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阁藏春》 第1章 姜嘉茉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渴肤症,想要被人狠狠抱在怀里。 她就如愿以偿,被那个人彻底满足了。 - 十月末,土润苔青。 昨夜落微雨,碧空如洗,清淡天和。 正值公司换工作室,热闹非凡。 传媒影业巨擘、投资方的老钱新贵们踏破了门槛。 一群人纷纷前来拜贺,带来了不少喜气物件。 一时间大厅堆金积玉。 旋转门外,年轻小姑娘们站了两排,倚着阑干,欢迎拜访者。 她们看着送来的各种摆件,惊艳稀奇,叽叽喳喳地笑闹成一团。 远远的,轿车驶来,停驻在门前的国槐绿荫里。 一个高挑干练的女人下车,踱步走来,严厉命令:“都给我站直了。” 来人是孙云岫。 上午,她和董事会周擎,去潭柘寺,烧了开业祈福香。 她是公司老板,也是姜嘉茉的经纪人。 迎宾姑娘们斜挂的绶带,被她挨个整理妥帖。 女人的唇很薄,微抹胭脂,一笑显得更冷傲。 “目视前方,保持微笑。” 孙云岫一个个扫视过去。 随后,她抛下一句话:“别说资方,挑演员看不上你们,也不审视一下自己,是否拿的出手。” 整肃完新人,孙云岫乘扶梯往上。 助理黄栗和一群稍有名气的小明星,在窗台焚烧雪松艾叶,驱除晦气。 一个个神情虔诚如“煨桑”。 黄栗扭头看见孙云岫,净手走过来。 她有条不紊地拿起礼单,恭敬对她笑:“烧完香了,岫姐。” 孙云岫揉了揉眉心:“门口那群实习生也太不专业了,公司里其他老人呢。” “别气。”黄栗安抚地笑道:“今天开工大吉,有工作和面试呢,其他的去尚都杂志拍封面了。” 她跟上孙云岫的步伐:“所有前来恭贺的人,我都有认真登记,等您空下来再过目。” 两人踱步到中庭的横桥。 孙云岫看着楼下珠翠叠嶂,琳琅满目。 上面描金大字镌着“飞黄腾达董思明祝姜嘉茉小姐表演事业更加兴隆” ...... 诸如此类条幅,成百上千。 国内资方皆知。 姜嘉茉三年四部片,一人抗了百亿票房。 姜嘉茉是童星出道。 她身披珠玉铠甲,打下电影半边天,戎装战进柏林国际电影节,去年拿下银熊奖。 一时间声名琅琅。 她配得上这举世无双的偏爱。 房门虚掩,孙云岫往里一瞥。 她侧掌抵在唇边,轻声问,“这些人见着她了?” 黄栗摇头:“姜小姐称困,不见客,在收拾之前工作室的旧物件呢。” 孙云岫悄声进门。 姜嘉茉坐在落地窗的描绿屏风,看剧本。 柔风掠过她的白棉裙,带起飒沓潮浪,春水回溯飘荡。 楼下那些古韵浓郁的藏品物什,价值高昂。 就算砸下重金,也不一定能赏味片刻。 可姜嘉茉的房间里宛如雪洞,一点儿金贵物品都没有搁置。 房间里的旧物件,只有一些奖杯徽章。 还有书架上电影鉴赏类的期刊,论文集结,和剧本画报。 清淡简约。 孙岫云用高跟鞋,踏了两下地板,如轻叩门扉:“不见那些男人是对的。咱们身价高着呢,就是该被供起来。” 她给姜嘉茉斟了杯清柠气泡水,语气骄傲:“我们嘉嘉不愧是当年北影表演系第一名。” “你看你,只要一捧着剧本看起来,就心无旁骛。” 姜嘉茉未语先笑,把剧本搁置在膝间:“整理东西累了,看着玩儿的。” 她今天妆容也很素淡。 耳朵上有两枚鲛白的小月亮耳坠,珠泪一般,平行在她侧颈。 宛如神龛上竖着的两柱烛泪,白玉质地。 孙岫云想来,只觉书里称赏用的,“长慧烛天,琼花照世”。 用以形容姜嘉茉,再合适不过。 她放下手袋,坐在姜嘉茉身侧,柔声问:“看的什么” “很多年前的剧本了,《色,戒》,大学时用的。” 姜嘉茉递给她看:“十九岁那年,被同学拉去小组凑数,要我演王佳芝。” 孙岫云翻了翻。 剧本保存得很好,干净妥帖,上面全是心得体会。 她佩服道:“连拍着玩儿的学院剧场,你都这么认真。” 于是孙岫云坐直身子,指挥道:“你给我来一段。” “哪段儿。”姜嘉茉整理一下前襟。 孙岫云指了指易先生那句。 她不熟悉台词,一字一顿,喃喃念出来:“他们唱歌像哭,听起来像丧家之犬。” “鬼子杀人如麻,其实心里比谁都怕,知道江河日下,一开打就快到底了,跟着粉墨登场的一帮人还在荒腔走板的唱戏,你听——” 楼外奏着古筝「万蝶振翅」。 两个女人对视、聆听,都笑了。 孙云岫:“这段寓意不好,我再选选。” 她翻过老吴和邝裕明,和王佳芝 碰头的那一页。 孙岫云:“那就这段吧。” 姜嘉茉扫过剧本那一行。 她手指蜷了下,很快进入了状态。 姜嘉茉情绪偏激,眼泪盈盈,却不放任流下来:“你以为这个陷阱是什么?我的身子吗” “你当他是谁啊,他比你们还要懂得戏假情深这一套。” “他不但要往我的身体里钻,还要像一条蛇一样的往我心里面,越钻越深。 说话间,她真成了王佳芝。 姜嘉茉瞳孔有泪发亮,如晦涩雨雾中的灯:“我得像他的奴隶一样的,让他进来。” “每次都要让我痛苦的流血,哭喊,他才能够满意,他才能感觉到他自己是活的。” “在黑暗里,只有他知道这一切是真的。” 她甫一说完,才掉下眼泪,如落珠溅玉。 姜嘉茉不愧是天生的戏骨,连收束感情,都美得让人屏住呼吸。 “啪啪。” 孙岫云拍掌赞她,挥臂幅度太大,披肩从肩膀上滑下来。 “对了,嘉嘉。”孙岫云怕冷地抱住手臂:“你想见的那个人——” “周擎费了好大的心思,终于探知了他的一点行踪。” “前两日,他家人在国宾馆见前首相,他找人陪宾客的家眷。得闲攒局,你想去吗?” 姜嘉茉:“谁?” 孙岫云:“有能力自己驾驶私人机,湾流g-550回国的,还有谁。” “他开起飞机来就不要命,每次申请航线全是秒批,谁能镇得住他?” 楼层太高,日在中天,光线照射,刺得人眼睛生疼。 裴京聿就宛如这凌空艳阳。 命太好,什么都不做,也倒影金轮,溯光朱户。 裴京聿如清涧白雪,脱俗端方,都叫所有人过目不忘。 孙岫云:“如果你不想去,我有能力让你不用勉强自己。就像之前,我帮你拦下酒局一样。” 姜嘉茉的裙摆如雪松蓊郁,屏开如扇,帮朋友挡去十月的风:“为什么不想?” 她半靠在椅背上,眼神澄净,满不在乎地说:“我和他又没什么。” 孙岫云笑了:“真没什么?” 她想从眼前人脸上,觉察出端倪。 但姜嘉茉是影后,一颦一笑最会骗人。 姜嘉茉垂眼不开口。 孙岫云也无法窥视一二。 谁不知道裴家宗祠里,都是英烈勋将,往上几代军功赫赫,为国捐躯者不下百人。 其母一脉,姓叶,在二十世纪初,带着多个博士、院士头衔和科研成果归国,办学堂、创医院。 百年来,在航空航天和导弹卫星多个领域,贡献独树一帜。 两个家族盘根错节,个个权势豪杰,是制定规则,有话语权的人。 裴、叶两家,特别爱惜羽毛,不入名利场,也不显山露水。 孙岫云:“听说这次门槛很高,难道你想当着那些人的面,招惹他?” “你啊,就是年纪小,不知龙潭深浅,吞人不吐骨。” 姜嘉茉没接这句话茬。 她只是垂眼回忆,“六七年前,我还在学校里,有幸被选去总政歌舞团,做表演。” “在敦煌鸣沙山,我坐了一次,他亲自驾驶的飞机。” “同乘的有欧盟大使和学生代表。飞机在沙漠俯冲,利落破风。女生们都在为他尖叫。” 此刻想起来,姜嘉茉依然会心慌手颤。 十九岁时,体会过最激越的悸动。 注入心脏脉冲的每一滴血,都酣畅淋漓,恨不得唱颂歌。 孙岫云没有再劝,只是叫妆发团队的苗姐,给姜嘉茉补妆。 她踌躇道:“我知道你的执念不止七年,但这次牌局,周擎也在,绝不会容你接近他的。” “周总他很好,怕我上外面男人的当。” 姜嘉茉乌黑长发垂在身后,唯余颊边一抹浅绯。 孙岫云知道,眼前的小姑娘钟灵毓秀。 但对男女之事,不太敏感。 孙云岫轻声道:“这圈子,谁没有些长袖善舞的伎俩。” 她的目光随着姜嘉茉移动,语气客观:“可是这些伎俩。在命好的人面前,都是不够看的。” “管他们怎么看我。之前我也去过很多次了,也没谁敢活吃了我。” 姜嘉茉抚平裙摆,仪态端然,道:“我就笃定一句话,有机会开拓眼界,就是人生乐事了。无需得利,敢于忍耻。” 黄栗抱着行程表和大衣。 听完,她也在旁边附和道:“是呀岫姐。你都知道戏是抢来的,命是要自己去挣的。” “哟,你不帮我劝她,还来劲儿怼我。” 第2章 姜嘉茉已经胆大包天,招惹他了。 更出格的事,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她往床沿上去探,找到了j送她的小玩具,密密地铺了半床。 这些用品大小不一。 它们在濡润的被单上搁着,就像菱角莲叶一样等待采撷。 姜嘉茉还在看j发过来的视频。 那个人之于她,是难以言喻的生理吸引。 姜嘉茉的心快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 他太懂她的嗜好,明目张胆地钓她。 她雪白的脚背,无意识地搁在旁边。 脚指甲泛红,就像从河岸迤逦古镇里,流泻出来的桃花片。 离她脚最近的一个,是纳米材料,端口软稠。 手柄是青碧的玉种,像一柄竹。 每次她被这柄玉柄玩具,刺激到央求,告饶,晕波荡月时。 都会想起那句,“叶如翠玉,筠如苍玉,淡乎自持,凄兮欲滴。” 姜嘉茉难以抑制地想起他。 如玉如竹的男人。 ——是如何把她弄得欲滴,欲落的。 姜嘉茉擦干头发,趁着对方在线。 她给那个人发了一个单向视频的请求。 屏幕两端,似乎近在咫尺,又隔着楚河汉界。 那人没开变声,显然并不想说话。 她听着j轻微的呼吸声。 她就觉得血脉贲张,满腮晕烫。 姜嘉茉调整了一下手机的位置,视频只到锁骨往下。 纯似白纸似的人,已经稠得不像话。 姜嘉茉胆大包天,用不擅长的轻浮口吻讲道:“您能看到我,一边拍摄视频,一边在做什么吗?” 她的手.指在腿上轻柔掠动,并不用力,宛如蜻蜓点水。 她凑近话筒,用气音悄声说:“我没想过您,我用手在腿上写他的名字哦。” 讲完后,她浑身突然腾起一股遽烈的兴奋。 伴随着让人浮想联翩的震动,感官被扯成一根绷紧的弦。 姜嘉茉还不够了解他。 那人无法无天,毫无禁忌,难以控制,像危险的火山。 她在冷却后岩浆表面,建造家园,尝试栖居。 他却会在下一秒,不按照常理出牌,突然扬起烟尘。 “嗡——” 就在这一瞬间。 控制她敏.锐感.官的感应键,被他活生生截停。 它们几乎在同一时刻失灵。 “嗯?”她难耐地躺在床上,想.要检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接踵而至,是如雾如烟的空虚感觉。 姜嘉茉意识还没清醒。 她含糊不清地说出了祈求的话:“您帮我一下...,我这里好像失灵了。” 灼人的渴求,会让人沦陷成动物的形态。 饶是她演技再好,也无法在悸动面前免俗。 屏幕那一端。 裴京聿的眼眸里毫无温情,唇边依然是笑的。 他姿态懒淡,隔着单向视频,盯着她泛红的皮肤,宛如观赏猎物:“帮你什么?” 她这样饥渴地等待。 宛如昆虫被小孩罩入密封罩,泵空所有空气。 天真无邪,摇晃着密封罩,笑起来。 他施加危险,只当成是一场乐趣。 “可以再看看您吗,我还差一点点。” 姜嘉茉想,给我看看你的手,你的肩颈。 随便什么部位,我都会为您失控的。 姜嘉茉是女明星。 平日里,私信充满了各种男粉丝,各种式样的鸟类形状。 她总是面无表情,过滤掉所有的示爱动图。 但她会为了那人视频里的一只手,一句话。 单是他被她亵渎的愉悦感,她就被钓成这幅模样。 她想象着他在床上,圈住她的脖颈,讲狠话。 姜嘉茉很少听他用原声讲话。 但今天,不知为何。 j没有使用机械音。 他嗓音哑又冷,带着浑不在意的漂浮感:“你不是擅长,写他的名字吗?” j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放过一处。 仿佛她是一篇字字珠玑的文章,他勤勉专注:“继续写。” 姜嘉茉心弦都在颤.抖。 她止不住痉.挛起来,根本没办法抬起手,在腿上写字。 男人眼神宛如夜雾般,浮在琢磨不透的黑暗中:“连你的名字一起写,和他并蒂连枝,写出封婚书来。” “如果你们能百年好合。” 他咬字沙哑,情人一样:“我一定会登门拜访,亲自恭喜你们。” 听完这话。 她神志被吞噬殆尽,毫无意义地张了张嘴:“啊...” 无需再看那人一眼。 实在太过荒唐。 只用听到他的声音,她已经为他神魂颠倒。 姜嘉茉茫然关掉软件,卷起被单,覆盖在身上。 还没擦干净。 无法抑制的余韵,像对冲的气旋,掀起的飓风不能骤停。 他的那句话像粗粝的沙。 在她思绪里,横行无忌。 非要让她一簇簇磨成光洁的珍珠,才肯罢休。 登门拜访。 亲自恭喜。 姜嘉茉手指陷入被窝里,皱巴巴的。 她困得挨不住,还要爬起身,打算更换床单。 不想一个人,想被他抱住。 姜嘉茉明知越过红线,就会想起警戒的轰鸣。 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投身起义。 “嗡。”私人手机搁在小玩具中间。 刚刚又震动了一下,恍若惊雷炸响。 就像是巴甫洛夫敲钟的致命吸引。 她眼瞳里亮了一下。 j:[听到我讲话,满足成这样?] j:[没事儿,主人不怪你。] 他就 像一个为她定制的春梦。 连呼吸和停顿的语气,都能造成她酥麻的痕痒。 想着那人英隽夺人魂魄的眼,唇边浮出的玩味笑容,从未相伴入眠,却熟悉她身体的力道。 姜嘉茉垂眼把跌落的肩带,扯到规矩的地方。 她脸涨红,申辩似地,敲出一行字:[我是因为,在皮肤上写别的男人的名字。] 屏幕这头。 面对她再次禁忌的挑衅。 裴京聿对她的负隅顽抗,处理得游刃有余。 他手指上的烟烧灼着,唇角玩味地上扬。 姜嘉茉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 j:[说了在婚书上写。] 什么意思呀。 一时之间无法处理他的话。 姜嘉茉有些怔住。 屏幕的另一头。 裴京聿漆黑的眼睛,威胁意味十足地眯起来。 他语气温热到近乎宽宥:“我会帮你,和那个你在意的人结婚。” 无视规则,破坏伦常。 他只当做一场赏玩的施舍,娱乐中某个最不起眼环节。 男人面容沉郁。 他冷白额角上,太阳穴的脉冲浮动突击,云淡风轻地说:“你在我身上写他的名字,他睡在旁边。” 他薄唇恶趣味地上挑,压声反问道:“不是更刺激吗?” - 和他过招,就是一场刀俎鱼肉的暧昧游戏。 姜嘉茉深以为自己的阵地失守。 她匆匆忙忙关了机。 孙云岫关心她的睡眠的问题。 她三番两次,指挥助理黄栗和齐妙,一定要积极查岗。 姜嘉茉的小团队一共十一个人。 当初招募的时候。 姜嘉茉就没选行业翘楚,天之骄子。 三次面试,亲力亲为。 工作室的人被招募到这里,唯一的要求就是学会爱她和陪伴她。 这些年姜嘉茉努力攒钱,买了一套郊区的大别墅。 这里窗明几净。 秋天该很好。 小院有种花间明月,松下凉风的安恬。 她的助理和保镖们、司机都在楼下的客房小憩。 他们其乐融融的,俨然是一个温柔的大家庭。 平时商量着一起吃火锅,玩个牌,看个电影,撸个串儿。 今天,姜嘉茉开门,怯生生地:“我好渴。” 齐妙守在二楼客房。 她第一时间把煨好的热豆浆递给她:“你不可以熬夜,喝点热的暖暖胃。” 黄栗追过来:“嘉嘉,你不是约了全套皮肤护理。” 她支开齐妙,补充道:“别忘了这个月中旬,还要去澳门参加回归周年会。” 说罢她眨了眨眼,偷偷递给姜嘉茉一瓶酒:“私人珍藏,一瓶算你八千哦。” 一个小时后。 姜嘉茉就因为喝得微醺,穿着涩春的绿吊带长裙,光着脚从房间出来。 一副失伴孤雏的模样。 她露出薄白的皮肤,伶仃一抹,漆黑长发掩在红唇上,斜风细雨般寥落。 她娇喘微微,像哭过,非要练习唱歌给他们听。 “爱像头饿狼,岂可抱着眠。他必给我狠狠的伤势,做留念。” 他们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她闹。 秋雨淅淅沥沥。 她抱起肩膀,眼睛湿漉漉的,对着窗台唱:“未见终点,也未见恩典,我与你极远。” 大半夜,一群人围着姜嘉茉柔声哄了半天。 姜嘉茉看他们上当,一抹眼睛。 她坏笑说:“这是澳门回归庆典上唱的歌,我练练而已。” 齐妙不信:“你就是借酒消愁。” 齐妙去姜嘉茉的房间里翻找:“酒呢。” 她叉腰扶着门:“谁叫你半夜偷喝烈性酒的?” 当晚,齐妙缴获了半拉衣柜的小玩具,一部私人手机。 判处姜嘉茉无期徒刑,当晚执行。 姜嘉茉还没醒酒。 她乖乖地披着外套坐在客厅。 姜嘉茉眼神迷离,看见她的那些私人收藏被一一收纳,装进箱子。 她黑眼睛盈盈看着,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这些全是j给她的私人定制。 第3章 姜嘉茉很难形容这样,被裴京聿盯上的时刻。 就像身处自然丛林里,野兽伺机狩猎。 水草丰美茂盛之处,最是暗藏杀机。 澳门秋季少雨,湿黏海风往身上吹。 夜色阑珊。 坐在一旁的裴生是真绝色,官仔骨骨。 外围赌场上,别人为了几个筹码刀尖舔血,亡命奔走。 而他,抬手就是万顷地皮,送她做种豆得瓜的土壤。 “还是有心仪人选了吗?” 裴京聿就这样,眼瞳漆黑地盯着她,薄唇微抿弧线,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他话音刚落。 一群人浩浩汤汤过来,邀请他上楼。 私家赌场的主人,差人请裴京聿过去,小聚片刻。 他作为他们的贵宾,显然是要用心款待。 裴京聿并没追问她更多。 他扬起唇,说了声:“再会。” 他笑了笑:“别忘了你欠我什么。” 语气有点得逞的诡谲。 男人站起身。 他横在姜嘉茉椅背上。 那只漂亮的手,也缓慢撤走。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扯成空间上茫茫小点。 裴京聿往人群簇拥的方向走远。 喧嚣的人声,姗姗来迟,涌入姜嘉茉的脑子里。 让她觉得好寂寞,周围无边无涯的空。 直到,她被司机,送回到四季酒店。 姜嘉茉也没有回过神。 酒店长廊上是仿古的清白灯罩,似月光笼湿青竹,斜撒下满地白沙。 她抬手去开门,矗立在雾里。 姜嘉茉有些失魂落魄。 “滴滴滴。” 她尝试了好几次,一直都没有刷开门。 身后同住的黄栗,接她回来的孙云岫。 她们正站在姜嘉茉身后。 聊她下一部电影进组的事情。 那张幽蓝色的御园房卡,不经意间簌簌落地。 “啪嗒。” 轻微的声响,打断了她们的交谈。 孙云岫捡起来一看。 她疑惑地问:“嘉嘉,这是谁塞给你的。” 走廊清灰的淡光,把姜嘉茉的脸,衬托地发白。 姜嘉茉的黑发垂落下来。 孙云岫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半晌,她只听到姜嘉茉轻声道:“萧郎。” 孙云岫微眯了一下眼。 她很快明白了姜嘉茉的意思。 ——是豪掷七八位数,输给姜嘉茉的阔绰公子哥。 孙云岫:“一入侯门深似海。” 她调试房间里空气的温度:“萧郎也在侯门中。” 孙云岫感叹道:“那人金尊玉贵,怕是连侯门都看不上。” 姜嘉茉嘴唇发白:“我是不会去...陪他睡觉的。” 她安静抬眼,带了一点细微鼻音。 “孙姐,你...你帮我把这张房卡,扔了吧。” 孙云岫愣住。 她本来还打算恭贺姜嘉茉几句。 类似“美梦成真,心想事成”之类的话。 似乎所有人心里都有这种成见。 ——那人只要微勾一下手指,就是天大的恩赐。 姜嘉茉不想。 为了承恩得利,狂热地哄抢他信手抛下来的,那一点儿春华。 姜嘉茉说完。 她便踱步去了洗手台,摁开水龙头,解释道:“我出千,被他发现了。他把牌,换成了一张房卡,要我报恩。” 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里澹澹泛着水汽:“如果...我去了他房间,和他一度春宵。” 孙云岫站在门口。 她静候姜嘉茉说完话:“我在听。” 姜嘉茉:“我之于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是解闷的宠物和小玩意儿。” 她伸出细白手指,捂住脸:“那我未免太廉价了。” 作为姜嘉茉的朋友。 孙云岫模糊地知道一点。 她和裴京聿的纠葛。 “是啊。”孙云岫想,不平等的身体触碰,宛如航船搁浅,被困在远洋里。 孙云岫把外套给姜嘉茉搭上:“好,那咱们就不去了。” 她为难道:“只是你玩千术,得了他七八位数的彩头,实在不好解决。” “人情往来是要还的,我打电话问问周擎。问他意见,看他怎么处理。” 姜嘉茉不解地望向她。 孙云岫:“这圈子,想要混出名堂,实在艰难。” 她停顿了下:“你想要扔掉的东西,不知道多少年轻小姑娘,挤破头,想要得到。” 她把房卡拢在手心:“嘉嘉,你别管了,安心休息吧。” 孙云岫关门,叮嘱道:“以后别再招惹他了。这种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就避开吧。” 姜嘉茉把自己缩成很小一团,不安地睡下。 见君一面,如火烧身。 她心想,得去开点儿治疗渴肤症的药。 不然,她还是很想被他拥抱。 她还是不怕死地,想要,和他睡觉。 好像,和那个人同床共枕一夜,就能止一生的渴似的。 好没出息。 - “叮咚——” 门铃乍响。 套房里不止裴京聿一个人。 第一秘书处的罗铭和夏旭也在。 两个警卫在窗前,持棍站岗。 “去看看是谁。” 裴京聿刚指点完秘书的工作,穿着漆黑浴袍,长身玉立,站在中岛台边。 他语调微有沙哑,眼梢风流弯起。 他一贯是一个耐心的捕猎者,设下陷阱和饵料,就等着谁,自投罗网。 裴京聿很享受这种等待的过程,爱看猎物濒死挣扎,临界点再抛出杀招,无往不利。 秘书没看门,站在猫眼,端详了半晌。 罗铭有些谨慎地开口:“好像是一个拍季播剧的女明星,叫张菡。”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对方手里捏着房卡,穿得,非常......清凉。” “姓张?”裴京聿笑了笑。 他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投资、商业策划,家族利益。 秘书进门,高灵敏的保密嗅觉,习惯性把门反锁议事。 裴京聿轻邈,懒怠地坐下。 浴袍顺着男人力量十足的双腿下滑,露出流畅紧绷的肌肉纹理。 生活助理调制伏特加,切分冰块,递给他。 他百无聊赖,伸出长指,抬手摇晃酒杯,发出碰撞声。 他连去探知门外人的长相,都没兴趣。 一贯风流写意的眼睛里,全是薄怒。 良久,他才阴沉沉地念了一句,咬牙道:“让她安静。” 裴京聿说完又垂眼笑:“真是有长进,还学会李代桃僵这一套了。” 他整个人顽劣极了,像在计算亏损,又很无所谓的模样。 张菡敲门的动静,被酒店安保,截停。 女人被勒令,在门外穿高跟鞋站一宿,别发出任何声音。 她穿着凉如泳装的衣料,提心吊胆到极致。 直到天昏发白。 秘书夏旭才开门出来。 张菡在门廊上站了一夜。 她膝盖都麻木了,恨不得跪下去。 秘书上下打量张菡一眼,公式化地说:“张小姐,你可以回去了。” 门内,传来裴京聿的声音。 他微带揶揄:“夏旭,早上冷。拿件你的衣服,给她披上。” 夏旭听完,恭顺地点头说:“是。” 夏旭侧身脱下西服,递给张菡。 张菡低着头,哭着道歉,又道谢。 裴京聿:“让她回去转告周擎,我承了这个情。昨晚辛苦了,以后给张小姐漏点资源。” 他凉薄地拖长了声音:“但是,只要在背后嚼我的舌根。” 裴京聿有些咄咄逼人,低声笑了笑:“那就让周擎换个行业混吧,东山再起,也不难。” 他像是商量,淡漠反问道:“张小姐您说呢?” 张菡哪敢多说,连连称,“是是是”。 - 那厢,周擎和孙云岫,一宿都没办法入眠。 恍若油锅上的蚂蚁。 他俩也知道,叫张菡去裴京聿那里,是下下策。 那人轻则是斥骂他们,“货不对板,鱼目混珠。” ——重则,牵连到公司来年能拿到的投资、上面审批的项目、经营状况会受到影响。 周擎一直在酒店,来回踱步。 他恨不得抠破头皮,想招数。 他叫新人候场,等着,随时准备换人。 刚签约的年轻的小姑娘们,都有向上的决心。 她们黑咖一喝,精神百倍。 一副期待的模样,仰脸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孙云岫守在外面,不禁摇头失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张菡坐着公司的车,回到酒店的时候。 还没踏出车门。 张菡就要人扶住。 她一副娇无力的模样,双腿都站不稳了。 等候着的各位年轻佳丽,纷纷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孙云岫迎上去,忐忑不安地问:“那边怎么说?” 张菡拿了封火漆信笺,递给她。 她讨巧地笑着,高兴道:“裴先生说我昨晚辛苦了,让您以后多照顾我。” “昨晚辛苦了!” “多照顾。” 几个大字一入耳。 孙云岫只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了。 可不是辛苦了吗? 这一宿过去。 ——“全明星运动会”的短跑冠军张菡,连站都站不稳了,还需要助理扶着。 在座列位可想而知。 昨晚那个人是有多耽溺温柔乡,肆意占有。 孙云岫一边庆幸,还好他来者不拒。 一边在心里,暗自思忖,“嘉嘉的拒绝,果然有道理。” “饶是芝兰玉树的公子哥,被下.面控制时,还是粗鄙如野兽。” 孙云岫照顾张菡的情绪,没多问。 第4章 裴京聿这个人,恣意妄为到了极点。 他能毫无顾忌地,刷新在她的私人领域里。 宛如白磷,在空气中,都能暴烈地燃烧。 在律师通知姜嘉茉,他要来坐坐后。 裴京聿的秘书,提前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罗铭叮嘱道:“姜小姐,记得清场。” 他礼貌道:“裴先生提前通知您,是顾忌到您的名声,您也不愿意被人围观吧。” 私下里,两人见面那晚。 姜嘉茉换了件典雅的奢牌黑裙,描金细线,挑花纳锦。 她支走经纪和助理,一个人在镜前,照了又照。 思来想去,姜嘉茉往脚踝和侧颈,喷了香水。 她又怕他觉得浓,用湿巾轻拍,脸上羞得好烫。 裴京聿第一次,来她这里坐坐。 ——他就亲力亲为地,给她换了床.单。 平时上面盖着珍珠白的床罩。 把炽烈的渴求,遮掩在纯粹干净之下。 无人知晓。 第二层的被单是他亲自选的釉红色。 她瓷白的皮肤,怯怯的,陷在柔软的床品里。 只有那个人来,才会勒令她剥开这层伪装。 裴京聿做这些事的时候,从容平静。 反观姜嘉茉,整个人都不知道,把自己放哪里。 她只会好没出息,颤栗着扯着窗帘,缩在角落。 那人去洗澡。 听着水声。 她纤细小巧的手,紧张到裙摆上捏了好多条褶皱。 裴京聿把她捞起来,一定要她认清他是谁。 空气好凉,男人笼在上面,她陷落到一座冰山里。 他没穿浴袍,体表温度很低。似乎,诱人暖他。 白麝香和冷檀木,浸入她的大脑皮层。 裴京聿满意地,观赏她的失魂落魄。 他讲话好促狭:“等我,把自己等得这么黏?” 可是被他这样坏地对待。 她从呼吸到脊骨,还是近乎谄媚地讨好他。 瘫软,任由他碾下来。 裴京聿的轮廓模糊又英隽,不让她有蹭的机会:“还债呢,别着急享受。” 姜嘉茉讨厌他。 她恨他不亲她,恨他只为了给名声平反。 她的脸上火辣辣地烧,四肢都在乏力。 姜嘉茉用微薄的力道,踢他,蹬他。 整个人都在作势反抗他。 这个人,外表风流写意,温柔地吞并她的抵抗,戾气却盛。 裴京聿漆黑瞳孔,揣着被她惹起来的薄怒:“一身反骨,你为谁守贞啊。” 他这幅,偏偏嘲她纯情的模样。 姜嘉茉恨得眼里都是水光。 她埋头去咬他手腕的骨锋:“反正不是你。” “小狗似的。”裴京聿眼里的占有欲,更加锋锐。 男人的虎口抵在她的咽喉,反问:“第一次给谁了?” 他寸寸逼问,笑也变得危险:“初吻呢?拍戏是借位;还是心旌摇荡,主动献吻。” 姜嘉茉恨他胜券在握,恨他高高在上地质问。 她被他欺负得泫然欲泣,把脸埋在手臂里:“我不要你...反正不是你。” 暗恋他十年,把自己保护地那样好。 看到他,她就小心翼翼地甜。 为什么,她要被他问这样坏的话?这样讥讽她的纯? 裴京聿探指,抹去她眼尾的水光。 他把沾着她泪水的食指,递到他唇中央。 他说:“嘘——” 男人睥睨着她,身上性感的气息,往她骨髓里钻。 他讥诮地笑:“是谁都不要紧,他们都没我难缠。” 裴京聿冰凉的嘴唇,抵在她耳际,低语道:“我会用以后的更多次,慢慢清算。” 有次,她颤栗着失去神志。 姜嘉茉以为是自己太困了。 她小声和坏人道歉:“对不起,我睡着了,你还想要吗。” 裴京聿把她抱在怀里,闷笑了好久,胸腔在颤。 他眉梢眼角都是得意。 他第一次做出类似亲她的举动,稍微蹭了下嘴唇。 男人探手,笑着刮了她鼻尖:“好乖,你只是爽晕了。” 裴京聿讲完就穿衣服,利落离开。 男人动作行云流水,总是浅尝辄止。 未见天明就走,他从不过夜 。 - 今天,他的秘书也说他要来。 所以,姜嘉茉提前送宋卓远离开。 男人穿黑衣连帽,露出英漠到惊人的冷白下颚。 他身上清冽如苦艾的气息,混着尼古丁味儿,无孔不入地侵占她。 裴京聿扯弯了唇线:“问你话呢,你们动的什么情?” 姜嘉茉在床上失神,没缓过来。 她不敢看他,好半天才小小声解释:“请了授课老师,学习弹奏的古琴。” 男人走到茶桌旁,拧开水绿色的灯。 他们谈论的琴,就无辜地搁置在这里。 “刚就是在这里,觅知音的?” 裴京聿冷白惑人的手,骨节碰在瑶琴上。 他信手用琴弦刮了下,掌面她流上去的水儿。 他玩够了她,又去玩她的琴。 瑶琴被他的恶劣行径,刺激到,发出“铮锵”的声音。 姜嘉茉受不了他这种糜.乱的行为。 她制止他:“不要乱玩,保养不好,弦容易断。” 裴京聿:“断了就买,什么稀奇玩意儿。” 故宫博物馆那件明代的奔雷琴。 黑漆,小蛇腹断纹。 价值连城,还是他家里捐献的。 侧刻着他家先辈的藏琴题款:“奔雷无意欣相遇,夙愿多年始得酬。” 什么得来都太轻易。 他哪会把这些,放在眼里? 姜嘉茉:“弦不好配,要整个换。桐木琴没有金丝楠木质地好,会坏的。” 男人撑着脸笑,混账地讲:“烂了扔掉,也比搁在这里,给你俩寄情好。” 他一只手就坏。 闲不得,凉津津地绕上她黑发。 “哪有寄情。”姜嘉茉忸怩地推他:“你在哪里听到的浑话。” 她不要他玩她的头发,从他手里抽出来。 姜嘉茉:“宋卓远是我大学学长,当时就很照顾我。” “何止当时?” 裴京聿束缚她腰的手松了些,有点阴恻恻地讲:“恐怕照顾你的,还不止这一个男人。”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些花边八卦,哪里能当真? 姜嘉茉被他看得不自在:“不知道你在讲谁。” 她羞得别开身,用细细的手拢好,被他弄坏的睡袍领口:“反正他们都比你能见光。” “可以。”他眯了下眼睛,一贯刻薄恶劣地笑了笑。 “和他们就是满腔热血酬知己,和我就是一双冷眼观世人。” 裴京聿漆黑眼睛,凝滞在她身上好久。 最后,他终于得出结论:“懂了,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临走的时候。 他也好潇洒。 裴京聿唇边带笑,也没说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隔着磨砂玻璃,男人抬手对她做了个飞吻。 他绅士地说:“晚安。” 他走了。 房门开合,沁凉的空气涌进来。 姜嘉茉捏着被角,把脸埋进枕头上。 一时间,她满脑子全是他英隽到惊心动魄的脸。 她想,他为什么要玩她的头发。 他不知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凝。”吗? 姜嘉茉辗转反侧,嗅着床单上那个人的气温,把手探到睡裙衣摆里。 她细白的牙齿,咬着衣料:“主人。” 她鼻音很嗲,微带抱怨:“你以后别对我这么坏了。” 其实,裴京聿一点儿也不难缠。 这一晚以后。 他下落不明,再也没有来过。 ——倒是,常来对戏的宋卓远,有幸在走廊和这人擦肩而过。 晚上离开之前。 宋卓远又偶遇了男人一两次。 陌生男人在走廊尽头抵唇抽烟,木樨味很烈。 在他手.指上,私人订制的法国高奢烟草,槛花笼鹤的烟纸。 市面难求。 他本来动作就潇洒,孤绝鼻梁匿在青白烟雾里,胜过明星千百倍地靓。 他望向宋卓远,哑声笑,“深夜对戏。宋大演员,真是有够敬业。” 宋卓远被他夸得,有些心梗。 像被毒蛇盯上,凉飕飕的。 他总觉得,对方对他很有敌意。 宋卓远观察他举止打扮。 他又觉得这人贵气地惊人,甚至太过漂亮,不像会把自己放在眼里。 宋卓远想招呼他。 但那人并没有给他认识的机会。 男人掐烟,冷冽地跟在他身后。 非要宋卓远,从姜嘉茉房间出来。 他才离开。 他始终没有叩门进去。 - 社交平台的软件上,各地已经开始下初雪。 片场的小明星们,在楼下拍摄氛围视频,接力发物料。 姜嘉茉的摄影、平面设计,宣发,剪片运营一帮人。 大家都是年轻人,在下面打雪仗玩儿。 黄栗裹着披肩,从外面进来。 她兴冲冲的转了一圈,放下东西:“嘉嘉,看我拿来了什么好东西!” “先喝水!”黄栗给姜嘉茉倒好红糖姜茶。 她献宝似地,递给姜嘉茉一个小白盒子。 “孙姐说你这段时间魂不守舍的,让我把私人手机还你。” ——那个她和j联系的手机。 姜嘉茉接过手机,手指颤了颤。 她压制住激动心情,并没有当着黄栗的面开机。 她心里痒痒刺刺的,唇角漾着笑。 姜嘉茉:“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工作安排了?” “当然。”齐妙跟在身后,也踏进屋里。 第5章 听那个人说完。 姜嘉茉从远处白光熠熠的海面,望到灯火阑珊的街景。 她撩动发丝,整理裙摆。 希望在他眼里,妥帖干净一点。 只要一想到,他能看见自己的一举一动。 姜嘉茉有点紧张。 她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港口,你晚上不是有饭局吗。” 裴京聿的语气,洋洋盈耳,蛊惑至极:“我和你呢,债没清偿。” 他是个倜傥的好老师,慢条斯理地,给他的学生解惑。 裴京聿笑道:“你被管制着,清缴债务,不是天经地义吗?” 热带雨林湿热的海雾,像蓬蓬的火炉风,裹着花树的香。 海风像酽春的浓酒,往她脸上晕烫,使人浸醉在热浪里。 姜嘉茉辩解道:“今天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偶然来了...顺道路过。” “嗯。”裴京聿唇微微笑:“懂了,你纯属自愿。” 姜嘉茉的脸色,宛如红灯映雪。 她的羞涩,比他眼前碎火流金的港口,更成一道绝世的风景。 姜嘉茉:“这港口是你的,我就...不站在这里了。” 她抱紧胳膊,双臂净白如奶,裙袖间倒出来。 远望过去。 她孑孓而立,我见犹怜。 裴京聿默不作声地检视她。 最后,他促狭地笑了一声:“这地界,到处是我的,那你呢?” 姜嘉茉像是被电打了一下,脊背一滞:“我当然是我自己的。” 裴京聿轻浮地笑,情人耳语似的:“那我,做你的——。” 她意识到那人说了什么,已经臊得想要跳海了。 姜嘉茉手颤了下,几乎握不住手机。 半晌,她才说:“你平白又讲什么浑话。” 他却已然丧失了兴致。 男人垂眸,低沉反问:“我不是你的...债主吗?” 达索猎鹰10x,从游轮方向,飞行过来。 他的私人飞机,盘桓在她的头顶。 姜嘉茉的手机信号,被电流干扰,发出轻微的嘶鸣。 电话的另一头。 裴京聿站在暗光处,背靠着影影倬倬的荧火浮金。 他黑亮眼睛,覆着长睫阴影,让人看不真切:“姜嘉茉,上飞机,我差人来接你。” 裴京聿垂下的修长手指上,挂着高倍望远镜的尼龙挂绳。 说完,他背过身,并没有干涉或观察她的选择。 男人状态松弛,懒淡地倚着阑干:“希望这一次,你纯属自愿。” - 从国内转机,飞到新加坡的孙云岫和周擎,乘车和姜嘉茉会合。 他们根据黄栗的定位,赶来了码头。 张菡也在,一双风情十足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她一见到姜嘉茉,就挽着她的衣袖。 张菡表现得很热情,比孙云岫还关心她。 她婉转倾述衷肠:“嘉嘉,今天没在剧组看见你。我呀,不习惯 和你分开,于是随同来陪你。” 姜嘉茉垂眼笑了笑,只说:“好呀,欢迎来度假。” 达索猎鹰10x接了他们一行人,低调利落地调转机头,往游轮飞去。 一上来,就有侍者接引。 服务人员递给他们的贵宾级待遇的房卡号,畅玩游轮上所有娱乐设施。 游轮上一共有十三个酒吧。 赌场和迪厅更是数不胜数。 孙云岫给随行的工作人员放了假,让他们尽情去享受夜间生活。 几人受邀上楼享用晚宴。 这里装修得很妙,像复古的唐楼。 猗兰屏风青绿织锦,玛瑙做的假山横断,花梨雕玉隔扇。 姜嘉茉对这些兴致缺缺。 孙云岫拍她的脊背:“你是公众人物,举手投足都被人关注着,更应该知情识趣。” 姜嘉茉濡水的唇很有光泽,她无措地抿了抿。 她从飞机上下来,摇摇晃晃,有些晕船。 姜嘉茉陷在绸白的椅套里。 闻言,她眼睛微微湿润,对孙云岫笑,像芙蓉泣露:“好,我明白的。” 一旁的张菡,倒是游刃有余到了极点。 她仗着是被游轮主人邀请到了这里,举止骄矜。 她对工作人员有些颐指气使,挑剔了几次菜品。 张菡;“我是裴先生特别关照的人,我要求更好的服务。” 他们大抵也不敢怠慢。 服务生窃窃私语了几声,就差人去找经理了。 须臾,有人过来传话:“上面的人,吩咐帮他们重新准备餐品。” 穿着珍珠绸缎长衫的男人,匆匆赶来。 中年男人是中式宴席的掌勺者:“我叫顾长鸿,裴先生让我问你们好,今天的菜是他亲自安排的。” 他命人一件件介绍,呈上来的甜品。 顾长鸿安抚道:“稍等片刻,他会亲自过来陪你们用餐。” 裴京聿应酬颇多,来得实在很晚。 他出现在琉璃帘栊外,隔着满楼弦管,就有数不清的人招呼他的名字。 裴京聿今朝顺风顺水,整个人光风霁月,俊朗不凡。 他穿过包厢外的长廊,驾临他们这一阁。 姜嘉茉没看他,垂眼望着杯碟中的月。 杯中光晕恬淡,恰照梨花雪。 裴京聿落座在周擎身侧。 他堂而皇之,把眼睛钉在姜嘉茉身上。 男人的笑容里潜藏着挑衅,眉梢有些诡谲:“怎么?我听说,有人对我的安排不太满意。” 他根本无需给任何人情面,也根本没兴趣纡尊降贵,了解客人的用餐感受。 他来,要么就是解决问题,要么就是解决出问题的人。 张菡倒是很会规避风险。 她避重就轻地交代问题:“我们当然对您的周道照顾,很满意了。” 张菡意有所指:“就是姜小姐,身子骨弱,有些晕船,没什么胃口。” 黄栗在一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急忙把斟了一杯,茶壶里的明前春绿,递给姜嘉茉:“嘉嘉,润润嗓子,凝神安定。” 裴京聿向周擎敬酒,闻言搁置酒杯,笑道:“什么意思,我来就需要凝神。” 他好随心所欲,什么都要干涉。 一副谁的情面,也不给的傲气。 他薄唇弯着,挑拨着姜嘉茉的神经,像质问:“看我一眼,就耗尽心力了?” 周擎寻思,这位喜怒无常的坏劲儿又犯了。 于是他陪着笑,恭顺敬酒。 他把往自己喉咙里灌:“很满意。她们女孩子年纪小,一心想当艺术家,都在片场呢,哪里上游轮见过世面。” 他急头白脸,灌了几瓶威士忌,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孙云岫怕周擎失了体统,又有心给姜嘉茉留余地。 她唤了张菡:“阿菡,扶着你的老板去休息室醒酒,我去找服务生拿点醒酒药。” 满桌宾客像潮水褪尽。 只剩下肇事凶手裴京聿。 他散慢偎在桌前,和姜嘉茉隔着一段距离。 裴京聿从未有任何调风弄月的行为,类似碰腿抚手的下流举动。 翩翩君子,如庭燎之光,贵气显相。 只有姜嘉茉知道,他骨子里焉坏、恶劣的秉性。 不好招惹。 裴京聿:“刻意搜了下,你爱吃什么。结果倒好,叫人全换了。” 姜嘉茉不敢看他,凝滞在窗帘前,观赏海中升白月亮。 她吃了很少,在茗茶的烟雾里,显得脆弱:“我没胃口。” 裴京聿连别人想什么,都要控制。 他似是闲谈,又像催逼:“不待见我,连我准备的食物,都不感兴趣?” 姜嘉茉只是颤。 她似乎在回避他,在害怕他,举止又不太像。 裴京聿一时不察,只当她低血糖。 他这个人很不讲道理。 让侍者把杯盘系数撤走。 餐具一帧帧更替,换上他选定的温热清嘉的食物才好。 包厢帷帐一拉,男人把她桎梏在怀里。 一时间,呼吸全乱,不知道谁更渴。 他圈着她的皮肤,贴身环抱,听她小声换气,像小兽汲水,磨人地颤。 裴京聿像在思考,咬字有点含混:“你有,渴肤症?” 姜嘉茉已经忘了体面。 她往他怀里躲,黑发潺潺如诗,笼在他肩膀上:“...想抱,还要抱,再重一点。” 裴京聿就抱她,唇弯着,漆黑眼眉也弯着。 他喉结滚了滚,像是知道她逃不出他的掌心。 男人配合极了,但举止张弛有度。 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 他好悠然。 等她抑制不住渴望,罹患迷魂症一样,贴敷着他。 裴京聿并没用力回抱她,只是挂点笑:“难受你就再抱紧点。我呢,委屈自己,被你占便宜。” 他放置好兽夹,以身做饵,对她若即若离。 只等她色令智昏,自投罗网。 她不单是抱他,嗅到他身上,麝香和木樨味,就动情。 姜嘉茉有点迷恋,耽溺在这种感觉里。 她最后一丝理智,也即将阵亡。 她细声细气地:“我...报恩,我给你。” 裴京聿搭在她腰间的手指,遽然一震。 谁稀罕她报恩? 他克制住心间难以消磨的痒意。 眼前这个,搅乱他平静状态的人,哪能这么轻易抽.身。 正巧这时候。 孙云岫搀扶着周擎出现在门口。 张菡在身后,噙着笑埋怨着什么。 一群人讲着笑话走过来。 姜嘉茉好像一张纯粹的白纸。 她无意识做出的行为,最磨人:“不抱了。” 姜嘉茉从裴京聿的膝盖上下来。 她和他心照不宣对视一眼:“他们来了。” 裴京聿笑了一下,昭彰若揭的可恶,凛又傲:“我很拿不出手?” 第6章 黑沉的云遮住月亮。 有一种暴雨来临的征兆。 门外的敲击声还在继续。 房间里窗户洞开,咸腥燥热的海风灌进来。 姜嘉茉什么都听不到了。 在她颤着眼睫,主动吻上他的那一刻。 心里轰然一声闷响,垒筑在安全范围的围墙,尽数倒塌。 姜嘉茉记得,自己念书时。 有老师教授过,怎么接吻拍出来美观。 ——“涂抹润唇油,轻轻接触对方的嘴唇,靠机位滑动,制造氛围感。” 可是,在实际操作的当下。 她没办法思考技巧,生涩地覆盖在裴京聿的唇上,浅尝辄止地触碰他。 姜嘉茉慌得发抖。 她以为对方和她一样不擅长。 因为她感觉到,裴京聿潮湿又杂乱的鼻息,灼热地厮磨在她的周围。 她几乎不堪忍受地睁开眼。 她单纯到,竟然想要安慰他。 没想到,眼前的坏男人笑得肩膀乱颤:“这样哪是亲?” 裴京聿轻松拢起她,手裹住她的臀.腿,把她抵在窗前的岛台上坐着。 她的嘴唇轻柔触碰,被他吞没并效仿。 男人用犬齿磨她的唇肉,用舌抵在咬噬处,转圈寸寸享用,把她脊骨里难以言喻的酥麻逼出来。 船舷外浮花撞海浪,在波涛和风声中。 他单手拢起摇摆的白色纱幔窗帘,往房间里抛下。 一瞬间,两个人被笼在月白的光晕里。 她的世界,千巷百街任由他疾.驰,漫山遍野都是他的气息。 他太懂如何让她铭刻这种隽永。 还没等她少女情怀得到抒发。 他就莽撞地掐住她的下颌,桎梏着她的咽喉,掠夺意味十足地席卷了过来。 两人的发丝和脊背濡湿。 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蒸发的海雾。 裴京聿听到她软糯地呜咽,像被亲狠了,摸够了,又不擅长表达地哼。 他的手臂圈在她肋骨,鼻梁厮磨了下,叼住,嘬得她过电一样抖。 在男人手掌里,她荏弱如白玉的纤腰软腻,皮肤嫩得能化水。 她湿漉漉地翻着白眼。 好乖,招架不住的乖。 他一碰她,就无措地瘫软了,依偎在他坏里。 姜嘉茉宠着他,任由他干一切坏事。 她对他,纯粹是生理依恋和信赖。 男人喉头发紧,压声喘.息,性感地不可一世,无意识呢喃唤她,小狗,小狗。 不是“小狗似的”,而是“我的小狗”。 一语未完。 天际闪电的白光,破空乍现在两人眼帘上。 “轰隆——” 从水天相接处,闷雷阵阵响彻云霄,宛如霹雳炸响。 姜嘉茉想,听他叫自己,原来会产生这种震动。 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 看起来,不像承认私下里,和她有隐秘关系。 可是简单的,归属性质的模糊耳语。 在她的心里,轰然似天地劈分,剧烈的摇撼。 ——“他这种身份的男人,是不是很擅长把女人当宠物玩。” ——“不,不可能吧,看起来像是随便喊了一声。” ——“难道他知道,小满是自己吗。” 她好迷恋这个称呼,能让她想起了两人维持一年半的隐秘关系。 裴京聿到处霸道游走,散漫地点火。 男人单手挑开襟口,嘴上吮得用力,几乎嚼出血珠。 她耳垂烫得惊人,颤着眼睛,咿咿呀呀咬着衣角,白指搅他黑头发,陷落着挣扎。 姜嘉茉懵懂被玩到哭。 裴京聿真是好本事,比在红木柜子中的旧玩具悉数嗡嗡作响,更让她摄魂夺魄。 潮热侵袭感官。 敲门的闷响和倾落的暴雨,剐蹭着她的耳膜。 男人喘.息沙哑,一直在她耳畔说浑话,不堪入耳的那种。 “一会儿要多喝水。”他尾音上挑:“裤腿都是你弄的,得补点儿。” 裴京聿电话响了。 铃声响了很久,是《standinthewater》 姜嘉茉神经触电似的,推他,示意他去接。 她手腕上都有吻痕,涩情又纯,看得人心尖发痒。 那人笑了,像是发泄不满,把手机搁到她垂下来的裙摆里。 姜嘉茉僵硬不堪,扶住他的肩膀。 她连颤抖挣扎都不敢,怕影响他。 电话另一端。 党派首脑非要冒雨挑战刺激游戏,玩水上飞行板和夜间滑翔伞,还有风筝冲浪。 这群人金钱游戏,已经没办法找到刺激感。 首脑打电话找裴京聿,深夜邀他陪玩,赞他技术好。 要他陪他们玩到尽兴,把生命置之度外。 海面上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裴京聿手掌拢着她的头发,脸埋在她颈窝里。 他懒淡地迎合这种致命的邀约。 他早就习惯了,迎战各种向死而生的社交。 男人阖上眼皮,沉晦静默地,在她的怀里呆了一小会儿。 在秘书着急的呼唤中。 “ 别吵。”裴京聿冷淡地应邀:“让蒋叔在防滑装备室伺候我,我随后到。” 姜嘉茉不放他走。 她不安地捏着他的衣摆,被他玩到湿漉漉的粉白小脸上,全是不舍和担忧。 姜嘉茉咬一点嘴唇,绷不住哭腔:“会出事的,不要走。” 她鼻尖红了,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好危险,我害怕。” 他漫不经心地碾过她的齿关:“知道舍不得我了?” 姜嘉茉乖顺舔.吮他的指节。 她用怯弱的方式,安抚对方,想这样让他舒服点。 裴京聿弯唇笑了,黑沉的眉眼里有戏谑和傲:“不怕我呆在这儿,把你玩脱水吗。” 就像《禅真逸史》的痴.缠,“怀中搂抱活观音,不惜菩提甘露水,尽底俱倾。” 她摇头不说话。 姜嘉茉蜷在他怀里,窄白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带点小狗呜咽:“喜欢的...我好喜欢。” 裴京聿抵唇在她发丝上,沉闷的笑:“少招我,放你自由了。” 男人的臂弯肌肉匀亭,青筋崎岖,带着脉脉的涩情:“债清偿了。” 裴京聿把她下颌掐起来,吻她微红的眼皮:“我呢,不给你额外享受的机会。” 他太坏,自顾自要她还债,往她心里越钻越深,又肆意妄为,再若无其事撤走。 裴京聿揽过她的膝弯,单手把她公主抱起来。 另一只手扯过他的外套,给她搭在肩上,拢了拢前襟。 她的骨架小又轻,腾空的时候往他胸膛靠。 两人跨过大半个卧室。 姜嘉茉被他放到床上,妥帖安置。 他指腹从下往上,摩挲她唇瓣上,他吻的地方。 男人指节酥痒,恨不得狠狠碾过:“在这儿安心睡。” 姜嘉茉躺下,嗅到他外套上的木樨气息。 她有点上瘾,把脸上去,贴着蹭了蹭。 裴京聿扣好衣服,捏她垂落的手,去探究她的杰作。 名贵西裤,裁剪锋锐妥帖。 可是被她沾湿,像雨露洗礼。 男人眸光黑沉,扯了下唇:“懒得换了,反正你的,就当护身符。” 姜嘉茉想要缩回手。 她心底一震,睫毛乱颤,不敢看他。 “别躲啊。”裴京聿桎梏着她的手腕:“告个别。” 男人有点恣睢放荡的笑了。 因为在笑,他衬衣绷出的肌理纹路很性感:“它真想被你泡一次。” 姜嘉茉听懂了。 她一缩脖颈,像个没出息的鸵鸟埋进砂砾。 裴京聿像之前的每一次,冲她飞吻了下:“真还清了,债主很满意,你也无需耿耿于怀。” 他的唇有海水的凉和涩。 “明天有私人飞机,载你去开幕式。” 男人漆黑冷倦的眉眼,长久地停滞在房间里:“晚安。” 他修长手指撑在缝隙处。 他挂点笑望向她,像等她入眠。 良久,裴京聿打开后门,走近拿着警棍和黑伞的保镖和秘书之中,被他们簇拥着离开。 门咔哒阖上了。 他的一生,周遭谋臣帷幄,猛将干戈。楼台鼎鼐,剑履山河。 她想做月亮。 无论何处,都清洁悬在天空,照亮他的一轮弯月,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可她涩然的身体留不住他,吻也留不住。 床单上只有一种干净的柏叶淡香。 可能裴京聿,并没有睡过这里。 枕头没有他的味道。 根本没办法缓解,她心尖缺了他一块的痕痒感。 她把男人的外套,抱在怀里。 姜嘉茉把脸埋进去,眼泪濡湿了衣服。 那人凛冽沉晦的木樨更加浓烈,像是安抚情绪的猫薄荷。 姜嘉茉只要想着。 那人还在海浪里,陪权贵们遨游,心里又怎么安定。 她实在太过疲惫,短暂地闭眼休憩以后。 迷迷糊糊的。 她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 “一定是裴京聿回来了。” 姜嘉茉心弦被拨弄,带着这种想法,从床上下来。 大脑供血不足,带来短暂眩晕感。 她纤细的双腿,被他玩到几乎站不稳。 雪白的脚掌经过的地面,带着一点湿,颤颤而落。 她散乱的黑发像绸缎一样滑,披上他的外套,踩着地毯往外走。 姜嘉茉打开门,垂着眼帘。 她拢着他的黑色西装,嘴唇被吻肿,秾丽翕开。 姜嘉茉下巴尖尖,脸上苍白静谧。 她鬓发散乱,很没有力气地支着墙,似乎在等待来人把她裹进怀里。 来人没动。 良久,对方身上的酒味和香水味,灌进她的鼻腔。 第7章 姜嘉茉从未忤逆过他。 她很快发来视频。 画面颤动了一下。 图像里,先是露出一小截纤细似白玉的腿。 很嫩,泛粉的皮肤圣洁又美丽,遍布吻.痕。 细小绒毛都勾人发昏。 姜嘉茉颤抖着手,小幅度挪动到肋骨的皮肤处。 她紧张时,渗出的细汗,也好孟浪,溶溶添细浪,点点湿芳尘。 她想了想,带着呜咛的抱怨:“...他很坏,没疼惜我一点儿。” j静默地笑了。 他惯有沉淀长久的从容,问:“他是你选定的结婚对象吗?” 姜嘉茉心都不敢乱跳了。 ——“主人帮你,和你在意的那个人结婚。” 几个月前的历史遗留问题。 男人轻描淡写的问询,在她心底卷起滔天海啸。 姜嘉茉心里痒了下,酥酥的。 她像只蜕皮的竹青小蛇,想用软尾缠他。 世人皆知窄门难入,齐大非偶。 如果她不能跻身成为他的唯一,无需过早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不是。” 姜嘉茉试探着,说:“他的女人又不止我,就像我的男人也不止他一个。” 裴京聿能想象她秾红的眼,羞涩到乱颤的睫。 他静默着,观赏自己咬噬的痕迹。 嚣张,放肆的暧昧痕迹。 ——分明归属于他一个人。 可她偏不照着标准答案,圆谎。 仿佛她真出轨,去找别的男人,施予抚慰。 屏幕白光把他照得真绝色。 他面无表情,金灯香火,不破不动,有点不入世的慈悲。 j:“他的女人不止你?” 裴京聿端然蕴藉的一个人。 可是狠起来,不管是不是自己,都践踏。 他笑:“这种不入流的脏东西,你也要?” 他说:“好好找,找个把你庄重放在神龛上的。” 想起两人六年前,荒唐潮湿的那一晚。 何止这一晚。 姜嘉茉神经末梢崩溃了。 她的眼泪沾到吻痕上,就像春露泅湿桃花地。 她声音发抖,问他:“...你有过,把人庄重放在神龛上吗?” 话音刚落。 姜嘉茉的一滴泪砸下来。 j没了旧日煊赫的寡情。 他沉静瞧着她,薄白的双眼皮动了下。 他说,“有。” - 姜嘉茉和宋卓远的cp热度,在不断发酵。 冬至,午餐后。 姜嘉茉在休息室睡觉。 走廊暖和,群演们没有单独休息区,经常聚在那里小憩。 今天姜嘉茉半梦半醒,偶然听到几位群演姑娘,在走廊聊八卦。 “听说,张菡从新加坡回来,还带回来了裴先生的西装外套,还找来西装的保养师傅,上门来取呢。” “刚才啊,她在给裴总的秘书打电话,说想找机会还给他。” “菡姐就是眼光不错,她去年投资的酒吧,是不是在濮院蛮红火的?” “听说夜晚氛围好,也很私密。他们应该约在那里见面吧。” 姜嘉茉把脸埋在臂弯里,安静听了很久。 她搭在膝盖上的小绒毯,滑落在地。 “抱膝灯前影伴身。” 没来由,她感到一阵孤独和沁凉。 不管有没有镁光灯,她连眨眼频率,都会控制。 这一次,姜嘉茉却无法自控,呼吸困难。 她没头没尾冲出休息室,沿着料峭寒冷的长廊一路飞奔。 好寂寞。 她眼泪不受约束的往外冒,简直难以抑制。 她就算不断地压下去。 他的名字也会从心里冒出来,往喉咙的地方涌。 姜嘉茉站在城楼的拐角处,一个人远眺了很久。 ——“你有过‘庄重捧上神龛的人’吗?” ——“他说,‘有’” 她想知道,他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她想,他也会在爱里,辗转反侧,最后得到那个幸运的女人,如愿以偿吗? 寒影初回长日至。 姜嘉茉恍了神。 她模糊地想起,和孙姐讲过的旧事。 七年前,在敦煌鸣沙山。 她们一群女生,被选去总政歌舞团,做表演。 歌舞剧团一进阳关,就遇到了沙尘暴。 骆驼受惊,一行人被困死在沙漠里。 姜嘉茉身体很弱。 刚到西北。 她就得了支气管炎,并随着几天的缺水,感染了肺病,高烧不退。 晚上月色沁凉,平沙千里,细碎砂石被照得惨白。 上面派人来,帮她们治病,叫她们依次集合。 于是,团里几个女生,穿着厚衣服,在旗台下等待。 情况紧急。 军医告知副团,说这种病要留守治疗,这里的药物实在缺乏。 裴京聿当时正在陪同欧盟大使,参观敦煌。 这个陪伴父辈慰问军属,意气风发的青年,注意到他们的困境。 他向他们,施以援手。 来人肩宽腿长,英隽,沉稳。 他冷静判断:“别着急,我现在向民航提交飞行计划。” 他一出现。 姜嘉茉的心上像被重锤了一击。 好巧。 这人,她是认识的。 今年,她暗恋他的第三年。 由于生病,她攀爬直升机很艰难。 姜嘉茉裹着月白披肩,手指无力,微微地颤。 看起来,有点儿可怜。 裴京聿挑着唇,托了她一把。 男人力道舒适,温热触碰,稍纵即逝。 她温顺得像小羊羔:“谢谢哥哥。” 后来,姜嘉茉不知道,他有没有扶过其他女生。 单是往这里想想。 她就觉得心口绞痛,比混沌的肺,还疼的厉害。 他偶然地随手施恩,她竟然想要独占。 那个夜晚。 他开飞机利落破风,搭载病患,飞过黄沙遍野,去市区 医院检查。 同行女生初次坐私人飞机,再加上获救,都在欢呼。 透过私飞的广播。 裴京聿的声音,沙沙灌进她耳膜里:“安静。” 他笑道:“不然我随机选一个人,做亡命鸳鸯。” 他向来肆意妄为,对肤浅的示好不感兴趣。 他不缺对他示好的异性,被怀春都要玩命刺激。 女生们都觉得他坏,被吓得噤声。 唯有姜嘉茉,怀着一种隐秘、想要尖叫的心情。 她高烧不退,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微微笑了起来。 她在昏迷前,长久凝望他的位置,脉脉的。 她在心底对他说,“让我做你的亡命鸳鸯。” 裴京聿才是,应该被庄重放在神龛上的人。 她想要得到他。 三年,三年又三年。 一晌比一晌贪婪。 - 周末,姜嘉茉和宋卓远在雾海餐厅用完餐。 两人步行回酒店的路上。 酒吧街正在布置场地,像是为了欢迎贵宾。 蝴蝶墙萦绕鲜花,从二楼悬挂下来,水波纹灯照出一圈圈涟漪。 宋卓远邀请她,进去坐坐。 他以为姜嘉茉会拒绝。 出于意料的,姜嘉茉想了下,说:“好,反正今天还早。” 楼下舞池,音浪阵阵,二楼是餐吧。 三楼露天清吧,绿植掩映,墙上挂着黑胶和cd。 两人随意找了一个清净位置,落座。 姜嘉茉今天穿得素净,黑裙,狐白围脖。 长黑发拨弄到一侧肩颈,宝石耳坠光焰昭昭。 她很美,有点祸水的端倪。 两人甫一落座。 姜嘉茉右侧前方,有白光乍现。 她早料到跟拍不会消停。 她动作迟疑了下,笑了笑,抬手取了宋卓远盘子里的小面包。 姜嘉茉放到红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宋卓远热情地抬起盘子递给她:“嘉茉,你刚才没吃饱吗,要不多点一份。” 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的甜蜜氛围。 姜嘉茉:“不饿。” 她悄声道:“有人拍着呢,我俩贯彻到底吧。” 说完,姜嘉茉眼睫微微颤了下。 她貌似不经意,望向前方。 她来的时候,就注意到。 酒吧晕濛的光线里,隔三四个卡座有几个人。 张菡和穿流苏裙的女演员,正笑着说什么。 她们的不远处,坐着裴京聿。 他今天穿的很随性,黑色连帽立领拉链外套,冷白皮,眉骨深邃。 长相很周围人有距离,贵公子气质十足。 隔着螺青色的皮革和横断,掩映的绿植。 裴京聿狭长眼睛微微眯着,视线下压,沉晦又危险,落到她的身上。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姜嘉茉慌张地蜷了下脊背。 他的目光,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岌岌可危,要把她钉在墙上。 姜嘉茉想起两人之间的孽缘。 她只觉得,不要在大庭广众下,招惹他才好。 她紧张地扯回视线。 就在这时。 一截薄白的腕骨伸出来,横贯着插进她和宋卓远之间。 那人指节上夹着烟,有点施舍意味,抵到宋卓远的唇边,“借个火。” 宋卓远见是熟人,规矩地从上衣口袋里掏火机,给他点烟。 裴京聿那只手,青筋脉络清晰漂亮,停滞在姜嘉茉眼前。 白雾缭绕,如鬼如仙,像是地狱冥火引诱回头的欧律狄。 男人心安理得地享受完,顶流明星伺候他打火的待遇:“刚才在聊什么,易餐而食,真好玩儿。” 他没抽,懒洋洋捻在手上,径直落座到姜嘉茉身边:“你们继续。” 远处一片哗然。 他之前的卡座,秦稼轩,董思明,楚舟。 第8章 裴京聿话音刚落。 姜嘉茉立刻捂住了眼睛。 愿望成真的酸涩感,从她的肋骨下抽痛,轰鸣上涌。 车里空气愈发稀薄。 她感觉自己呼吸时,男人嚣张的荷尔蒙,混着淡淡血腥,汩汩往她肺里钻,变成她的一部分。 远处24小时营业的小超市。 门前水泥汀,白炽灯很亮,照得一地雪光。 几辆摇摇车,置放在门口。 卡通小车被路过的小孩,投币启动。 满街欢乐地唱起《家庭礼貌成称呼歌》。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裴京聿呼吸松弛,滞停在她胸口。 他的手不安分地,摩挲着她的尾椎。 男人最擅长玩她。 他弯唇笑,也不着急等她回答,掌骨托着她晃,看她边哭边躲。 “妈妈的男人叫什么,妈妈的男人叫爸爸。” 裴京聿嗓音稠哑,用禁忌词汇撩她。 她压根没办法招架。 恍若她空寂清修。 他敲木鱼,都能敲出淫词艳赋。 他耍混,笑了一声:“爸爸的小狗叫什么,爸爸的小狗叫妈妈。” 姜嘉茉越发觉得,他无可救药。 这人讲话,简直不堪入耳。 明明是贵戚权门,翰墨诗书之族,把铮铮傲骨做家风。 他在她面前,却说不出半句好话。 姜嘉茉脸燥红了,像雪霁天的一抹霞:“我还没答应,你就预订上了。” 再说,两个人还没小孩呢。 他这样恶趣味的男人。 万一成为宝宝的父亲,不知道把小孩教授得多顽劣不堪。 裴京聿捂了下 她小腹,薄唇透着点邪劲儿:“早教。” 姜嘉茉的鼻尖上,还沾着泪。 她又被这人哄得,眼梢弯弯:“哪有这么早的呀。” 车窗半掩,像绫罗做的屏山。 她像清淩淩的白月亮化成人,软在他膝上,偎人颤,任他剪。 姜嘉茉作势捶他的肩:“别不当真。” 她轻呢着,认真道:“小孩要好好教育,嘉言懿行很重要的。” 她一扭身,纤细的膝盖,撞到他的皮带扣。 “咔哒”一声。 声音有种冷寂的欲,像黑色山峰被月色砸得松枝颤响。 裴京聿扼制住她的手腕,不让她遁逃。 他像楔蜻蜓标本的钉,把她固定。 他笑,垂眸碰她的嘴唇:“也教我。我最近,口欲期呢。” 姜嘉茉听他讲什么,脸都红。 她被他浅尝辄止,磨蹭地吻。 可能裴京聿就是她命中克星,绵绵又残忍,习的招儿全是治她的。 她攀伶在他身上,融入他的影,只露出一点白得可怜的耳垂。 他犯浑唤她:“小老师,教不好,要罚留堂。” 裴京聿连她的耳垂,也要探指去笼罩住。 他从来不给任何人,窥香窃玉的丝毫可能。 就在两人呼吸潺潺,鼻尖厮磨的同时。 姜嘉茉本来就暗恋他成疾。 现在被他亲得大脑宕机,全程晕乎乎地享受。 “埋头。” 裴京聿摁住她的后颈,掌上用了狠劲儿,把她往外套里拢:“有人拍。” “咔嚓咔嚓——” 下一秒,车前方有闪光灯悄然乍亮。 车里的人,近乎挑衅似地,对着他们狠狠地拍摄。 裴京聿惯常坐红旗国礼,偶尔公事来去,警卫环伺,固若金汤。 这些阴沟里的鼠辈,没有敢挑衅他的。 今晚不设防。 这辆凯迪拉克,是秘书的车。 他的腿上坐着当红女星,被宵小之徒盯上,也是预料中的事。 “呲啦——” 前面这两辆本田思域,好像也知道被偷拍对象发现了。 两辆车启动,发动机声音近乎尖锐。 它们在制动的同时,也迅速打开车灯。 这些私生粉们,惯常用这种伎俩,制造光污染,晃花驾驶者的眼,伺机逃跑。 远光灯瞬间亮起,穿过凯迪拉克的车前玻璃,照进来。 刹那,姜嘉茉只觉得世界耀眼如白昼,简直要灼伤她苍白的皮肤。 她的眼睛被男人捂住,睫毛在他指节中颤抖。 “别慌。”裴京聿面无表情,静候着视网膜的刺痛,按帧冲淡:“给我十秒就行。” 姜嘉茉坐好到副驾驶。 陌生车厢,她摸索了半晌,抽不出安全带。 这种艰涩的环境下。 姜嘉茉不想再给他,制造多余的困难。 她像一支柳梢枝儿,微风都能把她卷到失去形状,无措摇摆。 裴京聿还是无法视物。 听着前车挑衅的轰鸣。 他感觉神经里锱铢必较的杀意,快要沸腾了。 男人锁骨畔的拉链泛着冷光。 他从来强势,不可亵渎。 此刻,他冷静判断道:“我们追他,把底片拿回来。” 他松开手,似扶持,臂弯圈着她。 “咔哒——” 他利落帮她拉出安全带。 男人指腹不经意在她腰际碰了一下:“信我,绝不会让你在我眼下出事。” “你是我的向导。” 裴京聿咬字霸道至极,把信任灌注进她的心脏:“往前看,别低头。” 姜嘉茉擂鼓般的心脏,随着他安抚的动作,逐渐轰鸣,愈发坚定。 她第一次勇敢地撑起脊背,用自己被他保护好的眼睛,做他的双眸。 姜嘉茉:“七秒,前方一百米左拐。” 裴京聿的手掌骨骼清晰,发力利落,调转方向盘。 他加速野性不羁,瞬间提速到一百码,过弯全靠漂移。 这么危险的情况下。 姜嘉茉的全身血液,倒流保护心脏。 裴京聿偏偏云淡风轻,笑了一声。 男人的声音好轻,像溶雪的沟渠,浮冰融春水,砸进她的耳道:“很好,继续。” 就像他夜晚无数次,用性感到让她沸腾的嗓音咬字:“小狗,完成得很好。” 哪怕是联手屠戮,他也是绝佳的引导性恋人。 强势支配,擅长放饵。 犯错会惩戒,再柔戾地安抚。 裴京聿完全看不见。 他驾车,在古镇的空寂街巷穿梭,享受油门破风,呜咽的轰鸣。 一百二十码,生死界限被他纯粹抽离。 凯迪拉克被他肆意驯服,刮擦地面,毫无阻力疾驰。 他的疾驰冲.刺,完全由她一声声的指导,控制方向。 遑论亡命鸳鸯,几乎是天作之合。 一贯柔弱的姜嘉茉,颤抖着攥紧安全带,笃定又勇敢地大声导航:“...二百米,右转,他们往胡同里开了!” 黑暗中,漂移的刹车声在啸叫。 她在呼啸风声中,乍生的恐惧,都被他绝对信任,消弭到舒适区域。 七年前在私人飞机上。 她全身血液就为他献祭,向他汩汩流淌。 他是披甲上阵的凶神,银袍罩铠,通天冕旒。 帅得能让她心动一百万次。 姜嘉茉早就遗忘了,驾驶座的搭档早就完全恢复了视力。 凯迪拉克的车速,早已经飙升到,她无法凝神望向表盘。 她恨不得就成为他的眼。 姜嘉茉尽心尽责,专心致志地导航:“——啊!要追上了,不妙,他们怎么掉头呀!” 裴京聿的侧脸,被白亮车灯照的摄魂夺魄。 色迎霁雪,峰含霜。 他太沉静了。 裴京聿的从容,就像那晚暴风雨之夜。 在海上的那天,飓风席卷,雷电轰鸣,山呼海啸。 她可以在他腿上趴着,安稳地闭眼小憩。 姜嘉茉恨不得一边吓得落泪,一边为他唱赞歌。 周围古朴癫狂的建筑,在视线里破碎。 仿佛它们都演变成临时剧场的布景。 爱伦坡《厄榭府的倒塌》,正在精彩放送。 她落泪不安,兀自吊桥效应。 他刀尖舔蜜,享受死亡渐进。 迷恋上这样危险的情人。 还是,配不上,还是离他好远。 姜嘉茉声音有点尖利,带点儿破音的颤:“这两车人疯了,他们从两条巷口分别开过来,想撞上我们的车!” 两辆思域像是被裴京聿挑衅,路怒症发作, 他们像商量好似的,把他们往死胡同诱导。 胡同口根本没有丝毫退路。 两车同时开过来。 她和裴京聿只能被撞死,被碾碎,车毁人亡。 她脊背撑不住了,带着哭腔:“我们一定会死在这里。” 裴京桀骜又叛逆地笑了,声音平而凉:“不会。” 然后,姜嘉茉想,裴京聿一定是疯了。 不然这万钧一发,生死存亡关头。 他还能腾出手掌,安抚意味十足地,摩挲她的黑发:“怕,就闭上眼。” 姜嘉茉呼吸骤然变紧:“...不,我想看着你。” 她忽然回忆起那晚,裴京聿半开玩笑,说她流的水,浸润他的裤腿。 那时候他怎么说的。 ——裴京聿:“反正你的,就当护身符。” 生死一瞬。 她把下唇咬得发白,心想:“我虽然单薄孱弱,不算勇敢,但我也想靠近你,将你庇护。” 这些人拿着八卦,转手可卖出天价,仗着明星不敢声张,害怕被威胁,当然不要命。 但此刻,不管任何一个选择。 凯迪拉克的车身,都会被撞坏。 这两辆车虽然车头受损。 但仗着没有监控的巷口,他们会转身扬长而去。 然而,他们完全低估了裴京聿的车技。 男人敏锐地瞬间做出判断。 他轰大油门,剑走偏锋。 第9章 他明知道,姜嘉茉有难以启齿的渴肤瘾,还要这样无赖。 裴京聿的臂弯,寸寸勒下去,像刽子手倒着拨弄红鲤滑腻的鳞,触手生温,叫她在缺氧里眩晕。 她抵抗不了,恍恍惚惚的颤,没骨头似地偎着他。 他和她风月情浓时,讲浑话信手拈来。 现在,他说刺她的话,也如探囊取物:“他抱你没?” 姜嘉茉仰起脖颈,连额发的绒毛都在难堪:“嗯。” 裴京聿见她没否认,眉目匿进暗影,宛如绉纱垂帘,不见情绪的君王:“抱了哪里?” 他的机峰和审视,藤蔓一样绞杀下来:“你感觉呢?舒服,还是更痒。” 他慢条斯理,消弭其他男人的痕迹,耐心到极点。 姜嘉茉细声呜咽,呼吸都艰涩。 她耳朵发热。 姜嘉茉真觉得这个人能从她每一个毛孔,渗透到她的心里去。 她毫无章法地摇头,眼泪盈盈说:“没有。” 裴京聿轻眯上眼,凑近她:“摇头是什么意思?” 他身上每一丝气流,逸着他荷尔蒙的麝香味道。 男人不求甚解,牵强附会地引申道:“还是他一碰你,你爽到,连痒都分辨不出来了。” 姜嘉茉脊背贴附着他的胸膛,像嫁接而生的植株。 她因为忌惮他,不敢妄动,难耐地蹙眉。 他垂眸睨她,细细观赏她渗出的薄汗:“现在爽吗。” 沈公馆长廊处,黄昏时按例礼佛。 两柱红蜡尚未燃尽。 玻璃窗外,光晕绯红朦胧,昏濛地罩在半空。 微光照在裴京聿的眼瞳里,给他添上危险的魅惑意味。 他宛如哈默尔恩的花衣魔笛手,讲出的每一个字,都招致诱捕的人,为他殉情。 裴京聿:“长点记性,只有我才能让你爽成这样。” 姜嘉茉脑子生锈一样难以运转,泛着眼泪点头:“记得的...我渴...” 她太渴了,像搁浅的鲸一样,渴望他渡酒。 裴京聿很有恶趣味,微舔她的唇,卷走酒渍,就是不吻下去:“渴肤还是渴水?好可怜。” 旱既大甚,涤涤山川。 姜嘉茉骨头酥软:“想喝,给我一点儿。” 她像求他喂食的小狗,迷茫地眨眼,根本没办法分辨这两者的区别。 裴京聿阴沉地笑了:“就这么渴?” 男人薄利的喉结像雪山,开口宛如冰崩:“这种见不光的病,是不是日日夜夜都在盼人玩你?” 姜嘉茉穿着白裙,像散落的云霭。 他裁的形状,就成她当下的模样。 他没说错一句。 她的确日日夜夜都在空中笼罩自己的月亮,好寂寥。 她眼泪砸到他臂弯,似有白蒸汽:“我没想过...不要。” 裴京聿把她裙摆的褶皱抓得簌簌作响,衣料下面她皮肤在颤。 讲不明白是渴望,还是惊惧。 裴京聿就像捉住羽衣仙人的勒索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渴肤的?” 他嗓音像钝刀厮磨:“上一部戏,和姓曲的小演员,抱了多少次?” 裴京聿一遍恨到拉锯,一边让她融入怀里。 似要把她的渴,她的痒,搅满他的涩,他的不甘一样浑浊。 翩翩君子,婆娑如月,现在周身满生黑雾。 他把嫌疑犯,一个个人提溜出来,声声质问她。 “还是上两部戏,和你传绯闻的霍涂,杨昀忌,陈景寅。” “盛煦,宋卓远,周擎” “江逢弗,傅沉,还是洪晞...” 他恨不得倒插檀香当凶神,把他们赶尽杀绝才罢休:“怎么你的男人,数不胜数?” 姜嘉茉在听到某一个名字的时候,害怕地发抖。 她牙床磕碰,细微作响:“不要提。” 广袤无垠的海,漏气的救生圈也是求生希冀。 她瑟瑟蜷着,往他怀里藏:“...能数的。” 姜嘉茉探头,绸缎一样长黑发披满雪白脊背。 “你是第一个。” 她红唇含上他的喉结,用舌逐那寸骨,融化雪线般,讨好道:“只记得你。” “哐当”她被那人推倒,砸在木书架上。 书籍宛如千树万树遍布的梨花一样砸下来。 白纸黑发,好绮丽。 孔孟中庸何须熟极而流,悉达多和鼠疫也生不出救赎之道。 佳人适宜唐突,凶神值得安抚。 裴京聿太帅,也太会蛊。 姿神凛然的男人,蛰伏着欲。 他垂眼吻她的时候,睫毛居然在颤。 她心脏也跟着他的眼睫颤。 姜嘉茉绝望地想,心想他再坏,她也能没出息地爱一万年。 逼仄的环境里,胯骨劈分,毫无阻隔。 她爱他,被掠夺也会折服,被胁迫也能倾慕。 沈容宴进来之前。 裴京聿正在慢条斯理的玩她。 他的掌骨抚摸过她渴肤的每一寸,脚掌,锁骨,脊背。 她脚踝踩在他的腹肌上,踢蹬着,央告他:“我...不要...不渴了...” 裴京聿沉静地笑了一声,装作没听到。 他垂眸继续揉捏,爱不释手得要死。 姜嘉茉脱力地颤,侧身趴在地毯上。 她趁他不注意,鬼鬼祟祟想逃,悄悄往外挪几厘米,愚公移山一样执着。 逃得远了。 裴京聿又钳握住她的脚,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拖回来一点儿。 姜精卫努力填了很久的海,被她的造物主,一秒抹平。 她本来就有点撕裂的胀。 现在见他不放人。 她都要急哭了:“还在别人家里呢,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裴京聿默不作声端详她片刻,启唇而笑:“他是别人?” 他想要继续亵渎她的犯罪感,达到极致:“那 我是自己人吗?” 他摩挲她微红的眼尾,吊儿郎当道:“自己人,就应该欢迎我回家。” 裴京聿等她簌簌发抖的痛劲过去:“我敲了这么多次门,你不迎接下?” “你之前,给谁开过门?” 他真是宁失不经的好手,质问言论简直无.孔不入。 裴京聿看着她脖颈,净白,细汗剔透的柔软皮肤。 他垂眸,用唇怜惜地碰她锁骨的水光:“他们都很危险,觊觎你,说想进去躲雨。” “我喜欢雨,所以不想带伞。” 他比烧穿肺腑的烈酒,更知道怎么让她内脏紊乱。 裴京聿撩开她散乱额发,残忍又静谧地叙述:“我是新笋,流落到此。” 他太会钓。 姜嘉茉完全不堪听,只能用手捏着书页。 手边上那册摊开的书页:“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白纸在混沌的地面,被她扯得皲.裂。 “只能在这里栖居,你的春雨潺潺,我才能活。” 裴京聿吻她滚烫的耳珠,呼吸蛮横又绵长:“别弃置我,忍心看我枯死吗?” 姜嘉茉心有芥蒂,不安地颤着睫。 她实在虚弱,弓起脊背。 裴京聿难以抑制,继续吻她,说,“生涩是暂时的,熟极而流。” 他辛辣地提醒她,“没够...还要一点儿养分。” 她只觉得为了笋的长势,土壤养分已经被汲取得荒凉:“我没力气了。” 她话音刚落,房门被人轰然推开。 “砰通——” 一声闷响。 来人是喝醉了的沈容宴。 他歪歪斜斜进来,靠着门边的钢琴架坐在地上,脚边滚着两个酒瓶,嘴里嘟囔着模糊不清的话。 “嘉嘉,嘉嘉。” 姜嘉茉紧张得发抖。 她被裴京聿裹在怀里,箍得几乎窒息,完全没办法细致听清。 裴京聿使用人家的房间,占据了人家的女人。 他偏生一副心安理得的恶劣模样。 裴京聿非要把沈容宴的喃喃低语,字字转述进姜嘉茉的耳蜗里。 他复述道:“嘉嘉,这四年,我真正爱的是你,我对她根本没感觉。” 可能听沈容宴说醉话,没这么惊心动魄。 但裴京聿转述时,气音性感的咬字。 姜嘉茉汗涔涔地听着。 她神思糊涂了。 她颤抖着偏头,想望向身后的人。 他怎么能借人家的口,讲出“真正爱的是你”这种话。 沈容宴灌了自己一口酒,含糊不清接着说,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为你干什么我都乐意。” “我和她从来就没有感情,如果她像你一样就好了。” 裴京聿眼珠黑沉无光,看什么都是腐朽破败的,像月球背光的暗面。 他喉间逸出两声笑,问她:“听他说这种话,感动到恨不得当场献身?” 裴京聿就这样当着沈容宴的面,长指揽住她的后脑黑发,掠夺意味昭昭地吻下去。 沈容宴分明和他们不远。 他意识昏聩,还对她说着告白话语。 沈容宴安心小憩闭眼:“...嘉嘉,我只想在这里守护着你。” 裴京聿那个“春雨潺潺”的歪理,继续按图纸施工,毫无顾忌和休止。 他向来擅闯禁区,警戒轰鸣也嚣张至此。 男人肌理流畅的臂弯,爆发力十足,把她一直搂在半空,也毫不费力。 他垂眸,示意她看清那日撞车的疮痂:“认清楚,谁真正守护你?” 姜嘉茉宛如杯弓蛇影般羞惭。 仿佛世间所有的道义礼法,都被他毁于一旦。 他抬手扇燃千山万山的烈火,烹油烧花,烤焦她的每一丝神志。 沈容宴山公倒载。 姜嘉茉细汗横陈,不堪入目。 而裴京聿的黑西裤锋锐垂坠。 最无羁的人,无视伦理,无视温良恭,偏偏最嘉正。 第10章 姜嘉茉看见,那个人旁若无人,端立在雪中等待。 她神魂不定,往后退。 片刻,姜嘉茉又踉踉跄跄地起身,用跪坐的姿势,把窗帘拉上。 她掩耳盗铃地想:“这样一来,他就看不到我了吧。” 姜嘉茉抱膝坐在地毯上发抖,心里千沟万壑地茫然。 她对裴京聿朝思暮想了十年。 她看见他的条件反射,竟然是觉得自己此刻,过分苍白侘寂,不太漂亮。 姜嘉茉在少女时代,曾经憧憬过,那人来寻找自己的甜。 那时候,裴家从不显山露水,见他一面比登天梯还难。 她想要化一点妆,至少不要这么素淡。 逐渐的,当日嚣张的记忆,涌入姜嘉茉大脑里。 裴京聿竟然当着沈容宴的面,肆意放纵地要她,毫无道德地彰显给他的朋友看:“你被这样玩,他怎么不守护你了?” 他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说她离不开男人,判断她就喜欢浪荡男人,钟情自己这一套。 他甚至把她认识的所有男人,都拖出来一一审问她。 他问她和那些人拥抱了多少次,是不是很渴望被抱住。 他真是天生训诫癖,专.权独断。 裴京聿玩弄她,就像他用桐木琴蹭他掌骨的水,毫不怜惜。 她心里只剩下波澜万丈的惊慌。 自己欠着别人十一位数的宝石还不上债,肚子里可能还有那人的孩子。 家里人说得没错,招惹他,宛如攀附天恩。 裴京聿完全随兴,而自己伤筋动骨。 姜嘉茉胸口一窒。 她想:“可是不给开门迎接的话,万一他真有让家里人,求他进去的本事呢?” 她呜咽一声,脑子很乱,往被窝躲。 她觉得自己完蛋了。 就像即将执行枪决的人,在等待黎明红日生。 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失魂落魄地迷恋他、崇拜他。 她更不应该怀着独占心思,妄图永远得到他。 现在她的身体和心脏,简直被他从里到外,一层层,彻底掠夺了干净。 她没什么,可以给他的了。 他还要什么,她的自尊吗? 姜嘉茉只想躲起来,独自舔.舐自己。 家里是唯一的躲藏净土。 可他的手腕高超至此,向欠债的人横征暴敛,有把她槛花笼鹤的本事。 她怎么躲得掉。 但是,今晚,裴京聿恍若格外具有耐性。 他撑伞站在雪里,要和她长久厮磨耗下去。 饭后,姜家人照旧聚拢在一起,看春晚。 妈妈和奶奶用醋酿过的栀子花,做汤圆芯。 姐夫在搅合糯米面:“你们看看还需要加水吗。” 爸爸在教授爷爷使用新款的腰椎按摩椅:“再来,爸,我们换一个档位试一次。” 侄女只只晃着小辫儿,拿着毽子从廊下跑回来,蹭了一身的细雪。 只只指着院门外的某处。 她激动地瞪圆了眼睛:“帅叔叔!特别帅,好多人。” 唯一空闲的姐姐姜稚雨,半蹲在地上收拾积木。 她疑惑地探头往外望:“谁呀。” 隔着窗户外的茫茫大雪和夜雾霭霭。 她看到了一尊金纸彩箔剪出来的风流剪影。 姜稚雨眼瞳瞬间睁大:“这可真是一尊神仙下凡了。” 她回头,冲着餐厅喊:“爸,妈,你们快过来,看谁来了。” 裴京聿真是有一种无人不识,识者无不倾慕的好本事。 他冲着来打探的姜父,姜母笑。 黑伞盖上厚雪,彰显他礼数周到。 他慎独克己 地,等待他们多时。 秘书夏旭欲上前敲门,被裴京聿抬手制止。 裴京聿躬亲走出伞下,肩膀上覆雪,沉寂又美。 他风度翩翩,雅然含笑:“伯父伯母好,佳节冒昧叨扰,一则,是承蒙父辈牵挂,备下薄礼探望二老。” 裴京聿身后,两三辆红旗国礼的车后备箱,全是琳琅满目的贺礼。 妈妈汤舒雅愣了一下,很难以置信望向丈夫:“...老姜,这架势...” 裴家后代个个人中龙凤。 裴京聿带这么多厚礼来探望,是姜老爷子梦寐一辈子,也不敢肖想的亲厚。 而且他爷爷裴泓文,惯常清廉雅正,人情往来一贯淡泊。 “哎,京聿!快进来坐,也难为裴先生,还能想起我。” 姜满老爷子拄着拐杖,踏过台阶,融入雪里亲自迎接。 他亲热地挽着裴京聿的臂弯:“你在外面呆了这么久,怎么也不派人知会我们一声。” 裴京聿唇角微弯,不接这话茬。 他温文尔雅,只关心老爷子身体:“您健康就好。” 随后,他叮嘱秘书,遵循礼节,把后备箱的礼物一件件搬进来。 杯中清茶热气散尽。 礼物才堪堪搬完,摆放好。 典雅简朴的姜家,被他带来的物件,堆得像银屏金屋。 裴京聿端立在旁侧,手揣在裤兜里,表盘明晰,衬托他有一种免俗的骄矜尊贵。 他没有唐突打量家里摆件,只含笑欣赏她们做的汤圆:“做得真好。” 姐姐姜稚雨谦虚道:“让您见笑了,我丈夫和面,手艺很生疏。” 裴京聿清朗注视,笑着赞赏:“哪有,很熟练。姐夫和面,骄云不聚,有“密雪自飞空”气韵。” 他顺势称呼,第一次见面的邵千兹,为“姐夫。” 如此驾轻就熟,谁也不觉得突兀。 待到他彻底融入这个家了。 裴京聿才敛眉,说出来意。 男人惜字如金,道:“嘉嘉还好吗,我想见她。” 是啊,姜家人心里都在盘算。 这堆积如山的礼物,价值斐然。 怎么可能单纯是慰问多年未见、联系淡泊的长辈身体呢。 裴京聿一进来。 他们都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直到此刻,姜家人才逐渐咀嚼过味儿来。 ——莫说是,他想和姜嘉茉见一面。 光是这吴道子的《洛神赋图》,简直能当求娶姜嘉茉的嫁妆! 妈妈汤舒雅颇为抱歉地开口:“今天嘉茉身体不太舒服,年夜饭都没吃几口。” 她踌躇道:“不然我们都叫她换好裙子,下来陪您坐坐。” 姐姐姜稚雨眼波一转。 她倒是聪颖极了。 姜稚雨从厨房里走出,端出一小碗雪梨红枣汤:“我们给她煲了汤。” 她体贴至极,招呼丈夫邵千兹,递给裴京聿:“你要是实在想探望她,就端着上楼去吧,左转第二间。” 裴京聿说“谢”,也有一种冷隽的上位者姿态。 他从容称赏:“姐夫的仪态真好,有父辈的家风。我想,只有主旋律献礼片,才能展现你的才华。” 邵千兹自从上部军旅片后,已经赋闲了三个月了。 听他讲完话。 邵千兹瞳孔都亮了,欣喜道:“您谬赞了。” 裴京聿实在太会做人。 他博施济众,还能夸遍姜家所有人。 邵千兹只是端一碗红枣水,就能得到裴京聿私下首肯、日后帮扶的际遇。 他是有让姜家人求他进门的好本事。 楼上,姜嘉茉并不知道下面的人,个个心底都是惊涛骇浪。 她蜷在蜗牛壳里,不安地祈祷着,裴京聿不会对她太执着。 “那个坏男人可能只是,占有欲发作了,想要捉弄一下自己。” “他啊,十五六岁的时候,还在英国读伊顿公学。那时候倾慕他的人,好似掷果盈车。没见他珍惜过谁的真心。” 姜嘉茉在浴缸里玩泡沫,一戳就破,宛如白日梦: “裴京聿哪会真疯到威胁爸爸妈妈,他一定早就走掉了。” “我好像也没有很漂亮,没有让他死心塌地的魅力。” 想到这里,她胸口闷闷地酸胀。 姜嘉茉做好保湿,吹干头发以后,耐心涂抹了栀子香的精油。 她擦好身体乳,随便穿了件吊带丝绸裙,黑发到腰,风致袅娜。 房间很黑,有细微雪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有种空寂的寥落。 她赤脚想要走到窗前。 她想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还在那里等候。 姜嘉茉刚挪动了一步。 她忽然嗅到卧室里,有一种不属于自己的苦艾和冷檀木味,湿漉漉地凉,像在雪里浸没了很久。 裴京聿缠上来,埋头在她颈窝。 他鼻梁抵在她脖颈,绵长地呼吸,贪婪嗅她发丝的味道:“躲得了吗?” 那人的味道凛冽又欲,潺潺流泻,裹到她的皮肤表面,让她浑.身发抖。 “你爬窗户上来的?” 姜嘉茉被那人拢紧到怀中。 她慌张又羞愤,闪着湿红眼睫被他闻着、嗅着。 姜嘉茉:“太荒唐了,你怎么能这样!” 混着楼下欢庆典礼的声音。 裴京聿疯狂的亲吻她,琅珰碎珠一样狠。 他缠绵覆雪的苦等,无人问津的柔情。 他渡雪梨水给她啜.吸,完全不解释登门的途径:“梁上君子也是君子。” “...歪理。”姜嘉茉羞惭道。 裴京聿恶劣极了,非要她用单薄的体温给他取暖:“你现在不也在陪我荒唐吗?我偷人,你偷情。” 他分明身姿风露,飘逸潇洒,非要把自己塑造得如劫色犯。 裴京聿坏到浑然天成,埋在她怀里吮够了。 他看她仰头绵绵呓吟,才露齿笑,威胁说:“这么舒服,不小声点,被听见,名节会全毁掉的。” 姜嘉茉这才回过神。 她慌乱地睁大眼睛:“家里人还在下面呢。” 她踢打他,拼命反抗:“我们不可以这样。” 第11章 盛煦吩咐司机,在车里等候。 男人担心,姜嘉茉一时没注意到他发的位置。 于是,盛煦亲自守在万御华府的街对面,迎接她出来。 在盛煦等待的间隙。 他给姜嘉茉,发了一条又一条的消息。 【下午要你抽血,我准备了含盐饮料和热牛奶。】 【我想起来了,万御华府,是裴京聿二叔家的私人酒店,规制和国宾馆差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接见用的。】 【嘉嘉,沈容宴一直追问我,问你为什么去医院。】 姜嘉茉根本没心思,去在意手机讯息了。 她从电梯里逃出来,站在门口的旋转落地窗前。 她心里惴惴不安,忐忑地望了一眼电梯的摁键。 果然,下行的荧光从四十一楼追下来,数字一点一点变小。 很有可能是,裴京聿下来追她了! 银色大理石围成的酒店前台,接待处被柔和顶灯,照的泛出云纹白色。 接待的迎宾小姐,正低头恭敬地讲电话。 她身边的人,视线逡巡,正在大厅里寻找着什么。 几个前台看见姜嘉下来了。 她们眼睛一亮,有些不确定地叫住她。 “是姜小姐吗?对,好像是诶,大明星嘛!” “姜小姐,请您等等!” “您留步!别急着离开。” 今天要去孕检,姜嘉茉并没有穿高跟鞋。 她撇下身后的叫喊声。 姜嘉茉脚步轻快,穿越过玻璃旋转门,趁着安保和前台没有反应过来。 她趁着绿灯闪烁的最后几秒,急忙朝着街对面跑去。 由于刚才被那个人抱在怀里,吻了一会儿。 她莹白的皮肤又因为悸动,泛着薄红,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裴京聿说得没错,这种不见光的病,她每次被他抱在怀里,都像火舌烧灼理智,很难熬。 姜嘉茉的黑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盛煦站在街对面。 他挂断沈容宴的电话:“不和你胡扯了,嘉茉出来了。” 盛煦看她跑得磕磕绊绊的。 他怕她跌倒,连忙迎上前用外套把她裹住。 盛煦笑道:“慌什么,医院下班还早呢,不会迟到的。” 姜嘉茉上了车,越发显得苍 白无力。 她半翕着眼睛,浓黑的睫毛浸着汗水:“这顿饭,不是公务宴。我是被追债的人,骗过来的。” 远远的,她看见旋转门外,身形潇洒挺拔的男人,端立在门口的苍翠松柏下。 他的视线掠过这辆车,英俊的脸薄情寡淡到让人心悸。 透过车窗半翕,裴京聿注意到她了! 那个人眼神不动了,肆无忌惮盯紧这个方向。 他明显注意到她身上,裹着别的男人的外套。 裴京聿黑眸定住,寒意津津,似狩猎围困天敌撕咬,近乎危险地眯起来。 这嚣张的一眼,好似王孙公子覆手云雨,天下燕雀鸿鹄皆在天幕之下,只等被猎捕。 光是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自己逃不出他的掌心。 姜嘉茉手掌一颤,快速摁上车窗。 她拍打前排司机椅背:“快走!” 她心急如焚,叮嘱道:“不要被他追上来。” 万一裴京聿知道,她和盛煦呆在一起。 他一定会做出更恶劣的行为,来讥诮她,离不开男人。 她不想被他知道这个孩子。 她的身体,被他掠夺得还不够吗? 她是他奸透又不见光的情人,对他摇尾乞爱的小狗。 姜嘉茉不想,腹中的胎儿,再成为他玩弄自己的把柄了。 盛煦的位置在左侧。 他并不知道姜嘉茉口中的人是谁:“我没看见人啊。” 他疑惑道:“对了,嘉嘉,你突然还了沈容宴上百亿。你怎么拿得出来这么多钱?” 姜嘉茉在座位上出了一会儿神。 她颤颤地扶住车门:“盛煦,几年前,我拍了风月片。后来底片泄露,我被骚扰,你帮了我很多忙。” 姜嘉茉:“后来你家里人,封禁了你几年的心血,把你送去参军历练。” 她眼睛红了一圈:“其实这些事,我对你也有愧疚。我也很想用钱补偿你,但我实在拿不出来了。” 盛煦爽朗的笑了:“我去拉萨这几年,我姥爷的人都罩着我呢。” 他给她拿来了一个毛绒软垫:“再说你给我寄了四五年的衣服和日用,数不胜数的获奖电影周边。” 盛煦:“我俩谁欠谁,还说不一定呢。” 姜嘉茉乌眼微湿,感激地对他笑笑。 盛煦这几年的侧脸坚毅了不少:“倒是沈容宴吧,他家不同意他离婚,觉得有政坛污点。” 男人沉思道:“他前妻是美日混血。之前两家数额一直谈不拢,她家在霓虹金那边势力蛮大的,据说有很多灰产和帮派。” 盛煦:“沈容宴一直在各种变卖资产和持股,但是上周,他把欠债悉数清偿。” “那女人对他本来不死心的。” “他们不算是爱情,我们这种家庭,谈风月太肤浅了。” 盛煦说:“其实啊,她想靠他家势力,获取发言权,稳坐中央选区的众议首席。” 姜嘉茉心神不定的听着。 午后的薄凉春风也倾慕她,拼命往车窗里钻。 绿化带国槐树落下的光晕,明明灭灭,颂出诗一样的画卷。 盛煦:“周末攒局,楚舟他们都在,看沈容宴转手流出来的藏品。他们打趣说,让沈容宴去找裴二哥,周济一下。” 盛煦回忆道:“那天,沈容宴说,“我干嘛受那人的气?我现在的女人呢,连嫁妆都准备好了!十一位,上百亿。她身心都是我的。我和她两情久长六七年了,只等她点头答应我求婚了。” 盛煦继续补充,说:“当时沈容宴说得特别笃定,圈里的不少人都听到了。” “我当时就揣测,沈容宴说的恩爱六七年的女人,是你。” 姜嘉茉不安地绷直脊背,问:“他说这种话,裴京聿在吗?” 盛煦摇头:“人家是大忙人,怎么可能来消遣局?” 他想了想:“裴京聿最近只和樊家独子,樊尧津走得近。其他人都不入他的眼。” 姜嘉茉稍微放松须臾,又紧张起来:“这个人是谁呀。” 盛煦笑了:“日本那边的政军世家,天皇姻亲,佩戴贵族家徽的上层国民。” “樊尧津拜帖送了几年。各种场合,都在舔裴二。” 盛煦回忆道:“裴京聿看不入眼,嫌人家,底不干净。” “这哥对裴京聿朝思暮想,知道裴二喜欢武士刀,送的刀全是国家级宝藏,万金难求。” “最后,樊尧津都要和家族割席了,终于得到他的垂怜。” 姜嘉茉忐忑道:“这个人,和沈容宴的前妻,有关系吗。” 盛煦蹙眉思忖了一会儿,摇头说,“不清楚。” 他目光掠向她小腹,笑着说:“你真对沈容宴动心了啊?这么关心他。” - 姜稚雨叮嘱了几次,让盛煦别问,姜嘉茉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是谁。 盛煦也没再旁敲侧击的打探。 军区医院的产科,弥散着消毒水的气息。 前面的人都井然有序地排着队,不少孕妇都有丈夫陪同。 他们或焦心、或喜悦,坐在妻子身边,偶尔起身,去墙上的屏幕显示处,查看自己的号码。 姜嘉茉拉好口罩。 她有点落寞,捏着身份证,垂下眼睫。 这些温馨场面,她也曾经期盼过,婚后和挚爱的人,合理备孕。 绝不是现在这样,被那个人出于占有欲作祟,强迫发生的意外。 姜嘉茉手腕细白。 护士轻松找到了血管,但扎了几次,都流不出血。 前面抽血的姑娘,健康红润,血出来得也快,很快抽完了。 姜嘉茉的血,很难抽出来,几乎是一滴一滴透明管里流。 护士站了很久,有点不耐烦地跺了下脚:“出来得好慢啊,你搭好,别破坏扎进去的位置。” 姜嘉茉不想给别人的工作,造成困扰。 她用力地闭上眼,黑睫颤抖。 她几乎把水红的嘴唇,咬得发白:“我知道的。” 姜嘉茉纤细的手指攥成拳头,右手捏着自己的手肘,用力往下压。 她绷紧身体,像要把血,赶进瓶子里装着:“我已经在用力了。” 护士姑娘也发现了,心疼地说:“好了,姜小姐,你别着急。一会儿血崩了,止不住。” 姜嘉茉温柔笑笑,轻声说:“没关系,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 一旁的盛煦本来就知道她孕反严重。 他看着她,一连抽了四管浓稠殷红的鲜血:“你别动,我给你找盐水饮料喝。” 姜嘉茉眼下潋滟,苍白脱力地坐了下来。 她靠在冷硬冰凉的瓷砖上,只感觉脑袋一阵阵眩晕,手腕上越发稠密冰凉。 盛旭心疼地接过四根棉签,轻柔转圈,帮她止血:“你干嘛那么用力去挤,现在血完全止不住!” 姜嘉茉鼻息轻柔如羽毛:“一点儿血而已,没事,我习惯了。” 她眼睫安静阖上,骄傲又怅惘:“讨厌我的人,总说我是水后,骂我凭什么能坐上今天的位置。” “从十七岁走到今天,我从没有因为危险动作请过替身,流泪流血,都是自己扛着。” 盛煦坐在她旁边,对她笑:“以后不用自己扛了。” 他指了下她的肚子:“你要是不珍惜自己,它可是会闹情绪的。” 姜嘉茉接过盐水饮料。 她喝急了,又干呕了一下。 她的眼睛蒙着雾,翦水般的瞳孔剔透漂亮。 第12章 姜嘉茉虚软在地毯上。 她咬唇小心翼翼地观察他:“名分?” 姜嘉茉手掌搭在小腹上,不安地轻声探询道:“是因为这个宝宝吗。” 裴京聿郁黑的眼掩了情绪。 他把她扯回阴影下,又坏又好心,下颌枕在她身上:“不是说‘永远都不想见到我’吗。 ” 男人嗓音性感至极,恻恻地徜徉出来:“可是怎么办呢,你的身体不听话,它不仅离不开我。” 他厮磨地蹭过她的小腹,笑了一声,道:“它发狠忘情地接纳我,只想繁衍我的东西。” 姜嘉茉已经羞窘到闭上了眼睛。 他那副英俊的五官,近在咫尺,孤绝高挑的鼻梁,还剐蹭过她的小腿。 她手无寸铁,只能抓着叶酸。 姜嘉茉皮肤泛红颤栗,小声嗔怪他:“...你少不讲道理。” 裴京聿也不着急等她回答。 他把她圈在怀里很久,舐过她的皮肤,耐心地惠泽。 他给渴求他的它们,一点儿甜头。 裴京聿玩了很久,看她眼睫颤着,似闭目睡着了。 男人唇衔她的耳珠:“真是妖精化的啊,哪来的这么不见光的病。离了我你怎么办。” 姜嘉茉被他哄舒服了。 她全身被他的大衣裹住,抱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男人怕她受凉,把她包到只露出了一点儿光洁的额头:“盛煦的外套不适用,以后用我的。” 姜嘉茉心里软软的。 她躲匿在他衣服里。 她沉迷地呼吸他的味道,细声抱怨:“我看不见了。” 裴京聿把她抵在沙发脊背上,手掌隔着衣料揉捏她:“这里就老公一个人,想看什么?” 姜嘉茉又躁又心悸,她很甜地抱怨:“.....你讨厌死了,就知道闹我。” 她没血色的苍白脸上,泛出惹怜的淡粉。 裴京聿抱着她,就着衣服,没完没了摩挲。 他亲昵弯唇:“那怎么办,被你爱死了。” 他衬衫绷紧,腰腹的肌肉和她隔着薄得忽略的衣料,热得她好痒。 等到姜嘉茉彻底回暖。 裴京聿揉了下她的头发,起身走出去。 半晌,那人出去拿什么,彻底没了动静,又带着物品回来。 她又偷偷探出漂亮的眼睛,嘴角弯弯地偷看他。 她的心跳得好快。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会长啊?造物主炫技之作。 冷白皮,眼睛凤尾长又深邃,嘴唇薄情微红。 不知道他的宝宝,有多好看。 裴京聿今天没带秘书,却嘱咐人,买了一后备箱的食材。 她看见他白玉般的长指,持着覆膜的小番茄,芦笋,奶制品。 那些日常食材,被他手腕钳制着,拿过来。 所有食物,简直附丽了几分有价无市的明光,翻身把歌唱。 连她讨厌吃的菠菜,漂绿如竹,澄澈干净得滴露。 男人黑睫垂下,眉目专注地排列保质期,帮她填满空无一物的冰箱。 裴京聿:“你太容易低血糖,胰岛不太健康,三餐要按时。” 他掀起眼皮,看向她,眉目如星靡靡绮丽:“我不走了,我给你做。” 这个被姜嘉茉置放在神龛上的男人。 他从不是冰冷无情、要人讨好的塑像。 男人把黯然冷落的冰箱,擦拭干净。 他置放食物,装点得像小型神庙一样堂皇。 裴京聿从不匮乏金钱和人脉。 他可以随手招来厨师和营养团队,但什么都比不过他为她亲手做羹汤。 裴京聿拿起手机。 男人起身走过来,圈住她的脊背,强势点着难以言明的宠:“妈找的营养团队搭的食谱,选三样,给你做。” 姜嘉茉是演员,维持纤瘦到病态的程度。 她一看见满屏的碳水和蛋白质,就想逃:“这些菜,健康到让人丧失味觉,选不出来!” 裴京聿桎梏着她,垂眼说:“味觉可以亲出来。” 姜嘉茉的脸刷一下红了。 她羞恼地推开食谱:“全是我不爱吃的。” 她想逃又舍不得那人的大衣。 姜嘉茉眨着湿漉漉的黑眼睛,没出息地抱着衣服,想往门外躲:“我出去吃,才不要吃你做的。” 裴京聿一把把她捞了回来。 男人把她放在自己裤腿上。 他单手虎口圈住她柔白的手腕,带欲意味地往上检测。 他讲话好轻佻,暧昧又湿热:“我能圈住你整个手臂,瘦成这样,床上招架得了吗?” 姜嘉茉想把腕骨从他手掌里拖出来,又喜欢被他圈着。 她用另一只手,轻拍他的掌背,拔河似地往外栽:“你别吓我了,医生说前三个月不能的。” 裴京聿调笑似地逗她,侵略气息好重:“已经在想那事儿了,小姑娘欲这么重啊。” 姜嘉茉想反驳自己只是提醒他。 一开口发现,自己白纸一样拎不清。 她红着脸,展示肩臂的纤薄肌肉:“我哪儿弱了,有锻炼健身。再说你本来就不是正常人。” 裴京聿掌骨陷进她的肉里。 男人薄唇弯起,翕目去吻她瓷白的臂,调侃:“想我摸这儿啊,痒吗。” 她脊背绷着,怕他再歪曲意思,不敢讲话了。 姜嘉茉仰高白脖颈,舒爽地颤着眼皮,心口酥麻难耐。 她又任他吻覆落下来,没力气地揪男人的黑发:“别舔了。” 她脱力搡他,觉得这个人疯到荒谬:“你不要再....一碰就发情...” 裴京聿只要一把她放下来。 她又想逃走,一副就算是他做的食物,也不吃:“我中午好饱了,晚上不饿。” 姜嘉茉只爱病态的瘦弱,和营养食谱,势不两立。 裴京聿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瞬,危险昭昭,掠夺意味十足。 男人半跪在地毯上,骤然单手拽了下衬衫领带。 那柄暗花纹丝的光面领带,被他微红的指骨一扯,从他脖颈上垂坠下来。 裴京聿不带情绪地问:“非要我把你绑起来,才老实是吧。” 裴京聿揉了下她被他束缚泛红的手腕。 男人把她的手腕捆起来。 他凶凛地扯出另一端,把她捆扎茶几上:“喂食都反抗,这么难养。” 他不愧是天生dom。 裴京聿绑住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扣结匀净牢固:“我治不了你了?” 男人给她臀下,塞了两个加绒的软垫。 见她坐好了。 裴京聿薄唇溢出一声笑来,懒散地分开长腿,坐在茶桌上,挑起手指抬她的下颚:“能治吗?” 姜嘉茉气恼得脖颈涨红,刚被他舔的水光还在呢,招人昏聩。 她知道他又犯训诫癖了。 姜嘉茉哼唧地骂他,去咬他勾惹自己的指骨:“我要告你,拘束劳动人民人生自由。” 裴京聿顽劣地笑了,手臂撑在背后,仰头哼了一声。 他侧目,毫无所谓地睨她:“自由是什么,有待在我身边爽吗?” 全世界的掠夺犯要是有他一半的强盗逻辑。 社会秩序都会毁掉。 他好轻狂,仿佛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从来应该以他命名。 他不用局外的权势压她,不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逃不出他的手掌。 姜嘉茉想,裴京聿就是有这种魄力。 他只问她,待在他旁边,不爽吗? 这个低道德感的愉悦犯,绝对中心的操控狂。 非要逼别人欢迎他、仰慕他的天生高位者,生来习惯被讨好。 他根本没兴趣胁迫谁。 “我想里面加一点糖。” 姜嘉茉双腕被捆,扭动半晌解不开。 她好乖并腿坐在小毛绒垫上,只能任由裴京聿给她喂餐前热豆浆。 他单手圈住她的脊背。 另一只手用金属蜂蜜勺取了一点,均匀搅散。 裴京聿没一点放开她的意思。 他似乎很享受照顾她的乐趣,眼眉愉悦极了:“烫吗。” “嗯。”姜嘉茉点头。 她颤着睫毛去吹,潮湿凉气刮过他的指节,像羽毛一样勾在他心尖。 裴京聿垂眸喝了一口,掐了一点她下颌:“哪儿烫?” 他的薄唇衔住她脸肉,施予性质地渡到她的嘴里:“骗我呢。” 他齿尖磨了一下她的舌:“平白折腾我。” 黏浓的青豆香味,混着他身上的雪松 味,实在太过蛊惑。 姜嘉茉一边喝,一边颤着眼睫小口吞咽。 他揶揄挑眉看她,促狭道:“只能这样喝啊。” 他缓慢渡完了一杯。 姜嘉茉被吻得红着脸,“...你做的很香,我不吃外卖了。” 她蹭手上的领带结扣,可怜兮兮,用下巴示意:“...想解开,我会好乖的。” 男人不解开。 他笑了一声,奖励意味十足地揉她的发。 裴京聿再用指腹,磨开她唇的汁痕:“栓着省心,补偿一个芋泥奶贝。” 他居然会做甜品! 他真是有一种迷惑人心的好手腕。 姜嘉茉裹着他的衣服,发狠地用眼神瞪他。 “砰,哒哒。” 她细白的拳头,砸他落在茶几上的影子,恍若这样就能敲打到他一样。 “打不着。”裴京聿气声含笑掠进她耳朵。 男人起身欲走。 他把她的手搁在桌布上,狠劲儿捏了下:“疼了招我揉呢。” 她盯他盯久了,眼睛疼,又泫然欲泣地把脸埋进他的大衣里。 姜嘉茉舔舔唇,把那人的吻,吞进腹里。 她其实好没出息,满心满眼绕着他转,跟着他去厨房等。 厨房的暖黄顶灯,澄澈的亮起来。 第13章 姜嘉茉偷听到裴京聿打电话以后。 她扶着阑干下楼。 她的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她把裴京聿关在她房间里。 闲窗锁昼,整整三天。 姜嘉茉想,自己好坏,好低劣。 她不允许他见光,也不让他和任何人接触,只能吃她带给他的东西,只能陪着她。 他穿着单薄的黑毛衣,浸没在风雪料峭的阳台,半个晚上。 他连刮胡刀都没有,无法解决生理需求,还被她生疏地用刀片划破下颌。 别说他那样恣意潇洒的男人,根本关不住。 裴京聿危险,沉晦,向来琢磨不透。 但他居然耐心十足,任由她作践了这么长时间。 如果不是裴京聿知道,宝石被她卖掉。 他还会继续,呆在黑暗的小房间里等她。 等她去临幸他。 他自甘堕落,用身体抱她抚慰,陪她睡觉。 姜嘉茉看着大厅里,往来准备温馨晚餐的朋友们。 她的心里畅快难明,汩汩地冒着难以言喻的气泡。 姜嘉茉料定他,不会推开门,当着众人的面惩罚自己。 自己好像羔羊在铺青叠翠的禁区吃草,明知道危险的天敌,虎视眈眈盯着这里。 但这偷来的草,多吃一口都是绝顶的刺激和兴奋。 她第一次有了和他抗衡的念头,使用自己的名节为勒令他的筹码。 曾经,她好像密封罩的小虫。 他恶劣摇晃,享受她毫无反抗能力地求饶。 他确实天生高位,不可亵渎。 而现在,她才是占据主导权一方。 孙云岫正在分餐,在白盘中装点小绿叶。 她抬头冲姜嘉茉笑:“愣着干嘛,杯子被温水烫好了,来帮我擦干净摆上去。” 姜嘉茉苍白的脸上,有一抹难以察觉的红:“好,来了。” 她帮他们洗净玻璃酒杯,压制住心尖的愉悦。 她的手机在外套口袋里,嗡嗡地震动了几次。 她暗中揣测:那人想要和她对峙吗? 姜嘉茉摆放酒杯。 她不由自主,揣摩他在做什么。 只要光是想到,他在黑暗的房间里等待她,她的唇就止不住上扬。 姐姐姜稚雨明天要去上海,见巴黎著名的高奢设计师。 周擎和孙云岫也要回公司一样,安排年后开业的工作计划。 今晚的聚餐也似践行。 大家喝酒划拳,笑闹着,说一些趣事。 孙云岫旁敲侧击,提醒沈容宴照顾好姜嘉茉:“既然知道我们嘉嘉为你花了上百亿,你不好好补偿吗?” 她给沈容宴台阶下:“嘉嘉要去北海道工作,语言习俗都不熟悉。” 她提醒道:“你应该鞍前马后,帮她度过孕期最艰难的时候。” 孙云岫一片好心。 她只是在想,“裴京聿不在,姜嘉茉还了沈容宴上百亿,不应该被好好照顾吗?” 沈容宴喝醉了酒,脸颊酡红,点头道:“这是自然。” 他转向盛煦:“她b组的副导,不是你朋友吗,你去吗?” 盛煦正在给姜嘉茉夹钙片:“当然要去,你知道我不婚主义。” 他笑道:“嘉嘉肚子里怀着我的干儿子呢,我能不去照顾吗?” “什么干儿子!” 姜稚雨把酒杯撞得叮咣响:“女儿好,女儿小棉袄。” 她示意他们喝酒:“嘉嘉性格温静,顽劣的男孩子她管不住的,还得是女儿贴心。” 孙云岫也有点醉。 她悄声说:“裴京聿他家,金马白玉堂的,世代精英教育。” 她碰了砰姜嘉茉的手肘:“他妈一脉,在国内建了这么多医院。 孙云岫顺势靠在姜嘉茉肩上:“你说他们知道了,不得原地修一座金屋给你住啊。” 姜嘉茉捂住小腹,揉了揉:“我没想过泼天的权势。” 她望向廊下寂凉的夜雪,又看了姐姐一眼,轻声说:“如果得不到承认,我贴上去,平白丢家里人的脸。” “哪儿丢脸啊。” 孙云岫说:“你又不是当红爱豆,要保持单身,维持人设。科班出生的演员,年龄适合,工作也没耽误,粉丝会支持的。” 姜嘉茉胃口稍好了些。 她晕乎乎想闭眼睛,微微笑:“我只是迷恋他,愿意去犯傻。” 今晚大家喝得很畅快,调侃回忆,不醉不归。 姜嘉茉要出国工作,周擎去香港谈电影项目,姐姐也要飞去上海见设计师。 这一去,天南海北。 不知道别墅里深夜互相陪伴的几个人,下次见面在什么时候。 姜嘉茉想着粉钻的事。 她害怕看到那人意气风发的倨傲,被自己折堕成满眼失望。 姜嘉茉把脸埋进手臂里。 她坐在那日他捆她的茶几下面,闭眼小憩。 周围朋友笑闹做一团。 哪怕是两个人近在咫尺,就隔着楼上楼下的此刻。 她一个人孤独地思念他。 想他的吻,眉眼,还有止痒的体温。 至于什么时候睡着的。 姜嘉茉已经不知道了。 她抬起手臂撑着头,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睡出一圈潮红的晕痕。 她起身,脚踝被什么略微绊了一下。 姜嘉茉垂下头查看,灯影笼罩着她眉眼的阴影。 ——她的脚掌勾绊着那人的黑色大衣。 他的衣服,被她的体温烘得暖溶溶,带给她安心和舒适。 什么时候披上的呢? 姜嘉茉心底一颤,想起自己把他关在房间里,直到半夜。 她在外面和朋友聚餐,陪酒,乐趣无穷。 ——可是那个人还没吃饭呢。 ——他一个孤寂地呆着,怎么熬呀。 她用手指摩挲着这件衣服,用柔软的脸颊贴在上面,眷恋地感受毛料的微刺感。 姜嘉茉猜测,“裴京聿 一定趁着所有人不知道,给她搭上的大衣。” 姜嘉茉迈步往楼上跑。 她的眼泪像春潮带春,掉落在脸上、颈间。 姜嘉茉想要没出息地去吻他,趴在他膝头哭,求他的原谅。 她不想要骨气,也不倔强了,只想被他抱着。 她站在乳白的门廊处,忐忑了半晌。 姜嘉茉鼓足勇气。 她动作幅度很重的,拧开了门把手。 房间里没有人,窗上没有,衣柜里没有,阳台的阑干上有些微冷硬的血痕,也没有人。 到处都没有人。 他走了。 他消失了。 姜嘉茉的脑子里飘过一个念头。 “他不听她解释,也不要她了。” 察觉到这个事实。 她泪眼朦胧,扑到床上。 姜嘉茉把脸埋进,这几天那个人睡过的枕头里。 细微的冷调檀木气息,他黑发上的味道。 她边哭边嗅,好轻地叫他的名字:“...小狗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没有他抱着自己入眠,实在太煎熬。 姜嘉茉翻箱倒柜,找到了一板劳拉西泮,抠出三片想要吞咽下去。 她把药片锡箔塑封捏得太用力,掌心出现一圈红痕。 她突然反应过来,“不能再这样糟蹋身体,滥用安眠药可能对宝宝不太好。” 姜嘉茉仰面躺在床上,轻柔地拍着自己的小腹:“宝宝可能真是来报恩的。” 她哄睡自己,“以后健康作息,别焦虑了,安心入睡吧。” 第二天下午。 盛煦送姐姐回家收拾行李,坐飞机去机场。 孙云岫和周擎也回公司,准备新年开业。 姜嘉茉单独和沈容宴相处。 她总觉得如火烧心,别扭难耐。 她之前住在燕景台的别墅里。 窗外雨声潺潺,她每天都很期盼有人陪伴她。 有个男人,会撑着一把黑伞来找她。 在她的门廊下面,挂她需要的日用和书籍,再把写好的信,放进翠绿的邮筒里。 姜嘉茉藏在阁楼里,不敢使用社交媒体的这一年。 这个男人给她写了几百封信,鼓励她陪伴她。 ——姜嘉茉认识这个笔迹,是沈容宴的。 甚至这套房子,也是沈容宴找给她暂时栖居的。 那时,姜嘉茉害怕和人见面,所以每次都会躲起来。 听那个人的脚步一步步走近,她的情绪会被抚慰到安定。 雾灯昏暗,那人总是傍晚才来。 ——她没看过他的脸,也不知道他的模样。 对沈容宴,她始终怀着悸动和感激。 在他没来别墅陪伴自己的时候。 姜嘉茉光着雪白脚掌踩在地板上,静看远处景区山雾濛濛,孤清地等待他见自己一面。 但此刻,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重逢那天,沈容宴喝醉了。 裴京聿当着睡熟的沈容宴。 他没有怜惜她,性质恶劣地宣誓了主权。 她和沈容宴微薄的可能性,已经被裴京聿悉数破坏殆尽。 姜嘉茉此刻和沈容宴相处,只剩下难以言明的羞耻和煎熬。 铃声悠长。 沈容宴的朋友打来电话,催他出去喝酒。 沈容宴不去,非要陪着姜嘉茉:“我知道孩子不是我的,但你在我的心里依然最重要。” 他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但沈容宴八风不动,坐在沙发上。 他玩着工作室的任天堂,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 姜嘉茉被铃声吵得心慌意乱:“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侧头看向他:“你快去吧,万一有什么要紧事呢。” 临走前,沈容宴站在门厅迎着风雪,“行,那我一个小时后就回来陪你。” - 漠漠夜雪,天浮着沉黑微云,像幅水墨画。 第14章 裴京聿少年时代,玩刀过度。 他青年时骨骼蓬勃生长发育,会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疼痛。 裴京聿惯常靠意志力,熬过这种不适。 他偶尔会服用洛索洛芬钠之类的药物,解热镇痛。 他作为,惯常服用止痛药的男人。 一点儿劳拉西泮,就妄图让他昏睡到第二天? 这女人,还真是痴心妄想。 姜嘉茉虽然单薄苍白,但是艳若桃李。 今晚她难得旖旎又动情,煎春茶的滚水一样荡,说喂他。 裴京聿嘬着察觉不对。 他半眯起眼看她,眼睫下浮出寡淡的阴翳,漆黑瞳孔像要把她吞没。 他很擅长用沉默质问她,“怎么回事。” 姜嘉茉微微发颤,讨好他,“哥哥,我抹了保湿,味道是不是不太好。” 裴京聿身上不可一世的自傲,让他松弛了警惕。 困倦袭来。 裴京聿眉梢微动,缓慢闭上了眼睛。 在裴京聿意识朦胧之间。 她告白的话。 他大概听到了三两句。 也许当时,他被她的眼泪和虔诚的吻,哄得比较惬意。 裴京聿也懒得反扣她的手指,揭穿当下的滑稽剧,把逃走的人截停。 他的小狗,肚子里怀着他的小孩,眨着菖蒲般的湿润眼睫。 她茫然不安极了,说爱他。 她落了好多泪,宛如心上灵犀,滚入他的唇里,吃进身体中。 他真想绷直下颚弧线,扬唇问她:“嗯?爱哪儿了,倒是说清楚啊。” 他模糊感知到,姜嘉茉换了裙,穿得端庄素淡。 她恋恋不舍,扑上来吻他的时候。 姜嘉茉纤小的白手,摸索他胸膛。 她的裙摆水波一样涤荡,飘摇着撩拨他微凸的腕骨。 裴京聿指骨颤了下,没攥住。 就像那句“一身湿透,抓不住水色的漂亮。” 他握不紧眼前的人,宛如佛偈所谓的颠倒梦想。 灯光的暗影中。 裴京聿没办法看清她的脸。 房间里再次被黑暗吞没。 姜嘉茉身体的温热、谈话的声音,如潮水散尽。 直到清晨,窗外泛烟波蓝,淡天一片琉璃。 室内松香挟雪凉,没入他的鼻息。 男人黑沉的眼睫颤了下,眼神逐渐清明。 裴京聿很快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不着情绪,发力拧开绳结。 解决掉廉价的情.趣捆绑绳。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 裴京聿站起身,没开灯,就着房间里黛青的光线。 男人看清,门背后用挂绳,订着一张白纸。 他套在她手指上的那枚钻戒,岿然不动地坠在挂钩上。 ——她没带走。 纸上写着: 【我工作去了,会好好赚钱还债。】 【虽然肚子里的宝宝,是你强行让我怀上的。我从未怪过你,不管你相不相信。】 姜嘉茉的字体纤细,沾点孱弱的可怜。 【我是不见光的人,只想安稳平凡的生活。和我结婚对你没好处的。哥哥,祝君好。】 裴京聿鼻息哼出一点笑,眼神沉如陡峭险峻,照不进日光的孤岭。 男人白玉泛红的指骨,在“祝君好”几个字,剐蹭掠过。 既然她说,“哥哥和主人,两个词儿,是一个意思。” 凭借“主人”二字,也应该恰到好处,彰显手腕和权力。 捏着这张纸。 他的唇边浮出朝饮花露的快意:“强行怀上,都舍不得怪我?” 裴京聿摁揉着僵硬的筋络,踱步走下无人的楼梯。 他把手揣回裤袋里,漫不经心地想,“你这么口是心非,不证明给我看,哥哥怎么相信呢。” 戒指还在门边轻微颤动。 她不要。 他也不带走。 天价钻石砸在门扉上,有点儿孤寂。 - 离开那个人以后。 来到日本,沈容宴轻松帮姜嘉茉,安排了每一次产检的时间。 他的前妻孟玟暄知道后,似乎很愤懑,约了几次和姜嘉茉见面。 姜嘉茉没赴约。 她把魂都凝在了剧本上。 表演,不仅是为了还清债务,还有她的热爱。 她本来就演技绝佳。 一次对词,一次走戏,一次排练。 再到面对镜头和打光板正式表演。 照壁本就 是大男主剧里,被献祭出去的白月光,标准的悲剧角色。 函馆的拍摄基地,连日来风雪席卷。 姜嘉茉穿着单薄的绮云裙,在深雪中徘徊。 她对情敌张菡述说衷肠:“我对他的妄念,渴慕,全是我痴心妄想。你不用把我当成你们的阻碍,也不必有任何负担。” 前世的照壁,心如刀绞地望着将军。 她艰涩地笑起来:“你们成婚以后,我会随便找个人陪我的。看起来像是有归宿。是不是这样你就安心了?” 将军把她错认成心上人。 他被人下药,神智不清地占有了照壁。 那是她的初夜。 照壁被肆意妄为的男人,折磨到疼痛难耐。 她眼眶红肿,哭腔沙哑,轻声唤他:“席尧哥哥,是我,不是她。” “是不是把我想成她,你会好受一些?” 她心底冰凉,强行弯唇对他笑,穿好扯破的裙,趁着夜色逃走。 她的脚步被大雪覆盖,无人知晓。 前世的席尧,对她很坏。 他眼里有别人,几乎把她当消遣一样作践。 一日,黑暗里,他瞧见怀里的人不专心。 照壁眼神空洞,定定地望向房间一隅。 席尧停下动作,问:“你在看什么?” 照壁很久才回过神,温婉、含羞带怯地笑:“......我喜欢的人。” 席尧阴冷地望向无人的房间。 他认定她说得不是自己。 男人眼神晦暗,紧咬牙关:“你只能看我。” 后来照壁为他殉城而死。 席尧夜来幽梦忽还乡。 他居然回到了过去的那一天。 照壁在他怀里落泪。 现在的他,变成了白色的虚影,站在房间里。 那天,浑不知情的自己,非常不满,怨她不专心,问她:“你在看什么。” 旧时的照壁,温柔望向回魂站在房间里的席尧。 她看着,失去她后悔不迭的他,含羞带怯地讲:“.....我喜欢的人。” 原来她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他。 可惜,他永远地错过了。 姜嘉茉在表演体系上,一直遵循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体验派。 夜戏拍摄结束后。 姜嘉茉哭了半个小时,浑身颤抖,皮肤滚烫,几乎喘不上气:“...我好难受。” 黄栗和孙云岫搀扶着她,拍她脊背安抚。 姜嘉茉满脸泪痕,没有力气。 她痛苦到,几乎站不起来。 孙云岫给她端来热饮,帮她按摩小腹。 她心疼地给姜嘉茉披好保暖的外套:“嘉嘉,你是不是,想起和他的第一次了。” 孙云岫替姜嘉茉难过:“六年前,裴京聿也是这样,没有珍惜你吗。” “情况不太一样。”姜嘉茉捂住脸,白瓷般的颊面,被泪痕浸到刺痛。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述说遥远的旧梦:“其实那天,他问过我,是不是第一次。” “我觉得他没认出我,觉得自己只是他随便纡解生理冲动的女人。” “那时候,我才二十岁,孤身一人来到语言不通的南法埃兹。找到他,我已经耗光全部心力。” 她捂住钝疼的胸口:“我太害怕输掉了,怕他心里有负担,不愿意对我负责。” 姜嘉茉说:“我没回答是不是第一次。但我当时意识模糊,不记得有没有把他当别人来抗拒。” “然后他就很凶。” “我很疼,最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望向孙云岫:“我心里很乱。我太喜欢他,每次和他单独相处,我几乎认不出自己。” 姜嘉茉泪眼朦胧。 她不确定地望向孙云岫:“......我在想,是不是太过自尊。” “从一开始,就和他互相错过了。” 孙云岫不知道怎么安慰姜嘉茉。 她只能催姜嘉茉去放松心情:“辛苦了,现在拍摄接近尾声。” 孙云岫:“盛煦和沈容宴不是约你去滑雪,泡温泉吗。” 她拿出时间表:“产检结束,你就去玩玩吧,就当给自己放假。” 姜嘉茉思忖片刻:“孙姐,四月《只影》杀青,给我半年的时间修整,我想继续拍摄新片。” 她解释道:“现在是我的黄金时代,我想多留一点代表作。” “如果有合适角色,你就帮我留意,我会认真面试的。” 孙云岫点头:“宝宝的产期在十月,你也别太累。” 姜嘉茉垂下眼,揉着小腹:“我想宝宝会懂我的。” 她喝水,吞下钙片:“每次产检,都能观察到它渐渐长大。我很心安。” - 在北海道这边,拍戏告一个段落。 周末,剧组的众人相约去留寺都滑雪场滑雪。 姜嘉茉遵循医嘱,孕期不能泡温泉,却很享受温泉酒店白气袅袅的温暖。 酒店视野开阔。 落地窗海蓝到纯粹,只剩远处云环雾绕的覆雪羊蹄山。 姜嘉茉坐在椅上晒太阳,偶尔和盛煦聊着天。 她安静看着手上的《周刊文春》。 她有留意过网路上的八卦。 樊尧津在京都,接待神秘来宾y。 姜嘉茉看着配图,总觉得心神不定。 她使用翻译器,查看最近报道。 【著名女星a子,前往指定的酒店等待。第二日,她以首相上野妹妹朋友的名义,和陪同神秘来宾y一行人,旅行踏青。】 第15章 “啪哒——” 姜嘉茉来不及回过神,黑金长箭利落破风。 左右两侧桥柱上,经年腐蚀的乌木小鹿,已经被射中。 两柄箭双发,同时从鹿眼横贯进去,箭尖从木质鹿饰的后脑,刺出锋利的一端。 姜嘉茉停下脚步,眼睫微颤,呼吸发紧。 她艰难地抬起头,朝着白塔顶端的露台望过去。 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就站在峥嵘的制高点,傲然又骄矜,和他旁边的人,笑着讲什么。 那两柄箭,勾走了她的魂,定住了她的魄。 他信手射出,吸引她注意,又不伤害她分毫。 如此不疾不徐,不动声色,来诱她揣度。 姜嘉茉想,谁叫自己上次给他下药、逃掉,拒绝他的求婚。 现在他风流佻挞,漠然的眉眼根本看不到她。 她有求于他,充满热望地盯着人家,可能不会得到回应了。 姜嘉茉想要他念一点儿旧情,稀薄一点儿就好。 半晌,有几名身材窈窕的射击辅助小姐,陪同工作人员来到桥边,取走两把箭矢。 姜嘉茉失落地低下头。 她想,自己这个游客,不应该耽误别人的工作了。 她转身想走。 还没等她回过神。 为首的一位穿着白色筒袖上衣的女性,叫住姜嘉茉:“您留步,您是裴先生一弓双箭,五百米穿杨的见证者。” 女人礼貌地微笑道:“他们都期待和你一叙,请你分享当时看到的心境。” 姜嘉茉明白了,她是他的猎物。 但他就是有一种绝对正义的震摄,来请君入瓮。 裴京聿绝不会非理性,不会当众亵渎她,或者让她下不来台。 人家可是程序正义到了极点,说“期待”“分享”“一叙”。 姜嘉茉稳定心神,跟随着他们的脚步。 一行人穿过皇室专用,闲杂人等勿入的禁忌警戒线。 登临白塔,塔势如涌出,孤高耸天宫,犹如攀云梯。 她的准入资格是那个人给的。 如果没有他应允。 她这一生只能在远处徘徊。 姜嘉茉没被晾太久,几乎是刚到白塔里的洞门高阁。 樊津尧就亲自过来迎接。 他梳着狼尾,穿着定制的白袴黑色道服,拇指戴白墨玉戒,有种神采奕奕的矜贵。 樊津尧施施然落座:“听他们说,你也是中国人。你......是来这里旅游的?” 姜嘉茉闻言,轻微点头:“偶然路过,看见高塔上有人,我就站在桥头,望了望。” “偶然路过?”樊津尧拖长声音,反问了一遍。 他含笑清了下嗓音:“那真是太巧了。我哥这两天都在室内练箭,他唯一发出去的两柄,就选中了你。” 姜嘉茉心脏微颤,没接话茬。 隔着荼蘼架上海棠春醉。 樊津尧示意下面的人,拿来一叠画册:“我有几样珍品,想让小姐一观。实物摆件都在博物馆里,你看有没有喜欢的。” 姜嘉茉礼貌点头,未作他想。 她双手抬起,从他手里接过双铜纸的画册。 姜嘉茉翻阅了几张,眼神凝滞不动了,手指眷恋地从上面触碰而过。 她声音像清溪淙泉,有点春冰融化的怯:“这个宝石,长得很像一颗心脏,也是您的私人珍藏吗。” 顺着她的手指。 樊津尧看见画册上那颗粉钻,摆放在玻璃柜里,流光溢彩。 他心下了然,面上不显:“你对这颗宝石感兴趣吗。” 姜嘉茉点头,“如果我说,我很想拍下来,但是三两年,我没办法筹足这么多钱。” 她又有点囊中羞涩,别扭道:“你能好好保存着,等我一段时间,不要卖给别人吗?” 樊津尧身上有很淡的檀香。 他闲散地靠着椅背,情绪半掩:“不是有句俗话吗,“‘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颗心脏也在等一个有缘人。” 樊津尧打量姜嘉茉:“如果有天,你觉得懂这颗心了。你再来找我,我等着你。” 姜嘉茉不解其意,感激地说:“好。” 她只是想着,这宝石可能还有其他的特殊含义吧。 得知宝石的下落,简直是此行的惊喜。 当务之急,她还是要努力工作,赚钱筹钱。 想起生死未卜的黄栗。 姜嘉茉没时间放松。 她不安地挺直脊背:“我能见见,刚才和你一起站在露台上的那个人吗。” 她情急之下,眼眶发热:“我朋友失踪,生死未卜。” 姜嘉茉恳切地说道:“......我和他是认识的,我想请他帮我找一个人。” 樊津尧带点儿游曳花丛的散漫:“我哥,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要看你带来的彩头,够不够丰厚。” 姜嘉茉难堪地咬住唇。 她有些酸,有些涩,黯然垂下眼。 少顷,她神情略微恍惚,从手袋里拿出手机壳。 在樊津尧不解的目光中。 姜嘉茉从手机壳后面,扯出一张白色卡片。 她眼瞳似一豆春灯:“我没有什么彩头,但你把这种纸条拿给他,” 她恋恋地,柔声讲:“他想的,我带了。” 隔着一扇门廊,裴京聿打开那张纸。 他的眉眼溺着一抹缥缈的云,充满兴味的阴翳,落下绵润的雨或冰雹,全凭随性。 白纸上是他的字,写着: 【期待在你身上见到它们。】 【欠债继续。】 裴京聿靠窗站着,有种倜傥飘逸的风致,轻佻地望向被带进来的人:“这是谁啊。” 他看了姜嘉茉半晌,启唇笑道:“看着倒挺眼熟,来这里旅游的吗?” 姜嘉茉走过来,剐蹭了一点他的骨节,把那张纸抽出来:“是呀,来旅游的。” 她小心翼翼叠好,望向他,一字一顿:“山高水远,我没想过别的去处。” 裴京聿松弛地倚着姜嘉茉坐下。 他身上熏风撷来乌木冷香,眉目纹风不动:“又走投无路了?” 男人垂眸玩她的手指,懒淡道:“我算什么途径,高空走钢索吗。” 姜嘉茉细白手指被那人玩着。 她不安地低下头,小声说:“就心跳程度来讲,你更危险一点。” 他指腹的热量烫的惊人,让她难耐地蜷起掌心:“别人那儿割肉,我这里是剔骨。” 裴京聿慢条斯理地,用指尖勾勒她的掌纹:“这次呢。” 他耐心十足:“是心甘情愿回来的吗?” 姜嘉茉心跳过激。 她咬住唇瓣,翦水眼瞳无助地望向他:“甘不甘心的。口头讲讲,证明不出来的。” 裴京聿把她抱到膝上。 她沾满草屑和露珠的裙摆,卷边覆盖在他锋锐的西装裤腿上。 他一点儿不在意。 裴京聿乌沉沉的眼睛占有欲十足地锁住她的唇。 男人托住她的脊骨,眼眸很冷,不沾情绪地逡巡在她锁骨上,就像她是厄待拆开的礼物。 “我想的,你带了?” 他鼻息融进她肺腑,声线恶趣味地挑起来:“自己解开。” 姜嘉茉被他的视线烫到了。 她耳际羞红,难堪地挑开一点点衣襟。 大衣和裙包裹下。 姜嘉茉最里面那件,是他在游轮上送的那套情.趣。 裴京聿虎口发力,掌骨骤然揽住她的腰。 男人的薄唇压上她的衣襟扣,埋头就吮:“又玩我吗。” 他的鼻息很重,像把她侵吞入喉:“下药没,让人上瘾的药。” “不敢了。”姜嘉茉手颤栗着,碰了碰他的黑发。 她有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小声哄他道:“......要拍戏,不能有痕迹的。” 裴京聿充耳不闻,一味要报复她逃离的仇怨。 她脖颈下光洁的白皮肤,已经被他齿间剐蹭到红痒,衣料覆着都微疼。 男人才扬起薄唇,拉远了一点距离:“说吧。” 他轻描淡写,望着在掌中翕动眼睫的人:“想求我什么?” 姜嘉茉脸颊泛着红晕:“沈容宴的前妻,不太喜欢我。黄栗维护我,和她争执了几句。” 她捏着他胸膛的衣服,绷直脊背:“黄栗失踪了,你帮我想一下办法。” 她只感觉是一株寄生在他腕骨上的藤,祈求他渡来的一点雨露和柔情。 男人西装革履,透着一股不闻世事的禁欲绅士意味:“你就喜欢浪子,只在乎你这套?” 他浮出一丝笑,有种施虐的冷淡:“为了你俩共同心仪的男人,彼此争风吃醋,不惜玩绑架。” 裴京聿修长指尖探出来,慢条斯理卷她的裙摆:“沈容宴呢,他又完全置身事外吗。” 姜嘉茉心脏凝滞,细声说:“......沈容宴也在找黄栗,他有帮忙的。” 他眼神沉如夜雾,一点点凝聚起来失控的黑:“求我帮你解除威胁?” 裴京聿用指腹抹掉她唇上的水润,薄唇有点讥诮的坏:“你就这么想,赢过孟玟暄吗。” “我的好处呢。” 他垂眸睨她,下颚绷得很紧:“看你和沈容宴百年好合?” 姜嘉茉略微摇头,绸缎般的长发在他膝上晃:“......我只是担心黄栗的安危。” 她颤抖着央告他:“我没想赢什么,只求她能安然无恙而已。” 姜嘉茉倾斜挂在他身上,孱弱的双膝挨着他腰,漂亮的双足晃在半空。 她脆弱地闭着半湿的眼睫,无措地讲:“看在我肚子里有你的宝宝,帮我一次。” 裴京聿从来是个聪明到极致的男人。 他很清楚,现在提任何要求逼她实现,都是乘人之危。 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她的依顺,她的身.体。 第16章 由于等待了太久,姜嘉茉歪着头睡着了。 在她眼里。 裴京聿从来利落潇洒,不会被任何事物羁绊住。 但他居然会因为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而耽误时间。 早上六点,姜嘉茉收到了,孙云岫发过来的视频。 裴京聿看完视频后,拥抱着哄她安抚,承接下她的忧心忡忡。 男人应允她,陪她去二道谷森林,寻找黄栗的下落。 裴京聿给她套上白狐狸大氅,雪帽,兔毛袜,和麂皮长筒靴。 她热得冒汗,小声抱怨道:“不要穿了,我快被蒸熟了。” 裴京聿耐心把衣着单薄的孱弱小仙鹤,一层层裹满厚实的毛皮。 “外面天寒地冻,比京都冷多了,你长冻疮怎么上镜?” 一听到上镜,姜嘉茉立刻规矩了,乖顺地多添了条围脖。 她甜甜地,心想,“万一他受凉了,我就把这个圈在他脖颈,让他温暖一点。” 完事后,姜嘉茉被他安置在红漆软椅,安心等待。 裴京聿的剪影,随着百叶窗外天色青蓝苍苔,渐渐泛白清晰。 英隽的男人,速度很快,干练利落地准备用品。 他完全不需要佣人帮助。 关于她的一切都亲手完成。 她的叶酸,dha,钙片,桃木肉脯,椰丝糖霜,樱桃燕麦,放不够似地往包里揣。 姜嘉茉馋得弯眼睛。 她又有点羞耻,拍打他臂弯,提醒道:“又不是春游,你别全装零食,我吃不了的。” 干燥的房间里,点着冷檀的线香。 裴京聿的身上,也浸着不沾情欲的凉气。 他眼神匝着她,弯唇挂点笑,嗓音哑得惊人:“饿了算谁的?” 姜嘉茉眼里泅着汪湖:“我不会吵着叫饿的。” 裴京聿倾下身,鼻梁刮蹭着她洁白的耳际,把汗珠儿缀连成线,再用薄唇轻舐,铅笔描摹一样绘她。 “老公饿了怎么办,像这样吃你吗。” 他毫不讲理,唇衔她耳廓,逗弄那白月牙般的软骨:“好重的机心,逼我只能靠你解馋。” 姜嘉茉热得发颤,被他舔过的地方,有稍许的清凉:“你好不讲理,少诬陷我。” 她被他抱着,没出息地闭上眼,颤着呜道:“......好啦,出不了门了。” 裴京聿终于贪恋地放松束缚。 他回到另一个房间收拾了行装。 锋锐英戾的黑色冲锋衣裤,笔直劲遒的长靴,系带结扣肆意不羁。 男人只露.出凸起泛着薄红的喉结。 他挂点笑叫她名字,雪峰似地上下滚动:“出发吧。” 姜嘉茉鼻尖浮着摇摇欲坠的汗珠,依着他走近雪地。 她被他牵在手心。 她眼睛不安,找后瞧瞧,像是检阅什么。 姜嘉茉细声批判道:“好危险啊你这个人...带了这么长的刀!” 男人贵气十足,弯唇笑了。 裴京聿的眼瞳被雪照亮,像光下的玻璃海。 雪松下,他没有嗜血的凛然,宠溺哄着她:“玩的,没开刃。” 在清晨温暖的光线下。 他们并肩进入密林。 姜嘉茉和他聊天:“爷爷总说你,书香门第不沾霜雪。” 她小声地怨道:“哪儿会和人明刀明枪地斗,满身都是血。” 她想起那天。 ——别的女人,在视频里炫耀他。 姜嘉茉的心尖泛酸,醋劲儿一阵阵往喉咙涌:“......某人光会耍帅。” 少女和心仪了好多年的男人,难得在一起。 气氛暧昧横生,说话总带着试探。 姜嘉茉把话抛给他:“是不是平时就这样,学的格斗技巧,都是勾引小女生的。” 裴京聿把她的手,揣进她口袋里,给她捂暖。 闻言,他稍微倾身看她。 他身上那种冰山冷寂的气息,潺潺地落到她身上,笼住只属于他的安全距离。 他似不解其意:“帅吗,教科书上标准动作。” 树梢落细雪。 裴京聿发丝上微有水雾,没沉溺在被夸奖的满足里。 他敛住警惕观察周遭的压迫感,稍有些安抚意味地低眉:“...其实开刃了,防狼的。” 他很务实,满心在意她的安危。 只剩姜嘉茉一个人,被他蛊得失魂落魄。 她甚至为一个视频醋到没边儿。 姜嘉茉舔了下唇,羞恼地讲:“前几天有个好漂亮的女生,拍了你的视频。” 她用细白手指捏了下衣摆:“拍摄是讲究技巧的......只有她的心里,有这个人,才能浑然天成的有张力。” 裴京聿长指在她掌心刮了下,笑得缱绻:“什么张力?” 姜嘉茉讲不出性张力,这样的字眼。 她拐弯抹角说:“就是,你在人家面前展现出...野性。” 姜嘉茉酸酸地小声补充道:“你在撩拨她。” 裴京聿金尊玉贵的,懒怠挥刀练习,根本没把别人的称赏听进去。 现在听她再提起,眼梢略微眯了下,过滤了一遍她的表达。 他抿唇,漫不经心地揽了下她的腰线,“我野不野,你在床上不知道吗。” 姜嘉茉一听他这轻佻的回答,心里没来由地委屈“......我才不知道。” 她眼睛泛潮,软声驳斥道:“而且她都说了你是她的,我哪有本事知道。” 裴京聿没察觉到她这股酸涩劲儿。 他满心警惕路况。 闻言,他饶有兴趣地笑了:“你满足过我没?” 他探路,挟她安然无恙地绕过深坑,启唇讥诮道:“你身体孱弱成这样,是没什么本事。” 姜嘉茉站着不动了。 她眼泪簌簌掉下来,嘴唇被她咬得发白:“那你去找别的女人,给你生小孩呀。” 她卷起他的袖口,咬他的腕骨:“你去让别人怀孕,去睡其他能满足你的女人。” 姜嘉茉好恨他。 他手腕上,一圈窄红的小小虚线,连成了不安的牙印。 裴京聿乌眸没什么情绪。 他就这样把她裹在怀里,任她狠狠咬他。 姜嘉茉舍不得让他疼,又摸索着他的手腕呜咽:“......疼不疼呀。” 裴京聿揉着她的头发,嗓音凉津津的,微带沙哑,沉寂地说:“所以呢,是想我听你的建议吗?” 姜嘉茉哭着躲在他怀里喘,小声呜咽:“...什么建议,哪有什么建议!” 裴京聿摩挲她眼角的泪,浮着丝趣味似地。 他重复她的话:“睡其他能满足我的女人啊。” 姜嘉茉心脏疼得微微发抖。 她双腿发软,绷直脊背,颤抖着捶打他:“......你好无耻。” 裴京聿任她捶打,脊背上黝黑发光的刀鞘在晃。 他锋利的英戾都被敛藏住,只剩怀里柔情似水的包容。 裴京聿唇角幅度弯着,有被她招惹出来的几缕愉悦:“嗯,我很无耻。” 姜嘉茉眼泪被寒冷的天气,凝成了薄薄的霜凝。 她捏着指南针,只想鱼死网破,不要依赖这个混蛋了。 她没心思去权衡其他的,心脏钝疼地难过:“你就是混蛋!” 眼前这个男人,帅得不可一世,但同样恶贯满盈。 姜嘉茉捂住小小的脸,抽噎着讲:“......是你强迫我怀孕的,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坏。” 她恨 他的薄情和恶劣:“那天,我只是去沈容宴家里做客,我根本没有其他打算。你不顾我反抗,对我做了这种事。” 空气中有密雪折松的咔哒声。 浅淡的松枝气息,混着雪水的寒,浮在两个人周围。 裴京聿停顿了很久,默不作声把她搂在怀里。 他轻吻她的雪帽,用她发现不了的幅度。 半晌,他才不疾不徐地沉声问。 “设想我睡别的女人,你哭成这样?” 姜嘉茉不明白他在讲什么,不安地用湿红的眼睛瞧他。 她吸着微红的鼻尖,又把眼睫垂落到雪地上:“才没有哭。” 裴京聿抚摸她的脸,抹掉晶莹的小霜凌:“想吻你,但你骂我混蛋。” 他眼睫很黑,揣摩不透情绪,有点威压地盯着她:“算了。” 他指了下薄唇,挟出一丝笑,顽劣不堪地诱惑她:“我想你应该不愿意亲我这种恶人。” 姜嘉茉舔舔唇,仰头望向他孤绝的下颚。 好糟糕,她有点想亲他。 她才骂完他,又被他钓到口是心非,想吻他。 这样想起来,她实在太过见色起意,没有出息。 裴京聿就这样钓她,看她为他心旌荡漾。 他总是惹得她吃醋到哭,又被勾走魂一样,没出息地迷恋他! 这个以色侍人的混蛋! 姜嘉茉坚持自己没有被男色迷惑住。 她努力说服自己,把视线凝在指南针上。 姜嘉茉从他怀里出来,假装若无其事地,小声叫了几声:“...黄栗,阿栗,奇怪,哪个方向呢。” 她假装自己不去在意,他唇红齿白的撩人劲儿。 她敷衍地垂下眼睫,用专业设备查看两人的方位:“应该是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 裴京聿单手掐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脊背。 她被他用倾斜的角度,桎梏在半空,用力地吻了下去。 这种感觉,就像悬在半空的白玉盘,被云雾拿捏住,束缚住,无法逃离地坠在那儿。 裴京聿散漫地支撑着她。 男人用舌去感知她小小的齿,裁剪她的退路,把她囚困到窒息。 裴京聿看到她脸上,终于不是病态的苍白了。 水光的唇,缱绻的眼眉,昭彰着她的情动。 她敏感的软舌,更是被他吻到酥麻发疼,完全无法合拢嘴唇。 第17章 也许是门外雪霁的寒冷天气,松香弥漫的潮热氛围。 两人相处的环境,实在太过旖旎暧昧。 姜嘉茉抖着唇,望向他。 她半跪在男人身边,唇在他脸颊上,很轻地碰了下。 蜻蜓点水的触感。 姜嘉茉恍惚着,手蜷在他铺陈的外套上。 她紧张得微微发颤,好似在等待某种宣判。 裴京聿睫毛稠密浓黑,有种君子不妄动的冷淡,玉石砌成的脸上,没有其他情绪。 闻言,他沉默地垂着眼。 他眼尾往上的地方,是冻得紫红的淤,皮肤被雪渍摩擦的伤痕。 半晌,裴京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终于弯唇笑了,带着浑得没边儿,没上心的洒脱:“你很好奇我会不会睡别的女人?” 该怎么讲呢。 姜嘉茉想,直言不讳地告诉他,对他表示好奇吗。 怎么会不好奇呢。 恋爱中的人,猜心不安,总是反复试探,时刻都想确认,是否是对方的唯一。 姜嘉茉不可遏抑地鼻酸,想要落泪。 她清楚地感受到。 裴京聿并没有像表面呈现出来的,这么漫不经心。 或许,他可能会为别的女人披甲上阵,就是好逞英雄,喜欢招致万千少女迷恋,为他魂牵梦萦。 但是—— 他真有这么恶劣,这么自恋。 那为什么强大的他,满身淤紫伤痕,没进过餐,饥肠辘辘。 毫无自保能力的她,被温暖火堆烤得舒服,营养品和食物足够,身上除了草屑以外,根本没有磕碰。 如果裴京聿不扑过来,护住自己,一起滚倒在山崖下。 她小腹被枪击中,跌落到深渊。 权衡利弊。 他根本不会被威胁,也不必有丝毫负担。 回国后,他依然做他红袖满楼招,锦衣玉食的公子哥。 答案还不明显吗。 姜嘉茉心尖似无数虫蚁咬噬。 她望向他的眼瞳,犹如关进深不可测的潭水。 她看到白色的裙摆,在火光中跳跃。 她是一株花楸树,或者春樱,想把长出的花苞都落到波澜里,滋润他眼中方寸的湖泊。 姜嘉茉依偎他坐下,枕在他膝上,回答道: “我肚子里有你的小孩。” “我当然想确定,它的唯一性。” 裴京聿眼眸淡淡,望向她,倏地笑了笑:“这样啊,原来是它想知道。” 他把她解下的围巾扯过来,松松搭在她小腹上:“别受凉。” 姜嘉茉抬起手掌,攥住他的腕骨,环住自己。 她仰直脖颈,雪白锁骨上下都有他的吻痕, 她眼瞳湿漉漉的,全是渴望:“我是你的女人,所以才会问你‘别人’。” 裴京聿每次看到她这幅荡得没边儿,不知道哪学来的迷离模样。 他心尖总泛起难以抑制的施虐癖。 他抿唇,掠过眼不看她,心里被羽毛挠过,柔到神志昏沉。 裴京聿越是难以自控,越觉得今晚的伤痕,疼痛难忍。 他眼皮颤了下,哼笑了声,长指捏她的下颚转过来:“好啊,满足这种好奇。” 裴京聿顽劣地玩她的唇:“睡不睡其他女人。守贞这种事,要花一辈子证明的。” 他讲话带点儿辛辣,好似一阵见血的果决:“我从来不吝啬被验证。” 裴京聿说完又浮出笑来,用手点她湿红的鼻尖。 他指骨上戴着她送的青绿松叶指环,勾惹似地:“但你不行。” 姜嘉茉瞳孔散开,眼泪盈着。 她无知觉地掉进陷阱,小声喃喃重复:“为什么我不行。” 他的痛觉鲜明,以至于冷汗津津眼皮滚烫。 唯余只有被她套上戒指的一小撮皮肤,清凉舒适。 裴京聿散漫地呼吸。 他用词尽量疏冷,缓解过去的偏执:“几年前,你是不是拍过被封杀的片吗,泄露了片源。” “后来参与的很多人,都没怎么在国内出现了。” 他神思浮泛,似乎只是闲散聊天,“国内媒体上,都说你情绪不好,住院治疗。” 裴京聿想捻烟,但指尖没有,他只能破坏着干燥的松枝,“和我在一起,也会千夫所指。” 他感受到气氛的窒息感,嗓音划开这种静默,“就像今晚,被人用枪胁迫。” 姜嘉茉感觉自己又浸没在潭中,身不由己地溺下去。 她说:“嗯,我没忘。” 她说:“我在一座山中景区的别墅里,静养了半年,远处青绿濛濛,每晚有雾雨。” 她对他解释:“那时候,沈容宴经常来探望我,我就是因为这些事,对他感激的。” 裴京聿感觉自己有种揉碎白云的破釜沉舟感:“姜满,我对你和他的旧事,没什么兴趣。” 他抓着她的手腕,逼她凑近:“你很脆弱。” 男人垂眸看她,宛如望向陷阱里无从挣扎的猎物:“我无法判断放你自由,是否比让你陷入危险更有利。” 姜嘉茉僵在原地,半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什么是陷入危险。” 裴京聿嗓音虚浮,淡道:“和我在一起,发生撞毁凯迪拉克的事。” “在你之前,我撞过车,不止一次。每一次我都有惩戒恶人的快感。” 姜嘉茉把脸埋进他怀里。 她感觉到,男人的腹肌性感匀称,有种带给她安全感的滚烫。 她问:“什么是放我自由。” 裴京聿端然靠着墙,姿仪贵气:“字面意思,你不用偿还粉钻了。” 他唇畔浮出丝笑,很冷隽:“我能帮你排除万难,和你心仪的任何男人结婚。” 他寡淡地掠过她一眼,若无其事:“前提是,把我的小孩生下来。” 姜嘉茉感觉心尖又痛又痒。 她眼帘全是泪,感觉周遭一切都朦胧斜倒,难以分辨。 “你一个人,会带好我们的宝宝吗。” 裴京聿虎口被他自己捏得青白。 他只是情绪散漫地说:“嗯。” 姜嘉茉撑起身。 她水红的唇张合几下,眼泪跌落到唇畔,旖旎又万种风情。 她说:“你孤家寡人,惨淡地过日子。” 裴京聿掀起眼皮看她。 他英隽的脸,她肖想了十年,此刻近在咫尺。 两人对视着,脉脉的,讲不出多余的话。 姜嘉茉单纯凝视他的黑眼眉,鼻梁,薄情的唇。 她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淌,恍若被设了禁区。 连爱这个人都被限制在红线外,她只能遥望。 姜嘉茉稳定了情绪,继续和他对垒。 她指着被那人咬噬到磨红的一小块肩颈皮肤:“以后,这里会烙上别的男人的痕迹。” 裴京聿神经跳了下。 他果然危险地眯了一下眼,沉晦难明地瞧着她,一言不发。 姜嘉茉顶住不安地情绪。 她小幅度吞咽了一口:“你会成为寡夫,一个人带孩子,我绝不会回来找你。” 她还在落泪,平淡的,隽永的。 姜嘉茉的眼泪淌下,像溪,辗转到脖颈里。 “我呢,会陪着另一个男人睡觉,在他怀里爱怜地吻他。” “我的身体很差,为他晕厥也安心。我醒来会哄他,抚慰他的不满足。” “我会和他有其他的小孩,他们会围绕在我身边,叫我妈妈,我会温柔教授他们做人的道理。” “偶尔周末,我陪他挽手去街上购物,偶遇熟人,我的粉丝会笑着祝福他,让他学会对我好一点。” 早上,那人给她穿上的毛衣,已经被泪水浸得濡湿。 这个男人,对她好专制,食物勒令她吃,迫她锻炼身体,连衣服也要亲手帮她穿。 浑话讲得情真意切,把她钓到失魂落魄。 那些疯狂的,撕心裂肺的,魂牵梦系的拉扯和纠缠。 他说,放她自由。 姜嘉茉感觉不到,自己是不是真的落泪了。 她只是再也无法视物。 什么老死不相往来? 他这种好手腕,带给她出生入死的刺激。 她如何遗忘,怎么敢忘? 她是世界上最坏的女人,转手卖掉了心脏一样的粉钻。 他这种债主就应该纠缠一生,恍若溺爱一样的惩罚。 ——让她被迫偿还,不是吗。 裴京聿用指腹描摹她的脸颊,他在帮她擦眼泪。 她的眼泪越擦越多,怎么尝试也擦不完。 他的耐心耗光了。 他很想匝紧她的后颈,垂下头吃掉那汪湖,又觉得理应克制。 裴京聿喉结滚了下,沉声道:“......你刚才说,会吻别的男人,在他怀里睡觉,哄他,抚慰他的不满,给他一个个生小孩,公开和他的关系。” 他弯唇笑了,抹掉她眼睫缀的泪珠:“哭什么?我孤家寡人给小孩换尿片都没难过。” 男人好擅长以退为进,虚眯着眼:“你看,我过得差得没边儿,晚上冷醒了,掖被角的人都没有。” 他好像泥汀里长出的菩提,有桂月榴火的治愈。 他喷薄点笑,用鼻音哼出欲和懒淡:“我这个强.奸犯,对你做了这么多恶,就该孤身拖着孩子长大,过得差劲。” “你合该和翩翩君子,你喜欢的温柔类型,百年好合才是天理。” 他垂下睫,绅士意味十足,替她拢好外套,把刚才她扯下露出吻痕勾诱他的白皮肤藏住。 男人的唇好轻地落在她黑发上,悄无声息。 他依然是凛然禁欲的模样。 裴京聿用手碰了下她的唇珠。 她的嘴唇干燥裂开一小点儿,在他心尖浮出一个裂谷,招惹他用唇衔住。 裴京聿清醒地拿起水壶,撑住她肩膀,把她扶起来,“喝点儿水。” 第18章 在和裴京聿分开,独自疗伤的这段时间。 姜嘉茉总是做很多梦。 光怪陆离的梦。 醒来后,她心里怅惘,无以复加。 世界上或许真有仙人。 他带着永堕孽海的孤苦,在风雨琳琅中出现。 他藏好钻心蚀骨的伤痕,却露出一点笑,许诺她百世顺遂。 他陪她赌书泼茶,打发辰光,愉快又短暂。 她是凡人。 怎么敢奢望和古画典籍里的仙人,长长久久。 所以蜃楼消失,好梦难求。 就像《罗刹海市》里。 马骥得了机缘,访龙宫,还是要回到俗世。 他告别玳瑁梁,鲂鳞瓦,四壁晶明,鉴影炫目的龙宫。 告别珊瑚床,八宝饰,流苏帐,缀明珠的龙女。 最后,有情人空嗟叹,“仙尘路隔,不能相依。此势之,不能两全。” 姜嘉茉想。 她去了那个人琉璃玉树的龙宫,和里面住的神仙,有过一段不见光的缘。 然后楼台雾散。 神仙也回到了书卷里,下落不明。 姜嘉茉在医院养好身体后。 她回到函馆的拍摄基地,剧组继续开工。 孟玟暄再也没有打扰过她。 姜嘉茉把剩下的雪景补拍完,辗转就到了三月底。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留意国内的消息。 裴家不显山露水。 他母亲叶家倒是经常上要闻。 参加亚太经合会,出席公益,督建航天空间站,慰问受难孩童,在陪同下参观当地设施。 过尽千帆皆不是。 她一点儿裴京聿的下落都没有。 原来之前,两个人之间那点如纸薄的缘,全靠他们相互勉强。 姜嘉茉把备用手机打开。 剧组没有戏拍摄的时候。 她就翻着“藏春”的聊天记录发呆。 j的头像变成黑灰调,再也没有亮起来。 她之前发消息。 他秒回。 原来都是他,在等待她。 “藏春”上,姜嘉茉三言两语的试探,也石沉大海。 他离开得很彻底。 姜嘉茉想起,漆黑冰凉的林中小屋。 两人身处在绝境。 裴京聿那几句。 ——“这次是你我的最后一晚,让我抱会,我归还你自由。” ——“姜嘉茉,你要好好的,不要再想起我。” 姜嘉茉孤寂地捏紧手机,泣不成声。 裴京聿为什么对她,这么放心。 他是不是真的舍得放手。 让她随便就和什么翩翩君子,百年好合? 这些熬不过去的黑夜。 她一个人孤枕难眠。 姜嘉茉只能捂着小腹。 她轻声哄着,连胎动都察觉不到的小小胚胎。 “他怎么这么狠啊,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 “小冕,万一把我惹急了。我真带着你,去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我连你也不要。” “让那个混蛋男人当寡夫,体会照顾你的辛苦。” “裴京聿,我好难过,你抱抱我好不好。” “小狗哪儿是渴肤,是在渴望主人抚摸。” - 月末,一行人回濮院,补拍《只影向谁去》的最后一幕。 通告单上,隔天的日程更替为剧组杀青。 最后一天,大家都沉浸在杀青的氛围中。 只有一幕,席尧吃醋的镜头,还需要补拍。 席尧掐着照壁的脖颈,细得可怜的一截骨。 她无措地,躺在他的掌中。 照壁脖颈被圈紧,她行将窒息。 席尧眼睛血红,痛苦地问她:“你是不是和另外的男人云雨过了,你腹中是我的孩子吗。” 照壁完全无法呼吸了。 她踢蹬着他的金线蟒袍,眼泪盈于睫:“帝君可是觉得,照壁脏了?” 席尧颤抖着咆哮道:“你把她放走了,让我发疯一样迷恋你的身体。你本来心就很脏,现在身子还被别的男人碰过。” “你本来就是琴师,在秦楼楚馆里,那些男人都对你痴情不已。你这一身的狐媚伎俩,谈什么清白。” 照壁摔了陪伴她一生的桐木琴。 她哀伤地望向他:“我只有过你,肚子里也是你的孩子。” 席尧痛苦地抱住她:“我不信,我不信。你这么轻易就能勾引得那些男人为你神魂颠倒,倾家荡产。怎么可能只属于我。” 照壁闭上眼睛。 良久,她把两个人的黑发束结在一起:“琴没了。帝君把我囚禁起来吧。” “我从此再也不看任何人,每天等你,想你,揣测你的心思,就这样为你活。” 琴断了。 情也断绝。 导演拍满五条。 他才气定神闲地说:“这就算过了,关机!”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欢呼:“我们就等着晚上杀青宴了啊!” 姜嘉茉阖上剧本,撑着小伞。 她听着拍摄机器在轨道滑行的轰鸣。 她心里闲适下来,静看远处湖泊蒹葭苍苍。 她想,席尧这种痛苦的情绪。 很像裴京聿说:“姜嘉茉,你对我好残忍,你对我们的孩子也好残忍。” 可那人好剔透,好赤忱。 他从未说过她脏。 从未怀疑小孩不是他的。 从来舍不得,疯到伤害她。 他从来不自私。 甚至连她夸他,他也不自恋。 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 姜嘉茉越反刍,越觉得那个人有一颗耽心。 她鼻腔酸涩,想要怜他,爱他,住进他怀里。 每次杀青的时候。 姜嘉茉有个习惯。 她会请剧组所有人,吃蛋糕和喝奶茶。 今天大家都洋溢在喜滋滋的氛围里。 趁着中午午休。 她陪同黄栗和齐妙,亲自去蛋糕店订购。 姜嘉茉很少使唤助理。 她觉得凡事躬亲,才更加纯挚礼貌。 路过酒吧街。 姜嘉茉停下了脚步。 她眼眶湿润,模糊想起几个月前。 她在这里遇到了骚扰。 那个人只字片语不提骚扰的事情,不让她难堪。 他陪她去旁边的蛋糕店,买莓果小蛋糕。 然后他孤身回到酒吧。 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姜嘉茉不知道。 她只记得动物奶油香糯的气息。 芋泥和树莓酱夹心,酸酸甜甜的,浸人心脾。 裴京聿手背上,凸起的掌骨弧线,本来应该如雪山宁谧,上面却全是破损的血痕。 他悄无声息,为她讨回公理。 从来不向她炫耀。 姜嘉茉对身旁的助理笑:“就在这家店买杀青蛋糕吧。” 身旁的黄栗不解:“这家店是高端定制,可能一时半会,没办法赶工那么大的蛋糕。” 姜嘉茉:“我之前买过这家,试试吧,有人推荐过我,说很好吃的。” 齐妙一向很会分配时间:“我去隔壁买热饮。让工作人员搭棚,万一下午有粉丝探班,也让他们沾沾喜气。” 姜嘉茉在玻璃柜台前等待,观察琳琅满目的蛋糕模型。 黄栗进去和店员交涉。 半晌后,小助理喜不自胜地出来了:“嘉嘉,大喜事!” 黄栗指着店长手上的牌子:“你看!” 女店长穿着套裙,文雅漂亮,冲她们微笑道:“恭喜呀两位,你是我们店里第10000名顾客,按例免单。” 姜嘉茉眼睛惊喜地亮起来。 她推辞道:“杀青蛋糕要镌上剧照的卡通形象。定制的话,很费心神,我不想占你们的便宜。” 蛋糕店长礼貌地说:“这是本店的规矩。全国连锁店上百家,都是这么实施的,哪怕你们定制的蛋糕上万块,也免单。我也只是一个打工者,姜小姐你就别推辞了。” 姜嘉茉眼睛湿润了。 她完全想不到,再次踏入和那人有过一点羁绊的蛋糕店,还会发生这种奇遇。 黄栗翻看手机,找到几张照壁的可爱卡通形象。 她站在店里,在 叽里呱啦地和蛋糕师傅交涉。 姜嘉茉独自坐在杨柳树下,垂着眼在备忘录写下今天的奇遇。 她是公众人物。 有社交团队会帮她商务措辞,发微博。 很多微茫的小事。 姜嘉茉都无人告知,没有纡解的渠道。 她只能写进备忘录,讲给自己听。 她眼泪无端滑落,到唇上、颈里。 越是开心的时候,越想念他。 姜嘉茉有些寥落地想,“果然和那个人有关的小事,都很幸运。” 女店长在和她们交涉完蛋糕的形状。 几个人签下订购单。 女店长避开众人。 她独自上楼,打了一个电话:“裴先生,我们按照罗秘书的吩咐,已经照着免单条例,和姜小姐交涉了。” 电话的另一端。 普陀寺古木成荫,鸟雀啁啾。 大雄宝殿里,诸佛肃穆悲悯,数盏金灯香火光辉熠熠。 裴京聿站在朱红的廊柱边缘,有一种身居高位的端然和沉寂。 远处山下烟火喧嚣,车水马龙。 独他孤身一人,脱俗清霁。 旧日,他浑身愈伤,掌骨血腥的画面已经很远。 裴京聿恢复那副斯文凛冽的模样,从容隽冷。 由于香炉白烟微醺,男人身上有冷澹的檀香。 他缓慢步入后山的茶室。 裴京聿心思很静,耐心听电话这头的人说完。 男人似乎能描摹出她的模样。 裴京聿半垂着漆黑眉眼。 他嘴角的笑,渐渐成了一种揶揄的满足:“这么不着调的中奖讯息也相信,她可真好骗。” 他又接着叮嘱:“你把电话拿给罗铭,让他去萧山机场,去取空运来的玫瑰。濮院周边应该被她粉丝买了。” 第19章 山上气温湿冷。 经幡被风卷起,裹着松风飘荡。 月亮 像被束在藤上的黄白瓠瓜。 不知道在哪儿丢失了一绺小缺口,怎么也不圆满。 裴京聿的心里也圆满不了。 他在旧时的皇家山寺中,清风霁月地呆了一个月。 山下万家灯火,世间纷扰,都在三界以外。 而他的女人,攀天梯,乘云辇,来渡他。 姜嘉茉穿着勾勒出身体轮廓的丝绸裙。 裙子很薄,在雾灯下,几乎能透光。 姜嘉茉躲掉了警卫的巡查,身上染了药王殿的檀香。 她呼吸潮热,背过所有人,挟着隐秘的渴求,悄无声息地来找他。 窗棂有小动物窸窸窣窣的攀爬声。 姜嘉茉听见了。 她从小就被家里人教育过,寺院的动物有灵。 只有裴京聿性格恶劣,非要让它们认主。 她慌得用手捏住裴京聿的衬衣:“好像有动静,我们这样,会被听到的。” 外面是寺院狭长殿堂,穿过重重垂花门廊,就是佛光宝相聚集的侧殿。 一百零八罗汉金刚怒目。 容易听到的,何止被裴京聿喂养的小松鼠。 恍若诸天神佛都在夜游。 他们在禁忌意味十足地偷情。 像《玉堂春》中,“神案底下叙旧情。” 裴京聿听完她的话,笑了。 他辗转亲吻着她的脖颈,让她在皮肤的凉和疼中煎熬。 他的气息砸在她耳际,掌骨揉她轰鸣不已的心脏位置:“原来心跳是被吓到啊,而不是为我跳的。” 他不容置喙,把她摁紧在他怀里。 他的另一只手,逡巡在姜嘉茉的脊背上,顶住她的蝴蝶骨。 男人胁迫地拥住她:“你别想其他的。” 就像他为了消弭她在这个世界的痕迹,从头到尾让她成为他的骨和肉。 姜嘉茉的脑袋微微上仰,急促地呼吸。 裴京聿强势极了,捏住她上颚。 他力道很重地吻她:“还有余裕去听别的动静吗?” 男人在浓情蜜意中,依然不忘雪恨:“你心里就没有我,你老提别人。” 裴京聿衣冠楚楚,除了被她捏的衣领微皱,连缎面领带都光洁无比。 而她裙摆完全皱褶,甚至被他撕破了一圈。 姜嘉茉头发散开,泫然欲泣地呜着求饶:“......没有提别人。” 她懵懵然想不明白。 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完全掌控欲的男人,为什么这么多的哀怨。 裴京聿桎梏着她的手腕,浑不讲理地说:“在沈家,你满心沈容宴。” 他简直想把这个女人碾碎了,把这颗薄情的心吃掉出来:“你家,你说要忌讳你父母。” 他听她酥酥地哼,吻她的红唇:“现在呢,还要忌讳满天神佛?” 姜嘉茉意乱心慌,怕他想起沈容宴又犯疯病。 她探出细白的手指揉他的黑发:“只宠你,好不好。” 她垂睫,轻轻吻他的黑发,痛得敛住呼吸,哄他:“我一个人好难受的,谢谢你。” 月亮被掩住,过了好久才在黑云中透出一线,像泅了一弧醇酒。 漆黑的房间里,模糊响起男人低磁微哑的声音。 裴京聿像兽,隐匿着危险吐息:“想我了吗?” 他语气蛊惑,没什么愧疚的意思:“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姜嘉茉皮肤丝丝有点凉。 她也恨他野性不羁不知足。 姜嘉茉拍他肩膀,说出单音节:“……我舍不得看你一个人。” 但这个人,之前决绝的再也不见,把她吓怕了。 让她舍不得再去反抗什么。 裴京聿似乎被她怯弱地表达取悦到。 他昏昏笑着:“所以你可以放任沈容宴一个人?” 他的轮廓看起来很绝色,只为她情动的模样,太具有欺诈性。 姜嘉茉没力气地歪在他肩头。 她太喜欢这个男人了,以至于很容易受骗。 这种春水煎茶的麻痹和酥痒,只有他带给她过。 姜嘉茉咬着唇角。 她眼泪汪汪凝望他的脸,失魂落魄地吻他的侧颈:“……嗯。” 他明知道她眼饧身软,色令智昏,还要偏激地继续问下去:“为什么选我,是因为感激吗?” 他身上的白檀混着松香,掬在她鼻息里,就像测谎前的仪式:“别人对你好,你是不是也招手就去了。” 裴京聿把她束缚在怀中,一点一点吮她的白耳廓。 “觉得我可怜,同情我?” 姜嘉茉颤抖着抬起手,触碰他太阳穴曾经受伤的位置。 男人额角青筋浮出,看不出皲裂的疮痂。 他身上热汗把衬衣浸透,薰得她浑身发烫。 姜嘉茉脑袋有微微的眩晕:“可怜的。” 裴京聿血液沸腾。 他感觉自己在捕猎时,被食草动物,温柔触碰的施舍感。 男人的心脏被捏紧,征服欲在脑袋里,心潮涤荡。 “你这种泛滥的圣母心,放在我这种坏男人身上,你被我玩死在这儿都是活该。” 姜嘉茉目光恍惚地靠近他,似乎全靠本能在回应。 “可怜的,我舍不得让你一个人活在世界上。” 男人动作顿住了,呼吸陡然乱了。 他英隽的脸执拗地偏向别处。 裴京聿眸中的恶劣在月下变得清凌。 他鼻梁上睫毛有绒边的阴影,显得他的情绪晦暗难明。 “你一直有很多机会,打掉这个小孩。” 他寻找救赎似地,埋头在她的脖颈,齿间咬.啮着她汗湿的皮肤:“为什么不打掉。” 姜嘉茉好柔地吻他的头发。 过了很久,她呼吸缓慢恢复过来。 姜嘉茉望向裴京聿眼睛里,那一点朦胧的月光。 她无端掉泪:“和你失联这段时间,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窗外有松鼠一晃一晃地在松枝掠过,咿咿呀呀地叫。 姜嘉茉穿的春衫裙,很薄。 她桎梏在裴京聿怀里的脊背和腰肢,都消瘦苍白得可怜:“我和你的羁绊好像很浅,除了肚子里的小孩,什么也没有了。” 只有被这个男人吻过的地方,才星点,有血色。 姜嘉茉探出手指,搂住他的肩膀:“我不想和你到此为止,我喜欢它,喜欢和你有共同的血脉。” 她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小声嗫嚅道:“虽然你对我很糟糕,性格也恶劣,但是我没想过和别人好。” 裴京聿沉静地望着她动作,冷白喉结克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把她的下颚抬起来,和她接吻,恍若要从喉咙尝到她的心:“是真心话吗。” 裴京聿没有一开始挟持意味十足地逼迫感了。 而是有点细水长流,缱绻隽永的长吻。 姜嘉茉想要证明自己的虔诚,也花光了心力去承接这个吻:“......真不真的,婚后证明给你看,好不好。” 两人松开的时候。 姜嘉茉换气不够,软在他怀里。 裴京聿把她打横抱起来,捧在臂弯中。 姜嘉茉的心脏,伴随着他长腿的前进,慌张地跳动着。 他的床,整洁,禁欲,一尘不染。 她皱巴巴的裙,在洁白的床单上灰落落的。 她紧张地蜷起小巧的脚掌:“我会把这里弄脏吗。” 姜嘉茉每次去找他,都风尘仆仆的。 她藏着浩浩汤汤的情意,像朝圣的教徒。 她心尖的人,像隔绝糟粕,明光辉辉的神祇。 裴京聿本来倚着她,撑着头,兴味十足地欣赏她身上的红痕。 闻言,他蓦地笑了一声。 他用掌骨轻佻地拨,她破皮的位置:“小姑娘这么厉害?” 男人的枕间寡凉的雪松气息,钻进她的鼻尖:“好啊。” 他瞳孔中全是愉悦,趴 在她膝盖,从下往上瞧她。 “你不把这里弄脏,不许晕。” 姜嘉茉脸颊通红,像发了高烧,汗晕晕的笼罩着,眼睛里也起了雾。 她本来还强撑着,叫他,哥哥。 后来,她脸颊滚烫,头晕目眩地恍然,疲倦地睡着了。 姜嘉茉醒过来的时候。 裴京聿正在床畔,看书架上的心经。 他长指虚拢着线装书,漂亮的手骨比书稿还贵气。 她脸色绯红,小幅度地蹭到他腿边,平复害羞和心悸。 姜嘉茉看了眼换过的床单。 她羞耻地吞吞吐吐:“对不起,我很久都没有......所以一下就昏睡过去了。” 裴京聿拢住她汗湿的发,帮她缓和呼吸。 他哼了声,唇上调笑着:“行,把我逼到大半夜看佛偈,你就是天生来克我的。” 她颤着趴到他怀里,脖颈有细汗的潮:“......我是六点来找你的。” 姜嘉茉把手心搭在他腕骨的脉搏处。 她安心地摸着跳动:“你看现在的时间,我坚持了好久了。” 裴京聿搁下佛经,带着梵香的长指挑起她的下颚:“现在才十一点。” 男人温热地吻覆在她的眼睑上,毫无章法:“你的好久指的是什么?” 她的眼睛变得温热,皮肤又不受控制地痒起来。 姜嘉茉喉咙哑了,无措道:“明明是你不正常。” 裴京聿的脸英俊冷锐。 他不置可否地任她批判,半晌才懒淡道:“不够刺激,要不去外面松树下试试。” 姜嘉茉几乎要尖叫出声了。 她慌张地掀开被子想逃:“你在说什么浑话。” 她像掉进油锅里的鱼,惊惧地扑腾着:“不要,不可以。” 姜嘉茉想,她真是被他保护久了。 完全低估这个男人的危险程度。 第20章 “不要!”姜嘉茉咬在他的手掌骨节上。 她瓷白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粉:“你这个人好不讲道理,吃醋吃到他的头上。” 她颤抖抹眼泪,眼睑像桃花片:“我不想联系他。” 男人青筋嶙峋的臂弯,汇聚了一泊她的眼泪。 姜嘉茉抖着嘴唇,“我和陈景寅是拍摄过那种片,但当时都是他单方面对我发情。” 她白皮肤颤着,尝试着蜷缩起来:“我不想再回忆起来了。” 姜嘉茉渴求他把自己狠狠搂紧:“主人抱。” 她心底微微酸楚,自我推荐道:“我很软,很好抱的。” 她贪婪地往他怀里钻,无耻地吻他,饥渴地讨好他。 姜嘉茉含含糊糊地嘟囔着:“只要不给他打电话,可以被你弄坏掉。” 裴京聿任她施为。 他不着情绪,薄情地撩起眼皮看她。 他松垮地放开桎梏她的虎口,没有其他的反应了。 一瞬间,姜嘉茉只想洗涤自己的恐惧和酸楚:“我不怕疼,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她完全忘记了小腹里的胎儿。 姜嘉茉疯狂又虔诚地吻他,像教徒献祭:“我们做吧。我不愿意想起这件事,求你了,帮我忘掉。” 裴京聿要求她摁下去,给这个人打电话。 她不愿意这么做,于是忤逆他,想发泄似的糟蹋自己。 让他用更激烈的欲求,消弭陈景寅的记忆。 裴京聿像一尊玉砌的雕像。 他用一种静止的冷酷眼神瞧她。 他迷人地笑了,用惹她爱慕的语气,近乎宽宥地说:“姜满,你宁愿我克制不住把你操流产,也不想给这个人打电话,是吗?” 裴京聿浑身都是疏离冷淡的劲儿。 男人的眉眼匿藏在经文书架的阴影中,肃冷,死寂。 她看不真切他的情绪。 裴京聿散漫探出长指,掌心抵住她的脖颈,指节搭在她的红唇边。 “就这么红口白牙,说被我弄坏?” 姜嘉茉以为他真打算继续,顺从地闭上眼睛。 就着这个动作。 姜嘉茉之前防备蜷缩,瑟瑟发抖的姿势,被他柔情又强势地打开。 裴京聿的手滑下来,分别桎梏住她的腕骨,长腿把她的膝盖压住。 男人一点点拆分她的拧巴状态,像剥开蝴蝶的蛹。 他像是履行一场围猎:“乖女孩儿,别怕。” 姜嘉茉怯怯地颤抖着,期待他即将带来的疼痛。 宛如浮游生物,遇到悬停在头顶的鲸鱼。 灯光被他的阴影,彻底掩盖住了。 裴京聿眼睛深邃,静谧地瞧着她。 他的黑色发梢垂落:“你恐惧到想要自毁,用性来遗忘伤害?” 男人冷白的胸膛上,被她抓破的血痕,像天价瓷器上的一绺红丝带,贵气逼人。 “我当然可以满足你,把你囚在床上,逼你陪我不停地做。” 他薄唇微弯,恶劣地笑。 虽然在笑,但是让她不寒而栗。 裴京聿:“反正是帮你治病。你还必须感激我,求我施舍给你一点儿温情。” 半晌,姜嘉茉才缓慢地睁开眼:“你不要吓我。” 她的神经冰火交煎,不知所措的望向上方的人:“......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姜嘉茉感觉自己很像召唤恶魔的邪徒,病态狂热地期待即将发生的一切。 她却又无端深深恐惧。 裴京聿抵住她的额角,就着居高临下的状态。 他怜惜似地吻她,“你就打算这样逃避下去,不愿意面对么?” 他折磨她的唇,叼着蹂.躏:“嗯?选一种。真想在床上躲一辈子?” 裴京聿说完就撤走,他把手机搁在她枕头旁。 男人把单手撑在脑袋后面。 他闲适地仰面躺下来,似乎并不作兴干涉她的抉择。 就恍若,刚才危险到说把她困在床上,操到流产的人,根本不是他。 姜嘉茉手掌捏了一点白床单,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的吊坠小羊,无辜极了,像她一样失魂落魄,躺在那个人的床上。 姜嘉茉撑起身。 她猛然想起另一种走捷径的选择! 姜嘉茉眼睫上挂着泪。 她得逞似的,速度飞快,从枕头上把手机抢过来。 姜嘉茉没有摁下拨打键。 她长按后 ,把这个号码径直删除了。 联系人的地方空了一行。 姜嘉茉庆幸地漾起笑来,空中楼阁般的喜悦:“我早就该把这个号码删掉了。” 裴京聿侧过脸瞧她。 他漆黑的眼瞳在光下,像鉴定不出成分的贵金属。 他搁在耳际的指骨泛白,浮出一抹笑,寡淡的:“没鉴定这个人是否空号,就把他删了,日后不后悔吗。” 姜嘉茉倔强且嘴硬:“我只需要留住想留住的人,像这个人就是需要摒弃的无用社交。” “我和他根本就没感情!有你还不够吗。” 她像专业的演员一样,压制惶惑和喜悦,精细地控制表情:“为什么会后悔呀。” 姜嘉茉想,陈景寅是否空号,和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她向钦慕了十年的男人求了婚。 她和他同床共枕,被他抱在怀里亲吻。 姜嘉茉不明白,为什么需要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左右情绪。 裴京聿笑了。 他的笑容不到眼底。 就像神明不仁,静观凡人在末日的天罚受难。 他私下为她做过的事,宛如一泓经历过暴雨和海难的船只,在万米洋流下孤寂又窒息地搁浅。 可是更重要的是,她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旧事,只想逃避。 哪怕他已经为她兜底。 裴京聿扯了一卷叠好的被子。 他敷衍地耷拉在身上,抬手灭掉灯光。 男人不着情绪,淡道:“睡吧。” 姜嘉茉被他晾在床的另一端。 半晌,她在才月光里,缓慢地爬过来,把自己覆在他身上:“想抱。” 她像做了错事的小狗,很堪怜的,茫茫然地:“你没有抱我,我睡不着的。” 姜嘉茉拼命想在他臂弯里,找个合适姿势。 她找不到,急地小声呜咽。 裴京聿闭着眼没了耐心,鼻腔里喷出点讥诮:“现在又装得这么乖?” 男人认输似的,没好气地把她捞进怀里:“过来。” “生了点反骨,全拿来招我。” 姜嘉茉只是笑。 她摸着他胸膛滚烫干燥的皮肤,好甜蜜地笑起来。 她亲了亲他的喉结:“别生气了老公,晚安哦。” 她安然在他怀里,被他抱紧,陷入深度睡眠的那一刻。 姜嘉茉的脑海里,蓦然跳出了一个被她忽略的重要问题。 为什么裴京聿会这么笃定,陈景寅的号码是空号呢? 他打过? 或者,他知道陈景寅出了什么事? 怎么可能呢。 裴京聿是家世煊赫的名门贵公子,和一个长相出色被选中出演风月片的不入流小演员。 能有什么交集啊。 姜嘉茉恍然真有点后悔删掉号码了。 - 早晨,裴京聿的秘书来了,送来取掉标签的崭新绸裙,是她喜欢的款式和白色。 姜嘉茉洗漱时,瞧着镜中被衣料掩住的红紫吻痕。 两人分离这么久。 那个人对她凶成这样,她开心极了。 隔壁书房里。 裴京聿嗓音清磁低沉,宛如大提琴。他熟稔地用德语,开视频会议。 她听不懂,但也喜欢听。 在古寺青黛石墙的菱花纹下。 姜嘉茉仰起头,她含笑看挂着红绸绳挂保护牌的参天古木上。 小松鼠在树梢里,藏藏掩掩。 昨晚,她把小松鼠们的主人,睡了。 姜嘉茉有一种对它们负责的自豪感。 为了纪念她和恋人重逢。 姜嘉茉在修缮古木和佛像的捐款箱前,偷偷捐了六位数。 裴京聿午休起来。 他听僧众们提起了这件事。 他们三言两句感念她的善心,并没有妄言。 裴京聿把负责捐赠的居士叫过来。 他交涉了三言两句:“我客居于此,依赖你们照料。” 他看完姜嘉茉的捐款单,用笔悄无声息地在数字后面添了两个零。 裴京聿语气淡淡,温和道:“全算成是她的。” 居士双手合十,点头应是:“感念施主功德。” 裴京聿本来也没有多虔诚拈花,执迷佛缘。 他客居在祖父母礼佛的寺庙,只是为了戒断旧情。 他的助理在午后暖调的光影里,帮两人收拾第二天出寺的行装。 姜嘉茉结束了拍摄,闲暇的时候,就要尽情畅快。 她在古寺里逛来逛去地追猫。 姜嘉茉穿着那人选好的高跟鞋,瓷白光洁的脚踝上,绑着玉瑶色的钻石系带。 僻静古刹里。 她狭长的鞋跟把沾着青苔的石板,敲得哒哒的。 她用栀白的鳄鱼皮手袋装猫粮,真有一点不韵世事的天真。 姜嘉茉站在栖霞台上,郁郁葱葱的梨木遮掩在她头顶,风吹雾水掉落,下起梨白雨。 她发丝上沾着水珠,不设防地探出漂亮的手掌,招揽小猫们:“咪咪,吃饭!” 须臾,她玩累了,一个人坐在烟波浩渺的塔楼上。 姜嘉茉远远望着相携的恋人,在排队抽签算姻缘。 她心里微微动了心念,很想去下面算一卦。 于是姜嘉茉下塔去旁听。 因为要避谶,寺庙里的签文都是吉利的。 但裴京聿太忙。 她欲言又止了很多次,还是讲不出口。 直到傍晚,用过晚饭后。 两人穿过亭亭净植的佛莲池,绕过满是明黄佛偈经文的长廊,来到一方锦鲤悠游的活水天地。 第21章 裴京聿对这种消磨时间的局,兴致匮乏。 他被工作牵绊住了。 姜嘉茉被守在门口等待的盛煦,先叫进去。 茶室昏濛的暮色中。 姜嘉茉注意到,这里坐了一圈一圈的熟悉面孔。 上次她被裴京聿用官方约谈的手段叫去,遇到的丛黎,朱叙棠都在。 姜嘉茉还没看清剩余的人。 她只注意到他们中间,坐着裴京聿的大嫂章仪梵。 章仪梵似乎和沈容宴的前妻孟玟暄,颇为投契的样子。 两个人坐在一起,三言两语地笑着聊天。 章仪梵也注意到了她。 她红唇弯了弯,浮出点笑:“嘉茉,来了,我们正聊起你呢。” 章仪梵命人给姜嘉茉斟热茶,问:“宝宝几个月了呀。” 姜嘉茉在最远处落座,温声道:“谢谢梵姐关心,快四个月了。” 一旁的朱叙棠听了。 她把姜嘉茉从上到下瞧了个遍。 上次她被裴京聿言语威胁过,现在对姜嘉茉丝毫不减敌意。 朱叙棠把眼神,凝在姜嘉茉的小腹上。 她一出口就火辣辣的:“我说二哥对你那么上心呢,真是好手腕。” “有些人,除了会演戏,还有伺候男人,哄着他不下床的本事。” 盛煦坐在一旁。 他有些不畅快,把茶杯往桌上一搁。 他把手搭在姜嘉茉椅背上。“阿棠,她招惹你了,你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从黎在旁边凉凉的帮腔:“盛煦,你自请去军队历练,搅散了和白大小姐的婚事,不就是为了她吗。” 她坐在沙发边,细腿高高翘起来,晃着足下的高跟鞋。 “白璇也来了,你怎么不问问她有没有火气。” 白璇性格温静,正在一旁玩手机。 闻言,她抬起眼睛,笑了笑:“我能说什么,盛煦他自己不也求而不得吗。” 秦稼轩打着圆场:“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 他努努嘴:“况且暄姐刚从日本回来,大家不要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嘛。” 孟玟暄往沙发背后一靠。 她哼了一声道:“我回来?” 她垂眼看着珊瑚贝的长甲,不经心地说:“我就算回来,也是被沈容宴哄来,给他的小情儿道歉的。” 朱叙棠拢了下桌面的烟灰缸:“我说错什么了。” 她敲了下烟盒:“姜嘉茉十六七岁起,就把你们一个个迷得神魂颠倒。围着她团团转,砸钱给她投资源拍戏。” “——现在更是抢着,当她肚子里孩子的爹......” “够了。” 章仪梵抬起手制止。 她的眼睛往四周扫了一圈:“一个个搞得这么声嘶力竭的,不难看吗。” 章仪梵走到姜嘉茉身边,熟稔地温声说:“嘉嘉,你姐姐和我也是旧时的同窗。” “现在流言蜚语满天飞,说这小孩来路不明,全被我弟压下来了,从来没入过你的耳。” “你听这些姑娘,三言两语的,觉得窒息,难以接受。” “殊不知已经是很小的群体了。” 章仪梵说:“你想想看,还没结婚,就怀了孩子,实在太过离经叛道了。” 她递给姜嘉茉一张纸条,“老太太和太太都想看看你。” “你下周左右,去这个地址找他们,拿着这个函,警卫会放行的。” 姜嘉茉垂眼,说好。 章仪梵继续说:“约过产检吗。” “你去日本之前,家里静候了十来个人的营养团。” “后来,阿聿回来了,心情很差,让他们就地解散。” 姜嘉茉点头:“产检了很多次,小孩一切健康。” 章仪梵把姜嘉茉的手握在手心。 女人手腕上翡翠绿的手镯,如水一样温润:“我还去你家做了客,陪你父母闲聊了几句。她们不知道你的近况。” “我怕你有隐衷,也没提怀孕的事。” 姜嘉茉被她这么温柔的关心后。 她眼睛里水波一般潮湿起来。 她垂睫说:“让梵姐担心了。” 章仪梵涂抹口红的嘴唇稍动,笑着说:“我老公裴衔羽,对情爱不怎么在意。” “裴家培养出来的,把事业和功利放在首位。” “他可能之前在饭局上对你不尊重,你多见谅。” 姜嘉茉稍微点头:“那顿饭,我其实很吃得很开心。” 她细声细气:“我还觉得自己礼数不周,提前离席,劳烦哥哥嫂嫂记挂了。” 章仪梵闻言,温声笑了。 他扭头在茶桌边打量一番,又转头望向姜嘉茉:“稍等一会儿,我把这些姑娘们都带走。” 她提醒道:“你有什么心里话,和沈容宴讲清楚。” 章仪梵:“我弟性子傲。他啊,谁也看不上,也不是会解释的人。” “你怀了他的宝宝,要和他相互体谅。遇到事,多站在对方的立场想想。” 她拿出手机,自来熟地加上了姜 嘉茉:“宝宝的事我会多留心的,你也照顾好身体。” 姜嘉茉心里被阳光照过,稍微舒服些许。 她眼睫颤了下,不合时宜地问:“没人相信我怀的是他的宝宝,她们都觉得我私生活很糜.乱。” 姜嘉茉怔怔仰面,望向章仪梵:“姐姐和我,这么多年,生活从未有过交集。” “凭什么认定我小腹里是裴家的血脉呢。” 茶室上方,有藤叶做的装饰,在静谧的日光下,像是一帘青绿的旧梦。 章仪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她唇角划过一丝微妙的笑容。 她欲言又止,最后说:“门票。” 章仪梵解释道:“阿聿那里的门票。” 姜嘉茉不解起意,怔忪地重复道:“门票?” 她咬住嘴唇,捏着裙摆,漫无边际地回忆道:“什么门票呀。” “我和裴衔羽是青梅竹马,阿聿是我看着长大的。” 章仪梵语气很轻,优雅极了,像编织一首诗:“你知道他最喜欢红色吧,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你看,你今天就穿着他最喜欢的颜色。” 章仪梵探出白臂,帮姜嘉茉拢好黑长发:“很旖旎,很美。” “她们都说你是祸水,你就当成酸涩的夸耀好了。” 姜嘉茉笑了笑。 她肩膀上散落的黑发,掠过裴京聿在她皮肤上留下的咬痕。 姜嘉茉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没关系,姐姐,事业上的成就,我压得过在座任何人。” 她的声音大了一点,昭彰似的:“私底下,我就喜欢以色侍人。谁管得着?” 姜嘉茉咬字高傲又超然:“我很享受充满怨恨和嫉妒的眼神。” 她笑起来,有逾越理性的端庄和诡谲:“你们压不垮我,只能滋养我。” 姜嘉茉是明星,镁光灯下光彩照人。 她比在座的家室煊赫的大小姐们,都更懂得如何摄人魂魄。 这些姑娘们日夜浸在美容院,打新研发的针,用最先进的技术保养,甚至比不过她的素颜。 她能被这么多男人当成白月光爱着。 是有几分独树一帜的魅力。 无论是浪荡的,怯弱的,典雅的,任何模样她都能信手演绎出来。 姜嘉茉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置喙她的私生活。 对啊,她就是私下里是那个人的小狗。 她愿意对他摇尾俯首,当他是君王,可是那又如何? 她的事业风生水起。 这是她和恋人的情趣和性癖,自己爽到就好。 人本来就是要繁衍的。 性这回事上,足够刺激就好,谁也不比谁高贵。 姜嘉茉笑着,模仿她痴迷的男人讲话。 ——那人说,“不然我随机选一位,做亡命鸳鸯。” 姜嘉茉斟酌着用词,带着一种原宥愚昧和恶意的宽容:“你们最好别这么恶毒。” “不然我随机选一个你们心仪的男人,勾勾手指。” 姜嘉茉端坐着,对抗所有人的目光:“我只需要静静地等,他们就会疯了一样地痴迷于我。” 她垂下眼睑:“你们可以试试。” 这些姑娘们一个个瞠目结舌。 平时,她们都在私下里,悄悄八卦姜嘉茉的旧事。 万万没有料到,人家在明面上,直接回怼她们。 倒是去补妆回来的章仪梵。 闻言,她低头笑了。 她一直觉得这小姑娘性格软糯,过分脆弱。 当年,他们家里的上一辈,也是这样。 在漫天流言蜚语中,公开我的爱人,登报结婚的。 难怪彼此会成为一家人。 太阳下无新事罢了。 - 章仪梵果然领着一圈大小姐们,去隔壁美容院做保养。 晚上吃饭,就相熟的五六个人。 他们换了场,去隔壁俱乐部八楼的中餐馆。 这里入会条件严苛,全是装潢很豪奢。 有种“光摇朱户金铺地”的架势,“清樽红烛”天下闻名。 门廊处的紫檀木雕屏风,珠帘绣幕,是故宫规制。 清晚期工匠从江南水路运来的,现在难以仿制。 往里走,到处都是奇珍异草,清香馥郁的植株点缀。 姜嘉茉对这种靡靡的纸醉金迷不敢兴趣。 她一路都在看手机,盼着裴京聿早点来。 曾经她在这个圈儿里呆过。 沈容宴他们一行人,在下面四层小赌怡情以后,总喜欢在上面来喝点酒。 这里,她很熟悉。 今天,裴京聿来得很晚。 男人倜傥地施施然进门。 沈容宴正在雕花金丝奏章册上选菜。 他比盛煦,更加熟络姜嘉茉的口味。 沈容宴殷切道:“芦笋河豚,鱼腩和海胆,我各点了一份。” 第22章 姜嘉茉转过眼来看他。 她的手指在他手里颤,就像她这颗鲜活的心脏,被他摘进了手心。 她就这样瞧着他,动情的,旖旎的,和他眼神纠缠。 裴京聿什 么都不缺。 她除了这颗心,实在不明白,怎么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沈容宴稳定心神,似乎并不相信这个答案:“嘉茉,你告诉我,是不是他逼迫你这么说的。” 他攥紧拳头,呼吸滞涩:“我一直尊重你,陪伴你......我不明白。 “如果像他这样,强行占有你,就能得到你的心。我算什么?” 沈容宴像是猛然回过神:“我知道了!你还我的十一位数,一定是他威胁你的筹码。” “他是不是让你还债,让你在我面前演戏,买断你未来的人生,还有你小腹里的孩子。” 姜嘉茉感觉到,裴京聿的掌骨,冰凉一片,似乎失温。 /:. 他睫毛像羽状叶片,散着垂下来。 旁观的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姜嘉茉心里涩疼。 她用了全身力气去握住裴京聿的手。 她想要像濯枝雨一样,润泽他,让他有底气,安心一点儿。 姜嘉茉:“你还不明白吗,我说过我们之间清偿了。我已经向他求婚了。” 姜嘉茉心脏蜷缩起来:“阿宴,你对我的感情,我回应不了。” 她的语气细微地哽咽着:“我真的很想珍惜他,在日本我就对你说清楚过,那些钱,是我主动为我们的旧事做的了断。” 还没等沈容宴开口。 裴京聿就主动打消了他的诡辩。 他弯唇笑了,恢复了鄙夷又促狭的劲儿:“我呢,随手就能拿上百亿,买断你和她的感情。” 裴京聿掀起眼皮,淡淡地望着他:“她要和我结婚了。” 他凑近姜嘉茉,亲昵又低沉地说:“婚后,她高兴在外面玩儿,可以用我的钱,随意消遣任何男人。” 他说:“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她怎么花我的钱。” 裴京聿散漫地啜了口茶,反问沈容宴:“但你可以吗?你还要女人帮你还债。你拿什么跟我比?” 她崇拜的恋人,真有一种逾越道德的施予感。 姜嘉茉的内心颤了一下。 她终于不难过了,心里隐秘又虚荣地畅快。 她喜欢他的样子。 残忍,傲慢,自成公理,劣势也要竭力抗争,什么都不屑一顾。 这才是他,他绝不应该被自己折堕。 沈容宴哑口无言地怵在那儿。 他引以为傲的旧情。 裴京聿看起来,根本不以为意。 裴京聿似乎只为了当时强占她,稍微失落。 他只在意,姜嘉茉是不是自愿为他生小孩。 裴京聿跳脱了被质问的框架以外。 他又恢复了意气拿云,心气嵯峨的模样。 沈容宴咬紧牙关,斥骂道:“裴二,亏我枉自把你当朋友。” “你手段可真低劣。” 他话音刚落。 裴京聿就笑了,惬意地从鼻腔里喷出一点鄙薄,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他搁在桌面的电话,亮了起来。 裴京聿颦眉扫了一眼。 手机白光给他不俗的下颚,渡了些不近人情的冷气。 他站起身,弯腰贴了一下姜嘉茉的鬓发,诱哄似地沉声讲:“我接个电话就来。稍等会,我陪你回家。” 现在他刀枪不入,自成圭臬。 他说,原配的忠贞,该被她这种坏女人践踏受难。 可是现在。 他看起来,就算被践踏,就算受难。 他也依然能和小三上谈判桌,随意挥霍千金,把处处留情的花心女人拎回家。 他起身离开了。 姜嘉茉的眼睑还是红的,但里面莹然有光。 她专心致志的看着桌上的一点。 过一会儿,她掌背捏着什么,泛着白。 姜嘉茉细声对在座其他人说:“我今晚有点失态了,我去补个妆。” 她沿着裴京聿离开的反方向走,熟稔地绕过古韵盎然的包厢布置,来到空无一人的休息室。 姜嘉茉的心脏跳得很快。 她的手在颤,缓慢打开,里面有一截他吸了几口的细长香烟。 她好像从祭祀的焚香炉里窃了香。 私藏点燃。 揣着一种亵渎的心思,想要插.入香炉,捕获白鹤做辇下凡来的仙人。 姜嘉茉红唇轻柔分开。 她沾着水光的红舌,绕着滤嘴边缘舐了一圈,纸质边缘很润。 这是刚才裴京聿抵唇叼在嘴里的。 她心里难以抑制地嫉妒起这根烟。 这一绺淡淡的属于他的味道,已经干燥了。 谁都不知道她含蓄外表下,对他有多么露骨的渴望。 姜爱茉着迷地翕着眼睛,咬住抵在舌下。 她的嘴唇潋滟地嘟起,不断用舌舐。 直到香烟滤芯,被她口中恶津.液沾满。 她才扶着百叶窗,小声喘息起来。 一点儿也不够。 她想像那天一样,把脸依恋地埋在他手掌中,舔他的指。 她草率地补了个妆。 身后忽然传来男性沉闷的脚步声。 姜嘉茉阖上粉饼,以为是裴京聿。 她像候着伴儿的鸳鸯似的,一双含情眼在镜中盼待着。 那双黑色的男士皮鞋停在休息室的门口。 顺着鞋往上瞧。 是沈容宴。 他看起来深情难消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姜嘉茉看:“嘉茉,你果然在这儿。” 沈容宴的情绪有点低落,黯然地坐在l形的沙发,“我什么都没想,就觉得这里能找到你。” “你记得吗,那时候我和他们灌起酒来,昏天黑地的。” “你经常在这个里间,背剧本。” 他像只孤雁,“你总是在等我,可我没有珍惜你。” 姜嘉茉苍白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薄红:“我们是朋友,谈不上珍不珍惜的。” 她抿紧唇,半晌才说:“那个人,他会介意我们单纯相处。” “我和你,以后非必要,不要这样了。” 沈容宴叹道:“我对你做过什么?你就这样老是对我立规矩。” 他多情地埋怨道:“我一直把你放在心尖上疼惜,从未对你动手动脚,就普通的坐在一起和你聊天,你都这么避忌吗。” 姜嘉茉嘴唇嗫嚅着,半晌才说:“......不是的,我舍不得看到他会吃醋发作。” 沈容宴擎直脊背,艰涩地露出一个笑容:“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喜欢坏男人?” 他叹道:“我尊重你。我承认那时候我有其他女人,但我舍不得把使在她们身上的手腕,放在你身上。” 沈容宴有点恨她的自我作践。 他低声责怪:“.....你呢,你就任他糟蹋你,你可是住在我心上的人啊。” 春夜的长平街,夜露沁凉。 回想潮旧的往事,就像溪涧中摇晃的藻荇,顺流伏仰。 分明无心也无意,却总能网罗住游曳的鱼。 他们没有注意到,室外银质金属光泽的门把上。 裴京聿的手指骨节拧出寡淡的清灰色,崎岖的血管微凸。 男人漆黑的瞳珠,在光下显得晦暗,英隽的脸上蛰伏着戾。 他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可是脑袋里已经被他设想出来的,他们耳鬓厮磨的场面填满。 方才,姜嘉茉在对峙时,施予他手指的温度,已经烟消云散了。 就好像从未有过似的。 一切宛如纯粹的勉强。 他需要她证明一千遍一万遍,只爱他。 衣兜里坠着一个乌金的打火器。 裴京聿薄唇滚着笑,盯着金属物什看了一秒。 他想起马上要惊得叙旧的爱侣,似劳燕飞散。 真令人兴奋。 她真过分,分明主动用松叶戒指套住了自己。 见到老情人就忘情了。 她不肯陪他,把今天这场示威局演完。 徒留他一个人,因为这一点儿道德感,原地交煎。 顶级圈层,雍容华贵的俱乐部又如何。 不过是他吟鞭断水的注脚。 就在姜嘉茉恍神的那么一霎那。 这一层的火警警报,骤然响起来。 巨大的轰鸣盘桓在头顶。 自然灾害难以避免,就像西西弗斯的巨石一样,消耗人的理智。 姜嘉茉不顾身后沈容宴的呼唤。 她踉踉跄跄地提起裙摆,从休息室出来。 她想起小腹里的胎儿,茫然无措地想要寻找到那个人,扑进他的怀里:“......老公。” 她回来时。 盛煦他们已经离开。 裴京 聿在包厢里,眼睑下漾着薄醉。 他看她回来,唇角恶劣地弯起来,语气却很淡:“去哪了,半天找不见人。” 她念念不舍地回到他的怀里,红裙勾着他的裤腿,骨头软了:“刚才门口有火情警报,我很担心你,就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 裴京聿掐住她泛红的脸,粗暴地裹紧她,把她抱在膝上吻她。 他趁着醉,品酒似的癫狂吮吸她的舌,长指想要把她塑形,动作野得三两下,就挤乱了她的鬓发。 “不是警报,你压根想不起来我是吗。” 男人濯了点沁凉的酒,抹在她脖上,把她当酒具吮:“回答我,去哪儿了。” 姜嘉茉的黑发漾在半空。 红裙在她光洁的腿上卷了一个边儿。 他就像那次检验她是否落红,追踪进去查验了。 男人的骨节拢出来的时候,果然有可疑的露。 他恶劣撬开她的牙关,玩她的齿,要求她舔掉,藏好自己背叛的证据。 她迷醉地张嘴含他的指:“休息室。” 第23章 五年前,孙云岫还不是她的经纪人。 姜嘉茉签的是一家外资控股的大型娱乐集团型公司。 公司高层领导鱼龙混杂。 想要有片约,想要有戏演。 她要先学会讨好他们,以及按照他们的需求,拍摄各种分级的电影,以供下沉市场娱乐。 姜嘉茉记得,她刚来燕景台那会儿。 她望着空无一人的旧宅,感到无边的孤寂。 她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最后,她伸手拉下四楼阁楼的百叶窗。 远处景区的峰峦,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这里很安静,也很干净。 沈容宴的助理安排好一切,准备离开:“医护会在每周二,定期过来为你做检查。” 助理提醒道:“如果其他时间段有人来,一定是沈先生来探望你。” “姜小姐,你安心休息吧。” “食物和日用我都准备好了,有需要再打电话。” 姜嘉茉没有打过电话。 来到这里,她几乎没有再给手机充过电。 她只记得无数的亵渎,辱骂短信,全是红字的通话记录。 她只记得机场长枪短炮的质问和嘲弄,媒体上铺天盖地的歪曲言论。 远处山野有雾灯,宛如巨兽瞳孔,在车辆经过时闪缩明灭。 她夜晚睡不着觉,坐在门廊的白光里看书。 福楼拜,纪德,菲茨杰拉德,库切和萨冈。 她翻过几页。 明明书里的主角并无感伤。 但她脑中嘈杂纷乱的声音,让她看几行字就开始无端落泪。 记忆变得碎片化。 十七八岁时,她随意背完一整套戏剧台词,流畅展现自己。 而现在合上书。 她就不记得,刚才看过什么情节。 偶尔入睡,梦里全是浑浊的海域和无边的水,身后的人都在催逼自己跳下去。 她每次惊醒,都汗水淋漓,几乎窒息。 三餐变得可有可无。 姜嘉茉自己都不知道,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没有人珍惜她。 她也习惯性胡乱对待自己了。 她不想打电话麻烦沈容宴。 更不敢见到父母失望的眼神。 家人劝诫过她,公司这种要求,一定是骗局,不要接这种擦边电影。 姜嘉茉不敢背天价违约,孤身去了东南亚。 在语言不通没有熟悉亲人的拍摄现场,穿着很少的布料,一遍遍跳海。 她想哭的时候,连诉苦的朋友都没有。 这部片在公映前。 有一些大尺度,不雅的片段流出。 那时候姜嘉茉还不是影后,只是一位科班出生,略微被熟悉的小演员而已。 因为这部片是一位港台的知名导演执导。 还没上映,片段就在国内引起了轰动。 她精神状态很糟糕。 终于,她鼓足勇气,把电话打给了盛煦。 姜嘉茉恳求盛煦,帮他把这部《无人下潜》的片源买断。 她仰脸看他:“我一定会还你的。” 盛煦一口答应了她,私下里却为钱发愁。 后来有天,她在清迈的医院里静养。 盛煦来找她,护士走后。 他激动地说:“我们在镰仓拍的文艺片《春与人宜》卖了特别高的价格,宣发也很强,应该能凑钱买到这部片源了。” 盛煦靠在椅背上,担忧地望向她:“回国吧,嘉嘉。” “国内的心理医生好一些,沈容宴已经在联系了。” “你姐姐姜稚雨也记挂着你,她一再询问我你的下落。” 姜嘉茉捂住脸:“姐姐还怀着孕,我不忍心看她为我担心。” 她小声抽噎着:“我太糟糕了,没有胆量去见他们,我没病,只想一个人待着。” 盛煦安慰她:“沈容宴给你找了一套房,定期有医护探望,你不用见到任何人。” 姜嘉茉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白色被套下传过来。 哀伤又破碎的恸哭。 她没有依赖于他们的照顾,只是泪水涟涟,说:“我会还给你们的,我一定会还清的。” 她一个二十二岁刚毕业的小姑娘。 被天价违约金架在脖子上,威胁着拍摄这种片。 煎熬整整大半年,实在撑不下去了。 回国后,她又在医院呆了半个月。 做完必要的检查后。 姜嘉茉跟着沈容宴的助理,来到了这里。 燕景台这里,装修很空旷。 她偶尔能观察到旧主人的一些遗留痕迹。 沙发和木地板都被更换过,放置古董的门廊,被酒渍泡过。 姜嘉茉蹲在角落,发现了什么。 很快,她细白的手指,从书架的夹缝中,找到一张泛黄的旧日喜帖。 喜今日赤绳牵连,入他年白首永偕。珠联璧合,桂馥兰馨。 新郎:钱羽,新娘:许怡微。 文逢舟先生敬启。 落款日期是2007年1月13日。 下面清秀小楷,隽着一行小字:“文先生,我和他这周末结婚,我再也不等你了。” 姜嘉茉暗中揣测,应该是前任屋主留下来的请柬。 她把上面的灰尘擦干净,妥帖地把请函,搁置在书架顶上。 房间里每个角落。 姜嘉茉到处都走过。 她倚在三楼,朝下望,模仿着请柬的语气:“我和他周末结婚,我再也不等你了。” 姜嘉茉觉得很矫情,想要哄自己笑的。 没想到,她念完以后,抱着膝伏在楼梯上,哭得泣不成声。 她已经一整年没有看见裴京聿了。 她这样糟糕的人。 爱和不爱,已经是奢侈品。 姜嘉茉的意志没有彻底垮。 她还是想要练台词,撑起身来多学一点。 等抨击和嘲弄都消退。 无论多么小成本的片约,她都会努力尝试的。 姜嘉茉一直是好学生。 专业课和文化双第一,不学习不看书,心底会愧疚。 尽管记忆力很差。 她还是每天站在门廊处练台词。 日升月落。 她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少,只知道心理医生来了很多个轮回。 击溃她的是无数个轻描淡写的小事。 她早上给自己做了一个皱巴巴的三明治,切开后找不到餐刀了。 第二天,她才发现刀在床上,甚至给手腕划拉了一条红线。 遇到他。 那是一个雨天。 夏季的山雨,有一种让全世界失去形状的湍急。 青黛色的雨打下来,植株都在水中摇荡。 阁楼上的乌木窗棂被水泡胀。 灯光也刺啦刺啦地扑闪几下。 平时她蜷起来看书的安稳区域,就这样没入了永夜。 她闷在这种湿润环境,呆了很久。 第二天她腿弯处,长了密匝的红色小点湿疹。 姜嘉茉是演员,把保养好皮肤,调理状态当成事业来做。 重重打击之下。 她终于坚持不下去,跪在阁楼里,难受地失声哭了。 姜嘉茉的视线,在模糊之间,被汽车的远光灯晃到。 好像有一个身量很高的男人。 他撑着一把黑伞,在溽暑天气,濛濛雨中,来到了这里。 姜嘉茉像受惊的小鹿,被恍惚闯入的陌生人,吓了一跳。 她觉得自己此刻,病态瘦弱,也没有护肤,太见不得人了。 而且她本来也不愿意和别人来往。 姜嘉茉慌乱地回到自己的小阁楼里。 她锁上门,藏了起来。 那个人并不在意她的躲匿。 他就像来到自己领地一样,悠然自得。 他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儿,整理别墅里的物件。 她糟糕的三明治,冰箱里冻坏了的果蔬,胡乱摆放的书籍,卷成一团的薄被,都被那个人整理好了。 姜嘉茉在黑 暗的阁楼里藏了很久,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她的情绪又变得低落。 她抱膝坐着,又小声抽噎了起来。 阁楼的门,似乎被人曲起指节敲响。 那人讲话伴着雨声,微微带了一点笑意,问:“哭什么。” 姜嘉茉不知道,嗫嚅半天,才堪怜地细声道:“没有人喜欢我,他们都觉得我很恶心。” 在食物短缺,身体不健康的情况下。 她从小在公众眼光里,遭受这么大的打击。 她心里最盼望的第一需求,还是得到认可和喜欢。 男人靠在门上。 半晌,他对她说:“想被大众喜欢,就要坚强点,要辨清是非。” “成为榜样,给他们提供情绪价值。” 姜嘉茉似乎听进去了。 她很轻地重复了一遍,柔韧又坚定,说:“......我知道了。” 隔着一扇门扉。 这个雨雾蒙蒙的夏夜,那人安静地听她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姜嘉茉太久没表达了,她的语速又快又急,好像很担忧他会走掉似的。 她说:“还有,我想要一个灯泡,和一管涂抹湿疹的药。” “我好饿。” 她又有点羞涩地补充道:“......但是我不敢看到你。” 他笑了,说:“以后,我不进来了。你需要什么,就给我写信投到外面的邮筒里,我会买给你。” 窗外风雨潮涨,姜嘉茉听不真切他的声音。 她觉得他好温柔,有点滟滟地开心。 姜嘉茉想到秘书说,沈先生可能会来。 就像为了确认对方,是否会再次到来一样。 她像是求证似的,希冀地叫他:“沈容宴。” 那人听完后。 隔着薄薄的门。 他沉默半晌,随即释然一样:“嗯。” 男人带了点笑意:“喜欢吗,你想我来,我就来了。” 第24章 两人一路从西城回丰台。 到达住的地方,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燕景台在湿地公园里。 非山上住户持有门禁卡,都需要购买门票进入。 姜嘉茉很久都没有到这里来了,不知道现在开始实行新规矩。 她在山下的物业处录面容。 怎么拍照都不满意,她稍微耽误了一些时间。 回到车上。 裴京聿的秘书冲她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些。” 姜嘉茉顺着罗铭的眼神,望过去。 裴京聿靠在后座闭上眼睛,冷戾的眉眼柔和极了,似是睡熟。 男人西装衬衫地领口散开,露出脖颈上微凸的喉结骨,手臂撑在车门 储物台上,肌肉线条流畅,收敛贲发的安然。 姜嘉茉就这样瞧着他,又要移不开眼。 身边的罗铭看她目不转睛的样子,笑了笑:“上车吧,姜小姐。” “他刚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今天是特意陪你的。” 罗秘书指挥年轻的司机方平:“环山公路开慢点,少显摆你的车技,别把裴先生吵醒了。” 姜嘉茉扶着车门站着。 她忽然低头开始脱高跟鞋。 姜嘉茉伶仃纤白的脚踮起来,赤脚踩在柏油环山道上:“要不你们回去吧。” “这截路换我来开,反正我熟悉,我会小心谨慎的。” 她仰头看他们:“别推辞了,这样你们也能早点回家。” 罗铭很识眼色。 他知道自己和方平呆在这里,就是电灯泡。 于是也不再退拒,点头说:“好,那你们路上小心点。” 忽然,他又想起来什么:“对了,姜小姐,你别赤脚开车。” 罗铭说罢,绕到车后,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一个黑色丝带的礼盒。 姜嘉茉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双运动鞋。 她蹲下身试穿,舒适合脚,是她的尺码。 姜嘉茉放好礼盒,惊讶地感叹道:“他今天给我准备的吗。” 罗铭点头:“你们在普陀寺那几天,裴先生就按照你的喜好,吩咐助理尹秋,给你准备好了日常用的衣服。” “你的护肤,精华,饿了要吃的营养品,安胎药,车上都有。” 路灯下,姜嘉茉的眼睛颤了颤,晕着旖旎的水光。 她似有不解:“可我记得,那天是夏秘书陪同,而且也不是开的这辆车。” 罗铭和方平准备离开。 闻言他笑着望过来:“姜小姐这么聪明,一定知道答案。” “当然是裴先生的每辆车,都准备了你需要的东西。” 姜嘉茉心脏被巨大的惊喜击中。 那天,她满心虔诚,对他求婚的时候。 那人似乎很不以为意的模样。 原来私下里,他已经把她当成生活的一部分了。 自己的每次偶然,都会得到奖券的兑现,在他这里成为必然。 姜嘉茉之前总觉得他危险,强大,难以揣摩。 现在,她才从细枝末节中,察觉出他的照顾。 哪怕是一小点点,他之前对她再坏,她已经甘之如饴。 如果今天自己不赤脚开车,需要运动鞋。 也许永远都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姜嘉茉忍不住透过后视镜,观察这个男人。 他眼皮耸拉着,倦怠阖上,脖颈上血管勾人得涩。 裴京聿安详睡着。 他完全没察觉到,她鬼迷心窍的注视。 姜嘉茉搀扶裴京聿从别墅的停车区走过来。 她摇摇晃晃地陪他走上台阶。 路过门口的绿漆邮筒。 她恍惚了刹那。 宛如回到了五年前。 男人闭着眼,似乎察觉到她的不专心。 他赖在她身上,坏心眼地把手臂环在她肩膀上,脑袋埋在她白皙的颈窝里:“走啊。” 姜嘉茉小声哎了一声,她太喜欢这个人,只能任由他使坏。 他重重地压在她身上,逼近她:“想什么呢。” 姜嘉茉受力不均衡,又被他压着。 两人一齐在门廊处停下来。 裴京聿闭着眼睛,搂住她躺在地毯上,他的脑袋支棱在她胸口。 男人冷濯的荷尔蒙气味,恣肆极了,洋洋洒洒地落到她的身上。 裴京聿听着她轰鸣的心跳,得逞似的哼出一点笑来:“我是谁?” 他的嘴唇在她心脏的地方作怪,挑开她的领口就吻。 姜嘉茉觉得他的问题好奇怪。 她被他亲到难耐,没办法从地上撑起身。 她尝试几次都失败了,被他摁在地板上,没完没了地吮。 姜嘉茉扯着他的头发,推搡他的脑袋:“还没关好门呢,又开始发情了。” 裴京聿身上有薄薄的酒意,他探手就来遮住她的唇。 灯光下,他冷白长指上青色的血管很清晰。 他本来是让她别讲话。 后来他一双手又使坏,顽劣地玩起她的舌来。 姜嘉茉劝谏的声音,逐渐变得混沌。 最后消失了。 裴京聿变本加厉地找出招数,让她舔他指节,再臣服于他。 他的声音低哑,有种蛊惑人的靡靡之欲:“认清楚了吗,进了谁的门。” 姜嘉茉眼神涣散,揉捏他的衣领, 她艰涩撑起来,抱着他,爱怜似的哄他:“我有认清的,想要给你看我的树。” 裴京聿听进去了,终于肯从她身上起来了。 他一副无所谓的架势,抵唇咳嗽了一声,帮她整理好裙子。 男人似乎非常不经意地说:“行,勉强陪你去看看。” 姜嘉茉擦掉抹花的口红,眼神恍惚地从他怀里爬起来。 还没等她走下台阶。 裴京聿第一次真实情绪外露。 他不确定地叫她的名字:“姜嘉茉,万一,那棵树上是别人的名字。” 他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混得没边地笑着走下台阶:“你欺骗我感情的话,要怎么补偿我。” 姜嘉茉错愕地眨了下眼,望向他漆黑的瞳孔。 她的视网膜里盛满了他的模样:“不会的。” 姜嘉茉第一次笃定地对他发誓道:“我如果认错人,我就是小狗。” 裴京聿听完就笑了。 他笑声很愉悦,薄唇中带着一点讥诮:“你不本来就是吗?” 裴京聿走过来,把她拢在怀里,眼下泛着酡红醉意的阴影:“小骗子。自己说,认错我多少回了。” 姜嘉茉想,这个人讲话,好没有道理。 她刚想开口,被一双凉津津的手,冷得缩了下脖颈。 那人冷白的指骨微微潮红,搭在她锁骨那儿,似胁迫:“骗我的话,你知道后果。” 庭院西南角的那株栾树。 姜嘉茉从未看过它的花期。 她种下的时候,还是细细的一株。 她太思念他了,找不到机会表达。 有一天,她发现院外的路边,有一棵压在篱栅下的小小栾树,像她手臂一样的粗细,营养不良的模样。 她带着小遮阳帽和铲子出门。 姜嘉茉费了好大的心神,才把这棵树移植在院落里。 她记得,当时她还委托“沈容宴”帮她购买了草木肥料。 那年,姜嘉茉种上树,在树上刻了一个小小的“聿”。 人在恋慕着某个人的时候,总喜欢把身边的一切都赋予和他相关含义。 她实在没有心力,再去照顾小动物。 这棵栾树,就是她用来思念他的小小宠物。 她没有在信中告诉沈容宴。 一如她对裴京聿的爱,持续经年,无声无息。 栾树在五年后,已经长到四楼阁楼那么高了。 顺着裴京聿微颦的眉宇,和毫无喜色的眼瞳。 姜嘉茉心里的不安,隐隐约约扩大了。 那一年,她用餐刀,深深刻下的“聿”字。 现在,好像一个惹人开心的玩笑似的。 ——只有五条长短不一的浅浅杠线。 裴京聿在她头顶戏谑地笑了一声:“又被你骗到了。” 他垂眸,似乎也没真相信,漠然望向她:“全是横线,你在测量自己的身高呢。” 姜嘉茉扑到树旁,难以置信地看了很久。 她悻悻然摸着树皮:“怎么会呢。” 半晌,她才回过神嗫嚅道:“我还以为你看到会开心的。” 裴京聿恶趣味地假笑了两声:“我特别开心,满意了吗。” 男人的声音低哑,胸腔闷闷地震动,颤得姜嘉茉心尖发痒。 裴京聿圈着自己的猎物一般,抱着她,支招:“我这么好哄,你怎么不趁着我睡着,去刻一个?” 他顺势敷衍的话,让她想要取悦他的行为变得昭然若揭。 姜嘉茉羞耻地红了脸,抱住他的手臂,摸他手腕的骨峰:“我解释不了,可能是小树的自愈能力太强了。 裴京聿笑了一声。 他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她说谎的唇,哑声审判道:“姜嘉茉,以后你说什么,我再不会信。” 他说完,从她手里抽身就走。 姜嘉茉第一次感受到这个男人在散漫外表下的失落。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浑身发抖地叫他的名字。 她把门关上,跟随着他的脚步。 关上门。 姜嘉茉游魂似的,摸索着穿过宽阔的客厅。 “裴京聿,你在哪儿呀。” 她叫了几声他的名字,就不安地掉眼泪了:“我真没有骗你,我当时住在这里,满脑子都是你。” 姜嘉茉被巨大的伤心席卷了。 她只感觉,自己曾经想用来和他寄情的什么物件,都失败了。 朗格多克白葡萄酒,他在让自己怀孕那天,把旖旎的情意破坏掉。 第25章 姜嘉茉从未想过领证,怀孕。 她总觉得这些字眼,离自己非常遥远。 原来身份的转换,只需要短短十分钟。 五一结婚的情侣一簇一簇,成双成对。 姜嘉茉戴着鸭舌帽、口罩。 她被裴京聿揽在怀里,并不显眼。 两人领完证,牵手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姜嘉茉的外套口袋里,揣着两册崭新的结婚证。 她心里甜蜜,又爱不释手,摸出来看了一眼。 姜嘉茉的手指在那个人的照片上掠过,心脏变得很柔软:“……你居然在笑。” 也许婚姻是围城。 恋人用爱建高楼,谁都心甘情愿做笼鸟。 裴京聿把她压在影下,怕别人多看她一眼似的。 他顺着姜嘉茉的手指,扫了眼照片上柔婉笑着的她。 他眼眸泛着温:“拍得挺好。” 姜嘉茉心尖颤了颤,眼泪簌簌滚落:“你心里温柔,所以对我才这么温柔。其实我好普通的。” 午后的日光照在裴京聿的脸上,带着浓烈的野性:“非要我在这里发情,你才能确定自己不普通?” 他又在教她自珍。 姜嘉茉平时采访,说话习惯打压自己藏拙,展示谦逊。 裴京聿不吃这套,又开始轻佻浮浪地撩拨她:“不知道你这样多招人?” 他眼神沉沉地笼着她,指尖从她的脖颈里,挑出一绺带着体温的黑发:“我真想现在亲你。” 姜嘉茉的脖颈红了,烈火春生一样,滚烫地烧起来。 她往他怀里依偎着,伸手抹眼泪:“……我和你,真的结婚了。” 裴京聿的手骨在她腰间使坏,像是逗她笑:“再哭,我就把结婚证撕了,我俩离不了。” 姜嘉茉被他哄笑了,哭腔柔柔的:“不要,我好珍惜这两本。” 她结婚证上的男人,是三千弱水最难求的一捧。 她掬了十年,似透明袋中的一尾红金鱼,才把他彻底占为己有。 裴京聿一贯执行力很强。 街上人影幢幢,他抬手拉下口罩白线。 他微微倾身,唇贴在她湿红的眼尾上,嗓音低哑:“还想亲,没够呢。” 喧嚣人群从身后走过。 裴京聿抵在她眼睛,亲昵地吻了一会儿。 时间蔓延。 他才发现,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居然在笨拙地迎合他。 姜嘉茉颤巍巍地踮起脚,细白手指扶在他的臂弯里,维持动作到发着抖。 宣誓心意这回事。 她已经在努力公之于众了。 裴京聿倏然笑了声,安抚性质捏了一下她的后颈,彰显占有欲:“人多,不闹你了。” 商业街广场的大屏幕上,被新婚的情侣租赁下示爱。 粉白的荧光,亮着彼此的名字。 那些人特意请了专业的摄影师,大张旗鼓地炫耀爱意,拍下领证这天的画面。 姜嘉茉恋恋地笑了。 她想要在这种气氛中沉迷不醒:“我们在街上走走吧。” 男人不说话,但是他放缓了脚步,和她一起在济济人潮中徜徉。 姜嘉茉挽住他的手臂,忽然觉得有一种落泪的安心。 她在潮水一样的喧哗中,想要倾述一些什么。 姜嘉茉:“《春与人宜》爆火以后,我就从燕景台离开了。” “出来拍摄的第一部,是一个大导演的民国谍战《暗室不欺》” “我晚上失眠,早上醒不来,一天三四页的台词背不完,总被导演批评。” “在横店民国城拍的。” “说起来,我也遇到了很多幸运的小事。” “我住的小区,有一条漆黑的暗巷。” “我和黄栗每次经过那条路都害怕,在那儿住了半个月,那条路被整改,路灯明亮了起来。” 姜嘉茉眼里似温有旧年的灯。 她笑着对他讲:“是不是很幸运。” 裴京聿更紧地揽住她的腰,他抵唇咳嗽一声:“嗯。” 姜嘉茉靠在他的肩膀上:“还有,我不是早上起不来吗。” “我住的小区对面,是一家ktv,之前霓虹灯彻夜不息,我睡不着。” “后来工作忙起来,我就忘了。” “这家店也整顿停业,半夜再也没有扰民。” “倒是清晨五点,我去梳妆的时候,总看到招牌的白光,明晃晃的,就像唤我起床。” “后来我独自去看过,ktv已经人去楼空。” “但是这里还通着电,很明亮,陪我穿衣,开始迎接新的一天。” 姜嘉茉和身边的男人十指相扣。 她的裙摆被风卷到他裤腿上,就像飘摇的浪奔赴船桅。 姜嘉茉:“想和你解释,大学沈容宴的叫早电话,和ktv的招牌白光一样 ,单纯唤醒我,但也仅此而已。” 裴京聿似乎明白了她这句话的意思。 她很贴心地解释起,餐桌上沈容宴引以为傲的往事。 他哼笑了声,勾出和她十指交缠的掌,放到唇边,抵住咬了她手背一下:“他有帮到你,我会陪你感激的。” 姜嘉茉手背发痒,心尖也被羽毛挠过似的。 她想,他身上是有一种让她色令智昏的意味。 这个男人。 危险时,罹患情热的疯癫,歇斯底里地挟持着她,宛若日历上打叉的希斯克利夫。 纯情时,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书中的阿廖沙,有天国明辉的纯粹圣徒。 他的罪衍和宽宥,居然同时被她的举动所有。 好迷人。 北京已经入夜,两个人就在街上耗着。 她偶尔看他一眼,嘴角偷偷弯起来。 姜嘉茉依然对这种关系的转变,感到生疏。 后来两人终于决定,随便找一家楼顶餐厅吃饭。 他们很黏,没有对坐,而是并肩。 裴京聿绅士感十足,银光餐刀被他握在指间,帮她分解食物。 他不经意问她:“演过这么多角色,有没有适合我的?” 姜嘉茉咽了口青柠汁,依在他肩上:“……你一定是最坏最野的反派,被民调投票十年榜首人气的那种。” 裴京聿闲睨了她一眼,笑道,“你呢,和我玉石俱焚的聪明主角?” 姜嘉茉垂下眼,像个乖学生:“我是面容模糊的无辜平民,在大战中当尸体。” 裴京聿顺势握住她的脊背,把她往怀里带:“休想。” 他勾唇,隔着她衣兜的结婚证,揉她的小腹:“你怀了我的小孩,要和我不死不休,出现在同一张通缉令里。” 姜嘉茉啜的明明是常温的酸饮料。 她的心却满满涨涨地甜起来:“瞎编什么呀。” 裴京聿润物细无声,吻她的头发:“我出事,名下所有遗产都留给你。” 姜嘉茉隔了一阵,才闷声道:“傻。” 她侧头咬了他下颚一下,眼里有泪:“我会陪你走,把你的小笨孩子送去孤儿院。” 他把她扣在怀里,语气混不吝地凶狠:“少装佯。” “嫁回去找你老情人帮我养,多好,反正他们欠我的。” 姜嘉茉闷在他怀里,柔婉地笑:“你这就帮我决定了呀。” 裴京聿凉津津地笑了一声,疏冷地宣布道:“谁对你和孩子不好,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 晚上,他们在楼顶餐厅吃完饭,在光影绰绰的玻璃栈桥上散步。 姜嘉茉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和他真的出现在同一张结婚证上了。 她恍恍惚惚,俯瞰二环的车水马龙,有点发蒙:“我们真的结婚了吗。” 姜嘉茉扯了下他的衣袖,指着自己的脸:“你要不掐我一下呀!” 她懵懂看他,把全城的光都盛在眼里:“我有点怀疑真实性。” 裴京聿在夜雾里揽住她,和她亲密无间交颈,把她逼停在拐角。 他待到她退无可退,才危险嚣张地吻下来,吻到她春心漾动。 裴京聿拉着她的手,往下使坏:“掐老公这儿,感受到了吗。” 姜嘉茉本来被他亲得晕晕乎乎的。 待她反应过来。 女生瓷白的蔷薇面,臊得发颤,抖着嘴唇说:“你无耻。” 裴京聿缱绻地垂眼瞧她,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沾着水光的薄唇含笑: “不是怀疑真实性?” “它对你的反应,够真实吗。” - 领完证的当天。 姜嘉茉没和他一起去燕景台过夜。 吃完饭,他的司机分别开了两辆车,停在红灯斑斓的路口。 裴京聿招手,示意他们掉头,往反方向接姜嘉茉回父母家。 姜嘉茉本来对这个男人着魔一般上瘾。 她不想和他分开,羞赫地和他讲:“你出差几天呀,我就在燕景台等你,不可以吗。” 裴京聿闻言笑了,唇角弯弯地哄她:“这么大的事儿,不回去见见父母?” 他用指节刮了下她的鼻尖:“被拐了一辈子,还是要带点儿甜头回家。” 姜嘉茉也注意到,后备箱里琳琅堆满的礼物。 她懂他周道,颤着眼睫,温声说:“是我考虑不周了。” 裴京聿揉她细软的腰:“没这种说法。” 他垂眸吻她:“你我并蒂连枝,别分开讲。” 裴京聿送她上车之前,细心地让秘书和她的助理,核对了几天的行程。 他锁住她的尾椎,把她抱在车前盖上,低沉亲昵地商量:“我要出去两周,回家住饮食健康点,不要蜷在山上,谁照顾你?” “下周你拍完代言,我司机接你去选辆车。燕景台回西山墅挺远,自己开车方便。” 姜嘉茉把脸埋进他颈窝:“……我有司机接送。” 裴京聿揉了下她的发:“没车哪儿来的自由。” 第26章 姜嘉茉今晚是一个深居闺阁的贵妇人。 设定是有了。 深夜来偷香窃玉的穷小子裴京聿,对她的扮相不太满意。 裴京聿示意她解开礼物盒的丝带:“拆开看看。” 姜嘉茉坐在他怀里,和他灼烫皮肤贴着。 他的衬衫扣刮过脊背,让她安心。 盒子里有一套剔透的水钻,和她今天穿的黑裙相得益彰。 “帮我戴上好不好。”姜嘉茉仰面看他,祈求道。 手链,耳坠到项链,被拍下的宝石又被再次切割成完整的一套配饰。 裴京聿没有再计较,被她卖出去的粉钻。 他总是润物细无声,用她舒服的方式对她好。 裴京聿帮她扣上耳坠。 他坏心眼地掐捏着她的耳珠,长指把她小薄翅膀一样的耳朵玩了个遍。 姜嘉茉颌骨泛痒,脊背绷紧,又舒服得发抖:“别揉了,还有项链呢。” 他用舌去触碰那个泛着微光的圆盘,喉咙里含混地问:“项链的锁扣在心脏上,需要我帮你扣吗。” 姜嘉茉低着头看他,眼睫颤着不敢看他:“嗯。” 姜 嘉茉坐在沙发上。 他长腿迈下去,单膝跪在她面前:“生日快乐。” 男人鼻梁滚过她的皮肤。 他把脸埋在她心口上,垂眼耐心十足地用舌绕着旋扣打转。 金属在他齿尖硌着,发出磕碰的声响。 项链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锁上,她皮肤上凉丝丝的寒意消失了。 裴京聿绕过钻石细链,眯着眼叼起她吮吻:“你是谁的?” 姜嘉茉感受到了酥痒和细密的疼痛。 她眼睛里晕了一圈水光。 她探出手臂,把男人取下来的素白耳环拿过来。 “戴上正合适。” 姜嘉茉套在他尾指上,往上碾了碾,脉脉地看他:“你是我的。” 她坐到地毯上,埋在他的怀里:“松叶戒指不够,耳环也不够。等我们老了牵手去广场散步,我也会问你当下的意见,当天要不要只属于我。” 姜嘉茉知道,陈景寅也许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但此刻她不在乎。 她想,原来在大庭广众下,昭彰爱意求婚的人,真挚炽热到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 裴京聿用关节剐蹭她眼睫上的水光,和她勾了勾指尖:“今天先属于你,以后看你表现。” 他说完,又恢复了野性,有点逞欲地坏。 男人撩开她侧颈的黑发,宣誓占有似的烙下一个印迹。 姜嘉茉颤着眼睫,任他噬咬。 半响,她才红着脸说:“你的小孩一点也不乖,好像在躁动。” 她示意他把手掌放到肚子上,解释道:“医生说,四五个月,轻轻触摸和轻拍,可以刺激胎儿的触觉发育。” 裴京聿唇角挑了挑,把她抱在怀里,掌骨温柔地揉她的小腹。 隔着她细腻的白皮肤。 男人能感觉到手下传来宝宝的胎动,宝宝在他的触碰下,逐渐安心下来。 他顺势把她拢得很紧。 半晌,他才哑声问:“它晚上会闹你吗。” “会的。”姜嘉茉红着脸对他说:“但是很乖,不会影响我休息。” 她太瘦了,一点也不显怀。 他用手揉她的又薄又软的皮肤,就像一个脆弱温暖的茧。 每次想到掌下的这个女人,居然甘心为他生小孩。 他心尖就泛痒。 裴京聿的眼神漫不经心掠过前面某处,然后他若无其事地掠开了。 顺着他的目光。 姜嘉茉突然注意到,陈景寅的鸭舌帽还搁在前面的地毯上! 姜嘉茉心里一凛。 她不知道裴京聿这种对危险非常敏锐的男人,到底有没有发现那个鸭舌帽。 她吓了一跳,慌忙去吻他,尝试转移男人的注意力。 姜嘉茉穿着黑色的吊带裙,光面丝绸,柔顺地攀在他裁剪利落的西装裤腿上。 北京七点的夕照下,她的雪白肩胛骨泛着淡粉。 她展示着全套的钻石项链,红着脸无耻地诱惑他:“我这样,好看吗。” 裴京聿凝神看了她几秒,倏地笑了。 他手腕抬起,托着她的尾椎,单手把她抱到了露台上。 他拉下了里间的玻璃门,陪她站在半空的尘嚣中。 这里是北京最出名的金台夕照。 他把她放下来,任由她裙摆的绸带在他掌骨上缠了几圈,回到了他的掌心里。 就像两人纠缠不休的缘分细线一样。 姜嘉茉圈住他的脖子,由衷赞叹道:“这里的日落很美,到处都是金灿灿的光。” “因为是和你一起看的,所以我一定会铭记很多年的。” 裴京聿不说话,垂眸看着远处,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任由姜嘉茉的裙摆不安分地在风里荡漾。 半晌,他闷闷地笑了,眼睛就像绉纱云雾中的月亮,侧头过来看她。 他说:“你会忘的。” 姜嘉茉的心里有小爪子在抓挠。 她呼吸一滞,反驳道:“证据呢,我什么时候和你一起看过夕阳?” 裴京聿拢了件他的外套,帮她搭在肩膀上:“风大,披上。” 在和煦的风和温暖的阳光下。 空气的细小尘埃,有一种怀旧的味道。 两人静谧了很久。 他抵唇咳嗽了一声,言简意赅地说:“很多年前,普吉太吵,秘书在苏梅岛上包场了一家酒店顶楼。” “傍晚我在房间里养神。” “有个人在栅栏花篱里哭,边哭边骂,说一定会杀了所有人。” “夕阳的光海很美,我被吵得心悸,心想这人一定是饿的。” “于是招来酒店人员,说请她冬阴功汤和三文鱼。” “她就没再哭了。安静吃完,陪我看完了那天的日落。” 男人侧头望向姜嘉茉流泪不止的眼睛,干燥的唇在她眼贴了贴:“哭什么?” 裴京聿嘶哑道:“第二天,我找前台问了她的电话,给她送了一捧花,留了号码,想要约她出来散散心。” “她的电话来得很快。” “我刚接起来,就骂我侮辱她,说我恶心,活该一辈子孤寡。” 他弯唇,似满不在乎的样子,淡道:“你说,她是不是忘得很快?” 姜嘉茉伏在他怀里,涕泗横流:“我不知道第二天邀约我的是你!” 她满脸湿漉漉的,捂住脸颊:“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我记得那个夏天的傍晚!” “投资方有个大佬,叫段志璋,在探班酒局非要我陪睡。” “我拒绝了,被他打了一巴掌,就跑出来了。” “……我实在没有地方可去,于是只能藏到酒店楼顶上。” 姜嘉茉断线珍珠一样掉泪:“我记得当时一个穿酒店裙褂的中年女人过来。” “她中文不标准,但是送我好吃的食物,让我填饱肚子。” “我真的好感动。” “我就在天台上坐了很久,终于平复了情绪,直到夕阳落山。” 她颤抖着捂住钝疼的心脏:“第二天,我收到了鲜花,我以为是段志璋送的。” 她艰涩地抽噎着:“我觉得他羞辱我,照着纸片上的电话,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我很少骂人,气得浑身发抖。” 裴京聿抓紧她颤抖不已的身体。 他把下颚搁在她的发上,把她抱在怀里,晃动着哄她。 男人轻吻她的额头:“……好,没事了。” 裴京聿的手掌拢在她脊背上,帮她顺气:“回想起来,被你骂是件好事,至少你学会反抗了。” 姜嘉茉哭累了,几乎在呜咽;“……我不知道送我食物,和邀我散心的人是你。” 她有些喘不过气:“所以老公,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夕阳下,裴京聿瞳孔中有巍巍碎金,就像莲台上长明的烛焰,尊贵到令人神往。 他可能费尽心力保护她。 陪伴她度过最艰难的一天傍晚。 裴京聿也许想要她放轻松,不用在意沉重的错过。 他轻描淡写,对她笑:“夏天去度假,偶然遇到的。” 他温柔安抚她:“缘分吧,对吗。” “我还记得……那个傍晚,酒店露台上开满整面墙的风车茉莉,远处的潮汐一浪又一浪。” 她抱住他,埋在他心口处:“我好遗憾,我记不清当天的日落了。” 裴京聿把她的下颌抬起来,低头把唇慢慢凑过去:“那就记得今天的。” 服务生推来了餐车,在门口掀铃。 摆放好食物后,服务生礼貌地退了出去。 趁着裴京聿没注意。 姜嘉茉动作飞快,悄悄把陈景寅的帽子,扔进酒店的衣篓里。 裴京聿穿着衬衫,在露台站了一会儿,热得浑身冒汗。 汗水顺着他冷白结实的脊背跌落,劲瘦 的腰线纹理布料也是润的。 他含了一块醒酒的冰,凉得神志清明了些,招手叫姜嘉茉:“过来。” 她像做错事一样眼睫乱颤,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朝他走过去。 裴京聿分开膝盖坐在沙发,腕骨收紧几乎没费力,把她抱到腿上:“上次让你验证陈景寅的号码,你很抗拒,事后我仔细回想。” 他吻她的唇,把口中凉津津的冰渡给她:“这种事,我们应该从源头解决问题。” 姜嘉茉听到陈景寅的名字,绷紧了身体,化掉的冰从嘴角跌下来。 裴京聿觉得好笑,又凑过去吻她:“盛煦的父亲是央宣的高层。在盛煦的恳求下,他截断了《无人下潜》的片源,并没有送去过审。” 第27章 那个人呀,一天没个正经,嘴里都是浑话。 什么被通缉,什么不死不休。 岁月平静如流水,彼此的情意也应该绵长隽永,宛如蜜糖兑水,一点小小的甜就好了。 姜嘉茉揣摩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恨和爱都被无限放大,非要弄得飞蛾扑火似的。 可她哪有什么办法。 这个人她本来就用一辈子爱着的。 他尽力扶持她,是哥哥,也是情人。 这个混蛋,吃完醋又不讲道理。 骨子里坏到极点,引诱她,撩得她受不了,还非要问她,喜欢这种坏吗? 那还能怎么办呀,她只能宠着他。 陈景寅陪她回工作室。 路上,姜嘉茉写了个小作文哄他。 姜嘉茉眉眼弯弯的,打字夸道。 说他这种“民调投票十年榜首人气的反派”,这么厉害又帅,应该被万千少女迷恋。 “被您看上,简直是小人的殊荣。你看我狂热到心甘情愿,为你怀胎十月生小孩了。” “这辈子哪儿离得开您。” 她这段长篇大论小作文。 ——裴京聿是在会议中途,看到的。 在会的几位私募创始人,还等着他给意见呢。 裴京聿就像浅啜了几口酒,醺然而醉,唇微微弯着,眼睛雪浪似的亮:“不错,我很满意。” 秘书罗铭是知道他陷入爱河了。 罗铭在下面和分管秘书们,偷偷憋笑。 裴京聿很快察觉到了他们的调侃。 他抵唇轻咳一声,视线如检阅领地,逡巡着扫过每一个人。 他的威压宛如收割,大家麦穗一般,沉甸甸地垂下头。 裴京聿行 径恶劣地浮出一个笑来:“想必罗秘书很清楚,我究竟在什么地方满意。” “你就在dcf模型、pe对标上写个三万字的估值合理性评估吧。下面的人也别闲着,ipo、并购、回购的退出路径,我也要详细报告。顺便,投后管理人员的选聘问题,在我回国之前,交出具体的人才名单。” 席上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他们太得意忘形了,忘记了这人的魔王属性。 开完会后,第一秘书处,怨声载道。 罗铭趁机溜到茶水间,低三下四地给姜嘉茉打电话。 他恳求道:“尊敬的裴太,你能再发一个小作文哄哄他吗。” 电话这一端。 姜嘉茉的语气也很为难:“他送给我的求婚戒指不见了!” “都怪我。” 她自顾不暇,细声道:“我刚刚打电话问了夏秘书,他说阿聿没有带走戒指。” “我去函馆前,把求婚戒指挂在卧室门背后了。” “现在我到处也找不到。” 她微微有点哭腔:“……我真是一天丢三落四的,糟蹋他的心意。怎么办,我现在不敢看到他了。” 罗铭听完后僵持在原地。 这下彻底完了。 但他训练有素,语气温润地哄着他:“您别担心,裴先生明天的航班离境。” “你们分开的这段时间,你还可以慢慢找。” “再说,他上次让温秘书拍下你生日钻石的时候,也没有提起戒指的事。” “他这么在乎你,怎么会计较这些呢。” 回工作室后。 十多个人到处翻遍了,都没找到戒指。 黄栗发动大家做扫除。 他们累到躺在地板上喝啤酒,戒指还是不知所踪。 姜嘉茉压下心底空寂的失落。 她装作不在意,笑着招呼大家道:“算啦,你们先煮小火锅吃吧,锅底都烧穿了,也没见到戒指。” 姜嘉茉本来想让陈景寅加入拍摄和剪辑组的。 后来她发现,陈景寅是个全才。 他和谁都能打成一片,工作能力让齐妙都佩服。 于是她就选他做助理了。 这几天,姜嘉茉拿着作品集到处奔走,一共试镜了六部片。 两部重要配角,一部客串,两部女主。 姜嘉茉是天生的戏骨,现场效果极棒,台词清晰, 有部战争片的导演,是姜嘉茉父亲制片厂的朋友。 戏要在明年上半年,在张掖开机。 姜嘉茉试镜了三次,都被刷下来了。 吴旻伯伯心疼她刚生完小孩,春天在漫天黄沙里奔波劳累,对身体康复不太好。 姜嘉茉辞演了一部青春片的女主。 她非要死磕这部战争传奇。 七月流火,她丝毫不矫情,带着团队奔赴沙漠。 姜嘉茉也对之前的试镜不满意。 她换上衣服,做好妆造,把试戏给她的脚本,重新演绎了一遍。 姜嘉茉的表演能力,从各种角度来说,都碾压式地胜过同年龄段的女星。 副导黎曼,是吴伯伯的妻子,认真审阅了送呈的材料。 她观察到姜嘉茉在三天之内,就被晒黑了一个度。 黎曼被感动得心里酸酸的,亲自登门送了一大堆营养品慰问,拍板敲定了这个角色。 恋人永远是最心疼和了解自己的人。 裴京聿问她,“争取这个角色,只需要一句话的事,为什么要这样呕心沥血?” 他懂她,所以没问值不值得,只是心疼她的付出。 姜嘉茉举重若轻,对他笑:“你不是说,要出现在通缉令上,要我和你不死不休吗。” 姜嘉茉解释道:“这部片,要学很多枪.械知识,换弹夹,做爆.破的实操。” 她认真对他告白:“……而我想保护你。” 视频的另一端。 裴京聿的眼神空濛宛如山雾,沉沉地遮住真实想法:“哪有男人会依赖于女人保护?” 半晌,他薄唇弯了弯,“你还真热衷陪我演亡命鸳鸯啊。” 亡命鸳鸯。 姜嘉茉低头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无名指。 再抬头,她的眼睛里亮着光焰:“你记不记得,很多年前,在敦煌鸣沙山,你开直升机救过我,说过类似的话。” “我当时真的好感激你。” 裴京聿眼睛渴得发红,审视着她馥浓,白软的皮肤:“哪儿的事。” 他眉峰漆黑,像掠夺的兽,发浑笑道:“……我不记得。” “我也不要你感激,知道没?” 裴京聿缱绻又危险地咬字道:“你要是再对我有感激这种情绪,我回来一定干得你下不了床。” 姜嘉茉害羞得红了脸。 她眨了眨眼睫,情绪低落地垂下头:“罗铭是不是和你说了,我……” 镜头那边,他的脸太过绝色,轮廓骨峰昳丽脱俗,对她笑一笑,似华枝春满。 戒指丢掉的事,姜嘉茉实在难以启齿。 裴京聿还是观察到了。 他当着她的面,穿着锋锐的西装裤,随意脱下衬衣,散漫露出薄肌诱惑她:“怎么?” “姜满,你弄丢戒指了吗。” 男人勾点笑,语气凉津津地侵略过来。 他的手指凑近屏幕,似要掐住她脖子一样威压:“就这点小胆子,总是践踏我的心意。” 屏幕那端,传来衣料和皮带金属扣的响声。 裴京聿英漠的脸上浮着戾气,性感地吐字:“把老公当狗玩儿是吧。” “脱掉。” 他的视线似侵占,黏在她身上:“看清我。为我满足一次,就放过你。” 她红着脸弄到一半。 楼下陈景寅在叫她,说,“有人打电话问周末上午的行程,有没有私人安排!” 姜嘉茉小声喘了几声。 她以工作为先,先大声回复了陈景寅:“……没有安排,可以让他们来。” 视频里。 裴京聿又开始犯浑了,阴沉沉地讥诮道:“可以,他们谁都比我重要。” 姜嘉茉安抚他:“你哪来的这种说法,只是讲工作。” 裴京聿的语气带着一丝怨怼:“表面讲工作,实际暗通款曲。” 姜嘉茉:“我和他只是工作关系,朋友而已。” 裴京聿皮笑肉不笑的,眼梢挑起来:“男女之间哪儿有纯洁的友谊?” “男女之间哪儿有纯洁的上下级?” “男女之间哪儿有纯洁的搭档?” 姜嘉茉的唇微微濡水,歪着头不知道说什么了:“……” “承认了?” 裴京聿沉晦地半眯上眼,压迫感十足的勒令她:“那看着我,开始吧。” “别理会别人,想着我。” “带给你这种感觉的人是谁?” 被窝里,他呼吸滚烫地透过屏幕诱惑她,薄唇浮了一点得意:“爽吗?” 情思昏濛,让姜嘉茉的灵魂抽离出来, 她的心脏患了谵妄,砰砰乱跳,昏天黑地得酸涩起来。 姜嘉茉眼神涣散,难过地想,“原来他在连敦煌鸣沙山救下我,都不记得。” 她手臂搭在枕上,眼睛湿润:“我曾经那么刻骨铭心,只是他生活中面容模糊的甲乙丙丁。” “那他是什么时候心里有我的呢,难道只是吃沈容宴的醋吗 。” 她像患了某种瘾。 孕期本来就痒得难受。 她每天不靠他满足很多次,心里都是空的。 就像分离焦虑的小狗,根本没办法离开那个人。 姜嘉茉只能喑哑缱绻地,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爽的。” 她软声祈求道:“我想要再看看你。” - 周末,预约的人来了。 一共六七位,是裴京聿的母亲叶汐文,派来的营养师团队。 不光是姜嘉茉,原来她的厨师唐靖安,也辗转不安起来。 他惊诧地说:“老板,怎么他们一个个学历镶金边似的,除了营养师以外,还有十来个证。” 第28章 此时台风初见端倪。 医院大厅外种植的热带植株,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晃荡。 密集的雨点在落地玻璃上,敲出白噪音。 裴京聿的吻辗转掠夺,强势到无法抗拒。 他吞噬似的舔舐她的牙龈,深吻到她舌尖发颤:“姜满,我不走了。” 姜嘉茉被他细密封堵住口齿,吻得呼吸不畅。 她拼命往后躲闪,惊慌和恐惧让她没有体力去承接他的吻。 裴京聿欺身渐近,吮得她接近窒息。 他像猎食的兽,狠狠啃咬了一口她的红唇:“你这么带劲儿,我不奉陪怎么能行。” 姜嘉茉被他咬疼了。 她扭身挣扎着,艰涩地呜咽:“……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没想过你会来。” 裴京聿抬手,扯回她的脚踝。 他顺势而上,把指骨探进她裙摆里。 她的皮肤珠玉一般温润的触感,让他泛起施虐癖。 两人接吻时,被她牙尖咬破的舌返出腥甜。 裴京聿抵唇咳嗽了一声,他好整以暇地观测她的颤栗:“那不然呢?” “你希望谁会来。” 裴京聿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她悸动,“你在等别人?” “不是我吗。” 裴京聿黑发濡湿,发梢上的雨水如汇聚,顺着他的眉峰跌落下来。 他后半身体浸在暗光中,眼神是深邃的沉晦。 他闷闷笑了一声:“我冤枉你了?” 裴京聿眼波里藏着痛楚的血丝。 他把她从头到脚巡视一遍,涩声道:“全部人都撤离了,我在渤湾检查了三遍。” “每一艘上岸的船,我都觉得有你。” 他的魂像悬浮在半空:“我像疯了,一个劲儿在下客后,扒着驶来的船询问,全是陌生面孔。” “直到最后一艘船,什么也没有。” 裴京聿紧紧桎梏着她,手臂上青筋隐现:“我以为你肚子里有我们的孩子,你至少会珍惜一点儿。” 他抱紧她,薄唇寻到她耳廓。 他埋下头,嗓音喑哑,沉晦宛如梦呓:“我在半空中,冒着被雷劈落的风险低飞,提心吊胆,怕你半途在海里。” “你呢。” 医院的白炽灯清白冰凉。 空寂的过道里,只有呼啸的风掠过耳畔的声音。 姜嘉茉唇被他咬出了血色,轻颤着:“……我以为你不在国内。” 她扶住他的手臂,泪眼朦胧:“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有思念你。” 哪怕是在当下,哪怕是在这里。 “啪。” 裴京聿齿关发冷,在她臀侧落力稍重地拍打了一下,似惩戒:“我问你,他们所有人都能走掉,为什么你被困在这儿。” 他太会调弄她,掌控全局,肆无忌惮地拍打她。 “啪。”又是一下。 姜嘉茉整个人虚弱地苍白。 此刻她羞耻得闭眼,往他怀里蜷缩:“……没有船了。” 这个昏聩的岛上,全员撤离,荒芜人烟。 他就算把这个连不珍惜自己,也不珍惜他们孩子的女人,操.死在这里,也无人知晓。 情.欲混着薄怒,一阵一阵地焚毁着他的理智。 裴京聿心里那股破坏欲还在炙烤着他,恨不得把她烧成灰:“为什么不坐最后一趟船离开。” 姜嘉茉:“我总要考虑他们的安全,七个人没办法坐船。” “而且他们也有家庭有父母,陪我来度假,被留在孤岛上。” 她抽噎着,眼睛湿红:“……我于心何忍。” 他眼里无波澜,只是凉津津地问:“你没有家属,是吗?” 姜嘉茉抹了眼泪:“有,是你。” “我一想到你安稳在这个世界某个角落,就觉得独自赴死也没什么可怕。” 他肺腑像被揉皱,碾压到已经分不清是疼还是爽了:“赴死?” 裴京聿讥诮地笑了,掐住她的下颚,就像狼咬住兔子的喉管。 “你是怎么在怀孕的前提下,做出这种决定的?” “你考虑过我一秒吗。” 灯光宛如清霜,覆落在他身上,如雪如雾,像绕着孤山的云霭,冷寂得伤心。 姜嘉茉可怜地望向他,她咬住下唇,恳求他体谅:“工作室的那些职员们。” “他们都还年轻,还有很光明的未来。” “……你想想看,我舍得抛下他们谁,独自留在这个孤岛上。” 裴京聿恍若忍受着巨大的不甘,箍紧她要她共情:“我能开直升机救所有人,但绝不可能是你。” 他难以抑制地心底的火焰:“你就舍得抛下我,在这世界上!” 裴京聿把掌骨贴在她小腹上:“怀孕,不是自愿的吗。” 他埋在她颈窝里,贪恋又狂热地吻她,像把她咽进脏器:“为什么在选择时,先放弃它?” “说话。” 姜嘉茉愧疚地咬住唇,眼眶发红,一言不发。 半晌,她眼泪簌簌滚落,小声嗫嚅:“我没有。” 裴京聿单手把她拎起来,长裙裹起来,紧贴她玲珑的曲线。 他抬腿往安保室区走,专.制切断了一楼大厅接待处的电源。 她黑发缠在颈间,从他指缝落下去,漾在半空中。 监控没有了。 灯光也消失了。 闪电白光过后,只出现了一对交缠的人影。 窗外外面雨势淋漓。 两人要在坐直升机飞回去,已经很艰 难。 裴京聿浑身散着冷寂的死气,他显然已经没想过离开。 他也疯,要和她长长久久不死不休,耗在这孤岛上。 他薄唇湿红,笑得潋滟:“既然不愿意交代,那就证明给我看。” 闪电隆隆,在渺远的天幕劈开银白的窄线。 在冲天巨响中,裴京聿静谧地对她说:“你也知道,爱是一个动词。” 姜嘉茉下意识颤了颤:“你要做什么?” 裴京聿托着她的臀,手恶趣味地陷入皮肤,拧红了也不罢休。 他英俊的脸上,全是危险的邪劲儿,兴致勃勃地:“教你爱我。” 裴京聿在她身上轻易点火,鼻息恣意地撩在她身上,戾气不减,笑道:“你好伟大,能为这么多人牺牲。” 他声音晦涩,如琢玉时,磨具剐蹭而过:“为什么只对我残忍?” 医院走廊有冰凉的不锈钢座椅。 一排规则的棱边,沁得她小腿血液都凉住了。 姜嘉茉被他逼退窄小一隅。 她的裙被他弹指迸裂,半露着肩颈,有种欲盖弥彰的惑人。 漫无边际的黑暗。 闪电就像帷幕开场前的预警。 短暂的清明后,尖啸的雷声冲淡了对全世界的知觉。 束缚她在怀中的男人,危险到令人生畏。 他把她周围的所有缝隙,都设了禁区:“舒服吗。” 片刻后,他垂眼,掠出一丝快活的笑,长指交替摩挲:“体质这么荡?怕成这样,还是对我有反应。” 裴京聿更加肆无忌惮地凑道她身上嗅。 他掐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把他的气息,扩散到她所有知觉里:“姜满,你根本没兴趣救他们。” “纯粹为了复刻,我开直升机在鸣沙山救下你的往事。” “是吗?” 姜嘉茉仰起细白脖颈。 她拼命摇头,发丝拍打荡漾:“……不是的。” 她攀伶在他肩上,脱力地混乱呼吸,就像一颗脆弱的蝶茧:“我是小满,你的小满,‘藏春’上……” “我的?” 裴京聿难以置信地哼笑:“婚结了,生死当前,也没考虑过我。” 天雷阵阵,似万劫永难逃,劈天砍地的砸下来。 他情人般脉脉,舔她睫毛根,吮那点她眼睛浸出的水:“我有时候真想把你杀了,一簇一簇翻开皮肉,找找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他身上雨水气息加重了麝香的欲,环住她的骨节用力到青白:“玩弄我,看我为你患得患失,你会爽吗。” 她无措道:“……我没有玩弄你。” 裴京聿没情绪似的,让她销魂蚀骨地忘我,兀自冰凉地讲起往事。 “我都记得,然后呢。” 他一字一顿地宣判着她的罪行,给她上春风的课,指上薄茧刮过她的嘴唇:“你说你有一个结过婚的心上人。” 裴京聿端然坐着,英隽又倜傥,咬字惑人,重复道:“他的女人不止你。” 姜嘉茉百口难辩。 他的平静质问,比闷雷轰鸣更加惊心动魄,让她住进眼泪的泽国。 她脊背起伏,小声回忆当时的情景,呼吸很闷:“……我口没遮拦,只想争胜负。” 裴京聿深吸一口气,顽劣地把她撑起来,流连安抚着她的小腹,“既然如此,我记不记得这些旧事有什么所谓?” 他若无其事地别过脸。 他乌沉沉的眼中,有一片靡靡的水泽,悄无声息的:“姜满,你赢了,那时候我好疼啊。” “验证完又如何?” 他摁她在怀里,轻拢慢捻地探手玩弄她,似拨弄一只棋:“你根本不在乎。” 她想说,她在乎。 她单方面证明给他看了五次。 直到闪电在天际消失。 她苍白着脸,从旖旎地昏聩中,被他毫无怜惜,掐着脖颈吻醒。 天色比浓墨还要寂黑。 裴京聿像挟持人质,把虚脱的她从椅子上捞起来。 他抬手勾起她脚畔的生活用品。 “医院地势太低,涨潮后会被彻底困在这里,我带你去酒店,那里有室内停机坪。” 裴京聿把她抱去飞机。他提起总距杆,操作飞机,利落破风,在雨幕中往渺远处的铭盛酒店飞去。 第29章 姜嘉茉从未和任何人说过,“沈容宴”照顾过她生病感冒的旧事。 所以裴京聿提起来的时候。 她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在机场候机回北京的路上。 裴京聿明知道她感冒,整个人昏昏欲睡。 他坏得如兽类狩猎,虎视眈眈地瞧着她,享受掌下猎物的示弱,不放过她每一个细微表情。 他浮着笑,呷醋问:“老公和他比,谁会照顾你?” 姜嘉茉感冒鼻塞,微微张口呼吸:“沈容宴对我来说,就像我生病了,去医院看病。” “医生也会无微不至的照顾。” 她望着他,真诚地讲:“我总不可能也爱上医生。” 她撇清得这么彻底。 裴京聿瞳仁乌黑,在她身上滚了下,还是沟壑难平地不满,哼了声:“明白,你只懂报恩。”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半晌,他才波澜不兴地调侃道:“要你对谁动动心,还真挺难的。” 分明是他自己要问的。 她怎么回答,好像都栽入了埋雷的禁区。 敷上清凉贴后。 姜嘉茉清明许多。 她不假思索地认真告诉他:“可我喜欢你呀,如果是你照顾我,我一定会动心的。” 裴京聿似乎很受用,衔了一点淡淡的愉悦,笑道:“没良心的女人。” 裴京聿把她揽在怀里,用清凉贴给她冰敷,还在记仇:“三两句好话,就把我当医生使唤。” 他的指骨也凉津津的,在她脖颈上宠溺地剐蹭,带走渗出的汗。 姜嘉茉在他怀里蹭了个舒服的位置。 她享受地眯着眼睛:“那我就开一个私人医院,把你供起来,以后只给我治病。” 裴京聿没说话。 他垂眸,抵唇吻了吻她的头发。 姜嘉茉用细白的手臂揽住他。 男人衬衫下,肌理线条蓬勃又野性。 她听着他心跳,闭眼小憩了一会儿。 姜嘉茉想到了什么,恍然反应过来:“对了老公,你是怎么知道,沈容宴在我发烧的时候,照顾过我的呀!” “他又讲这种事,让你不开心了吗。” 裴京聿没想过她会问这种问题。 他哄她多喝水,轻佻地逗她:“我呢,全知全能。” 裴京聿扶着纸杯看她喝。 他咬字威慑,蛊惑着她:“你做的坏事儿我都知道,和其他男人的那些小心思,休想瞒过我。” 姜嘉茉懵懂地快速眨眼。 她眼睛湿漉漉地,有点羞惭:“你不会在燕景台装了监控吧。” 她坐直了身体,慌乱道:“有些时候,我在楼下睡的,你会看到吗!” 裴京聿微眯了下眼,眼尾往上挑。 他否认了监控的事情,却又顽劣不堪地弯唇笑,讲:“想被我看哪里?” 他沉沉翕目,显得危险又性感:“姜满,自己说,在我床上,你做了多少次坏事儿。” 她刚贴上的清凉贴变得滚烫,要被自己的热气蒸熟了。 姜嘉茉似清露花逦迤,含苞待放地青涩。 她羞耻地坐在他膝盖上,小幅度摇晃他的肩:“……忘掉!你不许回忆那种事情。” 裴京聿修长的掌骨搭在她腰上,缓慢地帮她纡解酸胀的疼。 他作势要咬她水红的嘴唇。 男人语气清磁,在她耳畔蛊惑道:“行啊,你先别在我腿上乱蹭。” 现在,她的大腿膝弯处,还有一个牙印,很浅的绯色,像日轮。 裴京聿收好退烧贴,不着痕迹地帮她整理了裙摆。 姜嘉茉脸烧得厉害,心脏也跳得毫无章法。 “在珠山岛上呢。” 她颤着芍药红的眼尾:“你开直升机登岛,怎么知道我在医院呀。” “好幸运,你居然能这么快找到我。” 裴京聿牵起她垂落的手,纤巧梨白的指,蜷在他掌心。 她的无名指戴着流光溢彩的粉钻。 裴京聿把她的手指抵在薄唇处,叼住咬了一口,让她手掌泛痒。 他淡道:“每次白天和我视频,都是做产检。” “你没想放弃孩子,会找地方好好待着,安抚它。” 姜嘉茉看着他漆黑英隽的眉眼,声音软糯:“我知道了!我和老公心有灵犀。” 裴京聿笑了,微红指骨抬起,占有性质地捏她的后颈。 他呼出的热气,轻浮地缭在她耳廓:“嗯,分明是身有灵犀。” 姜嘉茉想起来,昨晚,他囚困着她,宛如水仙乘赤鲤,在她耳畔低哑性感地夸她,“这么会舔,宝宝是小狗吗。” 李义山的诗好贴切,“一夜芙蓉红泪多。” 她昏聩到不求甚解,做情.欲的譬喻,再合适不过。 裴京聿有谡谡松风的好家教,却用来乱造词句,变成荤话,引诱她。 这个人,在公众场合也会发情。 在她面前,他没有一点绅士禁欲的冷淡派头。 姜嘉茉赫然不已。 她从手指一直烫到耳际:“以后在外面要限制一下,我们回家才可以亲。” 裴京聿有航司的高级会员资格。 候机的贵宾区,疏疏落落的有几个空乘服务人员。 裴京聿神色一凛。 他凑近掐着她的下颚,游刃有余地舔舐她的牙龈,把她氧气泵空。 半晌,他才牵丝撤开,憬彼又端然,宛如君子,道:“之前是治病时间,医生等不了。” 裴京聿本来就分付疏狂,擅长只手遮天,极具掌控癖。 规矩和天理,都要亲手制定。 姜嘉茉讲的限制,刚设下就被他嚣张犯禁。 她别过头,手指陷入软皮座椅:“……你明知道我发烧了,你会被传染感冒的。” 裴京聿抿唇笑,随意又放浪形骸地凑近她:“传染?这点儿还不够。” 他眉眼漾着愉悦,圈她在怀里,耐心地商量道:“你还想亲多久?” - 回到北京以后。 也许落地温差太大。 当天傍晚,她的感冒加重了不少。 回到燕景台,裴京聿在和秘书打电话。 姜嘉茉头重脚轻。 她浑身冷一阵热一阵地冰凉,差点一脚踏空。 那人眼疾手快地擎住她,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 他就着拥抱她的姿势回房间,顺水推舟地推掉了所有工作:“罗铭,和旧金山那边说,摩根士利丹科技峰会我会去。其他有事往后搁两天,发我邮件,扥我处理。” 姜嘉茉在意识模糊中,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俱乐部的棋牌室。 他们一群人玩纸牌,她和沈容宴一组,裴京聿和别的女人一组。 她仔细地想要看清那个女人的脸。 她看的心脏发疼,后来模糊地看清,这是岑窈君。 ——很多年前,和裴京聿一前一后走进俱乐部的女星,也是她下一部谍战片《金风未凛》的另一位女主角。 裴京聿和岑窈君配合很默契。 两人一直连胜。 他对自己却很坏,出的每一张牌都对自己围追堵截。 裴京聿在梦里也很顽劣,打断沈容宴给她喂牌:“搞什么小动作呢,她离不了男人?” 他挑衅又锋锐地盯着她看,懒怠地捻着牌,另一只掌骨在她腿上施虐,带给她愉悦又有点隐痛。 他仿佛很享受她走投无路的模样,唇角弯弯:“随便碰一下你就爽成这样,小狗似的。” 姜嘉茉输无可输,气得手指发抖,陷在椅子里落泪。 很酸涩的,像失去他一万遍,没有被他看到的眼泪。 她哭得浑身颤抖,心脏一牵一牵的疼,仿佛没遇到这么伤心的事情。 “……我不是小狗,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姜嘉茉从梦中艰涩地醒来,掉着眼泪咳到发抖。 意识模糊地之间。 她发现那个人正环住她的脊背,把她搂在怀里。 他用烫毛巾热敷她的腋下和大腿内侧,又重复擦着她的颈部和耳根。 裴京聿的动作很温柔,近乎不厌其烦的那种。 保持升温的透明小水壶,已经见了底。 旁边还放着几叠用过的白毛巾。 她也不知道漫漫长夜里。 裴京聿持续着这种动作,换水,贴敷,到底多少遍。 以至于她醒过来。 他还在帮她擦拭,捂脚。 裴京聿似乎没想到她会做噩梦。 她能稍微安恬地睡着,留他孤身一人,面对无边无垠的夜晚。 他在受难和煎熬中,找到了一丝骄傲的欢欣。 至少他把她照顾得很好。 小腹里的胎儿偶尔在她薄白皮肤下动一动。 他垂眸控制不住心脏温柔,用掌心很轻地揉敷:“乖点,让妈妈好受一些,嗯?” 姜嘉茉枕在他的怀里,苍白虚弱地叫他:“老公,你一晚上都没睡吗。” 裴京聿察觉到她的眼泪把黑发濡湿。 他轻哄着拍打她的脊背,落力很轻地亲吻她的眼皮:“居然能认出来是我。” 他的嘴唇干燥清凉,贴在她光滑滚烫的眼皮上。 他收敛住桀骜和野性,语气温温地问:“想起什么了,哭得这么伤心。” 裴京聿鼻梁在她额角厮磨地滑,舔.舐渗出的细汗,轻柔地吹拂她的眼睑:“我在这儿陪着你呢。” 姜嘉茉神色恹恹,点头又摇头。 她蜷缩在他怀里,鼻息困难,梦里的心悸比头晕更煎熬:“……我梦到你不要我了。” 她挣扎着咬在他掌骨上,留下一圈脉脉的牙印:“我不想吃药,对小孩不好。” 裴京聿没睡,眼下有淡淡的清灰,闻言笑了,鼻梁上的阴翳烟消云散:“和之前一个样儿,我哪有逼你吃药?” 第30章 高烧消退,姜嘉茉这两天还在轻微咳嗽。 工作室的员工们回嘉云传媒述职报到后。 他们和孙云岫提着大批营养品,来慰问了姜嘉茉。 “看你平安,我们就安心了。” 孙云岫带来了好消息:“嘉嘉,你去垦丁面试的《流离者的海》收到主演片约了,明年五月开机。” “看来你要无缝进组了,身体吃得消吗。” 她提醒道:“况且你一月就要去张掖,拍摄战争片《金风未凛》” “这样安排下来,明年可能没有休息时间。” 姜嘉茉静坐在花荫里,笑道:“预产期是今年十月末,到明年,我差不多也休 息五个月了。” “孙姐,我最艰难的时候,是待播的《春与人宜》帮我突围事业瓶颈。” “只要手上有底牌,就始终有骨气。” “如果我怠惰偷懒,不去权衡家庭和事业。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给宝宝树立榜样呢。” 孙云岫依稀记得,几年前,姜嘉茉脆弱又无助,藏在窗户后偷看她,让她心疼不已。 她也懂她经年苦涩的暗恋,懂她想要站稳脚跟,有自己的话语权。 孙云岫唏嘘不已,不住点头:“我当然支持你去拼,身体也很要紧。” - 姜嘉茉上次见到工作室这群人,还是岛上阴霾密布的台风天。 现在他们又恢复都市职场上班的打扮。 除了皮肤晒得更阳光健康以外,彼此插科打诨也更加亲昵了。 姜嘉茉心里温热,约了家私房菜馆,招待大家。 酒过三巡,她主动举杯:“敬我们生死之交的感情。” 她和他们中间的好多人,一起跨过千山万水拍摄,一同在谣言和舆论中相依。 唐靖安红了眼眶:“嘉嘉,不是说我们已经是家人了吗。” “你生产那天,我们都请假去陪你。” 摄影师包思茹也说:“对呀,我们全程记录它的降生,做成影片,一定会很有纪念意义的。” 姜嘉茉点头应允,微笑垂眼:“被你们这么多人见证,它真是一个幸运小孩。” 晚上,他们一群人在棋牌室玩牌。 陈景寅在茶室里,盖着外套补觉。 黄栗坐在她旁边,浏览姜嘉茉给她的资料:“嘉嘉,按你的话来说,这几年,你和裴京聿之间是陌生人的状态。” 她扶了下眼镜,不解地问:“所以你到底怎么和他联系上的呀。” 姜嘉茉示意她小声点。 她侧头看了一眼睡熟的陈景寅:“我不是一直有一个私人手机吗?” “前两年,我找到了一个电脑高手的粉丝,黑进裴京聿的私人邮箱。” “我威胁裴京聿,说拍到了他交通违法的记录。” “我说自己现在太无聊了,要他陪我玩刺激游戏买断。” “他问我喜欢什么?” “我说性,因为我很寂寞。” “后来,他做了一个专属的匿名软件给我,叫藏春。” 姜嘉茉脖颈泛粉,不好意思地讲:“因为我叫小满,他说‘满园春色关不住’,所以要藏起来。” 一旁的陈景寅扯下外套。 他“咻”地一声坐起来。 他把黄料金丝楠上面的茶具,撞得叮咣作响。 陈景寅:“好刺激啊,你们是史密斯夫妇吗!” 黄栗略微嫌弃地睇他一眼,示意他出去:“你一个大男人,整天听墙根吃瓜,好意思吗。” 陈景寅殷切地凑过来。 他微蜷的黑发下,一双懵懂又渴求的眼睛眨了眨:“我这是关心老板,和老板的老公,再说我是老板的心上人亲自批准入职的,当然比你这个恃宠而骄的老人尊贵。” 黄栗一时语塞,抱臂哼了一声:“你就狐假虎威吧你。” 眼看两人又要闹起来。 姜嘉茉揉了揉眉心,含笑地制止道:“好啦,陈景寅在这里,我也没想瞒着他,我继续讲。” “我曾经收到了一个他发的视频,是他陪同外宾骑马的骑装。” “我电脑高手的粉丝,帮我找出来了地址。” “国际赛马上千匹,高端会员规格,私人马场,非请勿入。” “巧的是,我六年前,跟随沈容宴他们去过一次。” 姜嘉茉陷在座椅里,模糊地回忆道: “我记得那场聚会裴京聿也在。马场主人是他的朋友袁渊,赵庭澜之类的。” “他身边的朋友坐不垂堂,很少和秦稼轩,盛煦他们打交道。” “好巧,沈容宴家里人长辈,建军节去了边疆慰问。” “沈容宴得闲攒局,邀请我和盛煦一起去马场玩。” “你们也知道,我肚子里的宝宝七个月了,一个人不太方便。” “我想借口给宝宝选一匹小马,获得会员资格,和袁渊打交道。” 姜嘉茉起身掩好藤窗外的喧嚣,垂眼道:“我很早就认识裴京聿了,悄无声息地仰望着他。” “我其实一直弄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时候心里有我的。” “……婚姻只是一个门槛,我还不够了解他。” “他欲言又止的沉默,他带给我难以揣摩的惊慌感。” 姜嘉茉把嘴唇咬得发白,“结婚后,我还是不够了解他。我和他的这种甜蜜,就像空中楼阁。” 她认真道:“他为我做了太多,解开我的心结。我也想平等的爱他一次。” 陈景寅听完这些话。 他的心里像海啸一样遽烈震动起来。 哪怕他私下里知道裴京聿是他的恩人,但他也觉得对方太过神秘。 为什么会年少玩刀。 为什么睚眦必报。 为什么绝不承认为她做了这么多事。 陈景寅面上不显,若无其事道:“你的意思是,想进入他更私密的社交圈吗。” 窗外是北京被霓虹照得暗紫色的天空,就像一杯醇厚馥郁的葡萄酒。 酸涩的,难以言喻的甜蜜。 姜嘉茉把温热的掌心贴在小腹上,想要宝宝给她一些力量。 她凝视着房间里,她信任的两个朋友。 “可能爱上他,注定是一场冒险。” “他说,六年前,陪我在苏梅岛看过一次日落,只是偶然的邂逅。” “不管是不是偶然。” “这都说明:他六年前就认识我,陪在我遥远的身边。” 姜嘉茉的眼眶微微润湿:“我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讲明白。” “有时候睡醒,我都害怕。觉得他身上全是秘密。” “我怕他什么时候又突然离开,就像从未接近过我一样。” 她像是坚定了信念:“我想再了解他一点。” 陈景寅欲言难止了半晌,终于开口:“嘉嘉,或许他是在保护你,就像刀,稍有不慎,会割伤手。” “我之前认识他。我觉得他不想你了解他的阴暗面,怕你承受不住,会逃走的。” 姜嘉茉脊背薄削,看起来孱弱不已:“我可能会害怕。” 她用手指捏着裙摆:“……但我还是想要靠近他。” 黄栗抿了一口茶,点头表示听明白了:“你忘啦,当时我陪你去新加坡找他,我们换了几个身份,才混进会场。” 她收好资料:“这次也一样,我们帮你创造机会,去和马场主人打交道。” 一旁的陈景寅也严肃点头:“行,那我就做你俩的保镖吧。” - 周末,姜嘉茉和盛煦一群人,开车去了袁渊的私人马场。 为了避免尴尬,她竭力避免和沈容宴单独相处。 办好入住手续。 黄栗和盛煦陪她去申请马场会员资格。 接待处窗明几净。 玻璃柜中可供权贵巨贾选择的赛级幼马,都严格介绍了四五代的尊贵血统,珠璎宝络装饰着,后续科学营养饲养,配有专属训练员,消费不菲。 大多数玩票的新贵们,都是被朋友介绍,来这里消费学习马术,以便更好地融入上层圈层。 他们宁愿学习经验后,去香港赛马会玩赌马。 很少有真正的贵族,把马当成爱宠来养,花钱陪伴长大,自由驰骋的。 在公开的维基百科上。 姜嘉茉没办法找到,任何关于袁渊的下落。 她也不愿意贸然行事,把自己的底牌是裴京聿透露出来。 想要让大人物对自己信任,并打入渗透进入内部。 她必须要让他知晓自己的能力。 姜嘉茉选决定用自己最擅长的赌博技术,把袁渊钓出来。 拿着准入资格,姜嘉茉一行人移步来到了半山的透明观赏茶室。 不少老钱们已经在各自的包厢里落座了。 这里装修雍容堂皇,墙上插着明黄彩羽孔雀翎,气势煊赫,有凤凰腾云之姿。 金漆画册和包厢的巨幅投注介绍屏幕上。 有赛马的各种讯息,马匹介绍,投注类型介绍。 很快,门被敲响,穿着素雅高开叉旗袍的女人进来,全程陪同她们选择。 盛煦问:“我们玩独赢吧,这几种量级的赛马我都很熟,带你小赚一笔。” 姜嘉茉摇头,语气温婉,对投注辅助小姐说:“我买复式三t,总投注数六 十注起投的话,我先买一百万注。” 女人神色微怔:“姜小姐,你可以先尝试一下混合三t,banker固定的话,可以减轻损失的。” “你知道,我们并不是明面上的赛马场所,只是让大家尽兴。” 姜嘉茉加深笑容:“不置之死地而后生,哪儿来的尽兴?” 她把投注平板递给陈景寅和黄栗,让他们随心所欲选择马匹。 第31章 ——“这种不入流的人渣,你也要?” 姜嘉茉听着这句略微耳熟的话。 恍然想起了几个月前,两人在“藏春”上联系。 她不敢让他窥见自己的暗恋情思。 于是姜嘉茉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话。 她意有所指地嘲讽他,说他有很多其他的女人。 她完全凭借自己的主观臆断,认定裴京聿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 “想起来了?他的女人不止你。” 裴京聿的薄唇很红,啜吻在她耳畔,宛如烧在她身上的红云,让她皮肤酥麻难耐。 姜嘉茉的视线被他的手指阻隔开,浸没在专属他的黑暗中。 耳畔沈容宴和夏筱的声音被拉远。 她所有的感官,只剩下他另一只掌骨,暧昧地勾勒在她的腰际,带给她瘙痒的颤栗。 “想想我。” 裴京聿的舌勾着她的耳垂,用牙叼上,狠狠地啜了几下:“你还有我,这个被你玩儿的男人。” 他沉晦地笑了:“想不想报复他?我当着他们的面,伺候你。” 姜嘉茉开始失神,捏着金属晾衣棍的手指,骨节泛白。 她穿的夏裙很薄,带着纱。 显得她像小羊羔,洁白又不设防的纯。 裴京聿知道她渴肤。 他在她腰际皮肤的拉锯,格外鲜明,指腹绕着她的腰窝轻碰一下,像滚水下了油锅。 他身上冷冽的麝香味道,直刺刺地往她皮肤里钻,再伴随着她的汗水渗出来。 远处的夏筱,还在禁忌地叫着沈容宴:“爸爸。” 裴京聿在她脖颈上松松垮垮地嘬了几口。 男人又用虎口的薄茧剐蹭她的颈,让她被钉在他的掌心,无处遁逃。 他用鼻梁去拱她的脸,说:“学会了?模仿她,叫我。” 姜嘉茉涨红着脸,腿酸软难耐,钉在走廊的地上。 她动不了。 她叫不出口。 “哐当——” 姜嘉茉的手一软,手上的晾衣棍掉在地上,发出金属的轰鸣。 塑料小叉被弹飞溅了出去,正好落到沈容宴他们的不远处地面。 “啪嗒”落地。 姜嘉茉显然自己先被吓了一跳。 她手忙脚乱地推开四处点火的裴京聿。 她半蹲在地上,面色苍白,撑着腰狼狈地捡起掉在走廊上的晾衣金属小棍。 两个衣冠不整的交叠人影,突然停滞了所有动作。 沈容宴扔掉了手上的烟蒂。 沈容宴的脸上不正常地潮红,嗫嚅道:“……嘉嘉,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走廊里的空气凝结了。 只剩下好整以暇的裴京聿。 他优越流畅的下颚抬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公共区域,不该来?” 裴京聿黑眸阒静地观测着他们,噙着笑:“送了你一百亿,开房的钱都给不起吗。” 太羞耻了。 沈容宴涨红着脸,别过头。 一旁的夏筱更是往后藏。 姜嘉茉像受惊的小鹿,硬着头皮缓慢踱步到沈容宴面前。 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夏筱撩开的裙摆,以及和沈容宴相接的动作。 她强迫自己不要看也不要想,细白的手指触碰到了塑料小叉,然后触电似的拿回来。 姜嘉茉:“不好意思。” 沈容宴慌忙推开夏筱。 夏筱本来维持着俯身的背姿,被他往旁边一赶。 她趴在扶梯上喘息,被弄得没力气的样子。 沈容宴裤带糜.乱地散下来,垂在哪儿。 后面的布料模样可观,像钓鱼的标,让人没办法不去注意。 沈容宴的脸上还潮红着,他沉痛地看着姜嘉茉。 男人呼吸滞重,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不想你看到这样的事。” “晚上有个酒局,我被人缠着多喝几杯,那酒里被人下了药。” 他尝试着上楼走向她:“嘉嘉,是真的,你不行来摸摸我的手,全是汗,很烫。” 姜嘉茉说不清是慌张还是尖锐。 她往后推了半步。 她的眼睛略微有些狐疑,试探着望向沈容宴:“……你现在还很难受吗。” 沈容宴拧起眉,点点头。 裴京聿目光一寸一寸地凝在姜嘉茉身上,宛如漆黑的漩涡,似乎在观摩她的反应。 她对其他男人的同情心,就像把他架在火堆上炙烤。 裴京聿薄唇微启,喉结滚了下,凉津津地嘲讽道:“这局我也在,怎么我没被下药?” 他昭彰的洁身自好。 在这个不在乎的女人面前,就是一场戏谑。 裴京聿衣料下裹着野性桀骜的浑。 他看到姜嘉茉怯弱的,含羞带臊的,掠过沈容宴的裤带。 还看还看! 裴京聿像浸入深潭,满身裹满了戾气。 没长心的女人。 沈容宴的那儿就这么好看? 不是吃了药才有这种形状的吗。 她的这种眼神,是在心疼他?。 裴京聿想,她难道觉得自己做了什么? 没事儿。 反正也足够恶贯满盈了,被她误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姜嘉茉的眼睛上有点水汽。 她垂着眼:“要不打客房服务电话,拿点药,喝水消解吧。” “夏筱在那儿,你记得安抚一下她。” 沈容宴欣喜地笑起来。 他的手搭在扶梯上,像是有了依托:“你这是相信我了吗。” 姜嘉茉:“嗯。” 裴京聿的额角神经一跳,牵扯到心脏,搅得五脏六腑一团乱麻。 他的眼睛浮出施虐的欲望。 那种难耐地悸动又来了。 他想要把这个女人桎梏在怀里,把她撕碎了,一簇一簇研究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她已经和自己结婚了。 凭什么别的男人能得到她的关心? 她的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完全属于他一个人。 姜嘉茉 :“嗯,不要在这里讲了,会被别人听到……” “唔……” 她像一盏亮起来就被剪短的烛。 所有的光晕都被密封罩笼住。 裴京聿强制意味十足地把她搂了起来。 男人带着酒意的冰凉嘴唇,截断她还未说完的话。 他单手绕过她细瘦的手腕,桎梏住她的挣扎,让她双手反剪在背后。 裴京聿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咽喉。 他肆无忌惮地撬开她的唇,吞噬她气管里的维生氧气。 姜嘉茉手掌上握着的小叉掉在地上。 “啪嗒。” 她被吻得毫无呼吸的余裕,难以招架地推着他的脊背,细微呜咽着:“裴……” 沈容宴看到了,甩开拉住自己的夏筱。 他站在楼道中呵斥道:“裴京聿你发什么疯,放开她。” 姜嘉茉张开嘴,黑发荡漾在半空中,被他吻得脱力。 “放我下来。” 她蜷起脚趾,泛粉的脚尝试勾住白得扎眼的拖鞋,难捱又慌张地求他:“有人……不要这样。” 裴京聿眼睛里有欲,戾气,还有她看了别的男人的不甘。 他凶狠又恶劣,明明占有欲强得头疼,却像火漆封口,拓下一个标准情人的吻。 裴京聿终于有空分散注意力。 他近乎沉静清明地望着沈容宴,道:“她是我的女人,轮不到你来置喙。” 裴京聿爱怜地单手把她捧起来,用另一只手抽出桎梏在她脊背和双腕之间的金属棍。 随即往地上一扔。 姜嘉茉刚得到解放。 她又察觉到自己在半空中,心里惶惑不安,手掌被迫揽住他的肩。 但她的手腕稍微发麻,没什么力气。 裴京聿垂眸,看着她水红的唇上是被自己亲吻出来的濡润。 他满意地弯弯唇,浸欲的眼睛寸步不饶地锁着她。 他把她桎梏得好紧,就像要让她融成一体:“说说看,不要哪样?” “在这里说不出口吗,那我们回去再讨论。” “砰——” 裴京聿关上房门。 片刻后,门外响起了沈容宴的捶门声。 他懊丧地叫骂道:“你这个强.奸犯!” “裴京聿你这个疯子,我在这儿,你休想对她做出什么浑事。” 夏筱阻拦他:“你小声点,人家已经结婚了。” 沈容宴反驳道:“婚内强.奸不是强.奸吗。” 他不放弃地摁着门铃:“你出来,你让她一个人好好休息。” 姜嘉茉被那人放到床上。 她如蒙大赦往后蜷缩,只留下细白的双足暴露在他眼下。 最危险又最防备的姿势。 “我婚内强.奸过你吗?” 裴京聿钳握着她的脚,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拖到了怀里。 他撑着她的手腕,覆在她头顶,把她上颚吮疼了,才喘着气问她。 “我问你,我哪次发情没顾着你?” 裴京聿眼睛里情绪很浓,压迫感十足地钳握着她,薄唇漾着点笑:“我没保护你腹中的孩子吗。” 姜嘉茉难耐地扭头望向一边,怯声道:“……太多人看着我们,我很紧张。” 裴京聿埋头下来,习习用舌去舐她的手肘皮肤,温热地刺激着,安抚着:“你看了他很多眼,我受不了。” 他咬她的腮肉,强迫她侧头过来:“你偷看他那儿做什么,这么离不了男人,嗯?” 姜嘉茉像被轮船击溃的浮冰。 她闭上眼,根本没印象自己看过:“……我不记得。” 裴京聿一点儿也不信。 她是天生的好演员,在他面前惯常说谎。 裴京聿圈着她蹭,在她怀里上瘾地呼吸着她的味道:“对比一下,成么?” “砰砰——” 白噪音是沈容宴拼命敲门的叫嚣声,似乎天地都在轰动。 第32章 姜嘉茉被那个人用尽各种手腕疼爱狠了。 她一早上都脱力,在床上晕着睡意。 黄栗来找她,在沙发上看枯燥的马术杂志,简直若坐针毡。 她心不在焉的,总关心姜嘉茉的情况。 黄栗来回在房间踱步:“我和阿寅在外面陪你,有什么想吃的记得说。” 陈景寅又 拿出那叠发黄的报纸开始研究。 他咬着面包,用笔勾勾画画的,叮嘱道:“你订好机票了吗。” 黄栗端着找客房服务,送来鲜牛奶:“放心吧,我什么都收拾好啦。” 待牛奶加热好。 黄栗来到卧室:“嘉嘉,把牛奶喝了。你坐起来,喝点热的。” 从顶上散落下来的蚊帐,影幢幢地勾勒出一个窈窕绰约的人影。 姜嘉茉黑发散下来,语气很轻地:“嗯,辛苦你操心了。” 她窸窸窣窣的磨蹭着。 半晌,她才伸手,从床头案几上端走牛奶。 黄栗这才注意到。 纱帐里探出的皓白手腕上全是吻痕。 姜嘉茉软绵绵地倚在枕上,纤细的双腿横陈裸.露。 她弱不胜衣地拢着裙子,滟滟的美,脖颈有一圈青紫的掐痕,简直让人心颤。 看见黄栗的眼神。 姜嘉茉害羞地掩住。 她言不由衷,捂着眼睛解释道:“……蚊子咬的,所以才把蚊帐放下来。” 黄栗笑着敷衍,说:“……是是是。” 她腹诽道,蚊子还能弄出掐痕来。 她太漂亮了,苍白孱弱的身体却足够昳丽秾艳。 还渴肤离不了男人。 怎么看都像是妖精变的,能把男人钓到失魂落魄。 这才是裴京聿临走前,非要把纱帐放下来的原因吧。 不愿意她被别人觊觎。 黄栗在一旁调看行程,等姜嘉茉自己穿衣服。 她语气温柔,规劝道:“嘉嘉,你身体太差了。” “导演他们在横店等你,录完《只影向谁去》的宣发视频回来。” “你每天都要跟着秦媛他们几位护理师,做孕期瑜伽操。” “等八九个月了孕晚期,耻骨,尾骨都会疼,你骨架小,哪里招架得住。” 姜嘉茉垂着睫毛点头。 她红着脸,痴痴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在腿上的吻痕处抹保湿。 一副被裴京聿勾走了魂魄的样子。 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她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发着光。 置顶的最后一条消息,是裴京聿给她准备了早餐后的叮嘱。 她含羞带怯地回他:“知道了,哥哥。” “好想你。” 对方回复道:“想吃小狗的水,吞掉。” 这条姜嘉茉没讲话了。 他短短一句话。 她想起昨天不堪的情.事,躺在床上脸红一整天。 黄栗突然恶向胆边生。 她手掌在桌沿边隔着,抬手拿起姜嘉茉的手机,噼里啪啦一通操作。 顶上是裴京聿的对话框。 黄栗:“你难道不知道她体质弱吗。她没力气动,不爱做瑜伽,你就要陪着她鼓励她。” 黄栗:“你还在外面搞事业呢。你老婆才是你最大的事业!回来守着她才是正经事。” 黄栗:“她宠着你,你自己还要再克制一点知道吗,孩子七八个月很容易早产……” 姜嘉茉选了一条挡痕迹的挂脖长裙。 剩下的留给化妆和造型师,用遮瑕掩住。 姜嘉茉观察到黄栗在用手机聊天。 她慌忙支棱起来:“他好忙的,不要提要求了。” 她歪着头红了脸,用瓷白的手臂抱着膝盖:“……你赶快在那人看到之前撤回掉。” 黄栗怕她抢,抬高了手机:“你不是离不开他吗,就要讲出来。” 她提醒道:“你还想不想他抱着你,涂抹妊娠油了!” “孕后期他就应该伺候着胎教,教授宝宝学点知识,赢在起跑线。” 她的一句话,让十级迷恋那人的姜嘉茉,陷入深思。 姜嘉茉妙目宛如流波,潋滟地亮起来:“那你看看,他有回复吗?” 她忐忑又期待:“……谢谢你呀,阿栗。” 黄栗正不安,忽然掌下传来震动:“他没回消息,但是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她把手机递给姜嘉茉。 姜嘉茉坐起来,心底忽然开满春樱,簌簌散落花瓣。 她紧张地捏着电话,小声说:“喂,老公。” 电话另一头。 裴京聿勾着笑。 他没什么良心,轻佻诘问道:“行啊,现在谁都看到了,我想吃小狗的水儿?” 姜嘉茉望着走到窗边的黄栗,脸色酡红:“是你先讲浑话的。” 她颤着睫毛:“你要是守规矩,没人知道你私下里像个涩情狂。” “黄栗不是外人。” 她剔透的一双白脚踩在地上,想往浴室挪。 姜嘉茉眼梢动着:“……你可以当做没看见,我超独立的,不想过度要求你。” 电话那头,裴京聿闷笑了几声,暧昧又轻佻地传来听筒这边来,把她浑身都骇得酥麻。 他说:“说谎。” 裴京聿和她对峙,淡淡的:“这哪儿是过度要求。” 他是滋润春樱的湖泊:“不独立的是我,觉得这几句挺对的。” 姜嘉茉心跳停了一拍,甜蜜道:“……那你好好在家里等我。” 她想起早上给他整理衣领。 那人衣料锋锐,揽她腰时劲瘦的腕从衬衣下探出来,勾勒几道禁欲性感的褶。 他弯出笑,凸起的喉结滚了下:“好乖,重了一点。” 裴京聿眼中藏着整个世界,恨不得把她侵吞进去,再也割舍不掉:“还不够,想亲自喂你。” 黄栗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正中他下怀。 姜嘉茉的一票否决权,根本没用。 电话那头。 裴京聿尾音勾着,潮热又松垮低声笑起来:“等不了,我飞去金华找你。” 他有点偏执又满是独占的强调道:“要不别去宣传,我直接包下来请全国免费看。” 姜嘉茉脆弱的神经,像被他随意调动的弦。 她细声驳斥:“……你不可以乱浪费钱了,要囤着买奶粉呢。” 裙下隐约的润,提醒她那人嚣张的作恶。 她红着脸:“上映前后,点映采访和全国巡宣我都没办法去,现在至少要去陪他们录几个宣发视频。” 他桀骜恣肆天生贵气,容不得忤逆,也没人敢驳斥,只心甘情愿为她一退再退。 裴京聿混着笑,撩拨她:“赚这么多钱做什么,这小破孩子这么难养?” 姜嘉茉眼瞳柔软又亮,鬼迷心窍地说:“我会买一颗心,在婚礼上送给你。” 裴京聿垂眸看着腕骨旁她咬的印儿:“这么久,谁能等?” 他克制低哑地,调弄春潮,道:“先让我偷走你身体里的那颗。” - 在机场喧杂纷乱的大厅里。 姜嘉茉竟然意外地收到了袁渊的消息。 这个不好招惹的男人,居然清楚地知道他的预产期。 袁渊:“你家大小王都是天蝎座,够折腾你的啊。” 姜嘉茉笑着敲字:“怎么,袁先生还有研究星盘的逸趣?” 袁渊:“大家都这样,常看风水命数,紫微星斗。” “正常,想要趋吉避凶。” 姜嘉茉思索了一会儿,回复他。 “可是那个人会告诉我,随机粒子在无结构的高熵宇宙虚空穿梭,这束粒子会偶然自发调节成低熵组态,和构成大脑的粒子组态匹配。按照波尔兹曼大脑的遍历理论,每种涨落最终都会发生。” “裴京聿的意思是,相爱和命运,一切都是一种必然。” 袁渊:“他从小数学物理学疯了,这种人的话,你也当做真理?” “所以,你爱上他,也是一种必然吗。” 姜嘉茉:“我从不拿既定事实当问句。” 袁渊:“我蛮欣赏你的。” “说句僭越的话,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感情。我也很欣赏你身上的母性。” 姜嘉茉:“他们又要说我,呼吸都在勾引男人了。” 她想了想:“承蒙错爱。” “我想对那个人来说,我就是我,母性之类的都是附庸。” 袁渊:“你在他面前不是黏糊糊的吗,在我这儿就这么伶牙俐齿?”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俩棋逢对手。” 姜嘉茉笑了笑,“我放水让 你赢的,袁先生。我和他玩牌从未输过,心甘情愿想要赚他一生。” “赌桌我只上他的,概率他来调试,我不过是个亡命奔走的赌徒。” 袁渊:“这么果决?我俩朋友都没得做?” 姜嘉茉:“朋友,自然是不亦悦乎。” 袁渊:“说起这个,那樽永生花密封罩,裴京聿特别在意,已经从我这里调走监控录像了。” “你怀着孕,更要注意周遭的情况,稍有磕碰都不是小事。” “……我只能说,能混进我的工作人员,进行偷梁换柱的,绝非善茬。” 袁渊强调道:“万事小心,你和他周围都有很多威胁。” 姜嘉茉抬眼,望了望副驾驶座的陈景寅。 她不动声色,思忖道:“……怪不得他会同意陈景寅入职。” “原来我的新助理,是他安插进来保护我的。” 她的恋人还有太多秘密,隐藏在冰山下的海水里。 袁渊:“你不是想选一匹小马吗。” “我会选一头最好的,和你们孩子同生日月的,送你。” “作为庆生贺礼。” 姜嘉茉略微沉吟,“……可是我没什么能送你的。” 袁渊:“那就别放水,用真实水平赢我一次。” 第33章 窗外雨声潺潺。 雷电宛如跳帧播放的剧场,黑白频闪,自成一种诡谲。 大学时,姜嘉茉迷恋美国四十年代黑色电影里的蛇蝎美人。 她们神秘,性感,无法揣测,道德低下。 权力被她们肆意亵玩。 她们熟稔于驯化男性,从而情感操纵。 那时候的姜嘉茉,总带着猎奇的眼光去欣赏那些不能共情的苦难,在愉悦中得到观影快感。 当时射出的子弹,终于正中自己的眉心。 眼前的男人完全是蛇蝎美人的具象化。 此刻,她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酒店的地毯是寂春的绿丝绒色泽。 姜嘉茉还穿着半干的丁香檀色裙子,很美,很寂寥地偎在他怀里。 她发尾泛潮,裙摆湿润,宛如晚春的一株枯死的朽树。 而抱着她摁亮灯的男人。 他英漠而矜贵,浑身纤尘不染,衬衣干燥锋锐。 他没有淋过一丝雨。 就像两人的社会地位。 她在风火浪尖,不断地争取追逐,在风霜刀剑严相逼中,拼杀出一条艰难的生路。 而他生来就拥有所有的一切,金钱,社会地位,权势。 甚至是她这种小狗的爱情。 他也手到擒来。 裴京聿把她抱到床上,掌骨从她裙下探上去之前,先贴敷到了她冰凉的皮肤上。 他用长指摩挲裙摆的衣料,“怎么淋得这么湿?” 这个掌控一切的男人,此时半跪了下来。 裴京聿着迷地圈扶住了她的腰。 他的双掌禁锢着她的腰窝,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整个人往前一送。 她窄瘦泛红的膝骨抵在他的胸膛上。 姜嘉茉紧张地小声叫了起来:“不要。” 裴京聿抬眸瞧她,挑起唇,勾着一点笑弧:“还没想弄你,让我听听它的心跳。” 姜嘉茉颤着肩胛骨,翩然欲飞地打算逃走。 她的双脚不安地踩在他半跪的腿上,“我带了胎心检测仪,你可以用那个听。” 裴京聿禁锢她腰的手骨更紧,秀玉如竹,生长在她身上,宛如刑具。 他唇角幅度更深,眉梢抬起,绷直下颚:“怎么了,我想贴着你,这么抗拒。” “不渴肤了。用完我就扔,当我是按摩工具?” 姜嘉茉被他碰过的皮肤蒸起蜜桃粉。 她嘴唇咬得发白:“我只是觉得,用胎心仪器听得准确一点。” 裴京聿垂眸,着魔一样舐她被胎儿撑起的白肚皮,没完没了地舔。 她眼神涣散,不知道这个人吃了她多久。 姜嘉茉孱弱地把白得透明的指,陷入他的黑发里:“……不要闹了。” 裴京聿终于舍得停下来了,把脸颊贴在肚脐上。 他抚摸着她的小腹:“它在闹你,要不帮你教训一下。” 此刻,姜嘉茉半眯着眼,很轻地拢他的头发:“不可以。” 她的这幅身体,淫.糜,圣洁,已经被他开发坏掉,怀着他的了。 可是这个人像疯了一样作弄她,还要彻底掌控一切,不放过一点儿。 她实在不知道拿这个人怎么办了。 姜嘉茉瞳孔起了雾。 她用膝盖去顶他的胸膛,羞窘地排斥道:“……万一宫缩,有一小点可能,会早产。” 裴京聿心里被堵了个磬,压得他恨不得捶碎。 他危险又沉晦地眯了下眼睛:“我很容易失控吗。” 他从跪姿的退让,变成压覆在她头顶的睥睨为王。 姜嘉茉像月下昙花,哀悯地开着,用手碰了碰他漆黑的眉眼:“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像你的小孩。” “他叫我妈妈,问我为什么不要它。” 她看起来纯洁如小羊羔,暴露在他的狩猎范围:“……我想珍惜我们的孩子。” 裴京聿单指轻松扣住她的双手。 他冷白手骨如玉篾片,把她钉困在床上:“我哪儿不珍惜你们。” 裴京聿的神经都兴奋地啸叫起来,愉悦道:“你在怕我?为什么。” “小狗没有怕主人这种情绪,你应该享受我的任何施予。” 他的掌控欲和训诫癖简直无孔不入,把她完全地当成自己所有物调.教。 姜嘉茉呼吸凝滞,不安地闭上眼。 她撑起身,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 “我明明没有告诉你,酒店的名字和门牌号,你确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我?” 裴京聿睥睨地瞧着她,唇角含笑地审视她的全身,一点一点过滤着她的情绪。 “姜满,你长成这样,没点儿自觉么。” 他用另一只手的指背,一点点剐蹭她的柔软的颈部皮肤,缠绵悱恻地巡检他的领地。 “稍有不慎,我就会失去你,所以防丢追踪很必要。” 裴京聿用长指撬开她的牙龈,玩弄她的舌,享受被她舔手:“怀崽的小母狗,容易被所有男人觊觎。” 姜嘉茉眼尾莹然有光,像是被羞辱狠了,用力咬在他的指上:“……你才是狗!” “你是疯狗,我再也不和你玩主宠游戏了。” 她用舌把他的手抵抗出去。 那人一次次耐心地,用指骨侵.犯她的口腔,嗓音低哑又欲:“乖点,再舔会主人。” 姜嘉茉小口呼吸着掉眼泪:“……裴京聿,你吓到我了,我害怕你。” 裴京聿的掌骨全是她唾液的水光。 蜿蜒的淡青脉络,艳绝地惊人。 他饶有兴致地哼笑道:“你喜欢的,不是吗,小狗馋成这样。” 姜嘉茉口是心非地别过头,把柔嫩的脸颊埋进被子:“不喜欢。” 她嘴角牵的银丝,被她在枕头上蹭掉:“……我讨厌你。” 那人把桎梏住她手的掌骨扯开,像网一样渗透进她的黑发里。 他不费什么力,就把她的脑袋撑起来。 裴京聿垂眸,懒倦地笑了,微启薄唇,评价道:“说谎。” 姜嘉茉闭紧眼睛,关好心灵窗户,拒绝掉他的一切:“……你不是有洁癖吗,被我舔脏掉了,你不觉得恶心吗。” 裴京聿闷闷笑了好久。 他的胸腔很欲地颤动,释放荷尔蒙勾引她:“我有玩小狗癖,你怎么不多奖励我一会儿。” 姜嘉茉听完落荒而逃。 她蜷进被窝里藏起来,把全世界封锁住。 她的城墙彻底摧毁,烽火烧的烟都能变成他的名字。 她只能脆弱藏起来,用糟糕的被窝,挡住这个人的魅力。 “真这么害怕我?” 裴京聿抱住她裹好的茧,大脑皮层不断地被分泌的愉悦和刺痒感,在爽和阵痛之间徘徊。 “你不是喜欢这样。” “不是特别开心能找到你吗?” 他认输一样闭眼,把自己贴紧到茧上。 隔着这层薄薄的被单,宛如叩着门扉。 被她拒之门外的感觉。 裴京聿浮躁得犹如烈火灼金:“姜满,你这个骗子。” 他漆黑的眉骨微皱,流丽的轮廓压在布料上,就像唤醒一个梦。 裴京聿语气像讲述睡前童话,沉郁,沙哑,恍如潮汐。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时效就这么短。” “怕了。不和老公心有灵犀了?” 姜嘉茉不知道拿这个人怎么办。 她在被子里哭了一小会儿,被他的声音哄得睡着了。 裴京聿把她从被窝里剥出来,就像破掉一只青柠檬的皮。 他把这个没长心的女人吻醒:“说话。” 姜嘉茉纤白指尖揪着他的头发。 她涨红着脸,不断地颤栗:“…你不要再发情了,我快要死在这里了。” 裴京聿冰凉的手骨掐着她的下颌。 他像莽撞的小男孩,用舌撬开她的眼睛:“再看看我,你真没有感觉吗?” “不是你先招惹我的?有你这么喜欢人的吗。” 姜嘉茉崩溃地小声尖叫。 她抗议,表示自己真的挨不住这种质问了。 最后她在昏濛中,感觉到那人还在自己身上舔。 昏迷前的一刻,姜嘉茉心脏被勒紧,她落寞地想。 “也许他只对身体上瘾。” “可是自己实在招架不住他的掌控欲。” “好想逃跑。” - 回到北京以后。 第二天晚上,他又威逼利诱地训诫了她一次。 产检回来,裴京聿喂她吃完饭。 姜嘉茉害怕这个人,缩在沙发一隅,控制不住偷看他一眼,又心跳如鼓地挪开视线。 浴室传来轻微的水声。 她以为那人去洗澡了,快要崩断的神经终于稍微松懈了一点。 没留意上方的灯晕被覆盖住。 她突然被那个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剥她的裙。 姜嘉茉懵了几秒,又惶然地心尖发颤,惊慌地捶打他的肩膀:“……不要脱衣服,不可以再发情了。” 裴京聿懒淡地低睫,一路任由她捶打。 最后,他把她放在垫了绒布的坐板洗澡椅上。 姜嘉茉的衣服都被那人脱掉了。 她红着脸想要跳下来:“我不要你帮我洗。” 裴京聿不着情绪地钳握住了她的膝弯,把她嵌在椅上,禁锢在怀里。 花洒的水渍在溅落。 裴京聿黑发上跌落的水珠沁到她的身上,腿上, 太暧昧了。 就像他的汗水洒在她的皮肤表面,诱惑,怂恿,勾引。 裴京聿似是不察,只垂眸问:“在颤什么,水很烫?” 姜嘉茉浑身细小的绒毛都因为应激,竖了起来,宛如无可遁逃时投降招展的白旗。 那人没脱衣服,衬衣被水浸透了。 裴京聿流畅明晰的肌理线条,藏在透明帘栊一样晦涩的衬衣下,微微泛着灼烫的玫色。 他钓得姜嘉茉失魂落魄,乖乖呆在椅子上,被他的色相蛊得失去神志。 第34章 姜嘉茉能在房间里自由活动。 链条也很细,束缚在皮圈上,包裹着她细瘦的腕骨。 没有给怀孕的她,带来很沉重的累赘。 澄澈的灯光下。 她坐在蚕丝软垫上,整理待产包的物品。 姜嘉茉对金属的响声浑然不觉。 她专心致志地低着头,比较着产褥垫的产品说明,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囚困。 唯有她颤抖的碎发,在光下勾勒出斑驳的媚态。 裴京聿帮她收拾了一些必要的证件。 过了半晌。 他意识到锁链没有发出声音。 空气中有片刻的空白。 裴京聿漫不经心地掠眼去看她。 姜嘉茉的面前摆了几件纱布奶瓶浴巾。 她正在小椅子上,对着他出神。 狭长的锁链在她面前泛着冷质的银光。 她浑然不觉,瞳孔微微有涟漪,悉数里映着他的身影。 裴京聿的冷意,宛如蝉蜕一样附着在心上,在她目光中逐渐消解。 他略微宠溺地弯弯唇:“偷看我?” “过来。” 姜嘉茉起身,缓步踱到他身边,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靠着他。 她的身体很柔软,衣料上有很淡的奶香。 她温热的体温贴紧他,用生理本能在依恋他。 裴京聿被这种温驯取悦到了,用指腹摩挲她的黑发和眼眉。 他恍若最柔情的恋人:“戴着这个,行动不便,就放心依赖我。” 姜嘉茉在他手中无意识地蹭了蹭,脸颊被他的掌骨托了一会儿,看他没有撤手离开。 于是她又熟练地取悦他,去舔他的指节。 她觉得,他喜欢被她舔手。 裴京聿惩戒性质地用指缝去夹她的舌。 她果然看到那人满意的笑了。 他逐步凑近,挡住光亮,钳握着她的下颌,亲吻她潮红濡湿的脸。 裴京聿:“这么乖,貌似很反常。” 姜嘉茉眼睛湿漉漉的,蹭他的长指。 她讨赏地央求他亲一下:“老公,明天我一个人去产检好不好。” 裴京聿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后颈。 他浸没在暗光中,宛如飓风气旋,磅礴的危险。 裴京聿揶揄地笑了,审视她:“找机会乘机逃跑?” 姜嘉茉含糊不清地舔他的手心,描摹他的掌纹,痒到他心尖。 “明天就预估小孩的出生体重了,我想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裴京聿解掉细链,宠溺的把她抱起来。 回到卧室。 裴京聿用手掌的虎口代替了皮圈,缠绵地束缚住她的腕骨,潮热的掌心覆盖在她的皮肤上。 他垂眸,鼻息扑在她磨蹭得泛红的腕骨,刺激得她触电一样无措。 裴京聿皮肤冷白,侧眼瞧她,深邃眉弓黝黑漂亮:“难受吗。” 他露骨地笑了,蛊惑中带着诱哄:“你乖乖回来,以后就不带了。” 姜嘉茉的瞳孔突然恢复了焦距。 她几乎是习惯性去讨好他。 她发丝微微凌乱地投入他的怀里,去吻他的喉结软骨。 姜嘉茉知道自己此刻是不太漂亮的。 病态,苍白,消瘦,肚子偌大。 除了献祭自己,取悦这个男人,让他迷恋这幅身体。 姜嘉茉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可以依傍了。 被他狠狠抱在怀里入睡。 她才能缓解不安,像是融成他的一截骨。 待产的生活脱轨,实在太让人不安了,好像无边无垠的虚无。 她只能被动等待。 就像《倾城之恋》在战乱流离中那句:“在这动荡的世界里,钱财、地产、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这口气,还有睡在她身边的这个人。” 姜嘉茉张开嘴,任由他捏着她的后颈。 他得偿所愿,肆意地吻她。 他总是会强迫性质地品尝她的皮肤。 不知道第多少遍。 在这种病态又漫长的日子里。 这个英隽得出尘的男人,可他居然会为渺小丑陋的自己疯狂。 她逐渐有一种被珍惜、被需要的兴奋感。 姜嘉茉第一次被他解掉锁链。 她感激地不停吻他,吻他漆黑的眼眸和挺拔的鼻梁,又羞怯地任他吮自己,甜腻地小声哄他。 “谢谢老公。” 后来,她因为身子太重。 吻他把自己吻累了,又蜷回他怀里,在他的体温中闭上眼睛。 她知道自己身心都坏掉了。 - 今天一早,姜嘉茉就出去产检。 中午司机打电话,说姜小姐不要他们陪同,执意要一个人待着。 裴京聿结束工作,回到家。 他闭上眼,在沙发上养神。 等到晚上八点,他的耐心终于彻底耗尽。 但他不想表现出来任何不安,甚至没给她发消息。 桌上的饭菜 琳琅,他为她准备的,变得沁凉。 他自虐得没兴趣去碰一口,遑论倒掉。 裴京聿寂冷地敲了一眼挂钟,胜券在握地扬了下唇。 她要绝对的自由。 行。 裴京聿懒怠地单手枕在后脑勺。 他还真不信这个女人,没有他的抚慰和怀抱,能在外面熬多久。 晚上十点,窗外开始飘起雨丝。 姜嘉茉手上捏了一把胡同口买的透明伞。 家里的灯已经灭掉了。 她心里的不安逐渐蔓延。 她其实更恐慌那人彻底不回来了,咸热的眼泪晕出湖泊:“老公,我没带钥匙。” 姜嘉茉细声试探道:“是不是你觉得我不回来……不想等我,就不要我了。” 她抖着嘴唇呜咽着:“你在家吗。” 门骤然打开了,斜风细雨从门廊下卷过去。 那柄透明的伞跌落在地上。 裴京聿把她拖起来,脊背抵在门后。 他桎梏着她的臀,把她整个人封锁进他的世界里。 姜嘉茉太白了,风一吹,皮肤失温,变成绛色。 她为了他身上灼热的体温,孱弱地颤抖着,近乎信徒供奉,把自己交付到他的拥抱中。 她任由那个人用尽了狠劲儿吻住她。 失而复得的他,很凶凛。 姜嘉茉捶他的肩膀,小小声抽噎着强调掉:“老公,原来你在家。” “……你很可恶,都不给我开门,你吓我。” 她的尾音还没有说完。 那个人英隽得无可挑剔的脸又凑了上来。 裴京聿为她变得一身居家装扮。 他衬衣纽扣解开了两颗,锁骨优越,浮浪又蛮横,暴露在她的视野里。 裴京聿玩世不恭地挑起眼梢,和她对垒。 “我一分钟没开门,你都吓得直哭。” “我等你一整天,你在外面鬼混什么?” 姜嘉茉靠在墙边有个瘪瘪的小纸袋,和她一样,可怜又伤心地蜷在那儿。 裴京聿心尖都在泛痒。 那股施虐癖就在他体内火花一样飞溅。 他简直要被这个女人招惹到难以忍受。 她的泪珠滚在下颌处,就像冬宜密雪,檐上一抹冰凌,冷得他透骨凉,想要舔掉。 裴京聿眼睑动了下,舍不得狠心:“去哪儿了。” 他语气还是凉津津的,锋芒都变了绕指柔。 裴京聿:“交代给我听,别扯个没用的玩意儿糊弄我。” 姜嘉茉纤白的指在他肩膀上揉。 她懵懂地示意他去看那个小纸袋,乌黑的瞳孔出奇地亮:“……你看看好不好。” 裴京聿情绪沉晦,吊着眼皮瞧了她一眼。 他单手抱着她,弯腰把纸袋捏了起来。 湿漉漉的包装里,垫着她的衣服,里面宝宝的小衣服干燥安适。 连体衣,蝴蝶衣,包屁衫,半背服。 柔软的婴儿蓝,幼嫩的小草绿,稚拙的鹅黄色。 看得他心脏都软了。 一个刻薄的词汇都舍不得对这女人讲出来。 裴京聿冷隽倨傲地站着。 他的面容在暗光下更冷白俊逸,薄唇红得潋滟:“就靠这个打发我,我助理不是准备了一箱吗。” 姜嘉茉盯着他看了看,魔怔似得去吻他的嘴唇:“……你长得好好看。” 裴京聿没料到她会来这一套。 他托住她的臀,冷哼了一声,悠哉把她抱起来往房间里走。 姜嘉茉揽住他的脖颈,往他的颈窝蹭了蹭:“我不是去做b超了吗,按照双顶径公式,宝宝已经3160克了。 “一想到它和你一样好看。” 她汲取他身上的温度:“我就特别想给它买很多可爱的小衣服,就像照顾小小的你一样。” 裴京聿一言不发地听完。 他摁她的手腕,把她抵在床上,撬开她的齿关激烈地吻她:“又骗我,选这几件能到晚上?” 裴京聿恨透了失控的感觉,目露凶光地衔住她甜蜜又恼人的嘴唇:“就用这点小伎俩躲着我。” 他最清楚她的敏感,薄唇叼着嘬到她发懵。 姜嘉茉晕乎乎地解释道:“怕被粉丝认出来……关店门了才敢去母婴连锁。” 她颤栗得眼睫乱眨:“……痒,疼。” “这样才长记性。” 裴京聿惩戒地掰起她的肩胛骨,埋进她的怀里。 他唇齿的温热触感,溶溶的,浸润她的心脏:“说爱我,快点。” 姜嘉茉求饶似的扯他的头发,“……爱。” 他耸拉着眼皮,很缓慢地挑起来看她。 裴京聿嗓音浸欲地沙哑:“今天想了我多少次。” 姜嘉茉回答不出来。 半晌,她被吮肿的唇瓣里软软挤出来一句话:“讨厌你,你明知道……我离不开你了。” “离不开。” 第35章 兰猗雅苑就在国家的湿地公园白鹭湖畔。 十年前,这里还是规划中的封育保护区,也是她和裴京聿初遇的地方。 潮湿,青翠,珍贵的植株成千上万,栖息着几百种自然和过境的鸟类。 姜嘉茉怀孕,坐车求稳。 她又不想正面遇到裴京聿,今天很早就来了。 车停在翠澜湿地公园外的停车场。 她们稍作休息。 姜嘉茉发消息给袁渊。 提醒让他探知清楚,裴京聿他们,在什么厅见面。 这里车位停满了。 黑色小型商务车隐在其中,并不显眼。 黄栗专心致志地调试手上的尼康相机:“嘉嘉,你要不去赏赏花吧,留个孕照,我现在拍得比复古杂志还漂亮。” “陈景寅教我了一些拍摄技巧。” “或者我只拍高清人像,发在你社交平台当营业图。” 她甜滋滋地举起新相机,拍摄了一张:“你这么漂亮,我拍几万张都不腻,每张都想珍藏起来当写真。” 照片上,姜嘉茉安静地偎在窗边。 她穿着一席白裙,就像一泊雪色与月光融汇成的,微微波澜的汀湖。 姜嘉茉双手捧起热饮,吸了一口,笑道:“万一碰见裴京聿了。” “我们和他短兵相接,会很尴尬的。” 车上,妆发团队的苗姐和汤茜茜也在。 她们两人的脚畔,装着姜嘉茉马上要换上的裙子。 两个人被姜嘉茉这个无良甲方逼迫,正在小声商讨怎么做造型不显孕,化妆后让熟人认不出来。 等袁渊回消息的过程中。 姜嘉茉注意到,有两个穿着黑色夹克,其貌不扬的男人,正在车辆间来回寻找着什么。 姜嘉茉本来也没在意,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准备闭眼小憩一会儿。 她突然浑身一激灵,心里波澜万丈。 她认识其中一个人! “安静,先别说话。” 姜嘉茉冲着后座说:“好像遇见私生了。” :.】 后座的两个姑娘立刻噤了声。 姜嘉茉碰了碰黄栗的手肘,悄声道:“你能把这两个人拍下来吗。” 黄栗举起尼康相机。 她肯定道:“我会拍清晰的,放心。” 其中有个高瘦的男人,脚上穿着那双暗紫色渐变的运动鞋。 ——鞋帮有泥,和那天跟踪她的男人一模一样。 她们待在车上。 在黑色车窗膜的保护下,屏住呼吸等待了很久。 这两个人来回寻找无果,上了一辆凯越,驶离了停车场。 黄栗把相机拍摄的照片导出,传输到姜嘉茉的手机上。 她看见姜嘉茉正在浏览照片,于是问到:“嘉嘉,这两个人是谁,你怎么认出来的呀。” 姜嘉茉:“你还记得那个茉莉永生花密封罩吗,我怀疑就是他们放的。” “这个高瘦疤脸男人,从横店一直跟到这里。” “我记得这个人的鞋子,他应该没认出我们的车。” 黄栗心里不安,建议道:“我们把车驶进白鹭湖里面去吧,安全一点。” “那里都是权贵专属的驻车地,就不会遇到这些人了。” 她踩下油门:“我猜这两个人应该进不去,于是他们在这里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你。” 驶离地下停车场。 姜嘉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待驶入翠澜公园后。 姜嘉茉长按点开转发,把这两个人的照片,悉数发给陈景寅。 她解释完鞋子的吻合:“阿寅,你觉得这两个是段志璋的人吗。” 姜嘉茉:“现在人脸清晰了,说不定对警方那边有帮助。” 陈景寅给她打来电话:“谢谢你嘉嘉,居然能拍到人脸,这些照片肯定很有用。” 他又赞叹道:“你好聪明,见了一次的鞋子都能认出来!记忆力超群啊。” 姜嘉茉正在副驾上,换珠光缂丝的内衬。 她扣好盘扣,温温笑道:“每次背剧本,一天三四页,还要记住对手演员的台词,方便走戏。” “我不想耽误大家的努力,所以会格外注 意小细节,记性怎么会不好呢。” 陈景寅:“见过一面的群演,你都会记住名字,以后问候他们。” 他怅惘道:“如果你是导演就好了,温柔有力量。” “我被你肯定、赞许,也不会退圈吧。” 姜嘉茉听他说完,柔声安抚了他。 她望着远处湖心的兰猗雅苑,秋雨过后,满池海棠红:“说起来,今天真的蛮幸运的。” 姜嘉茉:“虽然刚才我们都提心吊胆,没想到拍到了跟踪者的模样,算是意外收获了!” 黄栗:“我也支持你出来走走呀,每天待在家里产前护理,心情难免低落。” 她摁开车窗,呼吸湖泊和绿植的清新空气。 黄栗接过电话:“阿寅啊,嘉嘉月底的预产期,你什么时候回来?” 汤茜茜在一旁提醒道:“我们和李威他们都约好了,就差你了呀。” 陈景寅笑了:“订好机票了,后天就回来。” “咱们工作室一定要一起倒计时,守着宝宝降生!” - 到日暮,斜晖脉脉水悠悠。 复古的唐楼灯影幢幢,明黄色的宫灯溶入朱红的墙影里,在水中漾着金光。 姜嘉茉换了件桃花粉纱的裙,绸带摇曳坠地,看不出身怀有孕。 她的妆很淡,眉心一点花钿,宛如朱砂。 她眼睛灵动,脸颊罩着面纱。 袁渊果然很周道,给姜嘉茉选了一个适合的好位置。 隔着垂坠的遮光布,她能朦胧地透视到包厢里的情况。 帘栊一共有三层,水晶帘,薄纱和遮光麻布。 姜嘉茉从柔软的琴凳上起身。 她踌躇地拨开帘子,柔声唤黄栗:“你们从外面,能看清里面的情况吗。” 她摘掉面纱,不安道:“……我怎么怀疑他会看见我。” “放心啦,看不见的。” 黄栗闻言,侧头朝她望了一眼,被她绝色的美貌震撼到心脏麻痹:“嘉嘉,你真的太漂亮了。” “你手机呢?” “我拍两张,你发给袁先生看,让他欣赏欣赏。” 袁渊的助理正在指挥人调试竖琴。 他们也被姜嘉茉吸引了,纷纷挪不开目光。 “袁先生已经迫不及待了。” 其中一位黑裙助理笑道:“他直接推了下午的日程安排,打电话给赵庭澜,非要出席他们的聚会。” 话音刚落,袁渊就推开厚重的红木门扉,步伐矜贵自持地走了进来:“我看起来有这么急吗?” 他今天架了副金边眼镜,一股斯文败类的书卷气。 袁渊的目光款款落在姜嘉茉的身上,眼神充满欣赏。 过了一会儿,他举着酒杯,和助理、工作人员们招呼道。 “今天,姜小姐的身份可是我的情人,你们要尊重她。” 姜嘉茉正在帘栊里,试着弹奏。 她探出一只柔若无骨的纤白的脚,勾起一抹云英纱,笑着抗议道:“袁渊,你少逞口舌之快,占我便宜。” 那只脚掌,就这样踩着卷边的纱,比昂贵的艺术品还惹眼。 她弹奏了一首汉宫秋月。 周遭变幻,似回到了千年前霜月落下的宫廷夜晚。 一曲结束。 姜嘉茉收回脚,变成了白屏后的虚影。 她稍微有点怯:“黄栗,你还在吗,我还算流畅吧。” 黄栗完全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她恨不得把姜嘉茉的一切都录下来,反复回看。 直到她被袁渊的助理,邀请去其他的包厢,暂避等待。 黄栗恋恋不舍地大声提醒道:“嘉嘉,如听仙乐耳暂明!你好好表演呀。” 袁渊拨开帘,对她介绍道:“你的能力我看到了,但我们总要定个输赢。” 姜嘉茉肩膀半掩,宛如新雪。 闻言,她眉心的朱砂有点艳冶,笑道:“我看到你给我留的后路了。” ——“屏风后有一扇门,如果裴京聿发现我,我从后门逃走,就算我丢盔弃甲,全盘皆输。” 袁渊笑了:“那你定,什么才是赢?” 姜嘉茉的裙拖被风吹起,翩翩然,有飘逸入仙的风致。 她端然而坐,殊静地笑着:“裴京聿在风月场上的模样,我从未见过。” “袁渊,我并不知道,他会不会背着我,在私下里和别的女人往来暧昧,你也不用帮他解释。” 她半闭着眼思考,眼睑微红:“我弹奏三曲,唱二段,我赌他会询问你我的名字!” ——“这就算赢。” 袁渊靠着帘柱站着。 闻言,他推了推金边眼镜,抱臂打量她:“万一,裴二完全对女人不感兴趣,对这些靡靡之音也不在意。” “他那种男人,漠然,事不关己作壁上观,不会在娱乐上逗留半秒钟。” ——“只要他对你没兴趣,那你也算输了吗。” 姜嘉茉点头。 夕照下,她清冷圣洁,宝光曙色。 她抿唇笑道:“或许我应该庆幸,他对所有女人都不感兴趣。” “但既然赌,就要下重注。 姜嘉茉笃定道:“我赌他无论什么样,都能对我感兴趣!” “啪啪啪。” 袁渊拍掌。 他摇头称赞道:“我想,我容易被拿捏一些,是完全没办法做这个赌局的庄家的。” “早几年,我常听说沈容宴那群纨绔,散尽千金买你一笑。” “现在想起来,你确实有这种魄力。” 姜嘉茉挪了一下桃木琴凳的座位。 面对异性的称赏,她表现得非常淡然:“流言都有巧言令色的成分。” 第36章 远处袁渊他们的声音喧杂。 几个男人的声线混在一起,显得渺远。 裴京聿站在帘外,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却足够让姜嘉茉心惊肉跳。 姜嘉茉知道,两个人短暂的暧昧时刻结束了。 虽然她心乱如麻,还有很多问题,想要借机问他。 比如说,到底是什么时候,心里有她的。 不记得他在白鹭湖上,和自己的初见了吗。 对自己,是占有欲的掠夺,还是喜欢。喜欢哪一点呢。 和自己在南法埃兹的第一次,他还有印象吗。 最后,燕景台上照顾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姜嘉茉恋恋不舍,望着他的影子。 就算两个人新婚燕尔,同床共枕。 她还是不甘。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着魔一般迷恋着这个人。 她着迷于他的神秘和强大,却又揣摩不透他。 静默了半晌。 裴京聿心血来潮,逗她:“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她弹奏两曲,唱两段,他果然询问了她的名字。 ——姜嘉茉赢了。 这场游戏,是她先开始的,但控场决定最终走向的人,却是他。 她开了局,耗尽心力和他对垒。 他风流倜傥浑不羁,只把一切当成一场游戏。 就在两人厮磨的当下。 袁渊发现了这里的情况。 他迈步走近,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观摩着他们的拉锯。 袁渊发现。 有趣的是,他们彼此都没有开诚布公,揭穿真实身份。 他们反而约定俗成地使用了他给的媒介,把纱帘当鹊桥,雾里看花的暧昧。 这两人是真的绝配。 “裴二,你怎么站在这儿。” 袁渊含笑道:“怎么,你也对我的情人感兴趣。” 裴京聿丝毫不收敛这一点。 他漆黑瞳孔里情绪很浓,湮没一切的狠劲,嘲讽道:“你的情人?” 他缓慢地眨眼,钉在袁渊脸上,机峰纤毫毕现,笑了笑:“她应该归我。” 袁渊没料到这人如此不讲理。 刚才谈判的时候,他还拿出一点彩头给自己。 现在就摆出明抢豪夺的架势了。 帘内的人说话了,语气很轻。 姜嘉茉亭亭的倔强,藏在纤薄的肩膀里:“裴先生,这帘你还没撩开呢。” 她白芦花似的挺直了脊椎:“我万金难求,你要出高价,才能和我见一面。” 裴京聿靠在翡帷翠帐装饰的假山横断上,说:“行啊。” 姜嘉茉看他应允。 她从善如流地接话:“如果,你想得到我的话,就要尊重我的规则。” 袁渊还在,毕竟是帮过她的人。 姜嘉茉不愿意让袁渊下不来台。 她声音轻渺地传出来:“至于我的名字,你可以问袁先生。” 袁渊心尖一颤。 他知道眼前的女人稳赢了这局。 他们这群人,顺风顺水,居于桂殿兰台,塔尖孤高耸天宫又如何。 她一句“尊重”言犹在耳。 裴京聿有多少摄魂惊心的手腕,都要为她低头,来遵守她的规则。 裴京聿掀起眼皮,淡淡道:“你要什么,随便开价。” 他玩味地弯起唇:“我出的价是捧你的场。” 裴京聿收起漫不经心的轻佻,对她围追堵截:“所以名字,我要你亲自开口。” 阶下的赵庭澜和任砚生,本来也不愿意错过这剑拔弩张的名场面,纷纷站在近处观摩。 他们恍惚中意识道。 袁渊根本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他插不进去。 帘中的女人也不是男人竞技场上,被亵玩的纤质弱水。 她目标清晰,对象明确,就是要激起裴京聿的胜负欲。 姜嘉茉心脏轰鸣宛如海啸。 她手心出了汗,靠在竖琴上稳定心神,谈筹码:“前段时间有个人,他让我踏着他往上走,我思索良久,有了自己的判断和规划。” 裴京聿:“愿闻其详。” 姜嘉茉垂下眼睫,交代内心:“我其实对声名显赫,被粉丝包围着,曝光在大众视野里不感兴趣。” “我想上桌,当资本。成立公司,建立自己的制片品牌,拥有话语权。 “设定新赛道的传媒基金,扶持讲好故事的导演。” 她捏着裙摆:“我是个很不省心的小孩。” “明明是文艺世家,从未回馈过父母什么。” “如果可以,我想聘用父母帮我把关,让他们觉得我能依靠,而不是在外面胡闯,惹得家人担心。” “最后产业链齐头并进,在后期制作、院线放映、发行上,我需要有人接引和辅助。” 姜嘉茉第一次剖析自己,眼睛酸涩:“我在这条路上感受过大雨滂沱。 “……被摧折,被打压。” “就算最终未能成功,不能挡雨蔽风,至少能给后来的人遮遮阴。” 她眼睛里波光涟涟:“我知道 情怀是个很糟糕的词汇,对盈利为上的资本来说,就像天方夜谭一样招人发笑。” “我没什么规则,也没有资格和你对垒。” “裴先生,这就是我要你出的价。” 姜嘉茉想起陈景寅的遗憾。 他长得帅演技好,背上巨债抗着压力,再也没可能出现在人前。 安得广厦千万间。 她没来由地鼓起勇气:“要你投资我这个人的话,你愿意吗。” 他常说她是他的小狗。 小狗爱人的第一要义是真诚。 如果不是隔着白屏,隔着帘,她根本不敢对他倾述衷肠。 明月高悬于春台。 平时她沐浴在月下,只能靠身体去肖想和他的绮谭,哪儿敢试探他的真心。 裴京聿滚了下喉结,哼了声,道:“你不是早有筹谋,制定规则来要求我吗。” “怎么到最后,不抬高加码要挟我,和我针尖对麦芒。” 他眼尾衔笑,懒洋洋和她谈判道:“反而问我是否愿意?” 姜嘉茉自我剖白,把一颗心赤裸地捧出来。 她太依恋他了,习惯性想要得到他的认同。 现在她骑虎难下,只能僵持道:“随便你愿不愿意。” 姜嘉茉:“我只需要走自己的路,自然有一茬一茬的人来帮助我。” 于是她开席,支持竞争者上坐:“我相信袁先生,一定会出高价支持我去投资。” 袁渊本来就是她这头的。 他自然向着姜嘉茉说话:“你不是我的情人吗,我当然全盘支持你。” 裴京聿听完,笑了一声。 男人冷寂的声音,很淡的掠进她的耳朵里,激得她浑身发颤。 他说:“愿不愿意,该在求婚的时候讲,是我误解了吗。” 裴京聿在钓她,空竿无饵,愿者上钩。 她问他愿不愿意。 他和她讲婚礼祷词。 她一句投资,他就能想到求婚。 不知道这一次,是谁占据上风。 “我答应你。” 裴京聿端然站着,他被她激了,也没有喜怒形于色。 他只是淡淡的,沉晦地回应了她。 “你回答得太迟了,我不想等了。” 姜嘉茉从琴凳上站起来:“倒计时结束了,在你答应我的前一秒。” “耍我?”裴京聿薄唇抿出弧度。 他的眼梢卷起飓风,越过屏山,拨乱铮铮的松:“无论我什么时候同意,都会在前一秒结束吗。” 姜嘉茉心也被拨乱了,“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她缓慢踱步,走近:“这是我的规则,应该有我来制定和解释。” “咔嚓——” 薄如屏山的白帘,就像一汪遮着月的云,被她拉开了。 他们都觉得她会逃避,会害怕,会藏起来,甚至招架不住,从后门逃走。 姜嘉茉并没有他们设想的那么孱弱。 也许他们掌握着绝对的主导权。 但她打破了限制自己的规则。 姜嘉茉和他们谈条件,讲心声,说自己会上桌,掌握话语权。 她已经竭力勇敢了。 如果连这几个男人都不敢面对的话,有什么资本让人下重注。 不管是哪条路,跌坠或者腾空,都要自己去经历一次。 白屏后的窗帘敞开,晚霞红镶边,金光粲然。 姜嘉茉戴着蝉翼透光的面纱,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穿着桃花粉的裙拖,长的惊人,更衬托的她手腕脚踝伶仃。 宛如瓷器瓶中探出的白兰,被滋养得淡青血管都漂亮明晰。 “你们好,第一次见面,我叫赵璧。” 姜嘉茉明知道他们都能认出自己,但她偏偏没用真名。 她如鱼得水地沿用了,现在票房第一的《只影向谁去》电影角色的名字。 照璧,赵璧。 这部片太狗血太虐,在下沉市场获得了很大的受众。 不少观众为了磕到一点甜,都去影院二刷三刷。 “就这个狗血爽啊!好久都没有这种心脏抽痛的感觉了。” 她是名副其实的票房女王。 不出意料。 她在这几个熟悉的人眼里,看到了被挑衅的好奇,还有惊艳。 几个人一同前往餐厅。 姜嘉茉款款落座,走到了桌边,挨着袁渊坐下。 她的手腕搭在榴火红的桌布上。 她当着所有人,纤手蹁跹,给别的男人掺了杯春茶:“袁渊,谢谢你。” 袁渊很受用,鞍前马后地照顾她,给她勾选松润清甜的食物。 他压低声音,“平时都是盛煦他们照顾你,我不太清楚你能吃什么,叫得都是孕期营养均衡的餐食。” “放心,你的助理有我的人护送。” 姜嘉茉给他递眼色,小声道:“这次算我赢吗。” 第37章 裴京聿这个人,好像危险的野兽。 越是沉晦安静的当下,越是隐匿着狂热和疯戾。 “妈妈。” 姜嘉茉听他用这种暧昧字眼叫自己。 她完全招架不住,手脚不断发颤,像被湿冷的蛇类缠上了。 裴京聿桎梏着那把手.枪,从额角往下移动,剐蹭着他的鼻梁,下颚,到他的脖颈。 他雪山尖顶的喉结,被银色的金属摩挲。 枪柄随着他的吞咽上下移动,性感到了极点。 姜嘉茉被他下了蛊,泪珠而坠在脸颊上:“……说什么胡话。” 她连眨眼的动作也忘记了。 她混沌,稠热,就这样盯着他看:“……谁要生你这种坏人,会被你折腾死的。” 枪端抵住他的喉结,伴随着他的呼吸换气,带给她侵略感十足的震撼。 裴京聿微微沙哑,低磁的嗓音,惹得金属媒介颤动,宛如喘息。 缓慢,悠然。 “不杀了我,我就可劲儿折腾你,和你缠斗一辈子,不死不休。” 他捏着枪端的金属扣,一点一点,移动到唇上。 男人的薄唇很红,没有一点惧怕的意思。 他阖上眼,像蚕食她所有的抵抗似的。 裴京聿用齿尖叼住了金属端口,噙着笑,道:“怎么,还不动手?” 姜嘉茉难堪地颤着眼睫。 她注意到,他叼着枪端金属,同时盯牢她,视线挑逗她。 裴京聿在尝试着缓慢触碰,品味不存在硝烟和火屑。 姜嘉茉瓷白的皮肤像火烧云一样,烫的彻底。 裴京聿吮住了那把枪,就像舐着情人的唇。 唇齿一点点逗弄着金属,诡异地缠绵辗转。 他神情陶醉,在冰凉的死物上停顿,暧昧厮磨:“枪眼被堵住了,还能射中我的眉心吗。” 姜嘉茉小小的脸,羞耻得涨红。 同时,裴京聿的眼神侵略性地钉在她身上,暧昧不明地诱惑着她:“妈妈,我表现是不是很好。” 她所有反抗、挑衅的证明,都被他亵.玩在唇上,逐步侵蚀怠尽她的理智。 他如此轻易激出她最深层面的渴望,让她受蛊惑。 裴京聿:“我觉得没你甜,可以赞赏我点别的吗?” 他顺着枪亲下去,舔她娟巧的手。 姜嘉茉几乎快撑不住和他对垒。 她小声祈求道:“你不要再乱来了。” 裴京聿的呼吸灼烫,晕到她的脉搏上,激得她血液流动,宛如沟渠,烫到脚踝。 他漆黑眉目呷了点兴奋,混不吝地问:“举枪对准老公,是谁先乱来的。” 他冷静分析:“杀了我,如果你没被捉住,提心吊胆过一生,没办法结婚,为我一辈子守寡。” “如果你被捉住了,在牢里半生,活在我的阴影下。哪怕改造出去,也要一生背负杀夫的骂名。” 他舌根已经压在了她的心脏处,带给她尖锐疯狂的酥麻,连脚尖都蜷紧了。 姜嘉茉绷紧了脊背,簌簌抖着锁链,捂住肚子。 裴京聿攫住她的抵抗,扬唇笑道:“这样不死不休,对我来说,才是终生浪 漫。” 姜嘉茉躺在床单上,难堪地别过头,崩溃地扔掉这把枪。 随着她的动作。 他像是被她这样认栽的软弱,取悦到了。 裴京聿从未教授过她,怎么主动取悦他。 但他就一开始就非常擅开发她,用鼻梁,唇齿,掌骨,在她身上嚣张的宣誓占有。 裴京聿接触她的地方像是点燃了火星。 他轻描淡写吹了吹,湿凉的风掠过。 他哄着:“乖点儿,反抗会弄疼自己,依赖我就好。” ……是真的。 他精密地知道她的敏感点。 一切的触碰都很克制、准确。 最大程度,让她上瘾。 但她似高空走钢索的表演者,岌岌可危地保护着自己腹中的孩子。 姜嘉茉在他强烈威压中,艰涩呼吸着。 她保持最后一丝理智。 裴京聿玉砌的指骨干燥修长,捏着她的下颌,他的吻席卷而来,撬她的齿。 他冷寂的气息遮天蔽日,狠厉地裹挟着她沉沦,“换气是老公的味道,喜不喜欢。” 裴京聿沉静,清隽,看不出刚才疯戾的模样。 他像个工整端方的好学生,热爱探索和实验,用她做研究。 他甚至比她自己,还更懂她的渴切在哪里。 姜嘉茉的心脏彻底失守了。 她只知道,回过神来。 她已经颤巍巍地用指,搅扯住他的衣领。 姜嘉茉讲话那样难禁和渴切:“……不要,宝宝会闹,我受不了了。” 她举起枪抗争、说几百句讨厌的话抵制,都全然无用。 生理需求的热望,最为真实。 “叫我主人。”他喉咙里滚出一声胁迫性质的要求。 裴京聿薄唇带着她唇齿的水光,癫狂地兴奋着。 姜嘉茉渗着汗。 他的声音侵入她的耳朵,荒诞地刮骚着耳膜。 听得她刻板地跟随着:“……主人。” “清楚了没,你永远做不成谁的情人,生来就该被我操的。” 裴京聿缓慢地用唇描摹她的眉眼,勾勒她的轮廓,教授她厘清心意。 “那枪被我品尝了,你应该吃醋的。” “你把它当情敌来恨,以后别碰了。” 见她没反应,他用牙恶狠狠地叼住她湿漉的唇瓣,在她眼神里看到破碎的求饶。 裴京聿喜欢她的脆弱,哀矜,祈怜。 白皮肤全是他的红痕,很美很美。 他品尝着她眼睫的水露,为他渗出泪,欲滴欲落的:“这么渴肤,主人怎么忍心你变得寂寥。” 裴京聿凑近卷走,狡猾地吞咽着:“小狗离开我活不下去的。谁能像我,带给你这种感觉呢。” 姜嘉茉甜腻小声嗯了几声。 无意识的吐字,显现着他缓解她皮肤饥渴的效果。 他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很奇怪。 其实这样强势的威逼,能让她受用。 裴京聿眼眸变得乌沉沉的,额角的神经都在尖啸着对她控制欲。 想要侵吞,掠夺,私藏。 要更多的施予,温柔的控制,让她为他辗转反侧,变得忠心耿耿。 横征暴敛是他,柔情脉脉也是他。 不能暴力,不能让她疼了又伤心。 这样一来,他的小狗,不会被别的男人吸引。 觉得别人更好,认别人为主。 必须全部都是属于他一个人。 房间里全是亲吻的水声和锁链摩挲的金属声。 半晌后,姜嘉茉难耐地睁开眼睛,推拒着他。 她撩开皱褶晕汗的裙摆,给他摸白肚皮。 她眼泪朦胧地扯他的衣服:“我真的禁不住了,你在这儿,它总是会踢我,我好难受。” “你和它都不让我省心……我要被你们俩闹死了。”姜嘉茉微不可察的发着抖。 她蜷缩在他怀里,吻痕清晰极了。 姜嘉茉细声抱怨着:“……它好像很抗拒你。” 裴京聿瞳孔一寸寸收缩,淡淡道:“你为了它,不要我了吗。” “没有不要你,我会很乖的,我不出去。” 姜嘉茉语气温柔地安抚他:“我宠你,只宠你好不好。” 她试探性地提出建议:“裴京聿……我们分房睡吧。” 裴京聿很沉静,听完了这句话。 他悄无声息地盯着她看。 一瞬间,他把之前的激越,癫狂和厮磨,都消化进肺腑。 长久的静止中,姜嘉茉几乎能听到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在等待他同意。 姜嘉茉不知道,对他来说,分房睡会不会和离婚一个意思。 姜嘉茉:“宝宝需要安静的环境,我们为了迎接他的降生,都应该理智一点。” 裴京聿是愉悦犯,很少强制性地逼迫她什么。 他更偏向于享受她的互动,让她着迷于他的镇压和征服。 她越口是心非地抗拒,他越是兴奋难耐地施予。 如果她不渴望他了。 很难想象,这个男人会因为毫无兴趣,而变得多么寡淡。 姜嘉茉低垂着眼睫:“最近假性宫缩很频繁,我很害怕它会早产。” 裴京聿在黑暗中等待了一会儿,又回到了铮寒的高处。 他站起来,隐匿在暗光里,影子匍匐下来,吞噬着她小小的身体。 他恍若在春台上俯瞰她。 整个人有种深不可测的威压。 片刻后,他沉郁地笑了,薄唇微弯:“那天我在山寺里不闻世俗,是你来撩拨我,让我下来的。” “现在呢。” “你很理智,招惹完,耍着玩儿。” 裴京聿瞥了这个女人一眼。 姜嘉茉一言不发地垂着头。 她似乎真心认定。 他性格恶劣,会对她和孩子造成威胁。 裴京聿只觉得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攫住了。 他闭上眼。 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心肺都被搅碎的酸涩。 裴京聿冷冽地询问:“这么有骨气,真不要我陪?” 他的小狗为他发抖,被他抚慰,爽成这样。 招惹完他,就不要他了。 行。 她这个女人就是只喜欢他的身体、色相,不喜欢他这个人。 裴京聿只感觉,他被她亵渎了一个彻底。 一霎被她扔进冰天雪地里冻着,一霎又抛进烈火里炙烤。 他皮开肉绽地端立在那儿。 他随意拿起外套,搭在肩上:“嗯,那就分房睡吧。” 裴京聿薄唇弧度弯起,讥诮道:“反正我也不想整宿安抚你。” “咔哒。” 第38章 姜嘉茉仰头望向他,眼里水光晕着:“……老公,我们真的盼了好久。” 她枕在他心口,睡裙薄软透光,旖旎动人。 她牵起他的手,贴敷小腹:“允许你摸摸看。” “果真?”裴京聿贴上她的小腹,揉了会。 他把她的脸捧住,托着她的下颌,帮她拭泪。 姜嘉茉在他指节上蹭了蹭脸颊:“我哪舍得骗你,以后多一个人来爱你了。” 裴京聿脑袋嗡一声。 他满腔柔肠百转,克制不住吻她脸上的湿漉泪渍:“现在呢,肚子疼吗。” 姜嘉茉摇头,吸了吸鼻子:“……没感觉,还没宫缩呢,产期应该还有两三天。” 裴京聿郑重、珍惜地环住她。 他微微倾身,把脸埋进她的黑发里。 这样浅尝辄止的触碰,敏感的姜嘉茉也在他怀里难捱地扭动。 裴京聿察觉到她在颤栗。 他下意识用了狠劲儿圈住她,弯唇笑了下:“哭什么,高兴才对。” “我当然高兴了!可以医院待产啦,上楼去拿产包。” 姜嘉茉被他搂得细细哼叫,羞恼道:“今天太晚了,不打扰司机他们,我们自己去吧。” 裴京聿:“别动,让我抱会。” 片刻,他反应过来要克制。 他也不舍得松开,只是放轻力道,温柔地用唇蹭着她的脖颈:“我好久没碰你了,很难把控。” 裴京聿上下滚了滚喉结,把那股心尖刺痒的瘾压下去。 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在楼下洗个热水澡再去,你等我片刻。” 姜嘉茉心尖柔软,说好。 他上楼拿待产包。 她就下面凝望他,幸福地笑,又克制不住落泪。 这个温馨的小家庭,就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了。 姜嘉茉被他安置在前厅的软沙发上。 等待的过程中。 她在工作室的群里,艾特了大家。 “我见红啦!还没破羊水……但是预产期就在这三天。” “你们明天下午有空的话,可以来给我加油打气。” “孕期比较敏感嘛……你们把我哄好了,我给你们涨工资。” 裴京聿回来得很快。 他帮她洗澡的间隙,又在缭绕白汽中吻她。 “以后不生了,舍不得让你再受这种苦。” 姜嘉茉眼睫都是润的。 她朦胧地在澄澈的灯光下,看清他专注擦拭的神情。 裴京聿用手指摩挲她的肋骨,贪迷地一寸寸地探询:“想为你服务一辈子。” 他像想到了什么。 在帮她穿裙的时候,他埋在她耳畔恶劣讲:“以后这里灌满我的东西就好,不需要别的。” - 待产医院是裴京聿母亲那边叶家名下的。 医疗团队非常专业,环境和技术都很上乘。 秦媛他们也在,联系了医疗团队,进行辅助陪护。 因为姜嘉茉选定顺产。 他们一群专业的医师,提前教授了姜嘉茉如何用力,逐步陪她学会拉玛泽呼吸法。 一切都非常顺利。 到了医院,更是发生了一件让姜嘉茉惊喜的事情。 他们预约的是私人高级产护。 一层楼只有她一个产妇。 穿着温馨丁香色的女护士,礼貌帮他们推开门,进入陪护等待区。 姜嘉茉意外地发现。 本应该寂静无人的陪产区,居然坐着很多等待的人。 她好奇地张望了一眼,只一眼。 等待的这群人已经提前注意到了她。 工作室的大家开怀地彼此提醒:“嘉嘉来了!” 姜嘉茉还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 他们纷纷上前慰问祝福:“我们迫不及待,所以都来啦。” “是呀,工作都推掉了,你最重要。” 包思茹举着摄像机,提醒大家维持秩序:“你们都小心温柔点,不要冲撞了宝宝。” 她被他们感动地热泪盈眶。 姜嘉茉的眼泪漫过鼻翼,在脸颊晕热:“我不是说了,让你们明天下午再来吗。” “你们怎么这么积极,今天就来陪我了。” 黄栗前后张罗着。 她向姜嘉茉介绍,大家从哪儿赶来的。 黄栗的眼睛也红了:“因为牵挂着你,你发完消息,他们就彼此打电话提醒。” “这不,一下子都聚齐了。哪儿睡得着觉,就想来给你加油打气。” 姜嘉茉借口说要去准备一下。 她抹着眼泪,走到拐角,正巧看见裴京聿从电梯口出来。 他手上拿着资料和办理住院的手册。 她想也不想,扑进裴京聿怀里。 姜嘉茉眼睫乱眨,抱紧他:“老公,他们对我太好了,提前结束工作,飞回来陪我。” 她感动地泣不成声:“我也没做什么好事,哪儿值得他们对我这样呀。” 裴京聿像座巍峨玉山,把她安稳搂住,黑亮的瞳孔专注地锁着她:“值得。” 男人眉若横折深远的河,唇边噙着弧度:“这样,我十倍给他们报销机票钱。” 他擅长解决问题,商量道:“补贴对你施予善意的人,非常值得。” 姜嘉茉点点头,换好产育服。 她的心尖像是敲碎了一个蜜罐,甜得心颤。 姜嘉茉想了想:“你知不知道,你特别拿得出手!” 她挽着他的臂弯,很依恋地瞧他:“我恨不得天天炫耀你,和你结婚,好值得骄傲哦。” 他笑了,犹然不满足地启唇:“算了,只是在他们面前吗。” 姜嘉茉心潮澎湃,模仿他的语气,伶牙俐齿地反击:“还不够吗!你长成这样,没点自觉吗。” “你应该被我藏起来,关在家里只能给我看。” 她蹭了蹭他的手臂:“等以后你表现更好了,我再带你出门遛一遛。” 裴京聿睨了她一眼,黑眸使坏地迫近:“怎么遛?” 他压下来,咬字沉沉,麻痹她的神经:“狗绳在谁手上?” 姜嘉茉缩了缩脖颈,紧张地小声说:“我。” 裴京聿哼笑了一声。 他训诫意味地掐住她的脖颈,垂眼衔她的唇:“真敢想。” 姜嘉茉一点也不反抗被他掐住。 她有种跌倒,就躺下来睡觉的慵懒:“说错了。” 她垂下睫,用脸颊熨帖着他的指骨:“汪。” 裴京聿瞳孔漆黑挟着欲,像是得了意趣,唤她:“小骚狗。” 厮磨了片刻,他们终于舍得出门见客。 裴京聿搂住她,带她走到落地灯下。 他们语气沉谧,对陪护的朋友们表达了感谢。 裴京聿长得实在太过权威。 姜嘉茉从所有人眼里,都看见嵯峨倾轧的惊艳。 裴京聿倒是并未察觉。 他侧头,声音很淡地对私人管家发号施令:“他们有什么需要的,尽量满足。” 夜晚补偿的营养餐食,等待时的消遣平板和充电套装,随时补偿的矿泉水,软垫和小枕头。 这里的私人管家,悉数都给他们发了。 裴京聿举止言语都很妥帖。 他把她的朋友都安置到了陪护室,平易近人:“补好觉,才能更好地陪护。” 他向来不喜喧嚣,却对所有她的朋友们,进行了友善的照顾。 男人讲话有种不容置喙的权威。 在座的每一位,都衷心听他讲话。 “你们先休息吧,今晚暂时交给我。” 裴京聿没有丝毫煊赫家庭的骄矜。 他身影绰绰地揽住姜嘉,温文尔雅道:“这医院我还能做点儿主,希望你们能宾至如归。” 大家都说好,感激了他的体贴。 但没人舍得离去。 他们三言两语和姜嘉茉聊天,询问她的近况。 大家在产房陪床上调试录像机,安静地翘首以盼。 姜嘉茉上了产床。 医生给她上了胎心检测。 姜嘉茉和她商量:“我的朋友们,对宝宝的出生还没有什么实感,能给他们听听心跳吗?” 下一秒。 “咚咚,咚咚” 密集的心跳声在偌大的产房里回荡。 姜嘉茉仰躺在光线下,不由得心尖一颤。 她为生命遽烈的震颤声而热泪盈哐。 她侧身望向旁边,发现陪护病床和门口的大家,眼眶都红了。 他们都脉脉不语地望向她,共同沐浴在宝宝的生命迹象里。 医生报出数值,道:“胎心很稳,一切正常。” 姜嘉茉柔声唤他们:“你们听见了吗,它是个健康的宝宝。” 大家知道她怀胎十月的辛苦。 他们轻声细语地关心着她,笑道:“嘉嘉你放轻松,一定会很顺利的。” 后来,朋友们陆续去睡觉了。 姜嘉茉还没开始阵痛,暂时还没有开指。 她被叮嘱好好休息,保存体力。 姜嘉茉睡眠很浅,兴奋和紧张让她没办法长期入睡。 半夜她醒过来一次。 产房外是稠密浓烈的黑。 她挪回视线,发现裴京聿并没有去陪护的床上休息,反而一直坐在床边。 她颤了颤睫毛,仰脸去看他有没有睡熟。 裴京聿察觉到了。 他眼皮掀开,没什么疲惫,反而专注地凝望她。 男人凑近过来,干燥温热的掌骨往前,把她的手指抓在其中。 他牵起她的手,抬起来,抵唇吻了下,温热的熨帖着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姜嘉茉微微笑着。 她看着他,手指在他掌心里蜷着,像是撒娇:“没有不舒服,只是睡不着。” 裴京聿垂眸温柔问:“需要我播放一些白噪音吗,篝火还是下雨。” 第39章 姜嘉茉生产完,浑身疲惫,看到这个男人凑近就想要逃开。 她的脸泛着浅浅一抹绯色,湿汗泛着光。 他凑近她,裹在怀里肆虐地嗅,讲话沙哑带着欲:“给不给吃啊,别偏心。” 姜嘉茉很轻地喘气。 她闭眼靠在他身上,情动地晕红道:“不干净,有些腥。” 她声音细弱,解释道:“一周后我才能洗澡。现在不好闻,你别蹭了。” 裴京聿还是咂到了。 他不禁满意地哼笑着:“哪儿,很招人上瘾。” 他一碰,下流无比。 裴京聿坏心眼地吮了喂她,又侵略性搅乱她的唇舌:“你也尝尝这个,很香甜。” 姜嘉茉完全招架不住。 她眼里朦胧,骨头也酥:“……不可以闹了。” 她哀哀地,推搡他:“我没什么力气。” 裴京聿看见姜嘉茉苍白虚弱地闭起眼。 他心里蓦地刺疼了一下,“我喂你点粥,等会儿我们就去产康,护理伤口。” “对不起。” 姜嘉茉眼尾濡湿,伸手在裴京聿下颚上,碰了碰:“在雪林小屋,你在我面前失去意识,我几乎触不到你的呼吸。” 她嘴唇张阖,像一尾搁浅的鲤:“……两个人在一起,是不是每天互相说八百次对不起?” 姜嘉茉撑起来,拉下他的脖颈,示意他俯到自己心口上:“我活得很好,这里有你。” 裴京聿听见她的心跳。 他说不出来话了,只是深深地匝紧了她。 姜嘉茉实在不知道怎么哄他。 她把脸抵在他耳廓,挨擦着游移了一下:“我在孕产修复中心,会烦闷的,你记得经常来看我。” 片刻,她又垂下眼:“……应该不能吧,说是会交叉感染。” “我们一个月没办法见面了。” 裴京聿喂她喝完粥。 他强迫性的攫过她的手指,描摹自己的眼眉:“认清楚。” 姜嘉茉感觉指腹泛痒,颤笑着问:“……什么呀。” “记住我的样子。” 裴京聿柔软的唇勾勒她的掌纹,在她虎口狠戾地咬了一口:“热度,力道。” “每天想我二十四次,不许忘了。” “我会住在你心里抽查。” 姜嘉茉心底鼓噪不停:“晚上睡觉也要想一次呀,这么专断。” “打视频。” 裴京聿黑发衬着玉白脸庞,低沉沉地撩拨道:“老公陪你一起睡觉。” - 康养中心在白鹭岛这边,风景宜人。 三面环湖,朱栏白石,绿树清溪。 晨间午后都有温热的茶水,专业的瑜伽老师教授拉伸、运动。 每天都有各种口味的营养餐食。 姜嘉茉穿上了定制的孕产修复内衣,养护耻骨和腰部。 产康室也窗明几净,白纱披拂。 多种设施都是国内顶尖的技术项目,并持有医疗执业许可。 fotona4d私密激光和monalisa黏膜修复,以及emsculptneo修复盆底肌和腹直肌。 甚至连干细胞修复都有,妥帖而周道。 姜嘉茉感觉身心都舒畅下来。 在绿意盎然中,放松吸氧呼吸。 只是她现在必须要保证宝宝的无菌环境,和那个人只能隔着屏幕接触。 约莫一个月后。 秦媛和哺乳师杜姐正在陪姜嘉茉吃饭。 裴京聿突然发来消息:“见一面?” 姜嘉茉眼睛渴切地亮起来,恨不得立马说:“好。” 她看见秦媛还在一旁推小摇篮。 于是,姜嘉茉想了想,在屏幕上敲:“还不行呀,他们一群护理都在陪我,晚上我还有两节瑜伽课呢。” 裴京聿懒淡道:“我只是顺便在这旁边经过。” 他修长手指敲着字,混不吝地坏:“但有一架莱昂纳多aw609,迫不及待地想见你。” 姜嘉茉一双眼瞳因为震惊而微微收缩。 她搜索了维基百科:“莱昂纳多aw809?” 百科上赫然写着:【全球限量亮相,航程1500公里。】 【静音桨叶,真皮内饰,垂直起降,高速巡航的直升机。】 裴京聿发了张照片。 “它为了你,变成了莲雾色的。” 照片上直升机螺旋桨剔透紫晶,机翼微黛。 姜嘉茉喜欢得心痒。 她反复拖拽照片看了又看:“好飒爽呀。但我看顶豪收藏家的红黑榜,说这辆有价无市,买不到的。” 裴京聿回了条语音:“它,我随手就能买。” 他咬字危险又蛊惑:“但你呢,我一个月碰不到一次。” “你比它珍稀百倍。” 姜嘉茉露出被宠溺的笑容:“哼,那当然啦,它呢,这个世界上最少有十台。” “但是可爱温柔的我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 姜嘉茉大言不惭地敲字,红着脸:“便宜你啦,你就偷着乐吧。” 裴京聿笑了,眼瞳漆黑,舔了下唇角,像不能满足吞噬欲似的。 “不想偷。” 他散漫地咬字:“带了聘礼,当然要光明正大,含着你乐。” 姜嘉茉换绸裙的手都在发颤。 她羞恼的批评他:“……再说荤话就把嘴缝上。” 裴京聿轻浮地弯了下唇,回敬道:“那我怎么伺候你,用手能满.足你吗?” 姜嘉茉只觉得额角一牵一牵地慌张,连忙制止道:“……你明知道,我现在不能的。” “你来看我,只能远远地看我。” “要京聿,要京聿懂吗。” 她垂眸穿鞋,忽然手机屏幕亮了。 姜嘉茉这才羞耻地发现,自己的输入法习惯打他的名字,像一种隐秘的渴望! 把“禁欲”打成“京聿”了! 于是“要禁止欲.望”,变成渴望那个人。 姜嘉茉眼皮一帧帧跳起来。 她慌忙长按撤回。 那人愉悦的笑,混着不怀好意阴恻恻的洋洋得意。 已经悉数转换成语音,递送了过来:“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老公啊。” “怎么要?” “在哪儿要。” “多少次。” “要几千下?” 姜嘉茉煞有介事地放下手机,不想出去找这个涩情狂。 她假装给宝宝叠小衣服,装作不问世事的样子。 再也不要回复他了。 姜嘉茉想,“这混蛋男人可真会钓呀,又把自己撩拨得耳朵发烫,下不来台。” “不出来?” 裴京聿阴恻恻地发来语音:“我就飞在你头顶盘旋,惹得所有人都出来观摩,把你逼出来。” 姜嘉茉的所有防线都被他击溃了。 她化了个清透的裸妆,去宝宝房里看了小冕的情况:“宝宝怎么样。” “他睡熟啦,醒了我们会帮忙喂奶的。” 秦媛提醒道:“这里几个人轮值呢,放心出去吧,宝宝现在还比较敏感,需要绝对抑菌,不能见客。” 姜嘉茉柔声道谢:“我会做到消毒,尽快回来的。” 天色浮着灰白的阴翳。 羊绒般层叠的云雾被风刮出一条缝,露出一抹白月亮。 裴京聿站在疗养中心的湖泊前。 他穿了一件黑底冲锋衣,倜傥地揣着手。 一幅金尊玉贵的模样,又有几分不羁。 月光像湿雾,晕在他身上。 明月雪时,他整个人都有种不入世的冷淡。 这么久没见。 她依然被他勾惹得没了魂魄:“……你等了很久了吗。” 裴京聿还没等她走几步,迈步走过来把她搂入了怀里。 他用力地擒住她,手腕从袖口支出来一截,缠在她身上,青筋也遒劲束紧。 他侵略性地舐着她的上颚,往她喉咙里探,一蓬蓬热气往她身上缭:“馋这一口很久了。” 姜嘉茉感觉到那个人指节微凉,揉捏着她的每一寸。 于是她扭着想逃,红着脸:“……谁要你按摩了。” 裴京聿衔着她的唇,抱她去直升机,哑声道:“教小孩儿说爸爸没。” 姜嘉茉在他怀里挣脱不了,被他扣在驾驶座上没完没了的吻。 他吻得她舌根发疼,唇瓣濡润。 姜嘉茉:“一点儿常识都没有,最早都要八个月才会说这个词。” 裴京聿“咔哒”一声,帮她系好安全带。 他用鼻梁蹭她的脸颊:“你叫一声,我看你发音标不标准。” “你好幼稚,想骗我叫你,不可能的!” 姜嘉茉刚说完。 她由于被他吮疼,嘴边一丝清亮的光,牵在下颚上。 “您成熟。” 裴京聿用指腹剐蹭姜嘉茉的唇瓣,强迫性质地带走那缕水光:“……馋我身子,馋到流口水。” 他用手指抵唇,闷笑道:“您这么稳重端庄,怎么还在我这里当宝宝?” 姜嘉茉柔柔地瞪了他一眼,没什么反抗力。 他说罢又凑过来,吮住她的唇。 裴京聿看她羞耻闭眼。 他像是得了乐趣,乐此不疲地咂她,命令道:“眼睛睁开,看清楚谁在享用你。” 姜嘉茉可怜兮兮地睁开眼睛,连鼻尖都羞恼红了。 仿佛她是一株害了虫患的树。 他是严谨乖觉的啄木鸟,要在她身上找出恶劣作祟的根源。 半晌,月光照到附近空旷的湖泊上,水波澹澹,呈现金丝黄线起伏的波澜。 两人静默地依偎着。 姜嘉茉靠在他的臂弯里。 裴京聿:“我申请了短距离飞行的空域航线,你练练手。” 从珠光岛出来的那一次。 他教授过她如何驾驶直升机。 所以这一次低空飞行,姜嘉茉操作娴熟,控制得非常稳定。 晚风变得缱绻又渺远。 姜嘉茉朝着舷窗外面望,第一次感觉手可摘星。 第40章 姜嘉茉又羞又恼。 她根本不想和涩情狂小机器人说话。 于是她找来了一张小绒帕,把这个男人的小替代品盖住了。 姜嘉茉:“一天到晚发情,不许看。” 她汲了一双拖鞋,起身朝着卫生间走。 刚摁亮灯。 姜嘉茉听见,身后传来“咔哒”的落地声。 小机器人已经掉到了地上。 它正歪斜着,好像已经失去生命迹象了。 “诶,我没有把你放好吗?” 姜嘉茉好奇地走回来,正想倾身过来,把它捡起。 就在她即将蹲下去的一刹那。 小机器人闪着灯亮起来,在密封罩里绕着她团团转:“……你不理我。” “坏女人,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屋子里面!” “要抱,要抱。” 姜嘉茉好笑又无奈,仿佛被裴京聿的怨魂缠上了。 她有点羞恼的生气,但是眼睛弯弯的,还是宠溺地把它拿起来了。 “你怎么还会动呀。” “……原来还会自己走。” 她戳了戳它:“学这么多先进技术,就是平白来折腾我的吗?” 小机器人闪着光在她的胸口乱蹭:“我不光可以动,还能让你爽。” 它非要她抱,被抱还不满足,要姜嘉茉紧紧搂住。 小机器人讲话勾人心弦,似乎在嗅她的味道:“把我的密封罩取掉,我能去那里,带给你极致体验。” 姜嘉茉听完后,意识到自己果然没猜错。 那个涩情狂还真是放肆,居然把他自己做成了情.趣玩具。 她嗔怪道:“……谁要体验你了。” 她的一句话。 涩情狂小机器人听完,沮丧到灯都熄灭了。 半晌,它才转动过来,撒娇叫她:“……老婆。” 它发出裴京聿的声音,沙哑蛊惑地:“亲我下。” “不可以。”姜嘉茉讪讪地反驳道,她很怯,又很恼地埋怨他。 姜嘉茉:“……你一个机器人,我又是亲又是抱,还要用的。” “万一给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是狂热花痴呢!” “渴望老公,为我变得疯狂,不好吗。” 小机器人漆黑的眼睛懵懂单纯,讲出的话却像那个人一样浑:“上床去,快点亲我。” 姜嘉茉实在招架不住这个人的软磨硬泡。 她湿热的唇瓣压下来,很轻地在玻璃罩上点了下。 “啵唧。” 亲完后,她自己都觉得难以忍受地暧昧,红着脸往被窝里藏,慌张道:“……我要睡觉了。” “还没够。” 小机器人被她亲的眼睛都亮了,又开始闪烁灯光。 坏男人的声音透过小机器人传来。 它难耐在她耳畔,不停地说不堪入耳的情话:“你的嘴唇很红。” 他嗓音清磁:“想看你。” “哪儿都行。” “快点。” 裴京聿:“今天是我生日呢,你不会真要我克制吧。” 她的手机响了两声,是裴京聿发过来的。 【图片】【图片】 姜嘉茉点开一看,全身的血液简直涌入了脑浆。 他这个人,别人看来矜贵冷淡,目下无尘。 谁知道他半夜放浪成这样,野性放肆。 给她发来剑拔弩张的器官图,堂而皇之地惹她观瞻。 小机器人语气轻佻:“我都这样了,给点甜头,别吊着我。” 姜嘉茉紧张地吞咽一口唾沫。 她把手枕在脸下,像月下白昙一样怯怯地开放。 “……我真没什么可以给你看的,你刚才也在我怀里蹭过了。” 姜嘉茉帮小机器人擦拭了一下轮轴。 她把它放在床上,用手触碰玻璃罩:“……你想看哪儿。” 小机器人闪着光,滚动到她的脚掌畔,蹭她雪白的脚掌,和玫红匀亭的趾骨。 那个人懒洋洋地说:“这里就好。” 原来那个涩情狂想要……靠她的脚…… ……好无耻。 姜嘉茉没办法按捺。 她闭眼喘着,黏嗲的鼻音颤着,脚尖微微蜷起来。 她绷紧脊背,觉得脚心都难耐地酥麻起来。 姜嘉茉偶尔羞愤难当,回应那个人的三两句厮磨的情话。 小机器人偶尔逸出他的呼吸声。 虽然很恶劣,却让她无比安心。 困意袭来很快。 姜嘉茉很快就睡着了。 - 修复调养两个月以后。 康养中心的探视逐步解禁。 为了让宝宝的爸爸们更重视小孩,关心孕妈。 康养中心举办了一次亲友观摩的亲子互动活动。 姜嘉茉认定裴京聿很忙,没办法参加这种活动。 她从未在他面前提过。 直到比赛前的一天晚上。 小机器人突然闪烁,对她讲:“我明天会来。” 监视镜头中,缓慢露出姜嘉茉的脸。 她不确定地眨着眼睛:“你想来见我,还是观看比赛呀。” 那人兴致盎然,压低声音告诉她:“就这么小瞧老公啊?” “我是来参加比赛的。” 姜嘉茉神经牵了一下,担忧地提醒道:“你都没见过小冕几次,少自作主张报名了。” 她介绍说:“这次比赛很难的,还有几位父亲是二胎的家长。” 姜嘉茉用手指扫描阅读着具体项目:“比赛要考验泡奶,喂奶,拍嗝,洗屁屁,裹襁褓,抱宝宝,穿衣服,穿纸尿裤,脐带护理。” 裴京聿混不吝地说:“这些我都没做过,可能要连累你出洋相了。” 姜嘉茉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拍了小机器人一下:“真是少爷心性。” “您金尊玉贵的,哪儿会做这些。” 她空荡的胸腔中有微微心火在跳:“你呀,有心思来观摩了解,我就心满意足了。” 姜嘉茉撑着脸,望向小机器人:“我不怪你,我做这些都不太熟练呢。” “秦媛杜姐她们,把宝宝照顾得太好了。” “平时只需要我偶尔陪伴宝宝,夜间养护和白日喂养,都是几个哺乳师亲力亲为。” 裴京聿:“你不用熟练这些,谁说这样劳心劳力的事儿,非得你做。” 他轻描淡写地说:“等着,我会比你熟悉的。” 隔天,裴京聿还真大驾光临了月子中心。 不光 是他。 这次是难得的探视交流的机会,不少的朋友亲人都来了。 黄栗,孙云岫,姐姐姜稚雨,陈景寅…… 甚至盛煦和岑窈君他们,也赶着来探望她。 裴京聿一来,还没稳定心神和她打完招呼。 关上门。 姜嘉茉拽着男人的衣领,把他抵在墙上:“你少胡闹了,今天这么多亲友探视,你还要报名参赛。” 她忐忑不安,没个主心骨,手指微微发颤:“万一倒数第一。” “……我们会被他们嘲笑的。” 裴京聿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隽模样。 他靠墙宛如青松,孤拔修挺。 男人似笑非笑地,薄眼皮掀起来瞧她:“怎么,不乐意和老公一起丢脸。” “可是……你秘书处的几位秘书,还有你的特助都在呢。” 姜嘉茉一听他的语气。 她就知道这场比赛,他准是最后一名。 她头晕脑胀,对裴京聿根本没报任何期待:“这次比赛好多二胎父亲。” “他们有钱又闲,腻在老婆身边全程陪产,你怎么可能有他们熟练。” 姜嘉茉紧张地想要维持他的颜面:“……与其在大家面前出丑,还不如你提前退赛。” 裴京聿强势炽热地扶住她的腰,嚣张地把她抵在墙上:“出丑是什么?听起来很好玩儿。” 他垂眸吻下来,撬她的唇齿,孟浪又绵长:“这么怕我让你没面子,你求我啊。” 姜嘉茉睫毛颤着,喘气不匀:“求你……才会退赛吗。” “不。”裴京聿薄唇低勾,眉眼舒展。 他亲密无间地撩起她的黑发,在她后颈落下一个吻。 他凌厉的下颌抵在她头顶,把她圈进怀着禁锢:“那老公就表现好点儿,得个倒数第二,给你长长脸。” “?” 姜嘉茉红了眼尾,像尴尬狠了。 她眼里雾气晕着,细白的手指捂住脸:“……我一定会被他们笑话的。” 姜嘉茉埋在他的怀里,嗅他身上松木沉香:“算了,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我会为你加油的。” 参加比赛的五十位孕妈都被安置在评委席。 姜嘉茉完全不敢看,那人是怎么丢自己的脸的。 她像鸵鸟一样埋着头,抱着手机,困窘地观看黄栗发给她视频。 ——小冕生产当天的纪念录像。 耳畔突然传来了赞叹的嘈杂声。 评委席的妈妈们,络绎不绝地感叹着什么。 她茫然地抬起眼睛,望向展示台的位置。 发现她们赞叹的对象。 ——居然是裴京聿! 他漆黑如晦的眼睛专注着手上的动作,给男女仿真宝宝擦拭的动作,一丝不苟。 甚至连两种性别的顺序不一样,都没有弄错。 评委席上的同龄人问到:“那是谁的爸爸呀,太帅了,我老公往他身边一站,像个佣人似的。” “是真的帅,只可惜英年早婚了。” “不知道谁家小孩摊上这么好的基因哦。” 清白的灯光下,那人穿着锋锐的黑色西装,浑身冷寂,捏着奶瓶的骨骼都清晰修长。 不像周围其他男人一样,穿着休闲哺乳的奶爸衣服。 他宛如瑶阶玉树,潇洒出挑地立在这些人身边,把别人都称得分外流俗。 他动作行云流水,冲完奶粉后,似乎对评委席这边的视线有所觉察。 第41章 姜嘉茉还在康养中心没有回来。 裴京聿靠在燕景台阁楼的窗边,给人打电话。 他漫不经心地望着周遭熟悉的布置。 她散落的书籍,电闸的位置,床畔用品的摆放。 沈容宴到底是不是照顾她的人? 这些陈设的位置、顺序,只需略微反问。 真假就会昭然若揭。 裴京聿薄唇微抿,垂着眼咬噬着烟头,幽蓝烟雾缭绕上升,把他整个人笼在靡靡中。 火星在他微红的指节上明灭。 烧到指腹了,他才青筋遒起徒手摁灭,留下暴烈的灰痕。 待到电话那头的人讲完话。 裴京聿淡淡陈述道:“她已经相信,照顾她的人是沈容宴了。” 裴京聿在烟雾后匿着,看不清漆黑的眉眼,更显疏离渺远不可接近。 “沈容宴还真是听你的话,果然背熟了词儿才来的。” 电话那头是袁渊。 他也揣摩不透裴京聿的想法。 沈容宴哪会错过向姜嘉茉献殷勤的机会。 袁渊三言两语一激。 沈容宴回忆起姜嘉茉对那些卡片的执念,就去冒领功劳了。 半晌,袁渊说:“其实,那天她在兰猗雅苑弹奏这阙词。我就隐约猜到了,嘉茉在试探,到底照顾她的人是谁。” “我也猜到根本不可能是沈容宴,如果是他,早炫耀几百遍了。” “何须现在才解释。” “谢了。”裴京聿低下头,去拿她放在阁楼里的书籍。 裴京聿把书摊在膝盖上,无心地翻了翻。 他肩颈的肌理线条贲张,勾勒出性感孤 拔的弧度:“那瓶酒,你缓过劲了吧。” 袁渊爽朗地笑了:“和你哪有什么隔夜仇。” “我还不知道你这个人,阴沉古怪。” “我将了你一军,你回敬我了,这茬就过了。” 裴京聿松弛地弯起薄唇:“嗯,玩玩嘛。” 袁渊感叹道:“她把照顾她的人,错认成沈容宴,你不会遗憾吗。” 裴京聿的黑发被风吹乱,不羁地垂落在冷白的额角上,更衬托地他的五官深邃立体。 “她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他整个人英隽漠然:“遗憾什么?” “她会知道是我的。” “不该是现在。” 裴京聿又磕了一支烟出来,叼在唇间,没有点燃。 滤嘴衬托得他嘴唇很红,鲜润又蛊惑。 他坐在窗框上,“时间紧迫,我要去越南河内,找郁鸣深的罪证。” “往后还有很多次。” “如果我不在了。” 他淡淡道:“我和她只是半年夫妻的关系,她无需背负沉重的深恩。” 袁渊感慨道:“……好吧,我支持你。” “马场自从工作人员混入郁鸣深的人以后,我也很不安。” “毕竟我知道太多秘密了……怕他的枪口对准我。” 裴京聿疏离地笑了一声:“他的枪口绕不过我的,你放心。” “我在越南这段时间。你安分一些,别被他们的人盯上了。” “姜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帮我搭把手。” 他眉梢拢起,挟持似的吐字:“但是袁渊,你记住了,没有人可以在我活着的时候,打她的注意。” “我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袁渊在心里腹诽,你又争又抢又霸占,谁敢窥伺你的人啊。 他在裴京聿的威胁下,做小伏低道:“……行,我会尽量帮着嘉茉的。” - 怀孕沉寂了半年。 姜嘉茉急需一个契机,光彩照人地亮相,杀回巅峰,重新展现自己。 这段时间,她把重心放在了刷脸熟上。 姜嘉茉在各地参加商务活动,冷落了裴京聿。 直到男人要出国前的那晚。 参加完电影节的姜嘉茉,才匆忙回京。 那天北京落雪,她的车被困在高速上。 姜嘉茉在商务车上,不停地给裴京聿的助理打电话。 服务区信号弱,接通已经晚上七点了。 姜嘉茉捏紧电话:“……你们是不是已经去机场了。” “裴总两个小时前已经离开了。”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稍显担忧:“姜小姐,你嗓子很哑,是不是在感冒。” “你们在哪里,我带人来给你送感冒药吧。” 姜嘉茉戴着围巾和口罩,正坐在服务区的便利店里。 她望向远处静谧覆雪的树梢,眼睛浸出一点泪痕。 “我在榆垡服务区,靠近大兴机场这里。” “……但是你们不用给我送药,下这么大雪,别出门了。” “一定要送药的。” 他的助理强调道:“姜小姐,我们都是他的人。” “我们关心你相当于裴总关心你。” 姜嘉茉让自己的助理们都去吃面,暖暖身体。 她回到车上,小憩了一会儿。 还不到一个小时。 她嗅到了沉郁洁净的男性荷尔蒙味道,雪松香,就像一座冰山。 对方的胸膛温热,拢住她的时候。 那个人身上冷调的气息,潺潺落到她身上。 来的不是助理。 而是去赶飞机的他本人。 姜嘉茉心下“嗡——”一声轰鸣。 酸酸胀胀的情绪充满胸腔。 裴京聿:“听我的助理说,你在找我?” 车上暖气充足,熏得人晕晕乎乎,沉沉欲睡。 姜嘉茉想要说话,嗓子却哑得不得了。 她没料到这个人会出现得这么快,让她无依靠的心落回原处。 姜嘉茉红着眼,扑进裴京聿的怀里:“……我以为你已经不在国内了。” “没什么比你重要。” 裴京聿撑着她的脊背,喂她吃药,指尖有沉淡的烟草气息:“喝水。” 他用指腹描摹她的唇瓣,眼神寂黑,似有心疼:“怎么照顾自己的,几天前还好好的。” “料定我走了,你就一个人病恹恹地回来吗。” 姜嘉茉担忧地提醒他:“不是十点的航班吗?” “现在还在这里耽搁,会误机的。” “这么大的雪,飞行指令会晚点。” 裴京聿把她抱到膝上,锁着她的腰。 他的吻覆下来,舌扫荡她的唇齿,逞狠地攫住她躲闪的舌。 她面色晕红,在他腕骨中缴械,毫无保留地被他吻得意识昏濛。 裴京聿的脉搏跳得很稳:“我可能要一个半月才回来,到时候就是年后。” “离开你几天,你都生个小病来气我。” 看到她这幅脆弱又无助的模样。 裴京聿又被激起了凌虐欲。 他揉她红肿的唇,粗鲁地摩挲至锁骨:“这么冗长的时间,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能的。”姜嘉茉举起手指,认真发誓道:“我每天好好吃饭,想你三百次,安稳睡觉。” 裴京聿半明半昧地笑了下。 他英挺的下颌浸没在高速路灯的阴影中,只留下模糊不清的轮廓。 “不管以后有多少人陪着你,都要记住我。” “怎么说这种话。” 姜嘉茉心里沁凉,吻在他的下颚:“……沈容宴照顾的我,也不要紧。” 她惊雀一样解释道:“我只是很遗憾,但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裴京聿在衣兜里轻松勾出她的耳环,套在玉骨瓷器般的手指上:“你留给我的东西太少了。” 他把她吻出了细微的水声:“我还觉得不够呢。” 裴京聿强势地和她手指根根相扣:“所以,答应我。” “等我回来,一定要弥补所有遗憾。” - 电影节在海港举办。 姜嘉茉和《只影》剧组的众人一起参加。 她下半年商务活动很少,几个奢牌秀场都没有去。 但这次亮相,却丝毫不逊色。 姜嘉茉穿了裴京聿送她的古董高定,每种装饰,钻石,珠宝都价值连城。 由于那个人给她囤了上千件展品肆意挑选,又有时尚杂志当主编的姐姐打理扮相。 所以这次一经出场,她的所有沉郁退圈言论都不攻自破。 《只影》的票房热度很高,但这次提名,没有奖项。 因为几部电影,是现实题材的黑马。 一部是《自由的维度》,中年女性在失语环境下,找到自我救赎的催泪片。 另一部是作家电影,探讨社会和人性议题的《饮风》 今年一整年。 姜嘉茉只拍摄了一部片,且只入围,没有捧回奖杯。 她的心里,其实是充满遗憾的。 而且那人不在国内,没办法陪伴她,度过低落的时刻。 但是黄栗跟在身边,给姜嘉茉加油打气:“嘉嘉,现在制片公司已经走上正轨了,我们自己也能找敏锐优秀的电影题材,深度挖掘,培养新人呀。” 姜嘉茉心里正巧有此打算。 没想到机会来得很快。 她还没出会场,在主办方的展板台上,给粉丝签名的时候。 一个棕色卷发,头戴鸭舌帽的女人,穿过层叠的封锁线,满怀期待地递给她了一个剧本梗概。 这人自称姓阮,叫阮佳卉。 “姜小姐,冒昧耽误您时间了。” “我是一名初出茅庐的新人导演,和我的几个朋友,拍摄了一部mv。”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陪我去附近坐坐吗。” 如果是平时,姜嘉茉就把所有商务事宜,都抛给齐妙和陈景寅了。 但今天她没有得奖。 姜嘉茉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白色船体和桅杆,有一种无法靠岸的失落感。 于是她应允下来,微笑点头:“那我们去喝杯咖啡详聊吧。” 第42章 两人在南法埃兹的第一次。 距离今天,是七年零五个月。 这一年,沈容宴对她表白了三次。 大二的初春,草木葳蕤,万物生长。 姜嘉茉第一次体会到了一腔努力,悉数付之一炬的伤心。 圈内有一位出名的导演,来学校选人 。 他从上千名待选的适龄女生中,选中了姜嘉茉,做他电影里的白月光女配。 姜嘉茉也付出了所有的努力,争取这个角色。 她三番四次找到辅导员沟通。 她和科任老师商量作业提交的方法,补齐学分。 当时,姜嘉茉已经签在楚山海名下的影视公司了。 她找他们签公司担保函,也是重重困难。 家里父母其实一直都反对她红得太早。 怕她浮躁。 家人们谋划深远,把她保护得很好。 爷爷奶奶想要姜嘉茉一直待在剧团学习。 毕业后考进来吃国家饭。 圈内鱼龙混杂。 不见光的事情,父辈们见过太多了。 所以姜嘉茉每次提出想要去拍摄,不专心学术。 他们都会思虑过重,无条件反对。 但姜嘉茉不愿意按部就班,过他们规划好的人生。 她还年轻,总觉得人生海海,有无限的可能性。 她想要去看看更辽阔的世界。 一贯温柔和蔼的妈妈汤舒雅,看见姜嘉茉执意要去拍摄这部片。 于是冷淡地拒接了她的电话。 家里人也许是揣着打压式鼓励的态度。 他们想告诉她:要么知难而退回来学话剧;要么好好拍摄,用出彩的作品说话。 拍摄和学校在两地。 姜嘉茉凌晨四点就起来练台词,深夜补齐落下的课程,忙得心力交瘁。 凛冬天气,她纤薄的脊背笔直。 在休息室里灯下认真看书学习,细嫩的腿部皮肤冻得又红又痒。 表演是她最擅长的事情。 虽然苦中作乐,但她的心里畅快。 这位名导演在片场规矩很多,傲气凌人。 他总会反复地打磨细节,消耗姜嘉茉的耐心和热情。 姜嘉茉想,辛苦到昼夜颠倒,片酬也不优厚,这些都没什么。 只要能出现在大荧幕里,她可以把吃苦当历练。 在最冷的冬天。 她结束拍摄,剧组杀青。 这部片一送审,就因为涉及少数民族和特定历史时期背景,题材触碰审查红线的问题,被延档了。 一个月后,主演的顶流男主又因为税务和行为不检点,暂停了一切工作。 彻底没了播出的希望。 姜嘉茉搬回学校,抱着书,穿过小小的北影校园。 同寝室的三位女生,此时已经小有名气了。 一位拍摄了当红歌手的mv,被耳熟能详。 一位在新媒体的冲击下被流量眷顾,做了小网红。 另一位投资了艺考教辅机构,名下几百名学生。 只有她,兢兢业业努力了一年。 所有的努力,悉数落空。 姜嘉茉名列前茅的成绩,变成低空飘过的合格。 她每天泡在图书馆,勉强修完本学期的学分。 太冷了。 不想回家。 夜变得格外漫长,整晚睡不着觉。 她躺在床上就失眠,反复地思忖将来能做些什么。 姜嘉茉不想呆在干燥寒冷的北京。 一整个大二上半年。 她都在不断地面试、投简历。 她想要自救。 人总有低谷要捱过去,一定坚强站起来,撑着往后走。 盛煦会经常来剧组探望她。 他有个本子,叫《春暖花开》。 讲了一个永远不被爱的陪酒女主角,和一个盲眼男人的爱情故事。 女主把角膜捐给了盲眼男人。 在他亲眼看见,夸自己漂亮之前,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两年,李沧东和奉俊昊的电影很火。 这部片的立意和痛点很类似,也是这样在诗意和冷寂中徜徉的爱情故事。 姜嘉茉要接这部片。 她就要彻底放下羞耻,把清酒当水喝,唱“贵妃醉酒”给对方听。 希望他记得自己的声线。 姜嘉茉之前一直是拒绝的。 但这次努力被雪藏后,她不想错过一切的机会。 他们在镰仓拍摄。 姜嘉茉裹着小毯子,坐在这一群公子哥中间。 她望着远处青黛色覆雪的远山。 姜嘉茉怅惘地对盛煦说:“他们哪里等到花开过呢,不如这部片就叫《春与人宜》吧。” 那时候。 她并不知道这部片在国内票房会大爆。 她只是反复打磨演技。 镜头里,她有一双波光潋滟,也会笑意盈盈的漂亮眼睛。 沈容宴他们也常来。 《春与人宜》拍摄结束后。 在度假海岛的泳装派对上,他对姜嘉茉表白了。 那天为了庆祝杀青。 投资方之一的贵公子哥沈容宴奢靡到极点,为她开了上千支香槟。 她坐在海岛室外酒吧的岛台上倒酒。 迷乱的光线里,空气中都充斥着酒精的甜腥味道。 就像有麦芽发酵的浆果,不断地发酵、爆炸、皲裂。 人群攒动。 所有人过来给她敬酒的时候,都不忘告诉她。 “嘉嘉,你看沈公子有多爱你。” 她一脚踏入这种,没有女孩子能招架住的浪漫旋涡里。 姜嘉茉只感觉到一种迷醉、眩晕的兴奋。 她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没有把这种感情,当做.爱情。 她只想努力赚钱,想方设法归还沈容宴的深恩。 沈容宴本来就浪荡,见姜嘉茉不为所动。 于是他打定心思,想要惹她吃醋。 姜嘉茉记忆最深的一件,是沈容宴故意把天价名表和车钥匙扔进偌大的泳池中。 他一直盯着姜嘉茉,扬唇笑。 接着,他在众人的欢呼和喝彩声中,玩味性质地跳入泳池。 周围所有人,都在鼓励她跳下去拯救他。 仿佛默认他们是彼此放肆相爱的一对。 沈容宴摊开双手,站在泳池里,笑容明亮地望着她。 “下来,嘉嘉,我会接住你的。” 姜嘉茉想起盛煦说,不愿意的事情千万不要勉强,于是犹豫了。 周围人见她站定不动,都纷纷“啧”声表示扫兴。 姜嘉茉很敏感,习惯性照顾别人情绪,不愿意让大家失望。 她骑虎难下。 在泳池边踌躇,要不要成为沈容宴战利品的时候。 一个金发挑红的漂亮女人,展开双臂,径直跳入了水池中。 “砰咚——” 在飞溅弥漫的水花中,沈容宴条件反射地接住了她。 金发女人风情万种,攀附着沈容宴的肩膀。 她的手臂,旖旎地缠在他肩膀上,和男人热情似火地拥吻起来。 大家最爱看这种激情惹火的戏码,纷纷尖叫着鼓掌喝彩。 灯火和日暮夕阳映照得水面璀璨如金。 不少人都拥吻着投入泳池。 还有人往天上洒彩带和香槟。 沈容宴把掌中的女人吻得如痴如醉。 男人的下颚和脖颈,满是水渍,把黝黑的皮肤肌理,衬托得性感极了。 他眼神如有实质,定定地朝着姜嘉茉看过来。 像是带着挑衅和炫耀的意思。 沈容宴想要用这种手腕,彻底熔断她的理智。 惹得姜嘉茉吃醋,让她明白他的竞争力。 姜嘉茉只是沉静地垂睫,捏着青柠汁,静谧地坐在一旁。 她很白,不见天光的,孱弱地苍白。 就像阳光会把她晒化,成甜丝丝的雪水糖浆,淌到沈容宴的心尖去。 两人的体型差和肤色差,实在是天生一对。 仿佛很适合,他把她搂在怀里疼爱。 沈容宴冲姜嘉茉吹了两声口哨。 他冲到水下,缓解躁动亢奋的神经。 沈容宴再戴着泳镜起身的时候。 姜嘉茉已经没有坐在原地了。 他料定对方一定是带着醋劲儿才离开的。 沈容宴在众人吹捧下,灌了一晚上酒.精。 都说烈女怕缠郎嘛。 沈容宴存了早晨找姜嘉茉表白的心思。 他喝得醉醺醺的,打算对她第三次发起进攻。 姜嘉茉很早就起来,在沙滩边翻阅剧本。 她下一部片, 角色是扬州瘦马。 ——就是后来她在城墙上,遇到孙云岫的古装片。 台词拗口难记,人物关系复杂。 清晨,日轮呈现浅淡的白玉晕。 咸涩潮湿的海风,裹着干燥的细砂,卷起裙裾,带来湿漉的颗粒感。 姜嘉茉坐在带来的外套上,看着渺远的金光,熹微的薄红爬升上来。 好寂寞。 世界另一端的那个人,在做什么呢。 他也是一个人吗。 想起自己维持了几年的暗恋。 想着两人毫无交集,貌似天渊之别的差距。 姜嘉茉心里涩痛,无端想要落泪。 “我带了早餐,你要不要吃一点。” 身后突然传来沈容宴的声音。 他衣襟凌乱,脸上泛红,醺着醉意,手上却拿着几个烤得椒香的小面包。 他径直在姜嘉茉身边坐下来,自顾自地说:“我去了酒店房间找你,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 “之前我们在俱乐部,你总会躲起来看剧本。” 沈容宴把面包递给她,示意她吃一口:“你有早晨背剧本的习惯。” “之前我打电话叫你起床的时候,其实都是通宵没睡,为了撑到和你讲句话,再睡觉。” 姜嘉茉接过边缘最小的一个。 她红唇微启,咬了一口,轻声说:“谢谢。” 第43章 时间回到七年前。 裴京聿走出房间以后。 伴随着房门反锁的声音。 黑暗的环境中,姜嘉茉艰难地动了动手指。 她在朦胧中醒来。 刚才和他发生的一切,她有隐约的印象。 裴京聿像野兽,亵.玩误入他巢穴的食草动物一样,粗鲁地对待她。 姜嘉茉喉咙涩哑,讲不出来一句话。 她撑起身,只觉得嘴唇有些涨,用手摸了摸,像撒了细盐一样磨砺地生疼。 好奇怪。 明明她没有被他好好对待。 和他好像……没有亲过吧。 裴京聿很吝啬,连吻都舍不得施予一个。 想到这里。 她像没有找到归途的小羔羊,手指捏得被单泛起皱褶。 想哭。 他果然不记得自己,只为了纡解生理冲动。 甘心吗。 长久以来迷恋他,崇拜他。 得到的下场。 就是这样被他玩玩,玩腻了再被他抛到脑后。 可是已经好满足了。 在那些人的描述里,他高高在上,禁欲凛冽不容亵渎。 她连这种短暂地占有他,都能感到快乐。 哪怕很疼。 很奇怪的。 平时和别人相处,从来没有这种肌肤酥麻的感觉,像从脊椎里生出来的渴求。 她很想像刚才一样,被他抱在怀里,寸寸抚慰,拥有猝然的满足感。 他好像已经走掉了。 似乎不会再回来。 姜嘉茉踌躇半晌,找了半天没有摸到手机。 她心惊胆颤的猜测,会不会被那个人拿走了。 “嗡嗡——” 手机在床下振动起来。 姜嘉茉拖着酸疼的双足,捡起手机一看。 打来电话的,居然是沈容宴。 电话那头,沈容宴的声音在漆黑的房间里尤为清晰:“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我很担心。” “打电话去你家,你姐姐说你来法国了。” 沈容宴:“你在哪儿呢,一个人度假散心吗。” 姜嘉茉:“嗯。” 沈容宴:“我本来在德国养脊椎伤,一听你在法国,所以追来了。” 他委屈地压低了声线:“我可以陪你吗?我去找一位导游,全程陪同你我游览。” “嘉嘉,你想去看什么,我可以给你引路。” 姜嘉茉抱膝坐在床上,小腹的疼痛让她身心都茫然无依。 被裴京聿弄了很多他的,在身体里。 好像很危险,怀孕的概率很大吧。 要出去买药。 裴京聿居然这么肆无忌惮。 他真不怕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再向他要钱威胁他吗。 可能他只是无所谓吧。 …好难过。 要不要独自抚养一个莫须有的小孩呢。 “想什么呢。” 姜嘉茉想,爸爸妈妈已经对我很失望了。 我不能在事业还没起步的大学阶段。 未婚先孕。 出格地怀着不在乎自己的男人的小孩。 姜嘉茉这次来找他,只和剧组请了两周的假。 她在英国呆了四天,又在埃兹跟踪了他几天。 现在快到时限了。 工作群里热火如荼的聊天,不断提醒着姜嘉茉要保持清醒。 沈容宴的声线,把她的注意力扯回现实。 “嘉嘉,你想看什么吗……让我陪你观赏。” 姜嘉茉乌眼湿润,她在枕上蹭掉泪痕。 “我在埃兹,但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我不想看什么,我只想回去。” 沈容宴兴奋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过来:“好巧,我在尼斯,寻思有朋友在这边度假,和你就二十分钟车程。” “你是想回国吗,我陪你回去吧。” 姜嘉茉:“我自己可以的,不需要依赖你。” 她摁亮灯光开关,在房间里想要翻找一些那个人的东 西留作纪念。 万一和他永远没可能见面了。 她也可以保留着他的小物件,噙着眼泪想念他。 可惜什么也没有。 他的打火机,烟盒,车钥匙,手表,锁骨链。 ——房间里,没有被他带走,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的只有她。 意识到这个事实以后。 姜嘉茉又忍不住伤心。 她浑身都在颤抖,手掌在溽暑天气,变得冰凉。 那些都是他的,他的独占欲舍不下。 所以……她呢。 被他粗暴地纡解欲望后,随便抛在被遗忘的角落吗。 好了。 已经彻底如愿了。 以后没有遗憾。 再也不要喜欢这个人了。 姜嘉茉去镜前整理仪容。 就着昏濛的灯光,她用遮瑕挡住了脖颈的掐痕。 好可笑哦。 这样淫靡的快慰,扭曲混乱的情事。 就像自己被爱了一样。 如果剧组没有催促自己,沈容宴没追过来。 ——会对他死心塌地,蜷在汽车旅馆里,等他回来继续临幸自己吗。 ——这么就没出息呢。 汽车旅馆房间的门,好像被锁住了。 这里和国内的酒店不太一样,私人经营。 门房挂着一串钥匙,一间间帮忙开门。 姜嘉茉踌躇了半晌。 她望着远处蓝到极致的地中海,和天穹交接,渺远,辽阔,光斑宛如碎钻。 埃兹的所有房屋,都浸没晚霞的淡橙光晕中,像色彩斑斓的眼影彩晕。 她决定从阳台上翻下去。 埃兹的人口密度不大,都是三四层的小楼,汽车旅馆在二楼。 唯一的弊端,是下面全是毛茸茸的仙人掌。 说干就干。 她把帆布包往下面一扔,抱着疼痛难忍的决心,在酡红色的夕阳弧光中,向草坪一跃而下。 姜嘉茉的脚掌传来一簇刺骨的闷疼。 她细白的小腿被草屑的棱角割了数不清的小口子。 但是落地点选的很好,不至于站不起来。 她最后往阳台上看了一眼。 “再见了。” “我耗尽心力去争取,但悉数落空的初恋。” - 裴京聿一想到姜嘉茉被他带给她的情潮,折磨得颤栗,颇为淫.靡的模样。 就抑制不住兴奋。 他只想回去,没完没了地睡她。 就像一个渴到极致的旅人,想去她身上寻找绿洲,汲取她的所有水源。 裴京聿悄无声息地笑着,眼梢有风流的快意。 要花多长的时间。 他才能让她沉沦于此,认清楚到底谁更能够带给她愉悦,彻底忘掉沈容宴。 实在不行,他就勒令她,不准她穿衣服好了。 一想到这里,裴京聿感觉自己神经末梢都在疯狂颤抖。 好爽,好刺激。 姜满不见光地呆在家里,为自己怀孕,就是最佳答案。 裴京聿本来想装作对那个女人浑不在意的。 但不知不觉。 他就不受控制,什么好吃的都想买回去给她尝尝。 好像还有点儿不够。 但没办法带她出来吃饭,不想她被任何男人觊觎。 毕竟她都把自己睡了。 他还是第一次。 不管这个淫.乱的女人睡过多少人。 不管她怎么想。 他都要挟持她,逼迫她,对自己负责。 晚风中,裴京聿哼着小曲儿,在松石色的海景餐厅打包奶酪芝士焗龙虾。 一想到,等会可以亲自喂她吃饭。 他就像理智被揉碎,混沌无聊的夏日假期,骤然变得愉悦无比。 鲜榨的青橘汁只来一份就好。 他可以从她水红的唇瓣里喝一口。 反正他尝不出什么甜酸苦辣,但蚕食她的滋味,一定很甜。 裴京聿发现,手机传来新消息的提示音。 昨晚他使坏,用尽手段,装作施舍意味地加了她的好友。 他给她转了笔帐,平静地支付了伺候的费用。 ——所以,她已经学会黏他了吗。 ——她醒了就条件反射,询问他什么时候回去陪她吗。 裴京聿摁亮手机,发来消息的不是姜满。 而是一个让他烦躁的人。 沈容宴。 电话很快弹了过来。 沈容宴大言不惭地炫耀道:“我和姜满来埃兹度假了。” “……怎么样呀兄弟,你也在这儿吗。” 这一瞬间。 裴京聿怔忪,了然,然后漆黑眼瞳里怒火翻涌。 他呼吸陡然急促,手背的青筋也骤然绷起。 原来是这样。 难怪她会出现在自己的旅馆房间。 大概是,她在小镇上打听东方男人的暂住地。 所以走错了睡房吧。 裴京聿倏地笑了。 他郁白的喉结滚了滚,声音却超然地平静:“我在。” 在外人面前,他总把自己遮掩得滴水不漏,一点疯戾痕迹都不留下。 裴京聿心里汩汩像沥青沸腾,搅拌器遮天蔽日地轰鸣震响。 他心想等他一回去,一定会把她操晕以后,悄无声息地绑去家里藏起来。 绝不会告知沈容宴,关于她的下落。 哪怕是一丝一毫。 他呼吸掺着笑,很轻地嗤了一声:“那你一定要请她吃奶酪芝士焗龙虾。” 说完,他像纡解了恶意似的。 “我推荐eza这家米其林。” 在绿意漪漪的半山。 裴京聿毫无声息的闷笑起来,脊椎都笑弯了一样兴奋。 沈容宴茫然地问:“很好吃吗。” 想到这里,裴京聿鼻息微哽,像是很遗憾似的。 “当地宣传说,爱她就带她吃。” “但我还没谈呢,没办法给你意见。” ——好不好吃的,哪儿有什么所谓。 ——但我呢,会把她搂在怀里,一口口喂她吃下去。 第44章 姜嘉茉一直告诉自己。 冷静。 一定要冷静。 哪怕是最极端的绝境,也要找出这种方程式的最优解。 她上过楚山海的谈判桌,交出了筹码。 但这一次,决不能赔到倾家荡产。 不能把裴京聿拉下水。 自从她被楚山海要求,去裴京聿手上偷来保险匣。 姜嘉茉一直反复思考。 如何能避开这种威胁,解决问题呢。 此刻,手上没有楚山海的罪证。 对方也像宛如在淤泥里钻洞逃走的泥鳅。 现在报警,不仅没办法拘捕陈山海。 还会打草惊蛇,让这几个好不容易脱力楚山海魔窟的人,再度陷入危险。 /:. 但也不能一直处于被动的风口。 一定要想办法,占据对自己有利的高地。 姜嘉茉思忖出来,第一个解决困难的手腕,就是排除隐患。 首要任务就是:要查清楚,这一百个人中,哪五个人的大脑里,可能被安装了芯片。 第二天,裴京聿去父母家探望小冕。 待确定他离开后。 姜嘉茉从床缝的塑封袋里,探手进去拧动了半晌,摸索出了一部早年代言的手机。 青春版的机型,耗电量特别快。 可是现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没有合适的充电器。 她在房间里拖着锁链,来回踱步。 终于找到了裴京聿制作小机器人的充电器。 姜嘉茉心里暗喜,想不到此刻还有这种用处。 她很温柔地拍了拍它的脑袋,把小机器人关了机:“委屈你一下啦。” 然后她毅然拔掉插口,给手机充上电。 她很快联系上黄栗和陈景寅。 两人久违地听到了她的声音。 宛如旱地生莲,简直激动地落泪。 黄栗:“陈景寅打不通你的电话,还以为你被楚山海绑架了,我们都很害怕。” 陈景寅更是无所依凭地,湿红眼眶质问道:“…嘉嘉,你至少也得给我报个平安啊。” “我去了剧组一趟又回来了,到处搜寻你的下落。” 姜嘉茉镇定地安抚他们:“别哭,别怕。” “我被裴京聿保护起来了,他不会伤害我。” “你们按照我说的步骤,想办法解决问题。” 她咽下翻涌的不安:“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拿到青年导演电影制作计划,所有入围者的名单。” 姜嘉茉:“我孕后接了一些商业活动。” “现在账面还有一些钱,取款密码黄栗知道。” 房间里雪光浸没。 她整个人笼罩在浅淡的光晕中,讲话条理越发清晰。 她沉静道:“你们用挂职需要的名义,带这些人去三甲医院全身体检,包括检验脑ct和核磁共振,我们首先要确定,是哪五个人身上有芯片。” 黄栗点头,道:“可能有一部分人……参加完活动,就回各自的故乡了。” 她捏着电话:“把他们全部集齐检查,比较困难,但我们会尽量去努力的。” 陈景寅忧心忡忡:“当时临走前,楚山海只给了我们四个月时间,不然就会威胁家人。” 他无所依凭地嗫嚅道:“……嘉嘉,说句泄气的话吧。其实别人的性命我都不在意。” “但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出事。” 陈景寅:“如果你真的被迫给了他账本……我也不会怪你,因为人都是自私的,这太正常了。” 窗外竹影斑驳,浓墨重彩地印在窗帘上,就像清风雅韵的水墨画。 姜嘉茉滟滟地笑起来:“要在意!” “每个人的命我都会保住的。” “别怕。” 她亲昵地哄着他们:“我之前的手机,是我自愿关机交给裴京聿的。” “因为我不确定有没有被楚山海窃听,就这样联系你们就好。” 只要陪在裴京聿身边。 哪怕被他囚困起来。 她也能在他强势下,品尝到被庇佑的安宁。 如果裴京聿是万仞孤山。 她是唯一能触到他身边出岫白云的苍松,不应该畏惧悬崖绝岭。 既然楚山海需要她,就不会真和她鱼死网破。 姜嘉茉松弛下来,分析道:“你们千万别慌,这几天我反复思忖一个问题。” “如果裴京聿身上真有震慑楚山海的东西。” 姜嘉茉抬手抵住下颚:“我想,楚山海应该此刻会很惶恐,我和裴京聿合作。” “他才应该反过来害怕才对。” 对啊。 陈景寅心尖一颤,浑身像被注入了一股力量。 他想起很多年前。 泰国甲米冲天的火光。 那个浑身是血,又美又疯戾的男人。 宛如救世主,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被这样的男人恋慕并选中的女人,怎么可能让他失望呢。 雪霁后,午后的清光把姜嘉茉照得澄澈又悲悯。 她干干净净地靠坐在床畔:“等我们确认哪五个人大脑有芯片,就立刻去警局备案。” 听完她的话。 黄栗机械地重复道:“……报警?” 联想起这几天,自己担忧姜嘉茉失踪的感受。 黄栗浑身上下倏地战栗:“可现在……我们什么资讯都没有,万一出了什么事……” 姜嘉茉坚定道:“体检完成后,一定要报警,这样才能保护他们。” “不要怕被威胁,被威胁就说明我们有利用价值。” “一味地妥协,退让,只能让对方变本加厉地索取。” 陈景寅赞成她的话,但也踌躇道:“……我没把这个事情告诉裴先生。” 他警惕极了,道:“我担心他那里有所防备后……” “你们的孩子反而首当其冲,暴露在危险中。” 姜嘉茉捏着电话,冷静分析道:“楚山海碍于裴京聿的父母,不敢伤害小冕的。 ” 她拔掉充电器,半蹲下身,插回小机器身上,又爱怜地拍了拍它的脑袋。 姜嘉茉:“所以只要能确定他们五个的安全,我们就能稳住筹码,赢下去!” “你们信我。” “我一定可以救下所有人。” 黄栗眼睛湿热,期待道:“嘉嘉,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并且肯定你会做好。”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明天下午《金风未凛》开机典礼。” 黄栗:“这几天,孙姐和齐妙都在询问你的下落,我说你一定会准时参加的。” “……你现在方便吗,能准时出席吗。” 姜嘉茉纤细腕骨上,锁链簌簌作响:“你回答得很好,就是要把她们稳住。” 她微微推开三楼的窗扇,看着楼下的覆雪的栾树。 姜嘉茉不知想起了什么。 :.】 她粲然一笑:“我暂时被绊住了,但我会努力想办法的。” - 想什么办法呢。 给那个人下药当然不可能。 家里所有的药品都是被严格管控起来的。 跳下去的话。 这里是三楼,十二米左右的高度,一定会半生不遂。 唯一能接触到的人。 其实是洒扫,灌溉园木的许怡微。 姜嘉茉抱膝坐在躺椅上。 没有来由的。 她想起《后汉书》那个东汉乐羊子妻,停下机子不织布,劝勉丈夫求学的故事。 姜嘉茉计上心来,摔了几瓶不常用的香水。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馥郁浑浊。 遽烈的气息,冲得人昏昏涨涨的。 她没有开灯。 房间里满是玻璃的碎晶,就像满地白皎皎的月光。 她赤着脚悬停在银河上,稍微行差踏错,都会割伤脚掌。 姜嘉茉之前囚禁表现的异常柔顺,从未打翻过任何东西表达不满。 今天是她第一次乖戾的反常。 裴京聿回来得很早。 他摁亮灯,对满地的狼藉淡然处之。 男人走到她面前,把她捞起来,裹在怀里,细致地查探她的脚。 他寸寸用指骨摩挲她的脚掌:“割伤没?” 裴京聿在她发丝上嗅,动情地用鼻梁剐蹭她柔软的耳廓。 他抚弄她圆润的白肩膀,极尽孟浪地啜她:“好香啊。” 姜嘉茉已经演了起来。 她哭颤颤地探出裸白手臂,捂住湿漉的眼睛:“……你走开呀,我觉得身上不好闻。” “我没办法离开,在这种环境下捂了一天。” 她像蒲草坚韧,楚楚惹人怜:“平时我很怕脏的,不想家里被弄得这么杂乱。” “可是现在到处都是碎玻璃,我根本没办法走动。” 他把她抱在膝盖上,漫不经心地随着她骂自己混账。 裴京聿的眼神早被她皓白漂亮的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他薄唇冷峭的笑着,随意地“嗯”。 一副任由她批判的淡然。 裴京聿一句话,让她心瞬间乱了。 他问:“那你玩香水做什么?” “怎么,不喜欢我在你身上留下的味道是吗。” 他好锐利,瞬间觉察出来她不怎么涂抹香水。 姜嘉茉早料到这种情况。 她从他怀里冒出脑袋,眼泪盈盈地,亲手掀开被子。 白纸飞舞。 满满一床的纸玫瑰。 一叠一叠。 全是她为他折的。 稠湿的空气里。 姜嘉茉讲话声音酥酥的,甜腻得让人发昏:“没办法给你送新鲜的花,所以只能做这些送你。” “本来想喷洒不同气息的香水,但不小心把瓶摔了。” 裴京聿半眯着眼睛,往向床面的纸花,再凝神钉在她身上。 他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昏聩地盯着水红的唇瓣开合。 第45章 来张掖入组的第一个月。 距离楚山海的威胁,过去两个月了。 雨丝霏霏,花外漏声迢递。 俳句中,描写春雷轰隆,说:“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风雨都来了。 他还没有来探望她。 姜嘉茉每天都在渴肤症的难耐中,陷入黑沉的梦境。 梦中自己依旧被锁链束缚,颤巍巍地缩在床脚。 那个人浸在清泠的日光中,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她像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依恋地埋在他怀里,用脸颊去亲昵地蹭他的指骨。 姜嘉茉难耐地细微呜咽,像在抱怨厮磨地酥痒。 好想要他安抚。 想要他寸寸摩挲身上的皮肤,最好贪婪地吮过。 梦里,她变得非常主动,感觉那个人正在揉摁她不盈一握的腰。 她手腕上锁链簌簌作响,像在抗拒又仿若迎合。 他粗暴的抚摸着她,薄茧彰显着男人的力道。 裴京聿坏心眼的力道,让她难捱地几乎哼叫起来。 姜嘉茉暧昧地翕着眼享受着。 哪怕被人掠夺成这样。 她依然不知廉耻地感觉到隐秘的快乐。 裴京聿绒绒摩挲着她小腹的皮肤:“喜欢吗。” 他蛊惑地反问道:“嗯?说话。” 他的力道很重,隔着薄白的皮肤,挑逗她的肋骨:“有多喜欢我,表现出来看看。” 姜嘉茉绵绵地哼着,说:“……给你生宝宝的喜欢。” “以后绝不可能再生了,换其他方式证明。” 他声音涩哑,含糊不清地笑道:“这儿,让小孩住了那么久。” “我真是不甘心。” 他占有欲十足地吻下来,微红的指骨抵在细腻的皮肤上,帮她捂暖子宫的位置。 裴京聿钳握着她,他的掌骨蜷曲发力,一帧帧卷起她的裙子。 他提出条件:“至少也让我也到相同的位置,像它呆那么长的时间。” “…这怎么可以。” 姜嘉茉被他磨得发抖,抖着嘴唇推搡他,道:“...说什么胡话。” “你和它是不一样的。” “凭什么。” 裴京聿伏在她耳畔,嘬吸莹白的耳珠。 他诡谲地委屈起来:“这不是厚此薄彼吗?” 姜嘉茉隐约感觉到,方才他冗长的吻好像把自己唇瓣吮破了。 她嘴唇晕烫,细丝一样刺疼。 意识模模糊糊中。 她勉强听完他的话,吓得神经一牵。 姜嘉茉:“……你把锁链解开。” “解开的话,我们来日方长,慢慢商量,可以吗。” “解开了,你就会逃走,连商量的余裕都不留给老公。” 裴京聿扣住她的脊背,掠夺走小冕的口粮,犹不自足地用唇碾过那方寸地方。 “真想把这些吮干净,因为这些离你心脏最近。” 男人冷白喉结滚了滚,做出渴切吞咽的动作。 他薄唇濡润,呼吸炙热,“我会一次次把它们都吸空,就像清空你心里的其他人。” “只能留下我。” 他了解她每一寸,把她玩得飘然。 姜嘉茉渗出冷汗,面上染了些红晕。 她很想着胡诌点情话,哄他开心。 她脑内稠热,宠溺地哄他:“……都喂你,好不好。” 姜嘉茉呆滞地许诺,道:“只给你喝……做你一个人的妈妈。” 裴京聿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又没边际地对他自己兴师问罪起来。 ——不是让她寸步难行的锁链,不是对她掠夺意味十足的禁锢。 ——而是他让她怀过孕。 裴京聿:“以后,再也不生了。” “我在你心里本来就那么一点,随意一个男人都比我多。” “现在,还要分给别人。” “我好难受。” 姜嘉茉随着他的视线往下望,停在自己柔软的肚子上。 她不经意瞥见他漆黑瞳孔里,滔天的占有欲。 姜嘉茉绷紧肩膀,反驳道:“……什么别人呀。” “小冕是我们的孩子,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他的。” 裴京聿淡淡应承道:“嗯,会照顾。” “但我不接受其他人再住进来,比我还久。” 他音色清磁,瑟瑟微凉,讲出的句子一句比一句涩情:“我都没到过这里,怕你疼。” 裴京聿把她桎梏的很紧,想要融入骨血中。 他荒唐地扬唇,要笑不笑地:“我向来浅尝辄止,从未尽兴过。” “现在让我住久一点,补回来。” 裴京聿声音涩哑,像在醋意爆发的边缘:“它都能在这个位置。” 说完,他垂下睫,用手指比划她的小腹,对比道:“我理所应当到这里,不应该吗?” 姜嘉茉看向他比划的位置。 简直非人的程度。 但她就是笃定他狠起来……能做到。 姜嘉茉习惯性恐慌,感觉缠住自己手腕脚踝的铂金锁链,变成银质的蛇。 一寸寸蜿蜒向上,宛如他淬了毒的占有欲。 要把她永生永世困在床上。 她雪白的皮肤在清冷的金属质地下,相得益彰地昳丽。 “……不要。”姜嘉茉扭动着,躲闪着,想要解除这种束缚。 “老公,我从你一次次的照顾下,清楚你心里有我。” “你是在保护我,对不对。” “所以你不要对我这么坏……再温柔点,给我多一些信任,可以吗。” 她抖着锁链,怯怯告诉他:“……我不会想着别人的。” 挣扎间。 她艰难地醒来。 姜嘉茉虚脱地睁开眼睛,用袖管擦了擦脖颈的细汗。 是梦。 他没有在身边。 昼日长,春衫薄。 她裸露的皮肤浑身泛粉,但整个人茶靡花事得漂亮。 可能被他关起来的后遗症,实在太严重。 即使现在,姜嘉茉没有被囚禁,依然会做这种梦。 梦见在他的床上,靠讨好他摇尾乞怜。 她要好乖地舔他的手、亲吻他,才能获得短暂的温柔和自由。 当时她怀着孕。 姜嘉茉很害怕他接近,担忧他疯起来,顾不上宝宝。 导致现在,她依然很抗拒和他做那种事,不想他没完没了地享用她,耽溺于此。 和迷恋的男人在一起,应该感到快乐的。 但两人第一次发生关系。 她就怀孕了。 他一直叫嚣说没尽兴,又混蛋极了,不像在乎宝宝的样子。 姜嘉茉感受到胎动,感受到生命在身体里生长。 她逐渐习惯宝宝的存在,害怕他沉缅情.欲。 所以对他越来越避忌。 她捂住空落落的小腹,不着边际的想。 应该是这些种种原因。 自己从未满足过他的独占癖,再加上外界有人威胁她的安全。 裴京聿才会越发肆无忌惮,最后克制不住,把她囚禁起来,过度保护她。 可是,还是喜欢他的。 他在自己心底扎根地好深。 无论多喜欢,她也不想最后彻底失去底线,完全依附于他。 想要被他尊重。 姜嘉茉抱膝坐在床上,眼眶有些湿润:“……好想你,想你抱着我睡觉。” “但我好害怕你……更怕靠近你,楚山海的威胁。” “小狗好茫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 整整一个半月。 黄栗和陈景寅两头行动。 黄栗积极寻找名单上的所有人,去三甲医院查验了脑补ct。 她这边基本排查结束。 只剩下四五个人去了国外进修、拍摄,或者没有具体的下落。 这些参加青年导演电影制作计划的年轻人。 不一定全是导演,也有优秀的编剧、演员等。 黄栗去一个城市,就把当地参加选拔的人聚积起来。 她陪他们去检查,拿取报告。 而陈景寅去找最有突破口的阮佳卉。 他借着知情人的身份,找她们了解楚山海的罪行。 根据陈景寅的软磨硬泡。 再参考黄栗拿到的体检报告。 姜嘉茉一行人,终于列出了四个疑似有芯片的人名单。 她们的身上各有植入 ,不一定在脑内。 编剧兰桥,车祸后手脚瘫痪,动过开颅手术,植入了神经连接的芯片。 导演江葭,亲眼见证过楚山海他们的代孕机构。她体检发现,卵巢已经被摘除。 导演莫桐,看过同龄女生陪睡段志璋,当时也把她迷晕了,有被猥.亵的迹象,却没有保留证据。 演员转行的导演徐以芊,先心病。 她在吉隆坡的医院,由楚山海手下的人,帮她做的心脏搭桥后,她经常心脏疼痛。 姜嘉茉登记完,简直浑身发抖。 段志璋一行,的确罪恶滔天。 但是这些受害的姑娘们,被楚山海控制的时候。 她们几乎都吸入了麻痹神经,致使短暂失去自主意识的药水。 或者由于医疗需要,她们被打了麻醉药。 由于时间、场地的模糊性。 她们根本没办法理出完整的逻辑链,来指正楚山海的罪行。 如果去报警,很有可能证据不足,被撤销立案,裁定对方无罪。 但姜嘉茉还是依托父母的人脉。 她用私下组局的关系,找到了一位靠谱的刑侦专家。 重大要案处处长张亦远。 这个人信得过。 他也相信姜嘉茉的话。 更重要的是,他当年作为海峡两地联合侦查组,参与过胡家耀的案件调查。 姜嘉茉做到了她能给出的最大努力。 第46章 姜嘉茉瞄着安全出口的幽绿色灯牌,随着人流往外走。 男模们的服务宗旨一向以客人为先。 他们三三两两,宛如最体贴的情人,大多数陪在相熟的女客人身边。 这些男模会找准时机,陪她们聊天解闷,安抚她们的情绪,缓解不安。 在两人暧昧难离的时候,水到渠成地下楼出台。 岑窈君拒绝了身边男人的搭讪。 她很擅长处理突发状况,已经戴上了鸭舌帽和墨镜口罩。 岑窈君偏头对姜嘉茉说:“嘉嘉,你别回酒店啦。” “说不定,下面蹲守着靠拍摄隐私牟利的人,你去我那里避避吧。” “口罩你戴好,一会儿地下停车场见。” 姜嘉茉点头说好。 她穿着细长的高跟鞋,走在光可鉴人的漆黑大理石地板上。 一想到陈景寅的消息。 姜嘉茉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想要回身想找黄栗。 ——“那个人,来了吗。” 自己很久没见到裴京聿了。 但如果在众目睽睽下,和那个人不清不楚的牵扯。 会不会被楚山海的人发现呢? 这样一来,这几个姑娘的安全,会受到威胁吗。 恍惚间。 姜嘉茉不经意侧头,望见黄栗正携着用鳞纹蛇皮手袋,打包了鼓鼓囊囊的贵妇食品,走在后面。 她宠溺地笑了笑,知道自己的助理办事周道,靠谱不浪费。 再回头,姜嘉茉没注意门廊处的台阶,差点一脚踩空。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 一只青筋遒劲的手臂,袖子随意翻折,彰显男性汹涌的力道。 它恰到好处地托了她一把。 姜嘉茉猛地心尖一颤。 她像被滚油烫到般,整个人怔了一下,往旁边小心翼翼地掠去一眼。 姜嘉茉看见十七号正站在身边。 ——不是那个人。 她松了口气,轻声道:“是你呀,谢谢。” 十七号沐浴在她的视线中,偏头回视了过来,眼底满是侵略性。 男人礼貌道:“不客气,走路当心点。” “这里人多。绊倒很容易发生踩踏。” 十七号一开口,语气带着讨好的温柔。 这样一来,他就彻底不像裴京聿了。 裴京聿煊赫家底,培养出来的金尊玉贵,是别人模仿不来的骄矜。 那个人总是一幅天生含情的笑模样,面对她却像冰凉的蛇般危险缠覆,丝毫不会退让,占有欲强得惊人。 他一定会把姜嘉茉抱起来,剥夺她走路的权利。 而不是提醒她小心。 十七号衬衣半湿半干。 污秽的酒渍呈现暧昧的浅金河流,衣料贴在他的胸膛上,勾勒处绝佳的身材。 十七号把黏腻的黑发后梳,梳理到脑后,露出前额。 男人像是不经意展现自己魅力似的,甩了甩脑袋:“还没谢谢你。” “今天点了我,我好像因为你变得特殊起来了。” “认识你真的很开心。” 姜嘉茉嗅到了香槟挥发的麦芽气息。 她满脑袋都是在沈容宴家里的那个夜晚。 裴京聿嘴对嘴渡给她酒,地上汩汩流淌着朗格多克。 那一天。 裴京聿身上冰山般沁凉的檀香,包裹了她的整个世界,遮天蔽日。 他有种散漫的坏,明知道她招架不住,还要伏在她耳畔沉沉吐息,撩拨她。 他好像一窠蛇,伴随着英隽的眉骨和浸着酒味的唇,洋洋洒洒地横呈在她皮肤上,侵入她的心脏里。 想到这里,她的耳珠红了。 一想到裴京聿。 她就从端然孑孓的菩萨,变成了书里妄求情.欲的精怪。 满腔不见光的污秽,完全不能自控似的。 姜嘉茉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这种窘迫, 她害臊地低头,翻找包里的湿巾。 她和十七号维持着社交的安全距离:“你要不要擦一擦身上的酒渍呀,这样是不是很难受。” 姜嘉茉抱歉地咬住唇:“对不起,让你狼狈成这样,并不是我的本意。” 十七号似乎很懂得拿捏女性心理,对不同女人对症下药。 他垂睫挡住情绪,像是真遇到渴望被她救风尘似的。 “你是在心疼我吗。” 男人自嘲地笑笑:“干我们这行其实很艰难,不就是贩卖色相和自尊咯。” “你这么漂亮,比我更好的男人也唾手可得……居然还肯关心我,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 十七号示弱道:“我已经习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也不在意是否被羞辱,只知道笑脸相迎。” 他眼睑红了,嗫嚅着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设身处地的关心我。” 姜嘉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她的手肘突然被男主演段屿,钳握起来。 段屿兀自心慌意乱:“走!” 他挡住廊桥望过来的视角:“盛煦交代过我,你是逃出来的,不想回去,对吗。” 姜嘉茉心跳地咚咚作响。 她下意识回望。 一瞬间,心脏猝然被捏紧,心跳瞬间凝滞了半拍。 是裴京聿。 那个人就这样惹眼的站在廊桥上。 好久不见。 姜嘉茉先是被裴京聿的英隽震撼到。 他真有一种令人 惊为天人的长相。 说十七号有他的三分,其实都是过誉了。 黑色西装被他穿得野性十足,有一种离经叛道的冷欲和潇洒。 裴京聿才没兴趣和她玩不见光的男模扮演游戏。 家族盘根错节扎在土壤里,他拥有滔天的权势和手腕。 宛如汹涌的洪流,动动手指,就能让蚁穴倾覆。 他只会坐不垂堂地端立在一旁,享受他们挣扎逃跑,艰难求生。 裴京聿漆黑眼瞳里,蛰伏着狠戾的危险。 他就这样静谧地盯着她身边的男人们,薄唇漾出了一抹笑弧度。 他指节上燃着烟,吐息时冷白脖颈微仰,仿佛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有种露骨的睥睨,勾勒出性感流利的喉结线条。 危险的斯文败类。 他这一抹笑,足已让姜嘉茉惊心动魄。 回想起那时候。 在产康疗养中心,他仿佛率领千军万马,踏破她心里防线。 当时,裴京聿用那种恶贯满盈的语气,对她挑衅地建议道。 ——“两个男人服务你,很爽的。” ——“这么贞烈,不愿意试试吗。” 如果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那裴京聿偏热衷享受她身上岌岌可危的惊慌感,再把她搂入怀中,享受她恐惧后的依赖感。 他就是一种渣苏的坏,毫无章法的恶劣。 段屿带她逃亡,箭一样挤开熙熙攘攘的人群。 隔着衣料,她都能感知到段屿的紧张与窘迫。 段屿:“嘉嘉,我刚才看见裴京聿了。” “你想和他见面吗,你要是不想,我会送你去楼下,坐岑窈君的商务车离开。” 还不等她回答。 段屿绅士十足地笑了笑,包容道:“我理解的。” “女性孕后总是被逼迫着回归家庭,剥夺她们的事业。” “那个人……他一定控制欲很强吧。” 话虽如此。 裴京聿却并没有追上来,他只是不破不动地伫立着,宛如玉砌的佛陀。 他看似与世无争的模样,却强势地挑惹着她敏感的神经,操控着她的理智。 姜嘉茉直到进入电梯,才堪堪定了心。 她轻微的吸了一口气,否认道:“……不是的,他其实从未剥夺过我的事业。” “我和他没有任何嫌隙。” 姜嘉茉看着电梯的荧光。 她忧心忡忡地垂着睫,不安道:“……谢谢你,段屿。” “有人威胁着那个人的安危……我不敢在大庭广众下接近他。” 段屿怔了怔:“这样的吗。” 姜嘉茉抱着纤细的臂弯,站在电梯一隅:“我其实理解裴京聿对我的过度保护。” “人的本性其实扭曲而病态。” “有的人并不渴望自由,只祈求被暴烈地爱着,到不死不休。” 姜嘉茉心里隐隐作痛,像忍耐着针刺的痛楚,凄清地红了眼眶。 她捏紧纤细手指,下定决心:“我一定会把所有问题都解决好,和他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 空中停车场光线调暗了,寂灭的清灰,像罩着思念的云雾。 姜嘉茉坐进岑窈君的车。 黄栗已经到车上等待着她了。 姜嘉茉一直在哭,哭到浑身发颤,蜷在黄栗的怀里:“……我不想看什么十七号……我真的很想他。” “可是怎么办呢,我身上还有责任。” “楚山海不可能放我接近他,和他达成同盟。” 黄栗抱紧她,疼惜道:“……嘉嘉,我知道的,我懂你的苦衷。” 姜嘉茉眼泪断线珍珠跌落:“那么多姑娘的安全被威胁,我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刚才……我看了他一眼,心脏疼得快死掉了。” 她怅惘地回忆着:“他是不是瘦了。” 姜嘉茉强忍酸涩,望向窗外,恍惚着:“我怀孕的时候,他就不好好睡觉。” “整宿睡在书房,等我召唤。” “……他真的好傻,全天下最大的傻瓜。” 她怎么会不在乎他呢。 他是她的软肋,她才会被楚山海威胁,她才会舍不得他和宝宝出事。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趋利避害的,要不是爱他到刻骨,又怎么会有柔软的弱点。 黄栗轻拍着姜嘉茉颤动不已的蝴蝶骨。 “难过就哭出来吧。” “我知道你很思念宝宝,也很爱他。” 第47章 从这一天开始。 裴京聿就霸道地滞留在她的拍摄地。 他专横地要求她,每天回来临幸他,纡解情药。 仿佛被关在家里照顾她这件事,是他的终身事业似的,带着说不清的心甘情愿。 他每天给她喝的水,真的很不对劲。 她喝完会感觉心脏麻痹,对他的触碰头晕脑热。 姜嘉茉每次想要抗拒不喝。 那人都会掐住她纤细的腰,把她抱到膝盖上。 他托住她的尾椎,和她髋骨严丝合缝地贴附在一起。 还没等她来得及说一个“不”。 她的后颈就被人捏紧。 那人滟红的唇,就温热地缠了上来,撬开她的齿关。 裴京聿把薄荷水渡给她。 他唇齿凛冽清洁的味道,宛如冷冽的冰,要靠她的热量融化。 他的迫近让她筋骨酥软。 姜嘉茉下意识偏头躲开。 见她抗拒。 裴京聿煞有介事地恐吓道:“不喝,这种药上瘾的时候,会奇痒难耐。” “第二天没办法上镜,会满脸长小红点。” “想想看,就像青春期时荷尔蒙过剩。” 姜嘉茉真切地被他威胁到了。 她对自己的要求极高。 发丝柔顺有光泽,皮肤细腻无毛孔,连脚趾尖都要珠光色的漂亮。 听完这句话。 姜嘉茉细白的踝骨厮磨到发痒,蹭着他的裤腿。 她期期艾艾地央求他:“不要你喂。” “好像比渴肤更难受,我会多喝一点。” “行啊。”裴京聿得意洋洋地弯起唇角。 仿佛这一刻他真在塑造她,让她耽溺于自己的施予中。 真骚啊。 裴京聿不着边际地想,这女人,像狐狸精似的。 她认定水中有情药,都能毫无芥蒂地喝下去。 他不满足她怎么行,一定要操到让她的神经习惯这种愉悦。 从此以后做任何事,都没有这一刻的刺激来得强烈。 姜嘉茉戴着锁链,被他囚禁在家。 她表现出乖顺的模样,满足了他所有嗜好。 姜嘉茉担心他来找自己的事,会被楚山海发现,和他约法三章。 “你也知道我们是隐婚,关系不能曝光。” “你就留在家里等我,不可以来剧组接我,会被拍到的。” 裴京聿漆黑的眼里似有不解。 他似是失落地“嗯”了一声,令姜嘉茉愧疚难耐。 但他答应得很爽快。 只是夜晚在床上。 他更狠了点,像是发泄不能出门的怨气似的。 姜嘉茉吃瘪,做那种事的时候,异常纵容他。 裴京聿被她关起来,不能出门。 他除了戴着阻氧面罩在家里健身,就是在她身上发泄过剩的精力。 裴京聿现在对她的独占欲很强。 他非常注意避讳,对戴套有执念,绝不允许那个地方再住进其他人。 这次,他准备了小山似的塑封方袋。 还没过多久,被他悉数用尽了。 姜嘉茉第二天忘记买了。 她只能红着脸偷偷点了外卖。 备注让快递员把套,挂在一楼门把手上。 姜嘉茉趁着他在洗澡不注意,做贼心虚地去拿。 她蹑手蹑脚地上楼。 裴京聿在楼道上截住了她。 宛如恶作剧似的,他把她抱得一个趔趄。 他醋意横生地截住她,质问道:“谁?我怎么听见外面有男人说话。” 裴京聿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擦干身上的水汽。 南美洲的鼠尾草气息,萦绕在他的发丝上。 漆黑背心被他穿得充满性张力。 他肆意释放男性荷尔蒙。 在她的惊呼声中。 裴京聿把她抱到楼梯扶手拐角上坐着:“藏着什么坏呢。” 姜嘉茉提着塑料袋,被他撩得面红耳赤,簌簌发抖:“哪有?” 她黏糊糊地抱怨道:“你干什么呀。” “到处都湿发掉下来的水珠,把我衣服蹭得好润。” “那我脱了。” 裴京聿随手拽起发潮的衣角,翻卷后朝头顶一扯。 他仿佛丧失所有羞耻心,把冷白腹肌横呈在她眼前。 “可以回答了吗。” 他圈在她身侧,双手撑住他,抚摸她脊骨起伏的弧度,摩挲不够似的欺压着。 “一分钟没注意,你就会和其他男人攀谈上?” 随着他的手指到尾椎。 她眼睛往他身上转了一圈,紧张到浑身绷紧,羞怯道:“……没正面碰见谁,我只是去拿这个而已。” 姜嘉茉讨好地把手上的塑料小方盒递给他:“好像没有你的尺寸了。” “我找了很多店……只抢到了这一盒,六袋。” 她观察到他眼里癫狂的情潮快要皲裂而出。 姜嘉茉头皮发麻,小声建议道:“我觉得可以节制一下,我们用一周。” 裴京聿含混地笑了一声。 他半眯着眼,把她囚在极小的方寸间:“一周,行啊。” 那天半夜。 姜嘉茉残余着最后一丝清明。 她蜷在他的怀里,膝盖发红,偶尔蝴蝶骨不正常地动一下。 很明显,裴京聿还有着能威胁到她的嚣张。 但他竭力忍耐,克制地滚了滚喉结:“第一天都用了。” “剩下几天,你为我想想办法。” 姜嘉茉眼睛适应着浴室的光线,哭叫着:“才不要……你这个人,有多少用多少。” 他训诫式地拍了拍她绵软的白臀,“明明是你连老公的能力都不会估量,心里装的是谁?” 姜嘉茉艰难瘫在浴缸里昏昏欲睡。 她感觉湿漉的水汽都是情药蒸腾出来的窒息感。 这就叫已经克制了。 地上散落着六个。 这是一盒的上限。 ——不是她怀孕生产,对她虎视眈眈了大半年的坏男人上限。 眼看他拿着干发帽,欺身走近。 姜嘉茉昏聩间,被塑封包装威胁到,把浴缸中的泡泡扬得漫天飞。 她吓得声音嘶哑:“……你走开!” 裴京聿温文尔雅地坐在她身边。 他玉白掌骨懒懒搭在浴缸壁上,斜睨着她:“你不是中了情药么?” 他撑着脸,倏地笑了:“需求这么小。” 裴京聿似勤勉的书生,翻来覆去地研究她:“难道耐药性很好,需要加大剂量。” 姜嘉茉心脏停了几秒,发怵地把双手搭在他臂弯上,“绝对没有!” 见那人饶有兴趣地望过来。 姜嘉茉竖着手指发誓,一无所知地勾引他:“我保证……非常渴望老公。” 她了解他的疯劲儿,示弱地垂眸望着小腹:“……不能了。” “这里住你一个人,我就被折腾死了。” 裴京聿抱她回房时。 她垂眸望着自己孱弱瓷白的皮肤,上面肆意的红痕鲜明暧昧。 看来,明天又要花心思遮瑕了。 姜嘉茉扯扯他的衣摆,柔声问:“你运动时,戴的黑色口罩是什么呀。” 她记得他戴上健身的样子,浑身汗水在流利的线条上跌落。 仿佛他喷薄而出的野兽本能,正在和冷冽禁欲的绅士法则厮杀。 裴京聿手腕穿过她的膝盖,手臂发力,青筋脉络凸显,嶙峋的腕骨支棱在她身侧。 男人的手指骨节惹眼地陷入她的皮肤,欲念横生。 他懒洋洋地低笑道,意味深长:“阻氧面罩吗?” “对对!就是这个。” 姜嘉茉小声吞咽一下:“你老是咬我,把我吮的很疼。” “你看看。” 她指着玫红光洁的脚掌:“到处都是痕迹,为了纠正你的坏习惯。” “以后做这种事的时候,你记得戴上,一起抵制这种行为。” 裴京聿神色晦暗地挑了下眉:“你说的是止咬器?” “那是给小狗戴的。” 他冷痞地弯起唇角:“主人不会碰。” “阻氧面罩和止咬器有什 么区别吗?反正你平时也会戴,就一点也舍不得讨好我。” 姜嘉茉撑起身。 她回敬他,狠狠咬了他脖颈一口:“恨死你啦,你才是狗。” “没见过你这么会咬人的坏东西。” 男人被她咬得微微蹙眉,垂下睫,在她烫红的耳朵上吹了一口气。 他玩世不恭地笑笑,气息野性、清冽,凑近她:“真想看?” “行啊,我去定制一个。” - 第二天,剧组聚餐,在小有名气的网红店里吃火锅。 她趁着助理和朋友们不注意。 姜嘉茉戴上口罩,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从后门绕过来,来到一家便利店。 姜嘉茉准备在买酸奶的间隙,顺手买几盒套,回去哄哄裴京聿。 选购的时候。 姜嘉茉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抵上了一个人。 她习惯性想要避开。 那人把她困在货架之间,前襟紧贴着她的脊背。 他的身量挺拔孤绝,身上缭着冷寂的气息:“是我。” 在这个无人知晓的春夜。 裴京聿从后面抱紧了她,虎口围困住她盈盈一握的腰,松懈似的:“想你。” 他把脸埋在她的黑发里,绒绒道:“不想别人知道,就别挣扎。” 姜嘉茉像被老师抓住早恋的女学生,窘迫难耐:“谁准你出来的?” 她闪躲着,想避开在公众场合接近他:“我不是和你说了,让你就在家里等我吗。” 裴京聿维持表面温润。 任由她的万般误会,好脾气地递给她一袋塑封包装的小盒子。 闻言,他也不恼。 男人长睫颤了下,掩盖住情绪:“给你。” 他垂眸吻了下她的侧颈。 第48章 一件事要成功。 身后绝对离不开千千万万辅助自己的人。 姜嘉茉对这次飞行非常有规划。 根据江葭和陈景寅得到的消息。 甘孜德荣和迪庆藏族自治州之间,没有动车,没有高铁。 途中都是连绵不断的山脉。 陈景寅一行人,转道去了道孚。 他们回了徐以芊的故乡,为去世的她扶灵。 江葭止不住落泪。 她陪同年迈的阿嬷,把徐以芊安葬在野花繁茂的草原上。 经幡在风中烈烈翻飞。 天高云淡,叫声雄浑,翅膀苍劲的鹰,在头顶盘桓。 疾病困住徐以芊三十年,全靠心脏支架维持脉搏跳动。 她终于在雪山下迎来了彻底的自由。 由于当地交通不便。 陈景寅他们辗转坐了十多个小时的车,才回到德荣。 一群人经过商榷,认为如果有待产的产妇,他们可以用直升机运送。 直升机平稳安全。 对产妇而言,比乘坐颠簸的大巴,在崎岖的环山公路绕行,安稳便捷。 姜嘉茉驾驶直升机并不熟练。 两三个小时的航行路线,她也许能胜任。 但是这一次,飞往云南境内,要横跨青藏高东缘。 而且甘孜海拔太高,直升机爬升力不足,需要有经验的人帮扶。 她在兰州中川机场经停,落地检修加油。 姜嘉茉请来了飞行检验丰富的驾驶员万栎,游枫。 她拿出地图,和他们分析道:“现在还不知道当地的情况,但我会联系你们,告知具体等待的地点。” “你们辅助一下医生,在直升机上架好简单的医疗器械,把她们运回市区治疗。” 第二天清晨,黄栗在睡意朦胧中,被姜嘉茉拍醒。 姜嘉茉:“快醒醒。” 黄栗:“到了吗。” 在舱窗外青蓝的光晕中。 往下望,入目是连绵不绝的群山和流水。 波澜壮阔,横无际涯,江河漠漠烟如织。 黄栗惊喜睁大眼睛,道:“太壮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万栎介绍道:“这里是阿坝州的松潘县附近。” 游枫在一旁补充:“对,岷江源头,马上就到西昌青山机场。” “你们要转机去云南参加商务活动。” “我们快分道扬镳了。” 飞机温度下降,舱窗渡上了一层雾霭的朦胧。 隔着水汽,看苍绿的青山,就像隔着一层帘栊。 黄栗忍不住落泪了,手掌摁在玻璃上:“这些山河湖海,好像和我只有咫尺之遥。” 直升机像一叶孤舟,破开山峰的云雾,驶入青碧泼墨的画卷中。 穿过畏途巉岩的悬崖绝岭。 入眼是飞浪溅雪的长江上游。 他们碾碎飞不出的群山,履不过的高原。 准备奔赴坐车十多个小时、交通不便捷的地方,营救一群困顿在人生绝境的女孩们。 姜嘉茉眼睛也湿润着,就像被群山湿雾泅出了一层薄膜。 她怅惘又坚定,说:“她们的人生,都该是旷野上自由的风。” -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引起楚山海的怀疑。 在陈景寅一群人,陪同阮佳卉邀请来的新闻记者,走访调查的时候。 姜嘉茉在大理高调出现,参加《流离者的海》电影筹拍的商务活动。 她穿着甜美花簇的高定礼服裙,住着莫奈的春日花园。 上千朵铃兰、碧桃,海棠,虞美人争奇斗艳,春情无限。 脊背镂空,花瓣边缘滚着细密的钻石,光泽柔润,宛如叶片上的晨露。 随着她踏上红毯的曼妙身姿,裙摆漾起粼粼波光。 数以百计的镁光灯下。 姜嘉茉挺直纤薄的脊背。 夏夜晚风中,她就像一朵清雅的白昙。 今年她没有举办生日会,也没参加《金风未凛》杀青宴,像之前几部电影一样,铺张庆祝。 粉丝都很心疼她,纷纷给她递信,祝她生日快乐。 周遭欢呼沸腾。 她驻足在千里迢迢赶来支持的粉丝面前:“谢谢你们的陪伴。” 姜嘉茉动情地说:“我一直很想给大家一些鼓励的力量。” “今年我选择了一份答卷,我会交出满意的答案的。” 她没有在此地多逗留。 姜嘉茉走完红毯,立刻筹划离开此地,和江葭汇合。 导演陆风,和早就等候在大理的工作室团队,帮她打点后续的宣发活动。 她和黄栗换上轻便的运动装,带了保镖李威,迅速换车离场。 三个人没有耽搁。 他们低调地湮没在人群中,奔赴香格里拉。 - 当天晚上,月郎星稀。 他们和陈景寅一行人汇合碰面了。 大家住在当地乡民的家里,用玉米糊简单解决完晚饭。 房东是一位七十古稀的彝族老太太。 她和蔼地叮嘱他们,如果要用热水,就去柴锅自己烧。 姜嘉茉谢过了她,并购买了很多老太太编织的工艺品。 乌蒙黑绵羊毛披毯,毕摩法帽穗带,古藤同心结。 她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早早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 高原的拂晓日光冷冽。 阮家卉示意他们回屋。 在一群人聚集起来,紧紧掩好房门后。 她的记者朋友方兰,拿出了他们拍摄到的代孕机构视频。 视频中。 代孕医院是灰白石砌的四层建筑,周围遍布三四个摄像头。 外围绕着双层的带刺铁丝网,把内外阻隔得宛如两个世界。 陈景寅:“这几天我们什么方法都想过了,完全没有绕开监控进去的途径。” “来这里蹲守这么多天,连医生的车辆都是严密监视。” “我们必须要破坏掉监控,把产妇转移出去,再联系张警官,配合当地的警方一起捣毁这里。” 江葭:“这里只允许女性单独进入,伪装卖卵者,深入内部。” 姜嘉茉:“张叔帮我准备好了 假.身份证,我也带了体检报告。” “我比较了解孕期生产的流程,是演员、会化妆,也有一定的伪装经验。 她的神情坚定:“这次,由我进去。” 黄栗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 记者方兰拿出实时的微型摄像头,帮姜嘉茉佩戴在胸口上,又准备好了录音笔。 “之前我们就电话预约好了,就在今天中午一点。” “等你进去以后,中午门口看守岗亭换班。” 她用笔在纸上勾画,分析道:“我会和阮佳卉一群人,拿着摄像机,在门口拍摄闹事。” 陈景寅接过话茬:“接下来,我们和李威他们四五个男人,闯进去解救被骗进来的姑娘们。” “只要嘉嘉拍摄到非法代孕的影像,你们立刻联系张警官,汇报给当地警方。” - 姜嘉茉站在视频上的灰白石砌的四层建筑前。 她以为自己会感到恐惧,惊慌。 其实并没有。 这些被欺骗、迷惑,在这里取卵的姑娘。 她们都是被贫穷裹挟着,被迫榨干自己身体的剩余价值。 这样的解救还不够,要从根源解决问题。 姜嘉茉想着,“等出去以后,我筹措一个帮扶基金会吧。” “一定要鼓励她们去学习,找到适合自己的岗位,脚踏实地地赚钱。” 她在门岗处,递交了自己的体检报告。 这里的外表看起来简陋普通,像一家正常的社区妇科医院。 不多时。 就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哨亭。 对方冷漠地上下打量她一眼,像审视一件商品。 “二十七岁?行吧,先来做检查。” 在昏暗的白炽灯下。 姜嘉茉跟在他身后,胸前的微型摄像头拍摄道。 门诊前的接待室,挂着资质报告和新生婴儿的图片。 姜嘉茉敏锐地察觉到,证书上的正规医疗机构的名字,都像是拼接合成的。 字体歪歪扭扭,不太自然。 由于怕人认出,所以刻意用了婴儿贴纸遮挡。 姜嘉茉悄无声息地摁开包里的录音笔。 男医生草率地翻阅了她的资料后,和她介绍道:“你学历高,又有生育经验,怀双胞胎不成问题。” 他示意姜嘉茉,在肮脏褶皱的检查床上坐下。 “你的身高,体重,骨盆尺寸,牙齿状态,都是初步考虑的因素。” “根据报告显示,你卵巢功能健康,子宫条件也符合标准。” 男医生:“现在有一种客户,想保龙凤胎,如果你愿意签署协议,我们会在你体内种植四个受精卵。” “孕期四个月,确认男女后。” “多余的两个孩子,可以依从你的意愿打掉,免得分散汲取营养。” 他扔给姜嘉茉一张发皱的卖卵宣传单:“按照上面的标准,怀一胎10万,双胞胎30万。” 姜嘉茉心脏被捏紧了。 她表现出了一个初次接触者的惶惑与懵懂。 “医生,我看到这个孕期‘养护费’是我所得金额的五分之一。” “……意思是,我还要支付六万给你们吗。” 男医生不耐烦地点头,眼神犀利:“你以为在这里食宿待产,不花钱吗。” “合同已经拟好了。” “你想要钱,就赶快签署,名额是不等人的。” 姜嘉茉默不作声,把微型摄像机对准条款。 ——“代孕母亲必须交出手机,完全归属于机构照料管理,不得主动于外界联系。” ——“如果因为自身的原因,害得胎儿出现任意闪失,请自行按照客户佣金双倍赔偿。” 第49章 姜嘉茉失联了整整十天。 裴京聿的心脏犹如火上炙烤。 他根本没办法等到警方通报进展。 裴京聿在拿到楚山海给他的“神龛”信笺后。 他认定她在云南边境的寺庙里。 裴京聿丧失了做任何事的心思,心无旁骛地筹措着找回她。 他一定掘地三尺把她挖出来,问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长心。 就这么狠心绝情。 舍得把他一个人抛下,连孩子都不管不要。 姜嘉茉离别的话,言犹在耳:“我会永远选择你,义无反顾,这辈子都会选择你。” 明明就是在哄骗他。 什么电车难题,什么匝道选择。 说白了,就是不相信他能玩死楚山海,宁愿一个人去冒险。 裴京聿回了一趟北京,准备收拾一些姜嘉茉经常穿的衣服。 他伫立在她的衣橱前,眼神似是没入无光的水底。 这里的每件衣服—— 哪怕他从未亲眼看她穿过,但依然对她每一寸轮廓刻骨铭心。 他就像发了高热的病人,修长的指骨裹挟着衣服。 渴切地没入鼻息下。 他想要嗅走丝缕的甜腻。 姜嘉茉的衣服,全被洗涤消毒过,熨帖整洁,根本没有她身上的味道。 他实在不满足,把两人找沈容宴谈判那日,她穿过的那袭红裙绞成一条绳状,往自己脖颈上勒紧。 她的红裙缠覆着他后颈嶙峋冷白的脊柱。 缓慢收紧。 裴京聿用这种令他痛苦的窒息感,去感受她此刻失联的焦灼。 他想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腕搂住他的脖颈。 裴京聿简直不敢深入设想。 姜嘉茉那么爱漂亮。 这么多天被挟持着,不知道在何处,有没有换衣服,该如何熬过来。 好煎熬。 她真狠心,连一点慰藉都不留给他。 空空荡荡的房间。 徒留他一个人,荒唐地思念她。 裴京聿分明只是打算收拾一两件衣服。 可是从她的内衣到外套。 他每一件都爱不释手,想要藉以这些事物来取悦她。 还不够,这些衣服能满足她吗。 如果这些死物都不能。 裴京聿还有最后一个杀手锏,那就是两人的小孩。 明明,他深切妒忌着姜嘉茉对裴云冕的感情。 但在这种危机关头,他还需要用小孩当筹码。 让这个没长心的女人看清楚—— 这段时间,他如何一个人呕心沥血培养孩子。 那这样呢。 这样她是不是就会因为怜悯、愧疚和心疼,舍得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 裴云冕在午睡中,就被毫无道德感的亲爹,从床上捞起来。 小孩用手揉揉惺忪的眼睛。 裴京聿把小冕搂在怀里,单手抱 着去机场:“走,我带你去找妈妈,把她追回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移动。 小冕并没有不安。 他眼神静谧的模样很像裴京聿。 小孩透过车窗的防弹玻璃,安静地观察着周遭的人群。 上飞机,落座。 裴京聿声音涩哑,告诫怀里懵懂的小孩:“到时候,你装作你离不开她。” “惹她心软,让她对抛夫弃子的行为表示愧疚。” 他埋下头,把唇抵在小冕的头发上,搁在裤腿上的掌骨青筋遒劲暴起:“她那么狠,一点也不在意我。” “我真的怨她,恨她,让我这么难受。” 裴京聿伏在宝宝的耳畔,支招道:“你要是懂事,就死缠着她不放。” “我在她眼里行迹恶劣,不适合装可怜,但你可以。” 他把手掌架在小孩的腋下,用眼神威胁道:“靠你了。” 小冕懵懂地眨眨眼睛。 他为了安抚爸爸,急忙地把头点了点。 头等舱提供带麦克风的降噪耳机。 樊津尧尝试着连线了裴京聿几次,对方都没反应。 他调整座椅角,倾身拉进距离。 “你们父子俩说什么呢。” 樊津尧把机场买的战舰模型,在宝宝面前晃来晃去,作势逗弄小孩:“小冕,看这里。” “这个是你叔叔组装的asev驱逐舰模型,专注于弹道导弹防御明,排水量超过‘阿利伯克’。” “看到这个舰舯部位的反舰导弹发射器,雷达隐身设计的,藏在这个里面。” 小冕好奇地触碰战舰的防滑甲板。 樊津尧抬头,睨了裴京聿一眼:“你爸爸名下,就有设计导弹发射器的公司。” “这是国家机密,和政府签署了计划书,对叔叔我守口如瓶。” 裴京聿正在翻阅机舱书架上伯克希尔哈撒韦的持股公司财报。 他眉目舒展,沉声讥诮道:“樊津尧,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去了?” 樊津尧讪笑道:“他都说不出个囫囵话,能透露什么!” 他把航模放在小冕面前的置物桌上:“刚才某人还在训练儿子,教他一哭二闹三上吊,套路老婆呢。” 裴京聿薄唇弯了下,没说话。 周遭无人,樊津尧对裴京聿耳语道:“哥,你真打算把郁鸣深那群人的罪证,交给楚山海?” “我看你带了保险匣。” 他脸上忧色,回忆道:“…你还记得樊津云吗,我弟弟。” “他是缉毒警察,去郁鸣深那里卧底。” “……只留下了衣冠冢。” “现在北京警察学院的英烈纪念园里,他墓碑都没有刻真名!只叫他‘季云’。” “他的名字是你给的,还用了你名字的谐音。” 樊津尧双手弯曲,抓捏风衣下缘:“我们做了这么多努力,往返越南那么多次,只能功亏一篑吗。” 裴京聿在他声声控诉中,危险又迷人地笑了。 他深不可测的漆黑眼睛,扫视过来:“你相信我吗?” “我和郁鸣深互斗这么多年,从未把他放在眼里,何况是楚山海。” 樊津尧点头:“我当然信你。” “从我十多岁,在伊顿公学念书认识你开始,就一直深信不疑。” 裴京聿低下头:“那你也必须相信我的女人。” 他不知思忖着什么,身上有强烈的威慑,就像蛰伏着狩猎的野兽。 “这个保险匣,一定由得她亲手交给楚山海。” “我会让她成为赢家,在人生的任何时刻。” 樊津尧得到他的保证。 他放下心来:“我知道,她还寄存了一颗心形钻在我这里。” “哥,我相信你。” 他宠溺地伸手摸摸小冕的脑袋:“你下重注的对象,我也会押她赢的。” - 失踪了整整十天。 他的大赢家仍然下落不明。 裴京聿住进了姜嘉茉住过的房间。 房东是当地的乡民,七十古稀的彝族老太太。 老太太对姜嘉茉的印象很深。 她脸上有高原的千沟万壑,看上去朴素温润。 “那个小姑娘哟,漂亮又大方。” 老太太掏出一个布袋,翻出还没织完的古藤同心结:“我们这里外地人很少。” “她是第一个问我学怎么编织的陌生人。” “她想要在同心结上织一棵树,在树上编出一个字。” 老太太不会念“聿”字。 她在小布包里窸窸窣窣翻找了半天,才找出来姜嘉茉娟秀的字迹:“看。” “这是……她情郎的名字。” 老太太离开后。 裴京聿深深地握住那旒尚未编织完的同心结。 他痛得讲不出来一句话,手指丧失温度一样冷。 灯下,他骨节冷白,指腹缓慢地摩挲着那张纸。 “其实在之前,我都不信,认定你哄我,栾树上刻的是‘沈容宴’。” 裴京聿平时漠然的眼底,全是破碎的红。 他用手指掩住脸,挡住鼻息,尾音涩哑夹杂着鼻音。 “你不是因为孩子,才下决心和我这种人在一起的吗。” “我宁愿你用这些拙劣的谎言骗我一辈子。” 裴京聿呼吸缓慢。 他的心脏处传来闷疼。 裴京聿蜷着手指,抵在胸骨上,捶钝痛的位置。 “我怎么舍得晾着你的真心。” 他犹不满足,用手臂把桌上的羊毛披毯和穗带搂在怀里,凉薄地咬紧牙关。 “姜满,别想着躲我,我一定要把你的嘴撬开,亲自告诉我。” “向我证明一千次,一万次心里有我,这辈子都要归属我一个人。” - 小冕不适应当地的气候。 香格里拉的夜晚,大气逆辐射弱,保温作用差,气温在太阳下山后急速降低。 裴京聿临睡前,已经给小孩裹了好几层绒毯。 但是当天夜里,小冕睡姿不太好,受凉感冒了。 裴京聿最近都只是浅眠。 他随时都在等待警方汇报家属,关于姜嘉茉的下落。 “……” 小冕挣扎着一截藕段似的小胳膊,断断续续在床上里哭闹着。 裴京聿掀开被子,侧头撑在枕畔。 他探出手,温柔地抵住小孩的脑袋:“乖,怎么了?” 男人指腹和宝宝接触的刹那。 他的心脏像被狠狠撞了一下。 孩子额头皮肤滚烫。 裴京聿摁亮床脚的灯。 他这才观察到—— 裴云冕的小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双眼紧闭,脑袋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连平时总是拽起小拳头扯他的衣角的小手,都软绵绵耷拉着。 裴京聿的额角突突直跳。 婴儿发烧,可大可小。 他不能怠慢。 现在,姜满下落不明,育婴师也不在身边。 第50章 裴京聿几乎不敢想象自己的耳朵。 他神经绷紧,忍不住屏息敛气,怕把这个微弱的动静破坏掉。 片刻后,荒凉的断壁残垣只剩下风声。 他漆黑锐利的眼眸扫视过来,赤红的眼尾噙满哀矜:“刚才,我仿佛听到了她在叫我。” “是幻觉吗。” 一旁的樊津尧心急如焚。 他左顾右盼,寻找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樊津尧怕裴京聿失望,急切地回答道:“我们也听到了。” 身后的其他人也说:“是的,她一定就在这附近。” 裴京聿手骨上还在滴血,被瓦砾磨砺得黑红,把手上的仪器也染得满是血迹。 他悲欣交集,在断壁残垣中搜寻,想开口叫姜满的名字。 可是他喉间滞涩,一句囫囵话也讲不出来,只能半跪在地上遽烈地咳嗽着。 裴京聿这才意识到,刚才的石棉混在微尘中,被不经意吸了进去。 现在他情绪过于激烈,连嗓音都不是自己的了。 樊津尧给他戴上了防护面具:“哥,你必须戴好口罩,吸入了这种东西,对身体损害很大的。” 梁倾柱倒,衰草枯杨,满目疮痍。 他踽踽独行,再次破碎地厉声呼唤着恋人的名字,无人回应。 裴京聿如坠冰窖,心脏渐渐麻痹,“姜满,你要是活着,就回答我。” 周遭冷清清的,似乎连日光都死寂了下来。 他一刻不停地用镐锄,到处敲击着墙面。 裴京聿不肯放弃似的,自言自语道:“老婆,说句话。” 他实在太痛苦了。 就像三言二拍中书生在墙下做了一场梦,梦中听闻有挚念的人呼唤他的名字。 醒来后,梦中人就会毫无踪影。 裴京聿狠狠往墙面砸了一拳,指骨尖锐刺痛起来。 十指连心,勉强缓解他当下的惊厥和不安。 他不想陷在这种无用的情绪中,又坚决地站起来,尝试听到回应。 裴京聿想,他的姜满聪明无比,一定不会受什么伤。 她那双澄澈的眼睛干干净净,一定会怀着十万分的希冀和信任,找到一个熟悉的角落藏好,期盼着他的到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 不远处的墙体内部,传来姜嘉茉细弱的声音:“刚才有人晕过去了,我在查看情况。 她遇险的地方被殿中倒下的廊柱阻隔,柱子上塌陷着压下来的天花板。 裴京聿顾不上许多。 他踩着瓦砾,虎口抓捏着下天花板的高度。 他动作利落地助跑上劲,潇洒地一跃而下,到离他们最近的位置。 男人的冲锋衣上沾满了瓦砾,脊背磕到尖锐的砖石上。 裴京聿蹙眉闷哼了一声,他支撑着站起来,肩膀轻颤。 “姜满,你在这里对吗。” 他根本顾不上自己也没进食吃饭,现在也有些饥饿乏力。 裴京聿手掌扶着断垣,剥开砖墙往里看。 由于怕她听不到,他把英挺的鼻尖几乎没入墙体缝隙里:“能听到我说话?” 姜嘉茉抽泣起来,欣喜若狂地用尽全身力气叫他:“……老公,我在这里!” 裴京聿摸索到了最近的地点,斟酌好了具体位置,以保不会伤害到他们后。 他指挥身后的人,打开液压顶撑和电动开凿器。 他们准备破开坚硬的砖瓦,去解救罗汉堂里面的人。 寺庙倒塌,匾额摔在地上。 救援的年轻人正欲踩上去营救。 裴京聿之前从不信神佛。 现在他却制止了对方的亵渎,把朱笔描金的匾额捡起来,抚开尘灰,搁在没积水的高处。 不管有没有受伤。 他的姜满还活着,就像得到了某种庇佑。 裴京聿拿着撬棍,挑起细碎倒塌的棚顶。 他们一点点凿开光亮,丝丝缕缕地漏进震后塌陷的罗汉堂。 “姜满。” 过程中,他就像鬼迷心窍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叫姜嘉茉的名字。 “我在。” 姜嘉茉声音虚弱,但噙着笑,温柔地轻声回应他:“他们都还活着,有一个楚山海手下看守的人被压伤了腿。” 她虚弱地补充道:“我一直告诉所有 人,我老公一定会来救我。” “我想起在山林中那一次,我说会嫁个踩祥云的盖世英雄。” “老公……我相信你一定会来的。” 自从三天前地震后,这里就被黑暗吞没。 直到这一刻。 裴京聿用撬棍拨走石砺,凿出光亮,把混沌昏暗的世界,装满清澄澄的亮光。 光线落在姜嘉茉苍白温柔的脸旁上。 她靠坐在金刚怒目的神龛前,倒塌的墙体压在罗汉身躯顶部。 而她安然无恙,只是目光有些涣散。 她在黑暗中,他在光明处。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脉脉情意从眼神到心尖。 裴京聿半晌才回神,滞涩道:“姜满,我来带你回家了。” 姜嘉茉酸涩地落泪。 她撑起身体对他笑:“我在最里侧呢,现在出来不了。” “先救他们吧,被绑架的还有一名产妇。” 她眼神聚焦,解释着当下的情况:“我们一共五个人,只被压了两天半,大家都没怎么受重伤,只是脚上被捆没解开束缚,还挺有精神。” 裴京聿嗓音喑哑,指挥手下的人先救其他人。 他眼眸亮得惊人,就这么隔着茫茫的人群,静谧地望着她。 裴京聿不敢想。 平时那么脆弱,在他怀里会因为宫缩落泪的一个人。 如何在不见天日的长夜里,忍受着饥饿和恐惧。 她居然能振奋精神,一遍又一遍地鼓励其他人,深切地笃定他会来救她。 ——“原来在她心里,对我这个人,如此深信不疑。” 裴京聿辅助医疗队救援,心尖更加坚定,“她把命都交给我了,我决不能辜负她!” 几个人被担架抬出来以后。 这里倒塌了一次。 在飞溅的砖头瓦砾中。 裴京聿亲自进来圈住她的膝盖,把她横抱在怀里:“别害怕,我们马上就出去。” 姜嘉茉当着这么多人不好意思,在他怀里哼叫着挣扎:“我几天都没换衣服了,现在脏。” 他的唇落在她红肿的眼睛上,钳握住她的小腿,剥开她的袜,想要检查她的伤口,看她有没有说谎。 “你不脏,特别干净。” 裴京聿把她的小腿抱在胸前,凝视她的眼睛:“你救了很多家庭,是我见过最剔透纯洁的人。” 身后的人抬着担架来来往往。 姜嘉茉终于后怕起来。 她小声地抽噎着,告诉他:“我们也没怎么挨饿……你记得我们在雪原里,你给我装了很多小零食吗。” “这次离开前,我也把你给我装的小零食包,背上了。” “最遗憾的,是我怕你也遇到危险,就没戴戒指。” 泪水在她脸上划出斑驳的印记。 她内疚地眨着眼睫:“我再也不会忘记戴婚戒了。” 裴京聿的手骨没有淌血了,但修长如玉的手指凝着黑红的血痂。 他蛊惑似的,无所谓地弯唇笑:“我这不是找到你了么,无需愧疚。” 姜嘉茉心疼地觑他,掉着眼泪埋怨道:“你的手怎么受伤了,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吗。” 她颤抖着用纤软的手,碰了碰他受伤的地方,柔声道:“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我不知道。” 裴京聿任由她用沾了盐水的棉球,擦拭他的掌骨,带来冰凉的触感。 他垂眸失魂落魄地笑了声,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千种愤懑,万种不甘,一起涌上心尖。 “你走了,不知死活,我把照顾自己还有什么用?” 盐水从伤口缝隙浸润进去,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但裴京聿浑然未觉,黑眸锁住她,生涩地问:“我把自己照顾得好或坏,有什么奖惩吗,反正你都不在乎我。” 姜嘉茉知道此刻怎么哄他,都没有用。 他确实耗尽心力寻找自己。 他确实承受那些不安,忧心和惊惧。 她倾身,抱紧他,把脸埋在他怀里,对他小声撒娇道:“我走不动路了,你抱抱我。” “等回到住处,我们再谈奖惩,好不好。” 裴京聿垂眸看怀里的姜嘉茉。 他用手指描摹她的脸颊,把她长发上的灰尘和砂砾拨弄掉:“怎么办姜满,我没被哄好,不想原谅你。” 姜嘉茉不说话了,只能用脸颊轻轻蹭他的掌心。 就在这时。 警方救援队的鸣笛喧嚣,掀开此地的荒芜,赶到现场。 当地的警察来了,询问情况,展开救援。 裴京聿沉晦的目光掠过刑侦队的稽查警员,眼神停在赶赴云南的张队这里。 两人似乎有什么默契似的,心照不宣地垂下眼睑。 姜嘉茉陷在他怀里。 她苍白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神采重燃:“张叔好,我把他们都带回来了。” 张队长点头,指挥道:“大家听好了,我们现在把受伤最重的,带去医院救治。” “剩下的人,现场补充好营养后,如果身体方便,可以先随我们回去做笔录,讲述情况。” 江葭举起手:“我是这里知晓情况最多的人,我先跟你们回警署吧。” 她解释道:“我现在很清醒。”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证人保护计划,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我了解的一切告诉你们。” 姜嘉茉眼圈红红的,也想跟去。 一旁的裴京聿和张亦远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 第51章 外面的天幕已经黑了,穹顶低沉地压下来,疏落的星辰错落有致地点缀其间。 姜嘉茉安安静静依偎着他的肩膀。 她纤柔得像片柳叶,只是扑簌簌落泪:“我从来没有告诉你保险匣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京聿怕她着凉。 他把外套脱下来,给她裹在身上穿好,抵御高原的长风。 哪怕两人在室内,眼前又有热气腾腾的食物。 他依然不怠慢地照顾她。 裴京聿:“我去剧组探望你,岑窈君带你去风月场所。” “当时我察觉到有人跟踪你们。” “后来你失踪,入组前就心神不宁,张警官告诉我,你们被人威胁。” 裴京聿望向姜嘉茉惊惧的模样,心脏荒芜地刺疼一刹。 明明在孕期,他的小满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神情,现在却变得如此不安。 在桌面上,他用长指肆无忌惮地,连理枝一般缠住姜嘉茉的手:“以后这些事情,先告诉我。” “我作为你的恋人,从其他人口中得到你被威胁的事实。” “这对吗。” 一旁的陈景寅帮姜嘉茉解围。 他半解开衣襟,露出肩颈处出凹陷的伤痕:“最初是我们去海港的电影节,遇到一脸恐慌的阮佳卉。” “阮佳卉说自己的很多朋友,都被楚山海威胁……给了我们地址,求我们去谈判,救救她们。” “楚山海见面后,打得我浑身是伤。” 陈景寅扣好锁骨处的外套纽扣:“现在瘢痕和淤伤已经消失了,可是让我对他骨子里感到恐惧。” 樊津尧听完,脖颈涨红,咬牙切齿道:“这种事你就应该提前通知我们。” “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千万别独自承担。” 他手指骨节攥得青白:“你被打得这么惨,至少也得告他寻衅滋事或者故意伤害罪。” 陈景寅给他掺了杯酒,慨叹地笑了笑:“楚山海用可爆炸的芯片威胁我们,逼我们交出保险匣,不能报警。” 他望向姜嘉茉:“我和黄栗吓得六神无主。” “还是嘉嘉冷静,先帮女孩们拍x线检查是否有异物,再谈判稳住楚山海。” 陈景寅似乎想起了什么,推测道:“不止这个代孕机构,他们那里一定还有没解救出来的年轻姑娘。” 张警官敏锐地眯起眼梢,威严询问:“你能仔细讲讲你们被绑架后,到失踪这段时间的经历吗。” 见陈景寅踌躇。 他又宽慰道:“现在我们彼此消息共通,就差制定对策,商量如何擒获楚山海了。” 陈京寅端起大碗,大口灌了几口香甜的玉米糊,咧嘴道:“当然可以。” 他缓和气氛,畅快笑起来:“一说起被绑架这件事,我条件反射觉得饿。” 他回忆道:“当时我和嘉嘉,江葭,还有记者方兰一起来到孕婴禁闭室。” “走廊上我们还在讨论,如果婴儿们离不开保温箱,应该如何转移。” “一打开门,立刻冲出来几个楚山海的人,我们把他们引出去。” 陈京寅:“这时候,方兰反锁了门,保护婴儿。” “她也成为唯一没有失踪的。” 想到这里,他有些害怕了,瑟缩了一下脖颈。 陈京寅:“警察来得很快,他们也来不及去转移婴儿,只敲晕了我们带走。” “醒来后,我们就在破庙里了。” “到处都是灰尘,我们被捆绑着,以为那里就是最后的归宿。” “最初那些人也不肯给我们食物,每天只有一个面包,苟延残喘。” 陈京寅拿起烤馕,细细咀嚼着:“后来楚山海亲自来找嘉嘉,求她写点什么,能给他做交易。” ——就是这时,姜嘉茉写下了【你有过“庄重捧上神龛的人”吗。】 陈景寅:“大概楚山海也忌惮裴先生。” “之后他对我们态度好了一些,他们解禁了看守,只留下两个人,还把嘉嘉的零食袋还给她了。” 他模糊地回忆着后来的情况。 “之后就发生了地震。食物和水都断了,大家都被掩埋在瓦砾里,等待你们救援。” 姜嘉茉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表示赞同。 张叔翻查着小本,查看记录的楚山海手下和江葭的口供。 他停下记录,道:“和他们几位受害者的经历基本一致。” 一旁的小冕揉着眼睛哭闹起来。 门外的育婴师进来了。 这位是康养中心就陪伴着他们的徐姨。 徐姨含笑道:“宝宝是饿啦,我去照顾他喝奶。” 姜嘉茉起身。 她穿着白裙,像薄雪柔软纯洁。 姜嘉茉手指的血管脉络是涩情的淡蓝色,像瓷器纹理,温柔地帮小冕擦掉眼下的泪珠。 她站在徐姨身边,刮了下小孩的鼻尖:“我的小猪宝宝,这么爱哭呀。” 裴京聿现在是须臾都不能离开她。 她稍微没在他身边,不在他视线范围。 他都觉得难以忍受。 裴京聿握住姜嘉茉纤白的腕骨,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摁回桌上,色厉内荏地凶横道:“他都断奶了,不要你哄。” 他把吸溜完奶,正在发奶晕的小冕一把夺过来,强势掼进怀里:“我来抱,你先吃饭。” 向来严肃的张叔也忍不住笑了。 他把姜嘉茉喜欢吃的菜调到她面前:“嘉嘉,你先吃饭,没见那人生怕你饿着吗。” 姜嘉茉面红耳赤。 她手肘关节都泛着漂亮的淡粉,小小口吃了一点。 她又心疼裴京聿没吃饭,一个劲儿往他碗碟里夹菜。 姜嘉茉:“你也吃,一会儿菜凉了不好吃。” “喝点汤,热气腾腾的,暖暖胃。” 她潋滟的嘴唇一张一合,看起来很招他吻的模样。 裴京聿这混蛋男人向来没什么羞耻心。 外人面前他风度翩翩,潇洒脱俗。 在姜嘉茉面前,他惯会使坏挑薄她。 他就这样洋洋洒洒笑了笑,当着所有人的面:“还真是有些胃疼,不如你喂我两口。” 裴京聿清楚姜嘉茉的性格。 换成平时,她一定羞赧着脸推搡他,嗔怪他没个正经。 但今天姜嘉茉只是默默地看着碗里的食物,心尖皱缩,像是不能呼吸似的,红着眼问他。 姜嘉茉:“宝宝还小。” “这段时间,你一直都是这样没吃好饭,没睡好觉,照顾他吗。” 她选了青绿的莴苣和蘑菇炖汤喂给裴京聿。 见他垂睫吞咽,像贵公子般循礼清雅。 姜嘉茉又旖旎动人地盯着他看,“还有什么你爱吃的,和我讲,我都喂给你。” 裴京聿想起这段时间,他的确日以继夜地陪伴小孩。 她就那么避忌他,驾驶直升机离开他,抛夫弃子地扔下他。 他为了她连日来承受这辈子都没有过的复杂情绪。 于是他故作伤情,支离破碎地笑了声:“你才发现。” “你总把我放在备选位置,忽略我的感受。” “没有忽略你。” 姜嘉茉用手掌包裹住他受伤裹纱布的手指,把脸埋进他的肩膀。 “自从被解救出来,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不来,小冕就没有妈妈了。” ——“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我这个人了。” 陈京寅也突然想到了这种情况。 他心脏颤栗不安,想起尘土中无望等待,在饥饿和黑暗中绝望死去的画面。 如果他们没有被找到,尸骸会在这里待多久? 伴随着破败的寺庙和满目疮痍,一同被掩埋。 可能尘封很多年。 政府拨款再次修缮,才会被当地人发现。 姜嘉茉的这些念头,无时无刻不在她脑海里徘徊。 身边这个令她依靠的男人,就像巍峨的山,安全,磅礴。 宛如黑暗中的炬火,烧穿死亡的警戒线,带给她生还的希望。 姜嘉茉听完他字字不甘的诘问。 她忽然想起。 她十九岁时。 在敦煌鸣沙山,他就驾驶直升机,救下患肺病的她。 现在八年过去。 他依然在死神来临前找到她,把她从掩埋的废墟里刨挖出来。 这个世界上她最应该感激珍惜的男人。 英隽,矜贵,坐在她身边,怀里抱着她的小孩,支离破碎地祈求她施予一点关注。 姜嘉茉只觉得心都要碎掉了。 她揽住他的肩,眼眶湿红地柔声抚慰他:“我们还有很漫长的未来,让我能向你证明,你是第一位。” 姜嘉茉在落泪,透过眼泪凝望他。 她总觉得这个男人渡上了一层朦胧清寂的壳,像是弱水三千的梦,茫茫不真切。 果然,张警官开口了,“嘉嘉,你也知道我是interpol(国际刑警组织)的一员。” “裴先生帮我提供了很多证据,比如郁鸣深的账户通过反洗钱系统,找出他之前侵吞国家财产,跨境资金转移。” “现在我们更是提出了引渡条约,希望和马来、越南等地区深度合作,共享情报,从而定位嫌疑人。” 他调整了坐姿,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两岸三地的警方,想让裴先生去谈判。” “用他所持的证据,再加上警方施压和政策劝诱,击垮郁鸣深的心里防线,把他引渡回国,交出侵吞的财产。” 姜嘉茉难以置信地颤栗道:“……你们让他去谈判?” “不可以的。” 裴京聿温文尔雅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道:“小满,别紧张,你笑一笑,我不会出任何事。” 姜嘉茉只是摇头。 她拼命压抑着眼眶的泪水,心脏像雪山崩塌一样绝望地抽疼起来。 第52章 姜嘉茉舍不得他离开,被他弄得有气无力。 她蜷在裴京聿怀里,听他讲小冕前几天发烧的经历。 裴京聿伸手去剥她的裙。 姜嘉茉的湿发掩着潮红的脸:“……别犯浑,不要再发情了,我只想安安静静陪你一会。” 男人不多做解释,没得逞也没有不耐烦。 裴京聿促狭地笑了一声。 他唇角扬起来,翻身下床出去了。 半晌,他端来一盆热水,还带来被他绞得泛着热气的干净帕子:“不是发情。” “我帮你把腿擦一下,免得闷久了不舒服。” 姜嘉茉眼睫在发抖。 她颤巍巍地把纤细的腿搭在他膝盖上。 恍若回到了孕期。 那时候他也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男人的鼻唇之前还浸没过她的水。 现在,他却专心致志地垂着眼睛,如玉的指骨搁置在抹布上,顺着她腿部细腻的皮肤一路擦下来。 他清嘉矜贵,毫无浪荡的模样。 裴京聿双手用力,把抹布在热水中拧干。 他随意往脊背上一耷拉,坦然地擦拭宽阔肩膀和结实的腰腹。 姜嘉茉被口水呛到,咳得眼圈泛红:“你不是有洁癖吗,怎么这么不讲究。” 裴京聿意味地掀起眼皮瞧她。 他潇洒笑笑,道:“在你面前哪儿有什么忌讳。” 裴京聿埋下头,双手捧起她的脚,把她冰凉的脚掌浸没在热水里:“……我只觉得你被掩埋了那么久。” 他爱怜地拍了她乱动的脚掌,语气有些哽咽:“我受不了…看你吃苦。” 裴京聿手腕绷起青筋,帮她擦拭脚趾上的浮水,搁在他半跪着的膝骨上。 这个女人,他终于失而复得。 她皮肤温热的感觉,令他稍显心安。 裴京聿心念颤动,神经质地垂睫吻了吻。 他眼尾狭长,眉骨深邃,眼瞳是一泓黑沉的湖泊:“姜满,跟着我,你委屈吗。” 裴京聿就这样仰视着看她。 她的眼神勾惹似的,难舍 难分地拘在她身上。 令她脸红心跳。 裴京聿没去理论为什么从家里逃走,没计较为什么去风月场所,更没惩罚她驾驶直升机离开。 他只是这样用多情的眼眸攫住她,像剖开她的内心,去了解她。 裴京聿没斥责她孤注一掷陷入危险,令他陷入孤寂和不安。 他只怕他对她还不够好,让她觉得婚姻里受了一点点委屈。 裴京聿似有十足地耐心:“只是因为被楚山海威胁,才离开我? “还是真觉得我不够好,不符合你倾慕的标准。” 姜嘉茉脉脉地盯着他。 她怎么说得出口呢。 此刻,连那个人伸手帮她擦拭脚掌。 ——她都觉得自己玷污他,亵渎他了。 家里是书香门第,从未娇纵她什么,只教授她光明磊落,风骨铮铮。 所以她还清了沈容宴的债务,不让自己私德有亏。 她实在太过幸运,和世界上最宠溺自己的男人结了婚。 这一刻,彼此夫妻夜话,相拥入眠的情景。 她肖想了七年,十年。 在裴京聿,她第一次得到了疼惜和爱护,不是堆金积玉带来的物质满足。 姜嘉茉在他的视线中,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了下来。 “我……很怕麻烦。” 就着这个姿势。 她用指腹摩挲着裴京聿的下颚,划过喉结,然后用双手虔诚地捧住他的脸。 “我总怕我自己做得不够好,瞻前顾后,给别人带来困扰。” 姜嘉茉看着他摄人心魄的黑眼睛,鬼使神差地吻了他冰凉的眼睑:“后来我遇到一个人,我在他这里,多么狼狈的情况,都会被他磨平,他会包容我,给我慰藉,教我学会自尊。” 裴京聿听完她的话。 男人把掌骨陷入她黑发里,勾住她的后脑勺,情热炽烈地含住她水红的唇。 他手掌勾住她的腿部曲线,把她抱在自己膝盖上。 姜嘉茉怯弱地扯着他的衣襟,羞恼地埋怨道:“你好混蛋,刚洗完脚呢,又来碰我。” 她自己好像也根本不介意似的,和他黏在一处。 热气和喘息在房间里流窜。 两人情到浓时。 姜嘉茉悄悄对他耳语道:“我想小冕了。” 她想起隔壁陪伴入睡的徐姨。 姜嘉茉做贼心虚地思忖着什么,给坐在身旁倒完水洗完手的裴京聿捶腿。 半晌,她没力气,不伺候他了。 姜嘉茉巧笑倩兮地揽住他的肩膀,小声提出要求:“喂,老公。” “你把小乖偷过来,和我们一起睡吧。” 裴京聿“哼”了一声。 他矜冷地栽倒下来,枕在她腿上。 他把脸颊埋进她柔软的小腹上,用鼻梁厮磨,故作姿态地倨傲道:“成啊,你先哄哄我。” 姜嘉茉很享受他枕下来的重量,感恩戴德道:“我想宝宝了。” 她细致温柔地帮他梳理发丝,柔声哄他道:“想让小冕知道,爸爸妈妈很相爱。” 裴京聿半眯着眼睑享受着,神清气爽地翻了个身,霸道地横在她膝盖上,像倨傲倜傥的雄狮。 “就这一句?” 他手腕的骨峰硌着她,眼里占有欲锋锐:“哄得不太真诚,我没什么去找孩子的动力。” 她曲起食指,敲了他光洁的额角,佯怒地甜甜笑道:“你呀,谁舍得委屈你。” 裴京聿把她不安分的手指放到唇边吻了吻,起身出门。 片刻后,他战斗回来了,炫耀似的把小孩递给她。 小冕眼睛滴溜溜转,茫然地躲进妈妈怀里。 姜嘉茉小心翼翼接过孩子,用手整理好好襁褓的缝隙,去蹭小冕奶香味的脸:“我的可爱宝宝。”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感觉房间里的布景骤然倾斜。 就着姜嘉茉搂住小冕的姿势。 裴京聿情绪汹涌,一把将他们一起抱了起来。 一瞬间,姜嘉茉的鼻尖旖旎地撞到了他的胸膛。 她紧张地吞咽一口,脊背绷紧,微微懊恼道:“干什么。” 裴京聿掌骨潮热不羁地扣住她。 他们占有欲十足又强势地在房间里原地转圈。 他用气声厮磨地渡来绵绵的情意,不容置喙地告诉她:“我很珍惜你们。” “你们在哪里,我这一生的牵绊就在哪里。” 一遍又一遍地转圈。 怀里有他的整个世界,他的依赖,他的未来。 姜嘉茉躲在他怀里,紧张地闭上眼。 小冕倒是甜甜笑了起来。 在裴京聿转圈的动作和弧度中。 姜嘉茉的裙摆在半空旋转飞扬。 好像在渴望他,从风情万种的裙下领域,渗透到她的心脏。 她凌乱的黑发恣肆披散在他臂弯上,又像独属于他的小猫挠痒。 姜嘉茉耳畔能听到他心脏狂热的律动。 她在转圈的速度中,无边无垠地沉沦下去。 姜嘉茉搂紧小冕。 她眼神迷蒙地埋怨道:“……我不知道方向啦。” 裴京聿把他们温柔搁在床上,就着小冕在她怀里的姿势。 他埋下英隽的脑袋,和她额角眷恋地彼此相抵。 他昏聩糜烂地警告她,把身影挤入她的眼瞳里,像检阅胜利果实:“姜满,脑袋晕了吗。” 他挑开她的黑发,啄吻她洁白如玉的耳垂,像要把她吞入腹腔:“书里描述过。” 姜嘉茉像濒死的天鹅。 她意乱情迷拉高脖颈,弧度诱惑地弯起来:“哪本书?” 裴京聿轻佻地呼吸着:“每日家情思睡昏昏。” 她涨红着脸打他,似乎取悦到了那个人。 裴京聿掰着她的蝴蝶骨,把鼻梁埋进她的颈窝里,用齿尖摩挲她的经络青蓝的薄皮肤。 他撩拨和触碰,为她带来微小的电流。 她羞耻地挣扎,小声地:“嗯,不要”。 “那你还能要谁?” 裴京聿长指偏执地捏住她下颚,沉声和她道别:“记牢我带给你的刺激,不准忘记我。” 他危险地挑唇,告别道:“姜满,除了我,没人敢动你。” - 第二天,天濛濛亮。 她还没有睡醒,感觉有人吻了吻她的额角。 由于睡得太晚。 姜嘉茉尝试了几次,都没撑开眼皮。 裴京聿俯在她枕畔,似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 他没多逗留,洒脱地离开了。 姜嘉茉和陈景寅离开香格里拉后,直飞恒海市。 他们刚下飞机,就在接机人群中看到了沈容宴,盛煦一行人。 姜嘉茉太长时间没看见盛煦了。 她甜甜地冲他挥手:“阿煦,好久不见。” 盛煦一幅海岛休闲打扮,额角架着墨镜。 他没见过几次小冕。 一看到孩子。 盛煦就觉得亲切,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哼着歌谣哄他。 盛煦:“嘉嘉,袁渊也来了。” “他订好了恒海三号码头附近的海港酒店,在那里等我们。” 周围人潮熙攘。 趁着无人注意。 盛煦悄声对姜嘉茉说:“已经提前联系好张警官,并安排几位警官入住了。” “哪怕不能擒获楚山海,我们也要保证你的安全。” “你小助理黄栗也来了,在酒店等你,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呢。” 姜嘉茉漾起笑容:“她呀,做事特别周道。” 她温柔笑道:“我蛮喜欢她跟在我身边,知冷知热的。” “我想成立一个帮扶生育困难或者被迫代孕的弱势群体的公募基金会,也想聘用她入驻理事会帮我把把关。” 盛煦:“嘉嘉,比起刚认识那会儿,你成熟不少。” 第53章 姜嘉茉永生难忘第一次见到裴京聿的情景。 就像《百年孤独》中父亲带上校看冰块的那个下午。 《百年孤独》中描写过那一刻的震撼,“箱中只有一块巨大的透明物体,里面含有无数针芒,薄暮的光线在其间破碎,化作彩色的星辰。” “它在烧。” 姜嘉茉一直在想,用燃烧的譬喻,来形容冰块融化的白色烟雾。 这种完全相反的要素冲撞,堪称举世无双的传奇。 就像她初次遇见裴京聿。 十年前。 姜家微薄地和裴家有了一点关系。 事情要从姜嘉茉的爷爷姜典,作为中央话剧院的副院长,接到一部宣传片,开始讲起。 片中,姜典扮演裴泓文。 他作为替身,拍摄裴泓文的日常。 姜典为了更好的演绎角色。 他申请在闲暇的时候,观察对方的生活状态,和裴泓文坐卧同栖小半个月。 两人意外地投契。 闲谈古书典籍,国计民生,山水花鸟画。 裴泓文对姜典,临摹宋徽宗瘦金体的技术,青睐有佳。 他本人一身风骨,自然欣赏写得一手好字的朋友。 但两人更投契的是对国画的鉴赏。 那年,姜嘉茉放暑假前。 爷爷在家里欣喜若狂地宣布道:“裴先生家里有一副号称‘吴门四家’之首沈周,临摹的《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1996年北京翰海春以880万成交的那一副。” “那天我和他兴之所至,惋惜烧出连珠洞的《剩山图》。” “裴先生说愿意把这幅临摹的真迹,借给我观赏一个月。” 爷爷情之所极,简直要落泪了:“我倾尽心力,收藏沈周的行书《落花诗》残页……我以为已经是极致了。” “没想到在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观瞻《富春山居图》。” 姜典连连摇头,慨叹道:“真是荣幸之至啊!” ——也正是爷爷姜典拍戏,出演裴泓文的机缘。 七月流火的炎热夏天。 姜嘉茉和姐姐姜稚雨,也陪同家人去白鹭岛避暑。 入住第一天,她就被家人告诫。 “裴先生的后人和朋友们,虽然和你们同龄,但他们都是贵胄子弟,眼高于顶。” “你们就在院落里玩,不要冲撞到别人。” 这里的墙是习习的青黛色,明瓦琉璃。 来往有穿着低调的达官显贵。 皇城客人出门警卫开路,车马随行,气派奢靡都在气韵里。 遇见裴京聿一行人当天。 白鹭湖飘着濛濛细雨。 姐姐姜稚雨撑着伞,来接姜嘉茉下舞蹈课。 她们坐着船,穿过水雾霏霏的湖面,回到入住的地方。 一路上,姐姐姜稚雨心神不宁。 上船后,姐姐掏出装着《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的画轴,六神无主对她说:“嘉嘉,我今天犯了一个大错。” 姜稚雨嘴唇苍白,浑身止不住颤抖:“下午出门,我没看天气预报。” “爷爷今天回剧院开会,临走前,托我把画轴还给避暑的裴家。” 姐姐六神无主地用手捂住脸,几乎听不见自己惶恐的声音:“我满心都是下雨了,去接你放学。” “回来的路上也有留心保护画轴。” “……可是刚才我打开一看,这幅画被雨水浸润了一部分。” 姜稚雨手指颤抖着抱住膝盖:“现在完蛋了……八百万就这么眼睁睁的,毁在我的手上。” “我有好好珍惜这幅沈周的真迹,可是爷爷给我的画轴不防水……我真是一大罪人!” 姜嘉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姜稚雨抓住姜嘉茉的手:“嘉嘉,实在不行,我就离家出走吧。” “我现在去找邵千兹,他在中传留校申博成功,正在校外拍戏,我去和他住。” 姜稚雨还在念大三,手里有个十万的积蓄,已经是她卖板绘赚的所有钱了。 1996年,这幅画就能拍出八百万。 现在十年过去,这幅仿《富春山居图》至少上千万。 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 爷爷姜典会被裴家人默认为,不珍惜艺术品,晚节不保。 不只是她们两个小女生的事情,还要连累家庭受辱。 姜嘉茉一向黏着姐姐。 她听完姜稚雨的分析,茫然地一直掉眼泪:“……不要走,姐姐,我们一起想办法。” 姜嘉茉长得纤白漂亮,练舞身段颀秀。 她潮润的黑发垂坠下来,穿着蕾丝抽带的白裙。 她长得稚弱,楚楚可怜,像青涩纯挚的花苞,散发着天真的蛊惑气息。 白鹭岛的湖,烟丝水榭,遍地睡莲绿扇。 这里是非公开的区域,无人引渡。 她们坐在船上,没有伞,害怕回家,也不敢去白鹭岛的避暑竹居。 只能随水逐波,在湖面徜徉。 两人在船上,想办法思考对策,放松心情。 姐姐把浸润的名画挂起来沥干水。 她不敢胡乱擦拭,怕晕墨现象更严重。 她们乘坐的画舫是竹青色的船,雨水如珠玉迸溅。 上面透明泛黄的篷布,掩映着两人的不安。 姜嘉茉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她低头地翻着手机上的网页,查看散墨的补救办法。 姜嘉茉听到不远处,有工作人员的声音呵斥她们。 穿制服的男人质问道:“喂,你们是谁啊,怎么闯到这里来了” “这片湖泊是生态保护区,没对游客开放。 “你们怎么连警戒线都看不到。” 不远处的水上楼榭上。 有几个年轻男人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打牌。 先糊牌的沈容宴叼着烟:“闷在这里这么久,和那些老爷子钓鱼养雀,感觉人都要废了。” 骤然间,他的说话声,被吆喝的声音打断。 他们都注意到每日横渡,来往避暑雅居和白鹭岛的蓬船上。 ——引渡的水上警卫人员,正在追赶两个年轻女生的客船。 船尾坐着的那个女生。 皎洁如玉的脸上,鼻尖眼尾微红,纤细的脖颈像花枝一样垂下来,眼底漾着水光。 她身材纤细端雅,半湿的裙裾贴在瓷白的皮肤上。 衣料上一点细微的褶皱,都能压出皮肤的红痕。 她像某种濒临绝迹的白鱼,在湖泊中格格不入。 让岸边垂钓的所有人,有渴望俘虏她的欲望。 沈容宴会心一笑。 他怀着难明的心思,招呼这边服务的人员:“你去引渡他们过来。” 姜嘉茉她们的船渐渐行进。 沈容宴站在亭榭中,冲她们询问道:“别哭了,你们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上来避会雨吧,我们看看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 姜嘉茉跟着姐姐,踩着木质横桥上了岸。 她们把船系在桅杆上,缴纳了误闯保护区的罚款。 姐姐姜稚雨并不想和他们多打交道。 但细心的盛煦,发现了挂在船蓬里的湿漉画轴。 他们送两人干毛巾擦拭身上的水:“船上那副画,是被雨淋湿了吗。” “你们就是因为这幅画,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姜稚雨嘴上说着:“……要你管!” 到底是小姑娘,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姜嘉茉注意到。 有一个人正在酸枝木长躺椅上睡觉。 他脸上盖着一件黑外套,挡住了大半掌脸,露出一截流畅优越的下颚。 他冷白修长的手掌,指骨微红,懒怠地垂落下来,搁在外套上。 这个人独自霸占了一方的椅子。 这么七八个人,没人去招惹他。 在清幽的雨幕濛濛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所有心思,都被那人完全吸引住了。 姜稚雨简单自我介绍后。 她提起了爷爷和裴泓文的交情,以及这幅天价临摹富春山居图,被雨水浸润的事情。 提起裴泓文。 这里的五六个年轻男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长椅上睡觉的人。 片刻后。 他们又把眼神调转回来。 沈容宴咳嗽一声:“你们饿不饿,这里有牛乳压制的芙蓉酥,入口即化,尝尝吧。” 姜嘉茉摇头拒绝了。 她黑发散下来,勾勒出清丽苍白的小脸,雨打梨花的风致。 姜嘉茉眼睫湿漉漉的,瞳孔明光熠熠:“你们能帮我姐姐想想办法吗。” 起初,谁都没表态。 姜嘉茉一想到没办法赔偿的天价画轴,想到姐姐离家出走的计划。 她哀伤到了极点,忍不住压抑着抽噎。 泪水似珠琏一般,滑落下来。 沈容宴看不下去了,安慰道:“我姑姑,二十年前就在央美教书,宋元明清山水临摹。” 他吹嘘道:“她绘画技术出神入化。” “我让她再画一幅,保证和沈周描摹得分毫不差。” 姜稚雨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沈容宴点头道:“但我姑姑从不轻易挥毫临摹,我出面都请不动她。” “她画一幅画酬劳几十万,保证和真迹一模一样。” “……而且她也来了白鹭岛度假。” 姜嘉茉泪盈于睫:“……我们没有这么多钱的。” “就算把我卖掉,也拿不出来。” 就在这时,躺在长椅上睡觉的人,起身望了过来。 他眼瞳漆黑,深不见底,掠过富春山居图,钉在姜嘉茉身上。 裴京聿的视线侵略性很强。 外套散漫从他的身上滑下来,勾勒出流畅的肌理线条。 就像一尊冷酷静止的雕塑,徐徐揭开幕布。 第54章 树背后的草垛,缝隙十分狭窄。 两个人似耳鬓厮磨地靠在一起。 微妙的安全领域被彻底打破了。 裴京聿垂下眼睫。 他注意到他手掌下面。 姜嘉茉眼睫扑棱,身体在小幅度地颤抖,像害怕到失去知觉的样子。 她的脸颊的柔白皮肤,变成了微微浅绛色。 他听到她意味不明的,沉缅其中的呼吸声。 这种恐慌太甜美了,带着性的诱惑力。 她鼻息呼出的潮润气流,宛如春潮带雨,在他指缝里形成了一泅小小湖泊。 裴京聿指腹泛痒。 他忍不住口干舌燥,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 吆喝和口哨近在咫尺,不断地在他们耳畔萦绕。 姜嘉茉的白裙好像被树梢上的雨露浸湿。 她莹润的小腿上面,不知道有雨水还是什么。 裴京聿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目光发紧,混劣地笑了笑:“你很冷吗。” 姜嘉茉的眼神还在涣散着。 她以为对方发现,她居然在坏事中满足了。 她羞臊地躲避着他的眼神,可怜兮兮地取下来发梢上的草屑:“我的衣服好像被雨水浸湿了。” 裴京聿稍微闭上眼。 他随手把外套拉链拉下来,一言不发地披在她身上。 裴京聿埋下头。 他把姜嘉茉湿漉的裙摆打了一个结,掌骨发力,拧干了那一点水渍。 姜嘉茉瞻前顾后。 她心尖惶恐着裙子上,会不会有一丝薄薄的腥味,被他闻到了。 于是她颤着眼睫找话题:“那哥哥呢,会不会很冷,这里山谷温度很低的。” 裴京聿刚想说无所谓。 就在同一时间。 姜嘉茉像是踩斜了,整个人陷入他的怀里。 她发丝有清冽的芦香气。 裴京聿呼吸凝滞一瞬,悬在半空的手掌像被定住,认输到不敢触碰这一点薄薄的温暖。 他说不清这一瞬间的感受,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在沸腾,啸叫,往大脑奔 涌而去。 脑中轰然一声,宛如鸣金锵玉。 姜嘉茉的脸颊贴在他胸膛上。 她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寒冷,依然在簌簌发抖。 裴京聿默不作声,撑住她的脊背,把温香软玉抵在自己和树之间。 他观察到她薄白皮肤下青蓝色的血管。 好细,好馋人。 裴京聿:“怕什么,谁能威胁到你?” 他其实很想把脸埋进她的发丝中,嚣张地独占她的体温。 姜嘉茉:“……哥哥。” 他心口上的声音纤柔宛如柳絮,被一阵风都能刮走。 姜嘉茉羞怯地询问道:“这样是不是没那么冷了。” 裴京聿薄唇微弯,微觑着眼睛看她,语调透着坏:“你故意的?” 他手腕骨峰硌着她,吊儿郎当的:“为什么要抱我。” 还没等他说完。 不远处就传来姜稚雨呼唤姜嘉茉的声音。 她像受惊的小鹿,脱下外套,往他怀里一塞,“对不起,我不可以再欠你的人情了。” 姜嘉茉解释道:“刚才,我只是怕你被冷风吹。” 她转身的时候,发丝掠过他的臂弯的青筋脉络。 她就像脆弱的白雪,被他的体温浸化了,最后彻底消弭。 那个人没注意到。 姜嘉茉紧张到几乎同手同脚。 她像一只羞红了脸的兔子,慌不择路地回到姐姐身边。 她的心脏像上了发条疯狂跳动,雀跃又幸福。 姜稚雨帮她拍走肩膀上的草屑,伏在她耳畔说:“嘉嘉,沈容宴一直念叨着说不放心你,我觉得他可能是看上你了。” “我们刚一藏好,沈容宴就忧心忡忡地找嘉嘉。” 姜嘉茉屏住呼吸,往身后看了一眼。 果然沈容宴被几位男生调笑着拍着肩膀。 仿佛他真心疼自己的小情人,而被朋友调侃。 她心尖窒息了一瞬,习惯性回头寻找裴京聿。 “你在找谁,裴京聿吗,他已经走了。” 盛煦在旁边,手臂上耷拉着一件黑色外套:“你冷吗,他说你冷,就披上。” 一旁的姜稚雨接过来,帮妹妹把外套裹在身上。 那人冷寂的淡淡青松气息,包裹着她的肩颈。 姜嘉茉有点落寞,小小声追问:“他去哪了呀。” “本来裴京聿说去和保护区管理,交涉我们误入的事情。” 盛煦解释道:“后来他发消息,说他还有事,就不和我们玩了。” 姜嘉茉心脏被攫住了,一阵一阵地钝痛。 她忽然意识到,也许她视若珍宝的相处时间。 对那个人来讲,只是浪费生命的无用消遣。 她在他生命中的痕迹太轻了,可能只是一粒单薄的微尘。 如果不是困在这里避暑。 他这种纨绔贵公子,应该纵情声色,奢靡浪荡。 姜嘉茉这点可怜见的少女情怀。 裴京聿不知道,也不会在乎。 他不合群。 其他男人,他都瞧不上眼,更别提和他们争风吃醋。 姜嘉茉只能回想他刚才的只言片语,在心尖锦绣珠玑。 好难过,她似乎彻底失去他了。 - 裴京聿没在白鹭湖久呆,驱车回了燕景台山上的独居房子。 他一路上不断超车加塞,把车开得风驰电掣。 好烦躁。 他想要一个人栖居的地方呆一会儿,戒断这种心绪。 这套房子是他自己的。 文逢舟的弟弟,文逢渊,在他十三岁,和十九岁绑架了他两次。 后来文逢渊自尽。 文逢舟被双规后坐牢,赔偿了裴家很大一笔款项。 裴京聿知道文逢舟,一生牵绊都在这套房子里。 他就用这笔钱,把这套法拍房,重新买回来了。 雨后青黛,山间百鸟啁啾。 他孤单地伫立在万仞孤山上。 现在,四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里空无一人。” ——“如果能把她囚禁在这里,永远陪着自己就好了。” 那么,他以后回家,这里会不会亮着一盏温馨的灯光。 一想到姜满光洁濡湿的小腿,丰盈微红的膝盖。 裴京聿浑身燥热,踱步去洗澡。 头顶花洒冲刷。 他漆黑的眉骨下,一双狭长的含情眼,似喜似嗔。 裴京聿沉默地抬起自己的左手掌骨。 他就是用这只手,掩住了姜满的嘴唇和鼻息。 上面可能还保留着她呼吸的甜腻味道。 裴京聿把指骨置于他红润的唇珠下放,像野兽解渴似的,舔了下自己的指节。 好像就着这种动作,吮走属于她的残留。 “我是不是有病。” 裴京聿冷白的手指穿透黑发,自暴自弃地捂住头。 他的骨峰支棱在四溅的水花下,深以为心脏空得渗人,想要让某人住进去填满。 他实在没办法再呆在那里了。 她周围环伺着其他男人,主动地和她调笑。 令他眼红得滴血。 他只想她被自己亏欠,辜负,为自己患得患失。 可是周围所有人。 每时每刻,都在撮合她和沈容宴。 沈容宴阳光,家庭幸福,没心没肺。 她这种天真稚嫩的小女人,就该和这样的人,天作之合。 真的好嫉妒。 裴京聿的理智被火焰烧灼,简直不甘心。 “难道我没有沈容宴好看吗?难道我没他付出的多吗。” “她凭什么要祝愿别的男人自由顺遂。” “我才不要这种空泛的句子,我只想像蛇一样缠紧她,让她疼惜我。” 裴京聿扬起唇角。 他岌岌可危地遏待假画被发现。 这样,姜满就能看到自己金尊玉贵的表象下,面目全非的糜烂。 裴京聿想要吓唬她。 他想被她看到自己恶劣的本性,把她囚禁在他的阴暗面中。 这样,他成为她心里最特殊的一个。 彼此赤.裸相对。 一直以来,他被绑架,被家族放弃。 从未得到过什么真心。 裴京聿不想成为他哥裴衔羽一样规行矩步的人。 他不愿意变成无心的机器,只能在镣铐中煎熬。 看她愧疚,享受她落泪,是第一件畅快愉悦的事情。 好想姜满浑身沾满自己的气息。 他想要抱着她做,一秒钟也不分开,来消弭这种填不满的落差。 “我才不要做什么温情陪伴的哥哥。” “我想要看你为我失魂落魄,为我辗转反侧,在我的镇压下得到满足。” 裴京聿跌坐下来,把手掌贴在鼻息前,挡住他艳绝到夺人魂魄的脸。 “姜满,好嫉妒你裙上的雨水,我想舔。” “真煎熬,想把你关在家里,一遍遍为我换床单。” - 那年回忆实在太过模糊,很多细枝末节。 姜嘉茉完全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 ——后来,裴京聿就不怎么和他们一行人混在一起了。 那个人变得很忙。 他公子贵气,出入都乘坐名贵防弹黑车。 她连多看他一眼,都变得奢侈。 闷热潮湿的夏天结束之前。 姜嘉茉保留着他的外套,宛如衷心甜蜜的小犬。 她把脸颊埋进去,依恋地蹭蹭。 就像被那人再次裹在怀里,拥抱了一次那样。 她搂着那件外套,不知道做了多 少次坏事。 直到假期结束。 姐姐把昏昏欲睡的她从床上拖起来,把被子扒开,咯咯笑着:“嘉嘉,你怎么抱着人家的衣服睡啊?” “我想把那幅画还给裴家,想起这件外套了。 “结果在竹居到处找了一圈没找到。” 第55章 姜嘉茉实在没有心思在海港多逗留。 她整理完所有的信,做笔录交代了楚山海抢夺保险匣的细节。 当天晚饭后,姜嘉茉就带着两个助理,抱着小冕回了北京。 她没有收拾任何行李,只准备了一个箱子,用来装两个人寄情的书信,门票。 有些门票被潮水浸润了。 她尝试着烘干,压平褶皱。 姜嘉茉只觉得身心都满载而归,有种沉甸甸的幸福。 她本来想把黄栗和陈景寅安置在工作室。 两人看她情绪亢奋,似喜似嗔,担忧她不方便照顾宝宝。 黄栗说:“嘉嘉,你不是还想要申请公募基金会吗,我建议去合并现有的基金会。” “我想陪着你,帮你打理这些琐事,一定有我的用武之地的。” 黄栗看向坐在副驾驶的陈景寅:“……阿寅说楚山海随时伺机报复。” “他还是和我们住在一起,彼此有照应。” 姜嘉茉点头,柔声对他们说:“辛苦你们了。” “黄栗,之前统计那些代孕的姑娘,询问清楚她们还有没有继续学业的打算。” “我想把《金风未凛》所有的片酬捐出来,看看她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姜嘉茉动作很轻地拍哄着熟睡的小冕:“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有稳定踏实,赖以为生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先帮她们解决燃眉之急,让她们不用把子宫作为谋生手段,也能靠一技之长赚钱吧。” 她思忖着:“至于其他被楚山海手下胁迫、欺骗来的,被非法囚禁的女生。” “她们可能楚山海的下落。” “我们积极和警方联系,一定要他们绳之于法。” 黄栗看她思路清晰有条理,忍不住高兴起来:“看你振作起来,专注工作,我真的替你开心。” “我们都担心你会罔顾自身安危,把生死置之度外,飞去越南找他。” 黄栗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她紧张地捂住唇:“……嘉嘉,答应我,为孩子着想,别犯傻。” 今天傍晚袁渊宴客的酒局上。 他们都听到姜嘉茉在询问,去越南另纸签证的事情。 陈景寅转过脸,忍不住心悸:“姜嘉茉!你别当你是电视剧的女主角,要和英雄同生共死。”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你从小娇生惯养的,没什么生存技能,去那种水深火热的地方,就是送死。” 姜嘉茉肤白如纸,唇色微红。 她温婉地笑起来:“你们俩在说什么胡话?” 姜嘉茉曲起手指,很轻地敲了下黄栗的脑门:“我答应你们,不会头脑一热去找他。” 黄栗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吗!” 姜嘉茉:“嗯,我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帮助一些人,让我的家人能为我骄傲。” “他是我的另一半,没有让我忧患惊惧,反而是我温热的后盾。” 她垂下头望向熟睡的小冕:“爱情才不是生命的全部呢。” “我清楚我现在需要做什么,需要走哪条路。” 陈景寅急切地询问道:“……哪条路?” 姜嘉茉的位置,被月亮渡了一层浅淡的银光。 她垂眸想了想:“不是去越南冒险的路,而是陪伴小冕和你们回家的路。” 姜嘉茉怅惘地回忆道:“他一个人,孤单地守在家里,历历细数着每一个节日。” “每一天都思念、牵挂着我。” “这样的滋味,我也想试一试,看看这种羁绊,多么苦涩。” 她把小冕接过来。 宝宝已经快十个月了,玉砌的小团子,眼睫漆黑纤长,和那个人一样漂亮。 小冕身上有一种浓郁的奶香味,软呼呼的小身体,甜滋滋的。 她好幸福,这些都是他给予的温柔馈赠。 不一样的。 姜嘉茉想,自己有朋友相伴,还有他们的宝宝黏着,很幸福的包围着她。 而六七年前的裴京聿呢。 他失去名字,孤零零地守着她和别人做下的“小满生日之约”。 等一个根本不会回来的人。 她望着月亮发怔,万千情绪一起涌上心疼,眼泪悄无声息地淌下来。 “傻瓜,你能不能早点回来,我好想抱抱你。” “……你怎么这么容易心满意足啊。” - 裴京聿并没有遵守七天的约定。 他号码停机了。 他失踪的消息,是国际刑警亲自打电话,通知姜嘉茉的。 “失踪?是什么意思。” 姜嘉茉坐在书房,整理剧本和孕期旧物的手,停顿了下来。 她这几天总是眩晕,稳定心神后,小声强调道:“……他答应了我,七天一定回来。” “你们当时也答应过我,要保障他的安全。” 姜嘉茉露出茫然和错愕的神情:“现在已经一个月了,你们和我说,他失踪了?” 对方深表抱歉:“这边出了一点事,裴先生他们一行人独自深入未开放的区域。” “一开始我们还彼此联系。” “后来所有的反侦察设备都失灵了,情况比较严峻。” “我们也积极和当地的警方联系了,被告知私人领域,不方便擅自搜查。” 姜嘉茉用手覆上自己的胸口,只感觉心脏一阵阵钝疼:“他是裴泓文的孙子,叶汐文和裴羡清的儿子。” “裴家里那一位不是身居高位?” 她鼻息翕动得很快,难以置信地换气 :“你们就这样放任他失踪吗,不给家人一个交代?” 姜嘉茉想到这里。 她又觉得浑身麻痹,额角冒出细密的冷汗。 ……不应该。 她不应该这样强调的。 在裴京聿眼里。 他一直和芸芸众生没有什么区别,从来不会彰显他的特殊性。 他甚至不愿意普通人去冒险。 电话那头的国际刑警,沉默半晌:“裴先生临走前,只留了您的联系方式。” “我们人微言轻,说的话没什么份量,根本没办法通知到他们。” 对方鼓励道:“……姜小姐,请振作起来。我不敢保证什么,但我们会尽力的。” “你也别兀自冒险。” “有任何情况,我们都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 姜嘉茉刚放下电话,不放心的黄栗,立刻冲过来抱住了她。 一旁的陈景寅也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口。 姜嘉茉崩溃地坐在地毯上,浑身失温地摊开双掌。 半晌后,她几乎听不到自己声音地说:“……他失踪了。” “我不明白,什么是失踪?” 她艰涩地问道:“黄栗,他说过要我半小时给他汇报一次行踪。” “……他怎么这么绝情,不理会我了呢。” 姜嘉茉破碎地抽噎着:“那个人之前总是缠着我,翻来覆去地问我爱不爱他。” “他不是要我证明吗,不是一直吃醋不放心我和任何人接触吗。” 她浑身都在颤栗:“他好专.制的,总是吓我。” “……他威胁我改嫁的话,他会折磨死那些人,和我不死不休。” 姜嘉茉把脸埋进黄栗颈窝里,嘴唇发白,牙关打战:“……他骗我。” “什么不死不休,他现在在哪里呢。” 泪痕沾湿了姜嘉茉的黑发。 千丝万缕的情丝,都黏在脖颈间。 她四肢百骸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掌压住,喘不过气来。 黄栗安抚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她帮姜嘉茉梳理黑发:“他舍不得丢下你的,他只是现在暂时比较忙。” “警方还没有放弃寻找。” “他很强大,不会被任何情况打垮,一定会回来的。” 陈景寅端着热牛奶和吐司走进来:“嘉嘉,白天不眠不休地筹措公募,晚上整理物件等电话。” “你这样……身体吃不消。” 整个房间里全是姜嘉茉无措的恸哭。 好像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长满湿漉哀伤的苔藓。 姜嘉茉缓和了很久,终于擦干眼泪坐起身:“对不起呀。 “阿宴,黄栗,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她吸着鼻子:“……我也不想哭的,可是每次想到他万一不在了。” ……小冕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给我留下的唯一遗物了。” 她心口没来由痛了一下:“小冕以后长得越来越像他,我怎么会不睹物思人呢。 姜嘉茉刚坐起来,脑袋一阵眩晕,发现自己似乎低血糖了。 她跪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忧思心悸过度,不断地痛苦干呕。 姜嘉茉纤薄的身体摇摇欲坠,差点跌倒。 她裙摆卷起来,细白光洁的腿伶仃地支棱着。 陈景寅弯下身,用绅士手抄过姜嘉茉的膝盖,把人横抱在怀里:“黄栗,嘉嘉身体不舒服,你赶快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不要……” 姜嘉茉脸上微泛着疲倦,“我的身体,自己知道。” 她苍白的脸上漾着笑:“……你去楼下找一根验孕棒给我。” 她恋恋地垂着眼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的光影滟得惊人。 陈景寅把她放在书房的沙发上。 他妥帖地给她拿来小枕头:“你先躺下。” 姜嘉茉听话地依偎在枕上。 她不说话了,很静默很美地,柔软笑着。 她手指在空调中冰凉。 姜嘉茉双手合十,哈点热气搓了搓,温柔地贴在自己薄白的肚子上。 黄栗和陈景寅忐忑地守在卫生间外面。 不多时,姜嘉茉推开门。 她嘴唇抿着,脸上一阵羞耻的潮红。 第56章 今年的中秋节,姜嘉茉一个人陪着小冕渡过的。 明月高悬的夜晚,她再次接到了虚拟号码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依然是冗长的静默。 “裴京聿,我想和你离婚。” 姜嘉茉眼睫微颤,很小声地补充道:“……他们都嘲笑我,对着虚拟号码,说很多浪费时间的话。” 她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所有人都告诉我,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一个半月以来,我过得很糟糕……变得不是我自己了。” 她想起那个人漆黑明亮的眼睛。 姜嘉茉咬了咬唇,轻声抽噎着:“……我不想这样自我封闭地熬下去了。” “每一次对着根本得不到回应的号码,不断自言自语。” 她喘气不匀地咳嗽着:“你还记得雪山上,林中小屋里,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吗。” 姜嘉茉苍白的脸上渡了一点薄薄的红晕:“你让我和一个普通,令我安心,情绪很稳的男人在一起,他会肯定我,引导我。” “你说我会遇见其他珍惜我的人,好好地生活下去,不要再想起你。” 姜嘉茉心里一牵一牵地疼,艰涩地欺骗道:“这几天我认真考虑了一下可行性。” “我不想小冕单亲家庭里长大。” “他最近总是茫然地四处寻找着什么。” 她黑发似绸缎一样垂下来,挡住脸上的表情:“我觉得他需要一个引导他成长的爸爸。” 周围传来模糊的风 声,像宝宝细微的哭闹。 姜嘉茉吸了口气,仰头抹干眼泪,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裴京聿,我就是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坏女人。” “我知道你不会回来的……我也不会等你了。” “以后没有人再对你流泪,为你忐忑难过了。” 姜嘉茉竭力克制住自己的哭腔:“……我要和你离婚。” 她把手掌贴在自己的小腹上,加重了语气:“你知道,渴肤症,每天都很痒,痒得难耐,想要被人抱在怀里。” 她红唇旖旎地弯了起来,细白的手指搅勾着长发,“裴京聿,我没你也没关系。” “我现在wb的粉丝数是三千七百万。” “你说……这个世界上想要抱抱我的人,会少吗?” 姜嘉茉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孤寂的空气围绕着她,冰冷彻骨。 “我再也不会接起任何虚拟号码打来的电话。” 她薄削的蝴蝶骨一直在颤:“……裴京聿,我们就到此为止了。” “我会找到一个,永远不会失联、能最快回应的人。” “他不会像你一样,危险不可控……一定会给我最大限度的安全感。” “咔哒——” 姜嘉茉第一次主动挂断了电话。 她靠着墙,孤独又茫然地坐在地板上。 手机耀眼的白光中。 她泪盈于睫。 好痛心…… 裴京聿那么傲慢恣意的男人,绝不肯受半分委屈。 这一定是那个人打来的最后一通电话了。 姜嘉茉知道,如果真是裴京聿打来的电话。 他听到以后,一定会憎恨她,讥诮她,觉得她没长心。 但姜嘉茉已经彻底走投无路了。 她一定要激怒他,挑衅他。 什么都好,就算他茹毛饮血,生啖骨肉地恨自己。 只要他愿意回来……疼痛也好,被误会也好。 什么都好。 她抱着双膝,孱弱地把脸埋进去。 就像没出息的小狗,对这扇无人光顾的门扉,日复一日地望眼欲穿。 ……好想被他抚摸。 虽然渴肤,虽然寂寞,但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都绝对不可以。 他真的把她养得很糟糕。 完全离不开他的糟糕。 - 虽然验孕棒查出来有孕。 姜嘉茉却并没有告诉任何人知晓。 她只想第一时间告诉那个牵动她所有心念的男人。 她终于能理解,裴京聿为什么会痛苦到写几百封发布出去的电子邮件了。 这个世界好像一个井盖,严丝合缝地压下来,令人无法喘息。 人潮熙熙攘攘,脚步车辙从头顶轮番碾过。 而他永远封闭在阴暗孤独的狭小空间中,找不到灵魂的出口。 裴京聿到底是有多疼痛,心火从肺腑里烧出来。 他才会向当时根本没有在一起的她,无声地历数这种思念。 ——那个人完全找不到其他任何倾诉对象吗。 她汲着柔软的家具拖鞋,踱步到小冕的小床前。 姜嘉茉把脸枕在白蕾丝边的幔帐旁,幅度很轻地摇动着,安抚着睡熟的宝宝。 她垂眸自言自语道:“小乖,你以后一定要多关心爸爸,心疼他,知道吗。” “他很孤独。” “他不擅长表达。 “不像妈妈,爱恨都挂在嘴边。” 姜嘉茉脉脉地晃着小床,“妈妈不知道,你在天上是怎么选中的我们。” “……但你是妈妈很爱很爱爸爸,才会出现在妈妈肚子里的。” 她恋慕地望着小冕像那个人的眉眼:“他小时候到底什么样呀。” “像宝宝一样爱笑吗。” “我好想回去抱一抱他,摸摸他的头发,告诉他,不要害怕孤独。” “等他长大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迟钝又笨拙的另一半。” “虽然她认错恩人,但是从未认错过挚爱的他。” 姜嘉茉漂亮的瞳珠转了转,浸润出一点湿漉的泪痕。 “……他那么英俊。” “妈妈好没出息,对他完全是见色起意。” 她柔柔地拍着宝宝熟睡的小身体:“……希望爸爸给她一点机会。” “让她用余生去,一点点了解他的这颗心,他优越的品行。” 姜嘉茉坐下来,把脸颊贴在手肘上:“小冕,妈妈做了一辈子演员,获得好多奖。” “就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演技最差。” “我要是真的不在乎他,怎么可能用哭腔和他讲话呢,对不对?” 她咬着掌背的白皮肤,把心悸的感觉压下去,“不知道那个混蛋到底明不明白。” “……” “这个月亮一点也不够圆。 “月饼也不好吃。” “小小的,好硬一个,苦的,涩的……是泪水的味道。” 姜嘉茉模糊地回想起那个人的温柔:“我想吃他烤给我的芋泥奶贝小蛋糕。” “……坐在那个人怀里,要他一小口喂我吃。” 姜嘉茉颤着眼睫,小声补充道:“妈妈没有他……真的熬不下去。” 她抚摸着自己柔软的小腹:“现在我又有他的宝宝了。” “那个人怎么不上门要我对他负责任呢。” 姜嘉茉不知道他的下落,眼泪像断线一样淌下来。 她不知道这种假设还能不能实现。 “如果他回来了。” “……我就惩罚他,一辈子做我爱吃的甜点,帮我养好多小孩。” 浅白透光的窗幔,被夜风吹起来。 风势渐大,把房门吹得“砰隆”一声关上。 姜嘉茉浑身一颤,还以为空荡的房间里有另外的人。 哪儿会有别人呢。 再也不会有人在黑暗的小阁楼里,抱紧孱弱苍白的她,语气艰涩,心疼地问:“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种样子。” 再也不会有人恶劣地桎梏着她的脊背,要她认清楚以后报恩:“怎么感激,以身相许吗?” 这个世界上毫无别人,最爱她的一个人。 下落不明,无影无踪。 没有人宠着她了。 - 《金风未凛》审查通过得很快,在国庆前夕就排满了档期。 制片方要他们剧组所有人,在北京合体,一起发行宣传,为上映造势。 这部剧的杀青宴。 姜嘉茉开着直升机,去救下代孕的姑娘们。 当时,她并没有没出席。 所以这一次合体宣发。 导演吴旻和黎曼,特意通过妈妈汤舒雅,联系姜嘉茉她本人,三令五申要求她一定要出席聚会。 这段时间,岑窈君提前回了北京。 她一直在跟着袁渊他们,参加各种社交。 岑窈君也听说裴京聿失踪一个半月了,现在杳无音信。 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强调,说裴京聿可能已经去世了。 警方早就放弃寻找。 岑窈君知道,曾经她和袁渊分手的时候,有多难以戒断。 每时每刻,只要能呼吸。 那个人就在心里疯狂萦绕,让人毫无招架能力。 更何况,现在裴京聿完全下落不明。 她心疼姜嘉茉,来燕景台探望了姜嘉茉好几次。 小冕都会磕磕绊绊地叫她“君君阿姨”了。 岑窈君看着育婴师为小冕调制辅食。 她貌似不经意地询问姜嘉茉:“嘉嘉,你上次那一句,究竟是不是真心话。” 姜嘉茉正在镜中检验自己的妆容,闻言柔声笑起来:“什么,我说的哪句呀?” 岑窈君定定地看着她在镜中的模样。 姜嘉茉孕后丰腴了一些,皮肤皎洁如雪,明净妩媚,唇珠饱满,红得如春樱诱人。 没有男人会克制住自己不动心。 岑窈君:“你说……再也不要等他了,下决心和这个男人离婚。” 她走过来,躬下身,侧头望向坐在梳妆台前的姜嘉茉:“然后,给小冕找一个永远不会失联、能最快回应的爸爸。” 岑窈君笑吟吟地强调道:“沈容宴那种,混迹在女人堆里的公子哥,我坚决不支持。” “但你还记得段屿吗 ,《金风为凛》的男一号。” “当时,我在剧组经常和他聊天。” 第57章 裴京聿最恶劣的时候,总是最迷人。 他青白的手背青筋遒劲地浮出来,垂眸对她笑:“怕吗。” “紧不紧张。” “要不你讲点好话,求求我,我呢,就勉强应允和他一起伺候你。” 姜嘉茉恨死这个男人了。 他就是这样坏心眼,料定她孱弱,单纯,老老实实地恋慕着他。 所以他每一次都热衷玩弄她,罔顾她的心意。 姜嘉茉不想再纵容他使坏了。 这一个半月以来,她每天寤寐思服的思念,孤寂不安地祈祷他平安归来。 裴京聿这样横征暴敛地掌控她,无非仗着自己喜欢他。 姜嘉茉知道这个男人肩膀有伤。 她怜惜他又爱慕他。 可她现在要破碎掉了。 明明自己怀着他的小孩。 明明每次给他打电话都黏糊糊地想他。 他怎么就不肯对自己稍微温柔一点? 清澈的水珠一颗颗从她眼睛里孵出来,茫茫无着落地往下掉。 姜嘉茉眼泪顺着下颚,落进衣襟里。 她柔软的小腹,被这个男人强势贴紧。 裴京聿盯着她泛红的耳朵,故意使她难堪似的咬字,挑薄地说:“怎么,不敢玩玩刺激的吗?” 姜嘉茉突然很想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顺着他,壮着胆子挑衅他的话,会诱发什么结果。 “……好呀,就依你说的。” 姜嘉茉涨红了脸。 她伸长纤细的脖颈,手掌触碰到对方伤口位置,用力地推搡他:“裴京聿,我现在就遂你的愿,睡到别的男人旁边去,让他伺候我。” 他身上的伤。 他自己都不心疼,她凭什么要在意。 裴京聿一时不察,腕骨撑住套房的隔断,疼得闷哼了一声。 他反应了半晌,若无其事地觑她一眼:“你想被怎么伺候?” 姜嘉茉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尖锐的针刺了一下,却艰涩地别开眼睛:“随便……怎么伺候都好!” “……我再也不心疼你了。” “我现在就去别人的怀里。” 裴京聿冷白的额角乍然滚出几滴汗水。 他漆黑的眼睛里的占有欲,简直掀起飓风似的旋涡。 他薄唇弯着,急促地喘着气,抵消肩膀的疼 痛:“行啊,我倒要看看是谁敢碰你。” 可是很奇怪。 ——套房的客厅里没有人。 四处都是静悄悄的。 姜嘉茉忧心忡忡,认定段屿一定在套房的沙发上睡着。 她并不想裴京聿的趁着吃醋发疯,造成别人的困扰。 但他们推开套房大门一看,发现客厅漆黑一片。 段屿并没有在这里。 姜嘉茉心里疑惑难消,但她并不想和发了疯的裴京聿呆在一起。 她想要随便逃入一个房间,然后反锁上门。 这样她就能保护小腹里的宝宝,就能稍微安全一点。 “你想要逃到哪儿去。” 裴京聿在浴室门口追上了她。 他虎口涨的青白,栓住她的蝴蝶骨,强势地把她裹入怀里,不让她有去往任何地方的可乘之机。 裴京聿混不吝地宣布道:“我不准你去!” “咔哒——” 浴室的门锁撞出清冽的脆响,宛如玉振金声,宣判了她的囚困。 裴京聿把她拖进浴室,堵住往外逃离的路,把她禁锢在明亮的房间里。 他脊背撞到墙壁上,衣料掀起来,露出象牙白的皮肤,结实劲瘦的腰身。 裴京聿眼神凶凛钉牢她,单手拉下外套拉链,然后一步步向她迫近。 灯影映在他身后,衬托出一个潇洒恣肆的剪影。 依然如昔,蓬勃,挺拔,诱人昏聩。 姜嘉茉想起套房里的其他朋友,铁了心想从他手下逃走,根本不受他蛊惑。 “……你有本事放我出去。” “本事?”裴京聿欲擒故纵地扬起唇。 他沉着眸,轻描淡写地挑衅她:“让你舒服才是我的本事。”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证明方式。” 姜嘉茉脸烫得像笼入火炉中,不断地往后躲。 她不小心触碰到了浴室的花洒。 就在冰冷的水流遮天蔽日降落下来的一刹那。 “啊——” 姜嘉茉已经提心吊胆地紧闭上眼睛,做好浑身湿漉的准备了。 “哐当——” 裴京聿迅速扶住了她。 他用最快的速度掰正了淋浴头的位置:“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的眼眸明亮得惊人,抵唇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不想让你受凉。” 姜嘉茉设想中铺天盖地的冷水,并没有洒下来。 她陷落进了一个温热的熟悉怀抱中。 裴京聿的怀抱玉山崩塌一样沉重。 他用臂弯紧紧圈住了她,把脸埋进她的黑发里。 他一声声唤她的名字:“姜满,你要是去找别人,除非我死。” “你现在杀了我,我皮开肉绽死了,我才肯放过你。” 姜嘉茉心脏好酸酸胀胀地疼,鼻尖涩得刺激掉眼泪。 “……傻瓜,你怎么不让花洒落下来,把我头到脚淋湿。” “什么都冲洗干净了,不就就没别的男人的味道了。” 眼前的男人似乎马上要失控。 他浑身绷紧,似雷暴将要滚下来一样凶险。 锋利的双目破碎泛红。 他的触碰却那么温热,小心翼翼,一丝一毫,都舍不得伤害她。 他不会伤害她。 冰冷的水流,也不会伤害她。 她被这个人捧在神龛里珍惜着。 姜嘉茉颤着眼睫,难过地小声质问:“……说什么舍不得的话。” “裴京聿,这一点点冷水落在我头顶上,你都舍不得。” 她眼泪雾蒙蒙的:“难道我就这样坏,诅咒我孩子的爸爸去死吗?” 裴京聿眼里浓烈寂黑的欲,宛如消弭减弱的气旋。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那你呢。” “你会舍不得我么。” 他乖戾地搂紧她,亏心似的,患得患失地问:“……你有等我回来吗。” 姜嘉茉眼睫似篙桨,在泪晕里泛舟:“我当然在等,我每天都在期盼你回来。” “……我快熬不下去了。” 她啜泣地伏在他的肩膀上:“你不要再说我找别人的浑话了……我哪儿喜欢得起来其他人呢。” “裴京聿,我看到门票和信了,也知道在燕景台陪伴我一年的人是你。” 她全身都在颤抖,像雨中的蜻蜓羽翼:“……你来探望我那么多次,照顾生病的我,帮我走出困扰的阴影。” “你少自顾自地逞英雄了,难道你不知道我心里一直揣测是你吗。” 姜嘉茉:“……老公,真的是你,从来都是你。” 她伤心地红着鼻尖:“我证明不了,但白鹭岛初见开始,我的眼睛里从来没有别的男人。” “刚才房间里的是段屿,我和他从来都是同事关系。” 姜嘉茉喉咙里模糊逸散出破碎地哭腔:“你连这个也不信吗?” 裴京聿想要用体温敷热她。 可是他越是抱紧她。 她委屈的眼泪就不停地掉落下来,颤巍巍的一抽一抽,像难过狠了。 姜嘉茉:“我只有这么一个人。” “明明心都在你那里了,还给你生了宝宝。” “你要是不信我,你出去随便找,看谁愿意给你生!” 也许是他天生性格恶劣吧。 裴京聿看见姜满闷闷地蜷在他怀里,不停地抹眼睛的乖巧模样。 他竟然奇迹般地安心起来。 裴京聿嘴唇发红,溢出点笑来,哑着嗓子道:“可我就想缠着你,让你给我生。” “我基因这么恶劣,只有你才能拯救我。” 他缠绵地用鼻梁摩挲她的嘴唇,绒绒地撩拨着她:“我去祸害别人干嘛呢,姜满。” “她们解救不了我的。” “别人都稀罕安心、情绪很稳的另一半,不断肯定、引导她。” 裴京聿呼吸像春雾,澹澹地醺然而下,像润泽叶片脉络,嚣张的荷尔蒙习习扑到姜嘉茉的脸上。 “姜满,你对这种男人没兴趣。” 他试探着衔住她的唇,尝她唇珠上滞留的眼泪:“你已经有我了。” 他吻下来的一瞬间。 姜嘉茉今晚第一次没有躲开。 她的脊椎生出背德的颤栗。 明明朋友们还在套房里,她却被他彻底勾引。 姜嘉茉羞窘地揉捏着她的衣领,每一丝神经都慌乱到忍不住发颤:“……不要闹了。” “姜满,你只对我渴肤,其他人都不会,所以只有一个结论——” 裴京聿伏在她耳畔,嗓音下流又恶作剧地宣判道:“你从头到尾,渴的是我。” “所以如果我把门打开。” “你忤逆我,真投入到别人的怀抱里。” 他坏心眼地冲她吹了口气,眼梢风流写意地挑起来,刺激她道:“你会觉得难以忍受。” 裴京聿:“只有我抱你,你才会喜欢成这样。” 姜嘉茉听到这个人无耻的言论。 她羞燥地红了脸,嗫嚅着嘴唇问:“……你少得意了。” 她眼睛都哭疼了,现在干涩地酸疼:“你这个人好难哄,反正不听我解释,只靠身体验证。” “你总是把我搞得乱糟糟的,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 裴京聿把她抱到光洁的流理台上坐着。 他丝毫不避忌,脉脉地任由她挨着自己受伤的肩膀。 恍若她那点依偎,能治愈到他似的。 裴京聿自己受伤,从来不会多抱怨什么,或者装可怜祈求她垂怜。 他永远都是胜券在握的模样,掌控着她的感官。 第58章 珠山岛占地面积并不小,相当于一个小县城的岛屿结构。 只要在不关机的情况下,定位手机,是警方最容易锁定位置的途径。 “我今天早上散步,没带手机出门。” 姜嘉茉竭力稳住心神,尝试着让段志璋转移注意力,“你如果不信我,我们就在这地方耗着。” 她红唇靡丽地弯起,露出一点苍白的笑容:“如果我的保镖来了,我就没办法去段先生的游艇上做客了。” 段志璋让人搜身遍寻无果后,狐疑地相信了姜嘉茉的说法。 他自傲得环视了一圈,施舍性质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姜嘉茉被两名保镖模样的人,挟持着来到船侧的固定舷梯。 她通过观测注意到—— 这架游艇规制很高,大概三十米长,配备了电动伸缩旋舷梯,高度和角度都能调节。 一行人登上游艇,刚走到船尾的游泳平台。 几位穿黑衣的人,小心翼翼地在搀扶着一个人,坐到休闲区的u形皮革沙发上。 这人穿着真丝衬衫,手里握着拐杖。 模糊发白的晨光中。 男人消瘦肃穆的脸颊,一丝不苟的着装,更称托得他的双眼宛如鹰隼。 姜嘉茉的心脏被瞬间捏紧了—— 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暌违了两个月的楚山海。 他正直勾勾地向姜嘉茉看过来。 充满恶意的,仇恨的眼神,冰凉地剜着她。 “海叔,瞧瞧我把谁请上来了,我们一手栽培的影后。” 段志璋咧嘴笑着,打开双臂,急不可耐地炫耀着:“你不是说岛上的布防很严密吗。” 他把自己陷入沙发里,拥着两位衣着清凉的年轻姑娘,挑眉道:“……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楚山海半眯着眼,隐隐约约看清姜嘉茉的轮廓。 想起之前和裴京聿打过的几次交道,想起合作方郁鸣深已经早被剿灭带回国内。 他心里忌惮眼前这个女人背后的势力。 楚山海咳嗽了一声:“混账,你把她请上来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敢把她杀死了,丢进海里 喂鱼吗。” 他用拐杖狠狠敲了几下甲板:“我说,现在时机不妙,你别招惹这个女人。” 楚山海低声斥道:“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我们想离境,可就难了。” 段志璋靠在吧台上,乍然笑了一声:“你在担忧什么?就算郁鸣深倒台了,也威胁不到你我。” 他用丝帕擦了汗水,解开衣扣,不尽兴地望向姜嘉茉:“我们花这么大价钱请来的人,就这样让她死,简直是最糟糕的投资。” “我就想和她玩玩。” “你让我投资的电影,哪一部上过台面?” “我还没和影后这种级别的女明星,打过交道呢。” 楚山海脸上浮出阴鸷的神色:“行,等你玩够了。” 他怒容满面,喉头发哽:“……我和她的账再慢慢清算。” 眼前的女人,看起来苍白孱弱,被海风都能刮坏。 但楚山海深知。 她背后的男人,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危险莫测的对手。 段志璋完全无视楚山海的存在。 他开始脱衣服,仿佛恩赐似的。 他把他的手表,领带,衬衫都脱了,顺着充气滑梯往下滑。 他的物品,一件件掉落到前面的亲水平台。 段志璋赤裸裸地站在阳光下。 他只穿着内裤,光着膀子一跃跳入水中:“赏给你们了!” 水上娱乐区,响起一阵不小的喧哗声。 姜嘉茉心里腹诽:“……谁稀罕你的这些垃圾东西。” ……并不是稀罕。 是恐惧。 淡水冲洗站的位置,站着七八位年轻窈窕的小姑娘。 由于穿着暴露的三段式泳衣。 她们或白皙,或蜜色的皮肤上,红紫色的淤青触目惊心。 这些伤痕不止出现在身上。 这些小姑娘们,就连脸上也全是紫红被殴打的痕迹。 有的人丰润的嘴唇被咬破了,半拉血痕挂在唇角边,像狰狞的蜈蚣。 “我教过你的,好好伺候段先生。” 楚山海阴恻恻地笑了一声,令姜嘉茉脊背无法自控地颤栗起来。 她一直都知道,段志璋崇尚暴力和胁迫的恶徒秉性。 姜嘉茉难以自制地想起,裴京聿提到的苏梅岛的黄昏。 那天,段志璋在探班酒局要她陪睡,她严词拒绝了。 段志璋给了她一巴掌。 她无处躲藏,只能藏到酒店楼顶上。 那个傍晚,裴京聿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他却默不作声地陪伴她,让酒店工作人员给她送食物,感动了孤独无依的她。 而现在,时过境迁七年。 她也再不是遇到事情就躲起来落泪的小姑娘了。 := 她的爱人很强大,一定会守护她的。 如果可以的话,能救下这几个消瘦憔悴,满身伤痕的女孩们就好了。 镇定。 一定要镇定。 她记忆里那天傍晚温暖的夕照,仿佛成为了自己的后盾。 裴京聿一定会和她并肩作战,及时施予帮助。 姜嘉茉想,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尽最大的努力,协助救援。 段志璋昨晚狂欢了一夜。 吧台上重重叠叠着数不清的香槟杯,里面流淌着浅麦色的液体。 仿佛这座游艇是他的施予暴政的城池。 每一个生物都要被他镇压。 段志璋飘飘然地吹嘘道:“你们知道我带谁上船了吗?” “我选中她的时候,还是一个小演员……” “现在七年过去,百花奖,金鸡奖,金像奖她拿了一个遍,还得了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和柏林银熊奖。” 他拿起手边的笑.气罐,吸了一口,难以自制地兴奋起来。 段志璋面目神经麻痹,却令他更狂热地信奉一切纯属自己的魅力。 “姜嘉茉,你是不是应该感激我当年的栽培之恩!” 姜嘉茉彻底明白了。 段志璋尊重她,正如尊重他的眼光,他不敢亵.玩自己。 他最后的癫狂,还需要自己来帮他虚张声势。 只要她利用好了这种感情。 她就能和他谈判。 至于怎么变被动为主动,还需要进一步摸索。 “我感激段先生,但是我一路走来,并不是只靠贵人相助。” 姜嘉茉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竭力稳住心神,坐回沙发上,与楚山海分庭抗礼。 “演员的核心素养,是‘真实感’和‘人性化表达’。” 姜嘉茉翻阅着搁在沙发上《无人下潜》的剧本。 她竭力抑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 时值中午,头顶的阳光倏然变得刺眼。 她心慌意乱,简直没办法看清里面的内容:“……真想不到,七年过去,导演胡家耀死了,你还保存着这版剧本。” 《无人下潜》,是一个非常低俗的爱情故事。 渔家女违背父命,和船家小子在海上同床共枕,在水里快慰,怀上了不伦的孩子。 她被全村人所不齿,却宁死不肯说出情郎的名字是谁。 后来战争席卷全镇,首当其冲就是这个海边村落。 当年的船家小子率领一群宪兵团攻回村里,用枪杀光了造谣凌辱渔家女的人。 在众人的尸体上,两人颠鸾倒凤。 那些年拍摄的风月奇情,伴随着没落的武侠片,艰涩转型,几乎都带着暴力和涩情的元素。 姜嘉茉喃喃的轻声细语,被不远处的段志璋听进了耳朵里。 他兴致勃勃地吆喝道:“我这次把你请来,不就是为了重温鸳梦吗?” 段志璋身材不错,可惜皮肤上的助晒油,亮得让人作呕:“只可惜扮演水生的陈景寅不在,我只能亲身上阵了。” 他裹着毛巾上岸,身后簇拥着那几位任由他打骂的泳装姑娘。 段志璋虚张声势地怒喝了一声:“你们没点眼力见啊!没看见我要抽烟吗。” 她们面色惨白,跪在地上,摊开双手,忍痛为他盛烟灰。 段志璋睥睨着望向所有人。 他眼梢下撇:“姜嘉茉,看到没有,这群女孩儿,是楚山海从传媒学院为我挑来的。” “她们也没什么其他长处,就是年轻,和七年前的你一模一样。” 姜嘉茉沐浴在众人的眼神中,感觉有点受辱的悲哀。 恍惚中,她突然想起裴京聿。 她的恋人无条件保护她,支持她,带她上桌,发觉她的优点和长处。 她怎么就误解他,和段志璋这种下流的人一样,只是为了下.半身的刺激呢。 越对比,她越心疼裴京聿,越能感受到他那颗温润的心。 段志璋盯紧姜嘉茉,难耐地舔了一下唇角:“现在……我给你找来八九个人。” “你好好培养她们,教她们怎么当一个好演员。” 话音刚落,他赤.裸着脚,一脚踢开凑成一圈的年轻姑娘们:“滚开,别挡路。” 一瞬间,段志璋把一个穿橙色泳衣的短发姑娘,当胸一脚,踹得站不起来。 “唔——” 女生根本不敢大声叫疼,只是熟透的虾米一样蜷在地上,痉挛地发抖。 段志璋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站在甲板前调试镜头。 他透过监视器观察着姜嘉茉,仿佛如此,才是真正的艺术。 没有人比他更懂得欣赏眼前的女人了。 段志璋用舌撩拨地舔着牙关,仿佛把姜嘉茉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可惜了……没什么意思。” “……渔家女就是要青涩,稚嫩的。” “姜嘉茉,我非常不满意,你身上已经没有当年那种质朴单纯的感觉了。” 段志璋眼珠一转,命令道:“你好好教她们,从她们中间选一个出来,做你的接班人。” 还没等姜嘉茉反应过来。 段志璋从监视器下面,掏出了一柄黑黝黝的手.枪。 他“啪”地一声把枪搁在监视器上,森寒地笑了:“我们的影后筛选出谁的表演最差!” “谁就给我挨枪眼子。” 姜嘉茉紧张地盯着他手上那柄枪。 她告诫自己,不能怕。 ——“我会用枪的,一定要找准机会反客为主。” 她盯着段志璋,装出恍惚的赧然,惊喜地问道:“这就是《无人下潜》里,水生把渔家女解救出来的枪吗。” 段志璋觉察到她似乎入戏了。 他的表情有些惊讶,眼珠又毒辣地滚了几圈:“……如果剧情需要的话,是的。” 姜嘉茉脸上漾着笑。 她很动情地挑起唇,用眼睛把段志璋火辣辣地一瞧:“水生哥真厉害。” “不仅每晚把妹伺候得很满足……还能率领这一群官兵杀将进来,平了我这不白之冤。” 她蓬勃的笑意,晕在羞臊的脸上:“不止是床榻上的英雄,也是妹心上的英雄。” 她实在很会念台词。 所有的词汇在她唇齿一咀嚼,都袅袅地化了春水,变了烟雾。 每字每句都暧昧横生,让人心潮澎湃。 段志璋在这种露骨的挑逗下,感觉自己身上血液翻腾了。 他挥动着手臂,示意那几个女生过来,跟着姜嘉茉演戏:“……来,你们一个个的,照这个念,念给我听!” 见那几个女孩子期期艾艾的。 “啪嗒!” 他甩了一把圆滚滚的子弹,搁在脚畔。 “现在采取末尾淘汰制,谁表演的最差,谁就给我下潜到海里去。” 一群女孩子吓得蜷成一圈,站在角落瑟瑟发抖。 姜嘉茉惕然心惊。 她之前还以为段志璋手上的枪,也是仿真材料制成的。 直到子弹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一刻。 她才后怕起来。 吧台上的黑胶,放着女高音歌唱家陆青霞的《渔家姑娘在海边》。 “风吹榕树沙沙响,渔家姑娘在海边,织啊织啊织渔网,悬崖旁,风卷大海起波浪,渔家姑娘在海边,练啊练刀枪练嘛练刀枪。” 段志璋咬着烟,站在三楼的栏杆边,吞云吐雾地俯瞰着这里的情况。 “我们来练一下这段吧。” 姜嘉茉选择了最具有视觉冲击力的情节。 渔家女被全村人不耻。 她没有住的地方,只能回到鱼排上,用心上人的衣服,给小孩做襁褓。 “水生哥。”渔家女憧憬地抱紧意中人留下的衣服,她把脸埋进去嗅,嗅到浑身的骨头都是酥麻的。 她抬起汗津津的迷蒙双眼,满脸通红地坐起身。 她用剪刀拆剪衣服,用红唇抿出湿.润的线头,挑起来穿针,专心刺绣。 一轮下来。 脸上被殴打破损的浅蓝色泳衣的女生,名叫小袁,演技最差。 她怎么能演绎出抿线呢,被殴打到嘴唇无法闭合。 小袁脸上没有任何沉醉的神情,全是受辱后的怨恨难消。 姜嘉茉刚走过去,想要查看她脸上的血痕。 小袁就用冰凉冷漠的神情,藐视地望向姜嘉茉:“想不到堂堂的影后,竟然也如此奴颜媚骨。” “你说什么,所谓‘观众不相信技巧,只相信真实。’” “你所谓的真实,就是连赖以生存的演技,都是取悦这些男人的工具吗。” 姜嘉茉听完。 她的表情很复杂,只是缠绵地盯着小袁笑了笑。 说不清是出乎意料,还是一语中的。 姜嘉茉无所谓地笑:“小姑娘,骨气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 段志璋吸多了笑.气,有点面部抽搐的疯狂。 他反手把笑.气罐砸到小袁的身上:“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挑衅我请来的影后?” 他踱步下来,把枪往桌上一放,凶神恶煞道:“我现在专治反骨——” 段志璋望向姜嘉茉:“选好了吗?这轮就到她挨枪眼。” 姜嘉茉弧度很轻地点了下头。 一瞬间,她听到周围有女生模糊的啜泣声。 刚才色厉内荏的小袁,也被恫吓到了,吓得面如土色。 姜嘉茉现在完全一幅为虎作伥的模样。 她很浅地咽了一下唾沫,踱步到小袁面前,温柔地用湿巾帮她擦干唇角的血。 “你怎么怕成这样?我都说了,别那么倔强。” 小袁不想被她触碰,咻地别过脸去,冰凉地望向地面:“……别碰我!” 她往地下啐了一口:“你简直是助纣为虐,我为你感到羞耻。” “姜嘉茉,在学校我很崇拜你,把你的照片当壁纸,追着去你的杀青见面会。” “我听说这个传媒公司之前培养过你……他们藉着你的名义打旗号,我才会被骗到这里。” 她被笑.气瓶砸到浑身痉挛:“……我后悔了,我真是错看你了。” 姜嘉茉站在她旁边,垂眸帮她撩了下耳发,用微弱的语气和她说:“别怕,我会帮你的。” 她放轻了音量:“等下不管发生什么,我绝不会伤害你,信我。” 现在已经到下午,日轮在模糊地膨胀在头顶。 姜嘉茉笑吟吟地走到段志璋身边来,像是被羞辱狠了。 她又像没什么脑子,急迫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模样。 “……段先生,你看我满脸都是这女孩子的唾沫星子。” “你不是不信我吗,我手上沾点血,给你纳一个投名状,怎么样?” 她不知廉耻地祈求道:“要不这个人就由我来解决吧。” 段志璋呼出一口烟,半眯着眼睛,望向姜嘉茉:“开枪?你会吗。” 姜嘉茉脸上露出崇拜的红晕:“怎么不会?” “水生哥率领宪兵团,举枪屠村那种。” 她微微忸怩,又天真地盈盈笑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枪:“……我也想摸摸枪。” “可以吗?” 段志璋抬起指腹点了点:“……还没上膛呢,你先拿着看看吧。” 话音刚落。 姜嘉茉用最快的速度,反手拿起桌上的枪,迅速拉开插销上膛。 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 “砰——” 子弹穿过小袁,和周围的女孩子,破空射向远处飞桥上的楚山海。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没回过神过来。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响声。 楚山海栽倒在地,他中了枪,血液四溅。 他痛苦到呻.吟倒地,疯狂地叫嚣着保镖:“来人……快来保护我!” “拉住她,撤掉她手上的枪!” 楚山海喘息着:“……段志璋,我早就和你说,这女人是祸水,你非要忤逆我的意思。” 趁着所有保镖截住自己之前。 姜嘉茉用了最大的力气,把手上的这柄手枪,扔到了海里去。 “砰咚——” 水面溅起小小的一圈浪花,一切都湮灭进了蔚蓝里。 如果被擒获,这把枪不能为自己所用。 只有彻底扔掉,才规避这个武器即将带来的风险。 姜嘉茉很清醒,她绝对不会把手.枪,重新还给这群不可控的人。 段志璋感觉自己大脑“嗡”地一声。 他难以置信地诘问道:“你居然会开枪?” 他仰起头,无法自制地大笑起来:“想不到,我当年看中的女人这么有魄力,不愧是我的艺术品。” 他狠狠捶打着心脏。 由于吸多了毒.品和笑.气,呼吸不畅,血脉汹涌,几乎晕死过去。 怎么不会开枪呢! 黑胶唱片的唱针脉脉地颤动着。 陆青霞的《渔家姑娘在海边》一刻也没停下来:“风卷大海起波浪,渔家姑娘在海边,练嘛练刀枪。” 她不但会开枪,而且临危不惧,能完全瞄准准心。 因为裴京聿花了很长一段时间,陪她玩气.枪,教授她如何自然瞄准。 ——“这运动要绝对的心理稳定,你顺便也练习抗压能力。” ——“姜满,专心。” 姜嘉茉被高大的保镖们,挟持着,站在楚山海面前。 她丝毫没有表现出什么惊惧,惶惑,不安的神情。 她发丝在海风中摇荡,眼睛都是笑意,遮掩不住的兴奋:“……楚山海,你也有今天。” 姜嘉茉望向楚山海血流不止的肩膀 :“游艇上没有医生能处理枪伤。现在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返航回到珠山岛。” 她颤着眼睫,坚定地说:“我从来没有一天,停止想过报复你们。” “从裴京聿肩膀受伤的那一刻起,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你们尝尝他受到的疼痛。” 楚山海怨毒地望着姜嘉茉:“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伤害你吗?” “从你上船的一刻起,我就想好了你的死法。” 姜嘉茉嗅到自己身上的硝烟味道,平静地说:“你敢……但是你不能。” “段志璋也不能,因为只要动我一根汗毛,你们是没办法离境的。” 她的裙摆被海风撩起来,认真地和他们谈筹码:“我被你们绑架了,我现在做的所有举动都是正当防卫。” “我虽然不知道现在的时间。” “但我相信,海警已经锁定了我们的位置。” 楚山海狰狞地笑了起来,蹒跚地站起身来:“我们要回去了。” “……很可惜。姜小姐,你回不去了。” 他冰凉地讲出姜嘉茉最后的归宿:“珠山岛附近有个无人的小岛屿。” “里面全是溶洞,四周鲨鱼环绕,每天下午四点开始涨潮。” 他浑身萦绕着血腥味,“姜小姐,下船吧。” “也许海警能找到我们。” “但是悲哀的是,下午六点以后,你就会被彻底吞没在海水里,没有人能找到你。” 楚山海阴恻恻的转向姜嘉茉:“我们可没有碰你。” 显然,这是他们早就计划好,让姜嘉茉赴死的最佳位置。 “是姜小姐自己,不肯呆在这里,闹着要下船,回到岛上去。” - 时值中午,遍寻姜嘉茉不到的陈景寅,终于惶惑地发现姜嘉茉失踪了。 还没等他把这件事汇报给其他人。 张警官就带着一支调配来的刑侦警察,闯入了民宿。 “小姜被楚山海他们带走了。” 在众人惊恐不安的眼神中。 张警官让大家平静下来:“别慌,我们早有准备。” “海警已经展开搜救,正在海面查找船只。” “如果你们要是知道其他情况,请立即向我们汇报。” 张亦远把陈景寅拉到一旁:“这里是私人度假岛屿,之前不对外开放。” “你随我一起去珠山岛西侧二号码头,帮我指路,和我讲讲,姜嘉茉今天是怎么失踪的。” 这一次搜捕行动,进行的比较轻松。 海面上千艘各种式样的大小型游艇,准确地锁定段志璋的游艇,比较耗费时间。 还好,姜嘉茉没被带走的手机视频里面,清晰地录制着当时岸边停靠的几艘游轮,缩小了搜救范围。 下午四点左右。 海警驾驶着巡逻舰,靠近了段志璋的游艇。 他们先是通过无线电和扩音器警告。 再派遣小艇(rib)接近游艇,发射阻截索,缠住了游艇的螺旋桨。 海警确认搜捕以后,屏蔽了目标游艇的通讯和导航信号,解救了十多名浑身是伤的女孩子。 今天收获颇丰。 海警用便携式毒.品检测仪,在游艇上搜出了三千克的违禁品。 他们擒获受伤没有坐快艇逃走的楚山海,又抓获了拒捕跳海的段志璋一行人。 这边结束搜捕以后,没有耽搁。 他们迅速给陆地的刑警们发出消息。 “一切顺利,船上的所有人都救下来了。” - 由于屏蔽了珠山岛附近海域的导航讯号。 裴京聿匆忙赶到珠山海。 他申请完航线后,遍查不到附近海域的定位器地点。 直到搜捕行动结束。 他心下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似乎要遏待发生。 裴京聿觉得有一把钝刀在心肺上剐,让他疼痛到眼睑发红。 他完全胜券在握,能把楚山海肆意玩弄。 他明明可以让她规避这次风险的。 可命运偏偏这么阴差阳错—— 他不敢想姜嘉茉落在他们的手里,究竟会被如何对待。 他应该早把他们消灭掉的,在飞去越南解决掉郁鸣深之前,就该把他们摁死在掌心里。 一股股仇恨的恶念像汩汩沸腾气泡一样,在他的身体里持续不断地烧灼。 直升机上。 裴京聿接起张警官的电话。 通讯的声音,伴随着有窸窸窣窣的电流声。 对方心急如焚地告知他:“海警的船只还没有回来。” “阿聿你别着急……现在无法确定,小茉是不是还在海里,现在只是尚未发现她。” “但凡遇到危险,我们会尽快联系附近的海事局,进行搜救。” 裴京聿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孤身坐在直升机里,身边放着浮潜装备和氧气瓶。 他青白的指骨缓慢上提总距杆,加速到四十节的过渡速度,避开涡环状态。 “……我没办法被动等待。” “满脑子都是她淹没在水中,才失去讯号。” “我答应过她,天涯海角都会找到她,把她带回来。” 和姜嘉茉有关的所有一切。 他一点点不愿意假手于人。 他只恨自己干涉得不够多,把她保护得还不够好,才会让她涉足危险领域。 也许命运温柔一点,能让他回溯到十年前。 他一定没出息地缠紧她。 就算她心仪别人又如何,他一秒钟也也不愿再去忍耐。 哪怕这十年的风霜刀剑严相逼,一刀刀在他的皮囊上凶凛地划破,深入骨缝。 他也不会让她受到半分伤害。 也许是心念太过真诚。 也可能是海警们解除了这个地段的海面信号屏蔽。 裴京聿不知道在附近海域寻觅了多久。 他终于在监视器上,看到了她手中钻戒定位器微弱的红点。 这里是距离珠山海不远处的无人孤岛。 每天下午就会涨潮,把延伸出来的地域淹没。 裴京聿心尖一颤。 难不成,他的姜满在这里吗! 夕照光晕粼粼地洒向海面,把蔚蓝色的大海,氤氲成光斑跳跃的琉璃国度。 海面缺少固定的参照点。 海风强烈且不稳定,侧风会导致直升机漂移。 裴京聿不断地修正周期杆,和尾桨踏板,才把飞机低空悬停在半空中,切换好了自动驾驶模式。 他用最快的速度穿上浮潜装备,背上氧气瓶。 海风烈烈,下面的浪潮不断起伏。 他心尖一凛,坚定了信念,系上连接直升机锚点的安全绳。 裴京聿放下救生梯,孤注一掷地从三米高的直升机上,静观海水翻涌。 然后,他义无反顾地一跃,跳入海里。 海水淹没了全身,全身器官被压力托了起来,呈现出颠倒失重的惶然。 铺天盖地的幽蓝色,瞬间席卷了他的所有知觉。 这一瞬间,裴京聿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对沈容宴说的那句话。 “如果真有那一天,绑上同一条绳携手跳海,算殉情。” 沈容宴没听清楚,抬高音量反问道 :“……你说什么,算殉情。” ——“结婚,算殉情。” ——因为姜满死了,我绝不独活。 “砰咚——” 完全没有跳水经验的他,莽撞地砸出巨大的水花。 海浪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拍打得疼痛不堪。 但是这一点点阻力,比起失去姜满的绝望来说,根本不算难以忍受。 裴京聿摘掉面罩,往礁石方向奋力划水,游过去:“姜满!你在这儿,对不对。” “老公,是你吗。” 礁石后传来了姜嘉茉的声音,她声线沙哑破碎带着哭腔:“……我在!” 她靠在嶙峋的礁石边,腿部以下已经浸没在水中:“我看到你的直升机了。 “……我一直在呼唤你,但是螺旋桨声音太大了。” “这里水涨的特别快。” “可能你晚来十分钟,我就从头到尾彻底被淹没在海里了。” 姜嘉茉裙摆已经湿透了,薄削的脊背上被冻到颤栗,脸色苍白:“……我知道你会来的。” 她哭得浑身颤抖:“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找到我。” 她止不住落泪:“……刚才我在想,会不会溺死在这里,就听到了直升机的轰鸣声。” 裴京聿爬到最高的礁石上,狠狠地把她裹住怀里。 他揉搓着她,竭力让她回暖:“别怕,飞机上我带了你的外套,很快就不冷了。” 他细致帮她戴好呼吸管,调整了面镜的方向。 “我知道你不会游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抱紧我,我会带你上去。” 他隔着面罩,吻她湿红的眼睛:“别哭了,在潮涨,你哭得我心疼,我心疼就没力气浮潜了。” 姜嘉茉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可是你没有氧气装备,换气怎么办。” 裴京聿把她搂在怀里,恣肆一笑:“那老公就亲你,靠你帮我人工呼吸。” 还没等怀里纤薄孱弱的人反应过来。 裴京聿单手圈住她的腰,用右手划水,奋力向直升机的方向游去。 姜嘉茉浸没在海水中。 隔着氧气罩,清晰地听见自己绵长的呼吸。 一声又一声。 每一次呼吸,都是她活在人间的证明。 日落西山,海面温度湿漉沁凉。 可是裴京聿小心翼翼环住自己的臂弯,不断温暖着她。 他环住她的腰,奋力划水,胸口遽烈起伏。 虽然两人换气频繁,但是有惊无险地游抵到直升飞机下方。 她低估了裴京聿的运动体能。 他潇洒地捋了捋黑发上的水渍,顽劣不堪地从后面揽着她的腰,把她扶上救援梯后。 裴京聿不顾她身上涩苦的海水。 他强制意味地把她抵在救援梯和他之间,迫不及待地顺着她的后颈,吻她的脊背。 “姜满,让我亲一口。” 姜嘉茉的身体被他吻得回暖了。 她攀爬救生梯的手指陡地颤抖。 她脖颈绯红,细声埋怨道,“……还没上去呢,又开始发情了。” 裴京聿滚了一下喉结,拖着她尾椎,陪她往上攀登。 他眼神晦暗地觊觎着她一点点泛粉的瓷白皮肤。 “姜满,鸣沙山那一次,我扶你上云梯,就想这样亲你。” 姜嘉茉浑身一颤,眼睫似被雨露淋湿的羽状树叶。 她一直以来的疑问,仿佛终于有了答案。 ——鸣沙山的经历,他也同样刻骨铭心。 裴京聿放松下来,矜冷懒散半浮在水里,薄唇微挑,认真告诉她,道:“那么多女生,我只扶过你。” 他语气很淡,道:“我不要你和我做什么亡命鸳鸯。” “那天,听说你病了,所以我抛下大使的家眷,横跨了大半个沙漠,想要来搭救你。” 他把氧气罩挂在臂弯上,把她半搂抱着扶了进去。 “我这一生,从头到尾,一点儿没有别人。” 回到直升机里,这扇舱门,隔绝了无垠大海的喧嚣。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有满腔缠绵悱恻的话想要讲出来。 但情到深处。 除了抱住她,什么言语都变得空洞单薄。 姜嘉茉不停地掉眼泪,匆匆忙忙地跪坐下来。 她想要借着座位遮掩,换下湿漉的裙。 姜嘉茉红着脸,羞窘地小声说道:“……你别过来,我先换衣服。” 身后的男人丝毫不知道忌讳。 他半跪在她身后,眉眼锋利,把她狠狠掼进怀里:“……姜满,我爱你。” “我这辈子,只想扶持你。” 裴京聿比八年前更加偏执霸道,完全不给她躲闪的机会,只是更辛辣更激烈地把她钳握进胸膛里。 “答应我,一定要健康平安,等我们八十岁,去小广场散步。 “你也不许看上别人,只能需要依靠我。” 姜嘉茉揉着眼睛,蜷在他怀里,没说话。 他吻她湿漉头发上的海盐,只觉得这一点可怜见的咸涩气息。 宛如她的眼泪,让自己心痒难耐。 他只觉得对她满心都是恨,恨她怎么能让自己这么失控,对她上瘾成这幅乞怜的模样。 其实全是爱。 铺天盖地的海,比席卷的海水,还要惊心动魄的爱意。 姜嘉茉听见他凌乱急促的呼吸。 她颤着白手,半跪在地上,回身抱住了他,像拥紧自己的英雄。 她噙着眼泪,抽噎着伏在他的胸前,“……我知道。” “我早就离不开你了,傻瓜,我一直需要你。” 裴京聿漆黑明晰的眉眼上还沾着海水。 他还是像初见潮湿的雨天一样英隽,就像细雪覆盖在刀锋上,冷冽又静谧。 这条回家的路,他们两人走了十年,才彻底属于彼此。 短暂的一生,还有多少个十年能互相陪伴呢。 两个人能做的,只有更加珍惜对方。 荒无人烟的孤岛已经被海水彻底吞没。 海面平静,根本无人知晓他们共同经历了生死,除了彼此。 裴京聿尊重她,保护她,理解她,默默无声地陪伴她。 他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得她的人。 如果她是注定要沉没深海里的孤岛,那她的恋人一定是徜徉在她附近的鲸鱼。 一只姓裴的小傻鲸鱼。 为她付出所有,适应她周围的苦涩海水。 陪她日升月落,潮汐奔流,带给她被爱的温热。 傍晚的海雾撒下来,进入隽永的长夜。 周围海域宁谧,潮湿,适合剖白心扉,像一个稠热的茧。 雾气潜入彼此混乱的呼吸,笼罩着直升机。 这一次,是姜嘉茉亲手驾驶的直升机,回到珠山岛。 裴京聿依旧纨绔公子的模样。 除了衣服上被她稠密的黑发蹭了一点海水。 他根本不像刚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生死关头,比岛上度假的游客,还要闲适。 他的视线锁着她,唇角自豪地翘起来,浮出微微的笑。 姜嘉茉略分心神,瞥他一眼,忍不住柔柔地笑起来:“想什么呢。” 裴京聿抱着臂,懒散地分.开腿,“看我老婆一飞冲天,厉害得不行,我骄傲!” 他薄唇一挑,又轻佻地戏弄她:“这次呢,不开飞机逃离我的掌控了?” 姜嘉茉望向远处的珠山岛,嗅到空气中清淡的花香。 她眉目带了笑弧度:“学飞机不是逃离你的,而是为了随时随地,出现在你需要我的时候。” 裴京聿野性十足地哼了一声,拽得不行地讥诮道:“这么敷衍啊。” “你呢,就没认真给我讲过几句情话。” “只会抄我答案。” 姜嘉茉悄无声息地捂住温热的小腹:“去岛上讲,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惊喜,想要告诉你。” 到达珠山岛的海域。 姜嘉茉恍惚感觉,鼻腔里清淡的花香越来越浓。 就像盛满茉莉花的鲸鱼搁浅,在月光的烧灼下,鲸鱼体内气体发酵暴烈,发生鲸爆。 漫天簌簌落落,全是纯白如雪的茉莉花。 她这才发现。 整个岛屿的街道上,覆盖满了清香怡人的浅绿植株。 每一朵小茉莉都没有被采摘下来,反而培植在数不胜数的花盆中。 它们在夜风中细微地摇曳,吐露淡淡的冷香。 裴京聿和她坐在直升飞机上,俯瞰这全岛铺天盖地的花。 他回忆着这段时间的安排,对她讲:“我们准备了很久,想用花拼字的。” “我怕你觉得太俗,所以全岛的花都为你开。” “而字,刻在我心上,用一生去证明。” 他漆黑如夜的瞳孔,被珠山岛的灯火点亮,碎火流金。 “姜满,在燕景台上,你问我,被爱是什么滋味。” 男人目光沉郁,落在她身上,深切又脉脉的嘉许眼神。 “我希望你知道,你不止被我爱着,也值得被所有的人爱着。” 全岛清新淡雅的小茉莉,都是所有爱她的人,一点一点亲手布置的。 裴京聿抬手切换了自动驾驶。 直升机在灯火璀璨,花香遍地的珠山岛上悬停。 他长久地凝视她,喉结缓缓滚动:“姜嘉茉,你不应该被藏在暗无天日的阁楼里。” “既然是春,就应该拥有最顽强的生命力。” “你要肆无忌惮地长满整个荒芜的岛屿,长满巍峨的群山,永远征服和前进。” 姜嘉茉用蘸着泪痕的手,坚定地和他十指紧扣。 “我会恣肆地开满你生命的春秋冬夏,直到这一个世纪走向终结。” “……裴京聿。” “我也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