不会很痛的。 但是商随力气好像很大…… 他被吊得不上不下,商随冷不丁道:“小绮不好奇吗,在你晕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时绮有些迷茫:“你帮我洗了澡?” “对呀,”他说,“但还有别的,你猜猜看?” 啪—— 伴随说话的声音,商随抽了他的屁股一巴掌。 时绮浑身一颤,脚尖抖了抖。 毫无准备的地方挨了打,他满脸羞红,不可思议扭过头。 “你干什么!”时绮被他弄得晕头转向,“你不是在说别的吗?突然动手干嘛,而且还打我的……” 不是说好打腺体吗,怎么打屁股! 但仔细一想,商随好像根本没说过要动哪里。 时绮总感觉自己被他逗着玩,可一切都是自己提出来的,找不到任何证据。 偏偏商随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怎么了,是不是疼?我给你揉揉。” 时绮咬着下唇,一双眼睛湿漉漉,模样别扭又委屈。 商随以为他不高兴,从后把他抱起来:“好了,不闹了,我们去吃早餐。” 这次他抱得很温柔,也特意避开了敏感部位,给时绮顺毛:“你还没穿拖鞋,我抱你去床边,然后就让你自己走。” 时绮闷闷嗯了一声。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生气,而是…… 在商随说出那句玩笑话后,他居然真的想让对方帮忙揉一揉,或者拍一拍。 喜欢抚摸就算了,怎么现在是个肢体接触就喜欢。 他甩甩脑袋,丢掉这个令人面红耳热的念头,把话题拉回来:“我晕过去之后,你到底做了什么?” 商随却没直接回答:“这么好奇,我们今晚再做一次?” 时绮直觉没好事:“不要。” “真的?” 见商随笑吟吟看向自己,时绮警惕地说:“我也没那么想知道。” 本以为还会过几个来回,商随却干脆利落:“那算了。” “……” 时绮本来不甚在意,商随一反常态结束拉扯,反倒彻底被勾起好奇心。 可话题已然揭过,他不好再主动开口。 除了洗澡,商随还能做什么? 一直到了学校,时绮都时不时想起这件事。 商随把他送到a大门口,自己去了美院。 快到期末,公共课出勤率大幅度提高,许多学生在下面补习专业内容,台上的老师睁只眼闭只眼。 时绮平时听课还算认真,这时优势便体现出来,不用像林言一样临时抱佛脚,对着专业书满脸痛苦。 自从祁江那次过后,他许久没登录过社交账号。 时绮闲来无事,刚一登录,便看见许多人@他。他仔细看了看,原来是在祁江过花朝节时,有人录下了他和商随唱歌时的场景。 不过当时天色较暗,加上拍摄者与他们有一段距离,他和商随的面容都不甚清晰,反倒在灯光里晕出暧昧难言的气氛。 [太甜蜜了呜呜呜呜!如果结尾处有一个亲亲就是完美的,为什么不亲,你俩视线都对上了,给我往死里亲啊!] [虽然看不清脸,但氛围完全是偶像剧,17旁边的是朋友还是男朋友?] [是男友!那天现场有姐妹问过!] [可惜视频有点糊,小绮什么时候给我们看看饲养员的正脸。] 时绮目光稍顿,多看了一眼那个称呼。 饲养员? 商随吗。 [偷偷说一句,长发狼尾的帅哥是我们学校的助教老师,大家放心磕!很势均力敌的两张脸。] [楼上的宝宝抱一抱,我是你对面学校的!今早在校门口看见两位一起从车上下来,帅哥还帮17整理了外套,特别细心。] [一起来学校?想必昨晚十分激烈(黄心)(黄心)(黄心)] [我们猫猫是练过舞的,柔韧性好,什么花样都承受得住。] “……” 眼看她们越说越过分,时绮给原视频点了个赞,又一次庆幸商随不知道他的账号。 他往下划,看见其他评论。 [哼哼,你俩不亲嘴抹茶拌饭老师自有办法让你们亲嘴。] [谢谢抹茶老师带来的绝世好饭,昨晚看了一个通宵,香死了。] 时绮没看懂她们在说什么,心里好奇,顺着大家的讨论点进“抹茶拌饭”的主页。 第一条动态标有18emoji、车emoji,下面附带了一个链接。 @抹茶拌饭:[17早上醒来,腿痛痛的,却并不知道为什么。] 时绮:“?” 怎么跟他今早的情况一模一样? 他点开链接看了一会儿,见文章走向越来越奇怪,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是他和商随的同人文。 还带了颜色。 因为不知道商随的名字,抹茶拌饭通篇以“男友”作为指代。时绮看着看着逐渐睁大眼睛,终于知道“17”为什么会在和“男友”睡了一晚后双腿酸疼。 原来还能这样…… 不对。 商随不会真的对他做了这种事吧?? 结合早上商随模棱两可的话语,时绮竟是愈发觉得这篇同人文可能阴差阳错道出真相。 稍微想想那个场景,他的脸一点一点热了起来,最后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下课铃打响,林言犹如听见天籁,迫不及待宣布:“今天就学到这里,折磨结束!” 这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周围的学生陆陆续续站起身。 林言见时绮一直趴在桌子上,催促道:“你干嘛呢?跟仓鼠似的,下课了下课了。” 时绮哦了一声,慢吞吞站起来。 路上林言扫了一眼手机,突然爆笑出声: “哎哟宝宝,你真会找刺激!我说你一堂课怎么一声不吭,原来是在给自己找教材。” “你就这么喜欢商随呢?要不你挑个良辰吉日跟他告白吧?我看他对你也有意思,到时候咱们左手教材,右手实操,那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嗯?”时绮听他叽里呱啦了半天,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嗯?”林言也很疑惑,“不是你点的赞吗?抹茶拌饭老师制作的炒饭教材,都推荐到我首页了。” 时绮一愣。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给抹茶拌饭点了个赞。 时绮:“……” 他想取消,系统自动刷新,抹茶拌饭的新动态跳了出来: [天哪,宝宝给我点赞了!] [呜呜呜鹅鹅鹅呃呃呃小绮妈妈爱你!!妈妈会更加努力做饭的!!] 时绮手指一顿。 怎么办。 现在取消好像会让她很失望。 时绮只能硬着头皮保留那个赞,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商随不会看见。 林言边笑边道:“你别说,抹茶老师的作品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相当有水平。我今晚回去仔细拜读。” 时绮正想告诉他自己和商随确认了关系,不远处有人在叫他和林言的名字。 时绮转头,看见挥手的秦书赫,还有一旁低头看手机的商随。 商随看得格外专注,唇角微微带着笑意,似乎很开心。时绮忍不住投去视线,想看清楚他在干什么。 然而距离太远,什么都看不清。 商随却在这时忽然抬头,和他四目相对。 时绮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心虚,猛地撇开视线。 片刻过后,他又觉得自己反应太突兀,主动问:“你们怎么来了?” 第45章 草莓蛋糕 在他按下发送时,商随凑过来。 时绮把手机屏幕放低,方便商随看。 “1717177”的新动态一经发出,无数评论蜂拥而至,大家要么被时绮的介绍萌到、要么被那张合照吸引: [报!17给自己挑选了一位大帅哥饲主,从今天起就是有家室的猫了!] [难怪之前有姐妹说是势均力敌的样貌,一直觉得小绮长得跟精雕细琢的人偶似的,这位也是完美到不真实的长相。] [好可爱的官宣照!好美丽的两张脸!] [本来以为17会比较喜欢长相周正的alpha?结果男朋友看起来和周正两个字完全不沾边哈哈哈哈哈哈,但是出人意料很相配,就像是猫和蝴蝶、花和蛇、天使恶魔一样的组合。] [而且看猫大人的眼神也太宠溺了,妈妈十分满意!饲主先生一定要好好喂养这只猫啊!] 商随眼里带着笑:“我是你的饲主吗?” 时绮打下这行字的时候不觉得奇怪,在商随嘴里过一遍,就莫名显得旖旎,像是什么不正经的职业。 时绮眼神一闪一闪,抿着唇不说话。 他没什么表情的时候会显得冷淡,但商随知道,他是在害羞。 商随伸手撩开细碎的白金色发丝,揉揉时绮红透的耳朵:“晚上想吃什么?” 一想到时绮主动发了他们的合照,他心里高兴,笑眯眯地补充:“我来尽一下饲主的责任。” “都可以。”时绮迟疑片刻,“吃过晚饭,我想回宿舍住。” 商随:“?” 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流露出委屈的神色:“我们交往第一天就要分居吗?” “下周期末考,我想回去看书。” “你看书的时候,我保证不出现,这样可以吗?” “不行。”时绮拒绝得格外干脆。 商随实在不想和他分开,没骨头一样缠了上来:“为什么?不要走嘛,我不会打扰你的。” “小绮、小绮——” 时绮被他叫得身子都快酥软,瞬间理解古代君王不早朝的感受,险些点头同意。 关键时刻,时绮找回理智:“因为我现在没法跟你待在同一个空间只要你在旁边我就想和你亲亲抱抱根本不想做别的。” 他一口气不带喘地说完,见商随愣住:“懂了吗?我控制不住自己。” “懂了,”商随一瞬不瞬注视他,着迷地说,“好可爱。” 时绮:“?” 疯子。 时绮拍板:“好,那就这样。” 商随见他态度坚决,只能同意。 他依依不舍松开手,像下一刻再也见不着似的。时绮都快看笑了。 不得不说,对方的表现令他十分受用。 在一起之前,商随有时候好几天都不会联系他。本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舍不得分开,结果商随好像比他更严重。 时绮主动说:“白天可以见面,一起吃饭什么的。” 商随忽然道:“小绮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 “考试结束后,再做一次昨晚的事。”他轻声补充,“在你清醒的时候。” 时绮沉默片刻:“可以。” 他只是想补偿商随。 绝对不是自己好奇。 alpha唇角漾开笑容,顺势靠上时绮的肩膀,蹭蹭他的脖颈:“你最好了,好喜欢你。” 时绮身体略微僵硬,最后低低应了一声。 等回到宿舍,他伸手触摸自己泛红的颈侧。 如同被念了迷魂咒,稍不留神,就会想起另一个人的甜言蜜语。 时绮嘀咕:“幸好没和他待在一起。” 他逼迫自己静下心,拿出专业书。 临近门禁时间,林言回到宿舍。 看见时绮,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你怎么回来了?” “期末,”时绮简单回答,“为了我的奖学金。” “太励志了宝宝。”林言满脸钦佩。 时绮的成绩在他们专业名列前茅,系里好几位老师都以为他每天勤学苦读,但林言知道,他只是单纯和高中一样睡不着,没事的时候看书催眠。 不过鉴于自己犯困时看书两眼一抹黑,归根到底,还是时绮脑子比较好使。 “真是一只聪明的猫。”林言慈爱地抚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到后面越来越过分,把时绮蓬松柔顺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 时绮忍了忍,看在他夸自己的份上,没把他的手拍开。 “不过商随居然能让你离开,他自制力还挺强的。” 迎着时绮疑惑的目光,林言解释:“你们匹配度不是100%吗?又刚谈上。我上一次见一对匹配度80%的,确认关系之后大做三天,别说期末考,地球毁灭都要抱在一起互啃。” “……” 自从确认关系,商随对他来说仿佛有磁力,令人无时无刻不想靠近。 这种陌生的、强烈的情感如同失控,时绮本能地感到不安。正好遇上期末考,便想让彼此都放松一下。 “你这么一走跟欲擒故纵似的,人家肯定日思夜想。” 时绮想到分别时商随的表现,尽管黏人,却也没林言说的那么夸张:“不至于吧。” “你记得多关心关心他。”林言见时绮懵懵懂懂,好心提醒,“alpha本来就更重欲,要是不给点甜头,过几天说不定会憋疯的。” 林言说完便去洗澡,时绮正在思考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手机忽然震了震。 姜宥宁:[我们亲爱的在吗?] 17:[1。] 姜宥宁:[我刷到了你的动态。] 姜宥宁:[小安爸爸刚好也在旁边,他凑过来看,关键时刻我挡住了你的账号id,姐姐够义气吧!] 17:[十分义气。] 17:[谢谢姐姐。] 姜宥宁:[但他看见了你和你男朋友的合照。] 姜宥宁:[他说像花蝴蝶成精,一点儿都不正经。] 17:[?] 姜宥宁:[我也想说,狐狸成精就算了,蝴蝶成精是什么意思?] 时绮正想为商随讨回公道,姜宥宁补充: [但小安爸爸承认他还是有几分姿色,不怪你被蒙蔽双眼,整天神魂颠倒。] 时安一向嘴硬,能让他说出有几分姿色,只能说明商随这张脸实在挑不出一丝差错。 时绮正想回一句“这还差不多”,姜宥宁继续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你男朋友隐隐约约有几分不爽,这种感觉就像……怎么说,就像我跟他起过冲突一样?] [按理来说,你男朋友这长相,如果近期见过我绝对不会忘记。] 17:[不会吧?他性格很好的。] 姜宥宁:[实在想不起来,你也知道姐姐记性差。] 姜宥宁:[就当我舍不得有另一个alpha抢走你吧,嘤。] - 复习的日子一晃而逝,时绮记着林言的话,时不时会给商随发一两条消息、偶尔见面约个饭。 五天过去,他没感觉商随有什么异样,只当林言说的是特例。 殊不知道,自从和他分开,另一个人度日如年,恨不得一睁眼就到他考试结束那天。 如同常年饥渴难捱的人终于获得梦寐以求的珍宝,却又被迫抽离,时绮不在,商随对一切都兴致缺缺。 美院最近结课,他没什么要紧事。谢教授先前让他至少准备三幅作品用于参展,商随干脆去了一趟工作室。 家里的画室太小,不方便储存画作,父母家虽然宽敞,但商随不喜欢老宅的装修风格,市内宁山区风景最好,他便自己在宁山的湖边置办了工作室。 以前回国,除了父母家,他大多数时间都睡在这边。 工作室总共三层,一层楼一半面积是透明的单向落地玻璃,落日斜照入室内,令通透的空间仿佛浸没在暖金色潮水之中。 挑选作品的时候,商随再三犹豫,最后上了三楼。 他轻车熟路走到最里面,从存放架抽出一副画作,许久以后,将画作取下来仔细包裹。 他又挑选好另外两幅画,顺便叫了外卖。 等做完这一切,天色彻底暗下,想着干脆就在这边过夜,商随洗完澡,给时绮发去一条消息: ss:[皇上今晚复习得怎么样,有空宠幸我一下吗><] 暂时没有回复,他丢掉手机,百无聊赖倒在沙发上发呆。 好想见面。 或许是因为刚确定关系就分开、又或许是下午那幅有意义特殊的画。明明知道不会再像六年前一样分离,焦躁不安的心思却全然抑制不住。 挑选的三幅画中,其中两幅是最近一两年完成度高的画作,另一幅则来自于六年前,夹杂了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 之所以选择这幅画,是因为…… 商随停下思绪,感觉到信息素有轻微的外溢,自己都有一刹那的惊讶。 但很快的,他又自然而然接受自己快要失控的事实。 想听时绮的声音,想看他的脸。 想要抚摸、亲吻,最好把人压在身下,每一寸肌肤都打上标记。 商随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呼吸有些不稳。 想到确认关系那晚,时绮被他逼狠了,哭着问他怎么跟狗一样到处蹭,商随不由自主笑起来,瞳孔深处弥漫开浓厚的欲望。 他还真是。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时绮全身上下舔一遍。 手机屏幕倏忽亮起。商随意识到什么,起身抓过手机。 他心心念念的宝贝矜持地回复消息。 17:[可以。] 他按下视频通话请求,那边很快接受。 “商随?”时绮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清透明亮的眼睛掠过他的面容,略微停顿。 alpha眼尾勾着红色,眼下一片桃花晕,沉沉望过来的视线流露出某种黏稠的情感。 第46章 打扰 挂掉视频后,时绮的脑海依旧被商随笑起来的模样占据。 告别之前,alpha隔着屏幕给了他一个晚安吻,黏黏糊糊地说:“爱你宝宝,你真好。” 时绮没法像他一样把甜言蜜语挂在嘴边,只小声道:“晚安。” 先前太过集中注意力,等站起身,时绮才迟钝地发现自己因为这通电话受了多大影响。 尽管他的生殖腔发育得很好,由于腺体退化症,大多数时候这里都没什么感觉,近期却明目张胆昭示存在感,提醒他omega有别于另外两种性别的体质,是过去从未体会过的滋味。 他咬了咬唇,软着腿,慢吞吞走进浴室。 时绮无意中瞥了一眼镜子,而后呆在原地。 他从没见过自己露出这副表情,双眼潮湿、仿若痴恋。 他刚才就是用这张脸看向商随吗? 简直像在经历发情期一样。 时绮低下头,脸上还没退下的热意又一次席卷而来。 这一次洗澡的时间比以往都长,从浴室出来,时绮彻底没了精力。 他吹干头发,困倦地缩上床。 推开宿舍门,林言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以往这个时间正是时绮一天中最有活力的时候,今晚宿舍却早早熄灭大灯,只有一盏时绮特意给他留下的小台灯散发出橙黄的光芒。 “时绮?”林言小声问,“你睡了吗?” 时绮的床铺方向传来微弱的声音。 林言以为他还没睡着:“今天睡这么早?学累了?你别说我在图书馆也差点儿睡着,中途好几次脑袋一点一点,跟高中早自习似的。” 时绮用轻微的声音叫道:“商随……” “嗯?商随今天找过你?” 半天没等到回答,林言忽然反应过来。 噢!是在做梦吧。 仔细想想,自从和商随谈恋爱,时绮好像再也没失眠过。 半年前时绮的病情开始加重,林言嘴上不说,心里却焦躁不安,那时候没人想到会出现这样不可思议的转机。 过去时绮在长命和自由之间选择后者,他自然支持时绮的决定,也知道对方是受不得委屈的性格,如果真的和不喜欢的alpha被迫绑在一起,两个总得死一个。 但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活不到五十岁,稍微想一想,庞大的孤独和恐惧便能把人淹没。 时绮查出腺体退化那年,时安最开始不允许任何人透露病情,姜礼也不忍心向小儿子开口。 还是姜宥宁直接把病例拿给时绮,觉得弟弟有权利知晓自己真实的身体状况。 时绮一个人待了三天三夜。大家提心吊胆,生怕他想不开。 到了第四天,姜宥宁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时绮从房间里出来,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 时安小心翼翼询问他的想法,时绮说他想明白了,也能够接受自己的情况。 反而是林言知晓以后,整整一个月担惊受怕。 他和时绮都怕黑、怕鬼,两个人看鬼片得抱在一块儿。时绮当时顶着稚气未脱的脸,坦然说出自己有腺体退化症,在那个瞬间,林言觉得对方比他认识的所有人都要勇敢。 作为旁观者,他无数次感到喘不过气,时绮承受的压力只多不少。 最害怕的时候,他甚至想对时绮说,你要不要考虑和傅思越凑合一下? 我想你活着,即使我们都七老八十,也想和你做好朋友。 我不想失去你。 …… …… 幸好。 林言笑笑,借着时绮留给他的灯光,轻手轻脚去洗漱。 - 期末结束当天,天空飘落细密的雨丝。 时绮没有带伞,顺手把羽绒服的帽子掀起来遮雨,耳机里传来姜宥宁的声音:“考完试了?我来接你回家吧!” “我想先去商随家住两天。” “噢~你要去找蝴蝶。”姜宥宁拖着声音,“你这一去,我还能再见着你吗?” “……” 姜宥宁知道热恋期的a和o一向难分难舍,没再逗他:“对了,小安爸爸问你今年想去哪里度假,他想找个暖和一点的地方,我们就在当地过年。比如海岛一类的?” 时绮本来想说都可以,话到嘴边临时改口:“祁江?” 尽管碰上了神经病一样的郁知玲,总体来说,他很喜欢繁花锦簇、气候宜人的祁江。 “祁江吗?那也不错,国内方便。” 姜宥宁想到什么:“我们小时候还去过祁江,你记得吗?” “有点印象。”时绮回忆,“是在我分化那年?” 姜宥宁沉默片刻,简单应声,开启另一个话题:“你嫂子本来也要和我们一起度假,但她师父前段时间去世了,对方没什么亲人朋友,就她一个学生。” 姜宥宁的女友是一名记者,时常在世界各地跑新闻,有时候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面。 “她忙着处理后事,不知道忙完能不能一起过去……” 挂掉电话,时绮看了眼时间。 商随先前说过自己有事,让他考完试先回家,还问过需不需要司机来接。想着不用那么麻烦,时绮自己叫了车。 才淋过雨,到家后时绮简单洗了个澡。 不知道商随把他的睡衣放在哪里,时绮进衣帽间寻觅一圈一无所获,最后干脆随手抽出一件对方的睡衣。 纯黑的丝质睡衣散发出清淡的桧木香气。时绮原本想连睡裤一起换上,但尺码对他来说不合适,踩着裤腿容易摔跤。 见上衣垂落到大腿,他索性就这样缩到商随的床上。 最近为了期末考天天挑灯夜战,终于撑到一切结束,时绮玩了一会儿手机开始打呵欠。 想到先前交代行程时,商随说过是家里的长辈祝寿,听他的口吻,估计很晚才会回来。时绮决定先睡一觉。 窗外天色彻底暗下,蒙蒙细雨逐渐停止。 迷迷糊糊中,时绮感觉有人在抚摸他的脸。 那人修长的手指带着他喜欢的信息素气味,时绮情不自禁贴近他的手掌,无意识轻蹭。 他的小动作取悦到了对方。隔着轻柔的羽绒被,小山般的重量倏忽压在身上,alpha修长结实的手臂撑在时绮脸侧,将他完全困住。 时绮动弹不得,微微张开唇,却方便了入侵者。 柔软灵活的舌头长驱直入,吻得难分难舍。时绮薄薄的眼皮微微动了动,仍是沉浸在梦中。 那人见他不醒,反而变本加厉。 唇瓣被压住反复研磨,时绮在睡梦中呜呜啊啊挣扎,快要无法呼吸,被占据的窒息感令他终于睁开眼。 omega腮边染上一片轻薄的嫣红,与平日不同,才睁开的双眼透出茫然而懵懂的神色。 像是小孩子。 “醒了?”商随亲昵地点点他的鼻尖,“你睡得好香。” 这道声音似有魔力,将时绮从残余的梦境拽出。 他对上alpha明亮的眼瞳,这才注意到商随穿了一身正装。 裁剪利落的西装突出了身材优势,宽肩窄腰一览无遗。 在黑白二色映衬下,他的面容显出不同于平日的冷淡,伴随倾身的动作,纯黑的领带垂落在时绮胸前。 即使衣着简洁,商随身上也有亮晶晶的首饰。耳坠和耳骨钉镶嵌白钻,抚摸时绮脸颊的手指戴了宽窄交错的排戒。 时绮不由得望着他出神。 “小绮是故意的吗?穿成这样躺在床上,还用这种眼神看我。” “什么?” 商随说得轻巧:“勾引我啊。” 时绮才刚醒来,猝不及防被扣上一口大锅:“我没有——” “嗯嗯,你没有,是我看什么都像勾引。”商随从善如流,“我天天都在想你,你稍微看我一眼,我魂都快飘了。” 他指节勾起,扯开系好的领带。 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锁骨处的纹身。时绮愣愣看向他,想问到底谁在勾引谁。 趁时绮不注意,商随轻轻抬起他的头。 夹在指缝间的领带绕过时绮的后脑,等他回过魂来,眼前俨然一片漆黑。 商随将他的双眼蒙住,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时绮不太适应,下意识伸出手。 不等他抓到领带,两只手分别被握住。商随和他十指相扣,将他的双手按进枕头两侧。 这个受制于人的姿势令时绮抿了抿唇:“你干嘛?” 对方答非所问,言语中透出迷恋:“你皮肤好白。” 被压在床上的omega如同独属于他一人的俘虏。白金色发丝在枕头上细碎地散开,小巧挺翘的鼻梁和饱满娇嫩的唇瓣浸没在流水般的灯光中,每一寸轮廓都无可挑剔。 “……你不也一样。” “问你一个问题,要说实话哦。”商随轻轻摩挲他的下巴,“那天挂掉电话后,有没有自己干坏事?” 时绮不擅长撒谎,他安静许久,一言不发。 商随催促性地掐了一把他的腰。 时绮闷哼一声,终于开口:“我试过。” 不等商随追问。 “但我没办法,”时绮和那时一样自暴自弃,在他怀里低声道,“我试了好久,自己做不到。” 商随稍微花了一些时间,才理解他的意思。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令他微微睁大眼睛,一瞬间强烈的愉悦感裹挟理智,仿佛有电流蹿上脊椎。 如果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直到真正养成习惯…… 时绮是不是永远无法离开他? 多亏时绮看不见,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 某种近似于邪恶的神情爬上alpha的脸庞,诱人堕落的光从瞳孔深处漾开: “可怜见的,小宝贝。” 商随语气充满怜惜,又吃吃地笑起来:“很辛苦吧?别担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第47章 戏弄 “不是,我……你、那个……!” 江砚憋了半天,眼看商随耐心即将告罄,从室内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时绮穿着宽大的卫衣套装,从最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衣服是淡淡的奶油色,与他的发色十分相称。时绮看见一脸踌躇的alpha,终于知道是谁在一直按门铃:“江砚?” 见他们堵在门口,时绮问:“你不进来吗?” 江砚心说我不是不想进,是你对象不让我进。 然而下一秒,商随热情好客道:“是呀,别杵门口,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吧。” 江砚:“?” 不等他为商随变脸的功夫叹为观止,时绮注意到他后颈的位置有一块腺体贴:“你脖子怎么了?” 无论是omega还是alpha,这个部位都极其重要,别说受伤,平时碰都不会让人碰一下。 江砚吞吞吐吐:“呃,这个。” 商随先前没注意到他的脖子,此时略微抬眉:“你不会真被……?” 商随微微动了动鼻子,尽管江砚用了许多阻隔剂,但他还是闻到些许冷冽的愈创木气味。 是沈千俞的信息素气息。 商随这下真有些同情他,进到客厅,他给江砚倒了一杯水。 “说吧。”商随难得对他体贴,“必要的时候,我会帮你报警。” “我……” 江砚实在不知道这事该从何说起。时绮以为是自己在场不好开口,主动起身:“我去打会儿游戏,你们聊。” “不用不用!”江砚摆摆手,“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被沈千俞咬了一下。” “标记一下还差不多。”商随凉飕飕补充。 时绮睁大眼睛,终于明白江砚脖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试着想象那个场景,对比现在一身狼狈的江砚,竟是想亲眼看看现场。 江砚自暴自弃道:“我今天回家,一开门就看见沈千俞在里面,我没发现他易感期,然后就……就这样了。” 说到这里,江砚只感觉后颈被标记过的地方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热意。 时绮有些意外:“他能随便开你家门?” “嗯?怎么了?” 时绮见江砚不觉得奇怪,猜测可能他们关系好的alpha都这样。 时绮点点头:“没什么,我跟商随也这样。” 商随在旁边笑了一声,心想时绮真是会举例,江砚这倒霉催的脸都红了。 江砚稍微平复好心情,继续道:“我找机会把沈千俞绑住,然后离开了家。但他看起来特别不正常,他……他还在我面前哭。” “我怕他出事,加上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所以过来问问。” 时绮越听越不对:“他易感期,你从你家里离开?” “……” 江砚猝不及防被点醒,心说是啊!那是我家,该走的应该是沈千俞吧! 不等他理清楚其中关系,时绮面露同情:“你真惨。” 江砚脑子一抽,差点听成“你超爱”。 商随见时绮无意中直击痛点,三言两语把江砚说得面红耳赤,笑着揉揉时绮的脑袋:“真会说话。” 见江砚一直盯着自己,商随收起看热闹的神色,笑容也淡去:“你要是愿意,只要稍微放出消息,宁山的副院发疯咬了一个alpha,以后谁敢把重要工作交给一个精神不稳定的医生?” “你给他找够麻烦,他不就没法找你了。” 江砚被他的办法慑住,半天才道:“大家这么多年朋友……” “让你和他断掉你又不乐意,找他麻烦你又不忍心,你这不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吗。”商随悠悠地说,“既然你舍不得沈千俞在你面前掉眼泪,建议你为他献身一下。” 江砚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 门铃突然响起。 江砚心有所感,两三步走到门边。 屏幕上那位俨然是他口中“哭唧唧”的alpha。 对方衣着体面,戴着无框眼镜,看起来彬彬有礼,如果忽略脸上坚固的止咬器,丝毫不像身处易感期。 江砚见鬼一样注视屏幕上的画面,声音都在抖:“我不是把他绑起来了吗?我还捆了三圈!……不行,我得去躲一下!” 商随简单道:“衣帽间。” 想着商随和沈千俞单独聊可能更方便一些,时绮起身:“那我跟江砚一起。” 进到衣帽间,江砚抱着头不说话,仿佛一只闯祸的金毛,浑身散发出失魂落魄的气息。 时绮忍不住问:“你真的不喜欢沈千俞吗?” 如果不在乎,怎么会苦恼成这样? “我不知道。” 江砚对上时绮清澈的眼睛,仿佛在照镜子,不由自主喃喃道:“我之前以为沈千俞喜欢商随。他跟我表白那天,我震惊了好久。” “?” 时绮同样震惊:“为什么?” “我一直觉得他俩关系更好。可能沈千俞是商随的私人医生?他们像是有共同的秘密。” 江砚回忆道:“高中有一次雷雨夜,沈千俞做噩梦,我当时听见他在梦里叫商随的名字……他一直特别讨厌雷雨天。” 嗯? 时绮愣了愣。 这么巧,商随和沈千俞都讨厌雷雨天。 江砚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时绮面前说胡话,连忙补救:“你别告诉商随啊,我上次被他骂了一顿,他让我去检查大脑,看看是不是从十岁起就停止发育了。” “要是知道我在你面前瞎说什么,我肯定得被他扫地出门。” 时绮不由得笑起来,在江砚紧张的目光里点头答应,又问:“商随脾气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你们都觉得他不好相处?” “他脾气好?他是在你面前装乖吧。” 说到这里,江砚啧了一声:“你不知道,刚才你不在,他讲话粗鲁得跟什么似的。而且他压根不想让我进门。” “真的?” “真的。”见时绮饶有兴趣,江砚来了劲,“我跟你说,商随以前特别高冷,和现在就像两个人。” “现在除了在你面前,他有时候依旧不爱搭理人,不回消息是家常便饭……” 江砚噼里啪啦讲了许多事情,在他的描述里,商随的形象与时绮熟悉的那个人有几分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像是看见商随的另一面,时绮听得津津有味。 正在这时,有人敲敲门。 当事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江砚?沈千俞想和你谈谈,如果你不愿意,我就让他回去——” 商随边说边拉开门,里面原本正兴致勃勃聊天,乍一见到他,十分默契戛然而止。 注意到时绮唇角还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商随目光停顿:“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时绮不好说我们在背后偷偷说你坏话,和江砚对视一眼,果断摇摇头。 商随表情瞬间冷淡,扭头对另一个人道:“喂,你把江砚带走。” 江砚:“?” 莫名其妙丧失选择权,江砚还来不及抗议,沈千俞进来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外拽。 易感期令沈千俞的理智所剩无几,到现在不过是在强撑。见江砚和时绮说说笑笑,脑海中猝然划过前些日子对方受家里安排、和陌生omega相亲的场景,当时江砚也和那个omega聊个没完,看起来情投意合。 就是那天,他忍不住向江砚告白。 他紧紧攥住江砚的手腕,不顾对方的叫声,对商随道:“今天打扰了。” 商随皮笑肉不笑:“不打扰,你把他管好就行。” 时绮见沈千俞这架势跟强迫似的,硬生生把人拖出去,忍不住问:“江砚没事吧?” “你还有闲工夫担心他呢。” 商随幽幽说完,手指爬上时绮颈侧的肌肤,逼迫他看向自己:“宝宝,怎么能瞒着我和别人有秘密?” 他不轻不重捏了一把omega的后颈,如同警告。 脆弱敏感的腺体被人握在手里,时绮动弹不得,不由自主想起江砚吐槽商随的性格阴晴不定,偶尔特别吓人。 下一瞬间,商随又耍赖一样凑上来:“终于走了,他俩烦得要死,快让我抱抱。” 时绮才听江砚说了他一堆坏话,知道自己理亏,心虚地一动不动。 商随的手扣住他细细的腰,在旁侧揉捏,如愿听见时绮呼吸一滞。 他撩起卫衣下摆,摸到里面那层丝质睡衣,不由得笑道:“怎么还穿了一件。” 像是觉得亲手给时绮脱衣服很有趣,商随兴致盎然。他曲起一条腿,膝盖压上沙发,高大挺拔的身躯覆盖在时绮身上。 衣帽间是u型衣柜布局,中央放有一组沙发,正对他们的方向恰好摆放一面落地镜。 时绮被压进沙发里,无意从镜中看见他细细啄吻自己的脸颊、而后慢慢下滑至颈侧。 alpha尖锐的犬齿与他紧贴,力道加重,直到雪白的肌肤下陷,又轻轻吮吸。 不仅他的脖颈逐渐染上暧昧的红痕,商随的唇瓣也在摩挲中变得红艳,令人脸红心跳。 “之前被打断的事,我们继续吧。” 听见耳边流露欲望的声音,时绮脑子里倏忽掠过江砚的话:商随会在他面前装乖。 一旦意识到这种可能性,时绮心痒难耐,忍不住试探:“现在太晚了,要不明天再来?” alpha动作停顿,定定看向他。 时绮故意道:“我好累,最近天天复习,脑子都快炸了。” 他边说边轻轻拍了拍商随的肩膀,装出困倦的模样:“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以吗?” 时间接近凌晨,的确不算早。 商随在心里把江砚和沈千俞轮流骂了一遍,要不是他俩打扰,他至少已经把手指送里面了,到时候时绮哪还顾得上困不困。 第48章 艺术展 商随醒来时,时绮还在睡。 一线稀薄的光芒从窗帘缝隙照入室内,落在时绮脸上,似乎在梦中感受到光源,时绮逃避似的往他怀里缩。 omega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铃兰香气,与沉睡的主人一样干净柔和,毛茸茸的白金色发丝泛着一圈光晕,连长长翘翘的睫毛也好似镀上金粉。 一醒来就被时绮依赖地贴住颈窝,商随不知不觉扬起唇角。 他一动不动看了时绮许久,心脏伴随对方每一次均匀微小的呼吸变得柔软,最后化成一滩水,被难以形容的幸福感填满。 这样亲密无间,是他过去从未奢求、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场景。 如果不是有约好的工作,他能一直默默看到时绮醒来。 先前进美院当助教,他不知道自己会在首都留多久,只签了一份临时合同,近期谢教授问他新一年是否有长期任职的打算。 让商随做助教实在大材小用,谢教授试探性地询问他是否有正式进入学校任职的意向,心里却知道美院留不住他,商随大概率是要走的。 果不其然,商随没有同意。 但想到时绮还有两年才从a大毕业,他婉拒入职邀请后,又问能否再当两年助教。谢教授喜出望外,让他今天上午过来办手续。 似乎生怕他后悔,明明还没到约定的时间,谢教授一直在发消息催促: [小随啊,你出门了没,到哪里了?] 谢教授和虞晚是多年好友,私下一直对他很亲切。 商随回复对方“稍后就到”,而后轻轻托住时绮的脸,自己则一点点往外挪。 时绮在睡梦中不满地嘟囔:“不要走……” 商随怔愣片刻,才确定他在说什么。本来已经快和时绮分开,又被一句话钉在原地。 他开始认真考虑临时放鸽子的可行性。理由或许可以是家里的猫太黏人,完全不舍得上班……? 想到这里,商随自娱自乐笑起来。 他轻手轻脚下床,又塞了个抱枕到时绮,知道后者听不见,依旧放软声音哄他:“乖,你多睡一会儿。” 进到卫浴间,他不由自主想到昨晚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他们弄到后面,时绮似乎有些害怕,闹着喊不要,却又痴痴盯着他看,大而明亮的眼睛雾蒙蒙的。 他被看得浑身上下仿佛过电,跟进入也易感期差不多了。 他拿不准时绮究竟愿不愿意让他做到最后,只能选择忍下来,做了和先前差不多的事。 据说高匹配度的alpha和omega发生亲密关系,身体会自然而然记住那种滋味。即使是边缘行为,时间久了也会上瘾。 按理来说,特易期让他不受信息素影响,和时绮也并没做得太过火。 但身体仿佛食髓知味,时绮稍微给出一点反应,他就兴奋得找不着北。 商随心不在焉想着,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时绮躺在他怀里、绷紧腿颤抖的模样。 omega的信息素如潮水一般溢出,情难自禁的声音支离破碎。 如果真的会上瘾…… 等时绮喜欢上这种感觉,彻底适应再说吧。 日上三竿,时绮终于慢慢悠悠睁开眼。 他精疲力竭,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半梦半醒间下意识伸出手,身边却空空荡荡,只触摸到一只抱枕。 他慢半拍想起来,商随先前说过自己有事。 等彻底清醒过来,时绮起了床,进到卫浴间洗漱。 潺潺的水流落在盥洗台,洗脸洗到一半,他的脸颊却越来越热。 昨晚他被刺激到没有思考的力气,“要”和“不要”乱叫,商随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最后没再继续。 等时绮反应过来,不好意思主动再提。 但如果做到最后一步…… 也不是不行。 他喜欢亲吻和抚摸,本以为这样就算最舒服的事情,更深的接触却能带来截然不同的体验。同样令人上瘾。 时绮洗漱完,看见姜宥宁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姜宥宁:[哈喽哈喽,你的快递放家里好久了。] 姜宥宁:[要我给你寄过来吗?] 时绮这才想起自己先前购买的套链,当时是想当作告白礼物送给商随,后来的一系列事情让他不小心忘记这茬。 时绮正想报地址,姜宥宁又道:[对了,我看见秦书赫转发的消息,他在给下周的美术展当志愿者?] 时绮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你嫂子也要去,这一次参展的作品好几幅来自于她喜欢的画家,那个s什么的。] 姜宥宁絮絮叨叨:[她看见的时候惊讶了好久,说对方只办个展,参加这类综合性的艺术节还是头一次。她最近因为师父去世最近心情不好,难得有她感兴趣的事情,我会陪她一起。] [你要过去玩吗?去的话我直接把你的快递带过来。] 时绮记得商随也要参加,先前他还见过对方在手机上远程确认灯光布置。 他想去看商随的画,很快同意。 17:[好,谢谢姐姐。] - 展览地点位于宁山湖畔的艺术中心,两座展馆分别代表“极昼”与“极夜”,中间有一段水下长廊作为纽带,象征日夜转换。 此次活动的发起方为国外知名的大型艺术节,同美院联合完成项目。开展第一天人潮涌动,慕名而来的参观者络绎不绝。 展厅内暖气充足,时绮扯了扯藏在衬衫下的珍珠饰链,有些不习惯。 他穿着后颈系带的荷叶边衬衫,露出一小片细腻如瓷的背部肌肤。背链从脖颈向下垂落,刚好能从后背镂空的位置看见一串大小不一的珍珠。 配上他浅色的头发,仿佛精灵从画里跑了出来。 一路上已经有好几个摄影师误以为时绮是来打卡的模特或博主,询问能否给他拍照,时绮一一拒绝。 偏偏把他打扮成这样的人今天一反常态低调,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阔腿裤。 出门之前,商随突然说想给他换衣服。时绮没多想,以为他最多找一件颜色花哨的卫衣,等对方从首饰柜里抽出珍珠背链,才隐隐觉得不对。 商随给他戴好繁复如蝶翼的背链,又慢慢调整至最合适的位置。 这个过程中,商随一直夸他好看,时绮被哄得迷迷糊糊,在左一个漂亮、右一个宝宝里迷失自我。 见商随为他挑选的衬衫也是白色,时绮没多想,穿上才发现后背很有心机地开了洞,正好把背链露出来。 兼职模特时不是没试过更夸张的服饰,但他私下鲜少穿成这样,仿佛下一秒就能去拍画报。 幸好艺术展上许多人精心打扮,他在其中也不算夸张。 又一次拒绝一位摄影,时绮终于忍不住:“你怎么不像平常一样打扮,你故意的吧?” “嗯,故意的。”商随牵着他的手,笑眯眯回答,“今天不是要见姐姐吗,我想了想,这样比较像个正经人,好给姐姐留下靠谱的印象。” 时绮心说有你这张脸在,这辈子都跟老实本分无缘,你还不如就做你自己。 转念一想,商随抛弃自己那堆花里胡哨的破烂俨然是拿出见面的最大诚意,时绮顺势思考,也想到一个注意事项: “提醒一下,你俩同龄,你叫她姐姐就显得很不正经。” 不料商随打量他须臾,注意力完全在另一件事上。 “这么说起来,”商随兴致盎然,“小绮,叫哥哥。” “……” 时绮假装没听见,拉着他往前走:“你的画在哪?” 商随却没打算放过他,故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商随装聋作哑,时绮摩拳擦掌,正准备强行把他往前拖,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小随?” 时绮抬头,看见一位面容慈善、衣着得体的先生。 谢教授见商随和时绮举止亲密:“你旁边是……?” 商随收敛起玩闹的模样,向谢教授介绍:“是我男朋友,先前和您提过。” 时绮赶紧站好,心想幸好还没动手。 他礼貌地笑笑:“您好,我是时绮。” “你好你好,小时是吧?听他提过好多次了。”谢教授见他看起来格外乖巧,笑着补充,“你跟书赫也是好朋友,我知道的。” 谢教授面容和善,一上来就夸时绮的衣服好看,特别衬他的气质。把时绮说得都有几分不好意思。 末了,谢教授对商随道:“正好你在这,我给你介绍几个人。” 他乐呵呵地征求时绮的意见:“我把他借走一小会儿,你不介意吧?” 时绮摇摇头:“不介意,你们忙。” 离开前,商随低声对时绮说:“你先自己逛逛,我忙完过来找你。” 等他们走后,时绮沿长廊向前。 他所在的极昼展馆主要展品为装置艺术与绘画,一路走来,身边有特意来打卡的游客、摄影师,也有从事相关行业的观展人。 除了必要的社交场合,时绮鲜少来美术馆或画廊一类的地方。 林言家里是开美术馆的,秦书赫又学的油画专业,身边的朋友多多少少和这行有所接触,时绮过去却对此毫无兴趣。 直到商随出现,他才第一次觉得绘画绚烂多彩,仿佛能透过画家的笔触看见另一个世界。 不知道是商随太厉害,还是他纯粹偏心。 他一路走马观花,一直快到展馆的终点,才停下脚步。 这条长廊尽头摆放有三幅画作,显然来自于同一名画家。他的作品在馆内单独占据一处空间,纯白穹顶上的射灯巧妙连成光幕,配合隐藏在深蓝墙体内的灯带,仿佛从海底深处见到天光倾落。 第49章 情圣 话一出口,商随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他不该跟着叫。 果不其然,姜宥宁冷笑一声:“谁是你姐姐。” 时绮试图补救:“姐姐——” 一面对他,姜宥宁语气柔和:“小绮,你别管,这是我跟你男朋友的事。” 她说完转过脸,上下打量商随。 和时绮上次发的照片不同,今天看着稍微没那么花枝招展,但结合刚才一系列表现,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轻浮。 姜宥宁越看越不满:“你多大啊?” 商随犹豫报虚岁还是实岁,最后选择往小了报:“二十三。” “几月的?” “……三月。” “那你马上就二十四了?”姜宥宁毫不留情,“你年纪比我大。” 商随寻思现在如果叫一声妹妹,自己这辈子估计别想进时绮家的门。 他只能把这茬揭过去,客客气气地说:“不好意思,刚才说话没过脑子。” “你比我们小绮大三岁,”姜宥宁却没打算饶过他,“缠着人家叫哥哥,你不害臊啊?” “……” 时绮见商随说不出话来,上前一步,将人挡在自己身后:“我们闹着玩的。” 他灵机一动,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其实是我逼他的,这都是我的癖好。” 商随感动道:“小绮……” 时绮很快进入状态:“没大没小,你该叫我什么?” 饶是商随,也不禁无言片刻:“……哥哥。” 姜宥宁:“?” 时绮勉强点点头,眼里却止不住漾开笑意。 能光明正大占商随的便宜,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尽管时绮下一秒又恢复到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姜宥宁依旧敏锐捕捉到他的变化。 她实在了解他,看出这小子在偷乐,刚才那番话估计是在糊弄她。 “你给小绮挑的衣服?”姜宥宁看向商随,意味不明地说,“把我弟弟打扮成这样……” 商随怕自己又做错什么,只谨慎地点了点头。 姜宥宁却话锋一转:“你眼光很不错嘛。” 她两眼放光看向时绮,由衷赞叹:“宝宝你今天真漂亮,像个小手办!” 这个alpha是轻浮了些,但时绮喜欢最重要。 她好多年没见时绮打扮得这么精致。他衣柜里那些黑白二色、简单利落的款式不是不合适,也很衬他的气质,可她还是希望时绮偶尔可以换换风格,要是能穿点儿彩色、漂漂亮亮就更好了。 她和时安说不动时绮,商随却能做到。 加上对方审美相当不错,凭这一点,她看商随就顺眼了许多。 姜宥宁越看越开心,忍不住揉揉时绮的头,想起小时候骗他穿裙子的幸福日子:“一会儿让你嫂子给你拍两张照片,小安爸爸看了肯定也会高兴的。” 一直没说话的黎昭笑道:“我也觉得,小绮这样特别好看。” 她边说边看向他们:“你们也是来看s的作品吗?” “算吧,”商随说,“小绮想看我的画。” 时绮刚才已经大致有了数,听他亲口说出来,倒是没太惊讶。 姜宥宁却愣在原地:“啊?你哪位??” 等等。 那她刚才上来就是一句你们知不知道人艺术家在想什么,她是当着本人的面,教人家做阅读理解吗? 姜宥宁难得尴尬,偷偷拐了时绮一下:“喂,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姐姐。” 时绮也偷偷拐回来:“我也才知道。” 姜宥宁:“……” 姜宥宁:“你男朋友是洋葱?他到底有多少秘密。” 这个比喻格外形象,好像每隔一段时间,商随就会展露一个秘密。 不过时绮接受度很高,无所谓道:“不是什么大事。” 姜宥宁恨铁不成钢:“家世不是大事、职业不是大事,那你说说什么才是大事?” 时绮:“脸。” 姜宥宁:“……” 完全无法反驳。 在他们姐弟俩说悄悄话的同时,黎昭主动对商随道:“可能这么说有些唐突,从三年前看见那副《夜雨》开始,您的作品给了我很深的触动。” 出于职业习惯,她随身携带有记录工具,黎昭拿出笔、又特意翻出自己做的手账本:“可以请您给我签名吗?” 她翻到其中一页,上面贴着洗出来的4寸照片,周围装饰有邮票和纪念章。 “在欧洲跑新闻的时候,听说那边有几家美术馆收藏了您的作品,我特意去拍了照。” 说话的同时,商随和她对上视线。 他的五感比常人敏锐,先前隐隐感觉有人在观察自己,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他是谁,按理来说,黎昭没必要一直盯着他看。 近距离交谈,违和感就更强烈。 除了黎昭口中的欣赏,似乎还有……掩藏不住的震惊? 商随略感奇怪,还是礼貌性地笑笑:“太客气了,不用叫尊称。” 见他挑了一个最合适的位置签名,黎昭珍惜地收好:“好的,谢谢你。” 等他们说完,姜宥宁上前一步。 时绮一直藏着掖着不让商随和他们接触,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她想再试探试探,看看人究竟怎么样。 姜宥宁适时道:“既然碰上了,大家一起吃个饭?” - 离开展馆前,时绮的目光最后一次掠过那幅天使与怪物的画作,竟是有些舍不得。 注意到他的视线,商随问:“你很喜欢这幅画?” 时绮应声:“它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这样的话,以后可以再来看。 “等展出结束,主办方会把它送回来。” 商随收回落在画上的视线,静静凝望他,须臾后才道:“喜欢的话,可以送给你。” “真的?”时绮眼里流露出惊喜的神色,“给我吗?” “不要弄丢哦。” “不会的,我会好好收起来。”时绮补充道,“而且可以放在你家里,这样就不会弄丢了。” 片刻过后,商随轻轻答应一声。 考虑到时绮不爱吃辣,他们最后选中附近一家淮扬菜。 秦书赫今天在展子上当志愿者,正巧下班,时绮叫上他一起吃饭。 一看见他,秦书赫捂住眼睛:“噢,我的天哪!这是我们展馆哪件艺术品没有关好,自己跑出来了吗?” 时绮:“?” 时绮:“禁止用翻译腔和我说话。” 秦书赫被他噎了一下,又嘻嘻哈哈道:“我听我们同事说昼馆这边有个美若天仙的omega,白金发,我就猜到可能是你。” “所以皇上今天怎么穿成这样,微服私访啊?”秦书赫很是新奇,“您不是酷字贯穿一生吗。” 时绮抬了抬下巴,示意身边人:“商随挑的。” 秦书赫竖起拇指:“皇后很有眼光。” 他说到这里看向商随,半真半假埋怨:“哥,你也太低调了!” “我一直以为你那微信名是因为你也喜欢s,结果居然是本人啊!我不负责绘画展区,今天听同事聊天才知道,那一刻我下巴都快掉地上,太见外了吧哥!你瞒着一般人就算了,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 有秦书赫在,丝毫不用担心冷场。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大家都笑起来,姜宥宁趁机道:“就是说啊,这么低调干嘛!” 她还记得刚才的事,清了清嗓子道:“那什么,一开始不好意思,实在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功成名就的。” 商随今天主打一个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没关系,是我说话太唐突。” 姜宥宁见状,在心里点点头,默默把对他的印象分往上提。 等大家点好菜,时绮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恰巧在盥洗台碰上黎昭。 黎昭与姜宥宁交往三年时间,因为工作性质聚少离多,两人感情却非常稳定。 黎昭去过很多地方,深入过战火纷飞的国家、采访过原始丛林里的部落。在巴西参加狂欢节时,距离她几百米的地方就有枪击案,姜宥宁吓得一天一夜没睡,联系上黎昭的第一句话便是谢天谢地,幸好她命大。 在时绮的印象里,她是个温温柔柔、又非常坚定的人。 黎昭朝他笑了笑,忽然道:“对了小绮,我最近在做一个专题,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就当收集素材。” 时绮嗯了一声:“是什么专题?” “特殊易感期。” 时绮眼里闪过片刻惊讶。黎昭继续道:“想问问你对特殊易感期的看法,大多数人对他们避之不及,总认为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也有少部分人觉得特易期高人一等,真正意义上跳出abo性别。他们本身不受信息素影响,却能反过来影响他人。” 因为商随,相较于一般人,他对特殊易感期要了解许多。 “没有特别的看法。”时绮实话实说,“我是先看见这个人,再看见特殊易感期。” “人和人是独立的个体,我不喜欢给人贴标签、也不喜欢以偏概全。” 时绮思考该怎么描述才最恰当,最后选择举例:“如果是朋友,即使得知特殊易感期,他也依旧是我的朋友。其他关系也一样。” “这样啊……”黎昭若有所思,“在我的印象里,很少有人这么想。” 时绮心里微微一滞,思绪乱了半拍。 他不确定自己的表现是否足够自然,现阶段他没打算让家里人知道商随的不同,即使以后可能坦白,也要在商随自愿的前提下。 黎昭很聪明,怕被她看出不对,时绮主动问:“那你呢,小黎姐姐?” 她愣了愣,认真思考许久。 “我和你想法相似,我也觉得不能因为部分人的表现,直接定义这个群体的所有人。哪怕是从统计数字来看,70%的特易期都是无辜的被牵连者。” 第50章 礼物 商随定定注视他,醉酒令思维变得迟缓,比起那句调笑,率先占据感官的是时绮脸上的笑容。 时绮笑和不笑区别很大。面无表情的时候盛气凌人,一旦染上笑意,那种冷冰冰的气势便会化为春水消融般的纯净,令人联想到溪谷边绽放的花。 商随心痒难耐,盯着他催促:“再叫一遍。” 半天没等到回应,他不甘心地捏了捏时绮的手,后者却干脆利落地甩开他。 商随足足愣了三秒,眼里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 时绮明知故问:“你不高兴吗?” “……” “为什么不说话,”像是忽然发现乐趣,时绮又一次道,“哥哥看起来好委屈。” 四目相对,alpha低低啧了一声。 先前被甩开那只手捏住时绮的下巴,掰过他的脸,透出不容拒绝的味道。 商随的视线直直落在他的唇瓣上,距离越来越近。意识到自己玩脱了,时绮连忙挣扎着往后退:“别——!” 姜宥宁还在,亲一口印象分全没了! 商随却不管不顾贴上来。时绮慌乱中转过脸,柔软的唇瓣恰好擦过脸颊。 时绮脸上一热,听见他说:“不要躲。” 果然,姜宥宁尖叫一声:“喂!大庭广众干嘛呢!” 时绮几乎被他扑倒,仅仅是亲吻脸颊满足不了alpha,商随又一次贴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姜宥宁见商随往时绮身上凑,竟是看见这人浑身上下都在幸福地冒爱心。 生怕他当着一堆人的面更过分,时绮赶紧把他往外推:“不要闹了!” 商随却不依不饶:“小绮,亲亲。” 他的声音像是能流出蜜:“喜欢你。” 时绮被他叫得心旌摇拽,手一软,一不小心让他靠过来。 姜宥宁看见这一幕,顿时觉得时绮以后家庭地位堪忧。 什么带回去关起来啊,她这个笨蛋弟弟裤子都快被人骗光了。 “哎呀时绮,你行不行!我今晚灌醉他是为了方便你,不是为了让你被他占便宜!” 见时绮关键时刻盯着商随出神,竟是被美色迷惑。 姜宥宁暗叹这小子不争气,口不择言道:“你要不扇他几巴掌,脸扇肿就不会心软了!” 黎昭连忙阻拦她:“人家亲一下算什么?你别瞎掺和。” 等时绮回过神,两人的距离只有咫尺之遥。 最后一刻,他手忙脚乱捂住商随的嘴,同时压低声音:“回去让你亲。” 商随暂时停下动作,像在思考这个条件是否划算。 时绮在他的注视下倍感压力:“你、你回去要做别的也可以,”他不知不觉释放一点信息素:“你现在听话。” 商随闻着他掌心的铃兰香气,须臾过后,慢慢往外退。 时绮松了口气,下一刻又僵在原地。 仗着其他人看不见,分开以前,商随在他的掌心舔了一下。 见时绮呆愣,商随朝他笑笑:“说好了哦,我回去还想舔你。” “……你属狗的吧,”时绮吐槽,“这么喜欢舔人。” 商随没有反驳,伸出双臂,心满意足勾住时绮的肩膀。 他俩身高体型都有差距,原本是小鸟依人的姿势,硬生生显得像受害者被蟒蛇缠住。 姜宥宁鼓起脸,注视这一幕。 现在商随身边不仅冒爱心,还在冒粉红小花。 秦书赫怕她不高兴,岔开话题道:“宥宁姐你还喝酒吗?我陪你喝。” “不喝了不喝了!” 姜宥宁把杯子扔到一边,转头钻进黎昭怀里:“我也要抱抱!” 秦书赫:“?” 聚餐到最后,姜宥宁也有些醉意。 分开前她把时绮单独叫到一旁,递给他一个小袋子。 “快递拿着不方便,我就拆了,不过礼盒我没碰过……你买的什么东西?首饰吗?” “你之前推荐的套链。” “你真买了啊,”姜宥宁哽咽片刻,“你要给他手链还是脚链?” “让他选吧,”时绮没多想,“毕竟是给他的礼物。” “不行,你拿手链,alpha就没几个脑子干净的,你戴脚链他指不定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姜宥宁对上面前这张花骨朵一样纯洁的小脸,忧心忡忡道:“万一他从此受了刺激,爱上什么捆绑囚禁的,那苦的不还是你?” 时绮:“……?” 这和套链有什么关系。 不等时绮想明白,姜宥宁勉为其难评价:“不过商随还不错。” 见时绮露出意外的神色,姜宥宁挑眉:“你不会以为我在特意刁难他吧?我这都是为了帮你试探试探,看看他脾气怎么样。” 她说得义正言辞,时绮不为所动:“哦,是吗。” 姐弟俩对视一眼。 姜宥宁承认:“好吧,我最开始确实看他不顺眼,接触下来想法才有所改变。总体来说,他虽然在温柔体贴这方面比不上姐姐我,但也算alpha里比较像话的……” 时绮冷不丁道:“温柔体贴?你?喝醉了可以直说。” “——时绮!” 时绮掉头就跑。 商随原本正在跟秦书赫聊天,他俩在小巷里并排站着,秦书赫抽烟,商随叼了根棒棒糖。 猝不及防,他被人拽了一下。 时绮:“快跑!姜宥宁要杀人了!” 商随:“?” 这场闹剧最终以姜宥宁抓住时绮,狠狠揉乱他的头发告终。 吵吵闹闹地和其他人告别,回到家里,时间接近凌晨。 进门时玄关的自动感应灯倏忽亮起,时绮顺手脱掉自己的厚外套。 omega白皙的背部展露出一小部分,系在后颈的带子恰好遮掩腺体,配合背上一闪一闪的珍珠链条,犹如诱人拆开的礼物。 经过大半天时间,时绮已经习惯珍珠背链在走动时发出响声,没注意身后那人的眼神黏在他身上,目光一寸寸扫过白皙似雪的肌肤。 自动感应的小灯很快熄灭,时绮正要开灯,商随在黑暗中准确无误抓住他的手,先一步阻拦他的动作。 浓郁的蜂蜜气息覆盖上来,alpha如同解除枷锁的夜行动物,心满意足从后拥抱他:“终于只剩我们了。” 对大多数人来说,光亮都比黑暗更有安全感。 时绮拍拍他的手臂,提醒他:“开一下灯。” 商随没有动,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今天有人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 时绮愣了愣:“什么时候?” “谢教授把我叫走以后,随行的摄影师看你漂亮,一直追着问。” 摄影师是个年轻alpha,看着才毕业不久。 他一再夸赞时绮外貌出众、气质能够激发创作灵感,见商随表情不太对,才慢半拍地问起他和时绮的关系。 在商随说出是情侣后,摄影师呆滞片刻,连忙跟他道歉。 饶是知道时绮的桃花运一向很好,商随心里也有些吃味:“小绮为什么这么受欢迎。” “你不也一样。” 商随没有接话,而是提起另一件事:“你今天和姜宥宁说话,我听见了。你是因为脸才喜欢我。” “?” 想到商随当时应该在给黎昭签名,时绮都有些佩服他一心二用的本领。 商随抱紧他,胡搅蛮缠地问:“如果有比我更好看的alpha,小绮会离开我吗?” 时绮心说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好像林言看的狗血剧里经常有类似的台词,不同的是,他和商随的性别恰好和剧里反过来。 时绮心里好笑,故意道:“考虑一下。” “……” “比你更好看?那一定很吸引人,说不定我把持不住。” 话音刚落,时绮表情微微变化。 商随的信息素……好像失控了。 一向甜蜜的气味潮水般上涌,沉甸甸裹缠住身体。 时绮的膝盖不受控制发软,腺体开始灼烧,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脖颈,属于omega的本能令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叫嚣着臣服。 要不是被商随抱着,他毫不怀疑自己早就站不稳。 一片黑暗中,他听见身后的alpha轻声道:“如果真有这种情况,我会让他消失,再精神操控你忘掉他。” “但我没试过洗脑,可能稍不注意你就什么都不记得,无论家人、朋友……你都会忘掉,最后只记得我一个人。” 时绮本以为他的酒劲已经过了,现在才发现商随的状态不太正常。 又或者说,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时绮张了张口:“你……” 他原本想问你还好吗,商随伸出手,轻轻揉捏他小小的耳垂。 被触碰的地方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时绮发出微弱的哼声,一时间忘记自己该说什么。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他都想叫商随再往下一点,用同样的力道摸他的脖子。 “这样也好。” 商随说话的语速很慢,反倒格外有信服力。 “我会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永远和你在一起。” 大脑如同被强行灌入alpha濒临失控的情绪,时绮浑身一悚,险些以为自己在听鬼故事。 但很快的,惊悚变为莫名的心疼。 商随好像真的很害怕,无论是醉酒时说自己很幸福,还是现在,像一直没什么安全感,总担心他会离开。 “你别生气,我开玩笑的。”时绮连忙道,“对我来说,没有比你更好看的alpha。” 为了安抚他,时绮顶着巨大的压力转过身,主动向商随靠近。 黑暗中看不真切,时绮原本想亲吻他,最后只亲到他的下巴: “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伴随落下的吻,那股骇人的压迫感骤然消失。 若不是腺体依旧因受到刺激微微突起,时绮甚至以为转瞬即逝的信息素暴动是自己的错觉。 第51章 编造 进到浴室,商随慢慢帮时绮洗脸。 时绮的面颊从刚才开始就遍布红晕,神色迷离,如同吸多了猫薄荷的猫。 商随时不时用手指戳一戳他的唇瓣,缀着彩宝的手链随之晃动。时绮脚上的链条受到牵引,细细摩挲过凸起的踝骨。 迷迷糊糊中,他主动含住商随的手指,像是先前折腾的时间太长,形成习惯。 商随不自觉笑起来,想起什么:“刚才吐干净没?” “吐干净了。” “我检查一下。” 时绮不说话,商随得寸进尺按住他的唇舌,指尖触碰到尖尖的虎牙。 被摩擦久了,时绮的唇瓣呈现出秾丽的红色。商随仔细观察,确实干净了。 但他坏心眼地骗他:“怎么还剩一点,你故意的?” “……?” “小绮好贪吃,刚才也是。” 时绮眨了一下眼睛,想否认,却又觉得自己的行为确实算得上“贪吃”。 口中残留着些许蜂蜜的甜味,与那种清甜馥郁的味道相比,他过去吃过的所有甜品都黯然失色。 高匹配度的信息素令他完全抗拒不了商随的味道,嘴里热得不行,仿佛融化。 时绮本就不甚清醒,伴随商随暧昧的描述,嘴里好像真的还剩余什么。 在商随惊讶的目光里,时绮喉结微微滚动,竟是做出吞咽的动作。 商随注视他许久,突然问:“有那么好吃吗?” “好吃。”时绮迟疑片刻,“像糖。” 商随的呼吸乱掉一拍,对上他浑然不觉的脸:“你真是……” 主动提出帮忙、让做什么做什么,现在还说出这种话。 偏偏当事人没有蓄意引诱的意思,在时绮眼里,某些堪称放浪的行为好像也只是亲近和喜欢的表现。 时绮被直勾勾盯着,还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冷不丁听见商随说:“宝宝,你真够浪的。” “?”时绮不满地反驳,“你才放浪,你刚才叫得跟什么似的,比我声音还大。” 商随再也忍不住,边笑边捧起他的脸,低头重重咬他的唇瓣。 - 尽管一直没到最后一步,有商随的帮助,时绮每晚都睡得很沉。 不仅因为百分百匹配度的信息素能够缓解失眠,还因为大多数时候他都精疲力竭,经常是弄完倒头就睡,根本没有睁眼的精力。 时绮昨晚被折腾得够呛,日上三竿还没醒来。 商随轻手轻脚下床,洗漱后去客厅找水喝,他的手机忽然亮起,显示收到一条新消息。 虞晚:[恰好路过你家附近,醒着吗?方便的话我想来看看你。] 时绮是被时安的电话吵醒的。 “喂,小安爸爸……?”他一开口声音懒洋洋的,透出几分餍足的倦意。 时安沉默三秒,决定不去细想他昨晚经历了什么:“过几天要去祁江,你准备多久回家?” “那我下午就回来。” “好,”时安迟疑片刻,“走之前我们去一趟宁山医院,给你做个检查?” 时绮才刚睡醒,没反应过来:“什么检查?” “腺体检查。听说宁山的副院看这方面很厉害,我想看看他能不能给出更具体的日期。” 先前在另一家医院检查,对于时绮的腺体退化症,医生无法给出具体的期限,只说如果要终生标记越快越好,最迟不能超过一年。 这件事始终悬挂在时安心头,本以为时绮找了男朋友,会主动考虑和对方结合根治腺体退化症,却迟迟等不到时绮有所行动。 不会就是谈个恋爱玩玩,压根没考虑结婚吧? 按照时绮的性格,这种事情不是做不出来。况且先前几次提起结婚,时绮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 时安越想越担心,却又不敢把他逼得太紧,最后只能采取这样迂回的方式。 “看看你终生标记的时间,最迟多久做。”时安稍作停顿,“知道日期,后续的事情我们也好早点安排。” 以往提到这个,时绮都会表现出抗拒。 时安心里忐忑,正担心他到底会不会同意,听见时绮答应一声:“嗯,好。” 时安松了口气,在心里千谢万谢,连带对那个素未谋面、拐走时绮的alpha都顺眼几分。 挂掉电话后,时绮下了床。 他试探性叫了一声商随的名字,听见客厅传来回应。 时绮没多想,边走边开玩笑问:“你为什么不伺候我起床?” 他浑身酸软,昨晚被丝带绑过,腿上现在还浮着一圈淡淡的红痕。 红丝带分别束缚住他的双腿,最后捆在一起,他挣脱不能,就像一尾任由宰割的鱼。 想到商随是怎么折腾他的,时绮报复性地说:“我要把你打一顿。” 他说到这里,突然发现商随旁边还坐了一个人。 虞晚的面容和商随有几分相似,一看便有亲缘关系。她的背很薄,挺得笔直,白色大衣外搭着同色的羊绒披肩,令人联想到美丽优雅的天鹅。 时绮:“……” 完蛋,刚才说了什么。 商随介绍道:“小绮,这是我——” 时绮露出这辈子最乖巧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姐姐好。” 他说完以后,对面两个人表情都有点奇怪。 时绮心里忐忑,正想说其实我平时也没那么骄纵、不会动不动打打杀杀的,虞晚朝他笑起来。 “你好,我是他妈妈。” “……” 见时绮尴尬地杵在原地,虞晚笑着说:“好多年没被认成小随的姐姐了,刚才太高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小绮是吗?来这边坐。” 时绮仿佛接到指令,依言在她旁边坐下。 “我来的路上顺便买了蛋糕。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先吃一点东西吧。”虞晚拆开放在茶几上的纸盒。 商随见时绮一言不发,捏捏他的手腕:“你昨天想吃街角那家的蜂蜜无花果蛋糕,正好我妈路过,就顺便让她买了。” 他稍作停顿,在时绮耳边小声补充:“没事,别紧张。” 时绮道了谢,从虞晚手里接过蛋糕。 蜂蜜和带着奶味的无花果在舌尖蔓延开来,甜甜的味道令时绮放松些许。 他边吃边听虞晚和商随说话,中途忍不住偷偷抬头,想再看一看她。 不料虞晚对视线十分敏锐,第一时间朝他笑笑。 偷看被人发现,时绮不动声色,手里的蛋糕却啪叽一声掉在茶几上。 “……” 又要打人、又叫错辈分,现在还表现得笨手笨脚,时绮都不敢想象自己的形象有多糟糕。 “第一次见你,是我来得太唐突,都没提前跟你们打招呼。”虞晚见他紧张,主动道,“我只是顺便过来看看,那就先……” “等等,您别走。”时绮反应过来,“我家里让我回去,我该走了。” 虞晚张了张口,有些担心是自己的原因让他想离开。 时绮对上虞晚和商随相似的眼睛,迟疑片刻,还是选择直说:“我最开始是开玩笑的,不是真的想对商随动手。” “叫错了您的辈分,对不起。还有……谢谢您给我买蛋糕。” “哎呀,”虞晚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高兴道,“这有什么关系,我还以为你是不喜欢我待在这儿呢,不是就好!” “你喜欢吃甜食,对不对?我们家有个阿姨手艺不错,她会做那些传统的小点心,我下次带给你尝尝。” 她边说边拍了一下商随,不顾后者莫名其妙的表情:“你打他就是了,你要是不好意思动手,我可以帮你打。” 这回愣住的成了时绮:“……谢谢您?” 虞晚越看他越喜欢:“可以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我跟他爸爸之前只知道他有喜欢的人,都不知道你们谈恋爱了。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们。” 时绮点点头,又想到一件事:“可您之前催婚……?” 催婚? 见商随朝自己使眼色,虞晚从善如流:“哦,是的呀,毕竟小随平时接触不到什么人,天天就在画室待着,我们都担心他孤独终老。” “要是愿意,你们可以早点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她说得实在自然,时绮没察觉到不对。 虞晚原本想让商随送他,时绮再三表示不需要,让他们多待一会儿。 简单收拾好行李,时绮同虞晚道别,商随陪他到门口。 先前他提过家里准备去祁江度假,商随也会过去。因为没过多久又能见面,时绮倒没有依依不舍,满心都在另一件事上: “你记得跟阿姨解释一下,我平时没这么奇怪。” “不奇怪啊,”商随不甚在意,“特别可爱。” 时绮被噎了一下,只觉得他的滤镜实在太厚:“可爱?可笑还差不多。” 不等商随说话,时绮又道:“反正你解释一下,我想给你妈妈留个好印象。” “行,”商随捧着他的脸,“你给我亲一口,我就帮你解释。” 时绮想让他正经一点,商随却低下头,贴上时绮的唇畔。 伴随甜蜜的呼吸,商随轻言细语道:“你放心,她感谢你都来不及。” “她要是知道……恨不得把你供起来。” 中途商随说了什么,时绮没听清楚。 碍于虞晚在客厅,他们没有深吻,只是唇瓣紧贴、相互摩挲。 或许是这段时间太过放纵,亲到最后,时绮食髓知味,竟是有些腿软。 昨晚被商随抱着、还被绑了腿,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儿开口叫他进来。 尽管双腿现在还酸软无力,但和商随缠在一起实在很舒服,如果真正做到最后,会不会更舒服? 第52章 梦境 回家没两天,时绮收到了虞晚的消息。 虞晚:[小绮有喜欢的东西吗?阿姨想给你送礼物。] 虞晚:[我给你挑了一些衣服,你皮肤白,穿什么都合适。] 虞晚:[首饰我也看着挑了一些,都是比较华丽的风格。有款异域风格的项链,你戴肯定很漂亮。] 时绮见她十分热情,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来虞晚不觉得他奇怪。 她边说边发来图片。 虞晚:[你看看,这些你喜欢吗?] 虞晚:[或者你平时偏好什么风格的衣服配饰,阿姨再去挑一挑。] 本以为她只选了一两件,结果虞晚竟一口气发来二十多张图片。 他看过商随买东西,也是一次买一大堆,有时候还会像有收集癖一样集齐同款不同色、各种限量款。 他这下总算知道商随的审美和习惯遗传自谁。 17:[都很好看,谢谢阿姨。] 17:[您太客气了,不用送我这么多礼物。] 虞晚:[不多呀!阿姨特别喜欢你,说句不合适的,就像我亲生的一样。] 虞晚挑的衣饰都价值不菲。虽然从小到大身边的叔叔阿姨都很喜欢他,但像这样一次性送给他这么多昂贵的礼物,暂时只有家里的长辈。 时绮想拒绝,可虞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又怕扫她的兴。 想到这里,时绮打开和商随的对话框。 他们的对话停留在前天下午,他挑衅完商随就跑,对方发消息让他等着。 隔着屏幕,时绮也觉得后背发凉,原本可爱的表情甚至透出几分阴恻恻的鬼气。 短暂的慌乱之后,他开始觉得有趣,甚至好奇对方究竟会做出什么反应。 好像挑衅商随这个行为,本身就很刺激。 但他现在不敢再刺激商随,假装没看见那句“你等着”。 17:[阿姨想给我送礼物。] 17:[她选了好多,我不知道怎么拒绝。] 商随语气自然,也像先前那件事没发生过一般: ss:[她本来想给你送房子。] ss:[我说她这样像怪阿姨,她才作罢。] 如果原先只是觉得时绮外貌出众、性格可爱,知道他究竟是谁,虞晚万分感激,恨不得把人供起来。 她刚好在a大附近买过房子,听说时绮就在a大念书,虞晚想当见面礼送出去,还是商随问您是想让我们分居吗,虞晚才转而送礼物。 她意犹未尽,又开始问他什么时候能结婚呢?至少和时绮提一提吧,omega二十岁就能结婚,小绮一看就很受人欢迎,早一点早安心呀。 如果先前还需要虞晚配合表演催婚,现在完全是真情流露。 ss:[她眼光不错,你收下吧。] ss:[她就是喜欢你,她喜欢谁就爱送谁东西。] 时绮看见消息,有些不好意思。 商随的妈妈……对他印象这么好吗? 不等时绮回复,时安在外面敲门。 时绮:“进来。” 时安一进来就看见他缩在床上玩手机,手里还抱了个抱枕,俨然玩得忘记时间,心情相当不错。 时安催促道:“快起来,我们今天要去宁山医院。他们副院的号难约死了,这次错过下次不知道得等多久。” 时绮哦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床找出门的衣服。 “我让你爸打听过了,你男朋友家就是寰云当权的,不是什么高管。” 既然考虑到结婚,时安特意让姜礼去了解一下商随。 越了解越觉得来头大,时安表情不太好:“他妈妈那边也不简单,虞照行是他外公。” 时绮隐约有印象,这个名字好像会在新闻里看见。 “其实您不用打听,我可以直接问他。” 时绮以为最初说商随是美院的助教,导致时安对商随不太信任,特意解释道:“最开始不知道这些,是因为我没问,商随没有隐瞒过我。” “不是因为这个,”时安却说,“让你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我看你除了他的脸,什么都不在乎。” “……” “他本人的消息藏得跟什么似的,照片都找不出一张。听说他们家对他护得紧,曾经无论他去哪,身边都会有保镖。” “嗯?”时绮有些意外,“商随身边没有保镖。” 而且商随是特易期,又能精神操控。 平心而论,应该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就算身份非同寻常,也不太需要请保镖吧。 “是吗?可能这几年没有,曾经是有的。” 时安一路跟着时绮去洗漱。他昨晚为这事愁了一夜,生怕时绮以后受委屈:“他们家这么厉害,规矩会不会很严?” 时安说完又补充道:“那你也不用听,你自己开心最重要。” 时绮洗完脸,扭头看时安:“虞阿姨说她很喜欢我。” 时安看着他这副没心眼的样子,戳戳他的脑袋:“笨,那就是客气客气,只有我跟你爸爸才最喜欢你。” 时安约的是上午十点的号。宁山医院擅长治疗第二性别导致的疾病,整整一栋楼都是与abo相关的科室。 时绮跟着时安上到三楼,中途时安和他闲聊:“给你看病的医生是宁山最年轻的副院,除了常见的第二性别病,他对特易期也很了解。” “特易期大都由机构负责,国内拥有执照、能单独做特易期心理测评的医生少之又少,他就是其中之一。” 说到这个,时绮顺势问:“您对特易期怎么看?” “没什么特别的,但我不希望你将来的对象是特易期。”时安随口道,“和特易期结合很麻烦,也可能会承受更大的压力。” 时绮没有说话。 特易期太过罕见,时安没多想,把话题拉了回来:“除了医术精湛,这位医生本身也非常厉害,是英雄一样的人物。” “你知道海城连环杀人案吗?案件发生的时候你年纪还小,可能没什么印象。” 最近时不时就会听见这个案子,时绮略感意外,又点点头。 时安见状道:“据说这位副院和他的母亲原本是凶手的目标,他那时候还没成年,但他反过来制住了凶手,直到警方赶来。” “事后受害者家属都万分感激,曾经集体向他道谢。” “或许就是当年那件事,他后面才会想了解特易期、并且考取执照吧。”时安说到这里,眼里流露出钦佩的神色,“是技术和医德都很好的医生,我才想让他帮你看一看腺体病。” “对了,这位医生姓沈。” “请进。” 听见叫号的播报,时绮在外面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声音。 一踏进室内,时绮脚步一顿:“沈千俞?” 原本低头看档案的医生闻言抬眸,同样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时绮?” 时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认识?” 时绮应声:“他是商随的朋友。” “您好,是时绮的家人?” 沈千俞和时安打了招呼,又对时绮道:“坐吧。” 他脑子转的很快,按理说来,如果时绮有什么三长两短,商随早就闹得比谁都厉害。 如果是商随不知道的病…… 意识到事情有些棘手,沈千俞温和地问:“哪里不舒服?” 时安带了时绮的病例,本以为还需要再做一次检查,这位年轻的医生仔细看过各项数据,直截了当给出结果:“最迟今年八月,不能再晚了。” “到了后期,就算身体暂时看不出异常,也可能因为腺体病变无法彻底标记,即使能够标记,还存在一种可能性极小的特例:标记过后,腺体短时间内无法彻底痊愈,到了那一步,标记会伴随没能完全痊愈的腺体一起退化,就像自动完成了清洗手术,最后同样等于标记失败。” “过了八月,标记都有失败的可能,第二种情况甚至无法被检测到,我个人认为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沈千俞补充道:“你跟商随的匹配度应该很高?你们长期接触,可能会稍微延缓病情,但最多也只能延迟一周左右。” 他语速平缓,说出的话却十分笃定。时安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以往的医生大多会让时绮做许多检查,而后也没几个敢说出绝对的日期,这位却一上来就给了期限。 按照上一位医生的说法,他原先以为能拖到年底,不料竟然提前整整四个月。 腺体退化症本就是罕见病,国内外的病例都屈指可数,时安过去从没听说过第二种情况,只觉得幸好今天来了一趟。 时安心里感激,道谢后又详细询问许多,沈千俞一一回答,最后问:“如果方便的话,我能单独和时绮聊一聊吗?” 想到他们本来就认识,时安答应下来。 等诊疗室的门关上,沈千俞开门见山:“商随知道你的病吗?” 见时绮摇头,他沉默片刻:“既然这样,我不会告诉他。” “但你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沈千俞暂时只能想到一种可能,“你是……没打算让他帮忙?” 时绮面露迟疑,没有说话。 沈千俞见状,心下一沉。 原本以为时绮和商随在一起是两厢情愿,现在看来,商随果然还是用了手段,弄得人家连这么大的事都要瞒着他。 沈千俞委婉地问:“你是自愿和他在一起吗?” “?” 时绮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表现令人误解:“不是这样,我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如果突然让他知道我有腺体退化症,像在强行要求他终生标记我。” 终生标记后,他的病症能够痊愈,但相应的,他无法像其他omega一样洗去标记,一辈子都需要标记他的alpha安抚。 第53章 私奔 时绮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清晨六点,窗外天光稀薄,依稀传来扫雪的动静。 一闭上眼,脑海便浮现起刚才的梦境,两张相似的脸同时看向他,一个面带笑意、一个冷冷淡淡。 沈千俞说过他有可能梦见一些违背现实的场景,记忆会杂糅想象一同出现,但是…… 这么离谱的情况看起来实在不像和记忆有关,那他为什么做这个梦,难道他内心深处希望商随变成两个?? 越想越离奇,时绮彻底睡不着觉,在床上辗转到天亮。 一直到坐上去往祁江的飞机,他都时不时想起梦里奇奇怪怪的场面。 首都天寒地冻,祁江却阳光明媚,灿烂如春夏之交。 落地之后,心情不由自主变得轻快。 时绮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对祁江念念不忘的林言。 17:[回你老家了。] 言言:[!!!好羡慕!] 言言:[你们家就在祁江过年吗?那你要和商随分开好久。] 17:[他也在祁江,还比我先来几天。] 言言:[哇塞!那你们一起住?岂不是在挑衅小安叔叔的权威。] 因为要长住,时安提前租了一栋别墅。 时绮当年在祁江确诊腺体退化症,时安这次特意挑选位置,远离当年租住的漪山一带,避免勾起不好的回忆。 最后定下的房子紧邻湖泊,风景优美静谧。 商随先前特意问过,听见他们租住的地方,干脆也在不远处租了房子。 林言点评:[他真是无论天涯海角都追随你。] 时绮忍不住笑了一下。 “小绮,这边。” 像是应和林言的话,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时绮抬头,看见几步之遥的商随。 接机的人群都聚在一处,商随在其中格外抢眼。身材高大的alpha穿着花花绿绿的衬衫,里面搭了一件白t,简洁的银质项链垂落下来。 时安他们走在时绮后面,确定周围没看见姜宥宁的身影、也没看见与时绮长相相似的长辈,商随说:“快过来。” 时绮一动不动,十分骄矜地问:“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 “快一点,”商随催促,“还可以抱一下。” 时绮不为所动站在原地,直到商随快放弃的时候,时绮两三步冲进他怀里。 商随张开手臂接住他,omega扑过来的时候泄露了一点信息素。 从清甜的香气来看,时绮心情很好。 商随也笑起来,戳戳他的脑袋:“你非要让我七上八下吗?” 时绮没有说话。 四五天不见,他不由自主贴近商随的脖子,闻到丝丝缕缕诱人的蜂蜜气味。 好香。 时绮习惯性蹭了蹭,眼里流露出满足的神色。 “咳咳——” 姜宥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只比时绮晚几分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还真是小别胜新婚。 她笑着提醒:“你俩赶紧,一会儿爸爸们要来了。” 时安和姜礼到的时候,时绮刚好和商随分开。 看见站在时绮身边的alpha,时安目光顿住。 姜宥宁先前见过商随一次,印象很不错,再加上黎昭欣赏对方,在姜宥宁心里更是噌噌加分。 但对时安来说,商随是忽然冒出来的形象,很神奇地和时绮拥有百分百的匹配度、恰好在最后的时间出现,一切如同命运安排的巧合。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犯不着骗人,他都觉得这一切像针对时绮的圈套。 而且……时绮实在太喜欢商随了。 时绮的终生标记不能洗掉,相当于一辈子都得跟对方绑在一起,他不是不相信商随,只是从客观角度而言,alpha的确能拥有更多的选择。 尽管姜宥宁说商随对时绮也不遑多让,完全是情圣级别,他还是不放心。 真有比时绮还纯粹的恋爱脑吗?看着不像啊? …… 种种心情交织在一起,他一直很希望能和商随见一面,好好了解一下对方。 “您好,”商随主动道,“初次见面。” “你好,”时安道,“听说过你很多次。” 听出时安话里有话,姜礼怕商随多想,在旁边补充:“你好你好,小商是吧?小绮提起你很多次,我们都很期待和你见面。” 商随提前安排了车,司机帮大家放好行李。 即使时安有一大堆问题想问,碍于外人在场,暂时憋着没开口。 到了租住的别墅门口,想到时绮才和家里人一起过来,尽管十分不想分开,商随还是识趣地对时安说: “坐这么久飞机,应该很累吧?您看看后面需不需要找人定期打扫或准备三餐,我可以帮忙联系。” “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时绮下意识挽留:“等等——” 怎么刚来就要走? 时安假装没看见时绮不争气的行为:“你住哪?” 商随安静片刻,示意隔壁:“旁边这栋。” 他大概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夸张,欲盖弥彰补充一句:“挺巧的。” 大家都沉默片刻,时安笑了一下:“既然这么近,你也不用急着走,晚上一起吃个饭?” 见商随点头,时安图穷匕见:“那我们先聊一聊——” “我昨晚没睡好,想去补觉。”时绮眼疾手快抓住商随,“他跟我一起,有他在我睡得好。” 时安脸上温柔的笑容逐渐绷不住:“小绮,爸爸不会乱说什么,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男朋友。” “毕竟我跟商随第一次见,很多事情都很好奇。” 时绮睁着一双大眼睛:“您说什么,听不懂,我好困。” “……” 想到时绮一路都在打哈欠,时安暂时作罢:“算了,你们休息吧。” 时绮拽了拽商随,示意他赶紧跟自己走。 别墅没有电梯,商随主动帮他拿行李。 见他俩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姜宥宁开口:“你放心吧。您最担心的不就是小绮太喜欢他、他没那么喜欢小绮吗?我看他俩半斤八两。” 她吐槽道:“我上一次假装巧合住在别人旁边,还是我给黎昭当舔狗的时候。” 姜礼帮着说了一句:“我也觉得小商不错。” 时安看着家里两个alpha,不置可否地问:“才刚见面你们就觉得人家好?” 姜宥宁心说我又不是第一次见,我还和他喝过酒呢,但她不敢和时安争论,找了个借口溜走。 时绮一路拉着商随到楼上,等关上门,他扭头说:“小安爸爸肯定要问东问西的,他等这一天很久了,你一个人招架不住。” “但我好困,我也招架不住,等我睡醒再去和他对线。” 说到后面,时绮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 商随弯起眼睛:“小绮要保护我吗?” “对,所以你要给我报酬。” 不等商随接话,时绮轻声要求:“亲我。” 商随的眼神微微暗下,低头向他靠近。 时绮贴着门板站住,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同他纠缠在一起,alpha垂下的长发摩挲过脸颊,带着令他魂牵梦绕的香味,心跳速度不知不觉加快。 气氛暧昧得像能拉丝,商随却迟迟没触碰他的唇瓣。 磨磨蹭蹭干嘛呢。 时绮忍不住拽住商随的t恤领口,主动亲上去。 时绮一直不太会接吻,大多数时候都是商随主动,拽过来之后,时绮催促性地舔舔他的唇瓣。 这种感觉就像被小猫舔舐。比起暧昧,更像单纯在表达好感。 商随眼里漾开丝丝笑意,神情愉悦:“小绮好粗鲁。” 不等时绮反驳,他挑开半张的唇缝,对着时绮的唇舌又舔又磨,真正诠释什么叫粗鲁。 时绮的体温一贯比他高,嘴里也不例外。 omega湿热的口腔带着铃兰的香气,舌头软绵绵的,和时绮接吻的感受如同在汲取花蜜。 好些日子不见,商随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亲着亲着,手上也不安分,撩开时绮单薄的卫衣下摆,露出一段白得晃眼的肌肤。 时绮腰腹这一截分外敏感,平时林言闹着戳两下都会条件反射抖一抖,偏偏商随的指尖扫过他紧致的人鱼线,而后向中间滑。 那里有omega最娇嫩的生殖腔,和腺体一样,都是信息素的开关。 稍微触碰,浑身便会有过电一般的感受。 时绮呼吸加重,唇舌却被紧紧吮吸。 双重攻势下,明明是时绮先讨吻,但他很快发出受不了的哼声,呼吸也混乱不堪。 接吻的间隙,时绮边喘边说:“慢一点……” 他大概被亲得昏了头,讨饶的时候,手臂无意识缠住商随的肩膀,像在鼓励alpha对他做更过分的事。 商随被他撩拨得有些上火,手掌向下,不轻不重拍了把他的屁股。 时绮耳根一热,曾经难以启齿的冲动又一次浮上心头。 被拍打过的地方酥酥麻麻,时绮不由得绷紧腿,小声道:“你再拍一下。” 商随惊讶片刻,问他:“你还真是猫?喜欢被拍尾巴根。” 时绮的双臂默不作声缠紧商随的肩膀。 他一言不发,肢体行动却黏人得要命。商随先是沉默,而后开始笑,直到时绮都有些懊恼。 商随亲了一口他被吮红的唇瓣,用格外温柔的声音说:“亲爱的,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商随大多数时间都叫他宝宝或者宝贝,上一次听见这个称呼,还是对方易感期的时候。 如同某种暧昧的条件反射,时绮的耳根开始发热。 商随手掌下移,正要顺从要求拍他的“尾巴根”。 第54章 愿望 流动的云层遮蔽月亮,令alpha白皙的脸庞陷入阴影,投来的视线如同冰冷的薄刃。 身边的商随倒是挂着笑,但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身处梦境之中,时绮的思维变得迟缓。 见他说不出话来,商随似乎更不高兴,掐了一把他的腰。 “小绮?” 商随的声音阴恻恻的,满脸写着“快给我一个解释。” 时绮毫无头绪,索性顺应直觉。 身边这个不用说,即使是楼下少年模样的商随,似乎也是他熟悉的人。 时绮抓住他:“一起吧。” 商随:“?” 时绮给楼下的alpha发消息。 [你也接一下他,可以吗?] 对方很快回复:[不可能,让他滚。] 怕时绮误会,alpha特意补充:[语气不好不是针对你。] “哇,这人素质好差。” 商随凑过来看了一眼手机,嫌弃地说:“巧了,我也不想被他碰,我怕自己被传染。” “……” 商随语气轻快:“所以还是我带你下去吧,公主殿下。” 他说完收紧手臂,将时绮揽进自己怀里。 窗外的夜风从耳畔吹拂,不等时绮反应过来,对方踏上窗沿,直接从别墅三楼跳下。 即使抱着他,商随落地时声音极轻,仿佛某种无声无息、行动矫捷的兽类。 他看向几步之遥同自己容貌相似的alpha,十分勉强道:“小绮说要一起过节,只能跟你凑合凑合了。” 比起商随,alpha要冷淡许多。 他没有回应,而是看了时绮一眼:“走吧。” 离开庭院需要翻墙,alpha稍微迟疑,朝时绮伸出手。 时绮隐隐约约感觉商随正盯着自己,如果他把手搭上去,想必商随能闹得天翻地覆。 时安和姜礼还在。这两人要是打起来,今天都别想走了。 时绮果断道:“我自己来。” 翻墙而已,对他来说算得上家常便饭。 他轻手轻脚翻上去,想到什么,特意站在墙上看了一眼隔壁。 陨石边牧缩在树下瑟瑟发抖,一声不吭,以往见到人,它都会撒欢似的扑过来。 今天怎么被吓成这样。 像看出时绮在想什么,路上alpha低声解释:“我只看了它一眼,没做别的。” 他一边说,一边牵住时绮的手:“庙会上人很多,怕你走丢。” 话音刚落,时绮另一只手就被另一个人握住。商随自然而然地说:“我怕我走丢。” alpha忍无可忍:“你有病?你能不能看看自己多大一个?” 商随:“你没病?你要不回去照照镜子,嫉妒心都快溢出来了,没看见狗都被你吓得不轻?” 时绮被夹在中间,左右两个人隔着他相互对视,两双狐狸似的眼睛流露出腾腾杀气,像恨不得把另一个自己干掉。 时绮一瞬间想说要不你俩手牵手算了,挺配的。 “所以,”时绮忽然问,“我是在梦里吗?” 没有人回答。 时绮自顾自道:“我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你猜猜看,”商随玩笑似的说,“可能因为梦里也很想我吧。” “……”alpha嗤声,“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一路吵吵闹闹到了庙会,远处的湖岸漂浮着千万盏花灯,连绵而成的光辉此起彼伏,仿佛一条条鳞片闪闪的游龙。 千百年来,祁江人在花灯上写下心愿,待一盏盏花灯顺湖面飘远,象征愿望抵达神明的耳畔。 “对了,你是怎么溜出来的?”时绮还记得alpha家里有三个看守,“是用了我教你的办法?” 他先前观察过他们,三名看守有各自的习惯,会在不同时间溜号。 alpha迟疑片刻:“嗯,很管用。” 商随却在旁边莫名其笑了一声。 听见自己帮到了他,时绮微微弯起眼:“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被关在那儿?” alpha没有回答,而是提议:“去放花灯?” 时绮点点头。 他们买了两盏方形灯,老板是个年轻女孩。见他们三个人一直手拉手,其中两个容貌极为相似,笑着问了一句:“是和哥哥们出来玩儿吗?感情真好。” 她边说边看向中间的时绮。 与另外两个的alpha不同,他的容貌和气质格外干净。水汪汪的眼睛微微上挑,比一盏盏璀璨妍丽的花灯还引人瞩目。 时绮正要说话。 “不是呢,是和我男朋友。”商随幽幽地说,“旁边那个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阴暗逼。” 男朋友? 被商随话里的某个关键词触动,alpha看向时绮。 真要说来,时绮现在的年纪比他大一点,但omega整体相较于alpha更为纤细,个子也矮一些,即使是少年时的商随,也能很轻易抱起他。 alpha握紧时绮的手,又看向未来的自己,对老板说:“他脑子不太正常,不好意思。” 老板犹豫地说:“但你们不是长得一样……?” 两人十分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双双作呕。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们都紧紧抓住时绮的手,像是死都不愿分开。 场面越发诡异,老板终于忍不住,看向被争夺的对象:“那个,你需要帮助吗?” 她凑近时绮小声说:“千灯节的巡逻队就在旁边!可以帮忙报警!”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一起,都看向他们。 “你们,”时绮语气不善,“闹够了没?” 左右两方拉扯的力道同时停下,而后松开。 两张相差无几的脸同时看向他,一前一后道: “我错了。” “对不起。” 或许因为本质上是一个人,他们的神情格外相似,都微微垂着眼,看起来十分乖巧。 如果忽略他俩还在偷偷互瞪的话。 “……”时绮没有办法:“我去写花灯。” 他走前特意道:“不要吵架。” 时绮走到附近的长桌上,拿起笔,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愿望。 他能感觉到提笔时的心情格外认真,却看不见自己写了什么、许下什么样的心愿。 梦里他的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切犹如雾里看花,并不完全以他的意志为导向,仿佛既定的命运。 “写好了吗?” 商随和alpha过来找他。 或许是因为刚才闹那一出,两人没再吵起来。商随手里空空如也,只有alpha提了一盏花灯,看样子也写了什么。 他们来到湖边,放灯时alpha蹲下来,时绮不知不觉看向他。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alpha侧眸看他,与成年后不同,他的容貌不像商随那么盛气凌人,显得更为内敛冷淡。 商随忽然问:“他这张讨厌的脸,你醒来后会记得吗?” 奇怪。 就算他和商随非常熟悉,但他从没见过对方十七八岁的模样、也没看过照片,为什么梦里的形象会如此鲜活? 见时绮不说话,alpha微微抿唇。 仿佛看出另一个自己心情不佳,商随自顾自道:“还是不记得比较好吧?一张死人脸、性格也阴晴不定,稍不注意就会伤害你,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 “不是,”时绮否认,“我没有这样想。” “看那边!” “要放烟花了——” 人群的动静盖过商随的声音,时绮心有所感,下意识上前一步。 “……这样啊。” 商随笑笑。 人们都聚集在湖边,等待湖心岛上的烟花降临。 时绮再回过头,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下一个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商随的身影消失不见,只剩他和alpha。时绮慢半拍意识到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他的手臂变得更为纤细,身高也随之变化,视线里看见的所有景象都更为高大,而他则成为尚未分化的少年模样。 一切都自然而然,好似这场梦境本该如此。 沈千俞曾经说过,服药过程中会出现记忆想象杂糅的情况,原本不存在于记忆里的人也可能出现。 与此相应,他有可能遇见“记忆的向导”。 “向导”会以他熟悉的姿态出现,在不知不觉中引导他接近真实的记忆。 如果“商随”是记忆的向导,他的出现代表自己已经开始接近残缺的真相,那和“商随”容貌如出一辙、更为年轻的alpha意味着……? 不等时绮考虑清楚,远处砰砰作响。 十点整,湖心岛开始燃放烟花。 层层叠叠的花朵在夜空盛放,水上的灯火如同烟花的倒影,天地界限流光溢彩,日月好似颠倒。 alpha同他对视片刻,忽然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随着商随的消失,梦境仿佛逐渐步上正轨,时绮终于能想起自己在花灯上写下什么。 “我希望……商随能过得轻松一些。” 时绮听见年少时的自己说。 alpha,或者该说年少时的商随,神情意外看向他。 “你好像总是不开心,有很多秘密。”时绮注视他的眼睛,“但被关在房子里,就算是漂亮的房子,怎么想都很难开心,不知道能帮你做什么,就许愿希望你过得轻松……你呢?” “对不起,”商随低声道,“我骗了你。” “嗯?”时绮一愣。 “我不是被关在那里的,你以为的看守实际只是家里的保镖。” “我现在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很久没和陌生人接触过。” 心里有一个声音说,说出这种话只会显得更奇怪,在纠结许久后,商随还是选择坦白: “但我想再次见到你。” 烟花绽放的声音在时绮耳边炸开,震耳欲聋,好似逐渐加快的心跳。 第55章 别离 想到商随曾经讲述的初遇,时绮迟来地意识到,那可能并不是故事,而是真正发生过的现实。 夏日、花海、放置画架的阳台,梦境中的一切都能与商随的讲述对上。 可商随为什么只轻描淡写作为故事谈起,从没正式提过这件事? 他在祁江被查出有腺体退化症,不知道自己曾经认识过一个alpha。 根据梦里的回忆,他每次都是偷偷去找商随,时安他们不知情,不会想到和商随联系。 失忆之后,他丢了手机、换了号码,商随自然没法联系上他。 如果真是这样,商随会不会以为……自己不想再见到他了? 按照商随的性格,的确可能不再打扰他。 可梦里的他们似乎十分熟悉,如果只是暂时联系不上,商随会直接选择放弃吗? 姜宥宁在外面敲门:“小绮、商随,你们醒了吗,差不多可以出门吃饭了。” 时绮答应一声。 他脑子里装着许多疑问,商随的手机在这时亮起,时绮顺口问:“谁找你?” “沈千俞。”商随看了一眼消息,“他年休,也在祁江,问我什么时候有空见面。” 想到沈千俞和江砚的感情纠葛,商随补充道:“他以前基本不休假,这次大概憋得没办法,这才出来散散心。” 先前在宁山医院,时绮被沈千俞点明腺体退化症导致失忆,都没来得及问问对方的感情状况,闻言感兴趣地凑过来:“他和江砚怎么样?” “似乎不太好。”商随示意他看江砚的朋友圈,“江砚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 江砚是爱玩的性格,朋友圈里经常更新各种照片:出海钓鱼、潜水、跳伞、赛车比赛、参加各式各样的聚会。 最近十多天,江砚的朋友圈跟死了一样安静。 时绮看了一眼日期,最后更新日期恰巧是沈千俞易感期前一天。 时绮发自内心道:“他还活着吗?” 商随:“应该吧,沈千俞犯罪会通知我。” 时绮:“……” 你们俩真是情同手足。 商随:“而且沈千俞很心软,比起求而不得同归于尽,江砚比较可能被他囚禁。” 时绮:“?” 你对心软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江砚想对付他也很容易,让家里施压就行。总体来说,可以归结为自愿。” 商随一脸淡然说出一连串离谱的话,时绮一不小心被他带跑偏,一瞬间觉得囚禁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沈千俞倒是很有职业操守,商随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有腺体退化症。 想到这个,时绮又一次在心里问:梦境中的一切会不会只是服药带来的幻想? 很快便有一个声音反驳,不会的。 那么真实的画面、鲜活的情感、心脏和烟花跳动的节拍合二为一,是幸福快乐到足以忘记所有烦恼的瞬间,并不像虚构的梦境。 他的服药期为一周,一个月左右就会完全恢复记忆。 不清楚最后究竟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贸然提起会不会让商随难过,时绮暂时将这件事压在心里。 等他想起更多、更有头绪一些,再去和商随说吧。 一想到有可能分开六年,时绮心情复杂,下楼时先一步抓住商随的手。 商随以为时绮只是单纯想牵手,但很快的,他闻到铃兰清澈纯美的香气,仿佛一簇柔软的花枝缠绕上他的手腕。 通过肢体接触,时绮在他身上放了一点儿信息素。 商随明知故问道:“你偷偷干了什么?” “做个标记,”想到梦里的情况,时绮酷酷地说,“怕你走丢。” 标记了就是我的。 如果以前弄丢过一次,不会再丢第二次。 时安正好路过,听见时绮的话,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 他鲜少听说omega给alpha做标记,偏偏商随配合道:“可以天天这样吗?你的信息素好香。” “看我心情。” 尽管时绮神色淡淡,凭时安对他的了解,实则十分受用。 他不由自主将视线落在商随身上,后者正朝时绮笑,又撒娇似的晃晃他们交握的手。 就是靠这点儿伎俩拿下时绮的? 真是…… 一路上时安忧心忡忡盯着时绮,姜宥宁终于忍不住:“您为什么一副看昏君的表情?” “我看你弟弟魂儿都快被勾跑了。”时安小声说,“他睡醒后一直盯着人家,好像没看够似的。” “这都谈了多久,怎么还那么喜欢。” 姜宥宁见怪不怪,反而有心思调侃:“那您说说,我们家的颜控遗传自谁?” “反正不是我,”时安沉默片刻,“心灵才是最重要的。” “是、是,您看上我爸只是因为他心灵美好,和他的一切外在条件毫无关系。” 时安瞪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在时绮睡觉时,时安提前定好餐厅,从半封闭的包厢里能看见庭院内的小桥流水。 姜宥宁的视线扫过水上漂浮的花灯,忽然想起什么:“上一次来祁江,我的记忆好惨烈。” “我当时满怀希望跟黎昭告白,结果她说自己要出国,以后可能不回来、也没法和我保持联系。” “跟我见这一次就是要当面讲清楚,然后断个干净。” 姜礼插话道:“是千灯节的时候?” 时安也想起来:“宥宁那天哭了一路,回来眼睛都是肿的。” 时绮捕捉到关键词:“千灯节?” 即使先前大致有了判断,这一刻也有种“果真如此”的感受。 在今天之前,他并不知道祁江有千灯节,也不知道姜宥宁在节日当天约黎昭见面。 梦境与现实一一对应,时绮终于能确定,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记忆。 他下意识看向身边。 商随没有说话,微微垂着眼。 “你可能不记得了,毕竟……” 姜宥宁不动声色扫了商随一眼,不确定对方知不知道时绮有腺体退化症,索性没再讲下去。 她最终感慨:“上次来祁江真是有一堆麻烦。” 商随不动声色握紧筷子,内心千转百回。 姜宥宁说的麻烦,或许也有他的一份。 “不过,我就说别把话说太死嘛,”姜宥宁没察觉到商随的异常,话锋一转高兴道,“兜兜转转,黎昭三年后还是跟我在一起了。” “对了,黎昭师父的葬礼处理得差不多,她下周也会过来。” 姜宥宁提起黎昭能说个三天三夜,她从黎昭的近况说到她欣赏的画家,话题不知不觉来到商随身上。 时安逮着机会问:“你现在是在美院当助教?” 商随点点头:“等小绮毕业,应该就不会留在美院了。” 像知道时安在想什么,他补充道:“之后小绮想待在什么地方,我都可以。” 不用他问,商随已经摆出时绮去哪儿都跟随的态度,时安心里满意,顺口问了一句:“你也是在首都长大的?” “不,”商随说,“是海城。” 时安又陆陆续续问了许多问题,商随一一回答。 时绮时不时插一两句话,避免时安问得太过,在餐桌上直接把商随的特殊易感期问出来。 每当见势不妙,姜礼和姜宥宁便会从中调节,一顿饭算得上气氛融洽。 临别之前,时安拽了时绮一把:“你今晚跟我睡。” “?”时绮奇怪道,“我都多大了,还跟您睡。” 时安不说话,只盯着他俩看。 商随明白时安是不想他第一晚就拐跑时绮,适时插话道:“我父母过段时间也会来祁江度假,您看看要不要见一面?” 见时安点头,他答应一声,自然而然告别:“那我先走了。” 时绮顺势道:“我跟他一起。” 自从确定分别过六年,时绮心情复杂,记忆碎片时不时闪过脑海,看似美好的画面与分离的事实摆在一起,令他不想再和商随分开。 时安咳嗽一声。 时绮全当没听见,作势要去抓商随的手腕。 “小绮,”时安看着他这幅依依不舍的模样,微笑着强调,“爸爸今晚有话跟你说。” 时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商随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听时安的话。 傍晚醒来以后,时绮表现得格外黏人。 平日里时绮喜欢肢体接触、在家也爱和他待在一起,却也仅限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有其他人在场,时绮大都表现得很矜持。 但现在……时绮就像忽然受了刺激。 商随心里奇怪,暂时没有头绪,只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 时绮见时安态度坚决,只能松开手。 分开之前,他看向商随的眼睛:“拜拜,明天见。” 如果可以,梦里见。 “小绮。”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时绮转过头。 在最后一刻,商随不顾其他人的目光,主动上前一步,短暂而亲昵地在时绮脸上啄了一口。 旁边的姜宥宁哇哦一声,兴致勃勃:“这才对嘛!” 商随和时绮额头相抵,温柔地问:“为什么那么看我?” “……” 商随似乎也不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往后退了一步,既像告别又像约定: “明天见。” - 回到租住的别墅,时绮脑海里充斥着告别时的景象。 他当时毫无防备,第一反应便是扭过头,所幸一旁的时安表情变了变,最后也没说什么。 他不由自主摸摸自己的脸颊。 脸上似乎还存留着柔软的触感,时绮微微弯起眼睛。 洗过澡后,时绮躺在床边,猜测时安会和他说什么。 第56章 回溯 “小绮、小绮……时绮!” 有人在耳畔不断重复他的名字,关切的声音由远及近,将他从梦境骤然拉回现实。 时绮眼皮颤动,在晨曦中对上时安的脸。 “你做噩梦了?”时安轻轻握住他的手臂,“我看你皱着眉,一直在喊疼。” 梦境中的疼痛格外真切,即使醒来,腺体似乎还残留灼烧般的感受。 时绮闭了闭眼,又慢慢睁开,一团浆糊似的大脑逐渐变得清明: “六年前在祁江的最后一天,是雷雨天吗?” “你想起来了?”时安惊讶地说,“是!你当时不知道去了哪儿,回来直接晕过去,把我吓坏了!” “你那晚开始分化,这才查出患有腺体退化症……这个病太过罕见,不仅发病前查不出端倪、祁江这边也治不好,只能连夜回首都。” 腺体退化症是罕见的原发性疾病。国内的患病率低于十万分之一,其中能痊愈者少之又少。 患者在分化前不会表现出任何异常,分化时却会出现各种并发症,最常见的表现为高烧和失忆。 时安没想到时隔六年他会恢复记忆,连忙问:“你那天遇见了什么,和你分化有关吗?” 大多数患者无法顺利分化,误以为自己是对信息素不敏感的beta,直到年龄增长、免疫系统毫无预兆崩塌,临死前才知道自己本该成为alpha或omega。 医生判断时绮的信息素水平远低于正常值,原本很可能和大部分患者一样无法分化。 是因为接触过高匹配度的alpha,他才奇迹般完成分化。 就时安所知,当年时绮身边高匹配度的alpha只有傅思越一个。 时安因此对傅思越充满感激,却也有些疑惑。 时绮和傅思越在祁江只见过一面,他们的匹配度虽然超出平均值,却并未达到仅凭一面便能促使时绮分化的程度。 可除了傅思越,他们找不出其他能帮助时绮顺利分化的因素。 整件事情太过复杂,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时绮暂时道:“我只想起来一部分。” 时安见状,脸上流露出自责的神色:“都怪我,我当时只顾着跟你爸爸到处玩儿,没有照顾好你。” “您想什么呢。”时绮打断他,“这个病是我生来就有的,只是恰好在那段时间发作,和您没关系。” 见时安不说话,时绮故意说:“您要是一天到晚盯着我,度假都跟坐牢似的。” “……”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时安最后朝他笑笑,“实在想不起来就算了,过去这么长时间,不用勉强。” 本以为时绮会顺势答应一声,时安却迟迟没等到回答。 许久之后,他才听见时绮低低的声音: “但是……我已经忘记他很久了。” 什么? 时安还想追问,时绮却拿起手机下了楼。 梦境中的画面不断从脑海闪过,时绮犹豫片刻,给商随发消息: 17:[你在哪?我想见你。] 在等待回复时,有人从后面拍他的肩膀:“小绮!” 姜宥宁穿着睡衣拖鞋、头发简单扎在脑后,看样子也才刚睡醒不久。 她的神情却格外兴奋,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把抓住他:“我想起来一件事!” “我之前不是说,我看商随不爽吗?那种莫名其妙、只看照片就合不来的感觉。” 这件事姜宥宁提过好几次,时绮点点头:“因为你们撞赛道了?”都是美术生和alpha。 “……不是啦不是啦!我六年前在祁江见过他!” 见时绮表情微变,姜宥宁道:“你当时也在!但你可能不记得,漪山山顶有一片湖泊,那天傍晚我们从湖边往回走,路上遇见过一个alpha。” “那小子眼神阴沉沉的,一直盯着你看。”姜宥宁回忆道,“我当时很不爽,瞪了回去,他也恰好看了我一眼。” 那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另一个alpha的气势压制。 尽管他们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只是远远对视,姜宥宁却感觉浑身寒毛倒竖,即使多年后记不清商随的样貌,也在看见照片时本能地心有余悸。 姜宥宁开玩笑道:“你不会那时候就和他认识吧?不然他为什么一副我抢他老婆的表情。” “如果真是这样,我也稍微能理解——” 她说着说着,见时绮一言不发,心里咯噔一下。 姐弟俩沉默地对视,姜宥宁尖叫道:“时绮!!!” 时绮被她吓了一跳:“干嘛!” “难怪你经常跑出去,风雨无阻的!我以为你是去找傅思越,还帮你瞒着爸爸们,你为什么从来不提这件事?!” 姜宥宁越说越激动,用看童养媳的眼神看向他:“你好像还在他家里留宿过,你才多大!你那时候就和他……?!” “没有,”时绮否认,“我们当时只是朋友。” 他在回忆里和商随并没有太过暧昧的接触,加上年纪小,他们的关系更像亲密的朋友。 不等姜宥宁松口气,她捕捉到关键点:“等等,你恢复记忆了?” “想起来一部分。” 整件事太过不可思议,姜宥宁在脑中整理一遍。 也就是说,时绮少年时认识过一个alpha,他们曾经关系非常好、时绮却把对方忘了? 那商随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的? 如果黎昭忘了她,她肯定会疯的。 姜宥宁不由自主同情商随片刻,很快想到另一件事:“你和商随的匹配度很高,在分化之前,你一直和他接触,这么说来,帮助你顺利分化的根本不是傅思越,而是商随!我们这么多年都谢错人了!” 年少时第一次心动、彼此吸引着相互靠近、甚至无意中缓解了时绮生来就有的病症…… 明明是夏日童话一样的故事,为什么会这样匆匆结尾? 姜宥宁几乎有些替他们遗憾:“你忘了他,他为什么不主动来找你呢?” 时绮的手机在这时响起,商随回复道: ss:[睡醒了?] ss:[上午要去漪山找沈千俞,我们下午见?] 17:[好。] “不是他的问题。”时绮对姜宥宁说,“我们之前可能有一些误会,我想当面和他说清楚。” - “先前说过,短时间内你会迎来两次易感期。” 商随显然对这事还有印象,原本无所事事打量阳台上盛放的紫藤花,在沈千俞开口后抬起头。 “上一次是跨年,下一次不确定,可能就在这个月内。” “以防万一,我把你需要的东西带了过来。” 沈千俞以目示意桌上漆黑的方盒,想到里面装的麻醉颈圈和一些特意加上的道具,难免觉得后半部分设计略显冗余:“其实你只需要用颈圈就好,多出来的那部分……” “我知道,多出来的是猫玩具。” 沈千俞稍微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口中的“猫”是指谁。 把这种东西当做玩具? 沈千俞真心实意道:“时绮会觉得你变态吧。” “是吗?”商随撑着脸,懒洋洋地说,“我觉得小绮会很喜欢哦。” 沈千俞安静片刻,决定随他去。 在易感期用麻醉颈圈替代锁链,对商随来说会轻松许多,相比之下,一点伤风败俗的小爱好实在不算什么。 “很早以前,我就建议过你不需要使用锁链,但你没有同意。” 商随一直使用特质的合金锁链度过易感期。沉重的材质能将他困在一定空间内,到易感期结束,脚踝通常青紫一片,有时候甚至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近些年商随的易感期十分稳定,基本与普通alpha无异。 沈千俞向他建议过许多次,都被商随敷衍过去,后来沈千俞察觉到,商随同样明白自己能控制好自己,坚持用锁链更像心理问题。 沈千俞问:“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商随没有立即接话,就在沈千俞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商随轻声说:“以前一直觉得做错了事,必须把自己锁起来。现在发现,好像没我想象中那么严重。” “是因为时绮吗?” “不是。” 商随否认得很快,沈千俞本想说他在欲盖弥彰,商随却道:“用锁链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能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沈千俞夸赞:“真是难得,你也有像话的一天。” 商随没有接茬,低头看手机。 回完消息以后,他若有所思:“说起来,小绮最近有些奇怪,总是黏着我,看我的眼神也很难形容……” 如果一定要说,就像看见了几个月前的自己。 当他和时绮重逢,逐渐变得熟悉,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害怕失去的恐惧萦绕心头,令他恨不得天天和时绮黏在一起。 “你说,他会不会想起来一些事?” 沈千俞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惊讶。 时绮服药接近一周,很可能回忆起一部分过去,但商随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竟然准确无误猜中真相…… 这人的心眼大概全用在时绮身上,敏锐得可怕。 为保护病人隐私,沈千俞自然而然道:“有可能,毕竟你们以前是在祁江认识。” “但上一次来祁江,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难道最近有什么契机?”商随喃喃道,“居然有我不知道的事。” “你之前说,你做错了事。”alpha都是控制欲爆棚的生物,沈千俞忽然道,“如果时绮想起来,又一次无法接受呢?” 根据商随的说法,一切似乎都是他的错。 也因如此,沈千俞短暂犹豫过是否帮助时绮恢复记忆,最终还是和盘托出,让时绮自己选择。 第57章 总有一天 ss:[楼下没锁门,上来吧^^] 时绮看见消息,点了点头。 商随以为他会从正门进来,自旋转楼梯而上,时绮却把手机放进裤兜里,竟是直接从楼下往上翻。 比起小时候,时绮的个子长高不少,修长笔直的小腿踩上一楼窗台,轻车熟路借着建筑间的着力点翻上二楼。 商随不由得走到阳台边。 时绮的身影短暂消失不见,商随怕他掉下去,低头往下看,背后却传来些微的动静。 在他身后,十根手指扒上阳台边缘,仿佛猫咪的爪子,而后用力一撑。 同六年前一样,时绮轻巧地落在他身边。 眼前的画面与记忆中重合,不同的是,当初没有第二性别的少年分化成omega,面容褪去稚气,变得更加精致,漂亮得近乎雌雄莫辨。 时绮拍拍手上的灰,望向他问:“你一个人在做什么?” [——你一个人在做什么。] 商随的手指微微蜷缩,不知不觉掐进掌心。 他笑着回答: “我在等你。” 从相遇第一天,我一直在等着你。 换作以前,时绮只会觉得这是一句稀疏平常的对话,现在却听懂商随话里的深意。 他张了张口,正说什么,商随的手机闪了闪。 时绮示意道:“好像有人找你。” 商随看了一眼,是来自江砚的电话。 得知他在祁江后江砚立即宣布自己抵达首都机场,动作快得让商随觉得他早已提前订好机票,现在更是以奇迹般的速度抵达祁江。 “是江砚。”商随对时绮说完,索性开启外放。 “我刚落地,你在哪啊。”江砚的声音自手机另一端传来,开朗中透出一丝忧虑,“我今晚能住你那儿吗?” 商随的“不能”还没出口,江砚先一步问:“沈千俞是不是也在祁江?” 时绮略微挑眉,指指手机,而后竖起拇指。 商随猜测时绮应该想说江砚来得对。 商随顺势道:“是啊,你要去找他吗?” 江砚仿佛找到倾诉口,立即反驳:“找他?我找他干什么?你知道他有多夸张吗,他说他差不多喜欢我五六年。” “那不就是我们认识不久的时候?鬼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一直以为我俩是朋友呢。” 江砚越说越激动,不知道究竟高兴还是不高兴:“跟小说似的,我上一个知道被挂念这么久的还是你那个白月光。” 什么? 时绮表情一变,商随也愣在原地。 不等商随反应,时绮一把抢过手机:“什么白月光?” 江砚开心地招呼:“时绮也在啊?你好你好。” 片刻过后,他猛地意识到不对:“啊啊啊啊!!对不起!!!!” 电话那头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江砚似乎被吓得丢掉手机。 时绮又一次问:“什么白月光。” 江砚恨不得时间倒流,他先前因为嘴上没把,好几次惹时绮不高兴。本以为好不容易拉近关系,一不小心又说错话。 完了完了完了! 而且这件事怎么看跟先前都不是一个量级,要是知道自己男朋友挂念另一个人六年,换谁都会很生气吧! “江砚?” 隔着手机,omega冷冷淡淡的声音透出一股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江砚一个激灵,弱弱地招供:“就是,那什么,商随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白月光,但这只是调侃的说法,他们很多年前就不联系了,我发誓他对你忠心耿耿啊!” “他和那人认识的时候才十七八岁,还没成年,你说他当时如果遇见你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吗,哈哈!” 时绮轻声问:“他一直记着吗?” “呃、对,但商随那时候不懂事!不能当真的!” 见时绮沉默,江砚越说越绝望:“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多嘴!请你千万忘记这件事!” 时绮喜怒难辨:“但我忘不掉。” 他想到什么,补充道:“一会儿给你发地址,你晚上过去就行。” “谢谢你,再见。” 江砚只当他被气疯,要和商随分家。 一想到今晚大概是他和商随两个孤家寡人住一起,两人中必须死一个,江砚哽咽地回应:“……不客气。” 时绮挂掉电话:“沈千俞地址是什么?” 商随的脑子乱作一团,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解释,只能先把沈千俞的地址翻出来。 时绮利落地将地址转发给江砚,手机还给商随转身就走。 “等一下,小绮!” 时绮头也不回从阳台往下翻,商随心里一慌,匆匆跟着他从二楼跳下。时绮两三步走进无尽夏花丛中,眼看就要离开。 商随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听我说,不是那样——” 时绮停下脚步,背对他道:“不是什么样?你没有对一个人念念不忘六年、也没有一直放不下过去?” “我确实……”商随倏然意识到不对,“你怎么知道是六年?” 时绮回过头。 远处落日渐渐西沉,流光溢彩的颜色照进他深灰的眼瞳。 “是我吧?”时绮说,“你的那个白月光。” 一通恶作剧后,他如愿以偿看见商随愣在原地。 时绮的唇角抑制不住上扬,既开心、又替他心酸。 时至今日,他终于能听懂商随的未尽之言:“在我们确定关系那天,你说你等了好久,以为自己再也等不到。” “一般人告白的时候不会想到别离,但你说,不要再离开。” 在他忘记一切后,另一个人默默守着他们之间的回忆。 又或者说,商随一直被困在那年夏天里。 “你从十七岁到现在,一直在等我。” 商随沉默许久,声音有些发涩:“你都想起来了?” “陆陆续续想起来一部分,不完整。” 就在时绮以为他会高兴自己想起来的时候,商随却说:“对不起。” “我当初易感期控制不好自己,不小心标记了你,给你造成不小的麻烦。” 标记? 时绮险些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这些事情在心里压抑太久,商随顾不上观察他的反应,有些恍惚地回忆道:“易感期结束那天,我去找过你。” “你们一家是租住的房子,房东说那晚过后,你们就匆匆忙忙离开,打你的电话联系不上,而且……”商随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道,“是我的错。” 虞晚后面知道时绮和他关系特殊,提议要不要查一查、想办法再联系,但这样的方式多多少少侵犯了隐私。 他已经做错了事,不能再让时绮困扰,像神经病一样缠着对方。 即使万分希望能够再见,最终也强行按捺下念头。 “等等,”时绮打断他,“你没有标记过我。” “什么……?”商随和他对视片刻,意识到事情或许有偏差,加快语速道,“我易感期的记忆一向断断续续,但我记得我原本是想标记你的。” “我短暂清醒过,看见你捂着脖子,后面问过保镖,他们也说你看起来身体不适。” 时绮终于明白为什么商随从始至终不曾主动联系他。 原来在商随的视角里,自己因为他的易感期受到伤害、被吓到匆匆忙忙离开,自然没有再来打扰的资格。 “我分化了,那天晚上。”时绮直截了当,“匆匆离开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生了病。我在分化那晚失去记忆,忘记在祁江发生过的一切。” 也被迫忘记了你。 他先前总想等一等,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将自己的病症告诉商随,真正到这一刻,时绮自然而然道:“一直没说过,我有腺体退化症。” “你是说,你不是因为我才……?”一切太过不可思议,商随喃喃重复,“腺体退化症?” 他从没听过这种病,第一时间追问:“这是什么病?那你还好吗?会不会觉得痛?” “暂时没什么事。” 见商随微微蹙眉,像是放心不下,时绮索性道:“我之前见过沈千俞,他猜出我有腺体退化症,在分化时导致失忆。” “他给我开了药,配合分化时接触到的信息素,能够慢慢恢复记忆。” 现在想来,沈千俞大概早就猜到商随才是导致他分化的原因。 一切兜兜转转回到六年前的夏天,如同命运降落的闭环。 “他说我暂时没什么问题。” 沈千俞说没事,短时间内的确不可能发生意外。 商随稍微放松下来,时绮将话题拉回:“虽然现在的记忆不算完整,但我从没听家里人提起有谁标记过我,回去的时候身上也没有伤口。” 见他说不出话来,时绮主动反扣住他的手,一字一句道:“而且,就算你真的标记我,我也不会和你生气。” “在我这里,你没有犯任何错。” 好不容易将压在心里的话说完,时绮开玩笑补充:“唯一的错误大概是不敢来找我吧,但看在你等待我六年的份上,原谅你了。” “小绮……” 他没想到,商随眼眶渐渐发红,竟是颤抖着叫他的名字。 “对不起,我,”商随混乱至极,断断续续地说,“是我不够勇敢,我该试着联系你,就算被讨厌也…不,你没有讨厌我……我做得不好,你生病了,你没有办法,我该主动一点,不然我们就不用分开六年——” 时绮见他像是太过冲击,干脆松开手,在商随无措地望过来时,一把抱住他。 “不是这样。” 时绮坚定地说。 第58章 漩涡 “可以不用抑制剂吗?” 不等时绮做出反应,商随啄了一口他的脸颊,小声承诺道:“我会努力让你快乐的。” 时绮对上他眸光盈盈的眼睛,身体越来越热。 半天没等到时绮回答,商随干脆用脸颊蹭他的脸:“求你了。” 与他相比,商随的体温总是偏低,冰凉细腻的面颊肌肤贴着他磨蹭,令时绮觉得比他高大许多的alpha仿佛黏人的宠物。 与撒娇般的举动不同,蜂蜜的香味越发馥郁,甚至透出些许侵略性,蠢蠢欲动将他包裹其中。 一想到要做到最后,时绮心底生出一阵难以抑制的期待。 不知道是发情期影响、还是单纯的兴奋,他指尖微微发抖,表面上矜持地说:“那试试。” 商随眼睛倏忽一亮。 时绮故意道:“如果我不喜欢就停下。” alpha没脾气一样答应:“好哦。” 商随说完捧起他的脸,眼眸弯起,似乎十分开心。 时绮迟疑地问:“你不会想在这里吧?” “这里?” 商随整整愣住三秒,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层层叠叠的花丛,反应过来以后,不由自主笑了一下。 须臾过后,他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都不敢想象类似的场面,时绮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东西? “原来小绮喜欢这样啊,”商随故意扭曲他的意思,言辞暧昧,“露天的,也不是不行。” “我喜欢个——” 脏话到嘴边,时绮见他笑得止不住,心里涌起一股懊恼:“笑什么!你再笑就别做了!” 他说话的同时踹了商随一脚,虽然不太高兴,还记得收着力。 商随却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往怀里拽,时绮脚下一个踉跄,商随趁机将他一把抱起: “当然是去床上。” 时绮耳根一热,不再动弹。 片刻过后,又觉得不对。 去就去,有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商随看着一点儿都不害臊。 时绮不想输他一头,索性主动伸腿盘住他的腰,整个人挂在商随身上。 对商随来说,他的重量就像轻飘飘的羽毛。 为了不挡住商随看路,时绮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片刻过后,omega情不自禁凑近他的腺体,轻轻嗅了嗅。 这一下犹如星星点点的火焰轻轻一颤,而后陡然炸开。 原本还算清醒的大脑以极快的速度变得晕眩,时绮仿佛被猫薄荷迷晕的猫。甜蜜的、馥郁的味道令他的腺体微微鼓起,迫不及待在皮肤下跳动。 “商随……” 好想要更多。 商随从余光里看见时绮白金色的发丝贴着他蹭来蹭去,像是急不可耐。 他单手抱着时绮,进到室内反手落锁,笑吟吟回答:“在呢,真乖。” 小洋楼内墙壁是做旧的粉色,家居布置以丝绒和木质为主,极繁的复古风格令人联想到上世纪电影里纸醉金迷的画面。 商随抱着他从旋转楼梯上到二楼,抬脚踢开主卧门。与记忆中一样,时绮看见胡桃木的大床置于卧室正中,其上堆放一只只亚麻抱枕。 梦见过很多次,亲眼看见还是时隔六年第一回 。 商随将他放在床上,替他脱掉鞋。时绮四肢发软、浑身仿佛泡在热水里,他跪坐在床边,下意识用目光追逐商随的身影。 伴随他们的动作,床上堆放的抱枕先后滚落至地毯。时绮脑海中倏忽闪过高中时做过的梦。 梦里看不清脸的alpha在这一刻有了清晰的面容,对方伸出手,爱怜地摩挲他潮红的脸颊。 时绮对上这双狐狸似的眼睛,心脏怦怦直跳。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幻想那样的场景。一想到梦里alpha在亲吻的同时细细抚摸他的脊背,时绮的喘息渐渐加重: “你到床上来,”他命令道,“亲我。” 时绮仰起头,往日清纯漂亮的面容透出艳色。像是还嫌此刻邀请的意味不够,时绮眸光潋滟的眼睛一瞬不瞬,自下往上注视他。 商随动作一顿,眼神闪了闪。 他一条腿撑地,膝盖曲起压在床上,半跪在时绮身侧。 在时绮以为他们要接吻的时候,商随往后探,唇瓣触碰到omega白玉似的脖颈。 发情期令时绮格外敏感,腺体传来一阵又一阵热意。 商随一点一点啄他的颈侧,带着香味和湿热温度的触碰令人上瘾,时绮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情不自禁搂紧他。 好舒服。 浑身轻飘飘,仿佛置身于云端。 像是被他可爱的反应取悦到,商随轻声问:“看来我可以继续了?” 不等时绮回应,他的齿尖抵住omega后颈的腺体,加重力气吮吸。 轻微的刺痛令时绮一瞬间从云层下坠,他浑身一颤,半坐在抱枕上,紧紧夹住腿。 时绮的腿又直又长,曲起的膝盖透出一层薄纱般的淡粉。商随冰凉的手指轻轻覆上,黑色短裤往上卷,露出大腿根处小小的红痣。 信息素不受控制溢出,铃兰的香味在空气中浮动,omega仿佛逐渐绽放的花。 “舒服吗?” “嗯……”时绮迷迷糊糊回应,“还要。” 比起温柔的亲吻和吮吸,他想要更重、更为粗暴的对待。 时绮不好意思说出心里隐秘的渴求,只能期盼商随能再过分一些。 想被标记,想被咬。 本能几乎令他恨不得贴在商随身上乱蹭,可对方只是啄他的脖子,暂时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 时绮想催他,又觉得一旦开口显得自己十分急切,只能四处乱看转移注意力。 角落里的置物架放有五彩斑斓的颜料、桌上插着娇艳欲滴的重瓣牡丹,就像屋主人从未离开。 “你……你先前特意准备过?” 商随最后依依不舍舔了舔他的脖颈,仿佛品尝极为美味的食物。 时绮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变重,像是同自己一样意乱情迷,说话的语气勉强算得上平稳:“原本以为故地重游能让你回忆起一部分过去,没想到沈千俞先一步给你开了药,还不告诉我。” 商随模棱两可评价:“他倒是挺有职业道德。” “你会和他生气吗?” “当然不,我在想该怎么好好谢他。” 时绮脑子烧得厉害,还是不忘道:“我已经回报过他了。” 意识到时绮口中的“回报”是指江砚,商随一下子笑起来。 他的手指撩开时绮的衣服下摆,将他翻过身去: “坏猫。” 时绮的脸被迫埋进床里,身上倏忽一凉。 手指顺着脊背滑动,时绮面颊涨红,发出叫声。 …… 他的大腿不断发抖,到最后甚至有些抽搐,却被商随死死按住,不得逃脱。 时绮下意识挣扎:“不、不要!” 可他没想到,另一个人竟是真的停下。 他仿佛被放置在上下不得的地方,横竖都不快活,时绮足足反应半晌,才敢相信商随没再动作。 他快被逼疯,转过脸质问:“你怎么突然——” 停下了? 与他狼狈到不能自持的模样相比,商随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甚至很有闲心地将先前的对话翻出来: “我答应过你,不喜欢就停下。” 时绮大脑空白片刻,有一瞬间,甚至看见alpha头顶长出恶魔尖尖的角。 他又气又羞耻,气急败坏抬腿踹人。可时绮现在没什么力气,双腿在商随身上没蹬几下,反倒被一把扣住。 “怎么还动手动脚啊,小绮。” 商随脸上流露出兴致盎然的神色,一左一右扯住两只脚踝,将时绮往下拽。 他低垂下来的目光若有实质,蛇一般一寸寸爬过时绮的肌肤。 时绮身上只有一件被推上去的t恤,意识到商随正肆无忌惮打量他,时绮羞耻到极点,索性破罐破摔: “继续、快一点!你给我继续!” 商随笑着俯低身,时绮这才发现他的异常。 同游刃有余的表现不同,商随的反应甚至比他更加过火。时绮被紧紧抵住,整张脸都烧起来。 他低声问:“你是多久……?” “早就这样了。” 在时绮面前,他没那么好的自制力。 倒不如说,他忍得都快爆炸了。 这一次他们面对面,商随一边吻他,一边继续刚才的事。 …… 时绮短暂失去意识,再回过神,望着天花板上璀璨的花枝吊灯,只觉得目及之处的画面仿佛分割为晶莹剔透的碎片。 片刻过后,他才发现自己眼角湿润,流出眼泪。 可是,仅仅靠手好像不够。 甚至因为亲吻和刚才的亲昵,他变得更加渴望,身体里的热意快要无法遏制。 “宝宝,脸好红。” 商随伸手捧起他的脸,将瘫软在床上的时绮抱进怀里,替他撩开零碎的发丝:“眼睛湿漉漉的,好漂亮。” 时绮忍无可忍瞪了他一眼,商随目光一顿,竟是更加迷恋注视他:“瞪人的样子也漂亮。” “……” 疯子。 即使知道商随脑子不怎么正常,时绮也无可避免被他话语中透出的爱意感染,身体在甜言蜜语中一点点变得酥软。 他这才注意到,商随的衣服不知何时落在地上,那些多余的亚麻抱枕都滚落到一旁。 璀璨灯光下,alpha每寸肌肤完美无缺,修长结实的肢体透出极强的爆发力,锁骨处的蝴蝶纹身振翅欲飞。 商随伸手揽住他纤薄的背,将他压进自己怀里,隔着薄薄的t恤咬他。 原本干燥的亚麻床单变得格外滑腻,时绮发泄似地踩住最后一只抱枕,又忍不住将它踹开。 第59章 亲密 时绮一把抓住商随的手腕。 过于强烈的感受令他的瞳孔有一瞬间失焦,表情也变得空白。直到商随伸手触碰他的脸颊,他才发现自己险些失去意识。 商随的声音透出些许喑哑,同样不太好受:“还好吗?” “呜……!” 时绮发出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回应,手指一寸寸掐进商随的手臂。 片刻过后,时绮稍微缓过神,意识到自己快把他挠出血,又立即放开。 “受不了就挠我。” 商随主动抓住他瘫软的双手,往自己的身上带:“稍微放松点,宝宝。” 时绮没有多余的力气,软绵绵攀上他的肩膀。 商随见他渐渐能喘过气,补完后半句:“别那么紧。” 时绮呆滞地看向他,猫一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下一瞬间,时绮发出短促的尖叫。 他的指尖抑制不住,颤抖着在商随背上乱抓,崩溃一样的反应勾得商随更加肆无忌惮。 omega双颊满是潮红,花瓣般的唇微微开启,露出的一小截齿尖犹如珍珠蚌壳内部的珠光。 “等…嗯……!”时绮断断续续的声音被全部吞没,商随一只手压住他,另一只手迫不及待捧起他的脸。 属于alph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压下来,和主人一样,将时绮囚禁在方寸之间。 亚麻质的床单摩挲出沙沙声响,混合其他黏腻的声音。 时绮眼球微微上翻,往日清透的眼瞳变得分外迷离。 他精雕细琢的小脸带着泪水,彻底失去思考能力。 商随着迷地注视他,丝毫移不开眼。 他情难自禁,亲了一口时绮湿漉漉的脸颊:“好可爱。” 时绮浑身发抖,只觉得商随的举止令人脊背发麻,竟下意识想要逃离: “救、救命……” 他整个人颤颤巍巍,犹如暴雨中摇来晃去的花。 商随见他挣扎,反而更加兴奋,眼里弥漫开浓重的兴味。 “哎呀,”他情意绵绵地问,“小绮在跟谁求救?” 与看似温柔的话语不同,商随握住时绮的腰,将他死死禁锢在原地: “除了我,这里没有任何人。” 时绮挂在他肩上的双臂不由自主收紧,啜泣一样的回应模糊不清。 一想到时绮此刻和他亲密无间,商随的眼眸微微眯起,宛若爬行动物花纹诡异的竖瞳。 “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alpha艳丽的脸庞浮现出病态的喜悦,濒临失控的信息素也如易感期到来那般陡然爆发:“永远都是。” 浓郁的蜂蜜气味四下蔓延。有一瞬间,时绮几乎以为自己是被困在树脂中的飞虫,只能徒劳挣扎,最后被半透明的汁液凝成美丽的琥珀。 他迟钝地眨了一下眼,下意识看向近在咫尺的alpha。 商随笑着鼓励:“对,好聪明,只看着我就好。” 时绮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颤动,深灰色眼瞳中满是他的身影。 商随脸上笑意加深,柔情似水问:“小猫宝宝,那我是谁?” “商随……” “换个称呼,我想听别的。” “你想听、听什么?” “你猜猜看?” 时绮张了张口,正想说话—— 突如其来的变动令他嗓音变调,毫无防备叫道:“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商随握住他乱蹬的双脚,手指扣紧,而后径直架上自己肩膀。 时绮混乱中求救一样把能想到称呼全叫了一遍:“哥哥、小随哥哥!呃嗯…?!怎么不停下……!” 商随稍微停顿,旋即变本加厉,如同彻底抛弃枷锁的兽类,恨不得将他每一寸都据为己有。 时绮快疯了,胡乱猜测:“亲、亲爱的?” 充斥侵略欲的大脑毫无防备被挠了一爪,仿佛被猫咪粉嫩柔软的肉垫贴上。 商随闷笑起来:“太可爱了,宝贝。” 他低头含住时绮的唇瓣,交换了一个缠绵至极的吻。 甜蜜的气息在嘴里融化,高匹配度的信息素于混乱中犹如清泉,即使只是饮鸩止渴,也暂时缓解时绮身体里灼烧般的热意。 时绮从过量的刺激中清醒过来,渐渐开始回应。 被占据的感受令他头晕目眩,心里同时涌出一股奇异的满足。 他在商随身上嗅到自己的信息素,清澈纯美的香气将alpha包裹其中,仿佛花枝紧密地缠绕树木。 确定商随从头到脚都是属于他的味道,时绮的双臂紧紧勾住他的脖颈。 是我的了。 一想到这个,时绮心底生出一阵兴奋,反过来发泄一样吮吸商随的唇。 他毫不客气啃咬商随的唇瓣,勾着对方和自己接吻,像是恨不得留下伤口作为记号。 商随见状,更加激烈地回应他。 逐渐适应之后,时绮开始飘飘然。 他不由自主对这种感受上瘾,主动缠住alpha索求,仿佛柔软无骨的猫科动物。 时绮的呼吸透出铃兰的馨香,漂亮饱满的双唇吐出暧昧的言语: “抱我,商随,抱着我……” 修长结实的手臂绕到时绮背后,将他压入怀中。 商随双目一瞬不瞬,着魔般望向他,将时绮动人的情态刻进脑海。 几乎是同一时间,窗外传来一阵沉闷的雷鸣。 先前还算明朗的夜空毫无预兆阴沉,远处天空积攒起沉沉黑云,闪电的强光令室内景象短暂变为黑白。 商随瞥了一眼窗外,语气不明:“真够巧的。” 偏偏在这时候下雷雨。 时绮双腿缠上他的腰,呼吸零碎不堪,仍是在第一时间安慰他:“别害怕。” 商随没有说话,与时绮脸颊相贴。 他们身上都浮着薄汗,满是对方的信息素,如同两株死死交缠在一起的藤蔓。 商随轻轻撩开时绮湿润的浅色发丝,让那双剔透的眼睛完整露出来。 他轻声开口,既像剖白、又像誓言: “有你在,我永远不会害怕。” - 暴雨后明亮的阳光斜照入室内。一夜过去,室内蜂蜜与铃兰的香味仍浓郁至极,犹如糜艳的花丛。 商随五指收拢,握住枕边人小一圈的手。 时绮太过疲惫,日上三竿仍处于沉眠之中,他呼吸均匀,白皙的面颊泛着一层熟睡的薄红。 像沉睡的小精灵?或者误食毒苹果的公主? 商随正在脑补有的没的,时绮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一颤,慢慢睁开眼。 才苏醒过来,omega神情懵懂,似乎有些不明白状况。 商随不禁笑起来,捏了捏他纤细的手腕。 “早上好,宝贝。” 时绮对上咫尺之遥的另一双眼睛,记忆慢慢回笼。 昨晚的画面陆陆续续涌入脑海,他的脸颊逐渐开始爆红。 尤其是想到自己后面抑制不住想去厕所,商随竟然、竟然一路抱着他……! 还对他说那些话。 昨晚之前,他从没想过商随脑子里装了那么多脏东西,说下流都算便宜对方。 好不容易洗干净回来,商随又抱着他弄,时绮到后面神志恍惚,自己也半推半就说了许多胡话。 光是想起来,手指便不自觉蜷缩。 “怎么了,一醒来就这副表情。” 时绮忍不住骂他:“你真变态。” “嗯,我是变态,”商随笑眯眯地答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喜欢吗?” “……” 过于熟悉的情况令时绮条件反射头皮发麻。 昨晚也是这样。 实在太过羞耻,就算他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快乐、心里其实喜欢被这样对待,也别扭地不愿承认。 商随见他害羞,到后面干脆精神操控他,一直追问他喜不喜欢、还要不要,各种露骨的言语不断往外冒。 时绮反应过来,第一时间道:“不准精神操控我!” 再说下去时绮估计会爆炸,商随见好就收。 “好好,不闹了,我们去洗漱。” 他率先起身,绕到另一侧抱起时绮:“饿不饿?我让人送了吃的。” 两个人黏黏糊糊进到卫浴间,中途时绮想起自己在这里经历过什么,泄愤似地踩了他一脚,很快又被一个温柔的吻哄好。 他们都没穿衣服,洗漱后商随拉开衣柜,随手拿了件睡袍披上。 时绮看见睡袍背后繁复的刺绣,心说你真是时时刻刻不忘保持精致。 商随问:“你想穿什么?” 时绮趿拉拖鞋走到衣柜边。 漆黑的木质衣柜镶嵌有华丽的彩贝雕饰,左边挂着t恤、衬衫一类的日常服装,右边那一排颜色各异的衣物则令时绮睁大眼睛。 后背绑带的抹胸纱裙、粉黑相间的女仆装、缀满荷叶边的纯白围裙、水手服、短旗袍。 折叠区和抽屉里则依次放有各种颜色的法蕾腿环、蝴蝶结吊带袜、丝袜……最下面还有一双绑带的缎面芭蕾鞋。 时绮上上下下打量大半柜子的女装,回头看商随:“原来你还有这种爱好。” 想到他们搞艺术多多少少有些怪癖。震惊过后,时绮眼里流露出理解的神色:“你可以早说,我不介意。” “听林言说,姜宥宁小时候骗你穿裙子。” 时绮敏锐地嗅到危险气息:“什么意思?” 商随不置可否:“只带过来一部分,家里还有更多。” 时绮和他对视一眼,确定这堆鬼东西都是给自己准备的。 “宝宝,有没有你喜欢的?”alpha眼里邪恶的红光一闪一闪,循循善诱道,“挑一件吧,你穿肯定很漂亮。” “不可能。”时绮毫不犹豫拒绝,伸手对商随道,“给我正常的衣服。” 第60章 失控 时绮慢慢睁开眼睛,茫然地望向天花板。 如同从漫长而旖旎的梦境中醒来,身体里的热潮趋于平稳,发情期不知餍足的欲望也被填满。 与此相对应的是,他手脚都软趴趴的,没有一丝力气。 他眨了一下眼,试着活动身体。 伴随他的动作,脚踝处传来些微动静,有什么沉重的、坚不可摧的东西将他困在床上。 嗯? 时绮勉强抬手,掀开蓬松柔软的羽绒被,旋即不可思议睁大眼睛。 金属制的锁链如蛇一般缠绕在笔直修长的双腿上,漆黑的颜色与雪白肌肤对比格外强烈。 似乎怕他受伤,时绮脚踝上缠着一对毛茸茸的雪白脚环,铐链恰好卡在外面,避免直接接触金属坚硬的内里。 脚环上连着金色的小铃铛,伴随他的动作摇晃出清脆声响。 细细碎碎的铃铛声乍然打破诡异的场景,时绮回魂一般晃晃脑袋,再次看向自己的脚踝。 不是梦。 他身上怎么会带着这种东西? “睡醒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时绮扭过头。 商随推门而入,边擦头发边向他走来。alpha才洗过澡,湿漉漉的长发散在颈后,刘海下的眼睛分外明亮,浑身透出慵懒而餍足的气息。 时绮立即问:“为什么会有这个?” 发情期的记忆零碎又混乱,他对脚上的锁链毫无印象,下意识向商随寻求帮助。 商随见他掀开被子,仰头看向自己。 时绮身上只有一件酒红色的真丝睡衣,双腿微微曲起。他的大腿和小腿都被细致舔吻过,绯红痕迹一路蔓延,仿佛雪地盛开的桃花。 商随的目光不由自主一顿。 意识到自己心跳加速、无可避免变得亢奋,商随掐住指尖,逼迫自己清醒过来。 不行。 他昨晚给时绮做了临时标记,也答应对方到此为止,不再继续。 alpha的身体构造相较omega更适合侵略与征服,爆发力与持久力都更为强悍。与一般alpha相比,他的体质更加特殊、也更难以满足。 时绮一开始因为本能闹得厉害,缠着他做,后面却受不了开始求饶。 最厉害的一次更是迷迷糊糊,逃跑一样往床下爬,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托住,时绮能直接摔在地毯上。 他当时故意捉弄人,干脆就这么悬在床边,没有停下。 想到时绮后来因为缺乏安全感手脚并用缠住他,商随眼皮微微一跳,不禁涌起一股邪火。 反应过来,他在心里骂了一句。 操,别想了。 半天没等到答案,时绮歪歪头,疑惑地叫他:“商随?” 被叫到名字的alpha目光挪到锁链上,而后顺势看向时绮。 才刚睡醒,omega白金色的发丝乱糟糟的,却丝毫不影响容貌,一两根乱翘的发丝令他看起来格外懵懂。 见时绮似乎暂时忘记发情期的情景,商随将擦头发的浴巾扔到一旁。 “小绮看不出来吗?你被困在这里,哪都去不了。” 他慢慢走到床边,视线凝在时绮身上:“在祁江容易被找到,过几天带你回首都,或者出国,我会找个安全又漂亮的地方,把你藏起来。” 时绮大而明亮的眼睛光华流转,像在思考他的话是真是假。 商随放轻声音:“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时间久了,你会慢慢忘记其他人,每天只见我一个,只和我说话。” 他说到后面弯下腰,伸手抬起时绮的脸。 时绮望着他沉沉的眼睛,在其中看见翻涌的欲念。 片刻过后,时绮开口指使他:“那你也去找个链子,跟我锁在一起。” “嗯……?” 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商随怔愣片刻,笑吟吟答应:“好啊。” 时绮撇撇唇,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无语。 商随伸出手,替他整理略显凌乱的头发:“你不相信吗?” “别演了,我都想起来了。”时绮毫不客气拆穿他,“链子是我自己扣上的。” 零碎的画面陆陆续续从脑海中闪过,时绮尝试将它们组合起来,终于大致拼凑出先前的情景。 他缠着商随索取,一路跌跌撞撞从餐桌到卧室,在发情期的后半程,主卧变得混乱不堪。 他们在第三天到了次卧,进门的时候,时绮注意到室内放着沉重坚固的锁链。 他问了商随,才知道六年前那晚过后,商随没多久就特意定制了合金锁链,即使不住在这边,也像为弥补过去的错误,将牢不可摧的枷锁留在房子里。 “所以……”想到他易感期将自己锁在画室,时绮终于反应过来,“你这么多年用链子困住自己,是因为我吗?” 商随立即否认:“只是我的习惯,和你没关系。” 即使他过去一度认为自己易感期做错了事、导致时绮离开,说到底用锁链是他做出的选择,不能将责任推到时绮身上。 “真的,是我自己想这样。”商随见他一直垂着眼睛,似乎心情不好,想办法安慰他,“而且我跟沈千俞商量过,以后会用别的方法度过易感期,不会再用到它们。” 时绮倏忽抬头:“你是不是很害怕?” “……” 不等商随开口,时绮走到黑沉沉的链条旁边。 他伸出手,抓起链条,在商随惊讶的目光里,干脆利落地将铐链扣上自己的脚踝: “这样就不用怕了,我不会离开你。” 商随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神情莫测望向他。 时绮看见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侧卧在他们进门时只开了一盏小灯,alpha高大的身影几乎遮蔽所有光源,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一寸寸掠过时绮的脸庞。 原本平稳的信息素不受控制溢出,商随的目光阴鸷而炽热,如同幽幽燃烧的火焰。 时绮见他快要失控,心里竟是涌起一股不清不楚的愉悦。 “还有一只,”时绮说,“你亲手来扣吧。” 商随拿过铐链,在他面前半跪下。 曾经令他无比厌恶的枷锁在此刻被赋予全然不同的意义,他撩起眼,时绮正目不转睛注视他。 他抓住时绮纤瘦的脚踝,后者配合他的力道抬起腿。 商随停下动作,忽然道:“你似乎对我太好了。” “alpha都很擅长得寸进尺,就算在他们当中,我也很贪心,如果总是这样纵容我……”他说得半真半假,“说不定有一天,我会在你面前彻底失控。” 或许和他的性格有关、又或许时绮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他对时绮的感情混合着不正常的偏执,强烈到无法遏制。 “那你试试。”时绮淡淡地说,“试试看,我能不能管住你。” 原本松松圈住他脚踝的手腕骤然收紧,时绮略一挑眉。 疯掉了? 咔哒一声—— 时绮的左脚同样被扣上铐链。 特质的合金锁链比想象中还要沉重,几乎像被钉死在原地,不等他适应,便被人猛地一推。 他被迫倒在床上,因为冲击力太过强烈,被锁链缠住的双腿短暂在空中踢了一下。alpha小山般的重量同时压上来,商随用膝盖顶开他的腿,居高临下注视他。 时绮情不自禁弯起眼。 他伸出手,手指从高挺的眉骨划到鼻梁,再轻轻触碰商随眼尾的泪痣。 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信息素快要爆炸、神情濒临癫狂的alpha,而是能被随意操控的玩具。 “你故意的?”商随见他居然还有闲心触碰自己,不知道该算挑衅、还是不知死活的勾引。 他舔了舔齿尖,几乎想把时绮艹死在床上:“逼疯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时绮反而流露出新奇的表情。 原来他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轻易让商随失去理智。 他喜欢的alpha,这么喜欢他。 “不知道,”时绮心情愉快,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很有趣。” …… …… “想起来了?”商随见状,不再故意吓唬他,转而示意他脚上的铐链,“帮你解开吧?” 时绮的后颈微微发烫,属于另一个人的信息素留在他的身体里,散发出甜丝丝的气味。 昨晚商随为他做了临时标记,发情期得以结束。 ao之间的标记能够连接身体,通过记号,他似乎也能感知到一点儿alpha的情绪。 商随好像很喜欢他被困住的模样,不太舍得解开。 时绮索性配合他:“暂时不用。” 大概是第一次上床,商随一直非常照顾他的感受。 除了被逼到失控那一晚,商随都在尽可能服务他,让他满足和快乐。 既然喜欢他被锁着,那就再等一会儿。 就当是给商随好好表现的奖励。 听见他的回答,商随眼神闪了一闪:“那我帮你上药?” 时绮点点头,撑着身体半坐在枕头堆里,又曲起膝盖,方便另一个人到床上来。 商随给他用的是固体的凝胶类药物,会因体温慢慢融化。 上药过程中,冰凉的触感令时绮略微挣扎,双脚的锁链伴随他的动作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时绮略微蹙眉,对药物表现出些许排斥。 “不舒服,”身上的标记令他本能地对商随感到依赖,任性地提出要求,“亲一下。” alpha听话地靠过来,低头含住他的唇瓣。 时绮情不自禁伸出胳膊,正想环上他的肩膀,这才注意到自己双臂也残留有桃花似的痕迹。 商随到底在他身上留了多少吻痕? 第61章 噩梦 时绮醒来时,天色接近傍晚。 商随坐在他身边玩手机,似乎在和人聊天。 “睡醒了?” 商随敏锐注意到身边的视线,扭头见时绮望向自己,眼里流露出些许好奇。 商随自觉地把手机给他看:“沈千俞让我谢谢你。” 时绮扫了一眼,看见他们两兄弟精彩的聊天记录。 ss:[江砚还活着吗?] ss:[你不要太过分,欺负傻子犯法。] 沈千俞:[在我旁边睡觉。] 沈千俞:[是你让他过来的?] ss:[不,是全世界最善良可爱美丽体贴的宝宝。] 商随打下那一长串限定词后,特意强调: ss:[我家的。] 沈千俞:[替我谢谢时绮。] 时绮:“……” 时绮看到这里,把手机扔给他:“以后在外面就这么宣传我。” 商随不禁笑起来。时绮起床洗漱,商随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像尾巴。 时绮心想。 半晌过后,尾巴不甘寂寞说了话:“我可以给你选衣服吗?” 时绮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衣,光着腿走来走去,闻言抬眼看他:“你那半柜子女装?” “我还有一柜子男装。” 商随边说边拉开次卧的衣柜,时绮扫了一眼,目光顿住。 考虑到祁江的气候,柜子里基本是春夏季的衣服。 衣柜左侧放着各种颜色材质的衬衫和t恤、半透明的罩衫、印花卫衣、镂空针织衫。 另外一侧挂着下装,大多是破洞牛仔裤和阔腿裤,细心搭配了不同的金属链条和皮带。 衣饰的颜色和款式一看就写了商随的名字,但是…… “是我的尺码?” 商随点头。 这么多衣服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买齐的,时绮忍不住问:“你多久买的,怎么不告诉我?” “看见漂亮的会顺手买一件,想找合适的理由送你。后面谈了恋爱越买越多。” 最开始不提是时绮只爱穿黑白两色,他挑的都是彩色,到后来给时绮买衣服成了习惯,他自己都快忘记这件事。 这次来祁江度假,才想着从家里带一些过来。 “你想穿吗?” “你干嘛这么小心,”时绮见他问得小心翼翼,直接回答,“你挑的我都穿。你选吧,我去洗脸。” 离开之前,时绮想到什么,又转过头。 他稍微踮起脚,亲了一口alpha的脸颊。商随闻到铃兰清澈纯美的香气,听见时绮轻声说: “谢谢你给我买衣服。” 见商随愣在原地,时绮不由得笑起来。 想到虞晚也是一见面给他买了一大堆礼物,时绮猜测,商随这一点应该是遗传自妈妈。 喜欢谁就要给谁买东西。 商随忽然叫住他:“小绮,等一下。” “嗯?” “你睡觉的时候,我找沈千俞问了腺体退化症。” 脱口而出之后,商随望着他明亮的眼睛,指尖不知不觉掐进掌心:“他告诉我,你的时间不多了。” 问过沈千俞,他才知道被时绮轻描淡写说出来的病症远比想象中触目惊心。他不敢想象时绮一直承受着如此巨大的压力,既心疼又难过。 沈千俞告诉他,腺体退化症往往伴随各种并发症,最常见的便是失眠。 听完这句话,商随第一时间想到时绮喜欢在他的陪伴下入睡,每次都会和他贴得紧紧的。 原来除了喜欢和他亲近,还因为他的信息素能够缓解失眠。 那在他们重逢之前呢,时绮独自度过了多少个夜不能寐的晚上? 从十四五岁那年得知自己的寿命只有常人的一半,在失眠的夜晚注视黎明一点一点到来、却摆脱不了如影随形的病症,每当那种灰心丧气到不想动弹的时刻,时绮都在想什么? 甚至因为立场不同,连最亲近的家人也与时绮怀有不同的想法。 “他还说,你需要高匹配度的alpha终生标记才能治病。” 时绮嗯了一声:“所以呢?” 见时绮波澜不惊,商随的心跳越来越快。 他既害怕谈到这件事令时绮伤心,又担心再拖下去耽误最后的期限。 在这些复杂的情绪下,还有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 如果他再勇敢一点,陪着时绮长大…… 转念一想,这个想法似乎太过自作多情,就算他们从未分开,时绮也未必要选择他。 “你可以考虑我吗?” 时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清透的双眸犹如一面镜子,不偏不倚对上商随的目光:“你是因为想帮我治病,还是有私心,想给我做永久标记?” 他的问题堪称尖锐,商随在他的注视下动了动唇:“我……” 他没办法撒谎。 他心疼时绮遭遇的一切,如果可以,恨不得代替对方承受折磨。 从那年夏天起,时绮是拯救他的人、亦是他的软肋。 但如果说自己没有任何私心、不想在时绮身上留下永远无法抹除的标记,那才是冠冕堂皇的假话。 “你还记得吗?最初找你假扮情侣,我的理由是家里逼我谈恋爱。”时绮主动开口,“但那不是真正的原因。” “如果我不愿意,就算他们说一千道一万,我也不愿意。” “我那时不太明白,只是直觉想这么做,现在想来,是因为我对你怀有私心。” “比起可怜我、或者想帮我治病,我更希望你和我一样。” 因为爱本就是与欲望紧密相连的东西。 时绮上前一步,作势要触碰他的脸:“如果我找其他人,或者干脆不治病,你会疯掉吧?” 在被他触碰到之前,商随一把抓住他的手。 “不要,”alpha浅褐色的眼瞳聚缩一瞬,信息素溢出,无意识喃喃,“不要找别人,也不要离开我。” “那就说出来。”时绮任由他紧紧攥住自己的手,“不够体贴也没关系,听起来贪心也无所谓,因为我喜欢你这样。” 就像你想占有我一样。 我也喜欢你充满欲望的脸。 “我想……”商随着魔一样望向他,不受控制地说,“我想给你做永久标记。” 不仅如此,还想和你结婚,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知道了。”时绮眼眸弯起,先前咄咄逼人的气势消失不见,如同冰雪消融,“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考虑的。” 他说完抽出手,径直转过身,也不管商随是什么反应。 过了许久,时绮才意识到,自己唇边一直带着笑。 都说特殊易感期的alpha危险,可这一个明明很听话啊? …… 说起来。 如果要跟一个alpha求婚,需要准备什么? - 姜宥宁再次见到时绮,快要相隔一个星期。 中途时安因为担心联系过时绮一次,接电话的是商随,那边只简单说时绮到了发情期,暂时没办法回家。 姜宥宁见时安打电话后面色惨淡,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问过之后,才知道时安担心时绮被永久标记。 姜宥宁想也不想:“那也没事吧,他俩标记不是迟早的事儿吗?” 想到刚才没说两句,时绮便在一旁叫商随的名字、似乎还要对方抱他,时安哽咽片刻:“再怎么也得等到婚后吧。” “严格说来,如果一个人心怀不轨,婚姻并没有实质性的约束作用。” 姜宥宁难得严肃地说完,又迅速转变画风:“所以呢,找alpha一定得擦亮眼睛,要找很长情、很有责任心的类型。” 她说到这里一撩头发,冲时安抛了一个wink,“比如我。” 时安:“……” 姜宥宁顺口道:“不过换作是特易期,婚姻倒确实有约束作用。” 与一般alpha不同,特殊易感期的alpha必须有一位担保人,未婚状况下,担保人可以是亲人、朋友或拥有特定执照的医生,已婚状况下,担保人将自动由配偶担任。 如果婚后配偶指出特易期有异常表现,相应的监管机构将介入调查,严重会送入专门的收容所,等同于监狱。 时绮进门的时候,姜宥宁跟黎昭一起缩在沙发上,正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黎昭处理完师父的后事,连夜飞来祁江,她神色困倦,半靠在姜宥宁怀里听她说话。 听见开门的动静,姜宥宁发出一声惊呼:“我天,宝宝——!” 黎昭闻言抬起头,眼前倏忽一亮。 时绮穿着淡紫撞鹅黄的镂空罩衫,这种奶呼呼的颜色在他身上格外合适。中长的水洗工装裤上系着双层腰带,露出一截细瘦的脚踝。 宽皮带将他的腰勒得细细的,另一条玫瑰金材质的系带松松打了个结,星月状的装饰垂落下来,精致又随性。 “你是要去走t台吗,好美好帅好养眼!” 姜宥宁往后看了一眼,商随穿着颜色相近的衬衫,松松垮垮的款式反倒突出了alpha宽肩薄背的优势,一看就是情侣装。 她顿时明白是谁给时绮搭的衣服。 尽管颜色柔和,时绮身上那件罩衫款式却十分狂野,如果没有里面的内搭,上半身得被人看光。 透过破洞,姜宥宁看见他脖颈和肩膀上数不清的吻痕。 注意到时绮后颈明目张胆的标记,姜宥宁啧了一声。 咬这么深,够激烈啊。 姜宥宁看向商随,话里有话:“你挺有能耐的。” 商随笑笑,应下这句模棱两可的评价。 黎昭原本正犯困,看见时绮也精神起来。姜宥宁更是越看越高兴,到最后竟欣慰地假装抹眼泪:“呜呜呜!我上一次看你日常穿彩色得追溯到高中,虽然你一直不承认,但我总觉得当年给你留下了心理阴影。” 第62章 阴影 “怎么可能!” 时绮听到这里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愤怒令他的眼瞳仿佛燃烧:“他明明才十五岁,他能做什么!” “因为商随是特易期。” 黎昭柔和的声音在此刻犹如坚冰,只是简单一句陈述,背后的含义却令时绮浑身发寒:“虽然说着性别平等,但社会始终对他们怀有偏见。” “精神变态、疯子、潜在杀人犯……你应该知道吧,这就是大多数人对特易期的评价。” “况且无论是现场遗留的物证还是曾羽死前的供述,全部指向商随。” “……” “不过幸好,当时海城的重案组对这起案件高度重视,前前后后经过为期一个月的调查,警方最终确认商随无罪。前两起案件现场出现的物证是曾羽蓄意谋划的结果。” “蓄意谋划?” 时绮不可思议地重复一遍。 一切过于荒谬,他难以想象连环杀人犯为什么会栽赃陷害一个小孩:“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们猜测,曾羽可能想挑选商随作为继承人。”黎昭道,“特易期出现在alpha当中的概率完全随机。普通alpha与omega结合后后代有极小概率为特易期,与此相应的,特易期的后代也只有极小概率是特易期。” “曾羽曾经有过孩子,但他的后代只是普通alpha。他对此不满,抛妻弃子、改头换面来到海城。” 商随曾经被这种人当做孩子? 时绮感到一股强烈的恶心,握住照片的手指太过用力,关节开始泛白。 黎昭见他说不出话来,眼里掠过一丝担忧。她暂时停下讲述这段往事,轻声确认:“你还好吗,小绮?” “我没事。” 极端的愤怒之下,时绮反倒变得冷静。 一旦将看似古怪的表象拨开,哪怕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答案,极有可能就是真相。 时绮整理好思绪,一字一句道:“所以曾羽从没希望警方将商随误认为从犯或真凶,他死前指认商随,只是想给商随留下终生的阴影。” 哪怕警方已经尽了全力,在这个过程中,商随无可避免要承受他人的质疑、猜忌、甚至于恶意。 如果被逼到崩溃,极有可能走上曾羽期望的道路。 既然社会容不下你、选择透过有色眼镜看待特殊易感期,你挨了那么多骂、承受过一次次冷眼,为什么不干脆把罪名坐实? “如果商随无法克服心理阴影,便可能崩溃,甚至成为第二个连环杀人犯;就算不会,曾羽也并不吃亏。” “他已经被捕,即使不自杀,也会被判处死刑。” 黎昭略显惊讶地看了时绮一眼,没想到他能在冲击之下快速冷静:“是这样没错。” 当年这起案件到后面完全封锁消息,她师父能知晓的信息有限,始终不明白曾羽为何针对一个少年。 他花了许多时间才陆陆续续拼凑出真相,时绮的反应却十分迅速。 时绮没注意到她流露出的赞许,只觉得有半腐烂的蛆虫自脚底蠕动着向上爬,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眶透出不加掩饰的恶意。 时隔多年,他体会到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力。 “为什么……”时绮不由自主喃喃,“为什么是他。” 商随当时都还没成年,全天下那么多特易期,曾羽偏偏死了都要纠缠他—— 不,等等。 时绮倏忽想起一件事。 如果是这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 时绮的手指一点一点变得冰凉,全身如坠冰窖。 他好像终于明白,商随为什么时不时展现出自卑自厌的一面,偶尔会在人群中表现得格格不入。 这是真正意义上无法被人知晓的秘密。 想明白这一点,时绮的手指先一步掐进掌心,他逼迫自己维持表情,避免展露出太过激烈的情绪。 黎昭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摇摇头:“我也不明白,或许只是巧合?” “除了确切的调查结果,还有一件事对商随有利,在这个过程中,最后一起案件的受害者从曾羽手下逃生,他一直坚决站在商随这边。” 时绮脑海中划过零零碎碎的片段:去宁山医院看病那天,时安提过沈千俞和他的母亲是海城连环杀人案的最后目标。 江砚一直认为沈千俞和商随有共同的秘密,他们都十分厌恶雷雨天。 和江砚闲聊时,后者提到过,沈千俞当初毫不犹豫选择医学专业,读研期间用最快的速度拿到特易期的心理测评执照,之后担任商随的私人医生。 江砚那时候脑子没开窍,误以为沈千俞暗恋商随。 现在想来,沈千俞会坚定不移站在商随这边,只因为商随是他的救命恩人。 “那个人姓沈吗?” “是的,”黎昭回答,“他现在是宁山的副院。也因为这件事,其他受害者的家属都对他十分感激。” “实际上,而且根据那位副院的描述,商随才是制服凶手的那一个。”黎昭稍微停顿,同样为他的遭遇感到惋惜: “他本应该得到英雄一般的赞誉。” “当初有不少媒体都在关注这件案子,我师父跟得最紧、了解的内情也最多,他收到提醒,最后只将宁山那位副院的部分报道出去,在整件事情中抹除商随的存在。” “出于对商随的保护、也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警方与商家商议过后,选择隐瞒与商随有关的全部信息。” 黎昭将自己知晓的内容全部托出,再次示意时绮手里的照片:“除了警方留存的资料,这应该是世上最后一张表明商随与海城连环杀人案有关的影像。” “你和他关系特殊,怎么处理由你决定。” 时绮一言不发将照片放入信封,许久后才开口:“我知道了,谢谢。” 他看向黎昭,郑重其事道:“请你替他保密。” “当然,这原本就是他的隐私。”黎昭面露歉意,“你们谈好之后,如果可以,我想代替师父向他道歉。” “非常抱歉,当年明明答应了商随家里的要求,我师父却私下留存这张照片。” 时绮没有说话。 他不喜欢把情绪迁怒给他人,世俗对特易期本就怀有偏见,黎昭的师父已经去世,可是…… 他们到底把商随当成什么? 潜在嫌犯?活生生的新闻素材? 黎昭见时绮情绪不太好,安慰道:“和他谈一谈吧,你对他来说很重要,我相信他愿意把一切告诉你。” 时绮低声说:“我要先好好想一想。” 他暂时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张照片。如果是他自己,他就烧掉,但这是商随的过去。 短时间内接触到的信息太多,时绮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六年前他和商随在祁江相遇,对方身边带着数名保镖,现在想来,是商随家里害怕他再度遭遇不幸。 最开始和商随接触,他总是表现得沉默寡言,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有时候,商随流露的神情会令人联想到枯死的花。 千灯节那晚,他说自己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很久没跟陌生人接触过。 还有他一直以来厌恶的雷雨天。 八年前的遭遇……究竟给商随留下了多大阴影? 时绮闭了闭眼,又慢慢睁开。 见时绮要离开,黎昭在最后鼓起勇气开口:“小绮,等一等!” “海城连环杀人案很大程度加重了大众对特易期的偏见,但事实上,当年制服特易期的是另一个特易期。” 她显然也十分犹豫,见时绮停下脚步,才继续道:“时隔太多年,商随或许早就不在乎这些。但要是他愿意,我想重新为他做一次报道。” “大众对特易期的印象根深蒂固,发出后或许只能石沉大海,可我想……至少在这一篇报道里,他能够脱离偏见,得到应有的赞誉。” 商随目不转睛凝视相册上的画面。 一旁的姜宥宁双手捧脸,一脸幸福道:“很可爱吧!这是唯一一张长头发的!就那一次,小绮被我和小安爸爸哄着戴了假发。” “之后他就没那么好骗了。”姜宥宁满脸遗憾。 照片上的男孩穿着蓝粉二色的洋装,姜宥宁替时绮编了一只大大的麻花辫,上面装饰十多只小小的蓝丝绒蝴蝶结,多余的黑长发披散在背后,因为年纪小,几乎看不出性别。 姜宥宁选的假发很长,快到时绮的大腿,他深灰色的眼睛水汪汪的,猫一样上挑,整个人犹如精雕细琢的洋娃娃。 商随往后翻,下一张照片里时绮似乎察觉到不对,略微抿起唇,不太高兴看向镜头。 与先前繁复的打扮不同,时绮只穿了一条白色的蓬蓬纱裙,他跪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薄纱质的裙摆散开,双臂合拢抱着一只咖啡色的布偶熊,似乎在闹别扭。 商随不由自主睁大眼睛:“好可爱。” “是吧是吧!这是小绮最后一次穿女装。那天是我的生日,我缠着他许愿,他才勉为其难同意。” “他当时还瞪我,下一秒又觉得不太好,最后索性一直不说话。可爱死了我们宝宝,真的特别特别萌!” 商随适时道:“像小天使。” “对对,就是这样!” 姜宥宁神色欣慰,给了商随一个“你真有品”的眼神。 两个alpha围在一起看完相册,翻到最后一张,都觉得意犹未尽。 商随注意到她手边还有一个本子。 “这本不是吗?” 那是一只蓝色皮质本,上面装饰有明黄色的小猫刺绣。 姜宥宁摇摇头:“这好像是小绮以前的日记本,我不小心一起带了过来,我等会儿交给他。” 第63章 魔法 仿佛承载另一个人人生重量的经历,却以轻盈透明的姿态铺展开来: 他们只认识了一个夏天,彼此是对方特殊的朋友。年少时的第一次心动带来懵懂而纯粹的好感,不知不觉治愈一切。 如同完全理想化的童话故事。 时绮第一时间不敢相信,甚至于怀疑自己:他真的能改变另一个人,帮助对方走出阴影吗? 按照商随的性格,说不定只是在安慰他。 见时绮神色复杂,商随还想说什么—— “小绮?” 时安进到室内,看见时绮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惊讶地抬高声音。 从背后看,毛茸茸的白金色脑袋的确是他们家孩子没错,可是…… 时安的目光掠过时绮身上花里胡哨的罩衫,再到腰上垂落的玫瑰金装饰链。 如此繁复的颜色出现在时绮身上,比标记带给时安的冲击还要大,简直像从头到脚写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他下意识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时绮听见动静回过头:“不好看吗?” “好看!可是……” 他和姜宥宁以前想方设法让时绮穿彩色,时绮听得烦了,到后来直接不搭理他们。 时安内心千转百回,几乎想要咆哮:爸爸和姐姐的话你当做耳旁风,男朋友的话你怎么就愿意听? 姜礼完全没察觉到其中的微妙,只乐呵呵地说:“小绮今天好亮眼,打扮得很漂亮。” 他又看看商随,恍然大悟:“小商也一样,两个人是情侣装吧。” 时绮淡淡应声:“是商随挑的衣服。” 莫名其妙的,时安从他的语气里读出一丝炫耀的意味。 时绮身上的衣服又是挖洞又是露出一半肩膀,只要不傻,就知道穿成这样必然会暴露吻痕。 时安看了一眼时绮后颈深深的标记,终于认命道:“你俩真是甜蜜。” 时绮状似谦虚:“还可以吧。” 时安:“……” 商随见他心情好了一些,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时绮再看向他,眼神微微闪烁: “沈千俞给的药,我很早就吃完了。” “嗯?”时绮突然提起这茬,商随没反应过来。 “我已经想起大部分事情,你说的故事,我很快也会记起来,所以到那时候……” 时绮的手指不自觉抓住他的衣角,轻轻一拽:“把你的一切告诉我吧。” 心脏仿佛被猫爪子挠了一下,商随的神情不由自主变得柔软。 他顺势勾住时绮的肩膀,手指摸到omega被标记过的后颈,时绮略微僵硬一瞬,又很快在他手下放松。 趁时安他们不注意,商随飞快啄了一口时绮的脸颊:“当然了,宝贝。” - 考虑到来祁江以后,时绮的时间基本都被他占据,没什么机会和家人相处,晚饭过后,商随主动和其他人道别,独自回到租住的别墅。 严格说来,他和时绮只有一墙之隔。 依靠标记,他能大致确定自己的信息素方向,知道时绮正在隔壁那栋房子里洗澡休息,他感到一股奇妙的心安。 睡觉之前,商随发了消息: ss:[记得给自己上药哦。] 那边回得很快。 17:[1。] 看见时绮酷酷的回答,商随不由得笑起来。 他们先前折腾得太厉害,时绮还有些肿。 想到时绮浑身带着他的味道,在床上小心翼翼给自己上药,可能会坐在柔软的枕头上,或者跪趴…… 呼吸不禁乱掉一拍。 再想下去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变态,商随适时打住。 他无所事事滑动手机,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他给时绮现在的住址寄过一件包裹。签收时间他俩忙着滚床单,险些忘记这茬。 商随看了一眼,物流显示家人代签收。 姜宥宁应该会把包裹给时绮,商随放下心来,正准备睡觉。 17:[刚才忘记说。] 17:[晚安好梦。] 商随给时绮发了一条语音:“做个好梦,小绮。” 他说完闭上眼睛。 不知过去多久,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像是从高处下坠,而后骤然一轻。 眼前浮起轻烟薄雾似的灯光,犹如梦境的指引。 四周的场景越发清晰,商随眨了眨眼,终于看清雾蒙蒙的光芒来自于床头柜上造型别致的玻璃黄铜灯。 在灯盏旁边,黑发灰瞳的少年双手抱膝,穿着尺码不合身的宽大睡衣。相较于现在,精致的面容要更为稚嫩。 十四五岁的时绮和他面对面坐在床上,大概觉得这个氛围很适合谈心,问出了好奇许久的问题:“你为什么讨厌雷雨天?” 时绮还没正式分化,没什么性别意识,但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不由自主被他吸引。 不仅喜欢和他肢体接触,有时候甚至会主动凑上来,自以为隐蔽地靠近他的后颈。 见商随沉默不语,时绮干脆伸出脚,催促性地踩了他一下。 他的动作很轻,肌肤相触的瞬间,仿佛被蓬松柔软的尾巴蹭过。 商随听见自己说:“雷雨天的时候,他会跟着我。” “他?”时绮疑惑道,“他是谁?”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时绮饶有兴趣:“童话故事吗?” “不,是不太好的故事。”商随迟疑地补充,“作为睡前故事可能有些恐怖,你想听吗?” 时绮沉默三秒,好奇心最终战胜恐惧。 他默不作声往商随身边挪了一点:“你说吧,我不怕。” 除了心理医生,商随第一次主动向另一个人提起那段过去。 安静许久后,他尝试开口:“十五岁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新管家,负责照顾我的起居。” “他叫曾羽,是个beta,擅长烹饪美食、照看花园,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无论面对谁,他都能留下好印象,身上透出一股奇异的亲和力,轻而易举便能获取他人信任。” 商随停顿须臾,眼里逐渐流露出厌恶:“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他,我有种本能的抗拒。” 他跟虞晚提过,他并不喜欢曾羽。 可他说不出具体的原因,加上那段时间虞晚和商曜工作繁忙,经常不着家,担心他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虞晚让他先试着和对方相处,过一段时间再换人。 这个决定令虞晚后悔终生。但他明白,并不是虞晚的错。 曾羽从一开始找上门就是因为他,对方旁敲侧击打听到他的消息,猜测出他是特易期。 虞晚的好友对曾羽称赞有加,将他介绍过来,现在想想,那人大概也被曾羽精神操控过。 “直到有一天,我在自己家的地下室发现了一对被困的母子。”商随说,“那天我才知道他实际是个alpha,为了给人留下无害的印象刻意伪装性别。” 这个诡异的故事令时绮脊背发凉,下意识追问:“然后呢?” “他让我……” 商随望着时绮剔透的眼睛,有些担心接下来的一切对时绮来说太过血腥。 每当这种时候,时绮总是很敏锐。 他将双腿挤进商随腿间,两个人相互交叠。暖黄的灯光犹如一座小小的屏障,他们在其中依偎着取暖。 时绮抓住他的手:“告诉我吧。” 商随情不自禁反扣住时绮的手: “他让我二选一,剁掉他们其中一个人的手指,十根手指,这对母子能多活十天,如果我不做,他会直接杀掉他们。”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时绮一刹那毛骨悚然:“他疯了吗!” 最初商随察觉到异常,想要报警,曾羽先一步发现他的动静。他被强行拖到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曾羽将他踹到墙上。 成年alpha力气大得惊人,况且是一名连环杀人犯。商随喉口一甜,才意识到自己吐了血,浑身骨头仿佛错位。 他从小喜欢绘画,虞晚对他说,要保护好自己的手。 但在曾羽逼他做出选择时,商随崩溃道:“别动他们,你剁我的手吧!” 曾羽对此充耳不闻,转而让沈千俞抉择,后者强行压下恐惧:“那就剁我的。” 听见沈千俞的答案,曾羽嗤笑一声。 他回头看向商随:“你的资质很好,即使在特易期里也万里挑一。只要你试过一次,就不会忘记那种滋味。” 曾羽循循善诱:“你会发现一切对你来说格外轻松,皮开肉绽的瞬间像划开奶油,骨头被切断有悦耳的响声,还有主宰他人生死的快感。这一切都会令人上瘾。” 无论他说什么,商随始终摇头拒绝。 曾羽最后不耐烦,抓起旁边的匕首。 沈千俞见曾羽逐步逼近,面色渐渐发白:“喂!你快动手!只是一根手指而已!!你就当帮我的忙!!” “我不是早就说过吗,”曾羽见状哈哈笑起来,“他们会感激你的。” “我不会怪你,快动手!!” “……不,不,我做不到!”商随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剁我的手吧,把我的指头全部剁掉!放过他们,求求你!求求你!!” 沈千俞的母亲在这时醒了过来,瞥见曾羽手中闪烁的寒光,爆发出一阵尖叫。 商随抬高声音阻止:“好,我动手!你别杀人!” 曾羽却叹息一声:“晚了。” 话音落下,他高高举起匕首。 女人声嘶揭底的求饶、少年恐惧的叫喊,一切的一切压缩到极致,在商随眼前爆炸开来。 有什么埋藏在大脑深处的力量发出沉闷的低鸣,下一瞬间冲破阀门般骤然开启。 商随头痛欲裂,失控的信息素翻涌不停,不管不顾道:“停下……停下!!” 第64章 救赎 时绮睁开眼睛。 他的手指无意识蜷缩,像是要留住什么。 “抱抱我吧,时绮。” 那句话仿佛魔咒,心口传来迟缓的疼痛,混合着难过与心酸铺天盖地压下。 他终于记起来,商随曾向他袒露过最大的秘密。 对方忐忑地望向他,害怕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令他感到恶心。 等时绮再有意识,不由自主张开双臂。 “好神奇,但是……” 他惊讶不已,一把抱住商随:“和你拥抱不是因为精神操控,是我本来就想抱抱你。” 比他高大许多alpha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须臾后慢慢伸出手,小心翼翼回抱他。 拥抱持续很长时间,他看不见商随的脸,只记得床头柜上灯盏的光芒犹如四散的薄雾。 时至今日,他清晰记得那盏玻璃黄铜灯是铃兰造型,莹润的花瓣表面熠熠生辉。 半晌过后,手臂倏忽传来些许温热的湿润。 泪水滴落在皮肤上格外安静,犹如融化的细雪。 时绮愣愣地问:“商随,你在哭吗?” …… …… 时绮用手背盖住眼睛。 商随是不是还在精神操控他。 不然为什么时隔多年,心脏依旧传来止不住的钝痛。 他眼眶发酸,鼻尖都泛着红晕。下楼时姜宥宁兴冲冲叫住他:“小绮!我有东西要给你——” 姜宥宁骤然抬高声音:“谁欺负你了?!” “没什么,做了一个梦。”时绮音色有些闷,“你要给我什么?” 姜宥宁怀疑地看向他,转念一想,时绮并不是受了委屈一声不吭的性格,放下心来道:“你以前的日记本,我收相册时不小心顺手装进行李箱。还有一个从首都寄来的包裹,寄件人是宁山美术馆。” “美术馆?” “很大一件,看起来像是画。”姜宥宁说,“我们之前看过的美术展就是在宁山举办,你问问商随?他可能知道。” 从姜宥宁手里拿到这两件东西,时绮先是扫了一眼蓝底黄纹的本子,确定是他十四五岁的日记。 这本日记当初被他带去了祁江,为了找回记忆他翻过许多次,但都一无所获。 时绮的注意力全在包裹上,暂时把日记本放到一旁。 画作装在定制的纸箱里,包得十分严实,他拆开里三层外三层的珍珠棉,去掉最后一层无酸玻璃纸,明艳与晦暗的色彩层层叠叠映入眼帘。 天使落在窗台,怪物躲藏在室内的角落窥探。 看展的时候,见他喜欢这副画,商随说可以送给他。 和当初一样,他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感受,就像这幅画本该是他的东西。 纯白的大理石阳台、若草色窗帘、做旧的粉墙壁…… 时绮越看越眼熟,脑海中不受控制浮现相应的画面。 少年时的他坐在阳台上,看着商随画画。 天使周身沐浴在圣洁的光晕之中,羽翼伸展开来,奇迹一般降落在阳台。 他的五官做了模糊处理,没有清晰的面容,却丝毫无损于璀璨夺目的美丽。 至于另一个东西…… “这什么玩意儿,”时绮看看画上形状不规则的几何体,荧光色的污血自它体内流出,令那副怪物一般的身躯仿佛在尖叫,“丑了吧唧的。” “……” “怎么了?” “本来想送给你。”商随低声说,“你不喜欢就算了。” “等等!”时绮改口道,“其实也不丑,长得很有特色,至少我看一眼就能记住。” 商随嗯了一声:“适合辟邪。” 时绮沉默三秒,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偶尔他跟姜宥宁讨要东西也会用这一套,时绮没多想,手上撒娇似地晃了晃:“送给我吧,哥哥,我想要你的画。” 商随手一抖,画笔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时绮好心提醒:“你的笔掉了。” 见商随一动不动,他奇怪地问:“你脸红什么?” 商随回过神,意味不明:“你真是……” 时绮迟来地意识到自己的举止似乎太过暧昧,猛地缩回手,耳根也开始发烫。 他目光乱瞟,又落在画上。 在发现阳台、窗帘和墙壁颜色都能对上现实后,他迟疑地问:“这是你吗,那……天使是我?” 饶是他一向习惯旁人对自己的夸赞,也不免觉得商随太过夸张。 “你怎么喜欢丑化自己,只把我画得好看。” 商随轻声说:“本来就是这样。” 知道画上的“怪物”是谁,时绮越看越顺眼,丑陋不堪的外表似乎也变得笨拙可爱。 “说好了,这幅画给我。”他弯起眼睛,“我跟你交换。” 第二天傍晚,商随收到了一幅画。 那张涂鸦一样的简笔画故意压在油画画架上面,覆盖了他的画,像是小猫耀武扬威按下爪印。 时绮躲在阳台角落观察他的反应,许久以后,看见商随眼底浮现笑意,珍惜地将那副涂鸦收好。 他想知道自己具体画了什么,脑海中的闪回却戛然而止。 时绮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下意识晃了晃脑袋。 他给出去的那幅画……会被商随放在哪? 一想到商随特意将油画寄到他手上,时绮心有所感,将它翻转过来。 画框的木质背板用四根金属条固定,时绮找了一把十字螺丝刀,一个个拧开金属条上的螺丝。 他怕磨损画作,揭开背板时小心翼翼,一张单薄的素描纸从里面滑落下来,它被保存得很好,即使时隔六年,边缘也不见泛黄。 果然在这里。 时绮心情复杂地拾起,目光骤然凝住。 那是一副色彩缤纷的蜡笔涂鸦,线条十分稚嫩,绘制者显然用尽最大努力还原,能看出与油画是相同的场景。 画上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背后顶着的玩意儿看起来像新鲜出炉的炸鸡,时绮姑且认为是天使翅膀,另外一个则头戴皇冠。 两个火柴人脸上都强调性地画了笑脸,看起来十分开心。 在画作下方有一串行云流水的字迹,比起幼稚的涂鸦,清隽漂亮的字体如同装饰。时绮一眼看出是他自己的字: [这是我的画,和你交换。] [千灯节的时候,我的愿望是希望你过得轻松一些,你好像总是不开心。 但我现在知道,如果经历过那些事情,没有谁能天天开心,你已经很厉害,做得很好很好。 那天无意中跑进你住的房子就像童话故事。 对我来说,你不是怪物,是漂亮的王子。] 一直没有落下的眼泪终于止不住,滴落后打湿画纸边缘。 “小绮,我听姜宥宁说你在房间里——”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时绮没有落锁,商随试探性敲了敲门,而后推门而入。 他看见时绮坐在飘窗边,旁边放置拆开的画框。风吹起纯白的窗帘,模糊了时绮的表情。 商随倏忽停住脚步。 “六年前,你最后来找过我。”时绮抬头,商随才看见他眼底积蓄的泪光,“对吗?” 三个月前,舞蹈比赛后商随也送了他一幅画,开玩笑一样说不要扔掉。 他当时以为那只是随口一提,却不曾想过其实是不敢挑明的请求。 这副描绘天使与怪物的画作兜兜转转回到商随手里,说明对方曾经来找过他。 在他分化那晚,家人匆匆送他去往医院,第二天便回到首都。中途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自然没人知道那幅画是商随送他的礼物。 六年前的结尾并非简单地打不通电话,在易感期结束后,商随发现他们家租住的房子空无一人,只有一幅被落下的画作,这才彻底心灰意冷,选择不再打扰他。 那一天距离商随告诉他精神操控的秘密,才过去半个月。 想必在那时候,商随以为他丢掉了画,也抛弃了自己。 “你那时候不怨我吗?”时绮思绪混乱,口不择言道,“你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我,可我却没有从始至终站在你身边,你不会觉得我不够勇敢、不够坚定吗?” 与先前不同,有那么一瞬间,他宁愿商随对他失望过。 而不是将他看作救世主,在分离后依然对他充满感激。 “当然没有,”商随立即否认,“你那么好,只是遇见就该感谢,我怎么可能会怨你。” “无论是你给我的拥抱、还是在画上写的字,在我看来都是独一无二的珍宝。” “我就是靠着它们和与你有关的回忆才一步步走了出来,从相遇第一天起,你一直把我当正常人看待,你可能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他走到时绮面前,用指腹轻轻触碰湿漉漉的面颊,擦掉一小部分眼泪,“在我见过的人里,没有谁比你更勇敢。” “你一直在选择我。得知这件事迟了六年,却一点都不晚。”商随用双手捧起他的脸,“之前没来得及说,知道没有被你放弃过,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凝聚在一起的视线、亲密的言语、肌肤相触时熟悉的体温。 他好像又回到商随向他袒露秘密的那一晚,铃兰造型的黄铜灯散发盈盈光芒,他们相互依偎。 “我当然不会放弃你,”时绮闷着声音说,“你也是我最特殊的朋友。” 想到昨晚的梦境,时绮问出自己最担心的问题:“后来的雷雨天,你是怎么过的?你还会见到那个人吗?” 确定昨夜他们做了同一个梦,商随有片刻的不真实感。 回过神来,他望向时绮清澈的眼睛:“那年夏天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他向时绮袒露了不堪回首的过去,在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后,伤疤奇迹一般得到治愈。 第65章 预感 快到农历新年,祁江张灯结彩,城内灯盏与鲜花随处可见。 连续阴雨后阳光晴朗,窗外紫藤花如瀑布倾泻,重重叠叠的花瓣投下阴影,落在一张同样惹人注目的脸上。 “我有一种预感。” 商随单手撑着脸,整个人沉浸在幻想中不可自拔:“小绮最近会跟我求婚。” 江砚睁大眼睛:“真的吗?” 沈千俞的年假只休到年前。想着来祁江后大家还没见过面,江砚昨晚拉了个群,问过商随和时绮,确定都有空,约好今天聚餐。 说是聚餐,唯一会做饭的只有沈千俞,在场另外两个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商随出于礼貌问过要不要把家里的厨师带来,被拒绝以后心安理得上门蹭饭。 沈千俞独自去了厨房,剩下商随和江砚在客厅聊天。 江砚:“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鬼鬼祟祟,才觉得时绮也在准备。” 进门没多久,商随便来了一句这周末有空吗?我要跟时绮求婚。 大致跟他们确定好细节之后,商随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 江砚很熟悉他这副样子,估计又在脑子里给自己演情景剧,果不其然,目前商随已然脑补到双向奔赴的剧本。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江砚绞尽脑汁道,“哦哦,对!自作多情!” “嗯?”商随挂上笑容,“alpha和alpha结婚要走特殊申请吧?” 江砚还没意识到不对:“怎么了?” “据说需要一大笔费用,你给还是沈千俞给?”商随说,“我帮你俩给也行,不用谢。” “……不是!你干嘛啊!这才哪到哪!” 江砚面红耳赤,说话结结巴巴。 “你们到时候提前找个地方藏好。”商随欺负完江砚,把话题拉回来,“万一小绮感动到哭了,一定记得帮我录像。” “我也有种预感,求婚那天哭得稀里哗啦的会是你。”江砚好了伤疤忘了疼,兴致勃勃道,“我一定给你完完整整录下来!” 商随脸上笑容越发灿烂:“你今天真会说话。” 江砚脊背一寒,有人在外面按门铃。 他立即蹿起来道:“来了来了!” 门开以后,江砚看见时绮站在外面。 相比商随那个吃白饭的,时绮要有礼貌得多。考虑到来别人家做客,他带了一束娇艳欲滴的重瓣郁金香。 omega的面庞也像某种开得正盛的花朵,抱着花束的模样犹如春日里的精灵。 难怪商随被迷得要死要活的。 江砚开心地招呼他:“来就来了,这么客气干嘛。” “时绮来了?”沈千俞恰好经过,解下围裙道,“可以吃饭了。” 这副充满日常气息的画面令时绮略一挑眉,目光在他俩脸上过了一遍。 沈千俞准备的午餐十分丰盛,融合中式和西式。注意到沈千俞帮江砚挑菜,时绮适时问:“你们在一起了吗?” 江砚犹豫道:“算吧。” 沈千俞放下筷子,凉凉地看过来。 江砚立即改口:“算算算!之前……经历过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总之我们在一起了!” 相比起胡言乱语的江砚,沈千俞看向商随:“我把八年前的事情告诉了他。” 江砚忐忑地说:“那个,我一定会保密的!不是沈千俞想说,是我一直追着问。” 怕商随生气,江砚连忙补充:“你是不是还有比较特殊的地方?这个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精神操控是比特易期更加鲜为人知的秘密,沈千俞略去这部分,只让江砚以后私下问商随。 江砚倒是觉得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无论商随身上有多少秘密,都是他认定的朋友。 “没事,”商随神色自若,“时绮早就知道。” 见大家都看向自己,时绮索性放下筷子,把近期发生的事情挑重点讲了一遍,最后提到商随答应黎昭接受采访。 “如果要推翻当年的情况重新报道,需要经过警方同意,小黎姐姐昨天去了海城。”想到黎昭临行前姜宥宁十八里送别的架势,时绮在心里替姜宥宁默哀三秒,“她做过很多类似的案子,应该没问题。” 那张照片黎昭也拿了回去,她会截掉商随的面容、隐瞒个人信息完成报道。 沈千俞愣了愣,似乎没想过这样的结果:“这样吗?太好了。” 许久以后,他低声对商随道:“我一直觉得,我抢了你的荣誉。” 当年必须有一个人出来承担这份赞誉。商随看起来并不在意,他却始终于心有愧。 “得了吧,沈院。”商随打断他,“要不是你帮我说话,我都不知道当初还有多少麻烦。” “不一样,”沈千俞摇摇头,“没有你的话,我和我妈早就死在八年前了。” 江砚抽了抽鼻子,只觉得眼眶发酸:“……干嘛啊你们,突然这么煽情。” 见江砚用手背擦眼睛,时绮从旁边拿过纸巾盒。 “谢谢——”江砚正要伸手接过。 时绮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冷不丁问:“所以你们两个谁睡谁?” 江砚毫无防备,纸巾盒啪叽一下掉在地上。 时绮的长相太过清纯,话题突然拐到下三路,江砚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回过神来,江砚大声道:“当然是我睡他!” 沈千俞十分配合:“嗯,是这样。” 时绮清透的眼眸光芒流转,明显在观察他和沈千俞的反应。 江砚被他看得面上一热:“你、你是不信吗!” 时绮慢吞吞地说:“可信度就跟我睡商随一样。” “…………” 第一个憋不住的是沈千俞,商随也在一旁笑。 江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也忍不住笑起来:“你真狠啊,时绮。” 吃过饭后,商随找沈千俞有事,时绮先一步离开。 商随送他上车,离开之前,忽然柔情似水挽住时绮的手臂:“难道不是你睡我吗?老公。” “?”这又是在演哪出? “我每晚都在用身体伺候你呢。”商随边说边缠上来,像是不知道自己有多重。 alpha比他大了整整一圈,时绮只觉得快被压垮。 他忍了忍,没把商随推开:“你能不能要点脸。” “你不就喜欢我不要脸吗,我昨晚叫的时候你明明很兴奋——” 时绮恼羞成怒,伸手捂住他的嘴:“你管我!难道你上床的时候不兴奋?给我闭嘴!” 等他收回手,商随笑得止不住。 时绮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戳中了他的笑点。 商随戳了一下omega白皙饱满的面颊,注意到时绮耳根微微泛红,笑眯眯地说:“你真可爱。” 和商随告别以后,时绮回到家里。 路过床边,时绮脚步一顿,脑海中无意闪过些许画面。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在心底低低骂了一声。 他是不是被商随传染了,脑子里全是骚东西。 静下心来后,时绮在手机上查看自己的小金库余额。 他高中时做过模特兼职,存下来不少钱。上大学后社交账号游览量很高,平台会给他流量分成,还有每学期期末的奖学金。 这笔钱他单独存在一张卡上,和家里给他的零花钱分开,日积月累,数量十分可观。 确定自己应该能负担起任何一场求婚计划的费用,时绮又在手机上搜索“求婚策划”、“求婚方案”等关键词。 林言的消息倏忽弹出: 言言:[我们亲爱的在干什么。] 言言:[最近怎么都不联系我,快过年了,我在冰天雪地的首都很想你。] 前些日子时绮过得大起大落,的确没怎么和其他人联系。 不过他抽空看过群聊消息,放假后林言约不到人打麻将,天天跟秦书赫和初桃在群里摇人,随机拉一个朋友组成赛博麻将局,每晚血战到底。 时绮随手回复:[输钱就想起我了?] 言言:[……] 言言:[你真的好冷酷。] 言言:[但你冷酷无情的样子也好迷人。] 17:[我在准备求婚。] 林言只当他在开玩笑:[和我求婚吗?] 17:[你猜。] 言言:[……等等,你认真的?] 下一秒林言的电话直接打进来,时绮按下接听,先一步把手机拿远。 即便如此,他依旧听见林言震耳欲聋的尖叫:“时绮你要干什么——!!” “求婚?!你主动??!!你跟他才认识不到四个月!商随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还记得曾经对alpha爱答不理的自己吗?!” “其实是六年。” “六年?” 从小到大,他和林言之间鲜少有秘密。 时绮隐瞒了特易期和精神操控的部分,将其他事情一一道来。 林言左一个“我操”右一个“天哪”,末了意犹未尽道:“听完这个精彩的故事,我同意你跟商随求婚。” 他兴冲冲地说:“那我要来参加!” 时绮倒是很想见他,可临近年关,林言家里事情一大堆:“快过年了,你走得掉吗?” “一般情况不行,但你求婚哎!我肯定要来的!”林言说着说着又想到什么,“我问问秦书赫和小桃姐?他俩肯定也想来。” 时绮答应一声。 他和林言闲聊了一会儿,从日常聊到还没成型的求婚计划,中途时绮随手翻开姜宥宁给他的日记本。 看着看着,时绮的目光倏然顿住。 “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好像大多数人都是布置好场景,用鲜花和气球装饰,地点可以选在花园别墅或者游艇?”林言话锋一转,“不过你就算一早醒来直接说想结婚,商随也会同意吧?” 第66章 求婚 咔哒—— 落锁的声音令时绮本能感到危险,后颈的标记传来阵阵热意。 不等他反应,眼前的画面一阵天旋地转。 时绮被压在床上,甜蜜的气息覆盖上来,将他困在方寸之间。 商随瞳色比他浅,灯光照耀下流光溢彩,令人联想到五彩斑斓的蛇类。 “刚才林言他们在楼上。” 时绮身体一僵。 “没事,他们没看见多少。” 商随边说边伸出手,慢慢抚摸他的面颊。 想着确实只亲了脸,时绮低低答应一声。见他放松,商随用指尖揉弄他小小的耳垂。 第一次和商随上床正值发情期,时绮分外喜欢和对方纠缠在一起,那时他以为是本能的影响。 但在发情期结束后,他依旧对肢体接触上瘾,时绮这才察觉到,他全身都变得格外敏感。 略微冰凉的指尖有意无意掠过脖颈,和刚才一样,时绮的呼吸情不自禁开始混乱。 “这间房子隔音不好。” 时绮被摸得正舒服,有些茫然地撩起眼。 商随意有所指:“要是动静太大,可能会被听见。” 要么不管不顾,要么就不做。 时绮想了想,如果他们真的闹出动静,林言估计能给他录下来。 时绮退而求其次: “亲一下?” “张嘴,宝贝。” 他和商随几乎同时开口。 时绮配合地张开唇,露出一小截艳红的舌尖,深灰色的眼眸湿漉漉的,仿佛波光粼粼的水面。 商随直勾勾凝视他。 半天没等到动作,时绮开始不耐烦,正问你到底亲不亲。 他的手腕被人一把扣住。商随收紧虎口,将他的双手拉过头顶,猛地按在枕头上。 “搞什么……!” 他还没懂对方为什么突然变得粗鲁,alpha低下头,激烈地亲吻他。 接吻间隙,商随伸手揉他的身体。 时绮的后背不自觉在床上磨蹭,因为太过刺激,不由自主想要逃离。 商随追着亲上来,握住他纤细的腰,再往下触碰到更加暧昧的地带。 逐渐适应之后,时绮的双腿勾在商随腰上,藤蔓一样紧紧缠住他,恨不得让alpha完全贴在自己身上,不留一丝空隙。 感觉到商随轻轻舔他的唇瓣,像要离开,时绮迷迷糊糊挽留:“还要亲……再重一点。” 对方停顿片刻,如他所愿。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他们的信息素纠缠在一起。时绮越来越热,出了一层亮晶晶的薄汗。 等到亲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意乱情迷。 商随先一步缓过来,音色黏稠地问:“去洗澡?” 时绮点点头,却没有动。 他懒懒缩在床上,白皙的小腿踩着凌乱的薄被,令人联想到有一搭没一搭甩尾巴的猫。 看得出来,是比较喜欢被人伺候那种。 商随笑了笑,手臂从他的腿弯绕过,抱着他往浴室方向走。 时绮忽然叫他:“商随。” “嗯?” “你要一直这么喜欢我。”时绮自顾自要求道,“可以变多,不可以变少。” alpha撩人的眉眼在灯光下弯起:“是在跟我撒娇吗?” 时绮靠着他的肩膀,不置可否。 明天就求婚。 他们同时想。 -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默契地提出去漪山住。 时绮原本就想在当年初识的地方求婚,在商随有意无意说到别墅里人太多、住着不方便后立即同意。 他回家换了一身衣服,特意选了有宽大口袋的工装裤,将准备好的日记本装在里面。 出门的时候,时绮看见有个陌生男生站在商随车边,像是在搭讪。 不等商随拒绝,时绮冷不丁道:“你在干什么?” 那人被吓了一跳,一下子转过头。 时绮白金色的发丝在冬日阳光里镀着朦胧的光晕,令人移不开眼。 “我……” 猜测时绮可能误会了什么,男生连忙解释:“我是看你朋友外形条件很好,想问问他有没有兴趣做模特,或者博主。”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假话,男生直接将手机掏了出来,给时绮看他的账号。 “哦,”听见对方只是出于工作,时绮表情缓和下来,“他没有。” 他说完径直上了车,没注意到男生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 因为心情好,商随的语调微微上扬:“小绮吃醋了吗?” 时绮睨了他一眼。 闪闪发亮的长耳坠一晃一晃,狼尾细细碎碎散在后颈。商随的针织衫领口开得很低,锁骨处那串半融化的蝴蝶纹身完完整整露了出来。 时绮的目光落向他脖颈的choker,看得心痒痒,索性用食指勾住细细的皮质项圈,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 “你今天——”穿这么花枝招展干嘛。 尽管商随每天都能去走秀,今天格外夸张。 不等时绮说完,有人在外面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 时绮放下窗子,男生朝他笑笑,举起手机道:“我觉得你外型条件也非常好!” “你有没有兴趣做这方面的工作?”他的目光一寸寸掠过时绮的脸庞,比起工作需要,更像在看猎物。 他话里有话地说:“你加我一个好友吧!就算现在不感兴趣,万一以后改变主意呢?” 商随先一步抢答:“不行,再见。” “等……!” 对方还想说什么,商随直接替时绮关上车窗。 感觉到身边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商随神色自然:“你可能察觉不到,他看你的眼神很奇怪。” “哦,那好吧。” 车开出去一段距离,时绮扬起唇角,语气轻快地补充:“你要是吃醋可以直说。” 他说完低头看手机。 他昨晚在群聊里发了消息,提醒大家早点去小洋楼等候。尽管林言叫嚷着放假以后还没十二点之前起来过,却在八点多坐早班公交上了山,比他还迫不及待。 秦书赫发了一张无尽夏花丛的照片,表示已经找好位置:[小的们已就位,皇上请放心。] 片刻过后,秦书赫又道:[不好意思称呼没跟上版本,绮神请放心。] 秦书赫发完消息,不自觉地看向对面。 从刚才开始,对面来了两个alpha。 这一片都是私人领地,时绮提前把花园的钥匙给了林言,他们才能顺利进来。秦书赫还以为是不认识的友军,十分自来熟地问:“帅哥,你们也是来参加求婚的?” 江砚没多想:“对啊对啊,你们也是?” 他嘀咕道:“原来还有人,商随怎么不提前说一下。” 江砚和秦书赫鸡同鸭讲了好一阵,林言猛地反应过来:“商随也要在今天求婚?” 时绮跟他提过,商随关系最好的朋友是一对情侣,都是alpha。 沈千俞抓住关键词:“也?” 大家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同时默契道: “不要跟时绮说!” “不要跟商随说。” “原来他俩准备在同一天求婚啊。”秦书赫感慨,“还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默契,太默契了。” 江砚看向初桃,注意到她扛着大炮,表情震撼地问:“姐妹,你怎么还有专业设备。” 初桃也不觉得被一个男性alpha叫姐妹有什么奇怪,笑嘻嘻回答:“我以前给时绮当过站姐,原本以为要跟随他勇闯娱乐圈,好几个长焦镜头都是那时候买的。这次顺便带过来了。” “可以理解,如果出道,时绮会和任何一个人妄想骑在他头上的人对喷。”秦书赫开玩笑一样说完,忍不住问,“世界上存在没被他怼过的人吗?” “没有,他连小安叔叔都不放过。”林言想到什么,“不对,他好像从没怼过商随。” “原来绮神修的是双标道。”秦书赫话锋一转,“不过我哥在时绮面前性情温顺,也不是不能理解。” 江砚原本听得津津有味,闻言露出见鬼的表情:“性情温顺??商随?他的标签不该是顶a、艺术家、疯疯癫癫吗?” “目前来说,商随在时绮面前表现很好。”沈千俞给出最大程度的夸赞,“大多数情况下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到达二号线的中间站台,时绮跟着商随下车。 飞燕草和蜀葵在道路两旁盛开。他远远看见有两个人站在五彩斑斓的花丛里,姿态亲密,似乎在一起摆弄相机。 时绮以为是林言他们,心说怎么跑这边来了。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其中一人投来视线。 时绮怔愣片刻:“学长?” “时绮?”见到认识的人,段嘉衍脸上流露出意外的神色,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格外剔透,“你也在这啊。” 段嘉衍旁边的alpha先是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变化,而后才看过来。 注意到对方的目光落在商随身上,时绮猜测:“你们认识?” 商随点点头:“他妈妈买过我的画。” 还有一些其他的交集,不过都是家里的关系。 “姜太太最近还好吗?” 路星辞客气地说:“她很好,谢谢关心。” 段嘉衍忽然笑了一声。 路星辞看向他。 段嘉衍拖着声音:“没事儿,就是很少看你打官腔,挺搞笑的。” 被他这么一打岔,气氛轻松不少。 段嘉衍看向时绮:“对了,你之前找我加好友,我还以为你想跟我打游戏。” 他们在同一个社团,时绮比他低一届。有次摄影社活动他俩恰好分到一组,社活后大家一起去了网吧。 那晚他跟时绮带着拖后腿的陈越一路上分,明明是第一次配合却十分有默契,他对这个学弟的印象很不错。 第67章 颈圈 商随许久没有说话。 过去太长时间,时绮终于憋不住,想问你看完了吗?不会翻错地方了吧? 不等他开口,泪水毫无预兆滴落在日记本上。 时绮愣在原地。 “我去,”秦书赫震惊地睁大眼睛,“我哥哭了啊?” 林言扭过头:“小桃姐!” 初桃全神贯注盯着屏幕:“全部拍下来了,放心。” “对不起,”商随伸手揉了一下眼睛,“把你的日记打湿了。” 半晌过后,时绮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关系,你……” 那句“你别哭”到了嘴边,时绮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商随脸上,定定看向他。 和具有攻击性的外貌不同,商随哭泣时格外安静,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眼角的泪痣也被泪水浸透。 时绮心脏仿佛被揪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 好好看。 商随哭起来好漂亮。 安慰的话全部被抛之脑后,时绮一瞬不瞬盯着他:“要不你再多哭一会儿。” “时绮什么意思,”秦书赫再度震惊,“我哥哭成这样,他怎么还笑了?” “可能哭得很合他的心意吧。”林言露出理解的表情,“我要是把一个alpha弄哭,我也会很爽。” “呜呜呜!我早说了,求婚那天哭得一塌糊涂的一定是他。”江砚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掉眼泪。沈千俞无奈道:“你是在陪哭吗?商随都没你哭得厉害。” 听见时绮的声音,商随睫毛微微颤动,露出迷离的神色。 本以为他快要止住哭泣,泪水却又一次不受控制滴落。 “怎么又哭了,”时绮没了欣赏的心思,有些担心,“别哭了,小心一会儿头晕。” 商随的嗓音略微沙哑:“我好像……” 眼泪还在往下掉,那双潮湿的眼睛却逐渐流露出狩猎者特有的神情。 时绮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手腕便被一把攥住。 “我好高兴。” 他说话时还带着哭泣似的颤音,近乎有些神经质,抓着时绮的手带到自己脸侧,撒娇一样蹭他的手背:“我会记住这一天的。” 时绮还没反应过来:“嗯,我也会记住——” “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如海潮般庞大的压力自头顶骤然降下,沈千俞最先变了脸色:“他被刺激到进入易感期了。” “求婚还能求出易感期?!”江砚目瞪口呆,“商随也太夸张了吧!” 空气里甜蜜的信息素欢欣鼓舞,昭示着主人愉悦至极的心情,却令旁观者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我操,”秦书赫差点跪下,“怎么回事?我哥怎么跟人形兵器一样,一般alpha易感期可没他这么、这么……!” 大家都多多少少遇见过易感期的alpha,却没一个给人这种诡异的感受。 omega的本能令林言浑身发抖,不由自主看向处于风暴中心的时绮。 商随正有一搭没一搭揉他的脑袋,是个格外亲昵的动作,但在这种情况下,越是正常的举止越是显得不正常。 “商随不会伤害时绮。”猜出林言的担心,沈千俞道,“房子里有工具,他们自己能应对。我们先离开这里。” “什么工具,套吗?”林言喃喃,“没用吧,看起来时绮要被艹死啊?” “今天麻烦大家了,不好意思。”商随准确无误地看向他们躲藏的位置,语气克制地说,“快走吧,我要控制不住了。” 江砚受不了地抓抓头发,第一个站起来。 alpha之间的互斥最为严重,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走了啊!你们看着办。” 秦书赫是beta,受影响较小,勉强不忘今天聚在这里原因:“恭喜恭喜,那什么,求婚快乐!我们走了!” 初桃关掉相机,脸色发白:“我、我走不动……” 江砚赶紧把她手里的相机接过来,秦书赫扶着她往外走。 混乱之中时绮起了玩心,毫无征兆抽回手。 商随怔愣片刻。 时绮作势要和其他人一同离开,漫不经心说:“那我也走了,你自己加油。” 商随以极快的速度重新握住他的手,只是松松扣住,却像无法挣脱的枷锁:“不可以哦,别丢下我。” 沈千俞见林言站在原地不动:“别看了。易感期的alpha地盘意识很强,他要是发起脾气没人能制住。” “时绮陪他经历过易感期,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林言离开前不放心地回过头。 和其他人相比,时绮似乎对商随的信息素十分适应,林言这才想起他们惊人的匹配度。 他看见商随牵着时绮进了小洋楼。alpha垂下目光,表现出驯服的姿态,时绮伸出手,主动关上门。 伴随落锁的响动,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浓稠的信息素将时绮包裹其中,商随再也忍耐不住:“小绮……” 时绮任由他贴上来嗅自己的脖颈:“你之前答应过我,易感期不会再用锁链。” 不等商随回答,时绮先一步命令:“不许用锁链。” “在关心我吗?” “……” 时绮略感无语,不知道该说他戏多还是缺乏安全感。 商随笑吟吟地说:“你对我真好。” “不用锁链,”他示意时绮看向长桌,“但我不太放心,找人订了这个。” 时绮这才注意到桌上有一只约三十厘米长的方盒,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 商随解开方盒的密码锁,开启时铰链滑动出细微声响。金属制的颈圈嵌在天鹅绒内,边缘泛起冰冷光泽,旁边配有一只同样材质的手环。 “颈环里有配好的麻醉剂,按下手环上的开关后,麻醉剂会在一分钟内扎进佩戴者的脖子。” 时绮目光一顿。 这就是商随想出来的办法?从锁链换到颈圈? “如果我的易感期一直不结束,或者你受不了了,就按手环。”知道自己很快会彻底失去理智,商随尽可能将一切交代清楚,“之后联系沈千俞,他会派人过来处理。” 时绮不动声色:“你注射麻醉剂之后会怎么样?” 商随回答得模棱两可:“大概睡一觉就结束了吧。” 时绮在心里反驳,撒谎。 如果真的有这么好的效果,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这个办法? 麻醉剂只能起到短期作用,商随清醒后会把自己隔离起来,直到精疲力竭,易感期才会结束。 见时绮一言不发,商随轻轻握住他的手,用于束缚的手环贴着求婚时璀璨的铃兰花枝,同时佩戴在时绮的手腕。 对他来说,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美好、更纯洁的束缚了。 即使易感期令他晕头转向,强行压下的本能更是在脑子里不管不顾叫嚣,他清晰感觉到自己正逐渐失去理智,即将沦为被欲望驱使的兽类。 商随将盒子里剩下的东西取出来。 时绮瞳孔一缩。 颈圈连着长长的锁链,蛇一般盘踞在方盒下层。 足足有一米多长的链子是与颈圈如出一辙的深黑色,原本用于控制易感期的道具无端增添上暧昧色彩。 沈千俞说过他只需要麻醉颈圈,多出来这部分纯属恶趣味。 注意到时绮的目光不知不觉落在链条上,像被新玩具吸引的猫,商随主动摘下皮质的装饰choker,完完整整露出脖颈。 “帮我带上?” 他轻声提出要求,浅褐色瞳孔仿佛诱人沦陷的旋涡。 每到易感期,商随身上与众不同的特质会成倍放大,对时绮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身体于意识前先做出反应,回过神来,时绮的双手已经握住颈圈。 咔哒一声—— 坚硬的金属紧紧闭合,禁锢住alpha的脖颈。 被时绮亲手套住脖子,商随心情越发愉快。 长长的链条从脖颈垂落,他主动捡起来,放进时绮的手掌心:“来,握好。” 时绮照他所言握紧链条,手指无意识在表面摩挲。 商随饶有兴致:“这样看起来,你好像我的主人。” “?” 奇奇怪怪的话语令时绮沉默片刻,不冷不热回应:“我看你是被易感期烧坏脑子了。” 他嘴上不客气,身体却不争气地越来越热。 甜腻的蜂蜜中逐渐混入清新灵动的花香,时绮看着商随,近乎有些口干舌燥。 漆黑的金属与白皙皮肤对比格外强烈,细细碎碎的长发垂落下来。用于禁锢的颈圈反而突出了alpha身上的侵略性,仿佛野性难驯的猛兽。 商随的目光如薄刃般扫过时绮腿间,注意到他的变化:“嗯?我只是开玩笑,原来小绮真的喜欢这样啊。” “好变态。” 猝不及防被被倒打一耙,时绮干脆用力一拽链条:“你有完没完?” 他的动作十分粗鲁,商随闷哼一声,顺着他的力道不由自主踉跄一步。 时绮顺势在沙发上坐下,某种奇异的感受从胸口升起,他心痒难耐,忍不住又拽了一下。 商随被迫弯下腰,手掌撑住沙发的一侧。 时绮被他的阴影笼罩,意识到商随正肆无忌惮打量自己,想说你看什么看,不是你让我给你套上的? 商随却在下一刻收回手,膝盖曲起,直接跪在他脚边。 易感期的alpha眼角眉梢浮着勾人心魂的薄红,见时绮愣住,他慢条斯理道:“让我来服侍你吧,主人。” 时绮整张脸红了个彻底,慌乱中不小心再次扯到链条。 商随轻哼一声:“疼。” 时绮丢开链子,连忙问:“受伤了吗?” “好痛,”商随仰头看他,眼神黏腻地注视时绮漂亮的面容,“我要亲亲。” 第68章 终生标记 半梦半醒,时绮感觉有什么摩挲过腿间。 如同浸没在温热的水流之中,酥酥麻麻的感受沿脚底一路攀升,时绮的脚趾不由自主蜷缩,身体在一瞬间过电般紧绷。 “嗯……!” 他闷哼着睁开眼睛,潮红的脸庞流露出茫然的神色。 时绮慢半拍往下看,薄被被推到一边,商随俯身跪在床上,嘴唇张开,神情痴迷看向他。 时绮不可思议道:“你在干什么……呃!” 但很快的,他又一次被拽入旋涡。 恍惚中时绮看见商随艳红的唇舌,令人联想到晶莹饱满到裂开一角的石榴,果浆滴落而下。 商随嗓音模糊地问:“舒服吗?” 时绮没有回应,像是傻掉了。 商随喉结滚动,做出吞咽的动作。 alpha贪婪地舔了舔指尖,连带上面稀薄的铃兰香气一并吞下,看着发抖的时绮慢条斯理道:“看来主人很满意我的服务。” 许久之后,时绮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还行。” 他说得矜持,却因尾音颤抖不那么有说服力:“你为什么不吐掉。” 商随神情愉悦:“这不是我的早餐吗?” “……” 时绮耳根越来越热,伸手扯住alpha颈圈垂下的链条:“来洗漱。” 他明显不太站得稳,商随任由他牵狗一样牵着自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到了盥洗台边,时绮用凉水洗脸,面颊的温度却没降下。 他稍微撩起眼看向身边,商随在洗脸刷牙,时绮下意识看向他艳红的唇瓣。 好想接吻。 自从易感期开始,他和商随成天纠缠在一起。时绮昨天彻底没了力气,商随没做别的,只是抱着他从头到脚亲了一遍。 大前天呢,是在做吗? 现在距离求婚那天过去多久了? …… …… 商随转过脸,看见时绮正望着自己发呆。 他低头靠近:“要亲亲吗?” 时绮如梦初醒,迫不及待凑上来,清冽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商随却在最后一刻停下动作。那双狐狸似的眼睛微微眯起,逐渐流露出暴戾的兽性,信息素不受控制溢出。 “怎么了?” 商随喃喃:“一大早就在附近晃悠,真烦人。” 见时绮面露疑惑,他又恢复到温柔耐心的模样:“我去处理一下,等我回来。” 身体深处涌出一阵若有若无的热意,手脚似乎也没什么力气,时绮心不在焉点点头。 脑海中浮起一个猜测,下一秒又觉得太过夸张。 不可能这么快吧,明明不久前他才经历过发情期。 商随下到客厅,直接推开门。 保镖原本准备按铃,在房门拉开的一刹倏然变了脸色。 即使没有刻意用信息素压制,易感期的alpha周身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山雨欲来。 一、二、三……商随的目光掠过在场的五名保镖,注意到领头的还是熟面孔:“有事?” “打扰您了,”那人面色苍白,上前一步道,“太太让我们确认您的状况。” “我没事,可以走了。” 保镖顶着巨大的压力同他对视,稍微迟疑后,硬着头皮道出真实来意:“另一位的情况也需要确认。” 在易感期的alpha面前提出见他的omega无异于挑衅,随便哪个alpha听见都会被激怒,严重的甚至可能上来拼命。 更别说商随是特易期,能站在这里跟他们沟通简直是奇迹。 须臾后,商随忽然轻笑一声。 保镖额头滴下冷汗:“只需要见一面,不,他不用露面,通个话就好!已经过去五天了,太太很担心他——” “是我太好说话了吗。” 商随周身翻涌的信息素犹如濒临爆发的火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不管不顾压下! 围成一圈的保镖被逼得连连后退,严重的甚至无法站稳。 “商随?” 一道干净的声音倏忽打破局面。omega站在楼梯口,穿着偏大的衬衫长裤,露出一段白皙清瘦的脖颈。 与压抑的氛围相比,他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被叫到名字的alpha一瞬间收敛起躁动的信息素,仿佛被按下开关的发条玩具。 “看见了吧?回去复命。” 商随神情平静地看向领头的保镖,反而比刚才更恐怖。或许是心理压力太大,后者误以为他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挖下来。 但商随最后只是关上门。 “外面那些人是谁?” 时绮在楼上感觉到暴动的信息素,下来以后,就看见一堆人东倒西歪围在外面。 “家里的人,过来看看情况。” 领头的是商曜身边的保镖,和他还算熟悉,看样子是连夜从首都赶来。 这些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暂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鼻尖萦绕着难闻的气味,商随皱了皱眉,流露出嫌弃的神色。 刚才好几个人都是alpha,易感期本就对信息素异常敏感,闻到其他alpha的味道令他心烦意乱:“他们臭死了。快给我抱抱——” 时绮注意到他脖子上一晃一晃的链条,不免替他丢人:“你刚才就这么去见人的?” 商随的注意力压根不在这上面,他抱住时绮,迷恋地贴上散发香气的脖颈:“好香啊,好喜欢你。” 感觉到他像狗一样蹭来蹭去,甚至还想舔,时绮站在原地没动。 须臾过后,时绮低低应了一声。 在商随变本加厉之前,时绮想到什么:“手机还有电吗?我打个电话。” 听见他要和外界联系,商随假装听不见,靠着他一动不动。 时绮拍了他一下。 商随不太情愿,还是把放在玄关处的手机递给他。 时绮的手机在两天前关机,商随手机还剩最后的电量。看见日期,时绮险些以为自己眼花。 居然过去了整整五天。 上次发情期他一样过得迷迷糊糊。跟商随在一起,世界上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根本无法察觉时间流逝。 时绮扫了一眼通讯录,选择给沈千俞打电话。 没响两声就被接起,沈千俞的声音难得透出焦急:“商随,你终于——” “我是时绮。” 那头顿了一下,飞快说了句什么,时绮犹豫地回过头,看向黏在他身上的人:“沈千俞让我避开你。” “……” “……” 电话两端,两个alpha同时沉默。 沈千俞没想到时绮这么直接,都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对商随太过信任。 果不其然,商随把他缠得更紧:“不要不要,我不要和你分开。” “等我一会儿。”时绮冷酷无情把人拨下去,见他还想过来,暂时闭上麦。 他稍微迟疑,主动凑近商随,在唇角处轻轻啄了一下:“你听话。” 商随的手指不由自主触碰到被亲吻过的地方。 他终于退了步,依依不舍地说:“快一点哦。” 时绮独自走到一楼的书房,重新打开麦:“能听见吗?” “商随现在在易感期,”沈千俞刚才替时绮捏了一把汗,听见他的声音才松口气,“和平时不同,你不能太相信他。” 不等时绮说话,沈千俞转而道:“算了,你没事就好。商随的易感期一般持续五天左右,我三天前回了首都,怕出意外,昨天找人来漪山看了情况。” 时绮突然想到一件事。 沈千俞几乎同时说:“那人看见手环被扔进花园里。” “我们以为,你被商随……”沈千俞把过于粗俗的字眼略去,“我通知了虞女士和商先生,他们很焦急,连夜派人来了祁江。他们处理完工作,现在应该在来祁江飞机上,同时也联系了你的家人。” 时绮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一大早会有一堆保镖围在外面。 事情逐渐朝奇怪的方向一路狂奔,时绮连忙解释:“手环是我扔的。” “……” 时绮有些愧疚:“不好意思,我没想过会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沈千俞安静半晌,努力消化掉这个消息:“是我考虑不周,我没想过你会……” 听说手环被扔了出去,他第一反应便是商随易感期失控,强行扔了手环。 没有保险装置,时绮说不定被折腾得半死不活,能留下一口气都算好的。 他想过种种情况,唯独没考虑过手环是时绮扔的。 沈千俞心说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疯起来和他也差不多:“没事就好,我去和他们说明情况。” 交代完一切,沈千俞发自内心补了一句:“你真厉害。” 伴随着时绮打电话的声音,有人悄无声息靠近书房。 三分三十七秒、三十八秒……为什么还不结束? 先前有时绮陪伴,他的状态勉强算得上稳定,一旦闻不到omega的信息素,浑身如同戒断一般难熬。 恍惚中世界在眼前被切割为无数色块,变得奇怪而扭曲,仿佛泼落一地的颜料,只有时绮所在之处才是正常的景象。 好想发泄。 商随强压下心底叫嚣的破坏欲,手指搭上木柜边缘,意识到自己快把木柜捏碎,又马上松开。 如果不管不顾发脾气,会显得他像个神经病。 理智和本能不断拉扯,商随被刺激得眼眶发热,周身暴躁不安的气息如同囚笼中的困兽。 时绮一走出书房,便看见他闷声不吭站在角落里,半张脸没入阴影。 他很快明白商随为什么表现得像是应激,不禁有些好笑,明知故问道:“你不高兴吗?” “我不想你和别人说话,不想让别人看见你的脸。” 商随说话时带着闷闷的鼻音,沙沙的音色格外勾人。 第69章 迷恋 时绮双颊潮红,从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他神志模糊,时间的概念也变得混沌。原本是他处于上位,不知何时被商随拽了下来,两人身份彻底颠倒。 先前还叫他主人的家伙撕下甜蜜无害的伪装,暴露出真实的模样。 即使被死死按进枕头里,时绮也下意识摆出配合的姿态。 他无法否认,无论是支配商随还是被商随支配,都令他感到莫大的满足。 但alpha与omega体力差距太大,况且商随在alpha当中也属于强悍到变态那一类,最初那阵兴奋劲过去,时绮逐渐开始招架不住。 终生标记比一般情况更麻烦,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门路。 怕他受伤,商随照顾到了所有地方,又温柔又强势,甜蜜的折磨被无限延长。 恍惚中他听见耳畔传来动静,时绮慢半拍才意识到,是商随在和他说话。 “你在发抖呢,真可爱。”商随指尖带着令人迷恋的香味,爱抚他的面颊,“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脸好红,有亮晶晶的汗,表情和声音可爱得要命,好想把你吃掉。” 时绮在他的赞美里不由自主蜷缩起身体,商随却强行将他打开,毫不吝啬夸赞道:“浑身上下都好美。” 时绮挣扎片刻后选择顺从商随的力道,受到引诱一般看向他。 alpha艳丽撩人的面容浮着一层薄汗,脖颈垂落的链条黑沉沉的,一路落到时绮胸口,滑动时带来冰冷的触感。 时绮移不开眼,在心里说。 其实你也很漂亮,你知道吗? 他被商随引诱着忘记一切,直到最后一步。 如同被彻头彻尾打下烙印,身心不再属于自己,看不见的枷锁缠上四肢,拽着他坠入深渊。 omega的本能在脑海中叫嚣着逃离,时绮突然开始不受控制挣扎。 这点微弱的抵抗很快被化解,商随将他的双手一左一右按在床上,十指紧扣。 商随的呼吸同样混乱不堪,语气却尽可能温柔:“小绮,看着我。” “……呃!!” 时绮泛红的眼睑和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浸透,白金色发丝凌乱地散在枕边,模样无比惹人怜爱。 “今天以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很棒吧?” “是的,”时绮渐渐停下抵抗,啜泣似的回应,“我、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好乖,好厉害,再忍一忍——” 商随轻轻帮他拭去脸上泪水,试着用自己的情绪感染他:“很快你就是我一个人的宝宝了,我好幸福。” “好……”时绮控制不住流眼泪,本能带来的恐惧渐渐消散,他被商随彻底占有,心灵也像建立起亲密无间的连接,“我也好幸福。” 时绮哭着说:“我爱你。” 在他眼里,喜欢是水晶一样轻盈透明的感情,爱却更悬浮,也更加黏腻、沉重,无可分割。 “我也爱你,”商随立即回应道,“最爱你。” 时绮的呼吸支离破碎,娇嫩的双唇微微张开,似是在索吻。 他已经没有余力发出任何声音,商随主动含住他形如花瓣的唇。 甜美馥郁的信息素完完整整充斥着感官,感觉自己被缠绵悱恻的亲吻填满,时绮脑子里生出一个旖旎至极的想法: 和蜂蜜比起来,其他美味的甜点似乎都黯然失色。 我是不是坏掉了。 时绮呆呆地想。 但坏掉好像更快乐,只要有商随陪着,沉沦下去也没关系吧。 …… …… 商随最后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嗓音模糊地说了句什么。 时绮脸上满是泪水,双眼无法聚焦,半晌后才发出细微的呜咽:“结、结束了?” 他身心到达极限,浑身颤抖着露出痴傻的表情,却还记得商随和他一样,终生标记后一辈子无法和他分开。 强烈到令人战栗的快感从心底一路攀升,时绮勉强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确认:“标记……我彻底标记你了吗?” “做得好,亲爱的。”商随的回应如蜜般渗入时绮耳内,“我是你的了。” 时绮心满意足,放松下来的一瞬间失去意识,彻底陷入昏迷。 - 漫长的梦境徐徐铺展,仿佛光怪陆离的画片。 无论梦中的世界如何变换,鼻尖总是萦绕着甜丝丝的气味,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融入身体深处,令人感到无与伦比的心安。 时绮慢慢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小洋楼暗粉色的天花板,而是一片奶油白。 有人握着他的手,在他醒来后捏了捏,像是触碰猫咪的肉垫:“睡醒了?” 他循着动静转过头,看见商随躺在身边。 时绮不甚清醒,以为自己依旧身处梦境之中,神色茫然地同他对视。 商随弯起眼睛,手指点了点小巧的鼻尖:“怎么看起来呆呆的。” “这是哪里……?” 时绮开口后才发现嗓音透出沙哑,应该是先前叫得太厉害。 “是你家租住的房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像没什么力气。” 手脚都软绵绵的,隐秘的部位涂抹过药物,传来冰凉的黏意。 “你睡了一天,没力气很正常。”商随问,“想喝水吗?” 时绮点点头。 商随起了身,简单换好衣服后下了楼。时绮听见他在楼下和人交谈,很快一阵踏踏踏的脚步从楼梯口传来,姜宥宁欣喜地推门而入: “小绮!你终于醒了!!” 她靠近床边,左看右看,确定除了气味时绮和平时没有太大区别。 纯洁的花香中融入蜂蜜的甜腻,不知道是不是做过终生标记的缘故,不仅信息素变甜了,时绮的双眼也湿漉漉的,犹如盛放到极致的铃兰花。 姜宥宁嘀咕道:“你俩信息素还挺配的。” 商随跟在后面,绕到另一侧,他先是细心地喂了一颗奶糖,再慢慢喂时绮喝水。 楼下时不时传来交谈声,时绮喝完水问:“家里有很多人吗?” “是爸爸们啦,还有商随的父母。在商量结婚的事情。” 结婚……?这么快吗? 即使知道是早晚的事情,两边长辈第一次见面就商量结婚,依旧令时绮略感意外。 商随见姜宥宁似乎想说什么:“我先下去一会儿。” 时绮原本想叫住他,转念一想,商随应该是想给他们姐弟俩留下独处空间。 “喂,”等商随走后,姜宥宁双手抱胸,“你们真是很能瞒啊。” “你知道之前接到商随父母的电话,上来就是一句他是特易期,我们有多震惊吗?还有什么手环被扔出去,听起来真的很吓人啊!” 姜宥宁回忆起来心有余悸:“我们当时都准备赶去漪山,但商随父母说一般人接近不了他,他们连夜派了保镖过来——听着跟演电影似的!小安爸爸脸都白了。” “幸好沈千俞没一会儿打电话过来,说你没事。” 姜宥宁噼里啪啦说完,佯装不满意地戳戳时绮的额头:“我就说你之前偷偷摸摸和黎昭在说什么,原来是这件事!我问了黎昭,她也知道商随的情况,你们都瞒着我。” 时绮难得在她动手动脚时没有抗议,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 姜宥宁噗嗤一笑:“好啦,我开玩笑的,这种事情确实要保密。” “爸爸们怎么说?” “姜爸爸就那样咯,他都快成佛了,只要你高兴,他都觉得是好事。至于另外一个……”姜宥宁见证了时安从震惊到担忧再到释然的全过程,“你俩都做完终生标记了,还能怎么说。” 时绮十分赞同:“说得也对。” 姜宥宁稍微压低声音:“我看小安爸爸对商随满意得不得了。” 时绮惊讶道:“真的?” 他知道时安对商随印象不错,先前几次见面商随都表现得很有分寸,可是…… “你知道特易期的秘密吧?一生只能标记一个omega。”姜宥宁绘声绘色描述,“确定你们没事后,虞太太说了这件事,小安爸爸听完捂着嘴,说‘天哪!那我们小绮一定会负责的!’……但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捂嘴吗?” 时绮猜测道:“他不会在偷笑吧。” 姜宥宁:“答对了!” 姐弟俩同时笑起来。 时绮有些无语,又觉得很符合时安的性格。片刻过后,他诚实地交代:“不过我也很高兴。” “我知道的,你从小就很霸道,当然希望你的alpha完全属于你了。” 姜宥宁又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商随上来敲了敲门:“饿不饿?楼下准备了食物,你才睡醒,做得都比较清淡。” 姜宥宁先一步离开。时绮正要起来,商随靠近他:“宝宝,我帮你把药擦掉。” “哦。”时绮答应下来,有些犹豫地问,“我是不是要……?” 即使先前该做的都做了,时绮也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被完全标记过的腺体传来酥酥麻麻的热意,商随对他吸引力也翻了倍,时绮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 “有一点肿,”商随垂着眼睛,“幸好没受伤。” 他用湿巾慢慢地擦拭,快到最后,时绮无意中并紧大腿,夹住他的手。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绮连忙放开他:“我不是故意的。” 受终身标记影响,他下意识想挽留商随,无论是用什么。 时绮抬头,对上一双眸光盈盈的眼睛。 帮他擦掉药物时商随一直低着头,时绮这才发现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像是被蛊惑一般,商随喉结微微滚动,最后竟是嗅了嗅手指。 第70章 好日子 @1717177:【分享视频】 [报!消失半年的猫惊喜上线发了一支视频,整整长达十分钟!]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好东西……求婚vlog?!小绮要结婚了吗!恭喜恭喜!!] [第一次见到宝宝还在读高中,转眼就给自己找好了饲养员,一定一定要幸福哦。] 这支vlog一半犹如浪漫的电影,另一半因为林言和秦书赫一唱一和,热闹得仿佛现场直播。 拍摄当天阳光明媚,两位主角都是在高清镜头下挑不出瑕疵的美貌,初桃的后期工作毫不费力,只做了最简单的剪辑。 [两边都在准备求婚,是世界上最默契的小情侣!朋友们吵吵闹闹好可爱!] [对象送的铃兰手环好漂亮,果然艺术家的眼光值得信赖,17戴着特别合适,珠宝配美人!] [猫儿拿出来的是什么,日记本吗?请饲主先生倾听我们猫儿的心声(双手合十)(wink)(星星眼撒娇)] [是哪位朋友说“最后这段是不是不能播”,我停在这里笑了两分钟。] [最后怎么还求出易感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也太爱了!从纯爱急转直下冲向十八禁。] [大家都在笑,只有我看哭了吗。] [我也看哭了,好喜欢这种浓烈的感情,作为旁观者也会感到幸福。] …… …… [恭喜恭喜,17宝宝准备多久结婚呀!] @1717177:[谢谢,明天。] 这条回复下立即冒出一大堆感叹号。 无数人追着他问这么大的事怎么今天才宣布,时绮暂时没看评论,转而点进热搜。 上个月黎昭的报道发出后得到越来越多关注,终于在近期掀起轩然大波,今天多个平台的热搜第一都是同一件事:海城连环杀人案。 黎昭的报道没有带上私人情绪,更多是将八年前被掩盖的真相完整讲述出来,报道中隐去当事人所有信息,为证明真实性,只有一张截掉面容的照片:雨夜之中,连环杀人犯向身负重伤的少年下跪。 大多数人对此表示同情,得知少年被特易期的监管机构监视长达一个月后,更是遗憾他没能在当初得到公正的待遇,大众对特易期的印象不该一概而论。 但也有少部分人持怀疑态度,个别偏激的在评论区上蹿下跳:为什么时隔多年才把陈年旧事翻出来?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写报道的记者收了钱,警方也被收买了吗?? 时绮见那人越说越来劲,顺手回复:脑瘫不算人。 半年前黎昭初步拟好新闻稿将照片寄回,恰巧是商随的生日。 那天晚上,时绮陪着商随一起烧掉了照片。透过跳跃的火光,时绮对上他明亮的眼睛:“据说在生日这天烧掉不好的东西,噩梦就会结束。” “是吗?”商随猜测,“这也是你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 见时绮点头,商随不禁笑起来:“手给我。” “干什么。”时绮面露警惕,还是将手递给他。 “嗯,好乖好乖。” “……” 见商随把他当猫猫狗狗逗弄,时绮正要反抗,商随握紧他的手:“结束噩梦的方式不是烧掉照片,而是这样。” 回过神来,时绮走到窗边。 私人岛屿的主别墅外是一望无际的海面,相邻的宾客别墅位于岛屿腹地,苍翠的丘陵如脊线般贯穿全岛,另一边是工作人员的住所和直升机坪。 婚礼的各项事宜都是商随在做决定,时绮原本想和他一起,但现场布置、礼服款式、请柬制式……各式各样的环节令时绮头晕眼花,与他相反,商随挑选起来兴致盎然。确定商随可以一个人完成所有事情,时绮果断把重任交给他。 他们的婚礼最终定在盛夏。 非常巧的是,婚礼的前一天——也就是今天,恰好是七年前他和商随分别的日子。 最初看见日期,时绮怔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另一个人有意安排的巧合。 想到沈千俞曾经说过,每年这一天商随都会心情不好,时绮默默做好打算。 上岛之后,他主动提出和商随分开,说是为了在婚礼前保持一点仪式感。 秦书赫恰巧在场,闻言兴致勃勃:“哦!我知道,古时候大婚前双方都不能见面。皇上您如此传统,真令人意想不到!” 秦书赫扭头看向商随:“哥,你要不要给自己加个盖头?” 时绮心里有鬼,眼看秦书赫越说越夸张:“这么多话,你是青蛙转世?” 秦书赫:“您真是明察秋毫,呱呱呱!” 时绮:“……”无敌。 “要分开吗?”商随和他确认。 “嗯,你今晚自己睡。”时绮说得轻描淡写,心里却有些紧张。 所幸商随没看出异常,配合地答应:“那好吧,等你来娶我。” 落日斜照而下,再过不久就会入夜。 时绮走到行李箱边,从最深处抽出一只丝绒质地的袋子,没注意到手机震动: 姜宥宁:[你在房间吗小绮~!我有好东西给你。] 姜宥宁:[哈喽哈喽,听见请回答?] 姜宥宁:[我直接过来了哦。] 时绮从袋子里抽出一只毛茸茸的发箍,他是比着自己头发的颜色买的,白金色猫耳与他发色完美融合。 时绮顺手将发箍戴上,又继续从袋子里掏出一只黑色皮质项圈,下面装饰有叮当作响的金铃铛。 他暂时没去碰配套的牵引绳,而是尝试戴项圈。商随给他戴过类似的东西,但自己准备还是第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戴的太紧,时绮看了一眼镜子,脸颊很快开始发热,他伸出手,想将项圈调松一些。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小绮?你在吗?” 姜宥宁的声音毫无预兆传来,时绮一愣,手忙脚乱开始取项圈。 “等一下——”越着急越解不开针扣,时绮指尖出了一层薄汗。好不容易把项圈摘下,他一把拉开门。 “你在干嘛,怎么一直不开门……” 姜宥宁的目光挪到他脸上,双眼放光尖叫道:“好可爱!” 时绮这才反应过来,他只取了项圈,猫耳朵还在头上。 尖尖翘翘的猫耳一晃一晃,眼看时绮抿紧唇,似乎想把门关上,姜宥宁直接跨了进来:“小绮~打扮成这样要干嘛,晚上不会想去突袭你未来老公吧?” 姜宥宁满脸坏笑,时绮反驳:“我才是老公。” 本来商随就叫他老公。 “好好好,你是你是。”姜宥宁看他的目光都快化开,将手里的袋子塞给他,“哎呀!我原本打算让你们婚后增添一点小情趣,看来可以提前一下。” “?” 时绮打开袋子,黑色衬裙映入眼帘,翻到下面缀满荷叶边的围裙才意识到这是一件女仆装。 相较于一般女仆装,这件要短很多,蓬蓬的双层裙摆花瓣一样散开,时绮目测以他的身高只能堪堪遮住大腿根。 袋子里有配套的头饰、腿环、蝴蝶结手环、装饰蕾丝花边的白丝吊带袜。 姜宥宁:“猫耳白丝女仆装!每个alpha的梦想,保证商随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是不是每个alpha的梦想不好说,鉴于家里那一柜子各式各样的女装,商随应该对猫耳女仆很感兴趣。 但这个衣服…… 时绮不太好意思,嘟囔道:“我就算不穿,他也神魂颠倒。” 姜宥宁满脸笑容:“嗯嗯嗯,当然了,你就当奖励他。” 得益于丰富的逗猫经验,她以退为进:“那我放这里哦,穿不穿你自己决定。” 姜宥宁走后,时绮犹豫地看向袋子。 反正他都准备……穿一下也没事吧,正好没有合适的衣服。 时绮耗费不少功夫,才把这套裙子整理好。 为方便撕扯,吊带袜做得非常轻薄,时绮小心翼翼将白丝拉到大腿,发现姜宥宁还给他准备了一双配套的小皮鞋。 全部穿好以后,时绮找出一件黑色大外套,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而后戴上帽子,遮住头饰。 他做贼一样推开门,确定周围不会突然蹿出熟人,用最快的速度摸进商随的房间。 商随和沈千俞在海边游泳,房间里没有人影,只弥漫着檀木香薰清冽的气息。 时绮进到套房的卧室,埋头脱外套,他忙着给自己整理裙摆和头饰,没注意外面的房门被人拉开。 商随才洗过澡,头发半干,睡袍式的长外套松松散开。 他对时绮的味道十分敏感,一进门便嗅到若有若无的铃兰香气。 确定自己没弄错,商随脸上流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 先前时绮提出分开,他其实有些不愿意。 过去的阴影让他不喜欢今天这个日子,但时绮说婚前需要一点仪式感的模样很可爱,他没办法拒绝。 就像获得大奖之前,总会有一些小小的考验。 现在看来,大奖自己提前跑过来了? 循着淡淡的铃兰香气,商随悄无声息步入卧室,目光倏忽凝住。 时绮背对他,雪白修长的双腿裹着白丝,头顶的猫耳一晃一晃。 纤细的脚踝下是黑色平底小皮鞋,吊带袜的蕾丝边微微勒住大腿,显得肉嘟嘟的。 仿佛嫌刺激还不够,围裙系带在后腰打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衬得那一段窄窄的腰肢仿佛诱人拆开的礼物。 时绮没注意到有人正一寸寸打量他,目光宛若湿滑黏腻的蛛丝。 他从袋子里抽出最后一件东西,弯下腰,刚把它藏在枕头下,便被人一把按住后颈—— “唔!” 时绮毫无防备被按倒在床上,裙摆散开,后背紧贴另一个人的身体,alpha充满爆发力的身躯囚笼般将他笼罩。 第71章 婚礼 时绮做了一个梦。 梦中依旧是那栋开满无尽夏的小洋楼,和以往不同,少年模样的商随没有画画,而是坐在阳台边,像在尝试模仿另一个人。 他背对时绮,在天空下犹如摇摇欲坠的蝴蝶。 听见动静,少年转过头,见到时绮那一刻睁大眼睛:“你要结婚了吗?” 时绮这才发现自己穿着白色的礼服。 尽管如此,时绮感觉他也没把“我要结婚了”写在脸上,少年却像认定一般,眼里流露出不甘心的神色:“是和谁?” “和你。” 少年愣愣地说:“你已经离开了。” 时绮听见自己说:“我们会在未来重逢。” 他告诉少年,再见时他们都长大了,不再是亲密而特殊的朋友,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伴侣。 “原来是这样。” 少年若有所思,黯淡的面容逐渐变得鲜活,最后笑着对他说—— “时绮、时绮!”林言的声音令时绮猛地清醒过来,“你怎么一直在走神?” “我……” 时绮张了张口,想说自己今早做了一个极其真实的梦,却死活想不起最后一幕。 话到嘴边,时绮临时改口:“可能是睡太久了。” 他昨晚做完就晕了过去,一觉睡了十个小时,今早醒来依旧身体发软,在床上迷茫地望向天花板。 时绮不免觉得自己先前的决定太过狂野,即使只有一次,没考虑过另一个人变态的精力。 昨晚闹到后面,商随哄着让他只穿围裙。 时绮在甜言蜜语中晕头转向听了话,直接被按进床里,半条命都快没了。 “明天、明天还要结婚…!”时绮在混乱中说,“总不能大家都到了,就我们不到,你稍微,收敛一点……!” 某个美好的关键词打动了alpha,总算知道不能完全肆无忌惮。 时绮好不容易熬到一次结束,商随很快又兴奋起来,碍于先前答应的要求没有碰他,却自顾自地盯着他……! 为了避免时绮害羞逃跑,商随用睡袍系带绑了他的手,固定在床头。 本来以为这样就彻底结束。但他睡过去没多久,迷迷糊糊中商随似乎又贴上来亲他的脸,最后怕吵醒他,自己去了浴室。 最恐怖的是,经历过这一切后商随居然准点起了床。 时绮在床上赖了半个小时才动弹。要不是他底子太好,只需要最简单的妆面和头发造型,说不定婚礼真得延时。 林言没察觉到时绮眼神飘忽:“你是不是太激动了?今天毕竟是你的大日子。” 正说着,房门被人推开。 “小绮!准备得怎么样?”初桃活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旁边跟着应羽然和江砚,前者手里拿着一捧精致的铃兰捧花。 “我来给你送捧花,”应羽然双手向前,“请。” “你不知道昨晚有多搞笑,”林言他们昨晚在海边开派对,闹到后半夜才结束,“我给他们讲了你和商随的故事,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都觉得特别浪漫。” “听说你毕业那年的花束是商随送的、还阴差阳错经过应羽然转交,应羽然说他今天必须得把捧花交给你,形成一个闭环。” “我上一次见到随哥就觉得他很眼熟,忍不住一直看。”应羽然笑着说,“时绮当时误以为我对随哥有意思,其实我只是个花童。” 时绮依稀记得那天喝醉之后,自己一直揪着应羽然不放。 他也笑起来,从应羽然手里接过铃兰捧花:“判断失误,无罪释放。” “皇上圣明。”应羽然学着秦书赫的样子说完,又真心实意祝福,“新婚快乐,时绮。” 江砚突然举起手机:“商随说想看看你。” “不行不行,仪式之前不准偷拍。”初桃责问道,“你哪边的?是你说一心向着时绮我才让你过来的!” “当然是时绮这边的,”江砚立即表忠心,“我刚才偷拍商随了,时绮你看。” 时绮十分感兴趣地凑过来。 照片上沈千俞正和秦书赫说话,商随一个人在一旁整理领带,腰上的黑金马甲链熠熠生辉,看上去光彩照人,丝毫不见一丝疲态。 商随和时绮的礼服是同款不同色的定制西服,一黑一白,在小细节上做了不同调整。 两人身上都有许多精致的配饰,时绮没有耳洞,商随给他挑的耳夹。 林言对时绮念经一样道:“他是黑,你是白,他是恶魔你是天使。” 应羽然吐槽:“有点土到我了。” 林言反问:“你不觉得很合适吗?” 应羽然看向照片。 一旦没有时绮在场,商随便显得格外冷淡,即使他没刻意做什么,与生俱来的气质也会给人不好接近的印象。 应羽然:“老套的设定一旦碰上对的人便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张力,你说得对言师,点了。” 初桃看着照片上的商随,又看看时绮:“你俩建模太好了,今天的婚图一定很完美。” 除了专业的摄影团队,初桃自己带了一只手持相机。 她示意大家一起凑近观看:“我刚才在随哥那边录了像。” 屏幕里初桃拿相机对准化妆间的镜子,正在调整画面:“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说点什么吧!” 镜头一转,秦书赫的脸最先出现在屏幕上:“今立商氏为后,正位中宫,愿与绮皇同心共济,琴瑟和鸣——哎小桃姐你别走,什么意思啊嫌我太有文化?” 沈千俞淡淡道:“恭喜,一路走来非常不容易,作为旁观者,七年前和现在都像奇迹。” 说完正经的,沈千俞话锋一转:“时绮在吗?请千万不要和他离婚,不然他极有可能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我不想当狱医。” 秦书赫在旁边噗嗤一声:“哈哈哈哈哈哈!沈医生你真幽默!” 镜头转向最后一个人。 “你能说点儿好的吗?”商随毫不客气踹了一脚沈千俞的椅子,再看镜头,变脸一样柔情蜜意道,“小绮现在在做准备吧。” “一会儿见面可以给我亲亲吗?我们宝宝今天一定非常漂亮非常帅气,好想快点见到你。” “哦——”大家看到这里同时发出起哄声。 “是哦是哦!超级漂亮!”初桃看着时绮泛红的耳尖上一晃一晃的蝴蝶耳饰,“完全是闪闪发光小猫咪!” 见时绮不好意思,林言笑得不行:“哎呀,商随真会说话。” 初桃又一次开始录像,将镜头对准当事人:“可以满足皇后娘娘的愿望,和他亲亲吗?” 时绮矜持地回答:“可以吧。” 见林言跃跃欲试,初桃转而看向他:“言言想说什么?” 林言双手合十:“今天是时绮结婚的日子,如果十年后看见这支视频,大概会觉得恍如隔世,就像一年前我也想不到,时绮有一天会和谁结婚。” “商随在吗?要好好对我们家的猫,除了床上不许欺负他。” 初桃发出一声怪笑,时绮啧了声,原本想骂林言,最后也跟着笑起来。 “十年之后我还是会来你们家里玩儿,会和你聊天、打游戏、一起看完一部电影。”林言边说边看向时绮,“就算你嫁给……啊不,就算你娶了商随,也要在你家给我留个位置。” “当然,”时绮认真地说,“放心吧。” “一直以来辛苦了。”林言笑笑,时绮知道他是指腺体退化症,“他拯救了你,你也拯救了他。你们都要过得幸福。” 仪式场地定在森林深处,自半年前确定婚期,陆陆续续往岛上移植了大量无尽夏,近期恰好是开得最盛的时节。 鎏金般的阳光穿过树冠,主场地与宾客座位花团缭绕,仿佛彩雾氤氲的河流自林间穿过。 “江砚,”时绮经过宾客席叫住他,“一会儿我把捧花扔给你们,记得接。” “哎?”江砚一愣,“哦哦好的好的,谢谢。” 正说着,时绮远远看见商随。 alpha穿着裁剪利落的黑西装,高大挺拔、肩宽腿长,比身后盛放的繁花更为耀眼。 时绮暂时被他美貌的折服,一想到即将和商随建立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心里充满无法抑制的期待。 但紧接着,脑子里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片段。 他今早才发现那身女仆装破破烂烂进了垃圾桶,散发出浓郁的蜂蜜气味。 时绮猛地反应过来,昨晚最后一次去浴室,商随拿了他穿过的围裙和腿环。 见商随朝自己走过来,时绮的腿根竟是条件反射开始发软。 “变态。” 听见他小声嘀咕,商随停下脚步:“怎么一见面就骂我。” 时绮说完也觉得婚礼这天骂人不太好,正想说你听错了—— “骂得真好听。”商随笑眯眯地说,“多骂几句。” “……” “好漂亮啊宝宝,”商随的目光黏在他身上,“比我想象中还合适。” 时绮从头到脚的衣饰都是商随挑的。白西服搭配同色的马甲和蕾丝衬衫,没系领带,微微露出一段锁骨,化妆师在锁骨边缘涂了一段波光粼粼的液态高光。 他化了亮晶晶的妆,眼皮一闪一闪,本就浓密的睫毛做得卷翘,像是洋娃娃。 和时绮一样,商随心里也充斥着即将步入婚姻的期待,快要按捺不住。 “你不是要亲吗?”时绮被夸得心情舒畅,骄矜地说,“过来。” 秦书赫坐在宾客席上,十分敏捷地回过头:“喂!你俩干嘛呢!仪式完成之前不准偷偷亲嘴啊!” 旁边的林言也跟着起哄:“时绮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副遗憾的表情?” “快点儿吧,两位都迫不及待了。” “等这个流程走完,咱们就可以亲了啊!” 被大家抓包,他们只能暂时作罢。 “忘了说,今天的一切都很好。”仪式开始之前,时绮戳戳他,在商随低头时认真地说,“场景、衣服、首饰……谢谢你那么用心地做准备,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 商随笑了笑,朝他伸出手:“我们走吧?” 时绮弯起眼睛:“我们走吧!” 与复杂的布景不同,婚礼的仪式流程十分简洁。 这场婚礼没有司仪,他们一路走过洒满夏日阳光的无尽夏花丛,仿佛穿越层层叠叠的时光隧道。 时安和姜礼坐在最前排,左手边是姜宥宁和黎昭,后者同样扛着相机,正专心致志拍摄。 时安在见到时绮那一刹红了眼眶:“怎么就结婚了?我印象里他还是个小孩子,我真有点儿舍不得。” 时安边说边往旁边看,虞晚一开始还在鼓掌,后面也红了眼睛。 她从包里拿出方巾擦眼泪,商曜轻声和她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在长辈之中,姜礼是最高兴的一个:“我一直觉得小绮生得太好,很难找到外表和他不相上下的alpha,就怕在婚礼这天看着不登对。” 姜礼乐呵呵道:“很好很好!小随和他站一块儿跟一对水晶小人似的,非常合适。” 他们的西装领上都装饰有铃兰胸花。商随停下脚步,目光掠过时绮手里的捧花和衣襟上的如灯如露的花朵,只觉得一切恰到好处:“今天这个日子,没有比它更合适的花。” 铃兰花开,幸福归来。 “我希望,以后你的幸福快乐都和我共享。”时绮突然说,“如果没有我,你要过得不幸福也不快乐。” 在场所有人都被不按常理出牌的誓词震撼,很快传来一片笑声。 秦书赫问:“时绮是在诅咒我哥吗?” 林言:“你哥心甘情愿。” 秦书赫:“我也觉得,他看起来狠狠爽到了。” “好,”商随眼里漾开笑意,“我愿意。” 薰风卷起散落的绣球碎瓣,时绮注视他的眼睛,像在看童话里的场景。 “你曾经说,那年夏天遇见我就像童话故事,”仿佛某种奇妙的默契,商随同时问,“从七年前到现在,那本童话的结局怎么样?” 明明是亲朋好友聚集的婚礼,其他人的声音却倏忽变得遥远。 去年冬夜,他在初雪天和商随相拥,那时他以为是相识以来第一个亲密无意间的拥抱。 铃兰的花语包含久别重逢的喜悦,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另一个人心怀感激地将这层含义编织进花朝节的手环里。 经历这么多,当然是好结局。 时绮正要开口,脑海中忽然闪过今早的梦境。 梦里的少年与商随的面容逐渐重合,时绮终于想起少年最后说了什么。 他朝商随笑起来,临时改口,说出同样的话—— “是完美无缺的爱情故事。”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两位宝宝新婚快乐! 婚礼是夏日童话的结局,也是爱情故事的序章^^ 开文的时候是2025年第一天,完全没想过写到六月末,连载过程中有卡文卡到非常焦虑的时候,我手速也是真的很慢,谢谢大家从冬天到现在的陪伴 打出正文完的时候非常开心,或者说,能把2s和17的故事展现给大家非常开心 会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回来更番外,大家如果有想看的番外可以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写出来 [让我康康] 番外除了一点婚后生活,目前想写的都是if线,一个是很早以前说的末世(17是雇佣兵,2s是任务目标,2s雇佣17刺杀或绑架自己,总之就是费尽心机创造和老婆相遇的机会^^) 还有一个是校园背景fork(17)xcake(2s)(但是校园的话可能要进行一些年操把他俩弄成同龄) 最后一个是天使恶魔 可能会选着写一两个,也可能全部换成别的写,这篇文从短篇变成长篇说明我不太适合做计划哈哈哈哈哈哈 沈江的番外可能会在最后的最后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