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归来侯府嫡女杀疯了》 第1章 魂飞魄散 第1章 魂飞魄散 东陵国,天顺二十八年,夏。 应天帝薨。三皇子楚云渊继承大统,尊号应乾。 新帝登基,本应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然而,新帝登基次日,静安侯谢景元便在朝堂上公然举报姜忠大将军勾结临渊,意图颠覆东陵江山,姜府内便藏有实证。 姜大将军乃谢景元岳父,其嫡女姜慕雪乃谢景元发妻。谢景元痛心疾首,国家大义在前,他迫不得已行此大义灭亲之举。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姜大将军通敌叛国?笑话! 在这盛京城,甚至整个东陵,谁不知道新帝是靠姜大将军才坐上龙椅?不然,非长非嫡之人有什么资格坐那个位置? 新帝震怒,誓要为姜大将军洗脱污名,派三千御林军前去查证。 哪知,御林军不仅在大将军府搜出一摞通敌信件,还有大量金银珠宝、刀枪剑戟。 证据确凿,兹事体大。新帝只得忍痛将姜大将军及其子孙全数下了昭狱,并命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彻查。 仅半月余,三司查证:姜忠私通临渊情况属实,系为主犯;谢景元与姜慕雪之子谢廷煜,曾前往临渊牵线搭桥、传递消息,系主犯;其余姜氏子孙皆为同谋…… 判:主犯姜忠、谢廷煜凌迟处死,其余姜府男丁皆斩首,三日后行刑;姜府女眷尽数贬入奴籍…… 在举报那日,静安侯谢景元便一纸休书,将姜慕雪送回姜府;将谢廷煜族谱除名,逐出家门。 当今皇后谢清瑶,原为静安侯府嫡长女,亦为姜慕雪所生。但恰有家奴证实,当年姜慕雪生产时胎死腹中,为稳固她在侯府的荣华富贵,竟李代桃僵,偷来谢皇后抚养,致使谢皇后与亲生父母骨肉分离,心思歹毒,其心可诛。 谢皇后容貌倾城、贤良淑德。新帝念其受姜慕雪蒙蔽,反认仇人为母近二十载,惹人垂怜,姜府谋逆之罪并未殃及皇后。新帝对谢皇后愈发爱重,帝后琴瑟和鸣,被引为一段佳话。 …… 姜府,大厦已倾,往日荣光不再。 抄没家产的御林军,驱赶着姜府的女眷,踽踽前行。人群中,悲伤的情绪蔓延,即将到来的命运令人绝望。 队伍中,姜慕雪素衣钗裙、不施粉黛,却难掩清丽之姿。 丈夫谢景元狠心背叛,儿子谢廷煜即将惨死,养育十几年的女儿果然是假的,亲生女儿生死不知,这一切令她心如死灰,行如枯木。 一个长相猥琐的御林军小头目,色眯眯的扫视着这群女眷,当看清姜慕雪的脸时,眼睛一亮。 他一把将姜慕雪扯出队伍,伸手在她脸上重重捏了一把。姜慕雪白皙的脸上霎时浮现红痕。 旁边一个獐头鼠目的小卒,涎着脸道:“还是咱李班头儿,眼光一等一地好!小的瞧着这群人里头,就数这娘们儿最勾人儿。” 李班头一脸坏笑:“这可是姜忠嫡嫡亲的闺女,正正经经的侯夫人,千娇万宠的养着,当然差不了。虽说年纪大了点,但胜在这张脸出众,肉皮儿细嫩。等爷玩够了,也赏给你们几个小子尝尝滋味儿。”周围的兵丁哄堂大笑,个个摩拳擦掌。 李班头得意地伸手去揽姜慕雪的腰肢,突然一阵剧痛传来,伸出的那只手臂竟被生生切断,鲜血四溅。断臂在地上滚了两圈方才停下。 原来是姜慕雪的一个婢女,武艺高强,唤作陆漓。她身形快如鬼魅,没人看清她是如何夺了身侧兵丁的佩刀,又如何手起刀落,斩断了李班头的手臂。 场面静了一瞬,继而传来李班头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众御林军终于回神,可盛京城这些养尊处优的御林军,哪曾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纷纷自乱了阵脚。 匆匆赶来主事的御林军副将怒喝:“大胆刁妇,竟敢谋杀朝廷命官,找死!” 那婢女举刀指了指李班头,轻蔑一笑:“呵,朝廷命官,这个狗样的朝廷命官?满嘴污言秽语,不配为人。” 前头那个獐头鼠目的小卒忍不住骂道:“姜老贼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当今圣上都定了罪。你们这些个罪妇,以后就是勾栏里的姐儿,不就是个玩意儿吗?还当自己是什么高门贵女呢?” 那婢女绝望地闭了闭眼:“狡兔死,良狗烹!狗皇帝诬陷忠良,奸佞当道,该死,通通都该死!这样的君臣,这样的东陵,可以亡了!” 言毕,她提刀上前,一刀砍下那个小卒獐头鼠目的头颅。继而与那些围上来的御林军缠斗在一起。 她的身形犹如燕子一样灵活,辗转腾挪间,刀光闪闪,御林军已一片片倒下。 但一个人再强大,也会双拳难敌四手,也会力有殆时,也抵不过万千的敌人。那婢女一袭白裙染成了红色,已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别人的。 不断喷洒的血液,不停发出的哀嚎,将犹在梦中的姜慕雪扯回现实。 望着被团团围住,身中数刀仍拼死厮杀的少女,此刻的她犹如一尊杀神,与平时满眼孺慕之情的乖巧模样判若两人。 姜慕雪眼眶微湿,是呀,这样颠倒黑白的世界,这样吃人的朝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痛痛快快杀一场。 姜慕雪捡起脚边的剑,朝那婢女的包围圈杀去。姜府其余女眷见状,纷纷寻找武器加入战斗。 晚霞满天,尸体累累,御林军死伤无数,姜府的女眷也只剩七八个有些武艺的。姗姗赶来的锦衣卫弓箭手,将她们团团围住。 浑身血红的婢女握着一把卷刃的刀,扫视着虎视眈眈的弓箭手,狗皇帝的走狗太多,根本杀不完! 她嘲弄一笑,她枉费了老天爷额外给的这次生命。她自以为努力学艺后已变得强大,却怯懦地不敢跟阿娘相认,不敢拿回本属于她的东西,不敢直面仇人。 如果还有来生,她定然不再这样小心翼翼,她要恣意地过活! 她眷恋地看了看身侧的姜慕雪,释然道:“阿娘,我是您的亲生女儿谢清漓。我被谢清瑶害死,借用陆漓这具身体还了魂。此生未能护得阿娘周全,是女儿不孝,来生我们再做母女。” 姜慕雪闻言,心神俱震。她苦苦寻找了二十年的女儿,竟然一直陪在她身边?虽然谢清漓的话玄乎其玄,但姜慕雪却相信是真的。 恰在此时,箭雨飞至。谢清漓强撑着飞身打落射向姜慕雪的羽箭,射在她自己身上的箭却越来越多,眨眼间便被射成了刺猬。 姜慕雪顾不得其他,急切挡在谢清漓身前。谢清漓已是强弩之末,姜慕雪回身抱住她,哀哀欲绝。 谢清漓低声呢喃:“阿娘,还能唤一声阿娘,真好!”姜慕雪爱怜地摸了摸谢清漓的脸颊。在飞射的箭雨中,两人都闭上了眼睛。 谢清漓的魂魄缓缓从陆漓身体飘出,看到姜慕雪等人的魂魄朝着一个旋转门飘去,急忙追了上去。可别人都顺利进入了那道门,她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去路。 望着越走越远的姜慕雪,谢清漓急切地呼喊着阿娘。姜慕雪笑着朝谢清漓摆了摆手,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远处走去,那道门也慢慢消失。 谢清漓又一次变成孤魂野鬼,飘荡在繁华又空荡的盛京城。她没有知觉,没有触觉,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奸人们额手称庆。 她看见,渣爹谢景元春风满面,举报有功,加官进爵,大摆宴席,把宠爱的小妾抬成正妻,把小妾的庶子庶女记为嫡出。 她看见,渣女谢清瑶听人禀报姜府女眷全数被射杀,眼神阴鸷地说:“真是便宜了那帮贱人,不过斩草除根,甚好,赏!” 她看到,狗皇帝楚云渊轻抚着龙椅,得意一笑:“姜府倒了,没想到这么容易,从此这东陵的江山就真正握在朕手里了。哼,朕是真龙天子,坐上这龙椅跟姜老贼有什么关系。” 直到行刑这日。 她看到,姜府的男丁被一排排地推上行刑台,刽子手冷漠地砍下一颗颗头颅,甚至连幼小的孩童都不放过。 她看到,外祖父和大哥被千刀万剐、抽筋拔骨,却硬是没有吭出一声,直至咽气。 朗朗乾坤,本应天理昭昭,可却奸人当道,黑白颠倒。 谢清漓想疯狂地杀人,想毁掉这个世界。胸中的不甘和恨意在极速膨胀,再膨胀。最后,她的魂魄再也盛不住暴涨的恨意,像烟一样,膨的一声爆裂开来,化作星星点点,瞬间湮灭。 那一刻,谢清漓感到极致的痛!她想,这是一切的终点吧,六道轮回再无谢清漓! 可她是鬼呀?为什么会感觉到痛呢? (本章完) 第2章 重生 第2章 重生 天顺二十一年,东陵国,嘉洲府鹿鸣郡鹿儿村,初春。 砰! 头痛欲裂,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一个十七八的少年,手里攥着滴血的石头,恶狠狠地威胁:“小贱人,你迟早都是本少爷的人。娘亲早就说过,以后本少爷娶你当婆娘也行,把你卖掉换银子也行。哼,不要反抗,不然现在就把你卖窑子去伺候又脏又臭的老头。” 威胁完,少年丢下石头,猥琐一笑:“嘿嘿,伺候好本少爷,本少爷保证让你过上好日子。不卖你,也不让娘亲打你,允许你每天吃饱饭。” 谢清漓有瞬间的怔愣,这是她十三岁那年,跟着宋家人生活在东陵西南边境的鹿儿村。眼前的少年是她名义上的兄长——吃喝嫖赌样样出色的宋天宝。 宋天宝色欲熏心,趁宋兆兴和何氏不在家想要轻薄她。她拼死反抗,惹怒了宋天宝,宋天宝抄起石头砸破了她的头。 她没有魂飞魄散,而是重生了?老天爷竟然又给了她一次机会???不过,谢清漓没时间多想,宋天宝猥琐地喊着好妹妹,直直地朝她扑了过来。 身体中的恨意正无处释放,老天爷赏的报仇机会,不用白不用。谢清漓抬腿踹了宋天宝一脚,宋天宝一个趔趄,晃了几晃堪堪稳住身形。 谢清漓一声轻叹,自己这具身体竟如此虚弱,连宋天宝这样的废柴都踹不倒。她又狠狠补上一脚,宋天宝重重摔倒在地。 往日任人磋磨的野丫头竟敢打他,宋天宝气炸了,他骂骂咧咧,挣扎着起身,今天不打死这个贱丫头他不姓宋。 谢清漓挽了挽衣袖,随手抹了一把顺着脸流下的血,咧嘴一笑,犹如鬼魅,抬脚死死地踩住宋天宝的双手,左右开弓扇起了耳光,边扇边骂: “你个腌臜货,想占姑奶奶便宜,长得这么丑,想得倒是美?” “你个畜生,我这么小的姑娘,你就想染指,真是畜生不如,畜生都比你像人。” “你个肮脏玩意,我是你妹妹,妹妹懂不懂?罔顾人伦的下流胚子,你爹娘造了什么孽才能生下你。” 宋天宝嗫嚅:“不是亲妹妹。” 可谢清漓打得过瘾、骂得痛快,根本没听清宋天宝在说什么。 须臾,宋天宝被打得像猪头一样,是亲娘也不认得的程度。 谢清漓打够了,气儿顺了一些,悠然地坐在椅子上,吹了吹发红的手心,自言自语道:“咦,这畜生皮也太厚了,手都打疼了,晦气!” 宋天宝敢怒不敢言,躺在地上装死,生怕谢清漓再打他一顿。不过实在太疼了,他在娘亲的宠爱下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看着地上如受伤小兽一般的宋天宝,谢清漓眼眸微眯,尘封的记忆渐渐复苏。 前世的谢清漓身体虚弱,无力反抗宋天宝,拼命呼救却无济于事。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幸运地摸到掉落的木簪,木簪极为锋利,是她偷偷做来防身的。她用尽全力刺向宋天宝,宋天宝慌忙躲闪,她才得以逃脱。 何氏回来后,非但没责怪宋天宝,还被宋天宝撺掇着要卖掉谢清漓。那时的谢清漓心如刀绞,不明白为何娘亲和兄长如此待她,不知道她只是宋家偷换孩子之后不敢处理的累赘。 她茫然无助,飞奔到赤脚大夫胡二家,哭着向胡二的媳妇李兰芝求救,这是唯一善待她的人。李兰芝风风火火去找了里长,里长敲打了何氏一番,何氏不得已打消了卖谢清漓的念头。 不过何氏还是狠狠地打了谢清漓一顿后,将奄奄一息的谢清漓扔在院子,任谢清漓在春寒料峭中自生自灭。后来,谢清漓虽然活了下来,不过自此身体日渐孱弱、缠绵病榻。 思及此,谢清漓冷笑一声,扒掉宋天宝的外衫,像拖死猪一样将宋天宝拖到院子中,让宋天宝也尝尝冷风锥心的滋味,不知他是否也会落下什么病根儿。 谢清漓在院中悠然踱步,边欣赏宋天宝瑟瑟发抖的英姿,边回忆前世的种种。 大概再过一两个月,东陵与南景的战事一触即发,宋家人为躲避战乱逃去东陵首府盛京城。 宋兆兴和何氏凭借一块玉佩,悄悄联络上他们的亲生女儿——在静安侯府当大小姐的谢清瑶。那块玉佩,刻着谢清漓的名字,是唯一能证明谢清漓身份的凭证,必须要拿到。 谢清漓环顾小院,只有何氏的屋子落了锁,何氏平时看得紧,不允许谢清漓进入。 她到厨房拿了菜刀,手起刀落,门锁被劈成了两段,一通翻找并未发现玉佩的踪迹。不过一块襁褓却引起谢清漓的注意,这块襁褓虽然已经陈旧,但却是云锦所制,不是宋家能用得起的布料。 谢清漓抚摸着那块襁褓,靠在椅子上,回忆着前尘往事,渐渐地进入了梦乡。梦里,姜慕雪抚着谢清漓的乌发,温言细语,说不尽柔情。 …… 一声嚎叫打断了谢清漓的美梦。 宋天宝伸长了脖子,口齿不清地朝门口呼救:“嗷,良,良七,救我。呜呜。” 何氏飞奔进门,难以置信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仔细辨了辨衣衫,的确是她的宝儿。 “小贱蹄子,我的宝儿要是被打死了,你这贱命,一百条也抵不过。”何氏边骂边朝谢清漓扑去。 谢清漓抬腿一脚,何氏被踹得向后倒去,重重地压在宋天宝身上,宋天宝愈加痛苦地嚎叫。 何氏慌忙爬起,不信邪的她,又朝谢清漓猛冲过去,今日她势必要教训教训这个贱蹄子,重树威严。 谢清漓怎会让她得逞,灵活侧身,伸手在何氏的右手臂按了按,再顺势拌了她一跤。 何氏再次跌坐在地上,那只被谢清漓按过的手臂一阵麻疼,动弹不得。 何氏气得脸色通红,呼天抢地哭骂:“小贱蹄子,见天吃白食,偷懒耍滑,白白养活这么大。今儿更是吃了熊心反了天,竟敢打人了。这日子没法过啦!” 谢清漓冷笑一声:“也不问问你的好儿子干了什么事,你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泼妇样倒是更胜从前啊!” 此时,后知后觉的何氏才终于发现今日这个贱丫头真是邪门。往日里胆子没针眼大,见了她就像耗子见了猫,骂一声能吓得打哆嗦,今天却骂人又打人,难道鬼上身了? 何氏抬眼瞪了谢清漓一眼,见她满头的血,嗨,冤孽啊,想来是宝儿等不及了,惹恼了她。老话说泥人也有三分气,兔子急了也咬人,等过了这气儿,估计就好了。 按理儿,这事儿却也不怪宝儿。呸!还没长开的小贱蹄子,就一脸狐媚样儿,勾的宝儿天天惦记,好好的儿子都被勾带坏了。宝儿能看上这贱蹄子,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还整天拿腔拿调的。 不过这贱蹄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兄妹做那事儿,的确有违人伦。 何氏又觑了觑谢清漓,眼珠滴溜溜转。突然,她手掌拍地,大声呵斥:“小贱蹄子,我是你娘亲,他是你哥。咱东陵最是重孝道,你打我们,信不信送你见官?” 谢清漓嘴角微勾:“娘亲?你是谁的娘亲?你的亲亲女儿不是在侯府当大小姐吗?”明明她眼神清澈,笑容明媚,语气温柔,可何氏却感到阵阵寒意。 “你,你,你胡说什么?你就是我的女儿啊,什么侯府,什么大小姐。” “怎么,已经忘了你的好婆母?忘了她如何抱走你的女儿,替换了侯府的女儿?”谢清漓语气凉凉,前世她查询良久,却未能查到何氏的婆母是谁。 何氏心神俱乱,这贱丫头怎的知道这些?女儿的身份藏不住了,怎么办,怎么办?哼,只有杀了她,才能保住女儿的前程和宋家的荣华富贵,何氏眼神逐渐阴鸷。 谢清漓矮身掐住了何氏的脖子,冷道:“想杀我?做梦!” 倏然收紧手掌:“杀死你们母子,却是我抬抬手的事。”何氏的脸憋得通红,空气渐渐稀薄。 谢清漓微微一笑:“不过,我这人心肠很软,还想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说出玉佩的下落,我就饶你不死。” 何氏感觉呼吸越发困难,牙缝里断断续续地蹦出只言片语:“什么,什么玉佩,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我要告诉你爹,你,你知道了这个秘密,让他杀了你。” 谢清漓狡黠一笑:“宋兆兴啊,放心,他杀不了我。” “不过,说起秘密,我倒是知道个你的秘密,关于宋文秀那个。你憋在心里这么多年多难受,我帮你告诉他,不知他想不想听。” 谢清漓松开了手,何氏却感觉呼吸更加困难,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用力掐着她的脖子,揉绞着她的心。 那件事那么隐秘,那么久远,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本章完) 第3章 嫁衣 第3章 嫁衣 何氏缓了缓,呼吸顺畅了一些。 那件事发生时,这贱丫头还没出生,她从小就生活在鹿儿村,接触的都是村里的泥腿子。这些泥腿子去一次郡上都要吹嘘好几天,根本没人去过盛京城。所以,这贱丫头不可能知道那件事。何氏眼中的怀疑越发浓烈。 谢清漓悠悠道:“七星海棠醉,此毒无色无味,三个时辰后便无影无踪,用得甚妙。” “不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氏,你的嫉妒心真是可怕,连亲人都不放过。”前世,谢清漓机缘巧合下偷听到何氏在佛祖前的忏悔。 何氏猛然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是宋文秀喜欢杨掌柜的儿子,不想去给忠亲王做妾,她自杀的,自杀。” “你在诓我,当年你还没出生,你在鹿儿村长大,你不可能知道!” 在谢清漓原本的记忆中,何氏此人心如蛇蝎、手段毒辣,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大山,重重地压在她的头顶。而今再看,何氏不过是只纸老虎,几句话便能杀得她体无完肤。 “这些事是宋文秀告诉我的。”谢清漓掩唇轻笑:“我最近看见一只穿嫁衣的女鬼,她说她叫宋文秀,是宋兆兴的妹妹。你知道吧?穿红衣的鬼无法投胎,都会变成厉鬼。” 何氏如坠冰窖。 宋文秀死时,的确穿着红色嫁衣,她一针一线绣的红嫁衣。自从和杨掌柜的儿子杨鹏定了情,她便开始准备,那段日子,她的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没想到忠亲王却相中了她,要纳她当妾,而杨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商户,两家便火速退了亲。 宋兆兴很是高兴,虽然只是侍妾,但攀上忠亲王这棵大树,他这个当大舅哥的必会跟着发达,奔个好前程。 可宋文秀却不愿意,她说给人做妾,一顶小轿抬进门,不用三媒六聘,不能穿红色,不算嫁人,就是个玩物。 何氏心中嫉妒,虽然做妾,可那是忠亲王的妾,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仆妇成群,成为人上人。凭什么是宋文秀?自己样样不比她差。 直到看到那个老太婆给宋文秀准备的嫁妆,那么多宝贝,她从没见过,哪怕分她一件也好。她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告诉她,杀了宋文秀,那些宝贝就归她了… 进王府的前一夜,宋文秀静坐在自己的房间,看着那件嫁衣发呆。 宋文秀想,嫁衣做好了总要穿一次。她平静地换上,对着镜子照了又照。镜中的她,眼角带着一抹羞涩,仿佛即将嫁给心上人的新嫁娘,很美。 何氏端来一碗冰酥酪,压下眼角的妒意,笑着恭喜宋文秀即将成为人上人。 宋文秀并不喜欢这样的恭维,不过那几天胃口不好,那碗冰酥酪倒是很合她胃口。 须臾毒发,宋文秀倒地挣扎,再也没有新嫁娘的美丽,也看不出人上人的端庄。何氏冷冷地看着她,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突然,躺在地上的宋文秀化作骇人的厉鬼,她面目狰狞地盯着何氏,狞笑着伸出长长的舌头,一圈圈地缠在何氏的脖子上,越来越紧。 回忆和幻境交织,何氏彻底陷入了癫狂。 …… 忠亲王,当今皇上应天帝的胞弟,当朝最有权势的亲王。前世姜家之所以迅速落败,背后便有忠亲王府的推波助澜。 仇人们像一个个庞然大物,而她犹如卑微的蝼蚁。谢清漓努力回忆,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前世这一年,她缠绵病榻,记忆模糊不清。不过,寒食节那天发生了一件震动东陵的大事,人人皆知:东陵太子楚云沧在嘉洲府遇害身亡。 据传,南景国二皇子萧琰私自潜入东陵,他在嘉洲府城偶遇东陵太子楚云沧,悄悄跟踪数日后,在云来客栈刺死了楚云沧。 但不等东陵发难,南景的国书却先行抵达了盛京城。 国书中,南景皇痛斥扎根东陵的江湖组织幻影阁,他们光天化日下在苍梧城挟持南景二皇子萧琰。南景皇派人追踪至两国边界,踪迹全无。南景皇请东陵应天帝协助营救南景二皇子萧琰,扫除幻影阁。 这份国书,令真相愈加扑朔迷离。 不过不论真相如何,东陵太子薨是事实。应天帝震怒,陈兵两国边境,战争一触即发。 这一世,如果太子楚云沧未曾身死,不知道三皇子一党是否还能登上大宝。寒食节,距今还有月余。 谢清漓勾着一缕发,在指尖上打着转。这可能是破局的一个机会。不过,需得先解决眼前的人和事。 她扫了一眼渐渐安静下来的何氏和半死不活的宋天宝,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们。前世,她日日受这两人虐待,而她最终惨死在谢清瑶手上,这两人功不可没。 可他们只是蝼蚁,杀了他们易如反掌。不过,他们是谢清瑶身世的铁证,活着才更有价值,是谢清瑶最不想见到的人。 谢清漓伸手拍了拍何氏脑袋,何氏瞬间觉得灵台清明了一些。 “我问,你答。拒不回答或者撒谎,每有一次,砍宋天宝一刀。”谢清漓拿了菜刀,哐的一声砍在桌角。 被砍掉的桌角在地上滚了两滚。何氏和宋天宝齐齐哆嗦。 谢清漓握着襁褓:“何氏,这襁褓是谁的?” 何氏恐惧地看了谢清漓一眼,小心翼翼答道:“是,是天宝的。” 谢清漓欲提刀起身,何氏忙慌张摆手:“不,不是天宝的,我记错了。是你的,你的。兆兴抱你回来时,你身上包着的。” 谢清漓缓缓坐回,冷声道:“下不为例。” 何氏忙应喏。 “当时,和这个襁褓一起的,有一块玉佩,刻着‘谢清漓’三个字。那块玉佩在哪儿?” 何氏皱眉回忆:“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有见过。兆兴可能知道,但他没和我说过。” 谢清漓见她神情不像说谎,接着问道:“宋兆兴在哪里?做什么?几时回?” “他在府城的纪宝斋当伙计。上次他说要去南景买货,要一两个月才回。”何氏老实回答。 谢清漓凝眉,回想起来宋兆兴颇有些神秘,她对宋兆兴知之甚少,宋兆兴一两个月才回来一趟,看起来倒不像伙计,不知宋兆兴对何氏说的话是否可信。 谢清漓不再开口,何氏甚是忐忑。良久,谢清漓朱唇轻启:“你们滚吧。” 何氏如蒙大赦,迅速地收拾了细软,雇了隔壁邻居的骡车,拉上宋天宝,逃命似的跑了。 …… 是夜,无望山,太清观。 月上中天。 一道士盘腿坐在蒲团上,须发皆白、仙风道骨。 道士托起一只玉盅,抬手挥掉贴在盅盖上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最后打开盖子,温声道了句:“去吧!” 那玉盅里飞出一抹蓝色的幽光,朝着盛京城的方向疾去。 道士负手而立,轻叹一声。 方外之人,不涉尘世。 是拨乱反正、正本清源,还是十世乱世、生灵涂炭,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本章完) 第4章 梦境 第4章 梦境 东陵,盛京城,太子府。 夜幕低垂。书房依旧灯火通明,太子的心腹重臣齐聚。太子楚云沧有条不紊地作着安排。 前日,应天帝的影卫密报,西南驻军主帅蔡振与嘉洲知府黄岱勾结,企图制造异象,煽动民心,惑乱江山。 因事关东陵江山稳固,兹事体大,应天帝派太子楚云沧秘密前去探查,务必将祸端掐灭在萌芽阶段。 为避人耳目,太子谎称围猎受伤,闭门谢客。 府中太子的替身、突发状况,随行的护卫、行进的路线等事宜,已被反复推敲,一一安排妥当。 静安侯嫡长子谢廷煜乃太子密友。此人机警敏锐,武功高强,在其外祖父姜大将军麾下历练。近日,恰巧返回盛京城,愿护送太子前往嘉洲府。 众人觉得此次出行,种种安排已是万无一失,毫无纰漏。 晨光熹微时,众人各自散去。 楚云沧回到房间,打算小憩片刻。尚未走到床榻时,忽然眼前一点蓝光闪过,接着便直直倒地,陷入沉沉的梦境,无知无觉。 梦里,楚云沧按计划奔赴嘉洲府。他们伪装成行商队伍,星夜兼程。 初始几日,一切风平浪静。但紧接着,便有一批批的杀手不断涌现。有时是满身匪气的贼寇,有时是功法诡异的江湖杀手,有时是视死如归的死士,甚至训练有素的军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楚云沧知行程已被泄露,多股势力在同时追杀他,只得迅速改变计划,但仍有零星杀手追踪到他们。行至嘉洲府境内,他们的人已消耗殆尽,所剩寥寥。 寒食节这日,楚云沧一行人终于抵达嘉洲府城,入住云来客栈。进入客栈时,迎面走来一个容貌俊秀、白衣翩迁的少年。 楚云沧一眼认出,这是他十二岁那年偷溜出宫时,结识的玩伴儿王炎。 当年两人在盛京城郊外的云雾山上相遇,一起打鸟捉鱼,很是疯玩儿了几天,相互引为知己,甚至结为异姓兄弟,但从那以后却无缘再见。 王炎也认出了楚云沧。他很高兴,感慨竟然有缘再见云兄。 不过,当得知今日客栈只有楚云沧的一只商队时,王炎的脸色顿时变了变。自此,他一直处于一种纠结情绪中。 是夜,王炎来到楚云沧房间,恰好谢廷煜也在。 王炎纠结半晌,看了看谢廷煜,却欲言又止。 楚云沧道:“这位是谢兄,我的至交好友,是可以托付性命之人。炎弟有话直说,不必避讳谢兄。” 王炎张了张嘴,最后忐忑问道:“云兄可当真姓云,亦或是姓楚?” 楚云沧知道身份已暴露,不过不觉恼怒,而是惭愧于当初的隐瞒,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炎弟是值得结交之人。 他坦言道:“我乃东陵太子楚云沧。当年隐去姓名,虽事出有因,但有负你我相交之情,请炎弟见谅。” 王炎闻言,登时脸色煞白,神情痛苦:“你果真是东陵太子。而我也不是什么王炎,而是南景二皇子萧琰。” 未等楚云沧反应,萧琰抱拳郑重道:“能与楚兄相交一场,实乃萧某之幸。如若你我只是云仓和王炎,该有多好。而今立场不同,只能得罪了!” 言毕,萧琰抽出佩剑,正要杀向楚云沧时,一伙黑衣杀手攻入房内。 楚云沧本以为这伙黑衣杀手是萧琰同党,但那些杀手却同时杀向房内三人,招招致命。萧琰也在看到这伙黑衣杀手时,立即将攻势转向杀手。 这伙杀手武功高强,人数众多。三人抵抗多时,均已伤痕累累,而援军却迟迟未出现,想来他们的人早已被处理。 混战中,一个杀手刀锋凌厉,狠狠劈向楚云沧后背,楚云沧躲避不及,谢廷煜更是分身乏术。危急时刻,萧琰飞身挡下,只见他胸口被砍出一个大窟窿,登时气绝身亡。 见到这幕,楚云沧只觉心神俱颤,心痛不已。晃神之际,身上又添新伤,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谢廷煜右手手筋已被挑断,眼见楚云沧情况不妙,他背着楚云沧,左手提刀,拼劲全力杀出一条血路,向客栈外逃去。 两人逃到了郊外,黑衣杀手穷追不舍,楚云沧急需医治,情况甚是危急。谢廷煜只得将楚云沧安置在一处破庙,只身前去引开杀手。 破庙里,楚云沧奄奄一息,迟迟不见谢廷煜回来。不一会儿,庙里来了一群身穿黑袍、头戴黑帽,面覆黑巾的黑袍人。 黑袍人步伐整齐,静默无声,径直来到楚云沧藏身之处,将他紧紧捆住。 气氛有些诡异。 楚云沧想要反抗,却有心无力,他觉得自己像只待宰的羔羊。 黑袍人在破庙找了一张桌子,摆在房间中央。他们将楚云沧脸朝上摆在桌子上,在他身上贴满了符纸,楚云沧的身体瞬间动弹不得,嘴也发不出声音。 接着,黑袍人围着桌子站成一圈,口中皆是念念有词,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念词声戛然而止。 一个黑袍人上前,将一把匕首直直刺入楚云沧胸口。黑袍人再次整齐地念起词来。 楚云沧先是感觉到锥心的痛意,接着,他的魂魄从身体中渐渐抽离。直到魂魄彻底脱离身体那刻,所有的符纸突然迸发出白光,直直地打在楚云沧的魂魄上。 楚云沧的魂魄像是被无数只鬣狗撕咬,痛极。顷刻间,他便魂飞魄散,消失无踪。那些符纸也瞬间化作齑粉。 静默了片刻,黑袍人无声清理现场,顺便带走了楚云沧的尸体。 约么一个时辰后,一个丰神俊逸的道士步履匆匆而来。 他在破庙转了一圈,叹息了一声,还是迟了。 道士似是有些不死心,又在破庙里慢步了一圈。当扫视到角落的蛛网时,眼神微亮,上面挂着一点魂魄的碎片。 道士拿出一只玉盅,小心翼翼地将碎片收好,在盅口贴了一张符纸。 楚云沧的梦境接近尾声,他只觉自己在一个白茫茫的地方待了很久很久… 此刻已是夕阳西下,太子府中早已乱成一团。 太子今晨突然倒地昏迷,府医再三诊断,确定太子只是在熟睡,却无法唤醒。 太子本该今日出发去嘉洲。谢廷煜在约定地点等候多时,未能等到楚云沧,却等来楚云沧昏迷不醒的消息。 此刻,他坐在楚云沧床榻边,忧心忡忡。 楚云沧悠悠转醒,第一眼便看到眉头紧拧的谢廷煜,想起梦里的情景,他有些怔忡,不知谢廷煜后来有没有逃脱。 众人见楚云沧醒了,俱是松了一口气。楚云沧盯着这些人,他们焦急的神情都不似作假。这些人中,谁是泄密之人? 是的,楚云沧相信梦中之事,虽然怪力乱神,但那些疼痛太过真实,不由得他不信。他需要一个人静静思考,便挥退了众人。 首先,太子府出了内鬼,这人是他很亲近信任的人。目前所有知情人中,除了谢廷煜,皆有可能是内鬼。 他自以为隐秘的行踪,被同时泄露给了多方势力。因为一方的力量,不太可能同时调动那么多股势力追杀他。 甚至,嘉洲府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阴谋,是引他入局的陷阱。那么,父皇的影卫也不可靠。若如此,布局这一切之人,能量之大,令人生畏。 那么,嘉洲之行还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如果背后之人是冲他而来,如此缜密的布局,躲得了这次,躲不过下次,不如顺势而为,也许能查到蛛丝马迹。 其次,王炎若真是南景二皇子萧琰,那么南景亦有势力参与其中,情况更加严重复杂。南景能提前收到他们扮作行商、落脚云来客栈等信息,他们的队伍中必有与南景勾结的叛徒。 客栈那伙黑衣杀手是何人,为何要杀死萧琰?听闻南景皇极为喜爱萧琰,若萧琰死在东陵的土地上,南景与东陵势必开战。梦中,萧琰为救自己而死,他不希望悲剧重演。因此,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萧琰死在东陵。 另外,破庙那伙黑袍人是谁?为何要害他魂飞魄散?最后出现的道士又是谁?他的这场奇梦,似乎皆因这道士而起。 楚云沧的人生第一次出现如此多疑问,第一次发现敌人多如牛毛、身边危机四伏。 他揉了揉太阳穴,静下心来,重新制定了一套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行动计划。 第二日,影卫假扮的太子带领太子府的护卫,按原计划出发。 而楚云沧、谢廷煜并一队影卫扮成几个游学的学子,已经在路上了… (本章完) 第5章 难产 第5章 难产 东陵,嘉洲府,鹿儿村。 最近,村里流传着三件事。 其一,郡上张老爷家的独子,病病殃殃十几年,最近病情突然加重,药石无医,不知还有几日的活头。 这张家说来也奇怪,自祖上起便子嗣不丰。到了张老爷这一代,十七岁便娶了媳妇,后来又陆陆续续纳了十几房好生养的妾室。 但直到张老爷三十多岁,张夫人才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可那孩子身体却不好。而那些妾室,不要说儿子,连女儿都没生出一个。 众乡邻感慨,银子再多有什么用,断了香火,死后连个烧阴司纸的都没有,还不是要在地府里受穷? 同情中又带着点幸灾乐祸。 哪知一日后又传出消息,张老爷重金请到薛贺年薛老太医看诊。 薛老太医曾是东陵太医院院使,医术高超,张老爷的儿子有救了。 更何况,那可是太医,曾经给皇家贵胄看病的人!这是乡邻们此生距离皇家最近的一次。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次众人只剩下羡慕。 其二,宋家,村东头十几年前搬来那家,他家的儿子不知怎地受了伤。 村里头谁家生病受伤,不是到赤脚大夫胡二那里随便弄点药吃? 可宋家儿子竟然住进了仁济堂,听说至少要住小一个月,那要多大的一笔银子啊!宋家娘子又在郡上租了房,怕是以后不会回来了。 仁济堂,便是前头提到的薛老太医致仕后告归嘉洲,在嘉洲府各郡镇开办的医堂。明里说老太医衣锦还乡,不忘惠及乡邻,实则仁济堂诊资颇高,只有大户人家才去得起,村里人若是去一次,一家子几年的嚼用就没了。 这宋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看不出竟是个有钱人家。 但宋家不事农桑,宋家娘子和儿子整日穿着光鲜,跟大户人家的夫人少爷似的,什么事也不干,只有宋家的小丫头天天上山拾柴,穿的破破烂烂,瘦得跟豆芽菜一样。 听说宋家当家的在铺子里当伙计,当伙计工钱能有多高?所以,宋家的钱是哪里来的 其三,村里的赤脚大夫胡二,在隔壁牛家村大显神通,把已经断气儿的牛大勇老娘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当时在场的人都说胡二是神医在世。 村人不知道,牛大勇老娘痰迷心窍导致昏厥,胡二只是及时将痰排出。但不论如何,赤脚大夫胡二已摇身变为胡神医。 这几日,谢清漓忙着处理药材、调理身体,为自己的复仇事业做准备。当这些消息传到耳中时,她一笑而过,乡亲们就是这么质朴又八卦。 这天傍晚,几个村民背着一个婆子从谢清漓门前飞奔而过。谢清漓隐隐听见“难产”两字,不知道谁家出了事,忙抬脚跟了上去。 原来是胡二媳妇李兰芝,怀孕已九个月,今晨整理药材时,不小心撞到腰,一直腹痛到现在。 村里经验丰富的婆子看后,是胎位不正,怕是会难产。胡二吓得脸色苍白,惊慌失措,早已没了主意。 有妇人出主意,镇上的张婆子专门给大户人家接生,经验丰富,不如请她来。胡二忙央几个年轻小伙儿去请。 小伙儿们年轻气盛,嫌张婆子脚程慢,直接背着张婆子飞奔回来。张婆子被晃的七晕八素,落地后一阵干呕。 胡二忙请张婆子进屋查看。 张婆子有些得意:“呦呵,原来是胡神医。也有神医治不好的,需要我老婆子出马,那我岂不比神医厉害?”说完,笑嘻嘻地进屋去了。 胡二囧得满脸通红。昨日他还在为这神医的名头飘飘然,幻想过上锦衣玉食、仆妇成群的生活。如今他只想芝儿好好的,以后守着芝儿踏实过日子。 那边张婆子进去没多久便退了出来,朝胡二遗憾地摇头:“胎位不正,大罗神仙也没法子,准备后事吧!” 张婆子的话彻底给李兰芝母子判了死刑,胡二闻言跪倒痛哭,捶胸顿足。 “有银针吗?给我准备一套。”一道清脆稚嫩的女声传来。 胡二满脸涕泪,有些呆愣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小姑娘身着粗布衣衫,身形瘦弱,一双大眼睛却似宝石般闪亮。他一时想不起这是谁。 见胡二呆愣,谢清漓微怒:“还傻愣着干什么?不想救兰芝嫂子?” 胡二慌忙回神,一迭声道:“有,有,有,我马上去拿。” 胡二心中默默祈祷:“胡家的列祖列宗,还有天上的各位神仙,不管这姑娘是谁,只要她能救兰芝,我胡二就认她当娘,此生把她供起来。”胡二起身欲走,衣袖却被一只干枯的手死死拽住,回头一看竟是张婆子。 张婆子打量着谢清漓,满脸不屑:“你这丫头片子,毛都没长齐,知道孩子从哪里生出来吗?” “我老婆子接生十几年,从我手里落地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脚朝下的胎位,从来没有能救活的。” 谢清漓冷声道:“你不能不代表别人不能。” 张婆子大怒:“你这贱丫头,有人生没人养,信口开河,拿人命当玩笑。” 张婆子暗忖,千万不能让这丫头去,万一真被这贱丫头救活,她张婆子的招牌不就砸了?而且原来那些难产离世的人家儿,若来找她就麻烦了! 眼前救人要紧,谢清漓不耐烦跟张婆子扯皮,一个手刀劈在张婆子后颈,张婆子便软软地倒在地上。 无暇顾及围观乡邻惊讶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谢清漓朝傻愣的胡二道:“快去拿针,再去抓一副催产药,熬好备着,什么方子知道吧?” 胡二边跑边应:“知道,知道。” 屋内,脸色煞白的李兰芝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已是命悬一线。 谢清漓握住李兰芝的手,柔声道:“兰芝嫂子别怕,你们母子一定会平安。”李兰芝常常接济谢清漓,是她十几年惨淡的人生里唯一的光亮,她不会让李兰芝出事。 一滴泪自李兰芝眼角滑落,她能听到外界声音,可无力睁眼。刚才张婆子的声音不小,她都听到了。她以为,她和孩子已是绝路,没想到…… 胡二送来一套银针。谢清漓净了手,将银针全部在火上仔细燎烤,然后掀开李兰芝的衣服,熟练下针。 胡二紧紧握着李兰芝的手,忐忑地盯着谢清漓。不一会儿,李兰芝悠悠转醒,胡二高兴地跳了起来,喜极而泣。 谢清漓温声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兰芝嫂子需要吃些东西补充体力。家里有红吗?煮碗红水来,再找一个接生过的婆子进来。” “不要张婆子。”那张婆子不是个好的,保不准儿会使坏。 胡二咧嘴抹了把眼泪:“有,都有,我去准备。”不一会儿,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红水,身后跟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婆子。 李兰芝喝了红水,面色有了血色,身上恢复了些力气。 谢清漓用烈酒搓了手,再用热水清洗后,将双手放在李兰芝肚子上轻轻摸着,细细摸索腹中孩子的方位,然后两只手同时向一个方向揉着。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后,谢清漓请那婆子查看胎位。婆子瞪大眼睛:“老天呦,胎位正了。” 李兰芝服下催产药后,很快宫口开到十指,阵痛愈加剧烈。半柱香的时间,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小院。 婆子一把将孩子塞到傻笑的胡二怀里,转头帮着李兰芝清理身体,手脚麻利地换了干净的床褥,又顺手将脏污秽物带出了门。 胡二颤抖着手将婴儿包好,激动地将孩子抱到李兰芝身旁。转头扑通一声跪在谢清漓面前,高声喊道:“娘!” 谢清漓闻言,不小心被口水呛到:“咳,咳,咳,你是在喊兰芝嫂子娘子,太激动了,少喊了一个字?” 胡二正色道:“不是,我是喊你,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娘。” 谢清漓吓得跳得老高,她只是救个人,怎么就多个儿子,还是大她十多岁的儿子?按他的逻辑,今日她岂不是当上祖母?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胡二见谢清漓和李兰芝皆是一脸疑惑,忙解释道:“刚才在院子里你说能救兰芝时,我就在心里默默许愿,如若你真的救活兰芝,我就认你当娘。” “况且,救人一命就是再生父母,我这样喊也使得。” 谢清漓简直无语,这人脑子不正常吗?她哭笑不得:“哪有你这样恩将仇报的,我才十三,被你这么大的人喊娘,还有什么脸面出门?” 胡二震惊道:“你已经十三了?我还以为你最多十岁。”边说边比划着谢清漓的身高。 谢清漓气结…… 床上的李兰芝瞧着浑身冒着傻气的胡二,赶忙朝他打眼色:“呆子,怎能这样喊未出阁的姑娘,名声都坏了。你想报恩,在心里敬着便好,如今宋家就她一个人,她有什么难事儿,你多帮衬帮衬便是。” 胡二终于停止犯傻:“是,宋妹妹,是我唐突了。” 谢清漓纠正:“我不姓宋,宋家人不是我的亲人。你们唤我‘清漓’即可。” 胡二小声重复了一遍:“青梨?”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李兰芝瞧着胡二的呆愣模样,有些无奈,温声问道:“我还不知道生的是儿子还是闺女?” 胡二又愣住了,呆呆地道:“我也不知道,刚才太激动,忘了看。” 看着这两呆鹅,谢清漓噗嗤一笑:“是儿子。你们俩还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探了探李兰芝的手腕,脉象平稳,已经大安,叮嘱了两句便出了门。 走到门外,她终究是忍不住放声大笑。在她沉重的复仇之路上,竟遇到这样两个至纯之人,有些傻气,也有些可爱。 屋内的俩人,脸都红了起来…… 关于医术的部分都是瞎编的,没有任何依据,请不要较真,后同~ (本章完) 第6章 请医 第6章 请医 这日,鹿鸣郡的青石板路上响起踏踏的马蹄声,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张府门前。 马车内,薛老太医眼睛微眯,嫌弃地扫了眼车内镶金嵌银的装饰,乡下的暴发户果然粗鄙不堪,俗不可耐。 张老爷领着一众家仆,早已恭候在马车外。 马车里迟迟没有动静,张老爷很是忐忑。莫非薛老太医对这次的安排不满意? 薛老太医是寿安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为了请到薛老太医,他呕心沥血、挖空心思,托了七沟八绕的人情,许以重金,薛老太医才同意前来。 为了顺利把人接来,他派了二十多人的接人队伍,打尖住最好的店、吃最贵的菜。 历尽千辛,如若此刻薛老太医突然反悔,那寿安可怎么办? 张老爷心中戚戚。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张老爷实在忍不住,想要上前掀帘瞧瞧。 薛老太医的随从立即上前制止,压低声音喝道:“老太医正在小憩,不得惊扰。” 张老爷心中有些恼怒,却也不敢再言语。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里传来些微的响动。 那随从连忙上前,指挥张府的仆从打车帘,放马凳,一通忙活,才小心翼翼将薛老太医扶下车。 张老爷有些傻眼,不知道下个马车竟有这么多讲究。 只见那薛老太医身量不高,头发微白,面容干瘦,脸上一双三角眼,灼灼扫了一眼众人,似是对眼前的排场还算满意,朝张老爷微微颔首。 张老爷连忙安排软轿,将薛老太医抬到了厅。又是净手奉茶,又是见礼寒暄,折腾了半日,终于说到了正题。 张老爷将薛老太医引进张寿安的卧房。薛老太医捋须诊脉,半晌后才道:“张公子脉息数无力,毒火凝结,神气日耗,呛咳口干,少寐减食,精神恍惚。此为毒攻肺胃,已无力回天,药石无医。” 薛老太医这席话与往日那些大夫大同小异。 张老爷最后一丝期望破灭,面如死灰。不过,他还是强忍悲痛,如数支付诊金,恭敬地送薛老太医出府。 薛老太医与张老爷的悲喜并不相通,他收到一笔不菲的诊金,心情极好,便打算到这里的仁济堂看看,他嫌鹿鸣郡这间铺子偏僻,从没来过。 张老爷送人回来,便看到张夫人正在厅堂里饮泣吞声、哀哀欲绝。 他压下心中痛意,安慰张夫人道:“夫人不要哭,天无绝人之路。以我张家半数家财悬赏救人,不信没有能人上门。” 言毕,张老爷便忙命人将悬赏之事写了告示,张贴到郡里的大街小巷。 张夫人身旁的婆子见两位主子神情悲切,犹犹豫豫道:“老爷,夫人,老奴听说鹿儿村出了一个胡神医,他把一个已经咽气的老太太救活了。” 张夫人闻言大喜:“那还不快去请。” 婆子期期艾艾:“可老奴又听说,昨日胡神医妻子胎位不正,他却束手无策,妻儿只能等死。” “不过,没想到鹿儿村出了一个厉害的小丫头,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救活了胡神医的妻儿。” 张夫人嗔怒:“你这婆子说话没个章法,我这心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快被你吓死了。不过你今日有功,一会儿去账房领赏吧!” 接着催促张老爷:“老爷,快去差人将胡神医和小神医一块儿请来,咱们寿安这下有救了。” 张老爷内心已然不报期望,不过仍旧遣人去鹿儿村请人。 …… 那厢,仁济堂的雅间内,薛老太医正舒适地坐在太师椅上,品着香茗,翻看账本,忽然听见一阵敲锣打鼓的喧哗声。 不多时,打听消息的小伙计回来禀道:“老太医,张老爷发布告示,愿以半数张府家财请神医救治张公子。”接着,又把张老爷差人去鹿儿村请人的事儿说了一遍。 薛老太医闻言脸色发青,这个暴发户真是胆大包天,前脚刚请了他,后脚就以半数家财请别人。他得到的诊金虽然丰厚,但与张府的半数家财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可恶,这是把他薛贺年的脸放在地上踩。自致仕以来,在这嘉洲府,知府都要对他礼让三分,何曾想到一个穷乡僻壤的暴发户竟然敢这样下他的脸。 还有,在这样的穷乡僻壤,乡村野夫何德何能竟然敢称神医?他薛贺年行医几十载,担任太医院院使十几年,何曾被称过神医?真是岂有此理! 小伙计见薛老太医脸色不渝,急忙将胡二的神医事迹添盐加醋说了一遍。 薛老太医听完脸色稍霁,原来是个欺世盗名的小人。哼,他倒要看看,张家会如何被骗尽家财。 于是,本该当日返程的薛老太医,在鹿鸣郡住了下来。 …… 鹿儿村。 张家的几个家丁赶着一辆通身气派的马车,进村后便打听胡神医家。 村人很少见到这样漂亮的马车,浩浩荡荡跟着去了胡二家。 此刻,胡二正在灶上灰头土脸地熬着一锅鱼汤,青梨说要给芝儿多补补才能下奶。 柴门突然被推开,几个穿戴整齐的家丁恭敬的询问胡神医是否在家。 胡二吓了一跳,忙迎上:“你们是何人?” 家丁们笑答:“小的们来请胡神医,烦请小哥通传一下。” 胡二脸色一囧:“我就是。” 家丁们打量眼前的年轻人,他头发乱糟糟,脸上黑一块白一块,衣襟随意地别在腰间,和神医的名头一点也不搭。 看着家丁们怀疑的眼神,胡二略显不耐烦道:“找我何事?” 家丁们回神,压下眼中疑虑,恭敬回答:“小的们是张府的家丁,张老爷想请胡神医和宋小神医去为我家公子看诊。”他们已打听到小神医姓宋。 胡二皱眉,张家独子病了十几年,附近的大夫都如雷贯耳,去看过的大夫都说药石无医。以他胡二的医术,想来去了也没用。 家丁们最会察言观色,见胡二似是打算拒绝,忙补充道:“我家老爷已经贴了告示,如若能救活我家公子,张府愿奉上半数家财。” 胡二瞪大了眼睛,这,这可是泼天的富贵,真是心动,青梨定是有办法。是的,自打接生那事之后,在胡二心中,谢清漓无所不能。不过,他不能自作主张,忙派看热闹的孩子去请谢清漓。 不一会儿,谢清漓不疾不徐走来。 家丁们虽然听说是个小丫头,但看到谢清漓的样子时,还是吃了一惊。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神医,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样子,估计老爷又要白忙一场。 胡二将谢清漓请到屋内,简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谢清漓乍然听到张府的半数家财,亦是心动,果然财帛动人心。过段时间,若她去盛京城找阿娘,必然需要不菲的盘缠。 谢清漓详细询问张家少爷的病情,胡二将知道的情况尽数道来。谢清漓思量片刻,心中已有几分把握。 她斟酌道:“可以一试,不过需做些准备。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去,烦请胡大哥打发那些家丁。” 胡二激动得脸色通红,青梨妹妹果然无所不能。 而张府的家丁们则赶着空车,回去复命了…… (本章完) 第7章 医治 第7章 医治 打发走张家的家丁,胡二激动问道:“青梨妹妹,你真的有办法?” 谢清漓轻轻点头:“目前只有两成把握,需要诊脉才行。” “两成已经很多啦!毕竟别的大夫都说没救了。”胡二兴奋搓手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需要准备什么?” “需要一些药丸,今晚我来配置。”谢清漓朝胡二福身:“还需要一套银针和看诊常用的东西,劳烦胡大哥。” “就这?”胡二有些失望:“这些我会准备。” “胡大哥,你就这么相信我的医术?万一治不好,会得罪张家,连累你们……” 胡二错愕:“为什么怀疑?你能救活芝儿和壮壮,我认识的所有大夫医术都不及你的万一。况且那张公子病重,死马当活马医,治不好也正常,张家不会不讲理。” “你就不好奇我的医术从哪学来的?” 胡二摇头:“你若能说早说了。不然我现在问,你能说吗?” 谢清漓轻笑:“偶遇高人,高人传授的。” 胡二闻言,一副你在编瞎话糊弄鬼的表情。 谢清漓也不再解释,接着道:“不过我年纪尚小,恐怕没人会相信我能治好张公子。明天还需借用胡大哥的神医名头。” 胡二羞赧挠头:“那个神医的名头虚的很,你随便用。” 于是,关于如何行事,谢清漓如此这般交代了一遍。 …… 第二日晨光熹微时,张府的马车便候在胡二家门口。 谢清漓顶着一双乌青的眼睛上了车,不一会儿便倚着车壁打起盹儿来,直到马车行到郡里,她才悠悠转醒,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昨晚熬夜做药的倦怠一扫而空。 她掀开窗帘朝外看去,恰巧路过一家首饰铺子,便立即叫停马车,跳下车飞奔进了铺子。 张府的家丁们内心焦躁,老爷和夫人一定等得急了,这小神医真是贪玩,这个时候逛什么铺子,乡下人没进过城吗?但他们也只敢心中腹诽,面上极为克制。 幸而片刻的功夫,谢清漓脚步轻快出来,怀里踹着两个精美的锦盒返回马车。 谢清漓拿出两个油纸包,打开露出两枚乌漆墨黑的药丸。她扔掉油纸包,将药丸端正放在锦盒里,甚为满意:“不错不错,这样看才像价值千金的神药。” 胡二惊得目瞪口呆,看起来傻里傻气。谢清漓摇头失笑,这人哪有丝毫神医风范? 马车到达张府,管家将两人引到厅。 厅内,张老爷和张夫人早已等待多时,神情焦躁。 打量管家身后的两人,皆是粗布衣衫,大的二十多岁,长相清秀,像个斯文的农家子;小的十岁出头,长相倒是不错,不过瘦骨伶仃,满脸稚嫩,只有那双熠熠的大眼睛显出些许与众不同。 张老爷和张夫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失望。不过,本着“来都来了”的古话,张老爷还是将两人引到张寿安的卧房。 张寿安气若游丝,双目紧闭,似是对外界的动静毫无反应。 胡二和谢清漓先后把了脉,胡二内心暗道张公子果然没救了,有些丧气。不过,却见谢清漓朝他点了点头,比了一个手掌,胡二心中大喜。 按照商量好的说辞,胡二朝张老爷拱手:“张公子脉息无力,毒火凝结,毒攻肺胃,只有五成把握。” 张老爷听到前面的说辞与薛太医无异,未曾听清后面的话,便颓丧着脸道:“二位请回吧!管家会送二位出府。” 众人皆惊,张老爷这是何意? 张夫人激动地扯住张老爷手臂:“老爷,五成把握,五成,不要送走。” 张老爷一惊,有些结巴:“真,真的能救?” 胡二用力点头:“是有五成把握。不过,我们有一个条件……” 张老爷一把握住胡二的手:“不要说一个条件,一百个都行。提,随便提。”他太高兴,想要跳跳的那种高兴,不过下人们都看着,他得忍住! 胡二等张老爷平复了情绪,才接着开口:“一会儿我们要为张公子施针,以便排除张公子体内陈积的毒素,施针时需要清退所有人,包括您和夫人。” 张夫人略显迟疑,张老爷却摆手:“这个好办。”转身吩咐:“所有人都退下。”屋里的丫鬟仆从鱼贯退出。 胡二拿出一只锦盒,交给张老爷:“这是我偶然得到的神药,一共两枚。这枚先给张公子化水服下,服药一刻钟后便可开始施针。” 张老爷恭敬接了药,和张夫人一起伺候张寿安服下。 胡二又道:“再准备一个干净的痰盂,两位便可去歇息了,大概一个时辰后才能进来。” 一切准备就绪,张老爷和张夫人恭敬退出,并命人关紧房门。两人没有心思去歇息,一左一右像两尊门神似的守在门口。 谢清漓在火上燎了银针,又命胡二掀开张寿安衣服后,开始施针。她眼神专注,下手熟练,不一会儿张寿安身上密密麻麻插满银针,谢清漓的额头沁出一层细密汗珠,施针看似轻松,实则耗费心神。 胡二暗暗赞叹,青梨妹妹的针法精妙,手法娴熟,令他叹为观止。青梨妹妹的医术果然深不可测,这样的医术,大概要二十年才能学成吧! 谢清漓施针完毕,令胡二挑破张寿安食指,黑色的血液便滴滴答答掉到痰盂中。 胡二呆愣地盯着张寿安身上的银针,脑中努力回忆刚刚的针法,却只能回忆起五六成。 谢清漓没想到胡二竟然有医痴的潜质,轻笑一声:“胡大哥,刚刚的针法比较复杂,短时间内难以学成。今后张公子还需每月施针一次方可完全康复,那套针法简单些,回头我教给你,以后就由你给张公子施针。” 胡二激动点头,如此精妙的针法,能学一点皮毛便是天大的机缘。 屋内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屋外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薛老太医派伙计到张府打探消息,伙计回禀:一个年轻后生和一个十多岁小丫头进了张府,却迟迟没有出来。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仍不见人出来,薛老太医不想再等:“哼,看在昨日张老爷真心邀请的份儿上,今天就让我这个前太医院院使去揭穿这两个乡野骗子,以正视听。” 故而,薛老太医不请自来。 张府家仆见来人是昨日老爷恭敬招待的贵客,便没有阻拦。 而薛老太医不等人通传,就大步流星来到张寿安的院子,与昨日又是搀扶,又是软轿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见张府两位主子皆是一脸焦急在卧房门口踱步,薛老太医猜测可能是张寿安不行了。 他酝酿好情绪,语气悲切:“是不是世侄被那两个骗子害得病情加重了?哎,都怪老朽医术不精,不然世侄也不会临死还遭这一通罪。” 张老爷和张夫人本已等得心浮气躁,现在薛老太医咿咿呀呀像苍蝇一样说个不停,并且咒寿安不行了,便气不打一处来。但碍于薛老太医的身份,却敢怒不敢言。 张老爷硬挤出一个笑脸:“薛老太医多虑了,寿安没事,神医正在为寿安医治。” 薛老太医见张老爷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断定自己猜对了。张老爷不信任他薛贺年的医术,转头却被两个泥腿子骗得团团转,定是不想被他当面戳穿,哈哈哈,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张贤弟心善,不忍苛待乡邻。不过依老朽之愚见,这种人虽是乡邻,但更是骗子,放他们为祸乡里,不如尽早处置,否则会殃及更多无辜之人。” 不待张老爷反驳,薛老太医便转头朝院子里的下人吩咐:“还不快把那两个骗子捉住捆起来,再安排一个脚程快的去报官。”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动作,这张府改姓薛了? (本章完) 第8章 祝馀草 第8章 祝馀草 张夫人忍无可忍:“薛老太医,老身乃一介乡村愚妇,见识短浅,言语粗鄙,不过有些话却不吐不快,您莫要介怀。” “您说您医术不精,是您谦逊之言。不过吾儿寿安并非病危,请您慎言!” 她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幸而菩萨保佑,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竟有神医隐居于此,有缘得遇神医是寿安命不该绝。” “两位神医是我府贵客,请薛老太医不要再左一个骗子,右一个骗子的,惹怒了神医,我们张家不知如何自处。” 张老爷真想给张夫人鼓鼓掌,他刚才差点忍不住出手打了这老货。 薛老太医有些傻眼,这张家老太婆得了失心疯吗?竟如此下他的脸面!张寿安那个样子若是能救活,他薛贺年三个字倒着写,哼!!! 院子气氛僵持时,卧房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所有人都齐齐伸长脖子朝屋内望去,张老爷和张夫人脚步踉跄朝床榻奔去。 张寿安仍紧闭双眼,但面色安详,脸上已经不复初时的惨白。 胡二对两人道:“张公子体内的积毒已排出大半,大约两三个时辰后会醒。” 张老爷和张夫人有些激动,张寿安已昏迷半个月,若能醒来便是谢天谢地。 薛老太医不疾不徐地踱步进来,他来看看张寿安是不是被治死了,这样的笑话当面看才有意思。 但看到张寿安面色与昨日大相径庭,他心里大惊,疾步上前握住张寿安的脉搏,虽不似常人那样有力,但绝不是将死之人的脉象。 薛老太医连连摇头,不断嘀咕:“不可能,不可能,两个泥腿子,这怎么可能?” 那厢,无人顾及薛老太医的失态,张老爷握住胡二的手,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张夫人则双手合十,不停感谢菩萨保佑。 胡二拿出另一枚锦盒,叮嘱张老爷:“这是另一枚神药,待张公子苏醒后同样化水服下。” 床边,犹在自我怀疑的薛老太医,耳中捕捉到“神药”二字,猛的起身飞奔过来,劈手夺下药丸。 他举着药丸看了又看,闻了又闻,甚至还舔了舔,能分辨出大部分药材,却有一两味不知是什么。 张老爷和张夫人都神情紧张地围在薛老太医身边,神医说这神药仅有两枚,定然极珍贵,真怕这老货一口把药吞掉。 当见到薛老太医伸出舌头舔了神药时,张老爷再也忍不住,一把将神药夺下,拿衣袖仔细擦了擦,这是寿安的救命药,竟被这老货舔了,真是恶心! 薛老太医顾不得呵斥张老爷,心中暗自腹诽:“我就说,我的医术怎么可能比不上两个泥腿子?原来是因为神药。神药啊!竟然便宜这两个泥腿子,他们是如何得到的呢?” 薛老太医转头,厉声呵斥:“胡二,从实招来,你这药是从何处偷的?快快将剩下的药交出来,否则送你去见官。”他眼中闪耀着贪婪之色。 胡二看着眼前吊着三角眼的老头儿,有些莫名其妙,哪里来的疯子?他翻了个白眼,没有理薛老太医。 薛老太医肺要被气炸了,这两天他受到的羞辱比此生加起来都要多。今天不教训教训这个目无尊长的泥腿子,他就不姓薛。 “胡二,本官已经查实,你并未拜入名师门下,仅是跟着你那野路子出身的父亲学了一点皮毛,竟敢给人看病!你医术平平,连伤风感冒都治不好,简直是草菅人命。你这神医之名,更是欺世盗名,愚弄乡里,简直是我杏林之耻。你何德何能得到神药?” 胡二未曾想到自己的老底儿被这老头抖落得一干二净,面对老头的咄咄逼问,他冷汗连连。 谢清漓见这老头衣着考究,神情桀骜,不但自称本官,还擅自代表杏林诘问,猜测此人便是传说中的薛老太医。 她悠悠开口:“这药是我赠给胡大哥的,怎么,官府还管邻里间送米送菜送鸡蛋?” 薛老太医转头撇了眼谢清漓,这个乳臭未干的贱丫头竟敢插话,简直胆大包天。 不待薛老太医发难,谢清漓恼人的话语又悠悠传来:“怎么,你又要说我这个乡野丫头哪来的神药,从实招来,不然见官?” “不劳您老出言威胁,我从实招来便是。”谢清漓轻笑一声,摊手道:“这药是我师父传给我的。至于我师父姓甚名谁,我不知道;如今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薛老太医被怼得胸口发闷,这贱丫头竟敢拿假话糊弄他,厉声喝道:“你这丫头胆大包天,竟敢拿假话搪塞老夫!哪会有人不知自家师父姓名,也不知他行踪。哼,这凭空捏造的师父,怕是你连他的长相也不知吧?” 谢清漓笑容明媚天真:“师父的长相,我当然知道。师父他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道长,他胸怀天下之事,是这世上顶顶厉害的人。” 薛老太医本来以为谢清漓在胡诌,不过当听说是个道士时,心神一震,有这样高明医术的道士,难道是灵虚那老道? 他不动声色,佯怒道:“你还不承认胡诌?这样厉害的人物,哪是你这样低贱的村野丫头有缘得见的,更遑论拜入师门?” 谢清漓似是浑不在意薛老太医的贬低:“这有何难?运气好的人,机会会自己送上门。我呀,不过每日上山拾柴,那日恰巧看到师父在山腰歇脚,天气炎热,我便将采摘的野果子送他解渴。” 她得意一笑:“哪想到善有善报,师父说我天赋异禀,便收我当了徒儿。说起来我好想念他老人家!”她神色有些怅惘,故事是编的,但想念是真的。 薛老太医闻言咬牙切齿,几个野果子就能打动他? 当年他听说灵虚道长能活死人、肉白骨,十分钦慕这样的医术,诚心想拜灵虚道长为师。 可灵虚道长四处云游,行踪不定,他耗费几年时间不停打探,好不容易获得灵虚道长的踪迹,虔诚跪在灵虚道长门前祈求三日,灵虚道长却不曾露面。 他不死心,拼命冲到屋里,屋里不知何时已空无一人,他却像个傻子一样跪了三日。 薛老太医那时已是颇有名气的太医,人人捧着敬着,灵虚道长却这样戏耍他、辜负他,从此他便恨上了灵虚道长。 如今,薛老太医心中恨意疯狂滋长,他得不到的,凭什么眼前这个低人一等的贱丫头却能得到? 他已压不住心中的妒意,扭曲着脸:“你的话还是不可信,你只有说出这药配方,才能证明不是你偷的。” 谢清漓一脸娇憨:“这有何难。” 薛老太医满脸贪婪:“快说!!!” 屋中其余人皆满脸紧张,薛老太医的贪婪和嫉恨,赤裸得显在脸上,小丫头太单纯,竟看不清薛老太医的嘴脸。胡二快速跑到谢清漓身边,打算捂住她的嘴。 谢清漓清凌凌的声音却已传来:“黄芪,柴胡,人参,半夏,甘草…”她掰着手指数了数,一拍脑门:“哦对,还有一味最重要的神草。” “神草?叫什么名字?”薛老太医的三角眼紧紧盯着谢清漓,心中狂喜,对,就是这神草,前面那几味药他都辨出来了。 谢清漓语带嘲讽:“祝馀草呀!这都不知道,当的什么太医!怪不得你遇不到师父那样的高人。” 薛老太医气结…… 他死死忍住已经冲到天灵盖儿的怒气:“祝馀草什么习性,长什么样子?” 谢清漓摊手:“知道习性和长相又有何用?世间只此一株。” 薛老太医气得眼冒金星,脸色铁青:“把祝馀草的样子给本官画下来!!!” 谢清漓满脸疑惑指了指自己:“我?你看看我像是学过丹青的人吗?画给你也不是不行,再等个十年八年吧!我立刻去请个善丹青的师父教我。” 薛老太医差点被谢清漓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驾鹤西去,扫了眼津津有味看热闹的众人,气得拂袖而去。 祝馀草,祝馀草,他就不信,倾尽所有,他薛贺年寻不到…… (本章完) 第9章 俊道士 第9章 俊道士 傍晚时分,霞光普照。 张寿安悠悠转醒。张夫人抱着张寿安痛哭良久,仿佛要将这十几年的委屈、担忧统统宣泄殆尽。张老爷也轻拭着眼角,张家的独苗保住了,老天爷待他不薄。 张寿安化水服了药丸,陪着张老爷和张夫人说了会儿话,才沉沉睡去。 谢清漓和胡二见张寿安已无大碍,便向张老爷请辞,张老爷自是殷勤将两人送到府门口,并安排了一辆豪华马车相送。 车轮滚滚,扬起阵阵尘土。 马车内胡二欲言又止,犹豫再三,忍不住道:“青梨妹妹,那药丸真的是用祝馀草所制?” 谢清漓神秘一笑:“相传,祝馀草乃上古传说中的神草,食之可长年不饥。” 胡二眼睛瞪得像铜铃,不由感叹:“竟真有如此神草,怪不得薛老太医也不知。”继而他茅塞顿开:“所以你才毫不迟疑说出药方,他寻不到祝馀草,自然拿到药方也没用。” 看着胡二一脸我好聪明的样子,谢清漓失笑:“你们以为我好骗,其实是你们更好骗,一个个竟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她轻轻摇头:“你还真以为有什么上古神草?即便真的有,我又何德何能,有幸得到?” 胡二顿时极为失望:“难道没有吗?那你的药如何制的?” 谢清漓掩唇轻笑:“若说有也有,若说无也无。世间之事,真真假假,谁又能分得清呢!” 她挑起车帘,指着远处的田野:“再过几个月,那里漫山遍野生长的就是祝馀草啊!” 胡二哑然:“漫山遍野?” 谢清漓点头:“是啊!胡大哥一定见过,圆圆的叶子,粗壮的茎,口感酸中带甜,捏一捏满手汁儿。” “草木有性,天地有情,世间万物都有存在的价值。而这种草就是穷苦人的救命草,肥年可以养猪,荒年可以养人,这草又与上古神草何异?所以叫它祝馀草有何不可?” 胡二连连点头,感叹青梨妹妹太会讲道理,不过又疑惑道:“既然祝馀草这么普通,薛老太医为何分辨不出?” 谢清漓冷笑一声:“像薛老太医这样的金贵人儿,自然没有品尝过祝馀草的滋味,当然辨不出来。祝馀草只是他们精致药田里急需铲除的杂草。所以只要我不说、你不说,他这辈子都找不到祝馀草。” …… 那厢,薛老太医回到仁济堂,急忙命小伙计去收集有关谢清漓的信息。 他相信,这贱丫头能得灵虚那老道青眼,身上定然有了不得的东西。别的暂且不论,他不相信祝馀草仅有一株。 哪知那小伙计在外打探一圈,气喘吁吁回禀道:“老爷,宋小神医的兄长前几日被人打伤,就住在咱们医馆。宋小神医的娘亲在咱们医馆附近租了个小院,每日都会过来照顾宋小神医的兄长。”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必那贱丫头的娘亲最了解她。薛老太医忙命人去传唤何氏。 何氏听说薛老太医这样的大人物要见她,心里七上八下,一路忐忑。 她被领进一间布置清雅的厅堂,只见一位老大人威严地坐在正中的黄梨木太师椅上,身侧分别站着医馆的掌柜大夫等数人,这些人平时趾高气昂,此刻却都极为恭顺。 薛老太医端起茶杯,轻轻啜了几口,方才沉声问道:“何氏,你的女儿近来可有异常之处?” 何氏腹诽,她女儿养在盛京侯府,十几年未见,她哪儿知道有什么异常?哦,不对,难道贵人问的是那贱丫头?莫非那贱丫头招惹了贵人?还是被贵人瞧上了? 眼见何氏神游天外,恐薛老太医发怒,掌柜重重咳嗽一声,冷喝道:“不得隐瞒,从实招来。” 何氏吓了一跳,忙颤抖着答道:“回大老爷,她,她原来胆子很小,最近突然变得很大胆,力气也变得很大,特别能打人,我的宝儿就是被她打伤的。” 薛老太医面色微沉,听闻灵虚那老道医术好,功夫也极为厉害。莫非他不但传了那贱丫头医术,还传了功夫?太可恶了!!! 薛老太医声如寒霜:“她可曾告诉你为何有此变化?有没有提到什么人?” 变化?提到的人?何氏想到穿着嫁衣的宋文秀伸出长长的红舌头,想到谢清漓诡异的变化,电光火石之间想通了一件事,吓得身体一抖,哆哆嗦嗦回禀:“她,她被鬼附身了,是一个穿嫁衣的厉鬼。” 薛老太医一怔,这何氏癔症了吗?应该提道士传医术啊,怎的变成了厉鬼附身?不过,他浑浊的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何氏,既然你的女儿被鬼附身,不若尽早驱除。嘉洲府城南明山上的凌霄观极负盛名,观主乃国师大人的亲传弟子,观中道长个个法力高强,极善驱鬼除魔。不若请凌霄观的道长来为你女儿驱鬼,如何?” 凌霄观收钱办事,嘉洲府的高门大户都知道,里面的道士不是法力高强,而是武力高强。哼哼,若让道长找个由头说那贱丫头的鬼难以驱除,把她捉到嘉洲府城去,到时还不任他捏圆搓扁。 何氏有些迟疑,她听说过凌霄观,延请里面的道长很贵,宋兆兴给的银子都在了宝儿治病上,已所剩无几。 掌柜是个有眼色的,眼珠一转便猜中何氏所想,上前一步向薛老太医耳语了两句。 薛老太医轻嗤,果然是贱民,蝇头小利也如此斤斤计较。 “老朽知庄户人家,家资不丰,延请凌霄观道长的卦金,便由我仁济堂全权负责。你只需做好准备,明日带领道长去驱鬼即可。” 何氏闻言大喜,口中千恩万谢:“多谢老大人体恤,您可真是十世大善人,菩萨定会保佑您长命百岁!” 薛老太医挥退何氏,忙命人快马加鞭去凌霄观请人。 翌日天色未亮,一个年轻的道士带着一个七八岁的道童赶到仁济堂,掌柜引着道士去拜见薛老太医。 薛老太医打量着眼前的年轻道士,眉头微皱,这道士面容极为俊秀,身着青色长袍,袍上绣着银色的锦文,手持一柄拂尘,头上整齐地盘着一个道士髻,发髻上系着一条银灰色的发带。 看起来不像道士,倒像富家公子哥儿,与薛老太医以往接触的道士大相径庭。 薛老太医所不知的是,凌霄观派弟子出门做法事,会根据不同情况派出不同类型的弟子。如若雇主为女眷,便会派出容易获得女子青睐的俊秀小道士;若雇主为男子,譬如薛老太医这种,则会派些浩然正气、能够让人信服的老道士。 这次听说要对付的是女眷,而且是薛老太医这位贵客延请的,便派出了观中最俊美的小道士。 薛老太医无暇多想,既然是凌霄观的道士,想来功夫不会差,便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 何氏今日穿了件浅烟色绣罗裙,月白色开衫,头上梳着随云髻,斜插着一根白玉簪,心情甚是愉悦地等候在仁济堂门口。 突然,她看见一个年轻道士大步走来,身后缀着一个小道童。那年轻道士面容俊秀,银色的发带随着步伐飘动,何氏的心也跟着动了动,脸颊倏然绯红,好一个俊俏的道士! 俊道士瞧见何氏的反应,内心有些得意,又有些微的恼意,乡村鄙妇竟也敢肖想他。 俊道士对自己的相貌极为自信,嘉洲府城高门大户里的夫人小姐,都对他极是满意,每次给他的卦金也最为丰厚。 听说今日的任务是对付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野丫头,也许只要他勾勾手指,任务就轻轻松松地完成了…… (本章完) 第10章 驱鬼 第10章 驱鬼 何氏三人甫一进鹿儿村,便引起了村人的注意。 当何氏风姿绰约地领着俊道士和小道童来到宋家小院门口时,身后已经跟了半村看热闹的人。 此刻谢清漓已收拾停当,准备去张府复诊。 何氏指着谢清漓,朝俊道士娇声道:“道长,这位便是我的女儿。” 她朝俊道士倾了倾身,压低了声音:“她被厉鬼附了身,是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鬼。”眼神却不受控制地瞟向俊道士的红唇。 俊道士皱了皱眉,劣质脂粉味儿熏得他难受,便快速向前迈了两步,拉开与何氏的距离。 何氏并未察觉俊道士的疏离,趾高气昂走到谢清漓面前,叉腰呵斥:“你这贱人还不趁早从我女儿身体出来,凌霄观道长在此,他法力高强,定会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谢清漓凉凉扫了何氏一眼,看来上次给何氏的教训还不够,竟然还敢回来作妖。 俊道士仔细瞧了瞧谢清漓,倒是个美人胚子,可惜瘦了些,不过值得他施展一次美男计。他猜测这丫头除了村里的傻小子和糙汉子,没见过像他这样斯文俊美的男人,或许他只要朝谢清漓笑一笑,便能收服谢清漓,让谢清漓乖乖跟着他走。 俊道士自信满满地来到谢清漓面前,露出一个风度翩翩的笑容,又俏皮地眨了眨眼,含情脉脉地盯着谢清漓。 看着像开屏孔雀一样的道士,谢清漓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这是什么驱鬼仪式?把鬼恶心得再死一次? 谢清漓朝何氏摊了摊手:“这位法力高强的道长脑子似乎有点问题。行啦,我没空陪你们玩儿,先走咯!”抬脚朝院外走去。 俊道士有些傻眼,他曾经无往不利,而今却在一个没见识的野丫头身上栽了跟头,他绝不相信是自己的魅力失效。莫非真的有鬼?可薛老太医明明说这只是个寻常小丫头,想办法把她弄到嘉洲府城即可。 驱鬼,他不在行啊!!! 何氏急得像只老母鸡飞扑过去,伸开双臂拦住了谢清漓的去路,口不择言道:“贱丫头,你不能走。” 谢清漓挑眉:“为何?” 何氏讪讪,瞧着院外看热闹的村民,刻意放柔声音:“当然是为你好,我是你娘,怎么会害你?这段时间,娘为了你日日去凌霄观祈求,终于娘的诚心感动了观主,这才能请到道长。今日娘定会帮你驱除恶鬼,让你不再受苦。” 言毕,何氏轻轻用衣袖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语,他们还以为何氏抛弃了女儿,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隐情。 谢清漓看着何氏谎话连篇、不留住她誓不罢休的架势,便不急着走了,她倒想看看这几人想耍什么把戏。 不知何时,小道童已从屋里搬来桌子,搭好了道台,他将桃木剑、铜钱、红线、朱砂、画着符文的符篆、铃铛等东西各自归位。 俊道士的内心却十分慌张,他以往靠脸吃饭,所以对道法和武功的修习不甚上心。他的师父也觉得世间哪有那么多鬼鬼怪怪,只不过是人心安与不安罢了,所以对于他的偷懒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现在要对付真正的女鬼,他好怕!!! 俊道士的目光在道台上逡巡一圈,颤颤巍巍拿起桃木剑,剑尖指向谢清漓,磕磕巴巴念起了词。 俊道士念词像背书一样,卡壳了好几次。小道童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只得不断轻声提示,心里埋怨这个五师兄不学无术。 俊道士好不容易念完词,举着桃木剑的手都有些麻了。他大喝一声:“妖孽,还不快快受死。”举着桃木剑直直向谢清漓刺去。 谢清漓勾唇一笑,一颗小石子从手中弹出。俊道士膝盖被打得生疼,猝不及防扑倒在地,手中的桃木剑顺势飞出。 谢清漓抬手接住桃木剑,仔细端详了一番,跟师父的法器相比,简直云泥之别,太糙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谢清漓身上,俊道士和小道童心中狂喜,这桃木剑是观主加持过的,法力高强,一定可以伤了恶鬼,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谢清漓扫了一眼院中三人,微微一笑,手上轻轻用力,那桃木剑霎时断成数段。 俊道士再次傻眼,这鬼竟真是厉鬼,观主加持的桃木剑都对付不了,太可怕了!!! 谢清漓将手中剩余的桃木剑柄轻轻掷出,恰好砸到吓傻的俊道士,俊道士整齐的发髻顿时有些凌乱。 俊道士顾不得其他,急忙爬起跑到道台边,慌乱抓起那摞符篆,这符篆据说极其灵验,什么妖魔鬼怪都能制服。 不过,俊道士看了看谢清漓,双腿有些打颤,符篆需要贴在谢清漓身上,他不敢过去。 何氏见俊道士面色凝重,忙上前关怀:“道长怎么了?这鬼很厉害吗?” 看到何氏,俊道士眼神一亮,郑重对何氏道:“宋娘子,这符篆乃我凌霄观观主所制,捉鬼伏魔皆不在话下。不过需要血亲之人将其贴在苦主身上,方可发挥效用。”俊道士边说边将符篆塞到何氏手上,还别有用心捏了捏何氏的手。 何氏顿觉春心荡漾,心怦怦跳个不停。道长竟然这样深情款款看她,还捏着她的手,就算让她死也甘愿了。何氏便晕晕乎乎应下这事。 见何氏脸颊绯红,满面含春,久久没有动作,俊道士有些恼怒,这个蠢妇!他倏地推了何氏一把,何氏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神智方才清明了些。 看着一脸冷笑的谢清漓,何氏有些傻眼,她刚刚答应了什么?她们没有血缘关系啊?怎么办?不过俊俏道长看着呢,她不能办砸。 何氏颤颤巍巍地迈开双腿朝谢清漓挪去,手里的符篆像是烧着了一样,灼烫着她的手。 谢清漓不知道何氏哪来的胆量,不过,她这里刚好有好东西给她用用,保管她终身难忘,嘿嘿。 在何氏离谢清漓只剩两步远时,谢清漓语气森冷道:“何氏,宋文秀说你这个好娘亲感动了她,她要成全你的拳拳爱女之心,用你的身体来换我的身体。快看,她朝你飞过去了。” 何氏本能地顺着谢清漓的手指看去,谢清漓趁机向何氏飞掠过去,轻抚何氏的嘴巴,又轻拍一下何氏后背,一颗药丸便喂进何氏肚里。 何氏不知谢清漓给自己吃了什么,想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使劲卡着脖子干呕,想把药丸吐出来。 周围的村民都惊呆了,他们只看见谢清漓拍了何氏一下,何氏便开始举止怪异,像是要掐死自己一样。脊背爬上阵阵凉意,女鬼就这样转移了? (本章完) 第11章 疯癫 第11章 疯癫 几息的功夫药丸起效,何氏的眼神渐渐变得发狂,仿佛被什么控制着不断颤抖,不住大吼大叫,语无伦次。 “你们这些该死的贱民,就该被我踩在脚底下,给我舔鞋底都不配。” “我马上成为高高在上的亲王妃,哈哈哈,我是人上人,所有人都要听我的。” “我的嫁妆,好多的金银珠宝,都是我的宝贝,你们谁都不能抢。” “我是亲王妃,你们嫉妒我,你们害死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何氏犹如真的被鬼附身了一般,在院子转来转去,指着院外围观的村民,反反复复吼着这些话。 当她转到俊道士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定定地看了俊道士一会儿,嗖的一下扑到俊道士身上,手脚并用疯狂拉扯起来。 俊道士猝不及防被扑倒,他学的几招拳绣腿在疯癫的何氏面前,根本派不上用场。 不一会儿,俊道士的头发被扯散了,脸被抓了,道袍更是七零八落,犹如经历过暴风雨的小白。 何氏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之后,身体极度的虚脱无力,她坐在俊道士身上,如牛一般喘着粗气。 场面诡异又安静,众人皆是满脸惊讶盯着院中的两人。 谢清漓抿了抿唇,嗯,看来这个致幻药丸还需改进,否则不小心用在武功高强的人身上,对方突然发狂,会爆发出强大的武力,反而容易误伤自己人,看来这药需慎用。 小道童很是郁闷,真是后悔跟了这个五师兄,整天就知道搔首弄姿,碰到硬茬儿一点用都没有。现在怎么办?还有什么法器可用? 俊道士则有些生无可恋,今天被这个厉鬼附身的恶心村妇抓了摸了,他感觉生活失去了希望,世界失去了色彩,他再也没有资格去肖想刘府那个美丽温婉的大小姐了。 何氏缓了一会儿,灵台渐渐清明。她感到屁股下软软的,低头一看,便看到一张带着几分破碎美的俊脸。这,看起来更让她心动了呢! “道长,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咱们怎么会在这里……”何氏本想压低嗓音,娇声细语,可嗓子像刀割似的疼,发出的声音喑哑难听,像个百岁的老妇。 何氏对刚才发狂的事完全没有印象,她不知道自己嗓子怎么了,被吓了一跳,难道这是宋文秀的鬼魂在使坏? 她急急忙忙站起身,不,她不要这样难听的声音,不要被宋文秀的鬼魂附身。对呀,道长一定有厉害的法器可以镇压。 小道童捡起何氏发狂时扔在地上的那摞符篆,仔细端详起来。他曾有幸跟着观主做过两次法事。观主每次手指一点,符篆便燃烧起来。也许,符篆烧了才有效果? 小道童拿出火折子,点燃了那摞符篆,向何氏扔去。何氏的外衫遇火即燃,而她尚未发现,兴冲冲地朝俊道士走去。 俊道士刚刚得以起身,才稍微整理了他的仪容,哪知何氏突然窜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急切道:“道长,求求您救救我吧!我……” 何氏话还没说完,突然发现了燃烧的衣衫,慌乱中不知如何是好,边跺脚边喊道长救命。 俊道士哪想跟她再有丁点儿接触,更不要说救她,转身便跑。何氏却将俊道士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不肯松手,拉扯中俊道士的后衣袍也烧了起来。 俊道士终于挣脱何氏,拿着拂尘向身后甩去,想要将火甩灭。哪知拂尘遇火也烧着了,甩来甩去,俊道士的秀发也被殃及。 两个身上着火的人急得在院子里乱窜,都不知道如何灭火。 谢清漓眼见小院快被烧毁,这个落脚的地方暂时还要用,赶紧去厨房端了几盆水来,对着两人兜头泼下,瞬间将火扑灭了。 俊道士此刻像极了拔了毛的落汤鸡,他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恨意丛生,今日种种皆因这个贱丫头而起。更糟糕的是薛老太医的任务没有完成,后果可想而知…… 俊道士大喝一声:“孽障,还不速速受死。”他边说边甩着拂尘指向谢清漓。可那拂尘被烧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让这个动作格外滑稽。 围观的村民哄堂大笑,笑声久久不绝。 俊道士再也演不下去,铁青着脸朝外逃去,他的招牌脸面都毁了,真是此生耻辱。今日之仇,来日定报! 何氏赶紧追着俊道士出门,一定要请道长把宋文秀的鬼魂收了,她好怕! 小道童无奈摇摇头,朝谢清漓尴尬一笑,迅速收拾好剩下的烂摊子,追着俊道士而去。 始作俑者都走了,再也没有热闹可看,村民渐渐散去。 村民议论纷纷,原本在大家眼中,凌霄观就像是天上的仙宫,里面的道长都是天尊天神一般的厉害人物。今日得见,哎,尽是些绣枕头,还不如村里的混小子靠谱。 …… 鹿鸣郡,张府。 张寿安自昨日睡去之后,便一直没有醒,张老爷和张夫人十分担心。 薛老太医闹过之后,张老爷便猜出治好张寿安的人是谢清漓,不过既然谢清漓让胡二出面,必是有她自己的考量,因此,他仍是请谢清漓和胡二两人。 晨光熹微时,张老爷便派出家丁去接人,而今已近中午还未见回来,他担心出事,又派人前去接应。 大概过了一炷香,谢清漓和胡二才匆匆赶来。 谢清漓看见张老爷神情焦躁,忙福身告罪:“张老爷,我家出了些事急需处理,误了时辰,望张老爷见谅。” 张老爷无暇多顾,忙将二人引到张寿安卧房,张夫人正坐在张寿安床边默默垂泪。 谢清漓上前诊脉,笑道:“张老爷和张夫人无需忧心,张公子缺少睡眠,而今只是在补眠,大约再过一个时辰就能醒来。” 张夫人不解:“寿安已经昏睡半月有余,为何还会缺眠?” 谢清漓解释道:“之前张公子虽然处于昏迷状态,但意识却是清醒的,身体的疼痛也都能感受到,所以睡眠并不踏实。而今身上痛意消散,自然会睡得久些。”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张寿安果然醒来,他睡得餍足,面色红润,精神极佳,饭食也较往日多吃了些,张夫人大喜。 当得知今后张寿安只需每日按时吃药,每月施针一次,不出一年便可痊愈,张夫人更是喜极而泣…… (本章完) 第12章 张府认亲 第12章 张府认亲 午后,众人齐聚张府厅。 张老爷朝谢清漓和胡二恭敬行礼:“两位神医治好了寿安,按照约定,这是张府的半数家财,二位可以核对账目。” 管家已将一摞房契地契银票和一箱账本放到谢清漓和胡二面前。 两人相视一眼,眼中皆是震惊之色。张寿安刚见好转、尚未痊愈,张老爷便拿出半数家财,并且没有半分心疼之色,信诺至此,令人敬佩。 谢清漓朝胡二轻轻摇头,胡二会意:“张老爷,我们医治张公子乃出于医者本心,并非为了贵府家财。” 他指了指眼前的财物:“这些已远远超出诊金,受之则我们良心难安。” 张夫人忙道:“哪里会超出诊金?宋小神医的神药应为无价之宝,付出我府上的全部财产也使得。”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谢清漓发现张老爷为人爽直重诺,有些江湖侠气;张夫人温柔善良,待人真诚。两人皆是难得的好人,便不欲隐瞒。 她微微一笑:“张夫人言重了,那药丸不过配制的药材不常用,只是些固本培元效用强的药丸,并非什么绝世神药。” 张老爷闻言很惊讶,他以为寿安是因服用神药才能大好,竟然不是。 谢清漓见两人皆满脸疑惑,接着解释:“张公子自娘胎里便有不足之症,这些年脉息无力,毒火凝结,长年累月积于体内无法排出,导致张公子病情愈重。我师父曾传授我一套针法,此法可助张公子排出体内积累的大部分毒素,张公子因此才得以好转。” “昨日谎称那药为神药,实际是为隐藏针法之事,请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 张老爷忧心道:“既然能够救回寿安,想来这针法极为珍贵。你为人心思单纯,切记此事不可再对他人言说。我府对外也只会宣称是神药救了寿安。” 谢清漓点点头:“既然并无神药,无需府上半数家财,按寻常看诊支付诊金即可。” 张夫人刚想再劝,谢清漓又接着道:“我和胡大哥皆是凡民,微不足道,如若身负巨财,财帛动人心,恐怕我们不仅守不住,还可能给我们招来祸事。” 张老爷极为赞同谢清漓的看法,但违背诺言又非他所愿,一时之间难以想到两全之策。恰在此时,管家急匆匆而来,快步走到张老爷身边耳语了几句。 张老爷闻言,凝眉看了看谢清漓,又朝张夫人打了个眼色,两人便告罪进了内室。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并肩从内走出,张夫人满眼喜色,盯着谢清漓,甚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谢清漓和胡二两人都有些摸不到头脑。 张老爷捋着胡须,朗声道:“实不相瞒,老夫早已派人探查过你们二人的情况。胡大夫父母皆已仙逝,家中只有一妻一子。宋姑娘也已被父母抛弃,独自在鹿儿村过活。你们二人的确无所依仗。” “此话并非为了戳你们的痛处,而是你们既不想收我府家财,老夫又无法食言而肥,因此,老夫想收你二人为义子义女,待老夫百年后,张府家财由你们和寿安三人均分,这样便可两全其美。” 谢清漓和胡二人面面相觑,事情的走向令他们猝不及防,刚要开口推拒,张老爷接着道:“老夫有此想法,并非只为履行诺言。” 他神情凝重看着谢清漓:“今日你家驱鬼的那出闹剧,老夫已然知晓。听闻那何氏平时对你非打即骂,将你一个人抛弃在鹿儿村后更是一次没有回去过。” “老夫思忖,何氏苦求凌霄观观主之事必有蹊跷,便着人去查。刚刚管家查到道长是薛老太医那个老货请来的。” “那老货必是因为寿安求医之事记恨你们,请凌霄观道长来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薛贺年此人心胸狭隘、贪得无厌、心思不善。老夫为了寿安治病,招惹这样的人,真是引狼入室。若你们二人因此事招祸,老夫于心难安,所以才想认下你们,庇护一二。” 谢清漓有些担心道:“我已得罪薛老太医,那薛老太医虽已致仕,但余威犹在,若您认下我,恐怕会给府里招来祸端,为了我一人将整个张府置于险境,不值得。” 张老爷冷哼一声:“老夫请那老货看诊后,又张榜寻医,想来已经惹怒他。在他眼中,你我同样可恨。他虽有余威,我张府也非树大根深,但在这嘉洲府里想护住两个人并非难事,放心吧!” 张夫人见谢清漓态度已软化,轻轻握住她的手,温言细语:“宋姑娘不必多虑。我见你的第一眼便甚合眼缘。我和老爷子女缘薄,此生只得寿安一个孩子,若是能有个像你这样聪明善良、温柔体贴的女儿,我们做梦都要笑醒,怪只怪你娘不懂珍惜。” 谢清漓默了默,沉声道:“他们不是我的生身父母,我本名谢清漓,出生在盛京城,被歹人所害才流落至此,近日才偶然得知自己的身世。” 在场的三人皆是一惊,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隐情。 张夫人怜惜之情更甚,她握紧谢清漓的手,语气坚定:“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养母都如何氏那般,既然她不珍惜,你就做我的女儿吧!我定然将你宠上天,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谢清漓眼里倏然浮现一层水雾,她两世孤苦,孜孜渴求的始终不过一丝亲情,没想到如今却在张夫人这里得到了。前世若有幸遇到张夫人,也许她会留在嘉洲平安顺遂过完一生。 看着张老爷和张夫人忐忑的神情,谢清漓哽咽道:“能遇到这么好的义父义母,定是上天可怜我。” 张老爷和张夫人俱是一喜。张夫人轻轻搂住谢清漓,柔声唤着:“好孩子,我的好女儿。”张老爷则命人即刻去鹿儿村,将李兰芝母子接来。 第二日,张府便张罗起拜寄之事。胡二双亲已亡,谢清漓父母不在身边,张老爷便请了张家族老,直接举行认亲仪式。 张氏一族张老爷一支独大,旁支族亲虽有微词,但却无缘置喙,因此仪式异常顺利。拜了天地君亲师之后,按长幼排序,张寿安便多了义兄胡二、义妹谢清漓两位异姓兄妹。 张府张灯结彩、欢天喜地,仁济堂里却气压低迷,掌柜和伙计们都大气不敢出。 薛老太医脸色黑沉,有了张府的庇护,再想抓谢清漓就难了,不过他薛贺年堂堂前太医院院史,跺跺脚嘉洲府要跟着抖一抖,难道会斗不过一个升斗小民? 薛老太医一番安排,便有一群伙计分头去张府的各个大门埋伏,只等谢清漓出府,便将她捉到嘉洲府城去…… (本章完) 第13章 流言四起 第13章 流言四起 慵懒的午后,谢清漓在张府园中闲逛,百无聊赖。 薛贺年一直逗留在鹿鸣郡,张老爷担心他对谢清漓不利,便将谢清漓拘在府里。算算日子,宋兆兴应该回到了府城,谢清漓想尽快找到宋兆兴拿回玉佩,如今却不能出府,心中有些恼恨薛贺年。 “小姐小姐,快看这是什么?”丫鬟春芽欢快跑过来,手里拎着一只小巧的鸟笼。张夫人怜惜谢清漓年幼孤寂,便特意给她挑了春芽,春芽与她年纪相仿,性情活泼好动,虽为丫鬟,实为玩伴儿。 春芽献宝似得将鸟笼举到谢清漓面前:“小姐,快看这只小鸟多可爱,太好玩儿啦!”这几日谢清漓心情不畅,春芽变着法儿逗她开心,可惜效果不太好,比如现在。 谢清漓朝鸟笼里看了看,里面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可能刚才被颠到了,有些蔫答答的,她点了点春芽的额头,调侃道:“看看你小姐我,像不像这只困在笼中的鸟儿?” 春芽有些傻愣,这只鸟儿是她费尽心思从寿安少爷的小厮那里换来的,没想到没能逗小姐开心,还惹小姐伤感了,既然如此,要这鸟何用?春芽打开笼子,那鸟儿便扑棱棱欢快地飞走了。 谢清漓又假装哀叹:“哎,鸟儿能开心飞出鸟笼,而我却还不能出府,原来我还不如一只鸟儿。”春芽闻言,圆圆的大眼睛上霎时浮现一层水雾,她怎么这么笨,又做错了吗? 谢清漓见玩笑开过了火,小丫头当真了,赶紧哄道:“春芽不哭,小姐我是说笑的,这里是我的家,怎么会跟鸟笼一样?况且有你天天陪我玩儿,我每天都很开心。”说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春芽气鼓鼓朝前走去,她不是生小姐的气,而是气自己不够聪明,她分辨不出小姐是不是为了哄她假装开心,夫人将她派给小姐,可她却没什么用。 走到一处假山,春芽突然停住脚步,一阵窃窃私语从假山后传来。谢清漓追上来,刚想说话,春芽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伸手指了指假山后。 “我跟你说,我听说咱们府上这位大小姐可不得了,你以后见到她一定要绕道走,不然容易中招。”一个婆子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八卦和兴奋。 “为什么?我昨天在园子里遇到大小姐,她还朝我笑了,她笑起来真好看,我觉得大小姐是很好的主子呀!真羡慕能在她房里伺候的姐妹,我也想调到大小姐院子当差。”一个年轻的女声语带羡慕。 婆子急切制止:“咦,万万使不得!我听说大小姐懂法术,你觉得她好,定是她对你使了法术。咱们老爷和夫人现在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尤其是夫人,恨不得对她掏心掏肺,我听说就连她今天早膳喝的粥,都是夫人亲手熬的。你想想看,寿安少爷病病殃殃了这么多年,夫人给他熬过几次药?” “这么说起来,的确有些蹊跷。夫人认识大小姐也没几日,对她这个没有血缘的干女儿,像是比对寿安少爷这个亲儿子都好。难道大小姐真的会法术?可她如果法力高强,留在咱们府上又是为了什么呀?”年轻女子极为疑惑。 “当然是为了家产!听说前几日老爷打算分她一半家产,她却没要,咱们张府这么有钱,谁见了那么多钱能不心动?呸,她不要一定是嫌一半太少,想要占了全部家产。再说寿安少爷的病到底有没有治好,谁知道呢?没准儿也是她施的妖法,只是看起来病好了,实际病得更重了。” “妖法?难道她是妖怪?” “我听说,有人在鹿儿村的西山上,看到过一条两三丈的长虫,那长虫有一人粗,想来已经变成精怪了。咱们大小姐就是从鹿儿村来的,没准她就是那长虫幻化的……” 春芽再也听不下去,她对着假山后大喝一声:“是谁敢在那里编排主子?皮痒了吗?”只听一阵窸窣声,两个人用帕子蒙着头冲了出来,不一会儿便跑得无影无踪。 春芽想要去追,谢清漓却拉住了春芽,过段时间她便会去盛京城找阿娘姜慕雪,等她离开后,这些闲言碎语自然会不攻自破,她不想多生事端。 晚饭后,谢清漓溜达到李兰芝的院子,壮壮一天一个样儿,越发可爱,谢清漓每天不逗逗他,便觉得缺了点什么。 胡二正在研读医书,张老爷本想让胡二走科举的路子,但胡二却选择学医,一则他年纪偏大,从头读书太难,二则他只对医术感兴趣,但他医术稀松平常,张老爷便为他寻了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胡二白日到老大夫那里观摩学习,晚上回来还不忘看医书。 见到谢清漓,胡二大喜过望,忙请教医书上他不明白的地方,两人探讨了一番,胡二对谢清漓的医术更加佩服。见胡二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李兰芝赶紧寻个由头支走了胡二,又屏退了屋内的丫鬟婆子。 待屋中只剩两人,谢清漓笑道:“兰芝嫂子,在这里可还住得习惯?” 李兰芝点头:“突然住上这样的高宅大院,又有这么多丫鬟婆子伺候着,开始的几日,我有些惴惴不安,感觉跟做梦一样,不知道哪天一睁眼又回到了鹿儿村。不过,这段日子公爹和婆母对我们很好,我的心也渐渐踏实了。” “不说这个,今天下午我听见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在传你的流言,那流言编得简直离谱,但就怕有心人信了,妹妹你要多加小心。” 谢清漓闻言一惊,她原以为那只是一两个下人之间的闲言碎语,但这样的流言能在府里传开,定然是有心人在挑拨。义父义母听了必不会信,但若传到张寿安耳中令他心生芥蒂,张府便家宅不宁了,到时候义父义母也会左右为难。 谢清漓匆忙回到她的院子,一路拧眉沉思,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便是主动跟张寿安摊开此事,消除他心中芥蒂,再想办法揪出幕后之人。 拿出一瓶自制的药丸,谢清漓带着春芽来到张寿安的院子,除了治病那两次,谢清漓再也没有来过这里,更没有单独跟张寿安相处过,所以并不了解他的脾气秉性。 走到张寿安房门口,谢清漓顿住脚步,短短数日房内已经大变样,原本雪洞一样的房间没有一丝人气,如今桌上堆迭的书籍、窗边翠绿的盆栽、墙上悬挂的画作,处处透露出生机。张寿安正斜倚在软塌上,安静翻着一本书,他依旧清瘦,却再无半分病态。 张寿安抬眼便看到映在夕阳柔光中的少女,仿佛天上的小仙女,她聪明睿智、善良可爱,轻轻抬手施展仙法,便改变了自己这个垂死之人的命运。 可如今她的脸上却浮现一丝愁容,她听到了那些流言吗? (本章完) 第14章 罪魁祸首 第14章 罪魁祸首 谢清漓止步在张寿安门口,犹豫着要如何开口。 张寿安温柔一笑,揶揄道:“漓儿妹妹为何不敢进来?我这里没有毒蛇猛兽,只有香茗和美食,不想进来尝尝?”小厮已将香茶和点心摆好。 谢清漓打量张寿安,见他神色无异,心中稍安,暗暗庆幸流言并未传到他耳中。 “那我就不客气啦!二哥不要嫌我能吃。”谢清漓笑着迈进门:“不过我也不是吃白食的人,这是我近日配制的补气丸,二哥每日晨起后吃上一颗,身体能恢复得更快。”边说边将药丸奉上。 张寿安伸手接过,仔细摩挲着瓶身精巧的纹,笑问道:“妹妹今日前来,应该不是专门给我送药吧?”他语气一顿:“昨日,有两个丫鬟特意在我窗外嚼舌根,说了一通妖魔鬼怪蛊惑人心的鬼话。” 谢清漓闻言大惊,慌忙站起身:“我今日的确为此事而来。二哥放心,我并未图谋什么。”她语气郑重:“义父义母能够认下我,给予我不曾感受过的关爱,我已非常感激,不敢贪图家财。二哥应该知道我的身世,过段时间我便会离开,去盛京城寻找生身父母。” 张寿安神情一暗,仙女果然不会在凡人身边驻留,他压下翻涌的情绪,起身将谢清漓按坐在椅子上:“妹妹大可放心,这点小伎俩挑拨不了你我的关系。” 他轻咳一声,语带落寞:“我自幼身体孱弱,家中又只有我一个孩子,父亲和母亲每日忧心,整天担心我不知何时便会离他们而去,他们从未享受过半点天伦之乐。” “不过如今,你和大哥治好了我,父亲母亲拥有咱们兄妹三人,儿孙绕膝,颐享天年,我从没见他们这样开心过,所以,能与你和大哥成为一家人,我很高兴。至于家产,于我而言钱财乃身外之物,那些最不重要,如果你想要,我心甘情愿把这府上所有都送给你。” 他深深注视着谢清漓:“漓儿要记住,自从行了拜寄之礼那刻起,你谢清漓便是我张寿安的妹妹。从今以后,不论你身在何处,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依靠我,我必会竭尽所能!” 活了近二十年,张寿安从未说过这样长的一段话,话说出口,他才惊觉向来冰冷的自己竟然说了这样炽热的一段话,他心中惴惴,害怕谢清漓的反应,又希望她有所回应。他端起茶盏轻轻啜饮,长长的羽睫垂下,掩盖住眼底流转的光芒。 张寿安的话像一汪清泉,流淌着丝丝温暖,沁入谢清漓的心田,她眼眶发红,眼泪不由自主流下,这样义无反顾的维护和依靠,便是家人吧!二哥如此坦荡,她却在担心二哥心存芥蒂,是她小心眼儿了。 看到谢清漓流泪,张寿安的心脏倏然收紧,他伸手揉了揉谢清漓的脑袋,拿出帕子温柔拭去她的眼泪,调侃道:“往日见到的你,是冷静自持、聪明睿智的神医,今天却哭得像只小猫,终于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了。” 帕子上有淡淡的药草味儿,让谢清漓心安,她抽着鼻子反驳:“二哥也没比我大几岁,说话的口气却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大爷。” 言毕,两人相视而笑。 想起正事儿,谢清漓急忙问道:“二哥还记得那两个丫鬟名字吗?这样离谱的流言却短时间内传遍了全府,我猜测是有心人在推波助澜,以便挑拨我们的关系,需要尽快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否则不知道他还会出什么后招。” 张寿安没想到谢清漓小小年纪,便能想到这一层,暗赞一声真聪明,便不疾不徐道:“妹妹放心,这件事由我来处理,我不会再让那些不长眼的人欺负到你头上。至于那两个传话的丫鬟,我已命人审问,妹妹静待佳音即可。” 谢清漓有些惊讶,张寿安不像是爱管这些闲事的人,而他却主动揽下这件事,这样倒减少了谢清漓的麻烦。她本担心若罪魁祸首是哪个得脸的下人,她刚来到府里便处置下人,会遭人诟病。 …… 翌日清晨,张寿安命人来请谢清漓。 谢清漓来到张夫人的院子,府里的主子、仆人皆已到达。张寿安不疾不徐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他查出的流言源头,竟然是张夫人院里管木的婆子。这婆子的女儿兰草是张夫人身边得力大丫鬟,婆子借着女儿的势,在府里颇有些影响力。 张夫人第一次听到这些流言,此刻她勃然大怒,命人立刻绑住婆子审问。兰草忙为她老娘求情,张夫人不为所动,她们母女俩在一个院子里当差,日日相见,张夫人不信兰草一无所知。 几个巴掌下去,婆子就统统交代了。原来前几日她出府,一个仁济堂的小伙计拦住了她,给了她五十两银子,让她在府里传播流言,挑拨寿安少爷和大小姐的关系,若挑拨成功会再给婆子一百两,若大小姐被赶出府,会再给婆子三百两。婆子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见钱眼开,便应下这件事。 张府众人恨得牙痒痒,罪魁祸首又是薛贺年这老匹夫,他真是阴魂不散。 亲手调教几年的下人竟是这副德行,张夫人羞愧又愤怒,下令将婆子和兰草一并发卖了。下人们都惊呆了,夫人平日多么倚重兰草,大家有目共睹,如今却仅仅因为兰草老娘传了大小姐的几句流言,母女俩便都被发卖了。下人们真切的意识到,这府里最不能得罪的人是大小姐。 张夫人拉着谢清漓的手,满脸歉意:“义母眼皮子底下的人竟然没看住,惹出这样的事儿,让你受委屈了。” 谢清漓软糯一笑:“义母,漓儿哪有受委屈?刚刚听到点风声,二哥便迅速出手解决了。”她语气一顿:“不过二哥这样大张旗鼓不太合适,他定然是因为没有处理后宅之事的经验,义母不要怪二哥。” 张夫人点了点谢清漓的鼻尖:“你个小机灵鬼儿,怕义母今天丢了面子,会怪罪你二哥?在你心中义母就那么小心眼吗?” 她有些欣慰道:“寿安这孩子从小就性子冷淡,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主动管事儿。他今天这样大张旗鼓,还不是为了给你立威?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你!他把你当妹妹疼着,你把他当哥哥护着,里外里,就我一个坏人。” 谢清漓抱着张太太的手臂撒娇:“义母最好了,比二哥还要好,漓儿最最喜欢的人就是义母。”张夫人眼睛弯弯,娇娇软软的女儿,谁不想要呢? 同一时刻,薛老太医正闲适地听着小曲儿,品着香茶,心中美滋滋盘算着张府那边何时收网。他不知道自己捅了几个马蜂窝…… (本章完) 第15章 百花楼 第15章 百楼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张老爷书房的烛火亮了半宿,连夜安排妥当后,他才安心睡去。 同样的夜里,谢清漓一身夜行衣,身形灵巧翻出张府围墙,悄无声息摸到仁济堂的后院。 四更天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刻,仁济堂的后院不知怎的走了水,直到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天,打盹儿的值夜人才发现。 仁济堂的掌柜伙计和附近邻居们奋力扑救了一个时辰,才堪堪把大火扑灭。其中,薛老太医居住的屋子烧毁得最为严重,薛老太医因为吸入浓烟昏迷,经过仁济堂大夫们奋力抢救,方才悠悠转醒。 这场火灾虽无人员伤亡,但房屋烧毁了大半,损失极为惨重。薛老太医好不容易醒来,听到掌柜的禀报,心疼得差点再次昏过去。他怀疑有人故意纵火,下令严查起火原因。 可调查结果火灾是个意外,昨晚在薛老太医房中值夜的小厮,半夜突然拉肚子,跑到茅坑蹲了一个多时辰,从茅坑回来才发现薛老太医房中的蜡烛倾倒,房内东西烧了大半,掌柜为薛老太医搜罗来的珍贵古玩字画悉数被毁,小厮担心被罚,悄悄逃跑了。 掌柜将逃跑的小厮捉拿回来,薛老太医怒不可遏,令人重重惩罚过后才将小厮送官。小厮伤势过重,到了府衙半个时辰便死了,郡守将结果定为小厮畏罪自杀,便草草结了案。 同一日,郡里流言四起,仁济堂号称包治百病的天价药丸——如意丸其实只是生姜所制?仁济堂售卖的人参是萝卜假冒的?仁济堂故意将轻症的病人治成重症,甚至被治死了?一桩桩一件件不知被谁揭了老底儿,证据贴满了大街小巷。 日上中天时,便有百姓从四面八方赶来看热闹,仁济堂的门口围着一群哭嚎的人,他们或是在仁济堂看过病后家财散尽,或是亲人在仁济堂里一命呜呼,更惨的是人财两空的,他们堵在仁济堂的门口,今日势必要讨个说法。 仁济堂的掌柜和伙计们躲在门后,死死抵住大门,生怕愤怒的人群强闯进来。门外的百姓见仁济堂大门紧闭,当起了缩头乌龟,纷纷丢出烂菜叶子臭鸡蛋,往日气派的大门瞬间变得臭不可闻。 薛老太医气得心肝肺脾胃肾俱疼,他怀疑有人针对他,但如今这种情形,他无力还手,只得穿上粗布衣衫,乔装成看热闹的百姓,从仁济堂焦黑的后门悄悄溜走了。 张府的家丁一直盯着仁济堂的动静,见到薛老太医装作百姓溜走了,赶紧回府报喜。 张老爷抚掌大笑,这个烦人的老匹夫终于被赶走了。不过,不知道昨夜是老天有眼,还是哪位仁兄暗中相助,那老匹夫竟然被烧了,真是大快人心。 而张寿安听完下人的禀报,眸光微闪,摇头失笑,老爹和这小丫头真是天生的父女,都一样睚眦必报。 谢清漓则长长舒了口气,在府中憋了这么久,她快发霉了。危机解除,义父没有理由拦着她了吧!她带着春芽大摇大摆出了府门,果然门房没有再阻拦。 两个小姑娘像出笼的鸟儿,在热闹的街市上东逛逛、西看看,一切都是那么吸引人。突然,谢清漓察觉身后似乎有视线盯着她,但回头去找,却什么都没发现。她甩了甩头,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 谢清漓感觉没错,远处的人群中,的确有个人目光恶狠狠地盯着谢清漓,但谢清漓一定想不到,这人竟然是那日给李兰芝接生的张婆子。 鹿儿村接生那事之后,张婆子霉运连连。原本她在镇上凭借接生的本事,虽不能锦衣玉食,也能衣食无忧、生活富足。但自从她宣判没救的李兰芝却被谢清漓救活之后,再也没人请她去接生,一大家子突然失去了生计来源。 更糟糕的是,她之前接生过的一户王姓人家,家中颇有些田产。王家儿媳也是胎位不正,一尸两命。王家儿子与儿媳感情甚笃,现如今已经过了七八年,王家儿子仍不愿再娶。 不知哪个嘴碎的,将鹿儿村的事传到了王家人耳中,王夫人听后极为生气。如果不是张婆子,她儿子和儿媳定然和和美美,孙子也健健康康,而不是如今这样,儿子形单影只、心如死灰。王夫人接连派人去张婆子家找了几次麻烦,张婆子在镇子上再也过不下去,只能来到郡里讨生活。 从前,张婆子给人接生时被人当成佛祖一样供着,茶水点心不断,还有丰厚的银钱拿。如今,张婆子和儿媳找了些浆洗缝补的活儿,又苦又累,儿子儿媳常常埋怨张婆子,张婆子心中恨极却无处发泄。 前几日,张婆子听说郡里的张大户竟然认了鹿儿村那贱丫头为干女儿,张婆子不愿相信的,凭什么她张婆子被那贱丫头害得落魄潦倒,那贱丫头却飞上枝头变凤凰??? 今日张婆子出工回来,竟然在街上遇见那贱丫头,那贱丫头身着绫罗绸缎、簪珠戴玉,身旁还跟着一个小丫鬟,俨然已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张婆子好恨!她边走边想该如何报仇,路过百楼时脑中灵光一闪,对,卖了那贱丫头,既能赚到银子,又能让那贱丫头沦为最低等的人,让她假凤凰变真野鸡! 张婆子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极好,便摸到百楼后门,涎着脸跟守门的婆子套近乎。守门婆子见张婆子神情急切,调侃道:“你这老婆子来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作甚?” 张婆子舔着脸:“我老婆子有桩买卖,想跟百楼的老鸨谈谈。” 守门婆子瞬间沉下脸来,她还以为是来寻不孝子孙的普通妇人。打量着张婆子,语带嫌弃:“李妈妈是大忙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你能有什么买卖谈?你这老货,自己想卖,也没人买啊!” 守门婆子说话难听,张婆子也不恼,只涎着笑脸:“我老婆子手里有个漂亮姑娘要卖,身段、容貌皆是上乘,以后一定能成为楼里的顶梁柱。” 守门婆子仍是不信,扫了眼张婆子身后,半个人都没有,不耐烦开口:“空口无凭,你至少把人带来,瞧瞧人才有得谈。” 张婆子无奈,只得压低声音:“我说的姑娘其实是我亲孙女,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只能卖了她。她和她娘还不知道这事儿。我老婆子豁了老脸,先来探探口风。如果价钱高,她娘没准儿就同意了。” 守门婆子更加鄙夷,明知这是一个火坑,还把自己亲孙女往里推,真是个畜生。她冷声呵斥:“你要卖人,至少把身契带来,证明的确有这个姑娘,否则哪儿凉快滚哪儿去。” 张婆子连声说有,急忙跑回家。 张婆子拿孙女身契时,恰好被儿媳撞见,她兴奋告诉儿媳:“咱们真是撞了大运,既能发财又能报仇的机会来了,你们就瞧好吧!不过先借孙女的身契用用。” 临走时,张婆子不忘将自己的身契也揣在身上,这样就能证明这个姑娘是她的孙女,她有权处置。 “我真聪明!哼,贱丫头跟我斗,还嫩着点儿。”张婆子内心得意,脚下却虎虎生风,不一会儿便赶回了百楼后门,那守门婆子还在。 守门婆子看了张婆子和她孙女的身契,心道这老婆子果真有个孙女,托生在她家真是作孽…… (本章完) 第16章 抓婆子 第16章 抓婆子 守门婆子依规矩通知了百楼的龟公赵大,赵大负责百楼里零星的买卖。 赵大验看张婆子手中的身契后,例行公事道:“一般货色八两银子,上乘货色二十两银子,绝色一百两。” 张婆子想了想,那贱丫头虽然容貌不错,但应该还不到绝色的地步,但是二十两银子没跑了,心里美滋滋。 “什么时候能把人带来?”赵大问。 “我那孙女心气高,不会自愿前来。”张婆子小心翼翼问道:“不知道百楼能不能派人把她抓来。” 赵大满脸不悦扫了一眼张婆子:“楼里可以派人,不过要扣五两银子跑腿费。” “五两?”张婆子惊呼,她有些心疼,继而又想到这是一笔无本儿的买卖,稳赚不赔,就释然了。 “今日便可派人去抓,你负责带路。”楼里最近的新人不多,赵大想尽快做成这笔生意。 张婆子眼珠转了转,老脸堆笑:“我那孙女这几天去大户人家做短工,不确定哪天回来。我老婆子留意些,若她回来,立即来通知您。” 赵大见张婆子眼神飘忽,猜她可能在使诈,便多了个心眼儿,谎称还要验看一次身契,偷偷将张婆子孙女的身契拓印了一份,叮嘱道:“既然时间未定,这几日你将身契带在身上,到时候直接人货两讫,以免再生事端。” 张婆子连连应喏。 自此,张婆子便没再去上工,每日紧盯着张府大门,望眼欲穿。终于等到那贱丫头带着丫鬟出门,便悄悄尾随。 谢清漓走在街上,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来了,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想要找到盯梢之人极不容易。她若无其事地左看看、右转转,内心则在猜测何人盯着她。 难道是薛贺年?但仁济堂已经彻底倒了,掌柜、大夫和伙计都跑的干干净净,是何人在为薛贺年效力? 亦或者是谢清瑶?莫非自己的重生改变了事情走向,谢清瑶提前知道她的身世? 谢清漓越想越心惊,今天她必要揪出盯梢之人方能安心。她领着春芽进了一家成衣铺子,挑了几件男装请掌柜修改尺寸,叮嘱春芽乖乖在铺子等候,谢清漓便大摇大摆出了铺子。 那厢,张婆子见谢清漓进了铺子,拼尽老命狂奔到百楼,赵大派了两个龟公跟着张婆子去捉人。张婆子担心谢清漓逛到别处,一路上火急火燎。那两个龟公心中腹诽,没见过卖孙女这么积极的人。 行至成衣铺子附近,张婆子恰好瞧见谢清漓独自一人出来,那个跟她形影不离的丫鬟不在她身边。张婆子心中涌起一阵狂喜,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她指着谢清漓,激动得指尖微微颤抖:“两位爷,前面那个就是我孙女。” 那两人仔细打量谢清漓,有些远看不真切面容,但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果然属上乘,不过有些疑惑:“你孙女怎么穿那么好的衣服,看起来像大户人家的小姐。她真是你孙女?” 张婆子神情慌张:“当然是我孙女!这个不孝女,在大户人家做工赚到银子不孝敬家里,只想着打扮自己,留她有什么用?所以我老婆子才要卖掉她。” 两个龟公相视一眼,算了,这婆子说是就是吧!反正出了事有她兜着。 三人见谢清漓走进一个无人小巷,皆是精神一振,这么快机会就来了,兴奋地跟进了小巷。 两个龟公飞快上前一步,伸手朝谢清漓肩膀抓去,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抓起来毫不费力,随便吓唬吓唬,便会容失色、泪水涟涟。 “咔嚓!咔嚓!” 姑娘没抓到,两人伸出的手臂却被利落折断,接着雨点般的拳脚落在两人身上脸上,不一会儿便被打得鼻青脸肿,倒地哀嚎。 谢清漓踩住其中一人手臂,冷冷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两个龟公哪见过这样的场面,立马竹筒倒豆子交代了一切:“女侠饶命,我们是百楼的人,是那个婆子带我们来抓你的。”未被折断的两只手齐齐指向几丈之外的张婆子。 张婆子已经吓得僵在原地,两个身彪体壮的大汉像两只麻袋一样被扔来甩去,而造成这一切的竟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张婆子突然怀疑这个世界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 当武力爆表的小姑娘冷眼扫过来时,张婆子的老腿终于可以动了,她跌跌撞撞朝巷口冲去,谢清漓却如鬼魅般飞到她前方,一个回旋踢,张婆子便被踢回初始的位置。 谢清漓居高临下看着张婆子,她已经快忘了这号人,没想到最近作妖的竟是这老婆子。 那两个龟公再次见识到谢清漓恐怖的战斗力,吓得连连求饶:“女侠,这个老婆子说你是她亲孙女,她要把你卖给百楼,还随身带着你的身契。我们兄弟现在才知道你不是她孙女,我们被骗得好苦!女侠大人有大量,请放我们回去吧!我们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 谢清漓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闭嘴!今日可以放了你们。不过,不得再强抢良家女子,否则……”她语气一顿,扫了眼两人胯下:“我让你们当太监,想必在青楼里当太监,别有一番滋味吧!” 两人只觉裆下一凉,慌忙爬起来,弯腰恭敬应着:“小的不敢,再也不敢了。”逃也似的跑了。好可怕,青楼里莺莺燕燕、温香软玉,若是变成太监,岂不会呕死? 张婆子眼睁睁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她想为自己辩解,嘴巴张开,却像锯了嘴的葫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清漓在张婆子身上摸了摸,果然摸到两张身契。 这婆子够狠,竟然用亲孙女的身契做这种勾当,她不知道跟百楼交易,身契是要交给百楼吗?如此,她孙女这辈子便毁了。或许以她的脑子,只想着坑害谢清漓,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吧! 谢清漓看着张婆子,思索该如何给她点教训。 而张婆子经过最初的恐惧,重新找回了勇气,她轻蔑一笑:“贱丫头,你若敢打我,我就满郡里宣扬你不检点,看看以后谁还敢娶你。”她得意指了指自己的嘴:“老婆子我这张巧嘴,白的能给说成黑的,活的能说成死的。” “哼,想跟我斗,你还嫩点儿。”张婆子咬牙切齿:“这次是我老婆子大意,让你逃脱了,下次我定能把你卖到窑子,那里才是你这个贱丫头该待的地方。” 谢清漓不与张婆子废话,掏出一颗药丸迅速塞进张婆子嘴里,张婆子拼命呕吐,可那药丸却遇水即化,瞬间无影无踪。张婆子张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谢清漓揉了揉耳朵:“真是聒噪,终于安静了。”她朝张婆子微微一笑:“这是我前几日研制的失声丸,还没在人身上试过,你很荣幸,是第一个。我这人平生最讨厌被人诬陷,既然你这张嘴如此巧言令色、颠倒黑白,那就永远闭上吧!” 张婆子惊恐万分,疯狂摇头,她只是想虚张声势,吓唬吓唬谢清漓。 谢清漓见张婆子挣扎着要爬起来,便脱下婆子的腰带和外衫,将婆子死死地捆住,放到附近一口枯井中,用茅草覆盖住井口。周围是个荒废的院子,很难被人发现。 谢清漓在周围转了一圈,万无一失后方才回转。不让这婆子吃点苦头,她大概不会悔改。 谢清漓回到铺子,春芽已经等得有些焦躁,频频朝门外张望。 谢清漓刚刚走进铺子,春芽便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小姐,您下次办事一定要带着奴婢,夫人已经将奴婢赐给小姐,奴婢应该一直跟在小姐身边,永不分开。” 谢清漓附在春芽耳边低语:“有坏人跟着咱们,我刚刚去处理了,你不会功夫,去了会有危险。” “什么?”春芽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压低声音问道:“什么坏人?小姐,您没事吧?” “坏人已经被我抓住藏了起来,你不要声张,明日你便能见到。”谢清漓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春芽顿时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她狠狠搓了搓小手,仿佛马上要跟坏人干一仗似的。 谢清漓敲了敲她的头,转移话题:“衣服改好了吗?明日咱们出门要穿。” 春芽拍了拍身上的包袱,欢快道:“改好啦!保管小姐满意。” (本章完) 第17章 以牙还牙 第17章 以牙还牙 晨光熹微,鸟鸣轻灵。 张府后门,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静静停放,车夫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他四十多岁,身着普通衣衫,长相平平,仿若一杯白开水,无色无味,没有任何能引人注意之处。 “吱~呀~”张府的后门缓缓开启,两名十二三岁的少年疾步走出。 车夫倏然睁开双眼,眸底似是有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再看时不过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他一眼便看出这两个少年女扮男装,易容手法有些拙劣,只能骗骗寻常人罢了。 走在前面的那个少年打量着马车,很是满意:“这是义父安排的马车吧?不错不错,这样的马车才不会引人注意。” 车夫上前行礼,恭敬回道:“老奴是府里的马夫,鄙名邹平,老爷差遣老奴送大小姐去嘉洲府城办事。” 昨日深夜张老爷来找邹平,请求邹平护送谢清漓去嘉洲府城,言语间尽是对谢清漓的拳拳爱护之情,以及对谢清漓安危的深深忧虑。邹平与张老爷相识多年,张老爷为人重江湖义气,磊落洒脱,不曾展现如此儿女情长的一面,甚为反常。 前几日两个车夫流传大小姐迷住了张老爷心智,邹平当时嗤之以鼻,如今他却有几分信了。张老爷对他有救命之恩,两人又有许多年相处的深厚情谊,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对张老爷不利。 谢清漓朝邹平微微福身:“既然是义父的安排,这一路便辛苦平叔了!”言毕,便带着春芽进了马车。邹平微微诧异,这位大小姐能对他这个下人礼遇有加,要么是教养极好,要么是城府极深。 马车外表普普通通,内里却是别有洞天,宽敞又舒适,装饰物也无一不透着精致,张老爷的良苦用心可见一斑,谢清漓掀开车帘回望张府,这里如今已经是她的家,家中众多爱护她的亲人,虽然只是离开几日,她心中盛满不舍。 谢清漓吩咐邹平将马车赶到枯井。 来到井边仔细查看,谢清漓并未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掀开茅草向下看去,张婆子仍旧完好地捆着躺在井底。 经过一夜的惶恐折磨,张婆子原以为这口枯井便是她的葬身之地,内心早已放弃挣扎,静静等死。突然一束亮光从井口投下,逆光中看不清井口是何人,但就算是那贱丫头,张婆子也是高兴的,井底的潮湿、黑暗、静谧快将她折磨疯了,只要能够出去,让她做什么都行。 谢清漓刚要跳下去提人,不知何时邹平已经来到井边,丢下一句:“小姐,让老奴来。”便悄无声息落到井底。只见他一手提起张婆子,沿着井壁几个借力,便轻松回到地面。 谢清漓眸色微深,此人轻功极高,甚至在自己之上,如此高手却在张府当了一个小小马夫,意欲何为?义父知不知道他的底细呢? “小姐,要如何处理这婆子?”邹平提着张婆子,像提着一个包袱一样轻松。 “请平叔放马车里吧!”谢清漓指了指马车。邹平三两步来到马车前,飞速将张婆子扔进车内。 车厢里,春芽正轻轻打着盹儿,突然一个东西飞了进来,滚了两滚,方才看清是个婆子,那婆子瞪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春芽,春芽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出声。 谢清漓上了马车,春芽紧挨着谢清漓坐下,打量眼前的婆子,发现婆子除了眼中流露着祈求和惶恐,身上散发着轻微异味儿,与寻常的婆子没什么区别。 春芽压低声音:“小…公子,这就是您昨天说的坏人?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婆子,不像坏人呀!”眉眼中尽是不忍之色。 “坏人不会将'坏'字写在脸上,有的人长得凶神恶煞,有可能是个除暴安良的善人;有的人长得慈眉善目,有可能是杀人放火的恶人。”谢清漓循循善诱:“人的外表具有迷惑性,所以看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不能用眼睛,而是要用脑子。” 车外的邹平将车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大小姐小小年纪,就能悟出这样的道理。 春芽听得一脸懵懂,谢清漓从张婆子身上翻出那两张身契,又将张婆子的所作所为讲述了一遍。 直到此时,张婆子终于认出眼前之人根本不是什么小公子,而是那贱丫头。回想起自己一夜的遭遇,张婆子胸中怒意翻涌,想用最恶毒的话语咒骂谢清漓,可尝试了半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满脸狰狞怒视谢清漓。 “你看,今天我本想再给她一次机会,但她半点悔过之心都没有,坏人是不会突然变好的。”谢清漓嘲讽一笑:“如果不是我恰好会些武功,现在的我正在百楼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这个婆子正拿着银子春风得意。” 春芽脑中浮现这幅画面,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谢清漓安抚地拍了拍春芽的后背:“所以,对于坏人不能有半分心软,他们不值得。”这话似是说给春芽听,其实是说给她自己,复仇这条路容不得她善良,更不容她软弱。 春芽使劲点头,狠狠踢了张婆子两脚,怒骂道:“你这老货,竟然敢卖我家小…公子,简直该死。”她气鼓鼓问道:“公子,咱们如何处置这个老货?让奴婢打死她如何?” 谢清漓微微一笑:“当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既然她想卖我,那咱们就卖了她。”抖了抖手里的身契:“她带着身契,卖起来倒也容易。不过她这个年纪,秦楼楚馆怕是不会要的,只能去牙行碰碰运气。” 春芽拍手叫好,张婆子却心如死灰。 谢清漓小心将张婆子孙女的身契收好,张婆子虽然可恶,但她孙女却是无辜的,不应该被这件事坑害一辈子。 车外的邹平内心哂笑,大小姐嘴上说着不能心软,却还是选择给婆子留了一条生路,谁知道将来这婆子还会不会出来作恶?真正的不心软应该立刻杀掉婆子,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不过邹平内心却又有些高兴,大小姐不缺智谋和能力,内心善良,并非心思歹毒之人,目前看来是个不错的姑娘,张老爷眼光不错。 …… 太阳西斜之时,谢清漓等人终于赶到嘉洲府城。 午后牙行人最少,是行事的好时机,邹平便直接将马车赶到了牙行,稳稳停住后,恭敬朝车中禀道:“公子,已经到了,请下车。” 谢清漓掀开车帘,巨大的招牌映入眼帘,竟然是牙行。谢清漓并未吩咐来牙行,她看了邹平一眼,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越来越令她好奇了。 几人走进牙行,里面人不多,仅有零星几个人聚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主动上前搭讪:“小公子,您有什么需要?小的这里丫鬟、小厮、婆子、管事应有尽有,定会让您满意。”他见谢清漓衣着上乘,断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来买人。 谢清漓摇了摇手中折扇,嘴角微勾:“本公子这里有一个婆子要卖,不知道管事是否感兴趣?” (本章完) 第18章 犯花痴 第18章 犯痴 谢清漓来牙行卖人,而不是买人。 管事有些吃惊,不过开门做生意,来者不拒,忙笑道:“当然可以,小的这里有买有卖,生意才能流转起来。不知公子要卖的婆子可带来了?” “在马车上。”谢清漓回道。 管事是个人精,猜测这件事不方便被人知晓,便领着谢清漓几人来到一个雅间。邹平悄悄离开,不一会儿便将张婆子提了进来。 管事仔细检查了张婆子,年纪不算特别大,手脚都还利落能动。可以看出,婆子的双手原本保养得很好,最近却增添了许多伤口,估计有些缘故。 管事有些为难:“小的看公子不像本地人,公子远道而来,给小的送生意上门,小的内心感激,可这笔生意怕是不好做。实不相瞒,这样的婆子牙行里一抓一大把,她们辛苦伺候主家半辈子,年纪大了本该荣养,但却犯了大错,主家不惜落个苛待下人的名声,不得不将她们发卖。这样的婆子,没客人愿意买。” 谢清漓见管事顾虑重重却并没有一口回绝,似乎并非对张婆子不满意,而是担心她犯了大事,惹麻烦。看来需要给张婆子编点故事了。 谢清漓对牙行管事信誓旦旦保证:“管事尽可将心放在肚子里,我这婆子的确犯了错,但却不是什么大错,只是一点让人难以启齿之事。”管事一脸果然被我猜中了的神情。 “这婆子原本是我娘放在庄子上的管事嬷嬷,主子们不去庄子时,这婆子便是庄子里的主子,养尊处优,日子过得极为舒坦。” 谢清漓突然压低声音:“这婆子原是没见过我爹。哪知去年我爹去了一趟庄子,这婆子就看上了我爹。”管事和春芽双双震惊脸。 “为了能时时见到我爹,这婆子对我娘撒谎,说她儿子儿媳在城里讨生活,儿媳怀了身孕,庄子偏远,她不便照看儿媳,想调到府里当差。” “我娘心善,自是答应了她,给她安排了一个活儿少的差事,还常常给她放假,让她去照看儿媳。” “哪知这婆子每次见到我爹都目光发痴,而且为老不尊,打扮得越发不得体。有一次,甚至主动送汤去我爹的书房,哎……” 谢清漓语气一顿,一切尽在不言中。听得有些入迷的几人,俱是心神一震。 春芽心想,若不是她在府里待了几年,怕是真要信了小姐的鬼话,可怜的老爷和夫人,还不知道被小姐编排了。 邹平虽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听了大小姐的鬼扯,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这个大小姐,还真是个妙人。 牙行管事则瞅了一眼身旁的张婆子,赶紧挪远几步,若是不小心被这婆子痴上,想想就恶心! 张婆子还被绑着,有口不能言。她没想到这贱丫头这么能编瞎话儿,如果她不是故事里的主角,她也快要信了。当她看到管事嫌弃的表情时,气得瞪大眼睛,长成这个狗样儿,还想她犯痴?嗨,呸呸呸,她就没痴过谁呀…… 谢清漓瞧见管事的小动作,心中好笑,忙出言安慰:“实不相瞒,我爹虽已年过不惑,但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想来这婆子见识过我爹,已经‘曾经沧海难为水’,其他男人怕是难以入她的眼。所以管事请放心,您很安全!” 管事语塞,这是说他丑吗?并没有被安慰到…… 春芽紧紧抿唇,眼巴巴望着谢清漓,圆溜溜的大眼睛溢满渴求之色,她想听后续,可她是府里的人,应该是知情人。 谢清漓用扇子轻敲桌角,好似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就送汤那次,我爹娘才知晓这婆子的龌龊心思,但我娘心肠软,打算饶过这婆子,放她出府与儿子儿媳团聚。可这婆子却哭得肝肠寸断,说其实她儿子儿媳不待见她,恳请留在府里养老,再三保证再也不会肖想我爹了。” “我娘见她哭得实在可怜,念她这么多年为府里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便留下了她。但以防她再骚扰我爹,派她去后院浆洗衣物,我娘以为这个差事辛劳,她每日忙碌,便没有力气瞎想了。” “哪知这婆子只是消停了一阵子,前天她偷偷拿着为我爹浆洗的衣物,等候在我爹回房的路上,喊着要亲自给我爹送衣服。我爹勃然大怒,命人把这个婆子捆了关在柴房,这婆子却一直扯着嗓子大声嚷嚷,说什么我爹负了她之类的胡话,管家怕再惹我爹生气,便给她灌了一副哑药,终于安静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我爹这次受了惊吓,昨晚做噩梦梦到了这个婆子,出了一夜的冷汗。今天天不亮,我爹就派我把这婆子卖了,还要卖得远远的。这不,我大老远来了嘉洲府城,生怕卖得近了,若再看到她,我爹被气出个好歹。” 张婆子听完这席话,心中缓缓升起几个问号,世间竟有如此犯贱之人,这人竟然是她自己??? “公子果然不是嘉洲人士。”管事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家在隔壁的凌江府,管事您转手这婆子的时候,切不可再卖回凌江府,也不要卖到嘉洲府的鹿鸣郡,那里是我的外祖家,我爹每年会去一两次。” “这婆子,小的倒是可以收。”管事尴尬一笑:“不过价钱不会太高。” 谢清漓如释重负:“掌柜看着给就是,能把人卖出去即可,家里也不差这几两银子。说起来除了痴我爹,这婆子倒是没有其他毛病。这样齐整的婆子,不能当管事妈妈,当个刷马桶、倒夜香的婆子,也是极好的,管事不用担心无法转手。” 管事眼前一亮,之前他的思路真是被限制住了,按这个方向,手上积压的那些犯事婆子,都有办法处理了。 谢清漓接着道:“这样吧,如果管事肯跟我做这单生意,我一会儿去管事那里看看,若有合眼缘的人就买了,有买有卖,才是互相照顾生意不是?” 管事顿时喜笑颜开,痛快道:“这婆子就三两吧,小的马上带公子去相人。” 谢清漓交了张婆子的身契,收了银子。管事则在账本上记了张婆子一笔:痴,可倒夜香、刷马桶。 …… 张婆子被卖的时候,她的孙女也在经历着同样的命运。 百楼的赵大得知张婆子胆大包天,竟将大户人家的小姐冒认成自己孙女,内心一阵后怕,若这笔买卖真成了,不知会得罪了哪个大人物。再看被打的惨不忍睹的两位兄弟,不仅要费医药费,还几个月不能上工。 赵大很是火大,恨透了张婆子,誓要将张婆子抓来碎尸万段,但是派人翻遍了鹿鸣郡,也没找到张婆子的蛛丝马迹。他猜测事情败露,张婆子逃跑了。 赵大怒火无处发泄,想起拓印的身契,着人调查,发现张婆子果真有一个孙女。便伪造了一份交易契书,命人到张婆子家中拿人。 百楼的人凶神恶煞,拿出交易契书和张婆子孙女的身契,坚称张婆子已经将孙女卖掉,揣着银子跑路了。张婆子的儿子儿媳大字不识几个,自是不知已经上当受骗。 就这样,张婆子的孙女被带走了,成了百楼的一个妓子。 谢清漓回到鹿鸣郡后,立即寻到张婆子孙女归还身契,哪知张婆子孙女毫不犹豫便将身契撕了,她原本就好吃懒做、爱慕虚荣,如今躺着便把钱赚了,她觉得很好,不愿再回到从前的生活。此为后话。 (本章完) 第19章 偶遇寒绝 第19章 偶遇寒绝 历经两世,谢清漓第一次逛牙行,那些等待被卖的人,或满目怨恨,或表情麻木,或一脸希冀,犹如人生百态。 一路走到底,谢清漓没看到合眼缘的人,正要向管事开口告罪时,一个有意思的人映入眼帘。 那人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他仰躺在地上,手臂枕在脑袋下面,翘着二郎腿,仿佛躺在自家床榻上一般闲适。而他翘着的脚上,却系着一根粗粗的铁链,铁链另一头栓在一旁粗壮的柱子上。 谢清漓想凑近看仔细些,向前迈了一步,管事忙伸手阻拦:“公子快留步,此人极为危险,小心被他伤到。公子不若再回头看看其他人,定能挑到合您眼缘的。” “为什么锁着他?”谢清漓有些好奇。 “哎,说来气人,曾经有位客人不过说他长得丑,他便突然飞起扇了客人一巴掌,客人被扇掉了两颗牙,不依不饶,小的费了好多银钱才摆平。” “那时小的才知道他会武功,不得已才将他锁了起来,如今他到这儿已一年有余,一直没人敢买他。” 那人听到声音,悠悠转头看向谢清漓等人,他拨了拨脸上的头发,似是特意露出自己的脸。他的左脸有一道伤疤犹如一条毒蛇,蜿蜒盘旋,狰狞可怖。 谢清漓看清了这张脸,险些惊呼出声,前世她见过此人! 此人的伤疤独特又恐怖,让人很容易记住,他的武功很高,与谢清漓不相上下,是三皇子楚云渊最为倚重的暗卫之一。 初次遇到此人时,谢清漓已经借着陆漓尸身还魂,想要靠近阿娘却寻不到办法,便进侯府当了丫鬟,她常常在夜里偷偷守在阿娘房外,恰好碰到此人前来刺杀阿娘。 前世三皇子许是受到谢清瑶蛊惑,对阿娘一个妇道人家几次三番下杀手。因此,谢清漓曾与此人多次交手,知他身手不凡。 依此刻的情形,莫非前世三皇子从牙行带走他,他感念三皇子知遇之恩,便死心塌地为三皇子效力? 世界如此奇妙,既然今世她谢清漓先遇到此人,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买下,不会再便宜了三皇子那个人渣。至于留不留此人狗命,那就看他表现了。 思及此,一抹轻笑自谢清漓唇角溢出。 管事以为自己眼了,用力揉着眼睛,以往的客人见到这张脸,都会吓得惊恐大叫,管事自己看着这张脸已经一年有余,还常常会被吓得心悸。今日这位小公子竟然笑了?怕不是个正常人吧! 那男人紧紧盯着谢清漓的脸,但并未出现他预期中的恐惧,反而是一抹笑容,他先是有些失望,继而又兴奋起来,好似看到猎物的野兽。 男人突然朝谢清漓飞掠过来,脚上的铁链哗哗作响,在距离谢清漓仅一步之遥时,铁链绷直,男人无法更近一步。他将头发全部拢到脑后,将整张脸完全暴露出来,期待着谢清漓的反应。 可男人只看到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碎芒流转,如两汪幽泉,清澈而平静,并无半分惊恐之色。 男人却越挫越勇,他突然面目狰狞,伸长舌头,甚至用双手扒住眼皮,露出鼓胀的眼球,此等形容像极了地狱恶鬼,这样应该会被吓到吧? 谢清漓怔愣了一瞬,前世那个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冷血暗卫,竟然会为了吓唬人做鬼脸,如此幼稚可爱。 “噗哈哈哈~”谢清漓这次的笑容更加明媚,犹如盛开的春,照亮了牙行的每个黑暗角落。 男人傻楞在原地,此人是个疯子吗?自从脸被毁,他只照过一次镜子便再也没看过自己的脸。直视这张恐怖丑陋的脸,需要莫大的勇气。 曾经的他,拥有普通人难以企及的一切,他那时很是得意,过得恣意又玩世不恭。 但遭受那些蚀骨噬心的背叛后,他便觉得人生无趣,曾经那些孜孜追求的东西,权势、宠爱、财富,甚至复仇,都激不起他心里的半点涟漪。 于是他决定随波逐流,像一片落叶,水流将他带到哪里,他便漂到哪里。 流落到这个牙行,经过初始的新鲜感,他又开始觉得无聊,便暗暗打赌,如果遇到一个敢直视他脸的人,便心甘情愿跟着那人走,奉那人为主,为那人想要的东西而战斗。 这样,他又找回了一点乐趣,每每露出这张脸,那些客人都会吓得哇哇大叫、落荒而逃,他便觉得身心愉悦,但又略有失望,配得上他的主人一直不曾出现。 今天,竟有人对着他的脸哈哈大笑?他断定这人是个疯子。不过,疯子就疯子吧!换个地方也许会有趣些,疯子也许比普通人更好玩儿。 管事盯着谢清漓两眼放光,原来小公子喜好这一款,如果今日小公子能把这个麻烦弄走,他愿意去庙里给小公子供盏长明灯。 管事开始滔滔不绝推销:“公子,此人武功不错,让他当个护卫,保护公子的安全绰绰有余,唯一美中不足之处便是他脸上这道伤疤,不过这也不是大问题,给他买张面具遮住就行。” “还有他不会说话,这算不得缺点,甚至可以称为优点,不会说话的人不会泄露秘密,用起来更放心。” 管事很喜欢眼前的小公子,又有些纠结地提醒道:“不过,这人是匹烈马,一般人难以驯服。所以,公子需要慎重。” 谢清漓语气淡然沉稳:“不能驯服也无妨。”此人已是她砧板上的肉,不能驯服就杀掉。 “他叫什么名字?”谢清漓随口问道。 “他没名字,公子可以取……” “寒绝。”男人低声开口,寒绝是他为自己取的名字,自从经历了那些事,他便心如寒灰、绝情绝义,寒绝两字正合适。 管事张了张嘴,他一直以为这人是哑巴,这一年有余,他是如何憋得住的? 谢清漓嘴角微扬:“寒绝,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小厮了。” 小厮?寒绝枯寂的心起了一丝涟漪,他所见过的小厮都是油嘴滑舌、八面玲珑,他这样的脸怎适合抛头露面?他应该躲在暗处当一个暗卫,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过一辈子。 不过,他没有出言反驳,而是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管事大喜:“公子真有眼光,这个寒绝会武功,这个数……”边说边伸出了一只手掌。 谢清漓挑眉问道:“五十两?”她心中暗忖,五百两也值得。 管事生怕谢清漓以为他狮子大开口而反悔,急切开口:“哪能啊!是五两,如果公子觉得贵了,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寒绝冷硬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当着他的面这样讨价还价,真的好吗? 谢清漓心里高兴,面上却未显,只淡淡道:“既然他会功夫,而我正好缺一个会功夫的小厮,那就十两吧!” 管事掏了掏耳朵,还以为听错了,第一次见到自己加价的,这小公子真是人傻钱多。 管事火速办理了一应手续。将寒绝的铁链解下时,管事贴心地询问谢清漓:“公子,您是否需要这条铁链?” 谢清漓摇头。 寒绝脸色黑沉…… (本章完) 第20章 银针和面具 第20章 银针和面具 车轮滚滚,向云来客栈的方向驶去。前世太子楚云沧在寒食节死在云来客栈,过几日便是寒食节了,谢清漓想去碰碰运气。不过此刻,谢清漓却无心思考这些事情,她有些头疼。 诚如牙行管事所言,寒绝是匹烈马,难以驯服,但武者慕强,谢清漓打算找个机会跟寒绝切磋切磋,打到他顺服为止。 但自从寒绝注意到春芽后,似乎找到了快乐的源泉,他时不时突然露出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得春芽瑟瑟发抖,等春芽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些,他再做一个鬼脸吓唬春芽,如此循环往复,仿佛一只恶劣的大猫在不断逗弄着一只胆小的老鼠。 谢清漓揉了揉太阳穴,她本不想理会,毕竟她不可能时时刻刻留在两人身边拉架,但春芽眼泪汪汪的样子实在可怜,而寒绝肆无忌惮的样子的确欠揍,她厉声警告道:“寒绝,不许再吓唬人,否则本公子让你生不如死!” 寒绝眉梢轻挑,这位小公子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他内心嗤笑,能让他生不如死的人可能存在,但绝不会是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语气轻佻道:“抱歉啊,我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怕我!” 他又转头看向春芽:“小兄弟真对不住,不过以后你我同为主子的小厮,日日相见,你怎么能怕我呢?过来,坐到我身边来,我这张脸看得多了就不怕了。”他伸手去拉春芽,还挑衅似的盯着谢清漓。 春芽被吓得浑身僵硬,紧紧抓住谢清漓的手臂,将头埋在谢清漓的肩膀上。 谢清漓目光转冷,手指翻动,银光一闪,一根银针便扎在寒绝伸出的手上,寒绝只觉得手腕像被折断了一样疼痛,整只手臂已经无法动弹。 谢清漓冷声道:“不听话便是这个下场,你再敢挑战本公子的耐心,本公子不介意马上送你去见阎王。” 寒绝脸色微变,他平生第一次被人这样威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哼,一张身契还束缚不了他,不如杀掉这几个人,天大地大,他再去寻找别的趣事做。 思及此,寒绝立即伸出另一只手,准备拔掉手腕上的银针,但电光火石之间,谢清漓又是一针飞出,寒绝双臂都已无法动弹。他此生极少如此受制于人,怒意直线飙升,伸出双腿想要攻击谢清漓。 谢清漓一声冷笑,轻轻弹了弹手上的银针:“怎么,难道腿也不想要了?本公子当然可以满足你。”她在寒绝的腿上比了比:“在双腿这个位置各来一针,你便瘫了。听说躺在床上月余便会肌肉萎缩,生满褥疮,大小便不能自理,臭不可闻。啧啧,到时候本公子只能将你做成人彘观赏了。” 寒绝瞳孔微缩,眸底闪过一丝恐惧,这人果然是个疯子!他怒视谢清漓,心中却默默分析,这疯子扎针扎得快、狠、准,定是会武功的,而他双臂无法动弹,仅靠腿上的功夫的确没什么胜算。 大丈夫当能屈能伸!寒绝默默收回了腿,打算暂时休战,等以后逮住机会定会一雪前耻。突然,双腿传来刺痛,他低头看去,发现刚才谢清漓比划的位置各插着一根银针。他震惊瞪大眼睛,似是在控诉谢清漓不讲武德。 看着寒绝吃瘪的样子,谢清漓摇着折扇,得意一笑:“你刚刚瞪本公子了,是为不敬,对主子不敬自是该罚,这便是本公子对你的惩罚,万望你深刻自省,本公子相信你孺子可教,下次定然不会再犯了。” 寒绝的肺要气炸了,但他四肢疼得厉害,又都动弹不得,仿佛真的变成了人彘。他铁青着脸看谢清漓,谢清漓摇了摇手上的银针,笑着警告道:“不要再对我不敬哦!我还有针,很多很多针,管够。”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寒绝生气地扭过头去,车厢里陷入沉默,只余马蹄的踏踏声。 谢清漓心情愉悦,笑看寒绝,见他面色未变,但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暗叹果然是个做暗卫的料子,忍耐力如此了得。 春芽明显感受到了两人间的暗流涌动,车厢内压抑的沉默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悄悄拉了拉谢清漓的衣袖。 谢清漓轻拍春芽后背,有些漫不经心问寒绝:“年龄?”手上还把玩着那两根银针。 寒绝扫了眼谢清漓手上的银针,咬牙回答:“十七。”但开口时险些泄了那股支撑他的气,差点痛哼出声。 谢清漓扬起唇角,这样怪好玩儿的,便接着问道:“你是哪里人?” 寒绝不再回答,相比于痛叫出声的羞耻,他宁愿选择再被扎两针。其实寒绝是哪里人,谢清漓并不在意,在她眼中只有活人和死人,听话可活,不听话便死。 谢清漓见寒绝身体微微颤抖,知道他已经忍耐到极限。她指了指春芽,郑重道:“从今日起,她也是你需要保护的人,保护她如同保护我一样,不得再对她无礼。今天这是惩罚也是警告,你要记住银针的滋味,不要再试探我的底线。” 寒绝不情不愿微微点头,心中有些气闷,这一局他彻底输了。 谢清漓迅速收回银针,寒绝感觉痛意瞬间消散,只是四肢有些发胀。 寒绝揉着酸胀的手臂,面色如常,内心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幼时习武,他的左手手腕受过一次重伤,虽然当初医治好了不影响习武,但却常年隐隐作痛。那种痛,不致命却令人心烦,他曾遍寻名医,可却始终未能治愈。此刻,那种痛感竟然彻底消失了!而原本僵硬的四肢,似乎变得更加轻盈有力。 寒绝抬头看谢清漓,只见她神色淡淡,她是误打误撞,还是有意为之?她到底是谁?寒绝突然对谢清漓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 云来客栈。 春芽背着一个包袱,急匆匆奔进了房间,她将买到的东西一一摆到桌上,那双大眼睛里闪着热切和自豪,炯炯地望着谢清漓。 谢清漓捏了捏春芽的小脸,轻笑道:“我家春芽第一次来府城就能出门不迷路,还能又快又好办好差事,真能干!” 寒绝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动作轻浮、举止亲密的男子,有种恶感袭上心头,鸡皮疙瘩抖落了一地。 谢清漓从桌上拿起一张面具递给寒绝,命令道:“戴上。” 寒绝摸了摸满是疤痕的脸,嘲讽道:“公子不是不怕我的脸吗?” 谢清漓嗤笑一声:“不怕,不代表喜欢,本公子喜欢看美人,对着美人能多吃两碗,对着丑人食不下咽。” 寒绝气结,伸手接过面具,但看到面具上活灵活现的可爱小喵咪时,他迅速将面具还给谢清漓,冷声道:“我不戴。” 谢清漓眉梢轻挑,明知故问道:“为何不戴?” “这个不行,换一个。”寒绝有些气闷。 谢清漓指了指桌子:“那里还有,你自己挑。” 寒绝上前翻看,桌上其余两只面具,一只狐狸,一只兔子,那憨态可掬的笑脸,似是对他最无情的嘲讽。他断定这是春芽的报复,朝春芽怒喝道:“你是故意的,为何不买男子款式?” 春芽仍然不敢直视寒绝,将头转向窗外,小声回答:“没有男款。” 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乐开了。看到这些可爱的面具时,她立刻想到了寒绝的脸,用这样的面具遮住,谁还会怕?她下定决心要挑选最可爱的那只,可挑来挑去,实在都可爱得紧,便给小姐和自己也各挑了一个。 谢清漓看向春芽的侧脸,见她脸颊发红,便知道她是故意的,小丫头学会报仇了,不错不错。 谢清漓一本正经劝道:“既然没有男款,暂且将就吧!你先挑,剩下的我们戴。” 小公子也要戴,还将选择权交给自己,寒绝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谢清漓的陷阱里,就如同有人让他吃屎,将选择猪屎和狗屎的权利交给了他,他不该为拥有这种选择权高兴,更不应该答应吃。 寒绝的目光在三张面具逡巡了一圈,最后选中了狐狸面具,虽然仍有些嫌弃,还是乖乖将面具戴在脸上,一个狂傲冷厉之人,瞬间化身成软萌小狐狸。 谢清漓和春芽相视一眼,眼中都是憋不住的笑意…… (本章完) 第21章 极致的宠爱 第21章 极致的宠爱 云来客栈。 谢清漓倚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粼粼湖水,等着出去打探消息的平叔。 对于宋兆兴此人,谢清漓知之甚少,两人做了十几年的名义父女,却形同陌路。 宋兆兴每隔一两个月回村一趟,两三天便走。虽然何氏母子喜欢围着宋兆兴打转,但宋兆兴对她们母子却极为冷淡,甚至夹杂着淡淡的嫌弃之色。 仔细回想起来,宋兆兴身上疑点重重。若他为普通小伙计,宋天宝治病,他却能轻易地拿出大笔银子。若他是个有钱人,又为何放任妻儿窝在鹿儿村那样的穷乡僻壤,而不将他们接到府城团聚?宋兆兴每次回去更像是点卯,是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在他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不一会儿,邹平匆匆返回,当他看到寒绝的面具时神情一怔,不过瞬间恢复了正常。 邹平立刻将打探的消息和盘托出:“公子,府城只有一家纪宝斋,店面不大,开在府城最繁华的太平街上,生意尚可。” “铺子里有四五个伙计和一个掌柜,伙计都是十七八岁。掌柜姓宋,三十岁出头,与您要找的人信息对的上。老奴便跟踪宋掌柜,发现他去了城南的一处宅子。” “那宅子三进三出,挂着‘宋府’的牌匾,很是阔气,不像是一个小掌柜能买得起的,老奴在宋府外等了一个时辰,并没见他再出来。” “老奴本想进府探查一番,可府中不仅有很多丫鬟仆妇,还有十几个看家护院。老奴担心打草惊蛇,便先回来向您复命。” 谢清漓错愕不已,她猜到宋兆兴可能有些钱,却没想到竟然富有到这种地步,他身上藏着的秘密定然不小!谢清漓黑亮的眼眸闪着兴味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不知道夜探宋府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 城南,宋府。 下人们都知道老爷疼宠夫人,甚至每次从外面回来,必需先去沐浴梳洗一番才会去见夫人,绝不会让夫人沾染半点外面的尘埃。 而只有宋兆兴自己知道,每次沐浴过后,他才觉得自己有资格同雪儿说话吃饭,才有资格拥有雪儿,仿佛沐浴洗去了两人身份差距带给他的羞耻感。 此刻,沐浴后的宋兆兴换了一身舒适的丝质常衫,整个人显得异常风流倜傥,他长相不差,否则也生不出谢清瑶那样的女儿。 林雪已经在厅等候,见宋兆兴进来,忙向身旁的丫鬟打眼色,不一会儿一群丫鬟端着各色餐食,鱼贯而入。 林雪上前牵住宋兆兴,引他在桌边坐下,宋兆兴抚摸着林雪的玉手,心中甚是熨帖,一整天的思念终于得到了抚慰。 林雪拿起筷子想要为宋兆兴布菜,宋兆兴忙制止道:“雪儿这双手是用来抚琴作诗、烹茶对弈的,这些粗活儿让我来即可。” 宋兆兴夹起一块鱼肉,细心挑出鱼刺后递到林雪唇边,林雪满面娇羞,红唇微张,姿态优雅地将鱼肉吃下。宋兆兴乐此不疲,又盛了一碗汤,一勺一勺喂给林雪。 老爷常常这样细心伺候夫人吃饭,丫鬟们早已经见怪不怪,都捂着嘴偷笑,心里十分羡慕夫人。老爷这样英俊富有,又如此温柔体贴,当然会有心气儿高的丫鬟肖想。不过,曾有几个自荐枕席的丫鬟,还没近身,便被老爷发卖了。从那以后,丫鬟们都收好自己的小心思,老爷独宠夫人一个,他的柔情只属于夫人。 宋兆兴等林雪吃得餍足了,方才端起碗,风卷云残,几息的功夫就填饱了肚子。 他曾经认真学过高门大户的规矩礼仪,可他从小出身低微,有些东西已经刻在骨子里,那是他身份的烙印,无论如何都洗不掉。从那以后他便不再刻意掩饰,掩饰得不好反而不伦不类。但他喜欢看林雪优雅地用餐、闲适地品茶,一举一动仿佛都是一幅画,令他赏心悦目。 用过晚餐,两人移步偏厅,丫鬟们准备了香茗和茶点。沉默了一会儿,宋兆兴斟酌开口:“雪儿,明日我需要出门一趟,大概三四天便回。雪儿在家乖乖吃饭睡觉,等我回来。” 宋兆兴隔段时间便会出远门,往日林雪并不会多问,只会乖顺应喏,宋兆兴喜欢这种乖顺。可今日林雪却低垂着头,过了很久才小声回应:“雪儿知道,老爷路上仔细身体。” 宋兆兴听出林雪声音哽咽,忙低头去看林雪的脸,只见林雪已经泪流满面。他慌忙拿出手帕帮林雪拭泪,林雪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越擦越多。这些眼泪好似滴在宋兆兴的心尖上,灼得他生疼,他忙柔声安抚:“好了,雪儿不哭,我不走,我就在家陪雪儿。” 林雪垂泪道:“不,老爷去吧!其实雪儿知道,老爷隔段时间便去鹿鸣郡,去跟老爷的妻子和儿女团聚。”她语气一顿:“那是老爷的正妻和儿女,老爷便是日日陪在他们身边也是应该的,雪儿能够得到老爷的宠爱,已经是上天垂怜,断不敢阻拦老爷与妻子团聚。” 宋兆兴大惊,他以为这件事掩饰得极好,没想到雪儿已经知道了,他忙解释道:“雪儿不要生气,我的心里只有雪儿,没有那个恶心的女人。”他有些无奈:“如果我长时间不回去,恐怕那女人会寻来,我怕她伤害到雪儿。” 他深情款款看着林雪:“我说过,这正妻之位,只要雪儿想要,我随时可以休了那女人,风风光光娶雪儿进门。” 林雪的眼泪却更加汹涌,颤声道:“老爷休要再提这话,老爷明明知道雪儿身份见不得光,无法嫁给老爷。更何况老爷的发妻并未触犯七出之罪,如何能休了她?”她试探道:“不如,不如老爷将她接到府城来,我们姐妹共同伺候老爷,老爷还能时时见到孩子,岂不两全其美?” 宋兆兴闻言狠狠拍了下桌子,厉声道:“不行!”他想到何氏那张脸就觉得恶心,况且,这座府邸是他的世外桃源,藏着他内心最深的隐秘,怎么能让何氏那个蠢妇染指? 林雪扣紧手中的帕子,眉头紧蹙,何氏和那两个孩子藏着什么秘密,为何宋兆兴阻止她见他们?宋兆兴的秘密又是什么?不过,宋兆兴对何氏厌恶至极的样子,令她的心头漫上一股愉悦之情…… (本章完) 第22章 夜探宋府 第22章 夜探宋府 云来客栈,夜已深。 房间内,谢清漓身着黑色夜行衣。 邹平同样的装束,他本想独自夜探宋府,大小姐却要同行,大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不知她武功如何,邹平心存疑虑。他递给谢清漓一块黑色面巾,两人同时戴上面巾,准备出发。 春芽嘟着小脸有些闷闷不乐,她太没用了,如果她也会功夫,就可以陪着小姐去冒险了。 寒绝戴着那张可爱的狐狸面具,斜斜地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只茶杯杯盖儿。 关于今夜如何安排,谢清漓内心其实有些纠结,寒绝尚未被收服,平叔的底细还没有弄清,春芽不会武功,而谢清漓必须亲自去宋府走一趟,平叔需要给她带路。如此一来,便剩下春芽和寒绝单独相处,谢清漓有些不放心。不过,她教了春芽一招,若春芽机灵些可以暂时压制寒绝。 临走前,谢清漓仍有些不放心,她冷声警告寒绝:“好好待在这里,不要欺负春芽,否则我定会惩罚你!”寒绝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没有出声。 谢清漓和邹平先后翻窗而出,窗外湖水荡漾,两人沿着窗户攀上屋顶而去。邹平见谢清漓动作干净利落,轻功并不比他差,暗暗赞叹一声,彻底放下心来。 房间内,寒绝看着托腮坐在桌边的春芽,心中冷嗤,小公子既然如此关心这个小白脸,怎么不别在腰带上带走?他漫不经心地丢开手中的杯盖儿,倏然起身,一个手刀狠狠地劈在春芽后颈,春芽便软软地趴在了桌上。 寒绝翻身出窗,向着谢清漓和邹平离开的方向追去。 …… 城南宋府,万籁俱静。 值夜的护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着酒,聊着闲话。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指着其中几个人,催促道:“你们几个去主院那边看看,估计老爷还没睡,你们像样点儿。” 那几人不情不愿起了身,其中一个小声嘀咕道:“这么多年,府里连只野狗都没来过,宋老爷命咱们夜夜巡视,也不知道在保护什么?” 另一个轻笑:“当然是保护夫人,宋老爷把夫人当成眼珠子似的宠着,夫人想要天上的星星,宋老爷也会给摘下来。” 又一人道:“是啊!夫人那长相、那身段,我如果是宋老爷,我也宠着。” 几人哄笑一声,整理了步伐,齐步向主院走去。 躲在树后的谢清漓唇角翘起,随随便便就听到了这么大的秘密。夫人?宋兆兴竟然金屋藏娇! 谢清漓朝身旁的邹平打了个手势,两人轻松绕过了那几个护院,轻轻跃上了主院的屋顶。主院卧房灯火通明,两个值夜的丫鬟靠在门框上,头一点点地打着盹儿。谢清漓轻轻掀开瓦片,朝下看去。 卧房内,一个女子坐在梳妆台前,只见她身姿婉约,看不清面容,身后一个丫鬟拿着帕子,轻轻地绞着女子湿漉漉的头发。 那女子突然开口道:“映月,你说主子为何会派给咱们这个任务?咱们来了几年却什么都没查到,会不会主子的判断有误,宋兆兴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商户?” 那个叫映月的丫鬟语气冰冷:“小姐,不要质疑主子的决定。” 女子身形微僵,轻笑道:“映月莫要生气,我只是随便说说,主子的任务我定会认真完成。” 映月已经放下手中的帕子,不再是一个丫鬟的姿态,她居高临下看着女子,声音冷厉道:“林雪,主子派你我二人调查宋兆兴,我有协助你的义务,更有监督你的职责。主子的意思是徐徐图之,你今日挑破何氏之事,又使小性子赶走了宋兆兴,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你莽撞了!” 林雪有些委屈:“咱们来了这么多年却什么都没查到,我心里着急。再说那何氏只不过是一介村妇,宋兆兴却阻止我们相见,你不觉得奇怪吗?况且,他瞒着我何氏的事情,我跟他发点小脾气才是该有的反应。而且只是赶他去书房睡一晚,也不算什么大事。” 映月语带嘲讽:“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敢说你没有私心?你开始时不是恨死了这个泥腿子吗?他牵牵你的手,你都要多洗几次,现在开始跟他的正妻争风吃醋了?” 林雪握紧手心,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的确,当初主子派给她这个任务时,她想撞死的心都有,曾经的她被千娇万宠地养大,宋兆兴这样卑微的小人物,能见她一面就是祖上积德。 可是后来,家族获罪,大厦倾倒,她从云端跌下,为了逃脱命运的枷锁,她认了主,接受了主子的命令,她要委身于宋兆兴,留在宋兆兴身边,查出宋兆兴的秘密。 开始时,她对宋兆兴虚与委蛇。那样粗鄙的一个人,除了皮囊不错,连字都不识得几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又极不善言辞,她写诗骂他,他不但听不懂,反而夸是首好诗。这样的一个人,怎么配碰触她,她每次都要沐浴很久,才能洗去那种恶心感。 可是后来,宋兆兴不要命地宠她,全身心地崇拜她,她仿佛又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女,她很享受那种感觉,再看宋兆兴也就不觉得讨厌了。 女人啊,交付了身体之后,便会不自觉地交付真心。她开始把宋兆兴放在心里,开始时刻关注他。 她发现宋兆兴喊着‘雪儿’时,语气温柔缱绻,神情迷醉,她以为那是宋兆兴对她的喜爱,但后来她发现,宋兆兴看着她时,仿佛看着另一个人,只是宋兆兴自己没有察觉罢了。这个发现让她发狂,她想知道宋兆兴心里那个人是谁,是他的妻子何氏吗?所以,今日她才失了理智,做出那样不妥当之事。 她微微有些失神,曾经的她一定想不到,自己会为了一个泥腿子的宠爱,跟一个村妇攀比。 映月见林雪久久无言,冷声警告道:“林雪,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记住主子,记住使命!”接着,映月朝林雪福了福身,瞬间转变为一个丫鬟的姿态,好言劝慰道:“小姐,时候不早了,更深露重,请早些歇息,奴婢告退了!”说完便退了出去,轻轻关好房门。 林雪趴在床上,传出微微的抽泣声。 房顶上的谢清漓目瞪口呆,宋兆兴金屋藏娇养了外室,但外室其实是别人派来的探子??? 邹平见谢清漓愣神,轻轻拉了她一把,谢清漓回神,两人在府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来到了书房,两个守门的小厮正在打着盹儿,谢清漓和邹平翻窗进了书房,发现宋兆兴正合衣睡在榻上,口中传出低低呓语。 盯着宋兆兴的脸,谢清漓恨意翻涌,不过,仇可以慢慢报,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玉佩。她掏出一包药粉,捻了少许放在宋兆兴鼻子下,宋兆兴吸入药粉后便沉沉睡去,无知无觉。 两人在书房里一通翻找,并没有发现玉佩的踪迹。谢清漓示意邹平,邹平上前搜查了宋兆兴全身,除了几张银票外,也没什么发现。两人只得翻窗出了书房,悻悻而去。 谢清漓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被跟来的寒绝尽收眼底。两人走后,寒绝也翻窗进了书房,他刚刚将小公子眼中的恨意瞧得清清楚楚,那样子好像恨不得扇这个男人几巴掌,但小公子只是狠狠盯了这个男人一会儿,却没有动手。 难道这个男人与小公子有仇?可是小公子不像是委屈求全之人,有仇不报多难受。 寒绝抚了抚自己的手腕,小公子帮他治好了多年顽疾,如此恩情,多少要回报一些方才安心。他似是下定了决心,抓住宋兆兴的头发,左右开弓狠狠扇起了巴掌,直到宋兆兴双颊肿胀,他才收手。 寒绝不敢多做停留,翻窗出了书房,抄了近路疯狂朝客栈掠去。当他戴上面具刚刚坐定时,谢清漓和邹平恰好进了房间。寒绝极力压住自己粗重的呼吸,他很庆幸面具遮住了他大汗淋漓的脸。 谢清漓见春芽已经趴在桌上睡着,而寒绝仍是百无聊赖的样子,便吩咐邹平:“平叔,你们两个也去休息吧!其他事情明日再议。”邹平领命,带着寒绝回了房间。 谢清漓将春芽抱上床,叹了口气,这次夜探宋府,除了宋兆兴身上的谜团更重之外,毫无斩获。一块小小的玉佩,可能被藏在任何地方,想要悄无声息地搜到,有些痴人说梦…… (本章完) 第23章 寒绝受罚 第23章 寒绝受罚 第二日清晨,宋府炸开了锅。 昨晚老爷歇在书房,没想到夜里竟然来了贼人,将老爷打得鼻青脸肿。更加离奇的是,老爷和守门的小厮都毫无知觉,贼人能够这样来无影去无踪,令人胆寒。 林雪闻讯匆匆赶到书房,只见宋兆兴双颊肿得老高,唯一拿得出手的皮囊已经失去了往日风采,林雪却没有嫌弃,只余心疼,她上前扶住宋兆兴,温柔地为他上药。 宋兆兴原以为出了何氏那件事,雪儿至少几天不理他,没想到他挨了顿打,雪儿就急忙赶来照顾他,他心里美滋滋,果然,坏事不一定是坏事。 林雪帮宋兆兴上完药,在书房转了一圈,虽然书房看似与往常无异,但她却能看出东西被翻动过。难道,映月已经将她的举动禀报主子,主子派其他人来调查宋兆兴了吗?她回头看着有些傻愣的宋兆兴,眉头紧拧。 …… 云来客栈。 经过一夜的思考,谢清漓决定打草惊蛇,让宋兆兴这条毒蛇主动带他们找到玉佩,方能速战速决。 谢清漓换回在鹿儿村常穿的粗布衣衫,春芽熟练地帮她梳了一个双丫髻,又在她乌发间别了两朵小珠。 春芽围着谢清漓转了一圈,开心道:“小姐真是越来越美了,就算素面朝天、荆钗布裙,也让人移不开眼。” 谢清漓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经过这段时间的药物调理,又得到义母的悉心照料,她长高了,脸颊上也长了些肉,皮肤变得细腻莹白,虽然仍是有些瘦,但却好像换了一个人,能看出与阿娘有几分相像。 前世,她身体一直瘦弱,尤其病重后,何氏常常几天才给她一顿饭食,她更是瘦得皮包骨,她从不知道自己竟然长得像阿娘。 谢清漓收起思绪,伸手摘下头上的珠,又吩咐春芽将她的皮肤涂黑一些。 春芽揉着脖子问道:“小姐,难道您不想美美的吗?” 谢清漓眸光微深:“今日我要会一会宋兆兴,他的底细,我们尚不清楚,谨慎一些总归没错。”春芽点了点头,又揉了揉脖子。 谢清漓打量着春芽,疑惑道:“春芽,你的脖子不舒服吗?” 春芽忙不迭点头,她皱紧眉头道:“奴婢的脖子很疼,可奴婢晚上睡这么舒适的床,为何会疼呢?而且,奴婢对昨晚怎么睡着的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是昨天赶路太累的缘故?” 谢清漓查看春芽的后颈,眸光微沉,她从包袱中翻出药膏给春芽抹上。春芽只觉得脖子一片清凉,瞬间就不那么疼了。 恰在此时房门被敲响。不待谢清漓回话,寒绝便推门而入,他认为大家都是男子,毋庸避讳。 当他看见房内两个女子时,赶紧退了出去,仔细核对了门牌,确信没有走错,又快步走进房间,冷声质问道:“你们是哪家的丫鬟,为何擅闯我家主子的房间?” “不等主子允许,就擅自闯入主子房间,这便是你的规矩?”谢清漓声音中带着冰冷的气息。 寒绝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仔细打量眼前两人。刚刚答话的少女容貌清丽、身形袅娜,犹如枝头含苞待放的海棠,那双明亮的眼睛,和小公子一模一样。而另一个丫鬟杏眼圆瞪,和那小厮的确有几分相似。 她们竟是女儿身???寒绝如遭雷劈。 谢清漓缓缓坐下,眼神冷若冰霜:“昨夜你做了什么?如实交代。” 寒绝有些慌乱,难道主子知道了什么?不过想想他也没做什么坏事,便满不在乎道:“昨晚属下担心主子安危,跟着主子去了宋府,还帮主子出了气。” 春芽指着寒绝惊呼:“我知道了,是你打晕了我!” 谢清漓眼中寒霜凝结:“你在宋府做了什么?” 寒绝一脸懒散地眯了眯眼:“也没做什么,我看你挺恨那个男人,就帮你扇了他几巴掌。” 谢清漓脸色阴沉如水:“你擅自做主,如若坏了事,我定不会轻饶你!”她暗忖,此人如此不服管束,是不是不该再留他? 寒绝抿了抿唇,心中满是不以为然,几个巴掌而已,能坏什么事! 不一会儿,出去打探消息的邹平匆匆回来,他眉头紧拧:“小姐,老奴盯了一个时辰,并未发现宋兆兴去纪宝斋。老奴又去宋府打探,宋府大门紧闭,似是昨夜宋府出了变故。看样子今日宋兆兴不会出府了。” 谢清漓瞪了寒绝一眼,沉声道:“寒绝昨夜打晕春芽,跟踪我们去了宋府。他打了宋兆兴巴掌,宋兆兴是看重脸面之人,估计养好脸伤之前都不会再出府了。” 邹平瞳孔微缩,有人跟踪他们,他却没有发现?这世上轻功可与他匹敌的人,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为何他只是来了一次府城,就能遇到两个?难道是他避世太久,这个世界已经大变样了吗? 他又打量寒绝,此子年纪轻轻,轻功便如此了得,怪不得小姐要买他,真是慧眼识珠。不过此人如此顽劣,不是好事。他淡淡问道:“小姐,需要老奴教教他规矩吗?管束这些不听话的小子,老奴有些经验。” 谢清漓眸光微潋:“不必为他耗费心力。” 她拿出一颗药丸,对寒绝冷冷一笑:“你不服管束,如今坏了我的事,必须要惩罚你。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其一吃下这颗药丸,一天之后我会给你解药;其二,我身边不留不服从命令之人,你可以选择离开,我将身契还给你,你便是自由之身。”当然,如果寒绝选择离开,谢清漓会立刻杀了他。 寒绝没想到那几巴掌真会坏事,看着谢清漓漂亮眼眸里的滔滔怒意,有些后悔自作主张。他拿起药丸,毫不犹豫吞下,朝谢清漓抱拳道:“坏了主子的事,是寒绝的错,寒绝愿意接受主子惩罚。” 谢清漓面色如常,轻轻点头。内心却极为惊讶,她以为寒绝会选择离开,她手中已经准备好银针,等寒绝做出选择后立即动手。 谢清漓不再纠结此事,转而问邹平:“平叔,此行不宜耽搁太久,否则义父义母定会担心。如今宋兆兴闭门不出,可有什么法子引他出府?” 邹平沉思:“除非有什么非他出面不可的事情,不然很难。” 谢清漓问道:“纪宝斋生意如何,若以巨利引诱他,可否引他出面?” 邹平眼睛亮了亮,突然心生一计:“小姐聪明,老奴定能引他出来,老奴这就去准备。” 谢清漓眉宇舒展:“有劳平叔。”邹平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此时药效已经发作,寒绝浑身酸软地瘫在椅子上。 “这药是软筋散,除了让你浑身无力外,对你的身体没有其他伤害,即使不服解药,三日后也可自行解毒。”谢清漓沉声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桀骜不驯,不会轻易认主。但你选择留在我身边一日,便要服从一日,否则,请趁早离开。” 寒绝看着眼前这个眉头微蹙、眼神冰冷的小姑娘,好似一只高傲的小狐狸,与寒绝以往认识的那些女子完全不同,她美丽聪慧、沉稳睿智,好似一个巨大的漩涡,深深吸引着寒绝。 寒绝直视着谢清漓的眼睛,乖顺道:“寒绝甘愿服从主子命令……” (本章完) 第24章 打草惊蛇 第24章 打草惊蛇 午后,城南宋府,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踏风而出。 马车上,宋兆兴双颊红肿,眼神阴郁。审讯了半日,守门的小厮和值夜的护院,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贼人的踪迹,真是令人恼火。 宋兆兴对面坐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伙计,此刻正傻愣愣地盯着宋兆兴的脸。 “咳咳。”宋兆兴轻咳一声。 小伙计赶紧低下头,但宋掌柜肿得高高的脸越看越滑稽,真是太好笑了。小伙计忍了又忍,终是破功,肩膀不住地抖动。 宋兆兴红脸转黑,朝着小伙计的心口狠踹了一脚,怒吼道:“滚出去!” 小伙计捂住剧痛的心口,飞速瞥了一眼宋掌柜,宋掌柜那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令他心悸。宋掌柜平日待他们很是亲和,从未如此疾言厉色,他吓得两股战战,连滚带爬下了马车。 宋兆兴气得重重踹了一脚车壁,整个马车跟着晃了晃,他恨不得立刻掉头回府,但却实在舍不得这个机会。 这几日他本不打算出门,午时那个小伙计匆匆来府里寻他。铺子里来了一位南边的行商,他本来要送一批玉器去北地的临渊国,路过此地时他的夫人突发恶疾,急需大笔银钱治病,但盘缠不够诊资,打算向纪宝斋出手那批玉器。据说那行商还随身带了两件样品,店里的掌事伙计验看后,确定皆为上品。 宋兆兴却喜忧参半,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找上门,他当然是喜,既然那行商急着用钱,如若价格压得好,可以大赚一笔钱。忧的是他的脸不宜见人,他不想自己的糗事闹得满城皆知。 天人交战了半个时辰,宋兆兴才下定决心出门。如果让这样的好机会溜走,他必会摧心剖肝,抱憾终生。况且偌大宋府,吃穿用度全靠铺子进项,维持雪儿的生活水准也需要很多银钱。 马车飞驰,很快到达纪宝斋,车夫直接将马车赶到纪宝斋门口。宋兆兴以袖掩面,飞快下车,直奔二楼会客室。 一位长相儒雅的中年男子,身着锦袍,神情凝重,在会客室门口焦急踱着步,边上站着几个随从。 中年男子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向楼梯,当看到宋兆兴红肿的脸颊时,脚步微微一滞。这中年男子正是邹平假扮的,他心中暗暗感慨,寒绝这小子下手真重,看着都疼。 宋兆兴忙堆起笑脸,朝邹平拱了拱手,刚要寒暄,一个随从“噔噔噔”跑上楼来,边走边喊:“老爷老爷,不好了,夫人病情突然加重,口吐鲜血,您快去看看吧!” 中年男人闻言大惊,朝宋兆兴拱了拱手,便急忙奔了出去,那几个随从也飞快跟上,带起一阵微风。 顷刻间变得空荡荡的会客室,似是一张大口,嘲笑着宋兆兴像只被戏耍的猴子。宋兆兴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握拳、指节泛白,怒声唤来一个小伙计,吩咐小伙计立即去跟着那伙人。 小伙计急忙跑出门,可街上人来人往,已经不见那伙人的踪迹,不知朝哪个方向去追。 听了小伙计的回禀,宋兆兴骂了一声蠢货,狠狠踹了他一脚,吩咐他去城中的客栈打听。 宋兆兴心情差到极致,以袖掩面,疾步走出纪宝斋,却见一群人堵在铺子门口看热闹。原来是一个伙计拦住了一个姑娘,那姑娘身着粗布衣衫,一眼便知是个乡下人。 看到宋兆兴从铺子出来,那姑娘眼睛一亮,急忙对小伙计道:“小哥,这便是我要找的人。”又怯生生朝宋兆兴喊道:“爹。” 宋兆兴脚步一顿,刚刚的怒火尚未消散,又跑来一个胡乱攀亲的,他怒意丛生,刚要抬脚踢开那姑娘,那姑娘又怯生生道:“爹,是娘让我来找您的,天宝哥需要银子治病。” 宋兆兴瞥了一眼那姑娘,乍看之下竟有些熟悉之感,定睛细看才惊觉是鹿儿村那个野丫头,没想到她会来府城,而且她变化有些大,宋兆兴一时没认出来。 宋兆兴压下眼底的惊讶,看了看四周窃窃私语的人群,沉声道:“随我来。” 谢清漓乖顺跟着宋兆兴进了铺子,她低着头,嘴角微勾,看来她赌对了,何氏害怕宋文秀被害的真相暴露,并没有告诉宋兆兴家里发生的那些事。 二楼会客室内,宋兆兴端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着谢清漓。谢清漓压下心中的恨意,微微低着头,紧张揉搓着衣角,将一个乡下少女的笨拙和拘谨,表演得不着痕迹。 宋兆兴的心渐渐回落,眼前还是他熟悉的那个野丫头,除了长高长胖了一些,其他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她这副乡下人瑟缩的模样,看着就让他心烦。 宋兆兴冷硬问道:“你为何来此?” 谢清漓小声回答:“娘给天宝哥治病的银子不够用了,让我来跟爹拿点儿银子。” 银子银子,何氏这个蠢妇三句话不离银子,宋兆兴觉得心中更加烦闷,眉头紧蹙。 “娘说什么事都没天宝哥的身体重要,娘说知道爹有一块上好的玉佩,如果爹手头没钱,可以先把玉佩当了。”谢清漓低垂着脑袋,模仿着何氏的口气说话。 宋兆兴重重将手中茶盏放下,沉声问道:“什么玉佩?她是如何说的?” 谢清漓瑟缩了一下,颤声回道:“娘说是一块白色的玉佩,刻着字,她不认识,像是个名字。她说她偷偷戴过两日,知道是件好东西。” 宋兆兴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这个贱妇,她竟然知道,真是小瞧了她。她还……” 宋兆兴猛然收住话头,他打量着谢清漓,许久后才冷声道:“我没有什么玉佩,你回去吧!” 谢清漓揉搓着手指,嗫嚅道:“可是,可是娘说若我拿不回银子,过几天她亲自来拿。” “贱妇!”宋兆兴抬手挥落桌上的茶盏,啪的一声,茶盏被摔得四分五裂,他暴跳如雷:“告诉何氏,不要再打着给天宝治病的幌子要钱,否则我休了她!!!”言毕,甩袖而去。 “噗哈哈”谢清漓憋了半晌,终于可以笑出来了,宋兆兴的脸肿得像被蜂群蜇过似的,看着就令人心情愉悦,寒绝的巴掌打得不错,回去就立即给他解药,提前结束对他的惩罚! …… 那厢,宋兆兴掩面走出纪宝斋,疾步上了马车,他急于回去确认玉佩是否还在、是否完好,何氏那个贱妇偷拿过玉佩,他竟然没有察觉,那她是否还知道其他的事? 宋兆兴一路纠结、推测又否认,反反复复,他未曾察觉,暗中有人默默地跟着他。 月上树梢时,宋兆兴回到了宋府,他大步流星奔进主院卧房,却见雪儿主仆都在。下人们有些惊奇,老爷今日竟然没有先去沐浴。 林雪见宋兆兴回来,一脸惊喜,急忙起身,但瞥见映月冷沉的脸后,又缓了缓脸上的热切,柔声问道:“老爷,您回来了,生意谈妥了吗?” 宋兆兴心中挂念玉佩之事,第一次对林雪失去了耐心,敷衍道:“雪儿,我没有胃口,就不陪雪儿用晚餐了。今晚有雪儿爱吃的五味杏酪鹅,雪儿快去厨房叮嘱一声,让厨房的婆子丫鬟不要偷懒,若是雪儿吃得高兴,她们通通有赏。” 林雪有些怔忡,宋兆兴今日的举动与往日大相径庭,往日他会亲自去厨房盯着厨子们准备,今日他却如此反常,林雪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听话地朝门外走去。 映月杵在那里没动,她看不起宋兆兴这个舔狗,更没把林雪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当主子,所以此刻她并没有像个贴身丫鬟那样跟在林雪身边。 宋兆兴见映月仍然留在房中,怒斥道:“你的眼睛被狗吃了吗?夫人宠着你,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主子?还不快滚去伺候夫人!” 映月怒视宋兆兴,这个恶心的男人,真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捆了带到主子身边,但是主子交代了要徐徐图之,最重要的是查出他身后之人,所以不能莽撞。映月压下心中怒火,扭头朝林雪追去。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早晚处理掉你。”宋兆兴一边嘀咕,一边走到门口,朝院中的婆子吩咐道:“把院子里的人都打发了,谁都不要进来。” 宋兆兴“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快步走到床边,移开被褥,在床板上一阵摸索后,床板弹开一块,露出一个暗格。他从暗格中拿出一方锦盒,迫不及待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块莹白的玉佩…… (本章完) 第25章 打劫宋府 第25章 打劫宋府 夜风徐徐,宋府的护院们一改往日懒散的样子,步伐整齐地在主院附近巡逻。 卧房内,宋兆兴拿出玉佩仔细端详、反复摩挲,确认玉佩无恙后心中稍安。自从与雪儿在一起后,他就再也没有把玩过这块玉佩,若不是今日那野丫头提起,他已经快忘了这块玉佩,忘了姜慕雪,那个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女子。 他出身低微,自幼与妹妹宋文秀相依为命,父亲早亡,母亲只是偶尔偷偷回来看他们,给的银钱也只够他们温饱,两人艰难求生。直到他娶了秀才之女何氏,生活才微微好转,但何氏的贪婪、市侩和自私令他生厌。后来妹妹被忠亲王看中,他踌躇满志,但妹妹却死了,死得蹊跷却被判定为自杀。唾手可得的前途就这样烟消云散,他深受打击、一蹶不振。 在他心灰意冷之时,借着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看见了那个皓月般的女子姜慕雪,虽然只是远远一瞥,但那样的美丽圣洁瞬间照亮了他灰暗的人生。不过他也知道,那是他穷其一生都遥不可及之人,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当母亲提出调换侯府孩子这样胆大包天的计划时,何氏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毫不犹豫地将他们的女儿奉上,他并没有阻止,内心甚至隐隐兴奋,这样姜慕雪将是他孩子的母亲,他们不再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当年母亲替换孩子时,定然十分慌张,她将那孩子的衣物全部换到自己孙女身上,却没有发现孩子手中紧紧攥着这块玉佩。 母亲将孩子交给他处理,他发现了孩子手中的玉佩,只是看了一眼便心生欢喜,玉佩上的字笔墨横姿、秀美而有力,必是出自女子之手,他断定那是姜慕雪的字。 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而是将玉佩小心收好。开始时,他并不认识玉佩上的字,他一遍遍临摹,拿着那几个字去请教不同的人,终于知道那三个字是“谢清漓”。 谢清漓,是姜慕雪为自己女儿起的名字吧?多么雅致的名字。不过,他的女儿已经替代了姜慕雪的女儿,“谢清漓”将会是他女儿的名字。 他心中有一种隐秘的愉悦,姜慕雪会将他的女儿培养成真正的高门贵女。而姜慕雪的女儿,身上流着谢景元那种低微之人的血液,应该低贱到尘埃里,只配被何氏那样的蠢妇养大,成为低贱的村野丫头,甚至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夜深人静时,他常常拿出玉佩把玩,仿佛是在与姜慕雪独处,经过了数不清的夜晚之后,他甚至相信这玉佩是姜慕雪送他的定情信物。 直到遇见雪儿,雪儿同样是高门贵女,名字同样带“雪”,定是上天垂怜,为他圆梦。渐渐地,雪儿的脸与藏在心底那张模糊不清的脸重合,仿佛眼前的人便是他的心上人,他像是误入桃源的公子哥儿,巧遇心上人,与心上人相知相爱,他的心异常安定与满足。 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曾经模糊的记忆被勾起,姜慕雪美丽圣洁的脸庞浮现在脑海中。宋兆兴一声叹息,鱼目终究比不上珍珠,雪儿与心底那人终是不同,这个自欺欺人的美梦要醒了吧? 宋兆兴摩挲着玉佩发呆,没有发现房门被打开,林雪悄悄走进了卧房。她劈手夺过宋兆兴手中的玉佩,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心口一窒,谢清漓便是宋兆兴心底那个女子吗? 宋兆兴手上一空,看着林雪手上的玉佩,心中恼怒,沉声道:“雪儿,快把玉佩还给我。” “不,除非老爷告诉我,谢清漓是不是您心底那个人?”林雪的眼泪滑落,她抬起手上的玉佩威胁到:“否则,我便将这块玉佩毁了。” 宋兆兴大惊,忙哄道:“我的心中只有雪儿,哪有什么其他女子,雪儿不要冲动。”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林雪手中的玉佩,态度不言自明。 林雪心中悲痛,怒吼道:“那我在老爷心中算什么,只是别人的替身吗?”说着,便将手中玉佩用力向门口扔去。 宋兆兴急忙朝玉佩的方向扑去,一道黑影却突然从门外闪了进来,稳稳接住了玉佩。 宋兆兴和林雪都吓了一跳,细细打量,只见那人一身夜行衣,黑巾遮面,头发白,身形瘦小,看起来像是一个江湖高手。那人并未理会屋内两人,而是仔细查看着玉佩,似是确认无误后才将玉佩收进怀中。 宋兆兴内心慌乱,大脑高速运转,他除了偶尔帮几个大人物传递消息,与江湖门派并没什么瓜葛。难道这人是来抓雪儿的?可雪儿犯的是朝堂之事,江湖人怎么会插手?他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颊,难道昨夜打他的人是眼前之人? 宋兆兴强装镇定,厉声质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要夜闯我宋府?” 谢清漓并未回答,而是冷冷盯着宋兆兴,她所有的苦难皆因此人而起,她被顶替的人生,她与阿娘骨肉分离,她被何氏和宋天宝冷酷虐待,甚至她被绑上道士祭台惨死,凡此种种,宋兆兴即便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宋兆兴感受到对方眼中的冷意,察觉来者不善,迅速扯下挂在墙上的宝剑,大声呼喊道:“来人,快来人!”他今日已经安排所有护院守住主院,屋里这么大的动静,院外的人必然能听见。 谢清漓冷笑一声,她早已借着夜风将一把迷药撒下,那些护院和下人此刻睡得正香。更何况,有平叔在屋顶望风,任何人都没办法靠近,今晚宋兆兴注定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宋兆兴哆哆嗦嗦拔出宝剑,挡在胸前。林雪已经躲到宋兆兴身后,她有些后悔,因为察觉到宋兆兴的异样,为了与宋兆兴对峙,她支走了会武功的映月。 谢清漓飞身上前,一脚踢落宋兆兴手中的宝剑。宋兆兴被吓得连连后退,伸手拉住林雪,用力将她推向谢清漓,转身朝窗户跑去。 林雪吓得尖叫连连,这个贼人定然不会放过她,今晚她大概会死在这里吧! 谢清漓的目标是宋兆兴,并不打算与林雪纠缠,她一把将林雪推开,向正在爬窗逃跑的宋兆兴飞去。她提起宋兆兴奋力一摔,宋兆兴便重重摔回卧室内…… (本章完) 第26章 前世之死 第26章 前世之死 谢清漓飞身上前,猛地挥起拳头砸向宋兆兴,宋兆兴毫无还手之力,像一只沙包一样,被谢清漓踢来踢去。 拳拳到肉的疼痛令宋兆兴生不如死,每挨一拳,他便祈求自己死在这一拳中,但下一拳总会不期而至,疼痛更胜上一拳。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长,拳脚终于停止了,而宋兆兴浑身瘫软成一摊泥,但仍然在苟延残喘。 林雪缩在房间一角瑟瑟发抖,她无法想象这些拳脚落在身上会有多疼,危机时刻宋兆兴推她出去挡刀,她刚刚还在诅咒宋兆兴不得好死,但如今宋兆兴被打得奄奄一息,她却又产生了一丝心疼。 宋兆兴喘着粗气,透过模糊不清的视线,辨认出躲在角落的林雪,他低声哀求道:“雪儿,救我,求求你!” 林雪轻轻摇头,这个贼人的战斗力令她心惊,她不想被打死。宋兆兴内心极度失望,果然是他高看了这个女人,枉费了往日对她的宠爱,她什么都不是。 谢清漓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床上那个摊开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些银票和几封书信,她来不及细看,将暗格中的东西一股脑收起,又将屋内的金银玉器洗劫一空,行事作风像极了江湖上流传的侠盗。 环视一圈,屋内再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谢清漓转身朝外走去。当她走过宋兆兴身边时,宋兆兴伸手拉住她的衣角:“不能,你不能带走玉佩和书信。” 谢清漓停住脚步,黑沉的眸子冷冷俯视着宋兆兴。宋兆兴硬着头皮道:“我,我知道你们江湖侠客都没多少钱,这府里的金银、珠宝、玉器,你通通可以拿走,但这玉佩和书信必须留给我。” 林雪见谢清漓被宋兆兴吸引了注意力,提起裙子悄悄挪到门口,奋力朝门外跑去,她想快点喊人过来。 谢清漓抬眼看了看林雪的背影,抬脚去追,宋兆兴却用尽全力拉住她的衣角:“玉佩和书信是我心上人送我的定情信物,我珍藏多年,对我很重要,你拿了也没用,请还给我!”宋兆兴常听人说江湖人最是重感情,爱情也是感情的一种吧! 谢清漓心下震惊,嘶哑着嗓子问道:“你的心上人是谁?” 宋兆兴深情款款道:“送我玉佩的人就是我的心上人,我们两情相悦,她不是嘉州人,说了你也不认识。” 谢清漓抬脚狠狠踩住宋兆兴抓着她衣角的手,冷声道:“说!” 宋兆兴只觉得那只手疼的撕心裂肺,他哭喊道:“她叫慕雪,慕雪!” 慕雪? 谢清漓又惊又怒,宋兆兴这个贱人,不仅害死了她,还敢肖想阿娘,竟然这样败坏阿娘的名声!她一脚踢飞宋兆兴,打算再打他一顿。 邹平却已经从屋顶飞下,一掌将跑到院门口的林雪劈晕,朝屋内喊道:“官府的人来了,快走!” 谢清漓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宋兆兴面前,看着这张恶心的脸,狠狠一脚踩在宋兆兴胯下,宋兆兴一声惨叫便晕了过去。 谢清漓跑到房门口时,回身看着这座华丽的房子,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直接朝门口的纱帘掷去,房子登时便烧着了起来。 等到映月领着官府的衙役冲进主院时,只见昏倒在院子里的林雪和燃烧着大火的房屋,哪里还有贼人的踪迹? …… 云来客栈,深夜。 谢清漓拿出一块帕子小心翼翼擦拭着那块玉佩。 前世,她当了十三年无名无姓的野丫头。 直到那日,她被宋兆兴绑到一块祭台之上,她感受到了危险,拼命挣扎,却被宋兆兴死死按住。一群打扮诡异的道士将这块玉佩放在了她的胸口,又在她身上贴满了符纸,他们开始举行一个奇怪的仪式,不停唤她“谢清漓”,她才知道原来她也有名字,她叫谢清漓。 而她刚刚得知自己的名字,还来不及喜悦,便感到一阵锥心的痛意,像一把利刃切割着她的心脏,痛意不断加重加深,直到她的意识被彻底吞噬。好似过了许久,她浑浑噩噩醒来,却不知自己为何能随风飘荡。 她回头看去,看见自己瘦骨伶仃的身体蜷缩在冰凉的祭台上毫无生气,消瘦的脸颊上那双无神的大眼睛已变成血红,一滴血泪正从眼角溢出。 她想回到自己的身体,可疯狂试探却无济于事,她知道她死了,变成了一只鬼。那些道士对她的死视若无睹,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仪式。 她茫然四顾,看见宋兆兴面容冷肃,何氏满脸紧张,两人都恭敬地站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身后。那少女身着锦衣华服、满头珠翠、面敷白纱,只露出一双美丽而沉静的眼眸,只有她那微微颤抖的纤纤玉手,泄露了她心底的激动。 少女身侧站着一位面容沉肃的老嬷嬷,她握住少女的手,轻轻抚摸,抚平少女激荡的心绪,少女恢复了端庄之姿。 谢清漓朝着他们大喊大叫,他们似是无知无觉,无动于衷。 那时,谢清漓并不知那少女是何人,直到后来成为侯府婢女,才知道那少女便是静安侯府大小姐、宋兆兴和何氏的亲生女儿谢清瑶,那老嬷嬷是谢清瑶最倚重的下人嬷嬷。 转眼仪式结束,领头的道士朝谢清瑶恭敬回禀:“小姐,仪式已经成功,那位的凤命命格已转移到您身上,将来您定能母仪天下,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 谢清瑶激动地点了点头,听见身侧嬷嬷轻咳,她忙收敛心绪,面色沉静道:“有劳道长。”嬷嬷忙递上一摞银票。 谢清漓不知道后来他们说了什么,因为宋兆兴已经拿了一块破布,随意将她的身体卷起,夹在腋下向外走去。 谢清漓仍想回到身体,她紧紧跟着宋兆兴,只见宋兆兴将她的身体随意丢弃在一处乱葬岗,便毫无留恋转身离去。 谢清漓围着自己的身体打转,她的身体已经僵硬,血红的眼睛还圆睁着,她想将那双眼睛合上,可她是一只鬼,碰触不到任何实体。 夜幕降临,她的身体引来几只觅食的髭狗,它们疯狂撕咬着她的身体、大快朵颐,而她急得团团转,却也无法救下自己的一片血肉…… 回忆到这里,谢清漓已经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她原以为她前世深刻的记忆全部是关于成为陆漓的那段,她跟师父学艺,陪母亲姜慕雪的那几年。与宋家牵扯的苦到极致的十三年,仿佛不是她自己经历的,记忆模糊不清。 今日她才知道,她什么都记得,且记得异常刻骨铭心,她只是不愿记起那些极致的苦痛,才欺骗自己已经遗忘了那些记忆。 谢清漓呆坐了片刻便擦干了眼泪,她只允许自己出现这片刻的软弱。抚摸着手中的玉佩,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一世她抢到先机,那些仇人终将被她踩在脚下…… (本章完) 第27章 护卫背叛 第27章 护卫背叛 是夜,夜色如墨,点点星辰犹如黑绸上散落的珍珠。 嘉洲府城外的密林中,剑光寒芒,刀气纵横,惊起飞鸟阵阵。一群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沉沉夜色中已经难以分清敌我。 不远处的山坡上,太子楚云沧面敷黑巾,露出的那双黑眸暗沉如水,眉头紧蹙。前段时日,他突然做了一个怪梦,梦里他按原定计划出行嘉洲却遭多方势力追杀,历尽千辛到达嘉洲府城,却在云来客栈再次遭遇刺客。 少时结识的好友王炎竟然是南景二皇子萧琰,为了救他而毙命。密友谢廷煜手筋被挑断,拼尽全力带他杀出重围,最终却生死未知。而他被一群打扮奇怪的黑袍人绑上祭台,在一场诡异的仪式中魂飞魄散。 梦里的痛锥心刺骨,浓烈且真实,让他相信那些是真实发生的。于是,他安排一名影卫易容成他的样子,带着太子府的护卫按照原计划出发,而他与谢廷煜则带着一队影卫暗中跟随。 果然如梦境里那样,一路上追杀不断,本应该秘密的行动计划,却仿佛被昭告了天下一般。假太子带领的那队人马,犹如一只诱人的蝉,吸引着各路杀手的目光,而他们这队人则是潜伏在暗处的黄雀,神出鬼没,每每会给对方致命一击。 但是他忧心的是,每次费尽心思留下来的活口,却始终没能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幸而在出发前,他给应天帝留下密信,应天帝早已着手调查影卫。影卫比一般暗卫的培养更为严格,皆是挑选没有任何亲属的孤儿,自幼时便开始训练,最终,绝对服从命令、性格坚韧且武功高强者才能成为影卫。这些影卫没有软肋,没有私欲,只有服从。 几日前,应天帝飞鸽传书,影卫中并未发现叛徒。由于此次事关重大,应天帝将所有影卫的调度权暂时交给了他。他将可调动的影卫分为三路,一路调查嘉洲知府黄岱和西南驻军蔡振勾结之事,一路调查南景二皇子萧琰之事,剩下一路随行击杀刺客。 按照梦境,今夜是进入嘉洲府城前最后一场刺杀。 今夜的杀手攻势异常猛烈,他们集中全部力量向假扮太子的影卫攻去,太子府的护卫将假太子护在身后,拼死抵抗杀手。 假太子身侧的一名护卫佯装刺向对面的杀手,却忽然身形一转来到假太子身后,挥剑刺向假太子后背,这一剑用尽全力,将假太子刺了个对穿,假太子伤势过重,瞬间跌倒在地。 事发突然,太子府一众护卫都愣了一瞬,才纷纷调转武器朝那护卫攻去。对面的杀手们则大喜,太子身受重伤,今夜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 那护卫知道自己逃脱无望,飞身抓住倒地的太子挡在身前,其他护卫担心伤到太子,打得畏首畏尾,身后又有杀手不断进攻,护卫们一时处于下风,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心中暗暗祈祷曾无数次救他们于水火的神兵早日降临。 那叛变的护卫见太子府护卫节节败退,心中大喜,但内心也在默默祈祷,那伙不知什么来头的神秘援军今夜不要出来捣乱。突然,他发现太子脸上有异,顾不得其他,忙腾出一只手抓向太子的脸,一张人皮面具被扯下,面具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那护卫极为震惊,他们保护了月余的太子竟然是假的,那么真的太子在哪里?看到远处无数黑影朝这边飞奔过来,那伙神秘的援军出现了,他朝着对面仍在打斗的黑衣杀手大喊道:“快走,太子是假的!” 对面的黑衣杀手闻言立时后撤,但是已经晚了,影卫们从后面包抄过来。 黑衣杀手被两面夹击,已经毫无胜算,剩余的杀手纷纷聚拢,默契护住其中一名同伴。那人从袖带中拿出一枚信号弹,动作利落射向空中,红色的火在黑沉的夜幕中炸开,格外绚烂。 正当那人拿出第二枚信号弹准备发射时,一只羽箭破风而来,正中那人眉心,那人手中的信号弹倏然滑落在地。剩余的杀手见大势已去,纷纷咬破口中毒药,须臾间齐齐倒地,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楚云沧手持弓箭,大步流星走来,他拉下面巾,众护卫方才知道这伙神秘援军竟然是太子率领的。 楚云沧见假太子情况危急,命两名影卫急速护送他去府城医治。 那个叛变的护卫,身上已经被扎成了马蜂窝,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楚云沧走到护卫身前,他对这个护卫有印象,此人长相憨厚,武艺出众,如果不出意外,将来定会成为他的近卫。他沉声问道:“为何背叛孤?” 那护卫喘着粗气道:“这是,这是属下背负的使命!” “就不怕你的家人跟着陪葬吗?”皇家所有的护卫,其家人性命皆捏在皇室手中。 那护卫眼神落寞了一瞬,平静道:“那些人不是属下的家人,但凭殿下处置!” 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已经流失殆尽,那护卫定定看着楚云沧,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道:“属下背叛,是因为这东陵本该是姜家的东陵,不该是你楚家的!愿姜大将军踏平东陵,推翻楚氏暴政,开创姜氏盛世!”护卫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脑袋一歪便没了气息。 楚云沧静静看了那护卫片刻,冷眼扫视四周人群,警告道:“今日之事,尔等若敢传出去,孤定不轻饶!” 众人齐齐应喏。 谢廷煜站在楚云沧身侧,被惊出一身冷汗,何人如此歹毒,竟然当着当朝太子的面,这样污蔑姜家??? …… 嘉洲城东,深夜。 城东一处隐秘的别院,书房中灯火通明,房门紧闭。谢廷煜独自端坐在书房内,内心十分紧张,掌心已经沁出一层汗珠,今夜那名叛徒护卫对姜家的污蔑令他深感不安。 几百年前大凤国内乱,分裂为如今的东陵、南景和凤潜三个国家。当年东陵乃为楚家和姜家联手征服,两族实力相当,双方唯有一决高下,方能确定谁是这东陵之主。 但姜楚两族的两位先祖感情甚笃、英雄相惜,甚至结为异姓兄弟。姜氏先祖为免百姓再遭战乱之苦,甘愿为臣。楚氏先祖大为感动,承诺将永葆姜氏荣华。 可时移世易,楚氏一族早已忘记当初的承诺,他们高高在上,仿佛是东陵与生俱来的主人;而姜氏凭借英勇善战的本事,常年驻守在东陵边境,兢兢业业守护楚氏江山,本本分分当着一名臣子,姜氏持续百年的荣光,是无数姜氏子孙战死沙场换来的。 但姜氏世代手握重兵,恐怕楚氏皇族早已心存忌惮。今日又有人重提百年前的旧事,虽然姜家不曾有谋逆之心,东陵当然还是楚家的东陵。但颠覆皇权,哪怕只是一条没有影儿的流言,也是皇家的大忌…… (本章完) 第28章 君臣相宜 第28章 君臣相宜 谢廷煜忐忑地坐在楚云沧的书房中,回忆着两人之前的点点滴滴。 两人虽为密友,但那只能算是他年幼时的懵懂无知。 谢廷煜的母亲姜慕雪是一品大将军姜家的嫡女,楚云沧生母姚诗琴则为姚太师的嫡次女,两人年龄相当,皆才貌双绝,成为闺中密友,当年被誉为“盛京双姝”。 后来,姜慕雪下嫁寒门状元谢景元,姚诗琴则嫁入天家,成了母仪天下的姚皇后。两人身份自此天差地别,但身份的鸿沟并没让两人友谊消散。谢廷煜幼时常常陪姜慕雪入宫探望姚皇后,与姚皇后所生的大皇子楚云沧成为了好朋友,两人年纪相当,无话不谈。 但好梦易碎,姚皇后突发恶疾猝然离世,应天帝力排众议,迅速将楚云沧立为太子。自那以后,楚云沧的性子日渐深沉内敛、喜怒不形于色。谢廷煜也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懂得了君臣有别、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两人的友情虽然还在,但再也不像儿时那样纯粹。 如今,这份微薄的友情能否换来楚云沧对姜家网开一面呢? 在谢廷煜越发惴惴不安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楚云沧阔步走进来。他刚刚沐浴完毕,修长的身体套着一件宽松衣衫,微湿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许是沐浴洗去了这段时日赶路的疲惫,他俊美的面容不复之前的冰冷,而是带着微微笑意,整个人散发出慵懒闲适的气息,与平日的清冷模样截然不同。 楚云沧的贴身影卫流光、流影二人轻轻关上房门,悄无声息地守在书房外,他们目光炯炯,时刻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楚云沧在主座坐定后,方才发现谢廷煜未曾去梳洗,依然穿着之前的衣衫,神情凝重。 不等楚云沧开口,谢廷煜单膝跪地道:“太子殿下,那名叛变护卫所言之事子虚乌有,定是在挑拨离间,姜家世代忠良、忠心耿耿,不曾有谋逆之心,请太子殿下明鉴!” 楚云沧凝视谢廷煜,只见谢廷煜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灯火的映衬下,折射着点点光亮。他内心苦笑,这个唯一真心的朋友已经将他们摆在君臣的位置,面对他时已经如同其他臣子那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吗? 楚云沧起身扶起谢廷煜,语气郑重道:“姜大将军为东陵鞠躬尽瘁,姜家子孙为保卫东陵国土马革裹尸,姜家的忠心日月可鉴,我怎会因为几句挑拨之言就怀疑姜家?在这件事上,廷煜兄可以永远信任我。”他没有自称孤,不知能否消除谢廷煜心中的不安,挽回一些友情。 谢廷煜面色不再那么紧绷,朝楚云沧拱手道:“微臣代姜家谢谢殿下的信任!” 楚云沧心中苦笑,母后的离世让他见识了皇家的薄情,自那以后他便渐渐隐藏起情绪,学着做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储君。初时谢廷煜并未察觉到他的变化,待他一如往常,但他的刻意回避和冷淡伤到了谢廷煜,亦或是谢廷煜学会了为人臣子的道理,他们渐行渐远。 但这次嘉洲之行,谢廷煜却主动为他涉险,梦中更是落得生死不知的下场,他突然意识到如果错失了谢廷煜这个朋友,他会抱憾终身,当孤家寡人太苦! 楚云沧眯了眯眼眸,拉着谢廷煜在书桌旁坐下,直接将此次嘉州之行的原因和那个离奇的梦境和盘托出,最后补充道:“这些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已经压在我心头许久。在这世上,廷煜兄是我最为信任之人,若你我二人像儿时那样齐心协力,一定能破解眼前这些难题。” 谢廷煜惊得张大嘴巴,梦境之事实在匪夷所思,但一路上楚云沧能够料事如神,每每都能提前埋伏、守株待兔,令他不得不信。至于西南驻军主帅蔡振与嘉洲知府黄岱勾结之事,他却心存疑虑。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缓缓道:“蔡振将军原是姜家军的副将,为人耿直豪爽,兵法武艺都很出众,我外祖父很器重他,据说几乎超过了我那几个舅舅,甚至很多人猜测他将是西北军的下一代主帅。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他离开了西北军。如今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年,西北军中仍然流传着他英勇杀敌的事迹。” 楚云沧亲手斟了一杯茶,推到谢廷煜面前,谢廷煜有些惊讶,但仍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据我了解,蔡振并不是贪恋权势之人。而且他如今已经是西南军主帅,虽然是从一品,比我外祖父低一级,但他还这样年轻,未来极有可能超过我外祖父,所以,他没必要冒险造反。” “另外,蔡振只有父母,没有妻儿。听说他曾经娶过妻子,但不到一年就和离了,传言是因为他克妻,从那以后便没有再娶,也没听说他有收养义子的打算。所以,若说他为了永葆子孙后代荣华而造反,也不太可能。” 楚云沧指尖轻敲桌面:“廷煜兄此言有理,这些事我已经派影卫去查,定不会冤枉无辜之人。况且西南军万不能出事,否则这块肥肉一出,定然引起朝堂纷争。” 谢廷煜拱手道:“殿下圣明。” “廷煜兄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唤我云沧即可。”楚云沧目光灼灼,眼含期待。 谢廷煜沉默了一瞬,眼眶发红,他原以为此生他们只能是君臣关系,他也不忸怩,爽朗一笑道:“那好,没有外人时,我便唤殿下云沧。” 楚云沧嘴角上扬,心情如暖阳明媚,他笑道:“对于此次追杀我们的人,廷煜兄可有什么想法?” 谢廷煜微微迟疑道:“是孟皇后?” “嗯,当然少不了孟皇后的手笔,我那个二弟根本无心皇位,这个女人却要处处与我作对。”他嘲讽一笑:“当然,我那几个不安分的弟弟也都掺了一脚,甚至还有南景。” 谢廷煜表情凝重道:“若南景参与此事,所图必然不小,极有可能朝中有人勾结南景。而你必然是这些人的头号目标,需要万分小心。譬如今夜的刺杀,若不是你早有准备,后果不堪设想!” 楚云沧眼神暗了暗:“太子府的护卫为何会行此背叛之举,护卫中是否还有其他叛徒,我已经安排影卫去调查,在查实之前,他们不会有机会靠近我。”他语气一顿道:“除此之外,太子府那几个心腹重臣中也有叛徒,至于是谁,待我回京后必会查个水落石出。” 谢廷煜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楚云沧处境如此艰难,身边亲近之人都疑点重重,独木难支,楚云沧若想登上那个位置,还需要克服重重阻碍。 谢廷煜沉思片刻,起身单膝跪地道:“微臣愿供殿下驱使,微臣必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楚云沧起身扶起谢廷煜,俊美的脸庞浮现笑意。这是谢廷煜作为臣子和朋友,在皇权争夺中选择站在了他这一方。虽然谢廷煜说的是微臣,不是侯府,更不是姜府,但是足矣! 楚云沧扶着谢廷煜坐下,沉声道:“其实最令我忧心的是那些诡异的道士,其他各方势力不过是权谋罢了,见招拆招即可。但那些诡异道士却可以怪力乱神,令人无法捉摸。而此等离奇之事,也只能向廷煜兄言说,还请廷煜兄亲自去调查一番。” 谢廷煜领命。 晨光熹微时,两人方才各自歇下…… (本章完) 第29章 初相见 第29章 初相见 夕阳缓缓沉下,天边的最后一丝余晖悄然褪去,大地笼上了一层神秘的灰纱。 嘉洲府城南的商户宋府遭到江湖大盗抢劫,户主宋老爷被打成重伤,又差点被烧死。 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敢如此作恶,嘉洲知府黄岱震怒,誓要将大盗捉拿归案,为宋老爷讨回公道。江湖大盗的画像被贴满了嘉洲府城的大街小巷,城门开始戒严,一批批守卫身着铠甲、手持火把,冷肃地在街上巡视,百姓们人心惶惶,早早关门闭户。 夜色掩映下,楚云沧一身夜行衣,化身成一只矫健的猎豹,在府城的屋顶间跳跃飞旋,悄无声息。身后,七八个影卫紧紧跟随。 看着街上来来回回巡查的守卫,楚云沧心中冷笑。宋府,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却闹得如此满城风雨,谁信?今日影卫带回了几张江湖大盗的画像,其中赫然就有他的脸,黄岱为了抓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上街搜查,背后的靠山定然不小,难道真是孟皇后? 望着远处的云来客栈,楚云沧眸色渐深,明日便是寒食节,是梦里萧琰丧命之日。 白日里,他派出大部分影卫,却只查到几日前一伙游人入住云来客栈,疑似萧琰和他的护卫,但昨夜这伙人匆匆离开了客栈,就再也没有出现。影卫探查一天,并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如果昨晚密林中的杀手是南景人,萧琰收到杀手发出的信号,改变了原定计划而匆匆离开,那就说得通了。但这样一来,梦境里那群出现在客栈的黑衣杀手何时何地出现,就成了未知数。 行至一处无人的院落时,突然一伙人凌空而出,与楚云沧等人缠斗在一起。夜色漆黑,两方都不知对方是何人,打得难舍难分。 乌云突然散去,淡淡月光洒下。 楚云沧看见其中一人身着玄色锦袍,头戴玉簪,一双眼睛温润如玉,正是萧琰。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装作初遇的样子,惊喜道:“对面的是王炎贤弟吗?” 萧琰微微一顿,打了个停战的手势,看向楚云沧,眸中漾出笑意:“可是云仓兄?” 楚云沧拉下面巾,勾唇一笑:“炎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萧琰心中欢喜,果然是云仓兄,经年一别,已是六七年。待要上前叙说离别之情,身后一个护卫忽然朝对面撒了一把药粉,拔剑道:“殿下,此乃东陵太子楚云沧,快杀了他!” 楚云沧没有防备,突然遭到药粉袭击,连忙闭气,但仍然吸入了一些。影卫们纷纷拔剑,与萧琰的护卫缠斗在一起。 萧琰愣住了,盛京云仓,东陵太子楚云沧?电光火石之间,他想通了一切,大喝一声:“住手!”在朋友和任务之间,他选择朋友。 恰在此时,又一批黑衣人赶来,楚云沧心中微惊,看他们的行进身法,正是梦境中客栈那伙黑衣杀手。 楚云沧提剑应战,才惊觉浑身软绵,那药粉竟是软筋散。 萧琰见黑衣人加入战局,场面愈加混乱,朝黑衣人喝道:“都停下,任务中止。” 那领头的黑衣人狂狷一笑:“殿下,这可由不得您,今日你们都得死,尤其是殿下您!”言毕,向楚云沧、萧琰等人杀去,招招致命。 萧琰心底大惊,母妃令他潜入东陵,刺杀东陵太子,母妃安排的这伙杀手为何要杀他,是他们叛变了,还是母妃想要杀了他? 萧琰只觉得心脏倏然一紧,但来不及深想,既然楚云沧是他认定的朋友,他绝不能让楚云沧命丧于此。于是稳住心神,奋力迎战。 楚云沧见自己这方渐渐落了下风,大声道:“炎弟,你我分头撤离,珍重!”楚云沧暗忖,分头突围,萧琰定不会再因他而死,梦中的惨剧便不会重现。 影卫流光向黑衣人掷出一枚烟雾弹,浓烟瞬间弥漫,那些黑衣人仿若丢了触角的蚂蚁,不辨方向。楚云沧和萧琰两伙人迅速朝不同方向撤去。 …… 云来客栈。 房内一片漆黑,皎皎月华,沿着半敞的窗户,流泻成一块白绸。 谢清漓席地而坐,将自己沉入窗边的阴影里,微眯着眼眸,凝眉沉思。 今日嘉洲全城在戒严,府城守卫到处搜捕,客栈已经不再安全。春芽不会武功,寒绝的脸又太惹眼,谢清漓便将两人打发去了义母在府城的小宅院。明日便是寒食节,她仍想留在客栈碰碰运气。 谢清漓没想到她只是打劫个小小宋府,竟然引起嘉洲府城震荡,宋兆兴不像是有这么大能量之人。平叔午后出门去打探消息,至今未归,谢清漓有些担心。 突然,屋顶传来轻微声响,谢清漓倏然睁开眼睛,侧耳倾听,手中紧紧握住一把匕首。 “啪嗒”一声,一个身着玄色锦衣的男子沿着半开的窗户落入室内,如练的月光似是被扰动了心神,跟着抖了抖。 不待男子动作,谢清漓飞身上前,伸出匕首抵住男子颈项。男子身形一顿,他没有料到这间漆黑的房间竟然有人,那人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长相。 借着皎白的月光,谢清漓看清了男子的长相,他容色俊美无俦、眸色清冷,银色的月光镀在他的脸上,让他显出几分圣洁,仿若天上的仙君不小心跌落人间。 谢清漓呼吸一滞,前世常听侯府的小丫鬟们私下议论,三皇子楚云渊容貌绝世无双,大小姐谢清瑶艳福匪浅。可与此人相比,三皇子哪及此人万一? 男子感受到谢清漓的愣神,趁机打落谢清漓的匕首,动作利落地抓住谢清漓的肩膀,一把将她从黑暗中拽出来按在地板上,粗粝的大手箍住她纤细的颈项。 谢清漓心中恼恨,自己竟然被男色晃了眼,可恶! 谢清漓的脸被月光照亮,露出一张十二三岁少年的脸庞,这张脸五官极为普通,但那双犹如黑色宝石的眼眸却熠熠生辉、格外明亮。那双眸中带着警惕,或许还有点懊恼,却独独没有害怕。 “你是谁?”男子声音沉冷,粗粝的大手紧了紧,手中的肌肤触感细腻,似是上等羊脂玉。 此刻男子的眼眸褪去清冷,流露出上位者才有的矜贵与威压。谢清漓心中惊讶,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之人,难道此人是东陵太子楚云沧? (本章完) 第30章 一颗废棋 第30章 一颗废棋 谢清漓感受到捏着她颈项的手越来越软绵,她眼波流转,似泉水叮咚的声音响起:“侠士中了软筋散,而我恰好有解药,侠士放了我如何?” 楚云沧抿了抿唇,若能尽快解毒自然是好,他当然不想自己像个废人一样任人摆布。但这个少年为何恰好隐藏在云来客栈,又恰好有解药?是否也是个阴谋? 在楚云沧的梦境中,云来客栈是不祥之地,他本不想来这个地方。但是流光掷出的烟雾弹并没能抵挡多久,黑衣杀手迅速追赶过来,影卫们拼死抵抗,可惜人数远远不敌对方。流光背着他逃跑,但明处是不断巡逻的守卫,暗处是穷追不舍的黑衣杀手,流光急需去搬救兵,便将他藏在了这间无人的客栈房间。此人是在这里守株待兔吗? 楚云沧犹疑不定的样子,令谢清漓略感失望。若此人真的是太子,这样优柔寡断的性子,怪不得前世早早就被杀死了,真是浪费这张绝世出尘的脸。哎,看来想要破局,不能指望太子,还需找到其他的办法。 谢清漓一个鲤鱼打挺,轻松摆脱了楚云沧的桎梏,她武功高强,身强体健的楚云沧都未必是她的对手,更何况是软绵无力的楚云沧? 楚云沧微愣,这个少年竟然会武功?为何他刚才不反抗? 谢清漓不等楚云沧反应,迅速掏出一颗药丸塞进了楚云沧嘴中,又抬起他的下颌轻轻一拍,那颗药丸就滑进了楚云沧的胃里。 谢清漓随身携带着软筋散的解药,原本是为调教寒绝准备的,那次惩罚寒绝浑身酸软地在椅子上坐了一天,效果绝佳,她打算寒绝不服管束就惩罚一次。 谢清漓没想到今日误打误撞,这解药竟然给楚云沧用上了。她叹息一声,算了,即使楚云沧是颗没用的废棋,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是在行善积德。 楚云沧还在犹豫是否吃少年的解药,少年便强迫他吃下药丸,他杀心顿起,伸出手掌攻向少年的心口。 谢清漓轻笑一声,如此软绵的掌力也想伤她,简直像一只纯真的小白兔。她轻松避开楚云沧的攻击,又玩心四起点了楚云沧的任督二脉,楚云沧瞬间动弹不得。梦中被那群诡异道士用符纸控制的记忆冲进脑海,楚云沧面色黑沉如水,怒意飞涨。 谢清漓抚了抚自己的脸蛋,丝毫不在意楚云沧的怒气,皇室之人向来都是高高在上,必然不喜欢这样受人摆布,不过幸好她已经易容,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不过,谢清漓盘亘在云来客栈便是为了楚云沧,虽然她猜测面前之人便是楚云沧,但明日才是寒食节,楚云沧今日出现在这里,与前世传言不符,她还想再确认一番。 谢清漓漆黑的眼眸转了转,拍了拍楚云沧的肩膀,随口胡诌道:“侠士,你可知刚刚你吃的是什么?不瞒你说,那是我家祖传的稀世好药,乃是我祖父闯荡江湖之时,名震江湖的毒医所制。此药可不是那些粗制滥造的药丸可比的。” 楚云沧不耐烦道:“什么毒医,没听说过。你到底想要什么?” 谢清漓嘿嘿一笑,捻了捻手指道:“当然是收回点利息,弥补我的损失。” 这样婉转动听的声音,表达的意思却如此市侩,好似明珠自甘沾惹烂泥,令楚云沧生厌,他冷声问道:“你想要多少银子?” 谢清漓笑道:“那要看看侠士带了多少。”不等说完,她那柔弱无骨的小手,似一条滑溜的泥鳅,开始在楚云沧身上摸来摸去。两人近在咫尺,呼吸相交。楚云沧身形微僵,他讨厌别人的碰触,自他启蒙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靠得如此之近。 一块玉佩从楚云沧怀中滑出,谢清漓抓起玉佩,对着月光照了照,那玉佩由白玉制成,色泽温润,质地细腻,触感舒适,其上雕刻着威严霸气的龙形纹饰,正是东陵皇室的象征。 谢清漓微微松了一口气,此人确定是楚云沧无疑,面上却有些嫌弃地将玉佩塞了回去,继续在楚云沧身上翻找。楚云沧抿了抿唇,内心也微微一松,他真怕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抢了他的玉佩,再拿这玉佩做出点儿胆大包天的事来。 “咔!咔!” 两声轻微的响动传来,房门迅速一开一关,一道身影闪身进门。屋内两人皆是一惊,他们都没听到有人走近。 邹平闪身站定,眼前的场景却惊得他瞪大眼睛,只见大小姐一身小公子打扮,正对一个男人上下其手,那男人乖乖躺在地上,不见半分反抗之色。两人都沐浴在一片银色的月光里,在异常漆黑的房间中,异常醒目。 “平叔?”谢清漓朝房门的方向低声唤道。 邹平稳住心神,小声回道:“公子,是老奴。”他心中暗忖,改日定要提醒小姐注意男女大防,这种事多是女子吃亏。 谢清漓小声问道:“您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外面怎么样了?” 邹平低低回禀:“客栈已经被一群官兵包围,他们正在逐间搜查。老奴瞧着那些人不像是府衙的守卫,倒像是军营的兵士。那些人最是粗鲁,公子还是避一避为好!” 一阵喧哗声隐隐传来。 谢清漓微微蹙眉,朝楚云沧笃定道:“是来抓你的!”原来是官府与驻军勾结,怪不得前世楚云沧死了。 楚云沧眸光转冷,知府黄岱自是无权调动驻军,既然驻军前来搜查,如此大张旗鼓,说明西南军主帅蔡振定然也有问题,这次廷煜兄信错了人。他们如此明目张胆,是料定他逃不掉了吗? 眼前情况紧急,不是玩闹的时候,谢清漓迅速为楚云沧解开穴道:“吃下我的解药,半炷香时间便可完全解毒。侠士试试力气是否恢复了一些?” 楚云沧握了握拳,力气已恢复两三成。他微微惊讶,少年没有说谎,这解药的确不同寻常。即使是太子府的府医,配制的解药也需要两个时辰才能起效。 楚云沧朝谢清漓拱了拱手,从袖带中掏出一迭银票:“感谢小公子赠药之恩,我不想牵连二位,会立即离开,这是补偿小公子的药钱……” 谢清漓打断楚云沧:“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这里除了翻上房顶,没有其他逃生之路,你确定身体可以吗?如果你被抓住了,我们同样会被牵连。” 楚云沧微微蹙眉,他的身体确实还不足以施展轻功,不知道流光为何还不来接应? (本章完) 第31章 落水救人 第31章 落水救人 谢清漓环视一圈,房内的确避无可避,眼前只有翻窗上屋顶一条生路,便询问邹平:“平叔,您有把握弄出些动静,将那些兵士引开一会儿吗?”她语气微顿:“在保证您自身安全的前提下。” “这个不难,老奴办得到。”邹平问道:“不知公子是何打算?” 谢清漓眉头轻蹙:“为今之计,只有我护送他从屋顶逃走一条生路。以我的轻功带一个人没问题,平叔放心。” 邹平急忙制止道:“此计不行,公子不能亲自涉险,否则老奴无法向老爷交代。” 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搜查的官兵已经上楼。 邹平看了眼窗外,急速道:“让他走水路,公子乖乖待在这里等老奴回来,不许以身犯险!”言毕,便闪身出门。门外一阵骚动,少倾,脚步声夹杂着喧嚣声匆匆远去。 谢清漓轻拍额头,对呀,窗外便是一汪湖水,以楚云沧此刻的体力,像普通人那样游水逃到对岸应该没问题。 楚云沧眉头微蹙,还不等他出言反驳,谢清漓便一把将他提起,三两步奔到窗边,一把将他扔了下去。 “扑通”一声,楚云沧瞬间被冰凉的湖水吞没。 谢清漓矗立在窗边,目光紧紧盯着湖面,但是等了几息的功夫,湖面依旧平静无波,不见楚云沧的身影。 世人皆知,东陵皇室和世家贵族的男丁,自六岁启蒙便开始修习各项技能,其中游水便是其中一项必备技能。前世,谢清瑶宫宴落水,几位成年皇子纷纷跳水施救,最终还是被三皇子抱得美人归。 楚云沧作为东陵大皇子,居嫡居长,应天帝对他的要求必会严于其他皇子,因此,谢清漓默认楚云沧必定是个游水的高手。 可如今湖面水光粼粼,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心中焦急,暗骂楚云沧真是个废柴,便也“扑通”一声跳入湖中。 湖水冷厉如冰,黑沉如墨。跌进湖水的那一刻,谢清漓仿佛掉进了无边无尽的黑暗冰渊。她沿着楚云沧落水的位置向湖水深处游去,几番摸索,只摸到几把水草。她只得扩大搜索范围,转了几圈后,终于摸到一只大手。 谢清漓一边抓住楚云沧的手,一边伸出另一只手去摸楚云沧的脸,楚云沧双目紧闭,身体似是在轻轻颤抖。她扶住楚云沧的头,先撬开他的嘴,渡了一口气给他,再将他迅速拖到水面,拉着他奋力朝对岸游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到达岸边,谢清漓使出全力将楚云沧拖上岸,有些脱力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环顾四周,这里是一片小树林,此刻万籁俱静,只有微弱的月光洒下。 谢清漓见楚云沧毫无动静,伸手拍了拍楚云沧的脸,楚云沧仍然紧闭双目,面色煞白,身体轻颤。 看着命悬一线的楚云沧,谢清漓眼神微暗,楚云沧有此劫难皆因她刚刚的鲁莽之举,楚云沧虽然实力弱了些,但医者仁心,这毕竟是一条性命。她不再纠结,把心一横,矮身伏在楚云沧身上,一边按压楚云沧的胸口,一边嘴对嘴给楚云沧渡气。 前世,师父教她这个救人法子,她曾救活了一个落水的妇人。但楚云沧毕竟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此法有损她的名节。不过名节于她无用,她此生不想嫁人,只想陪在阿娘身边。 其实楚云沧并未呛水,自他落水的那一刻,便被困入一个可怕的梦魇中无法挣脱,直到两片柔软的唇,犹如温柔的春风触碰到他的那刻,捆着他的枷锁倏然间化为齑粉。 楚云沧的眼睛微微睁开,入眼的是一张稚嫩却倾城的脸庞,这张脸上满是焦急,那双漂亮的眸子中含着莹莹水雾。楚云沧认出了这双眼睛,是那个小公子,原来她是个女子。 女子并没发现他已经苏醒,仍然一边急切按压他的胸口,一边给他渡气。楚云沧虽然没有见过这种方法,但他知道女子是在救自己。 女子柔软的唇瓣似是散发着无限魔力,令他沉醉到无法自拔。他失去一贯的冷静自持,想要让这种碰触更久一些,所以,他仍然闭着眼睛,没有出声。内心却是在天人交战,眼前的女子年纪尚幼,定是还没有及笄,自己的行为简直禽兽不如。 一阵冷风吹来,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犹如无数利剑直直刺入身体,谢清漓忍不住身体发抖。 楚云沧感受到女子在瑟瑟发抖,心中惭愧无比,急忙睁开眼睛,声音沙哑道:“这是哪里?” 谢清漓眼中闪耀着惊喜道:“你终于醒了!快看看有没有哪里不适?”她心中微微疑惑,为何楚云沧没吐水就醒了。 楚云沧起身动了动四肢,发现气力已经基本恢复,忙朝谢清漓道谢:“我已无碍,多谢救命之恩。”他略微停顿,微微脸红:“你我已有肌肤之亲,我可以负责。” 谢清漓还不知湖水已经将她的易容冲得一干二净,真容已经暴露,而是满不在乎道:“我是男子,为何需要你负责?好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她拱了拱手,便闪身朝黑夜中奔去。 楚云沧急忙跟上,但几息的功夫,便将人跟丢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半路恰好遇到流光及一众影卫,那批追踪他们的黑衣杀手已经全部被消灭了。 …… 嘉洲城东。 楚云沧端坐在书房中,心情阴郁,窗外的阳光格外明媚,却让他觉得刺眼,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令他心烦。 他派人去调查那夜的女子,却只查到她入住云来客栈时,登记的信息是凌江府刘公子。他知道那女子不是公子,定然也不姓刘,但还是忍不住派人去凌江府打探,可凌江府并没有姓刘的大户人家。 这几日夜里他常常做梦,梦中全是那双冰冷又柔软的唇瓣,温柔的触感令他无限眷恋。醒来后他常常发呆,他的脑海中会不时闪现那个女子的身影,眼前的公务变得枯燥乏味,引不起他半分的兴趣。 往日的他冷静克制,从不重女色,他不知道如今自己是怎么了,难道是那女子给他下了蛊毒? (本章完) 第32章 黄岱的罪行 第32章 黄岱的罪行 书房中,楚云沧盯着桌上的镇纸发呆,脑中仍然琢磨着那夜的女子。 一名影卫单膝跪在地上,额头上已经冷汗连连。半柱香前他便跪在这里,准备禀报调查进展,但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殿下却眉头紧蹙,半晌不语。 太子殿下看起来冷冷清清,实则心思深沉、杀伐果断,比应天帝更令影卫们敬畏。 那影卫求助地望向太子下首的谢廷煜,谢廷煜也疑惑楚云沧为何久久不语,他清了清嗓子,轻声唤道:“太子殿下。” 楚云沧回神,目光转向那名影卫,影卫立即禀报道:“太子殿下,我等已经查实黄岱的一切信息,也找到了黄岱谋逆的实证。” 楚云沧指尖轻点桌面,微微颔首,影卫急忙挑着重点说道:“一个月前,黄岱命人做了一块刻着‘楚皇无道,姜族当立’谶语的巨石,埋藏在嘉洲府城外的雾岚江浅滩,计划寒食节后组织百姓疏通河道,只等百姓发现巨石。届时在民间散播一些煽动民心的流言,惑乱民心,进而撼动东陵江山。” “黄岱还收拢了两个厉害的赝手,伪造了大量与姜大将军来往的信件,目前藏在他的书房中,尚不知他作何打算。” “去年朝廷下发的免除西南几个州府赋税的政令,黄岱并没有执行,反而加重了两成赋税,收取的税银也不知去向。” “黄岱充当一些高门大户和地主恶霸的保护伞,那些人欺男霸女、抢占良田,无恶不作,而他们只需定时给黄岱上供即可。百姓们怨声载道,却求救无门。” “……” 影卫说了一炷香才停下,说完有些忐忑,他们调查到这些信息时,都恨不得立即手刃了黄岱这个败类。 楚云沧眼中冰寒凝聚,浑身散发出肃杀之气:“此等蛀虫,误国殃民,简直是东陵之耻!‘楚皇无道’?哼,朝廷会养出如此蛀虫,的确无道。” 楚云沧眸色转深,缓声道:“三弟去年到吏部历练,西南这几个知府都是三弟不辞辛劳亲临考察的,据传他深入乡野明察暗访、风吹雨淋、宵衣旰食,愣是累病了一场,父皇还因此嘉奖了他。” 楚云沧嘲讽一笑:“孤记得去年嘉洲知府的评定为上等,如此蛀虫,如此明显的罪证,却可以评为上等,嘉州的百姓该有多失望。我这个三弟可是素有贤名之人,如此贤人,好,好的很!!!” 谢廷煜眉头微蹙,三皇子楚云渊自少时起便陆续传出贤德之名,他收养孤儿,接济流民,上书祈求轻徭薄赋,凡此种种均被百姓称赞。近两年风头更盛,隐隐有与太子齐头并进的趋势。他没想到,竟然如此名不副实。 楚云沧冷声吩咐道:“秘密控制住黄岱,严刑审问。仔细查证嘉洲府的同知、通判、知县等大小官员是否有同谋者,若为同谋,一旦查证,绝不轻饶。另外黄岱保护的那些人所做的桩桩件件恶事,要一一查清,孤一个都不会放过!“ “雾岚江埋藏的巨石,即刻销毁。再弄一块石头,刻上黄岱的罪证。既然他这么喜欢作弄这些玄虚,孤就给他一个惊喜。” “持孤的手谕去凌江府、永安府调派府城守军,一日内必须赶到嘉洲府城,否则他们这个知府就没有必要当了。” 影卫领命退出。 书房的一角,一缕青烟自香炉中袅袅升腾,却在与阳光对垒的那一刻溃不成军。 静默了一刻,谢廷煜开口道:“知府黄岱易除,但西南驻军难防。若西南军暴乱,南景再趁机发难,恐怕会酿成大祸。” 楚云沧颔首:“我已给父皇飞鸽传书,请求西北军支援。廷煜兄也可先给姜老将军传个口信,请他提前准备!” 谢廷煜应喏,他神情略显凝重,抿了抿唇道:“关于诡异道士之事,我派人在破庙蹲守了几日,那群道士并未出现。我又派人到城中客栈、会馆等地探查,也没查到任何线索。” “我相信这世间任何人和事,都不可能凭空出现,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所以,我猜测这群道士能如此神出鬼没,极有可能是本地人,便派人探查了附近的道观。” “嘉洲府最负盛名的道观就是南明山上的凌霄观,观主青阳道长是国师大人灵玄道长的亲传弟子。据说凌霄观极其灵验,并且常行善举,是以香火鼎盛,信徒众多。” “实际上凌霄观观主和知府黄岱两人交往甚密,黄岱常常组织宴会,给凌霄观和嘉洲府城那些高门大户牵线搭桥,凌霄观给黄岱的孝敬钱每年不下万两。而凌霄观借着做法事的名目,常常帮那些大户人家做些腌臜事。” “凌霄观如此蹊跷,那些诡异道士极有可能来自凌霄观,我本想去观中探查一番,但不知道为何凌霄观近日闭观谢客。” 闻言,楚云沧眉头微蹙道:“远离盛京城几千里的小小道观,竟然能和国师扯上关系!”他叹息了一声:“国师此人绝非善类,可惜父皇随着年纪渐长,愈加相信那些怪力乱神之事,对国师也愈加倚重。” 突然,谢廷煜想起查到的另一件事:“我还查到一桩令人毛骨悚然之事,大约五年前开始,每年总有几个去凌霄观祈福上香的少女失踪。” “这些少女多是出身小门小户,他们的家人去府衙状告凌霄观,凌霄观总能拿出那些少女平安离开凌霄观的人证物证。可少女们的确失踪了,凌霄观便以行善的名义给这些人家一些银子作为补偿,凌霄观因为这样以德报怨,香火更盛。偶有几家不依不饶的,都被黄岱寻了由头投了牢,他们便再也不敢闹了。” 楚云沧眼眸微眯:“我记得几年前,盛京城也出现过类似的案件,其中有个少女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杨大人的嫡女,她生性顽皮,换了婢女的衣裳溜出府去玩儿,在去了一趟玄敬观后就失踪了。杨大人很是宝贝这个女儿,多次到父皇那里哭诉,父皇下令大理寺严查此案。” “竟有此等巧合之事?”谢廷煜追问:“大理寺找到那些少女了吗?” 楚云沧摇头,叹道:“大理寺调查数月却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杨大人每日在朝堂上发了疯似的弹劾大理寺卿,父皇不胜其扰,斥责大理寺办案不利,罚大理寺卿官降半级。而杨大人受不住痛失爱女的打击,在当年便告归了。不过自那以后,盛京城便再没出现过相似案件。” 谢廷煜疑惑道:“难道这玄敬观也和国师有关?” 楚云沧眼眸渐沉:“不仅有关,且关系匪浅。灵玄道长在成为国师之前,曾在玄敬观修道数载,甚至当了玄敬观的观主。”他语气一顿:“若不是廷煜兄恰巧发现凌霄观失踪少女之事,恐怕没人会将此事与国师联系起来。我即刻命人传信回京、盯紧国师……” (本章完) 第34章 不打自招 第34章 不打自招 府衙会客厅旁的斗室内,余烟袅袅,茶香四溢,楚云沧与谢廷煜相对而坐,闲适品茗。 楚云沧微微一笑:“廷煜兄果然没有看错人,看来蔡振并未变节。”刚刚流光已经禀报了康怀远偷偷在茶中下毒之事,看来康怀远才是真正的叛徒。 谢廷煜有些担忧:“云沧打算何时现身?难道不担心蔡将军等人被毒死?” 楚云沧笃定道:“康怀远费尽心思将人引到此处,必有所图,我猜他是为了拿到兵符。所以,他下的一定是让人失去抵抗能力之毒。”楚云沧想起那夜他中了软筋散,浑身无力时被那女子摸来摸去,耳尖突然泛红,声音略不自在道:“譬如软筋散。” 谢廷煜并没有察觉楚云沧的异样,只是轻声道:“但愿如云沧所言。”虽未曾谋面,但作为一名武将,蔡振是除了外祖父外,谢廷煜心中最敬重的英雄,他不希望蔡振就此陨落。 楚云沧缓声道:“蔡振作为一军主帅,如此轻信于人是为大忌,此事刚好给他一个教训。” 那厢,黄岱仍不现身,蔡振不想再等下去,可当他想要起身时却跌坐在椅子上,他才惊觉浑身软绵无力。环顾四周,众将士皆摊坐在椅子上,及至看到康怀远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和他身旁滴水未动的茶盏时,蔡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蔡振目眦欲裂:“康怀远,我蔡某将你从一名毛头小兵一路提拔为副将,数次救你于危难之际,我将你当成亲兄弟,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行此恩将仇报之举?” 康怀远缓缓站起,扫视众人,最后居高临下俯瞰蔡振:“一路提拔?舍命相救?待我不薄?笑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因为我有用,因为我懂兵法、善谋略。可你呢?我一路追随你从西北军到西南军,鞍前马后,兢兢业业。” 康怀远指了指屋中几人,怒道:“你却将这几个腹中空空、只懂打打杀杀的草包提拔为正三品,让我这个从三品永远被这几个草包压一头!” 蔡振满脸震惊:“你年方三十有一,从一个毛头小兵升至如今的位置仅仅用了十三年,这可是别人穷其一生也可能无法达到的高位,你竟然还觉得不够?果然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自嘲道:“姜大将军曾谆谆告诫我:升米恩、斗米仇,对薄恩寡义之人不可施恩太过,我却自负自己看人的眼光,可叹,可叹!” 康怀远怒道:“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现在你们都是我砧板上的鱼肉。速速将兵符交出来,否则我一炷香杀一人!”言毕,便将刀架在一名正三品副将的脖子上,他平日最为讨厌此人。 蔡振双目赤红、眉毛倒竖、肝胆俱裂,气得双唇发抖说不出话来。 康怀远大笑:“不说?马上送你一颗人头。”他拍了拍那副将的脸,得意一笑:“申副将,如有来生千万要记住,宴无好宴,今日这场便是你们有来无回的鸿门宴!”言毕,便举刀欲砍。 突然,“叮”的一声,门外飞进一枚暗器将康怀远的刀打偏,门口的几个守卫飞身进门,将康怀远团团围住。 康怀远震怒:“黄岱是如何教你们的?为何不来助我,反而坏我的好事?”他没有发现这些守卫轻功卓绝,哪是府衙那些功夫稀烂的守卫能比的? “啪,啪,啪!” 一个面容俊美、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边鼓着掌边闲适走近,身后还跟着一个英气勃发的同龄男子。 那俊美男子扫了一眼厅内情形,微微一笑:“多亏了康副将,孤才有机会看到如此一出好戏!妙哉!” 康怀远一脸懵逼,黄岱在哪里?这个男子又是谁? 蔡振则满脸震惊,他想要起身下拜却控制不住身体,只得从椅子上滑跪到地上:“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其他人闻言忙有样学样,纷纷滑跪在地参见楚云沧。 只有康怀远直挺挺地站着,一脸不敢置信,他怒吼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太子!黄岱明明传信于我,太子已经被他抓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云沧勾唇一笑:“康副将刚刚才说过宴无好宴,难道这鸿门宴,黄岱办得,孤却办不得?” 康怀远闻言瞪大眼睛,他自诩善谋略、懂人心,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没想到竟被眼前这个毛头小子戏耍了,今日这场鸿门宴是专门为他办的!!! 在康怀远愣神的功夫,影卫已经迅速将他捉住捆好。 谢廷煜已经将蔡振扶回椅子坐好。蔡振看着眼前年轻人似曾相识的脸,嘴唇颤抖问道:“敢问公子是何人?” “小子乃静安侯嫡长子谢廷煜,请蔡将军安!”谢廷煜恭敬回答。 蔡振拍了拍谢廷煜的手,心道原来如此,姜慕雪的孩子都这样大了。 影卫搬来太师椅放在房间正中,楚云沧撩袍坐下,他声音冷冽:“康怀远,你刚刚已经不打自招,这满屋子的人皆是人证。你意图谋杀同侪,残害国之储君,惑乱东陵江山,按罪当诛九族!” 康怀远闻言大惊,他没能给家族带来荣耀,却招来了祸端?他慌忙辩解:“不,我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黄岱做的,我只是应邀来赴宴而已!” 楚云沧冷笑道:“死不悔改!来人,将人证物证带上来,让他死个明白!”几名影卫领命退出。 须臾,一个五大绑的人被提进来扔在地上,此人正是嘉洲知府黄岱。 这两日,黄岱的确在贺姨娘房中,但与风雪月没有半点关系,而是在被审讯。那日,他正在和贺姨娘交流感情,突然出现几名影卫将他控制住,从那以后他就没见过外面的阳光,贺姨娘那间曾让他流连忘返的房间被改成了临时审讯室,整整两日他滴水未进,此刻已经奄奄一息。 不过他硬是咬死嘴巴、没有吐露背后的主子,既然不说是死,说了更会死,他寄希望于康怀远发现异样,解救他于水火。但此刻,他看向厅中赫然在坐的人,再看看同样五大绑的康怀远,知道大势已去,颓然道:“罪臣愿意全部如实交代……” 还不等黄岱说下去,康怀远便出言打断:“黄大人,雾岚江的巨石已经被百姓们看到了,天降异象,‘楚皇无道,姜族当立’,我等是在替天行道,是在为姜大将军卖力。” 楚云沧冷嗤一声:“康副将在胡说些什么?那块石头上刻着的明明是黄知府这几年做的恶事,天降异象,看来这是上天给百姓们的警示,想必黄大人此时去府衙门口露个脸,就会被百姓们的口水淹死。” 楚云沧语气一顿,轻笑道:“孤决定以后便将这块巨石立在府衙门口,一则全了黄大人流芳百世之心,二则给以后的知府一个警示。” 黄岱闻言瑟瑟发抖,伏地大哭:“太子殿下,罪臣是受了康怀远这个小人挑拨,做了错事,罪臣知罪,可惜罪臣不知他背后之人是谁,无法将功赎罪,呜呜。” 康怀远大惊,他在想法子挽救,黄岱却在甩锅?但是明明是黄岱先勾搭的他,他真的不知幕后之人是谁,忙竹筒倒豆子,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 一众人看着狗咬狗的两人,皆是一脸鄙夷…… (本章完) 第35章 寻短见 第35章 寻短见 寒食节刚过,各色春便争相竞放,柳垂金丝,桃吐丹霞,莺啼鸟啭,暖日当暄。 府城的街道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已无丝毫萧索之色。 自那夜跳水救下楚云沧,谢清漓便感染了风寒、大病了一场,养了这许多日,如今终于好转。恰好这两日城中解禁,谢清漓便带着春芽出来转转。此刻,她正悠闲地坐在一家茶馆的二楼,凭窗远眺,欣赏着无限春光。 茶馆一楼座无虚席,说书先生满怀激情、绘声绘色地讲着府城近日最热门的话题——黄知府之两三事,此刻正讲到黄知府与通判夫人那一段,茶客不时发出哄堂大笑。 谢清漓眼眸莹莹流转,嘴角弯弯,楚云沧竟有如此铁血手腕,几日之内便扭转了不利局面,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黄岱的罪行宣扬得天下皆知,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当然她很开心,楚云沧越强大,三皇子的胜算越小,她改变前世惨剧的希望就越大,实在是好事一桩! “唉,张公子和崔小姐的故事也不说了,天天听黄岱这几段,我都听腻了。”隔壁桌的大娘低声抱怨。 另一个大娘低声笑道:“张公子有什么好的,说得再天乱坠,也只是画本子里的人物,是镜中、水中月,看得见、摸不着。嗨,你有没有听说府衙来了个大官,长得那才叫俊呦,简直像是天上的神仙,惹得那些小姐、丫鬟天天在府衙门口晃悠。” “哼,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亲眼瞧见过?”第一个大娘满脸不屑。 “当然见过,那天我也是赶巧,正好路过府衙门口,虽然只看到一个侧脸,但我的心却怦怦乱跳个不停。如果我再年轻二十岁,给他当个洗脚婢也甘愿。”言毕,荡漾起一串意味深长的笑声。 春芽瞪大眼睛,满脸好奇道:“小姐,世上真有那么俊的人?要不咱们也去瞧瞧吧!” 去看楚云沧?想起那日救楚云沧的场景,谢清漓微微有些不自在,她不想再与楚云沧有什么牵扯。更何况楚云沧是皇室之人,是最高高在上不好相处的那一类人,她更想敬而远之。 谢清漓抿了抿唇,低声哄着春芽道:“这世上哪会有那样的人,一定是这两个大娘在诓人。”说完便将头转向窗外,避开春芽怀疑的目光。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谢清漓惊得睁大双眼,突然站起身,情不自禁地朝窗边走去。眼见那人向对面的铺子走去,即将消失在视野中,谢清漓本能地跳窗去追,仿佛那人进的不是铺子,而是一道生死之门,耽搁了一瞬便会是永别。 在谢清漓翻出窗户的一瞬,隔壁桌那两个大娘便开始惊声尖叫:“跳楼啦!有姑娘跳楼寻短见啦!”尖利的声音直直冲破云霄。 谢清漓从二楼一跃而下,看到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若是在无人的夜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像只猫儿一样在屋顶间飞来跳去。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她一时倒不知如何收场。 落地时,谢清漓收住力,像个坠落的普通女子那样,跌坐在地上。察觉脸上有些痒意,她摸了摸脸,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她苦涩一笑,低着头假意揉着脚踝。 那厢,谢廷煜刚刚走进店中,便听见有人喊跳楼,他本不是喜欢凑热闹之人,却鬼使神差地走出店门查看。他更不是喜欢多管闲事之人,但当他看到一个打扮素雅的少女跌坐在地上,小手不停揉着脚踝时,又鬼使神差地上前询问:“这位小姐,你没事吧?”自己的嘴好似不是自己的,真是见鬼了。 谢清漓抬头,定定地看着谢廷煜,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谢廷煜被凌迟的那一刻,那时她是那样的痛苦、愤怒又无能为力。而眼前的谢廷煜还未完全褪去少年的青涩,英气勃勃,与前世她见到的谢廷煜判若两人。 前世的谢廷煜右手被废,无法为官,便去做了生意,可谢廷煜并不喜欢那些,整个人萦绕着一股颓然之气。 如此朝气蓬勃的谢廷煜让人心生欢喜,谢清漓满是泪痕的脸突然绽放出一抹明媚的笑容:“多谢公子关心,我已经无碍。” 当谢廷煜看清了少女的眉眼,一股熟悉感排山倒海而来,他的脑中突然空洞洞的,心脏却亢奋地砰砰乱跳,关心的话语脱口而出:“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怎能无碍?不如找地方休息片刻,再请个大夫瞧瞧。” 此刻春芽终于挤过层层迭迭的围观人群,挪到谢清漓身边,满脸焦急道:“小姐,这位公子说得对,要请大夫看看。”她转头看向对面,发现这家铺子竟是多宝阁,张家开的珠宝首饰铺子,她指着多宝阁道:“小姐,奴婢认识这里的吴掌柜,奴婢扶您去铺子里休息片刻。” 春芽虽知道谢清漓会武功,却并没有亲眼见识过,谢清漓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吓得她心快跳出了嗓子眼。 谢清漓顺坡下驴,在春芽的搀扶下走进多宝阁,回头看去,围观的人群已经渐渐散去,谢廷煜紧紧跟在她身后,她微微松了口气。 刚刚在楼上看见谢廷煜的那一刻,她仿佛又变成那只被不甘和恨意充斥的鬼魂,天地间的一切都化为虚无,她心中的唯一念想便是追上谢廷煜。就算到了此刻,她依然有一种似梦似幻之感,她竟然在嘉洲府遇见了谢廷煜! 吴掌柜听说眼前这位女子便是张府新晋的大小姐,殷勤地安排了歇脚的厢房,又命小伙计们备热水、请大夫,甚至去隔壁的成衣铺子买了一身女子衣衫供谢清漓替换。 谢廷煜浑浑噩噩跟着进了多宝阁后院的厢房,春芽想要阻拦,谢清漓却突然捏了捏她的手,她赶紧闭上了嘴。 吴掌柜颇有眼色,他见大小姐和春芽默许这男子跟进厢房,便也没有多嘴,默默为几人上了茶后便退了出去,不过他在房门外几步远的位置站定,这样既不会偷听到他们谈话,也能为大小姐避嫌。 谢廷煜坐在椅子上,摸着手中温热的茶盏,神志终于清明了些,他环顾四周,不知道自己为何做出了如此逾矩之事,内心甚为尴尬,只得干涩开口道:“小姐为何会想不开,自寻短见?”可话刚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今天脑袋被驴踢了吗?为什么自己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章完) 第36章 人与夏虫 第36章 人与夏虫 谢廷煜问谢清漓为何会想不开,自寻短见? 春芽气得杏眼圆瞪,这个男子好生无礼,红口白牙便污蔑小姐寻短见,小姐聪明睿智、天下无双,什么问题都难不倒她,她怎么会做出那样想不开的事? 谢清漓却回答道:“实不相瞒,近日我突然得知养我长大的父母并非我的生身父母,我刚刚出生便被歹人调了包。我来府城寻找养父,他明明知道事情真相却不肯相告。刚刚凭窗远眺,顿感天地茫茫,我此生大概再也无缘与生身父母相识相知,一时想不开就从楼上跳了下来。”她的声音婉转清脆却难掩哀伤。 春芽心中微微叹息,小姐又开始鬼扯了,想起被卖的张婆子,她不禁有些同情地看向谢廷煜,不知这人会被骗成什么惨样。 谢廷煜眉头微蹙:“骨肉分离的确是人生之大不幸,不过看小姐衣着精致,想来小姐的养父母对小姐定然不差,又何必执着于所谓血缘至亲?” 春芽义愤填膺,忍不住插嘴道:“我家老爷和夫人是小姐新拜的干亲,可不是小姐那对黑心肝的养父母,小姐在他们身边长大吃尽了苦头,如果小姐在我家夫人眼前儿长大,定然会被养得白白胖胖的,才不会像现在这样瘦弱。” 谢清漓凄然一笑,大概没人会知道阿娘是她两世的执念吧!她扯了扯嘴角道:“人生苦短,如白驹过隙,我若连生身父母都不知,混混沌沌过完这一生,又与那夏虫何异?” 谢廷煜闻言心神一震,易地而处,若他遇到这种境况,大概也不会释怀,他这是又说了一通傻话,脸倏地红了起来。 谢清漓状似无意问道:“不知公子是何方人士?听公子口音不像嘉洲府人。” “我家在盛京城,自幼在盛京城长大,这两年在东陵西北的天照府当差。”谢廷煜不疑有他,和盘托出。 谢清漓那宝石般的眸子亮了亮,她的嘴角高高扬起,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喜讯:“公子是盛京人?真的太好了。我原本出生在盛京,可山高路远,养父又不肯告知我生身父母名讳,我才觉得已经无路可走,所以才会想不开。”她双手合十道:“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竟然让我遇到了公子,不知能否麻烦公子帮我打探一二?” 谢清漓担心,若她直接对谢廷煜说“我是你妹妹”,估计谢廷煜要么会被立即吓跑,要么会怀疑她别有居心。因此,她层层铺垫、循循善诱,终于将话题引到了这里,她内心微微松了口气,演戏好累! 谢廷煜今日已经频频说错话,对他而言,谢清漓所求之事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自然满口应承。 谢清漓扯出颈项上戴着的玉佩,轻轻摩挲,声音难掩悲伤道:“如今,这是唯一能证明我身份的信物,我本名谢清漓,是阿娘在生下我之前便取好的名字,她还亲手雕刻了这枚玉佩,在我出生后塞到我手中,懵懂无知的我紧紧攥着这玉佩,歹人才没有发现。”她伸手将玉佩递给谢廷煜,心中有千般不舍。 “谢清漓”三个字犹如一道惊雷,劈裂了谢廷煜的心神,他脑中嗡嗡作响,满目愕然地盯着谢清漓,他看见谢清漓的双唇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心底有一个声音在惊叹,怪不得这张脸如此熟悉,原来是与母亲太过相似,仿佛年少的母亲出现在他面前。 谢廷煜清晰地记得,在妹妹谢清瑶六岁的生辰礼上,母亲心烦意乱,发了好大一通火气,父亲谢景元早已对母亲漠不关心,祖母更是摆起长辈的架子将母亲训斥了一顿,唯有他陪伴、安抚母亲,母亲靠着他稚嫩的肩膀肆无忌惮地痛哭了一场,母亲不再将他当成个孩子,向他倾吐了积压在心中的怀疑、猜测和苦闷。 自从生下妹妹那日,母亲就开始怀疑那不是她的孩子。母亲生产时虽然身体虚弱,但她清楚地记得将刻有妹妹名字的玉佩放在了妹妹手中,逗弄了妹妹一会儿,她方才睡去。但醒来后,她便觉得孩子不一样了,那枚玉佩也消失无踪。 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日所有在产房伺候的丫鬟、婆子在当天夜里都死了。她们的死因五八门,有摔了一跤死的,有想不开跳湖死的,有儿媳下毒死的,甚至有赌钱输了气死的,各种死因看似自然,实则太过巧合,尤其是那几个伺候母亲多年的丫鬟婆子,母亲了解她们的秉性,不相信她们会那样死掉。 但大理寺调查多日,最终结论只是巧合,盛京城甚至流传起静安侯府撞邪的谣言。这件事更加加重了母亲的怀疑。 母亲纠结良久,才将她的怀疑告诉父亲和祖母,但两人却嗤之以鼻,他们认为只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谁会费尽心思调换孩子?而那块消失的玉佩,极有可能被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偷了去。 母亲当初为妹妹取的名字便是“谢清漓”,父亲认为沾惹了妹妹出生之事的人都死了,此名不详,便重新给妹妹取名“谢清瑶”。 母亲常年被这件事折磨,郁郁寡欢,与父亲渐行渐远,甚至于如今的形同陌路。 而谢清瑶渐渐长大,长的既不像母亲,也不似父亲,母亲就更加怀疑谢清瑶不是她的女儿。直到谢清瑶六岁的生辰宴,母亲再也忍受不住,她看着众星捧月、锦衣华服、满头珠翠的谢清瑶,便想起她拼尽性命生下的女儿,不知她是穷是富,是冷是暖,是饱是饥,是生是死…… 谢廷煜呆愣地接过玉佩,玉佩上秀美而有力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 母亲的怀疑没有错,眼前这个少女才是他真正的妹妹!谢廷煜恨不得立刻飞回盛京,将这个喜讯告诉母亲。但血脉之事不容有失,父亲和祖母定是不会仅凭一块玉佩就认下妹妹,若能有其他佐证就好了。 谢廷煜刚刚失态的模样,谢清漓看得一清二楚,她相信谢廷煜定是知道关于她的事。但此刻谢廷煜却眉头紧拧,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压下心头的忐忑,担忧问道:“我请公子帮忙打探消息,请问公子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谢廷煜语带迟疑道:“这块玉佩说到底只是身外之物,谁都可以拿着它去认亲。不知道小姐还有没有其他证据,譬如胎记之类……” 谢廷煜脑中灵光一闪,母亲说她当日半梦半醒间,听见稳婆对丫鬟说新出世的小主子背后有一块红色胎记,像一只展翅的凤凰,未来小主子必会贵不可言。母亲醒后,发现妹妹背后并没有什么胎记,这更加重了母亲对妹妹的怀疑。 那么,眼前的女子是否会有胎记呢? (本章完) 第37章 兄妹相认 第37章 兄妹相认 “胎记?”谢清漓从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胎记。她原本就是谢清漓,如今却无法证明她是她,偶遇谢廷煜的喜悦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迷惘,难道重活一世,她还是不能光明正大地与阿娘团聚吗? 谢廷煜笃定眼前的女子十有八九就是他的妹妹,便满怀期待道:“嗯,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胎记?” 谢清漓脸色苍白,心脏似是被一股巨大力量紧紧箍住,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没有开口,只是木木地摇了摇头。 见谢清漓摇头,谢廷煜有些不可置信,难道此人不是他的妹妹?还是母亲记错了胎记之事? 春芽看看谢廷煜,又看看谢清漓,有些不明白小姐为什么摇头,她实在没忍住,附在谢清漓耳边悄悄问道:“小姐,你为何说谎,明明你后背这里有一块胎记呀!”她边说边在谢清漓肩胛骨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突然,她瞥见谢廷煜在伸着耳朵偷听她的话,顿时恼怒不已,小姐这样的隐私怎么能被外男知晓?她杏眼圆瞪,朝谢廷煜怒道:“呸,你这个登徒子!” 谢廷煜才发现自己行为欠妥,俊脸一红,没办法,他内心已经将这个少女当成了自己妹妹,不知不觉就失了分寸。 谢清漓拉住春芽的小手,满脸惊喜道:“我身上真有胎记?” 春芽瞪了谢廷煜一眼,转头看向谢清漓,低声道:“当然有啊!奴婢每天给小姐洗澡,看得真真切切。那个胎记有奴婢两个拳头大小,粉红色,形状看起来像只山鸡,修长的身子,长长的尾巴,伸开翅膀要飞起来一样。” “小姐,您竟然不知道?”春芽扭头看向自己的后背,她自言自语道:“若没人告诉小姐,这个角度的确看不到。” 谢廷煜将春芽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心中好笑,这个小丫鬟白长了那么大的眼睛,什么山鸡,明明是凤凰!不过他无暇计较这些,内心已经被巨大的喜悦充斥,眼前的少女真的是他的妹妹。 谢廷煜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语无伦次道:“清漓,你不用再找了,我就是你的亲哥哥,你是我的亲妹妹。我是静安侯府嫡长子谢廷煜,咱们的父亲是静安侯谢景元,母亲是姜大将军的嫡女姜慕雪。姜大将军就是……算了,这些人都是你的亲人,以后再慢慢给你介绍。快快唤我一声大哥来听听。” 突如其来的转折令谢清漓猝不及防,她的心“砰砰砰”跳个不停,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眸中盈满阵阵水雾,酝酿了许久方才吐露出那两个字:“大哥!” 前世,谢清漓只是小小的侯府婢女,活动的范围仅限侯府后宅,与谢廷煜见面机会寥寥,每次也只能趁无人注意之时,偷看谢廷煜几眼,更遑论喊他大哥。历经两世,谢清漓终于等来这个机会,她在心里偷偷呼唤了无数次“大哥”,脑中似是无数道烟炸开,璀璨夺目、美不胜收。 谢廷煜嘴角高高扬起,他想伸手抱一抱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却在触到春芽警惕的眼神时收住了手,讪讪地摸了摸谢清漓的头…… …… 谢廷煜那边欢天喜地之时,楚云沧的心情却跌至谷底。 那日鸿门宴后,楚云沧便接管了嘉洲府衙,第一件事就是发布告示,昭告百姓,凡有冤屈者皆可到府衙报案。 那几日府衙门庭若市,来往的百姓川流不息。楚云沧安排流光出面办理各项事宜,他居于幕后运筹帷幄,极少露面。 但不知道何人传出他容貌俊美之事,有些胆大的女子为一睹美男,常在府衙门口转悠,更有甚者谎称有冤情上报,混进府衙后强闯楚云沧办公的书房。楚云沧不胜其扰,流光忙发布告示,谎报案情者罚十大板,监禁十日,方才杜绝此事。 楚云沧每日在书房处理公务,偶尔会在院中驻足休憩。今日,他站在院中桃树下赏之时,突然闯入一名少女,那少女十四五岁的年纪,明显精心装扮过,一身鹅黄色的裙裳,头上梳着流云髻,斜插着一只精致的步摇,杏眼朱唇,含情脉脉地盯着楚云沧。 楚云沧看着眼前呆鹅似的少女,心中恼怒,冷喝道:“来人!” 流影连滚带爬地奔进来,一掌劈在少女颈项,摆了摆手,跟进来的影卫便将昏迷的少女扛了出去。 近日主子心情极差,以往冷淡疏离的脸平添了几分冷意,流影等人很是不解,此次嘉洲的差事办的利落漂亮,不知主子有何不满。 流影偷偷看了眼楚云沧黑得吓人的脸,忙单膝跪地请罪:“启禀主子,此女乃罪臣黄岱的嫡女黄娉,由于黄岱尚未定罪,他的家眷暂被圈禁在府衙后院等候发落。我等封住了前院通向这里的路,却忽略了后院,是属下失职,愿意领罚!” 楚云沧冷声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能冲到这里,的确是你的失职,去领二十板。” 这时,一名影卫匆匆进来禀道:“启禀主子,黄娉之所以闯入这里,是黄娉的乳母怂恿黄娉,说她若能入了主子的眼,便可免去黄家罪责,黄娉自己还可一步登天。黄娉的乳母买通了看守她们的府衙护卫,黄娉才得以闯进这里。黄娉的乳母和那名被收买的护卫此刻正在院外,等待主子发落。” 楚云沧淡淡道:“杖毙吧!另外,黄岱十恶不赦,罪证确凿,他的家眷同样罪责难逃,将她们全都押进大牢!” 流影与那影卫面面相觑,心中皆是一紧。主子与其他皇室之人不同,虽杀伐果断,但并不嗜血,若非十恶不赦之罪,并不会轻易取人性命,今日却下令杖毙,看来主子心情极差!两人小心翼翼领命退出。 楚云沧再无赏的兴致,转身回了书房。他端坐书案前,想起刚刚那呆鹅似的少女,脑海中不自觉浮现那日那张倾城的少女脸庞和灵动的眼眸,他默默从一堆公文下抽出一张画纸,画纸上一双粉唇微微开启,唇色淡淡,似院中娇嫩的桃。 楚云沧骨节分明的大手摩挲着那两片唇瓣,眷恋又恼怒。女子的容颜已被他镌刻在心里,但为了女子清誉,他只画出这两瓣唇聊以慰藉。他日思夜想,那女子却好似人间蒸发一般,他倾尽全力却未能查到任何蛛丝马迹,仿佛那夜是他的一场绮梦。 想起女子临别时那句“后会无期”,楚云沧恼意暴增,哪个女子见了他不是飞蛾扑火一般,偏偏那个女子避他如蛇蝎!他恼怒地将那幅画纸团成一团,狠狠朝地上掷去。 过了一会儿,他又起身将画纸拾起抚平,手指点了点画中的唇,冷冷道:“招惹了孤竟然还敢跑!后会无期?哼,孤就算翻遍天下也要将你找出来,孤会将你囚在身边,直到孤厌倦那日!” (本章完) 第38章 君子一诺 第38章 君子一诺 夕阳的余晖染红天角,绚烂的晚霞如诗如画。 谢廷煜心绪难平,走了一路,巨大的喜悦之情仍然充斥着胸膛,迫切想要寻找个宣泄口,他需要与人分享,回到府衙,便直奔楚云沧的书房而去。 今日楚云沧心情不好,整个院子都萦绕着一股低气压,影卫们做事都蹑手蹑脚,生怕一不留神被主子罚板子。 但谢廷煜丝毫没有察觉出这种异常,他大步流星走进楚云沧的书房,脚步轻快,嘴角翘起,眉梢溢满喜意,浑身散发的欢欣之情,犹如澎湃的潮水,能将方圆几里内的人都腻死其中。守门的影卫们齐齐松了口气,谢大人真是勇敢,只有他敢去触主子的霉头。 谢廷煜径直坐到楚云沧面前,满含笑意看着楚云沧,整个人犹如一只疯狂摆尾的大狗,仿佛在说“主人主人,快看看我”。 楚云沧打量谢廷煜,疑惑他为何毫无往日沉稳睿智之态,暗忖难道他被狗夺了舍?想到谢廷煜在街上溜达了一天,而自己被困在这个小院,就连在院中赏个都会被打扰,他语气夹杂着淡淡嘲讽:“廷煜兄去给伯母买礼物,巳时出门,酉时方归,两手空空却又满面含春,为何?” 谢廷煜从走进这道门开始,就在等楚云沧发问,此刻迫不及待说道:“我寻到了母亲最想要的礼物,当然高兴了!”他满脸傻笑,没有发现楚云沧此刻正极力压抑着心中的不快。 停顿了片刻,见楚云沧并没有追问下去,谢廷煜忍不住说到:“云沧,我今天在街上遇到了妹妹,我的亲妹妹,母亲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女儿。” 楚云沧终于被勾起了一丝好奇心,疑惑问道:“令妹不是一直养在府中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谢廷煜忿然道:“养在侯府那个并不是我的亲妹妹!” 他见楚云沧满脸不解,便解释道:“当年我妹妹出生那日便被歹人调了包,养在侯府那个假妹妹从小锦衣玉食、仆从环绕,而我真正的妹妹却流落到这穷乡僻壤、吃尽苦头,那歹人实在可恶!不过,幸好今天我恰好遇到了妹妹,否则不知道将来她还要吃什么苦。” 在离盛京城千里之外的嘉洲府,谢廷煜随便逛一次街便遇到了自己的亲妹妹?世上竟会发生如此巧合之事,但太过巧合便不是巧合,而是有心人的有心之举。他眼眸微眯:“廷煜兄如何确认那便是你妹妹?” 谢廷煜笑道:“妹妹与我母亲长得很像,而且她手中有我母亲雕刻的玉佩,那是我母亲分娩当日塞到妹妹手中的。” 楚云沧不知道为何精明睿智的谢廷煜今日如此轻信他人,好心提醒道:“廷煜兄须知人心险恶,这天下之大,长相相似之人何其多,廷煜兄仅凭长相和一块玉佩便认下了所谓妹妹,恐怕已经被奸人蒙蔽!” 谢廷煜笑道:“云沧不必担心,除了刚刚说的,我自有其他验证的法子,只是事关女儿家清誉,不方便告诉你。” 他有些感慨道:“我与妹妹才相处半日,就发现我们脾气相投,有说不完的话。这就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才会有的感情吧?怪不得我对家里那个假妹妹一点都亲近不起来。” 皇家那些皇子公主表面上兄友弟恭、姐妹情深,实则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就连楚云沧唯一的胞妹福安公主,虽然两人幼时关系亲密,但稍大一些之后却各自开府、极少相聚,所以楚云沧不太理解谢廷煜所说的血脉亲情。 谢廷煜对刚刚认识的所谓妹妹如此信任,楚云沧怀疑谢廷煜是否也被下了蛊毒,他沉声问道:“廷煜兄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谢廷煜早已想好了一切,立即回答道:“我会即刻给母亲写信,用最快的速度送回侯府,我相信母亲一定会迫不及待来接人。” 楚云沧知道,姜家有一条秘密的传信暗桩,从这里将消息传回盛京城只需要两三日,比官家八百里加急的邮驿快了两倍不止。 这个传信暗桩只有姜家人遇到危险或传递重要情报时才会使用,在那个怪梦中他们被人追杀,谢廷煜曾经教过他如何使用。 如今,为了一个乡野丫头竟然动用这条暗桩,楚云沧很是不解。 他略微沉吟方才开口:“廷煜兄这个妹妹自小生活在乡野,能否适应盛京贵女的生活,如何融入她们的圈子?接她回去未必是件好事。” “这倒不必担心,我妹妹虽然生活在乡野,但她冰雪聪明、大方得体、样样出众,除了身体娇弱了一些,其他的并不比京中那些贵女差,融不入贵女的圈子又如何?有我母亲和姜家护着,谁还敢欺负她不成?” 楚云沧嘴角抽了抽,在谢廷煜心中,一个乡野女子竟然可以跟京中贵女比肩,那些贵女若是知道了,大概会羞愤欲死。 谢廷煜想到嘉洲府的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过两日便打算启程返回西北,而侯府的人一时半刻来不了,放妹妹一个人在这里他不太放心,便对楚云沧道:“云沧,待我走后,请帮忙照顾舍妹一二,我自当感激不尽!” 楚云沧微微颔首:“举手之劳,廷煜兄请放心!”他心中暗忖,正好可以趁机查查这个可疑的女子。 谢廷煜感激地拱了拱手,看着楚云沧这张脸,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正色道:“云沧,我有言在先,这是我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妹妹,我不会允许她嫁入皇室。嫁入皇室的女子过的什么日子,你我心里都清楚。” “我妹妹之前过的日子太苦,我不想她以后过另一种苦日子。等到她及笄,我会帮她寻一门家风清正、人口简单的亲事,让她开开心心地过完后半辈子。” “所以,我妹妹虽然很好,但你不能喜欢她,否则,我这关你过不去,更不要说还有我母亲和姜家了。”谢廷煜将心中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为了妹妹未来的坦途,他直言不讳。 看着谢廷煜那护着自家小白菜、谨防被猪拱的紧张模样,楚云沧勾唇一笑,谢廷煜的担心纯属多余,现在他心里装的只有那个容貌倾城、武功高强的女子,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村姑? 楚云沧郑重承诺:“廷煜兄不必担心,此生我楚云沧必不会喜欢上令妹,更不会娶她为妃。” 楚云沧向来一言九鼎,谢廷煜放下心来,他朗声道:“君子一诺……” “必守一生!”楚云沧熟练接了下句,像儿时那样,两人同时伸出手掌,连击三掌,诺成! 两人的默契又回来了,楚云沧心中十分欢喜,他不知道,一个月后的楚云沧若能穿越回此时此刻,一定会想要把这三掌呼在自己脸上。 想到谢廷煜的村姑妹妹,楚云沧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下午黄娉那张呆鹅似的脸,知府养出的女儿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乡野丫头?万一谢廷煜的妹妹喜欢上他,死活都要嫁给他,那他岂不是要打破刚刚的诺言?届时廷煜兄要如何自处? 楚云沧知道自己这张脸出众,为了避免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他轻声道:“照顾令妹之事,我不亲自出面,让流光全权负责,不知廷煜兄是否放心?” 谢廷煜看了看楚云沧的脸,想起这几日府衙门口那些疯狂的女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妹妹虽然聪明睿智,但难保不被美色迷惑,他连连点头:“如此安排更好,流光稳成持重,由他出面,我彻底放心了。” 于是,两人就此事默契地达成了一致…… (本章完) 第39章 流光VS寒绝 第39章 流光vs寒绝 张夫人的小院,院落虽小,景色却十分精致。 沿着院门往里走,绕过几座假山,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在一片不大的湖中央,矗立着一座小巧玲珑的亭子,谢清漓最喜欢在这里闲坐。 她此刻斜倚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喂着鱼儿,心里在思考着一个问题:谢廷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前世,她第一次见到谢廷煜是在进了侯府之后,那时谢廷煜右手已经被废,虽然贵为侯府嫡出的大少爷,却被谢老夫人和谢景元厌弃。 后来谢清漓四处打探,得知似乎是谢廷煜办砸了某件重要的差事,不但在差事中伤了他自己的手,再也不能为官,还使得侯府和姜家也被应天帝迁怒。 当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可用的人脉资源有限,多方打探却并未查出是什么差事。 如今想来,就连姜家也兜不住的事定然不小,联想到前世太子之死,这一世楚云沧和谢廷煜又同时出现在这里,就不难猜出那件差事便是楚云沧来嘉洲这件事。 这一世,楚云沧已经由危转安,谢廷煜的手也不曾受伤,那么,前世那场战争也可以避免了吧? 前世楚云沧身死,有人目击到是南景二皇子萧琰所杀,东陵陈兵西南与南景对战,但恰逢西南驻军发生叛乱,导致东陵节节败退,应天帝命外祖父率领部分姜家军驰援西南战场,经过几场恶战,方才扭转败局。 哪知凤潜和临渊两国趁机发难,攻打东陵西北,三位舅舅率领西北军拼死抵抗,付出了惨重代价,才堪堪挡住两国联军。 等到外祖父平息西南战乱、返回西北时,大舅舅和二舅舅已经战死沙场,小舅舅也身负重伤,外祖父深受打击,姜家自此元气大伤。 那场战争整整持续了一年有余,两国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死伤者无数。 这一世,百姓将免于战乱之苦,舅舅们也会安然无恙,姜家也不会伤到元气。谢清漓粲然一笑,重生以来,皆是好事。 春芽匆匆跑进亭子,打断了谢清漓的思绪,她拿着披风为谢清漓披上,有些得意道:“奴婢刚刚没有找到小姐,就猜小姐会在这里,果然如此!” 她语气一顿,催促道:“小姐,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昨日那位公子,就是小姐刚认的兄长,已经登门拜访了!” 谢清漓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轻笑道:“人都已经过来了,就在这里见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在意那些虚礼!” 她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谢廷煜欢快的呼喊声:“漓儿!” 谢清漓转身,看到四个人由远及近,为首的正是谢廷煜,在他身侧是一个陌生男子,平叔和寒绝跟在两人身后,都有些警惕地盯着谢廷煜两人。 谢清漓朝前迎上两步,对着谢廷煜灿然一笑,亲昵地喊了一声:“大哥!” 谢廷煜连连应声,他指了指身侧的男子道:“这位是流光,是我一个朋友的属下。我不日将返回西北,我不在时,流光可以保护漓儿。” 谢清漓朝流光微微福身,郑重唤道:“流光大人!” 流光微微颔首,打量谢清漓,惊讶地瞪大眼睛,只见眼前的女子一身浅色长裙,乌发蝉鬓,未施粉黛,肌肤赛雪,明眸顾盼生辉,这怎么可能是村姑?和那些京中贵女相比,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主子安排他调查谢大人的村姑妹妹,主子是不是弄错了??? 谢廷煜看到流光的反应,微微有些得意,他的妹妹是最好的! 谢清漓暗忖,谢廷煜所说的朋友定然是楚云沧,她不想和楚云沧有什么牵扯,便指了指寒绝,对谢廷煜道:“大哥,这是我家的护院小厮,他武功高强,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有他保护我就够了,无需麻烦流光大人!” 寒绝听见谢清漓这样夸自己,有些得意地挺了挺胸膛,没想到小姐如此看重他,有他在,的确不需要什么溜光溜冰! 流光自打进了府门,便察觉这个带着幼稚面具的家伙对他有敌意,如今那人挑衅的眼神,更是令他不爽,一贯稳成持重的他,忍不住想打这个家伙一顿。 谢廷煜也满脸好奇地盯着寒绝看了两眼,漓儿身边这两人,一个长得平平无奇让人记不住,一个特例独行让人忘不了,还真是有意思! 寒绝也有些手痒,想要试试这个叫溜光的家伙是什么水平,但谢清漓没有发话,他不敢主动挑战,只能用眼神使劲挑衅流光。 流光再也忍不住,朝寒绝拱手道:“这位小兄弟,不如你我二人切磋……” 不等流光说完,寒绝便跳上连廊的栏杆,几个飞跃,便站到了假山顶上。流光惊讶于寒绝高强的轻功,今日碰到了高手,他有些兴奋地追了上去。 不等众人反应,两人已经在假山顶打了起来。流光作为影卫小头领,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挑衅,他有心教训教训寒绝,而寒绝急于在谢清漓面前表现自己,两人出手皆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几招过后,流光便发现寒绝武功在他之上,他拼尽全力,却被逼的连连后退,自从正式成为影卫以来,他还没这样狼狈过。 谢清漓见寒绝下手狠厉,目光转冷,她朝平叔微微示意,平叔默默打出两颗石子,寒绝和流光同时被石子击中,双双落地。 寒绝迅速起身,揉了揉被石子打疼的手臂,有些赧然地看了看谢清漓冷沉的容颜,他一时得意忘形,忘了小姐的惩罚。 流光发丝凌乱,衣衫也破了几道口子,他有些惊讶地看了眼邹平,此人看似平平无奇,武功也定然在他之上。 他十分挫败,堂堂影卫竟然被一个小厮打得节节败退,又被一个马夫打出的石子击落,实在无地自容,便匆匆拱手告辞了! 谢清漓盯着流光狼狈的背影,暗忖,这是下属随主子吗? 谢廷煜像是发现了宝贝,他拍了拍寒绝的肩膀,满意点头:“不错不错!”有这样厉害的小厮保护漓儿,他还有什么担心的? …… 那厢,流光匆匆回到府衙,他本想去换身衣裳,却被一个影卫拦住,那个影卫悄悄对他道:“出大事了,主子心情更差了,你快去看看吧!” 流光一路小跑来到楚云沧的书房外,他捋了捋自己凌乱的头发,方才入内。 楚云沧正拧眉盯着一封书信,原来光天化日之下,萧琰被幻影阁挟持至东陵,如今生死不知,南景皇认为幻影阁乃扎根东陵的江湖组织,东陵有责任帮忙寻找萧琰,铲除幻影阁,如若东陵一个月内不能找到萧琰,或者萧琰死在东陵,南景将不惜踏足东陵,亲自消灭幻影阁。 南景皇这封国书抵达盛京后,东陵朝堂闹翻了天,主和派主张与南景谈判,避免战争,主战派则认为南景欺人太甚,东陵不惧与南景一战。 应天帝来信,命令楚云沧统领西南军,提前做好战争准备。 楚云沧有些疑惑,他见到萧琰时,萧琰并不像被人挟持的样子,倒是已经过了这么多日,萧琰为何没有返回南景? 听见脚步声,楚云沧抬头看向流光,当他看到流光狼狈的样子时微微一愣,但却并未说什么,而是立即吩咐道:“即刻安排所有能调动的影卫,分头寻找南景二皇子萧琰。” 他拿出一张画纸,寥寥数笔,萧琰的形象便跃然纸上。他将画纸交给流光,补充道:“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不能让萧琰死在东陵的土地上。” 流光知道事情重大,急忙领命退出。 楚云沧再次拿起那封书信,低声呢喃:“萧琰,如今我活着,你却没能逃脱梦里的命运吗?” (本章完) 第40章 我吃定了 第40章 我吃定了 午后,谢廷煜从谢清漓那里回来,脸色沉郁。 他本以为漓儿的养父母虽然苛待漓儿,但毕竟将她养大、保住了她的性命,但今日漓儿却说,她的养父母便是当年偷换孩子的元凶,是宋兆兴的母亲用宋兆兴的女儿,顶替了她。 谢廷煜极为震惊,宋家生活在这样的穷乡僻壤,为何能办成如此瞒天过海的大事?宋家背后到底是什么身份?当年那些蹊跷死去的丫鬟婆子是不是宋家的手笔? 侯府将仇人的女儿捧在手心抚养长大,侯府真正的女儿却被仇人一家折磨虐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谢廷煜暗暗下定决心,他定不会饶过宋家! 来到楚云沧的院子,来来往往的影卫都是步履匆匆、一脸严肃,谢廷煜猜测必是有大事发生,急忙加快脚步朝书房走去。 书房内,楚云沧端坐在上首,眉头紧蹙。 蔡振单膝跪地,朝楚云沧拱手道:“太子殿下,康怀远之事,臣自知识人不明、深感惭愧,自觉无法再担任西南军主帅之职!现如今,臣只想告归故里,侍奉爹娘,望殿下成全!” 楚云沧冷笑一声:“不过是康怀远为了一己私欲惹出了些小麻烦,蔡将军便要逃避,堂堂一军主帅竟如此不堪一击,看来是父皇错信你了。” 蔡振羞愧低头,他的确习惯逃避,尤其是涉及到自己看重之人,当年姜慕雪那件事如此,如今康怀远之事亦如此,二十年过去了,他却没什么长进。 楚云沧将一封书信丢到蔡振面前,冷声道:“东陵与南景的战事一触即发,守军主帅却临阵脱逃,罪同叛国,不知道这个结果,蔡将军是否承受得起?” 蔡振惊得睁大眼睛,东陵和南景边境虽然偶有摩擦,但已经近二十年相安无事,为何太子说要爆发战乱? 他捡起信纸,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看完信,他有些不敢置信道:“萧琰为何会悄悄潜入东陵?南景皇十分器重这个儿子,若他死在东陵,两国战事便真的不可避免了!” 楚云沧微微颔首,问道:“蔡将军打算如何?还要立即告归,将这烂摊子甩给孤吗?” “臣不敢!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东陵有难,臣自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臣即刻去安排,定会将南景人挡在嘉洲之外!”蔡振气势如虹,恢复了一军主帅的威严。 恰在此时,谢廷煜走到了书房门口,楚云沧看见他,示意他进来。 楚云沧对蔡振道:“孤就将廷煜交给蔡将军调教了,姜老将军那样英雄人物,他的外孙也自然不差,蔡将军多费心!” 蔡振领命告退,谢廷煜送蔡振出门,走到院外时,蔡振突然伸手拍了拍谢廷煜的肩膀道:“年轻人,你很不错!明天来军营报到!”说完,大步流星离去。 谢廷煜一脸懵逼地回到书房,他不用回西北了?为什么? 楚云沧淡淡道:“东陵与南景战事将起,蔡振想要告归但暂时被我稳住了,西南驻军这块肥肉,我吃定了!”他拍了拍谢廷煜的肩膀:“在别人抢吃这块肉之前,我先一步伸出了筷子,而廷煜兄,你就是这双筷子,相信廷煜兄定然不会让我失望!” 谢廷煜更加懵逼,他只是离开了半日,不是半年,为何发生了这么多事? …… 嘉洲府衙的公堂。 几个衙役将宋兆兴抬进来放在地上,林雪一身素淡的衣裳,在宋兆兴身侧跪下。 流光大步走进公堂,在主审位坐下,威严凛凛,谢廷煜则在流光身侧坐下,一身低调装束。 两人落座后,左右衙役高喊“威武”,宋兆兴和林雪两人哪见过这样的阵仗,都吓得瑟瑟发抖。 谢廷煜派人调查宋家之事,今日有了结果,宋家竟然敢如此虐待漓儿,那一桩桩一件件听得他心疼不已,恨不得将宋家人碎尸万段。于是,他便怂恿流光,借着调查宋家与黄岱勾结的名义,将宋兆兴抓到了府衙公堂。 谢廷煜目光灼灼盯着宋兆兴,宋兆兴全身都包扎着,呈大字型趴在地上。 谢廷煜微微有些吃惊,漓儿说已经让寒绝打了宋兆兴出气,当时他还嗤之以鼻,心想漓儿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儿家,大概心肠柔软,扇几巴掌便算是出了气。但看到宋兆兴如今这副模样,寒绝的狠辣手段令他自愧不如。 “啪!”流光狠狠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堂下何人?” 宋兆兴吓得一哆嗦,将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小声答道:“回大人,草民宋兆兴,是纪宝斋的掌柜。” 流光冷声道:“宋兆兴,抬起头来!” “是!”宋兆兴瑟瑟缩缩抬起头,偷偷看了眼坐在上首的流光后便迅速低下头,他内心暗暗惊讶,接替黄知府的人竟然这样年轻,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为何这些人可以生来就高高在上,而他却只能被他们踩在脚下? 经过几天的休养,宋兆兴的脸颊已经消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当谢廷煜看清他的脸时,心中怒意升腾,谢清瑶与此人长得如此相像,必然是父女关系,果然漓儿所言非虚。 “宋兆兴,你与黄岱是什么关系,从实招来!”流光厉声质问。 宋兆兴急忙磕头道:“回大人,草民与黄大人并不相识,我们没什么关系,请大人明鉴!“ “哼,黄岱如此趋炎附势之人,若你们没关系,黄岱会为了你一个小小掌柜,封锁整个府城?来人,上刑!”说完,扔出令签。 “啪!啪!”两支令签落在宋兆兴面前,宋兆兴吓得瘫软在地,他如今的身体定然承受不住这二十大板。 有两个衙役上前将宋兆兴拖到旁边,“噼噼啪啪”板子声响起,宋兆兴痛得鬼哭狼嚎。 林雪见宋兆兴身下已经流出一滩血,于心不忍,急忙跪行上前,哭着哀求道:“大人,求求您放过我家老爷吧!那夜的江湖贼人将他暴打了一顿,他身上的伤势严重,并且……” 她语气一顿,回头看了眼嚎叫不止的宋兆兴,似是下定了决心道:“并且那贼人伤了老爷的子孙根,老爷那里已经溃烂多日,再这样打下去,怕是会出人命!” 流光和谢廷煜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震惊。 谢廷煜对寒绝更加佩服,竟然能想出这样出气的法子,简直是杀人诛心! 不过,宋兆兴现在还不能死,当年侯府换子事件的诸多疑团仍待解开,况且,母亲一定想亲手惩罚这个害她母女分离十几年的仇人。谢廷煜朝流光微微点头,示意他今日就先到此为止吧! 二十大板行刑完毕,流光对宋兆兴道:“本官念在你身受重伤的份上……”他语气一顿,有些同情地扫了眼宋兆兴胯下,接着道:“今日暂且饶过你,望你在牢中好好反省,早日交代一切!” 宋兆兴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定是林雪说了什么。他转头怒视林雪,这个贱妇,他以后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林雪低着头,不敢对上宋兆兴那吃人的目光…… (本章完) 第41章 错在何处 第41章 错在何处 收拾了宋兆兴,谢廷煜将目光转向林雪,漓儿说宋兆兴养的外室是个探子,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 流光也将目光转向林雪,厉声问道:“你是何人?是何方人士?” 林雪原本只是陪着宋兆兴来府衙回话,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忙柔声回道:“回大人,民女是宋兆兴的妾室林雪,嘉洲人。” 作为影卫,流光受过专门训练,早已听出眼前这个女子并不是嘉州口音。 “啪!”流光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厉声斥道:“一派胡言,你明明是南景口音,却谎称嘉洲人,是何居心?来人……”边说边去摸签筒。 林雪吓了一跳,她练习过嘉洲口音,为何还能被听出来?看到流光的手已经触到签筒,她心中的惧意达到了顶点,她不想被当众打板子,若是那样,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她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托词,脱口道:“大人息怒!民女,民女的确是南景人。民女原是南景兵部尚书林江川的女儿,但朝堂党争、家父获罪,民女不想为奴为婢,便偷偷逃到东陵,苟且偷生。民女不是有意欺瞒大人,求大人放过民女!” 堂上众人皆是一惊,就连宋兆兴都有些惊讶,他原以为林雪是东陵人。 流光悄悄搓了搓手,有些兴奋,如今与南景战事在即,竟然抓到一个南景逃犯,虽然不知道会有什么用,但回头审一审,没准儿会榨出些有用的信息。 他再次敲了敲惊堂木,大手一挥:“此南景探子潜入我东陵,必是图谋不轨。来人,将这两人带下去关进监牢!退堂!” …… 盛京城,静安侯府,映雪居。 昨天傍晚,姜慕雪收到了谢廷煜的信件,煜儿竟然说在嘉洲找到了亲妹妹、她真正的女儿! 姜慕雪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将信读了一遍又一遍,眼泪渐渐模糊了双眼,一个字都看不清,她惊慌失措,幸好闫嬷嬷接过信纸,一字一句读给她听,她才终于相信这是真的。 这一夜,姜慕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她的女儿在乡下长大,定是吃尽了苦头,不过幸好煜儿遇到了,她恨不得立即飞到嘉洲接回女儿,她愿意倾尽全力,用余生去补偿这个女儿。 闫嬷嬷劝了姜慕雪一夜,她内心亦是感慨。当初她本是姜老夫人的丫鬟,是看着慕雪小姐长大的,慕雪小姐出嫁时,跟着陪嫁到谢家的嬷嬷本是她的好姐妹,却在慕雪小姐生产当日稀里糊涂死了,姜老夫人怜惜慕雪小姐身边没有可靠的老人,便又将她派来了谢府。 这些年,她见识了谢景元的冷漠,见识了谢老夫人的自私自利,见识了谢清瑶的虚伪,她心疼慕雪小姐的苦闷和抑郁,如今找到了小小姐,慕雪小姐终于苦尽甘来。 两人说了一夜的话,天色将明时,姜慕雪才浅浅睡去。 哪知,姜慕雪才睡了半柱香的功夫,丫鬟凝冬便急速跑进门,手里拿着一封信。闫嬷嬷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姜慕雪却已经听见动静、翻身起床。 这又是谢廷煜的信,他不到一天,连发两封密信,必是有大事。 姜慕雪颤抖着双手拆开信纸,内心暗暗祈祷不要有坏事发生。 及至读完全部内容,姜慕雪恨意翻涌,原来谢清瑶便是那歹人宋家之女,她竟然养了谢清瑶这么多年,而漓儿却被宋家磋磨虐待,多次命悬一线! 姜慕雪面色阴沉如水,她恨不得立刻杀了谢清瑶,杀了宋家人。坐到案几旁,她拿起一支笔,待心绪渐渐平复,才给谢廷煜写回信。宋家,她必不会让他们好过! 虽然极度困乏,姜慕雪却再也无心睡觉,梳洗后便坐在房里发呆,已经到了给谢老夫人请安的时辰,她却不耐烦去应付这一大家子人。 院子里,当值的丫鬟婆子都有些疑惑,夫人平日里极为孝顺,二十几年如一日,日日到老夫人院里请安,晨昏定省,风雨无阻。今日都已经过了时辰,却迟迟没有动静,不知是何缘故。 院外,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款步走来,正是大小姐谢清瑶,她的身后跟着嬷嬷和丫鬟绿绮。 谢清瑶见正房大门紧闭,姜慕雪的丫鬟明夏守在门口,她眉头轻蹙,忧心忡忡问道:“明夏姐姐,母亲今日没去给祖母请安,瑶儿担心母亲,特意过来看看。” 谢清瑶心中暗恨,姜慕雪向来与她疏离,虽然父亲和祖母偏宠她,但她清楚,十个静安侯府也抵不过一个姜家,因此她要忍着心中不快讨好母亲,甚至作为堂堂侯府嫡女,对母亲身边的丫鬟也要恭敬几分,真是讽刺! 明夏有些为难,夫人心情不佳,必是不愿意别人打扰,她不知道是否要放人进去。 正当明夏犹豫之际,嬷嬷沉脸呵斥道:“你这丫鬟好大的胆子,大小姐是夫人的嫡亲女儿,女儿见母亲还需要你一个下人允许吗?” 嬷嬷长相严肃,眼神凌厉,明夏一直有些怕她,如今被她斥责一通,慌忙道:“奴婢去通禀一声!”她边说边推门进屋,心中暗恼自己不中用,若是知秋在,定能怼得这个老货找不着北! 卧房内,姜慕雪的美目微微有些红肿,斜靠在榻上想着心事。 明夏福了福身,快速禀道:“夫人,大小姐担心您的身体,特意来看望您,您见不见……” 不等明夏说完,谢清瑶便款步走进卧房。看到姜慕雪,谢清瑶似是极为惊喜,她上前抓住姜慕雪的手臂,亲昵地蹭了蹭,欢喜道:“母亲,您身体无碍,真是太好了!刚刚在祖母那里没有见到母亲,瑶儿好担心!” 见到谢清瑶的那一瞬,姜慕雪目眦欲裂,就是眼前这个人顶替了她的女儿,夺走了本该属于她女儿的一切,她恨不得扇这人几巴掌! 姜慕雪厌恶地甩开谢清瑶的手,从榻上起身,厉声喝道:“跪下!” 谢清瑶言笑晏晏的脸倏然变色,母亲虽然平日不与她亲近,却极少这样疾言厉色,她眼泪在眼框打着转,双手绞着帕子,颤声道:“母亲,您怎么了?瑶儿好怕!”这副梨带雨的样子,若是祖母或者父亲,定是不忍再罚她。 姜慕雪冷笑一声:“怎么,我的话不管用?” 谢清瑶柔柔跪下,今日姜慕雪看她的眼神,厌恶中夹杂着几丝恨意,令她心惊,她委屈道:“母亲,惹母亲不快是瑶儿的错,但瑶儿不知错在何处,请母亲明示!” (本章完) 第42章 被罚禁足 第42章 被罚禁足 姜慕雪端起茶盏轻轻啜饮,默默打量谢清瑶,这个“女儿”从小便颇有心机,小小年纪便懂得如何讨好谢老夫人和谢景元,二房和三房的几个孩子都被她耍得团团转,姜慕雪嘲讽一笑,原来是家族天赋啊! 谢清瑶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种折磨,只跪了一盏茶的功夫,身体便摇摇欲坠,跪在她身后的嬷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闫嬷嬷借着添茶的机会,向姜慕雪疯狂使眼色,现在不是惩罚谢清瑶出气的时候,要接回小小姐,给小小姐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还需要老夫人和侯爷点头同意,惩罚谢清瑶只会惹怒这两人。 姜慕雪已经渐渐将心头的怒火压下,她眸光微敛,漫不经心开口道:“瑶儿已经跟着胡嬷嬷学了几个月的规矩,却连最简单的规矩都没有学会,简直让人笑掉大牙!看来这胡嬷嬷徒有虚名,不如就辞退了吧!” 谢清瑶内心慌张,万万不能辞退胡嬷嬷,胡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深得孟皇后夸赞,京中贵女都以请到胡嬷嬷为荣,当时还是她央求了谢景元,谢景元动用了一些关系才请到的。 只要得到胡嬷嬷的认可,她在盛京城的名声定会更上一层楼,未来搏个“盛京第一”的名号也未可知。 谢清瑶拧眉细想刚才事情的经过,突然有些明白姜慕雪为何生气,她柔声道:“瑶儿刚刚没等明夏姐姐通传,就闯进母亲房间,瑶儿知错。” 但想到如此一件小事,姜慕雪却大动肝火,谢清瑶又有些委屈道:“但是,我们是母女,为何……” “母女?”不等谢清瑶说完,姜慕雪咬牙切齿重复这两个字,厉声质问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的母亲?堂堂侯府大小姐行为如此随意、长幼尊卑不分,若传出去侯府的脸面要被你丢尽了。” “今日你闯了我的房间,明日是不是要闯你父亲、你祖母的房间?若是将来你有幸嫁入皇家,是不是还敢硬闯皇后和娘娘们的寝宫?是不是要让整个侯府为你的行为陪葬?” 谢清瑶自幼时起便梦想着嫁入皇家,但母亲虽然贵为一品大将军家的嫡女,却从不带她出门交际,甚至极少带她去姜家,母亲每日只是窝在侯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今日母亲却主动提起她嫁入皇家之事,难道母亲已经开始为她筹谋了吗?莫非今天突然罚她是为了调教她? 谢清瑶心中涌起一阵狂喜,她摆正身姿,恭敬回答道:“瑶儿知错,谢谢母亲教导!今日之事错在瑶儿,瑶儿甘愿受罚,请母亲不要辞退胡嬷嬷!” 谢清瑶暗忖,她都这样主动认错了,况且也不是什么大错,母亲应该不会真的罚她吧! 姜慕雪微微颔首,淡声道:“知道错在哪里就好。既然你甘愿受罚,就罚你禁足一个月,抄女戒百遍吧!” 谢清瑶惊得瞪大了眼睛,禁足一个月?她急切道:“不行,母亲,过几日便是冯府的春日赏宴,盈盈专门给我下了帖子,我如果不去恐怕得罪冯家……” 冯府便是户部尚书冯家,从一品的勋贵之家,原本是她这个四品太府寺少卿家的女儿够不到的圈子,为了搭上冯盈盈这条线,她耗费了数月的心思,如今却要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功亏一篑了吗? 说来也是讽刺,静安侯府虽然名为侯府,却与盛京城那些根基深厚的公侯世家不同。 当初姚皇后为了方便姜慕雪进出皇宫,便央求皇帝给谢景元封了个有名无实的侯爵,给姜慕雪封了一品诰命夫人。人前谢景元会被尊称一声侯爷,人后却被嘲笑能力平平,十几年了还是一个四品小官。 姜慕雪温柔一笑:“这是小事一桩。到时候瑶儿称病即可,我会专门给冯夫人去信解释,相信冯府不会怪罪,冯小姐也会理解,瑶儿不必担心!” 姜慕雪心中冷笑,自从谢景元对她态度转冷,她便不再费心为谢景元筹谋,况且她本就不喜欢与那些夫人小姐虚与委蛇,渐渐的,侯府的交际圈子转变为三五品中官之家,与盛京城的勋贵们彻底绝缘。 真是没想到,谢清瑶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善于钻营,竟然搭上了尚书府小姐。 谢清瑶攥紧双手,指甲深深扎进肉里却不自知,就这样功亏一篑了吗?她才不喜欢冯盈盈那个蠢货,但冯盈盈与长公主的女儿柔嘉郡主交好,柔嘉郡主才是她的目标。 她日渐长大,若能交好柔嘉郡主,便有机会与各位皇子接触,未来她才有可能嫁入皇家,甚至登上那个高位,那才是她的终极梦想。 如今,姜慕雪轻飘飘一句话,就断了她所有的筹谋,加上十几年积累的对姜慕雪的怨怼之情,谢清瑶心中恨意疯涨,她高昂起头颅,眼眶发红,怒视姜慕雪,质问的话语仿佛会立即脱口而出。 而姜慕雪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而是低头摩挲着一张信纸,脸色漾出无限柔情,展颜一笑。 好似重重伸出的拳头打在上,谢清瑶被愤怒支撑起的勇气瞬间溃散。 姜家,她还是不舍得就这样得罪了姜慕雪,失去姜家这棵大树,万一某一天她可以踩着这棵大树上位呢? 她迅速低下头,祈祷姜慕雪没有看见她刚才的表情,她逼退眼中的泪水,压下所有的情绪,声音平静无波道:“是,母亲说得对。瑶儿这就回去禁足,争取早日抄好百遍女戒,给母亲过目。” 姜慕雪并未言语,只是微微点头。 在嬷嬷和绿绮的搀扶下,谢清瑶艰难起身,她面无表情揉了揉酸疼的膝盖,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日她要将姜慕雪和姜家统统踩在脚下,要让这些慢待她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清瑶朝姜慕雪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万福礼后,微抬下巴,挺直脊背,姿态端庄地退了出去。 而姜慕雪却早已再次低头,重新读起了谢廷煜的信,整颗心都飞到了千里之外的嘉洲府,她的一双儿女此刻都在那里,他们在做什么呢? (本章完) 第43章 陌路夫妻 第43章 陌路夫妻 大小姐被侯夫人禁足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就飞遍了侯府的每个角落。 大小姐被老夫人和侯爷捧在手心长大,是侯府最受宠的孩子,就连侯爷的嫡长子谢廷煜也拍马难及。 而侯夫人性子淡泊,不争不抢,甚至连侯府的掌家权都拱手让给了二夫人安氏。 今日大小姐到底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竟然令侯夫人不顾母女之情禁足她? 松鹤堂。 谢老夫人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头戴红宝石抹额,身着玄青色缂丝金团寿字纹夹氅衣,手腕上戴着一对碧玉手镯,通身的气派,俨然公侯世家的老祖宗。她斜倚在贵妃榻上,往日端庄慈祥的面容,此刻却阴沉如水。 徐嬷嬷跟随老夫人多年,知道她佛口蛇心,尤其是谢景元被封为静安侯之后,派头更足,最是忌讳别人忤逆她。 徐嬷嬷小心翼翼回禀道:“老夫人,映雪居的闫嬷嬷派小丫头来传话,侯夫人身体欠安,昨夜几乎一夜无眠,今天早晨起得迟了,错过了给您请安的时辰,一会儿就过来给您赔罪!” 谢老夫人脸色更差,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塌几上,怒声道:“身体欠安?她病得来不成松鹤堂,却有力气禁足瑶儿?她这是在摆大将军府的谱儿,眼中哪还有我这个婆母!她说瑶儿没有规矩,我看她才是最没规矩的那个!!!”谢老夫人边说边怒捶了几下塌几。 当初景元为了娶到姜氏,豁出了自己的脸面,却只捞到一个没有实惠的侯爷名头,在官场勤勤恳恳这么多年依旧是一个四品小官,姜家半分力也不肯出,真是娶了个扫把星! 谢老夫人叹息一声,眼见着府里的姑娘们渐渐长大,三个儿媳的姻亲关系却都指望不上。 三个儿媳中姜家门第最高,但姜慕雪却从不带姑娘们出门交际,白白浪费了姜府人脉。 二儿媳安氏倒是热衷交际,可惜只是个六品小官的女儿,眼界和人脉都不中用。 三儿媳邢氏更是不堪,只是个商户女,除了有点银子就什么都没有了,况且三儿子只是姨娘生的庶子,不是从谢老夫人肚皮爬出来的,跟她并不亲。 府里的姑娘想要结下门好姻缘,怕是难啊!思及此,谢老夫人对姜慕雪和姜家的怨气更胜。 “祖母……”谢清瑶从门外袅袅而来,身形摇摇欲坠、眼眶微红,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谢老夫人看到孙女如般娇嫩的容颜,阴郁的心情好转了几分,就凭着这张脸,侯府何愁不会飞黄腾达?她慈爱地朝谢清瑶招了招手:“快到祖母这里来!” 谢清瑶在老夫人脚边的矮凳上轻轻坐下,手上熟练地为老夫人捶起腿,哽咽道:“祖母,今日瑶儿担心母亲,一时心急忘了规矩,被母亲禁足,瑶儿甘愿受罚。” 她略微停顿,抬头望向老夫人,眸中泪光盈盈,委屈道:“可瑶儿不想错过冯府的赏宴,听说柔嘉郡主会赴宴,甚至可能会有皇子驾临,瑶儿想去见识见识。” “瑶儿偶然间才得与冯家大小姐结下情谊,不想因为这次处罚失去这个好友。望祖母疼惜,帮瑶儿求求母亲!”谢清瑶边说着,泪水边漱漱落下,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谢老夫人听到郡主和皇子,眼神不由得发出几缕幽光,孙女搭上冯家已经令她欣喜,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结识郡主皇子,她握住谢清瑶的手,这个孙女果然是侯府的福星,慈爱道:“如此小事,祖母便能做主,瑶儿放心去参加宴会,不必担心禁足之事。” 她拍了拍谢清瑶的肩膀,叮嘱道:“瑶儿尽管专心准备冯府宴会,再从公账上支些银子,去天衣阁置办一身像样的衣裙,在贵人面前,不能丢了咱们侯府的脸面!” 谢清瑶心中狂喜,祖母嘴上说得恬淡寡欲,实则最为贪慕虚荣,极好拿捏,她只是稍稍提了句郡主和皇子,祖母便忙不迭地解了她的禁足,竟然还应允她在“一衣抵百金”的天衣阁做衣裳,她心中极为得意。 谢清瑶露出发自内心的笑颜,抱着谢老夫人的手臂道:“瑶儿谢过祖母!瑶儿这就去准备,定然不会让侯府蒙羞!”谢老夫人颔了颔首,谢清瑶步伐轻快地退了出去。 …… 待姜慕雪收拾好心情,已近午时。 刚刚走出映雪居,姜慕雪便听到谢老夫人解禁谢清瑶的消息。 姜慕雪内心静如止水,她早已认清谢老夫人有多蠢,整日被谢清瑶耍的团团转还沾沾自喜。在这一禁一解之间,谢清瑶便将她和谢老夫人推到了对立面,不仅解除了自己的禁足,还打了她姜慕雪的脸,果然好手段! 姜慕雪行至松鹤堂院门口,恰好遇到下朝归来的谢景元。 谢景元一身深绯色官袍,身姿依旧挺拔,面容愈显成熟,俊朗又儒雅。可姜慕雪知道这副好皮囊下埋藏着一颗多么冷漠的心。 谢景元瞥了一眼姜慕雪,好像看见一个陌路人,扭头朝院内走去。 姜慕雪眼眸微垂,虽然早已经习惯了谢景元的冷漠,可她的心依然会隐隐作痛。 她抬起头,看向谢景元的背影,往日她避而远之,如今为了顺利接回漓儿,给漓儿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她愿意与这些牛鬼蛇神斗上一斗! 松鹤堂内欢声一片,二房的安氏、三房的邢氏以及各房的孩子们都围在谢老夫人身边,有说有笑。谢景元是极为孝顺之人,每日下朝回府后,都会先到老夫人这里请安,她们便每日这个时候聚拢在松鹤堂,听听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 姜慕雪在门外停顿了片刻,听着屋内的欢笑声,嘲讽一笑,她往日从不会这个时辰来谢老夫人这里,不知道谢家竟可以这样和谐。 闫嬷嬷为姜慕雪打起秀帘,姜慕雪款步入内。 屋内的众人见到姜慕雪,笑语声戛然而止,静可闻针。 谢老夫人斜蔑了一眼姜慕雪,刚刚还挂着慈爱笑容的脸,此刻却沉得能挤出两碗水…… (本章完) 第44章 侯府血脉 第44章 侯府血脉 二夫人安氏见谢老夫人如此厌恶姜慕雪,心中狂喜,她已经荣升为婆母心中最得力的儿媳,大将军嫡女也不过如此。 在这侯府中,婆母的话就如同圣旨,就算是侯爷也要遵从。所以,只要她哄好婆母,以后这侯府后宅便是她的天下。 安氏笑眯眯盯着姜慕雪道:“呦,大嫂这样金尊玉贵的人儿,身子不好就不要来回奔波,若是吹了风、晒了日,病情加重了,旁人不知内情的,恐怕要怪婆母立规矩苛待儿媳。” 谢老夫人和谢景元闻言,脸色齐齐一黑。 安氏很是满意两人的反应,继续拱火道:“更何况,万一大嫂过了病气给婆母,恐怕咱们都担待不起。” 谢景元眉头紧锁,声音含着怒意道:“姜氏,你身体不适便老实待在映雪居养病,不要到处乱跑!” 姜慕雪并未理会谢景元,清冷的目光扫向屋内众人,语气淡淡道:“我有事要同老夫人和侯爷商议,其他人都散了吧!” 谢景元已经好久没同姜慕雪说过话,姜慕雪的无视令他微微失神,这场景仿若当年两人初见,高高在上、冷漠疏离的姜慕雪打碎了他的自尊心,也激起了他的征服欲,这才发生了后来的一切。 看到谢景元对着姜慕雪发呆,谢老夫人不满地冷哼一声,这个让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好不容易厌烦了姜氏,她可不想儿子再被姜氏迷住,当年若不是看上姜家的门第,她断不会允许儿子做出那样丢脸的事。 谢老夫人重重咳了一声。 谢景元回神,他暗恼自己的失态,冷眼看向姜慕雪道:“这屋子里的都是侯府的人,你能有什么事不可对人言?直说便是。” 姜慕雪唇角微勾,戏谑道:“侯爷确定这一屋子人都能听?”她扫视着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谢清瑶身上。 谢清瑶心中涌起阵阵不安,她实在不甘心错失机会,便拉出祖母对抗母亲,她是被母亲逼的。她使劲握住手帕,暗暗给自己打气,她的选择没错,祖母是侯府的话事人,她的禁足是祖母解的,母亲应该针对祖母而不是她。 但姜慕雪的目光太过凉薄,令谢清瑶涌起阵阵心悸,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只能靠紧椅背,才能勉强维持住端庄。 姜慕雪朱唇轻启,一字一顿道:“谢清瑶不是我当年生的女儿,她并非侯府血脉。” 谢清瑶不是侯爷的孩子???好似一滴水掉进热油锅,屋内瞬间炸开。 谢清瑶如遭雷劈,脸色惨白如纸,母亲在说什么,她不是母亲的女儿,不是侯府血脉?那她是谁? 谢老夫人经过最初的震惊,迅速想清楚了利弊,谢清瑶是侯府耗费十几年心血培养的女儿,眼看着就能为侯府效力,绝不能就此功亏一篑,这件事无论是真是假,谢清瑶都必须是侯府的嫡长女。 谢老夫人脸色铁青,重重拍桌,驳斥道:“简直一派胡言!姜氏,我和侯爷待你不薄,瑶儿是你的亲生骨肉,你竟如此诋毁她!你是失心疯了吗?” 姜慕雪泰然自若地在椅子上坐下,轻轻一笑:“婆母不信?且不说谢清瑶的长相与我和侯爷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她语气一顿,从怀中拿出几张信纸,轻轻晃了晃道:“我这里还有证据!” 谢老夫人见事态发展愈发不受控制,环视众人,怒吼道:“都给我滚出去!” 众人虽然抓心挠肺似地想再瞧瞧热闹,但却不敢违逆谢老夫人,都一步三回头、推推搡搡地退了出去。 谢清瑶脑中一片空白,她双眼死死盯着姜慕雪手中的书信,似乎在等待命运的审判。在她的身后,一向周全的嬷嬷也脸色煞白,呆愣在原地。 老夫人冷声道:“嬷嬷,还不扶大小姐回去休息?”又转头朝徐嬷嬷吩咐:“所有人都退到松鹤堂院外,守好院门,不许任何人靠近,否则定不轻饶!” 几人不敢抗命,纷纷退出松鹤堂。 屋内,只余姜慕雪三人。 谢老夫人和谢景元拿过信件,一目十行浏览完,内心暗暗吃惊,玉佩之事两人早已知晓,如今玉佩重现于世,再加上长相和胎记,替换孩子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但一个是侯府真金白银堆迭出来的大家闺秀,一个是穷乡僻壤艰难求生的乡野丫头,孰轻孰重自不必说,一个丫头片子而已,早晚是别人家的人,血脉不血脉的,哪有那么重要。 谢景元看向谢老夫人,谢老夫人微微点头,母子俩便默契地达成了一致。 谢景元转头看向姜慕雪,冷声道:“煜儿年轻不经事,弄错了也未可知,血脉之事不容有失,侯府不会无缘无故认回一个乡野丫头。你今日闹这一出,是想要如何?” 姜慕雪勾唇一笑:“侯府的孩子当然不能流落在外,自然要把她接回来,给她光明正大的身份,加倍补偿她这十几年受的苦。” 她语气转凉,咬牙道:“那宋家胆大包天,竟敢狸猫换太子,这么多年来薄待我的女儿,我定不会饶过他们。” 老夫人冷哼一声:“宋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商户,如何有能力偷换我侯府的孩子?简直天方夜谭。况且当年经手的丫鬟婆子已悉数离世,如何确定瑶儿是假的,那个村姑是真的?” 姜慕雪语气淡淡道:“既然婆母不信,我愿意滴血验亲,不知道谢清瑶敢不敢!” 她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茶,悠悠道:“当年那些丫鬟婆子一夜之间都凑巧身亡,必是人为,背后之人所图必然不小,他们处心积虑将谢清瑶换到侯府,谢清瑶也必不简单,婆母确定要将如此危险的人留在身边吗?” 谢景元微微有些动摇,他还没活够,才不想像那些丫鬟婆子一样稀里糊涂死去。 谢老夫人却不为所动,她坚信自己的眼光,瑶儿是她看着长大的,最为善良聪慧,怎么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 她冷嗤一声:“瑶儿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危险?再说姜氏,你当了瑶儿这么多年的母亲,养育之恩说断就断,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冷血之人!” 谢老夫人语气强硬道:“瑶儿多么优秀,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如此出色的女儿,定会令侯府面上有光,至于那个乡野丫头,大概只会给侯府抹黑,所以我不会同意认回她!” 见姜慕雪眸色转冷,谢景元忙打圆场道:“那乡野丫头既然是侯府血脉,也定不能让她流落在外,可以把她接回来送到京郊的庄子上,锦衣玉食地养着,也算是全了我和她的父女之情。” 姜慕雪倏然起身,冷声道:“漓儿必须是侯府嫡女,堂堂正正记入谢家族谱,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本章完) 第45章 首战告捷 第45章 首战告捷 “啪!” 谢老夫人愤怒地将手边的茶盅狠狠摔向地面,及至甩出手,她才发现那是她最喜欢的菊瓣翡翠茶盅,平日里宝贝得紧,除了手脚利落的徐嬷嬷,她从不许其他丫鬟婆子沾手。 茶盅落地的刹那,便摔得四分五裂,亦如谢老夫人的心,以后她再也没有像样的茶具了! 谢老夫人抬头怒视着姜慕雪,一切都是这个贱人惹起的,她厉声道:“姜氏,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婆母吗?哪里来的阿猫阿狗就想上我谢家族谱,休想!!!” 谢景元看着谢老夫人气的发抖的双手,忙上前扶她坐下,熟练地为她顺着背,又转头怒斥姜慕雪道:“姜氏,侯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有我和母亲在,那个野丫头休想迈进谢家这道门!” 姜慕雪猜到事情不会顺利,但没想到谢景元母子竟然这样罔顾人伦亲情,宁愿认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仇人之女,也不愿接纳自己的亲生骨肉。她气的双目赤红,胸口剧烈起伏,她的漓儿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看着眼前这对趋炎附势的母子,姜慕雪的内心悔不当初,当年她猪油蒙了心才会答应嫁给谢景元,但不能让漓儿也毁在谢景元手里! 她压下心中怒火,冷声道:“既然老夫人和侯爷都不愿接纳漓儿,那就只有和离一条路了,我将漓儿带回姜家抚养,相信父亲和母亲一定会很高兴。” 当年因为下嫁谢景元之事,姜慕雪与父亲闹得极不愉快,婚后她与娘家来往不勤,她其实不知道父母是否已经伤了心,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愿意接纳她。 “不行!”谢景元脱口而出,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反对,但他绝不允许姜慕雪脱离他的掌控。 谢老夫人气的差点掀桌子,儿子的反应让她生气,但她生生忍住了,姜家现今如日中天,若是和姜家闹翻,相信很多人会来踩上谢家一脚,所以姜家这个靠山还不能丢! 但谢老夫人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便冷哼道:“你若敢和离,下半辈子便只能青灯古佛了,哪还有现在的锦衣玉食?不要再拿和离吓唬人,我谢家也不是吓大的!” 姜慕雪冷笑一声:“我当然敢,不知道侯爷敢不敢?不如现在就去取笔墨纸砚……” 谢景元见姜慕雪目光决绝,知道她来真的,忙打圆场道:“母亲只是一时气话,阿雪不要当真,只不过是一点小事,何至于闹到和离的地步!” 当年两人浓情蜜意之时,谢景元便唤姜慕雪阿雪,时隔多年再听到这个称呼,姜慕雪只觉得讽刺至极、恶心至极! 谢景元捏了捏谢老夫人的手,谢老夫人不情不愿地朝谢景元微微点头,谢景元才接着道:“既然漓儿是侯府的血脉,当然要接回来,等她回来就记入族谱,这样阿雪可满意了?” 姜慕雪似乎并不领情,她冷眼扫视谢景元,沉声道:“我即刻安排人去接漓儿,不劳老夫人和侯爷费心,希望届时二位记得今日的承诺!”说完,便转身出了松鹤堂。 谢老夫人这才察觉姜慕雪不再唤她婆母,气得拿起一个瓷瓶要砸,但是想了想又将瓷瓶小心放下,松鹤堂里都是她喜欢的物件,砸一件少一件。 谢景元忙上前拉住谢老夫人,谢老夫人指着姜慕雪离开的背影,哆哆嗦嗦道:“你听听,你听听!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谢景元自然又是一番安抚。 …… 姜慕雪迈出松鹤堂的院门口,恰好一阵清风拂面吹来,和煦中夹杂着春的香气,心情不自觉得明媚了几分。在谢老夫人面前伏低做小了这么多年,从没像今日这样舒畅过,她嘴角微微扬起。 她知道这件事不会这样轻易解决,但首战告捷,仍然值得高兴! 松鹤堂外看似一片寂静,暗处却蹲守着各房打探消息的丫鬟婆子。见姜慕雪出来,闫嬷嬷和明夏忙上前搀扶,一行人径直回了映雪居。 那些丫鬟婆子见姜慕雪面色平静地出来,纷纷回去报信。 瑶芳阁。 谢清瑶的闺房一地狼藉,房内能摔的东西已经都摔了,谢清瑶仍觉得不解气,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绿绮和紫英,抄起鸡毛掸子便向两人身上挥去。 绿绮和紫英是谢清瑶的一等大丫鬟,两人运气实在太差,恰好今日当值。自从谢清瑶从松鹤堂回来,便罚两人跪着,此刻两人脸色惨白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若是被院子里的人听见了,她们只会被打得更惨。 谢清瑶在人前温柔贤淑、平易近人,人后却是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稍有不顺便拿她们几个大丫鬟出气。在外人看来,她们在侯府最得宠的大小姐身边伺候,最为体面,但实际上还不如院里的小丫鬟自在。 不一会儿,绿绮和紫英的衣衫已经渗出点点血迹,谢清瑶也打得没了力气,她丢掉鸡毛掸子,有些颓然地在床边坐下。 经过最初的震惊,嬷嬷早已稳住心神,她等谢清瑶发泄完怒火,挥了挥手示意绿绮和紫英退出去,冷声威胁道:“刚才的事,你们若胆敢泄露出去,小心你们老子娘的性命!” 谢清瑶这几个大丫鬟都是嬷嬷特意挑的家生子,一家人的性命都捏在侯府手里,自然极好拿捏。 绿绮和紫英艰难起身,相互搀扶着朝门口走去。 “这样出去像什么样子?是想昭告天下吗?”嬷嬷冷厉的声音自她们身后幽幽传来,两人忙咬牙站直身子,极力忍着疼痛,像往常那样退了出去。 嬷嬷来到床边,爱怜地抚了抚谢清瑶的肩膀。 自幼时起,嬷嬷便是谢清瑶的主心骨,是谢清瑶最亲近之人,此刻,她一把抱住嬷嬷,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呜咽道:“嬷嬷,嬷嬷,我的心好痛,为何母亲会说我不是侯府的血脉?” 她抬起流满泪水的脸颊,期待的看着嬷嬷:“嬷嬷,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生下来就是侯府的嫡小姐,我就是侯府的血脉,对不对?” 她不等嬷嬷回答,又自言自语道:“可是,如果我真的不是,那可如何是好?如果我不是谢清瑶,那我是谁?”说着说着,眼泪再次滑落。 看着谢清瑶这样痛苦,嬷嬷的心也跟着绞痛,这是她精心照顾长大的人,当初那么小小的一团,如今却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嬷嬷握住谢清瑶的手,语气坚定道:“大小姐永远都是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我老婆子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允许任何人改变这件事!”她眼中迸发出狠厉的光芒,不论是任何人,她都不允许挡住大小姐的路。 谢清瑶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嬷嬷从来都是最有办法的人,一定能说到做到。她抱住嬷嬷,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嬷嬷抚着谢清瑶的头发,心中默念,哭吧!哭过后就长大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本章完) 第46章 飒爽美人 第46章 飒爽美人 谢清漓并不知道西南驻军中的谢廷煜经历着怎样的紧张备战,更不知道千里之外的静安侯府发生着怎样的极限拉扯,她在义母的小院中逗留多日,身体彻底痊愈,岁月一片静好。 谢廷煜传信,阿娘已经派人来接她回盛京,她只需乖乖等待即可。义父义母也多次来信催促,谢清漓便带着春芽几人先行返回了鹿鸣郡。 此刻,谢清漓一身男装打扮,正怡然自得骑在马上。春芽亦是一身男装,她极不熟练地骑着一匹矮小温顺的马,紧紧跟在谢清漓身边,还不时与谢清漓说笑几句。 两人身后,紧紧跟着一辆马车。 马车上,邹平双目紧闭,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寒绝乖顺地坐在邹平身边,熟练地赶着马车,他依旧戴着那张狐狸面具,只不过面具上被多添了几笔,狐狸便不再可爱,而是带着几分凛然之气。 寒绝的双眸死死盯着春芽的背影,忍不住发出一声冷哼,如此没用的人却能讨小姐欢心,而小姐对他却仍是防备着,真是不爽! 邹平依然闭着眼睛,冷嗤道:“你小子如果真有胆量,就立刻去抢了春芽的马,这样就能陪在小姐身边了,在背后哼哼唧唧非大丈夫所为!” 作为过来人,邹平早就看出寒绝对谢清漓心思不纯,所以对围在谢清漓身边的春芽,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挑刺儿。 “不去!”寒绝下意识拒绝,那样的小矮马也只有女人会骑,他才不想丢那个人! 突然,一串极不寻常的脚步声传来,邹平的耳朵动了动。 虽然宽阔的官道上人来人往,脚步声此起彼伏,但那串脚步矫健灵活,绝非普通百姓,定是武功高强之人,此刻正从后方迅速的聚拢过来。 邹平接过寒绝手中的缰绳,状似随意地将手放到唇边,随即响起一串低低的哨声。 这是他们提前约定好的信号,谢清漓微微挺直脊背,暗暗戒备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一群家丁打扮的人越过他们,似乎朝前方一个女子追去,那女子身着绯色衣衫,背影高挑。 就是这伙人!谢清漓三人同时盯紧前方,只有春芽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谢清漓见这伙人气势汹汹、来者不善,那女子定然有危险!她不及细想,飞快抽动马鞭,抢在那伙家丁之前奔到女子面前。 只见那女子面容白皙,清眸璀璨,唇上一点朱红,一对略显英气的眉毛,为她美丽的脸庞增添了几分飒爽,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 眼看那伙家丁们已经近在眼前,谢清漓急忙对美人道:“表姐,我终于找到你了,姑母在家已经急坏了。”她指了指身后跟上来的马车:“请表姐快快上车!” 那美人扫了一眼围过来的家丁,当即顺着谢清漓的话说道:“那就多谢表弟了!”说完,便钻进了马车。 谢清漓朝平叔抬了抬手,平叔会意,飞快挥动鞭子驱赶马车狂奔,谢清漓迅速打马跟上,只是苦了春芽刚刚学会骑马,却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气追赶。 在马车扬起的阵阵灰尘中,那伙家丁彻底傻了眼,他们奉命追杀萧琰已经十余日,可萧琰狡诈多端又极善易容,上次只来得及杀掉他的护卫,萧琰却逃脱了。 若不是有神鸟相助,他们定然不会发现萧琰带着他们在东陵兜了一圈儿,又潜逃回了嘉洲府。 主子的命令是确保萧琰死在东陵,以挑起东陵与南景的战争,但萧琰每每都会挑人来人往的官道走,大庭广众之下他们极难下手。 今晨,神鸟竟然将他们引向一名女子,他们跟踪良久,才不得不相信萧琰为了逃命,竟然扮作了女子。于是,他们决定将计就计,找来一些家丁的衣服换上,打算当街抢人。 大户人家家丁捉拿出逃小姐,这样的戏码屡见不鲜,百姓最多只会看看热闹,并不会觉得奇怪。 但是,为何会有人抢先演了他们的剧本?再说,他们都没有骑马,如今就算两条腿儿甩开去追,也不见得能追上四条腿儿的马呀? …… 快马加鞭跑了半柱香的功夫,谢清漓确定已经摆脱了那伙家丁,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拐到一个镇子上,所有人都更换了衣物,又换了一辆马车,谢清漓和春芽也换回了女装。 再次上路时,除了平叔在外赶车,其余人全都避到了车里。 马车内,萧琰自是与谢清漓一番寒暄,他自称姓萧名云,来自东陵边境的某江湖家族,初次出门云游历练,不知道为何会被人追杀,许是上一辈人结下的恩怨。 萧琰朝谢清漓拱了拱手,诚心道谢:“多谢小姐搭救之恩,若不是小姐仗义出手,恐怕此刻我已经落入歹人之手。” 堂堂南景二皇子为了逃命竟然易容成女人,如果这样仍旧没有逃过,岂不会让人笑掉大牙? 如今脱险,萧琰自是十分感激谢清漓,他打量着谢清漓,暗忖眼前的少女清丽出尘,又有勇有谋,属实难得,便笑道:“请小姐告知芳名,以便日后报答今日救命之恩。”他微垂的眼眸中闪动着探究之色。 谢清漓轻笑一声,摆手道:“萧姐姐不必在意,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无需报恩!”这个自称萧云的江湖女子长得实在好看,谢清漓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春芽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位美人,大眼睛闪动着点点星光,到底谁更胜一筹呢?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得出结论,两人一个如含苞待放的海棠,婀娜纯净,一个如盛放的牡丹,明媚娇艳,各有各的美,不分胜负。 而寒绝自从登上马车,便眼神凌厉盯着萧琰,此人让他产生一种熟悉之感,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她,姓萧?据他所知,嘉州附近并无什么姓萧的江湖家族。 寒绝的目光太过冷厉,令萧琰无法忽视,此人对他有敌意!他转头看向寒绝,面具下那双凌厉的眸子格外惹人注意,他状似玩笑道:“这位公子为何戴着面具?是长得太过丰神俊逸,还是长相羞于见人?” 寒绝冷哼道:“关你屁事!”那股熟悉感仿佛呼之欲出,但却迟迟想不起来,令他有些恼怒。 谢清漓不知道这两人对话为何有些火药味,寒绝对着如此美人,说话这样粗鲁,令她微微有些尴尬。她正想训斥寒绝几句,马车却突然狂奔起来。 谢清漓眼疾手快抓住了窗框,才勉强控制住身体,避免压到萧琰身上。 不等谢清漓询问,平叔便朝车里道:“小姐,那伙人追上来了!” 车内几人都很震惊,他们换装束、换马车,又换了另一条官道,那些人是如何快速锁定他们的? (本章完) 第47章 护身符 第47章 护身符 “啁——啾——” 谢清漓等人正在疑惑之时,一声怪叫自天上传来。 谢清漓将头探出车窗,朝天上看去,发现一只大鸟正在头顶盘旋,那鸟通体灰黑,长腿尖喙,挥舞着翅膀,形态有些像仙鹤,谢清漓从未见过这种鸟,这不是嘉州栖息的鸟类。 回头看了看萧琰,谢清漓脑中灵光一闪,她坐正身形,靠近萧琰仔细嗅了嗅,却并未嗅到特别的气味。 少女突然间靠近,一丝丝清香钻进萧琰的鼻孔,他脸色倏然转红,闷声问道:“小姐在找什么?我身上可有什么不妥?” 谢清漓指了指天上道:“我猜萧姐姐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天上那只鸟儿,所以那伙人才能靠着鸟儿的指引,迅速找到萧姐姐。” 她语气一顿,微微拧眉道:“能吸引这些动物的,一般是声音或者气味。声音不太可能,至于气味,我并没有嗅到特别的气味,萧姐姐身上可有什么一直随身携带之物?” 萧琰茅塞顿开,这伙杀手为何能迅速找到他,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许久,他每日疲于奔命,从未注意过天上飞着什么鸟儿,原来如此!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枚护身符,是他七岁那年生了那场大病时,母妃在佛前诚心诵经七天七夜求来的。自从戴上这枚护身符后,他平安顺遂长大,再也没有生过什么大病。 如此珍贵的一枚护身符,他一直带在身边,从不离身。 难道,这不是护身符,而是他的催命符? 萧琰伸手在脖子上轻轻摸索,随即扯出一条黄色挂带,挂带下端是一枚有些陈旧的小巧荷包。 打开荷包,拿出一枚折迭的黄色符纸,他有些自嘲道:“这是我最信任的人送我的护身符,为了防止遗失,我一直贴身佩戴。这也是我唯一一件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 盯着那块符纸,萧琰微微愣神,他清楚地记得那场大病之前,母妃总是显露出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落寞,对他和弟弟也极为疏离。 但自他病好后,母妃却拿起针线为他缝制荷包,那双原本只会焚香抚琴的手被绣针扎了无数次,才缝制出这个荷包。 母妃将那枚护身符装进荷包中,叮嘱他务必时时随身携带。他感念母妃的舐犊深情,谨遵母妃教诲,从未让这个荷包离过身。 如今他才知道,这被甜蜜包裹的不是母爱,而是毒药,自他七岁那年便下给他的毒药! 谢清漓见这荷包像是男子的款式,再看“萧云”眼中似是闪着点点水光,便猜测“萧云”定是被喜欢的男子所骗,她轻轻拍了拍“萧云”的手背,以示安慰。 萧琰抬头看向面带同情的少女,如此美丽又聪慧,若是将来能娶到这样的皇子妃,他的人生大概会幸福很多! 谢清漓拿起符纸,小心翼翼嗅了嗅,的确有一股淡淡的味道,有些动物的嗅觉比人类灵敏百倍,应该很容易嗅到这种气味。 她朝萧琰点了点头道:“应该就是这件东西,萧姐姐打算如何处理?” 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像是被判了死刑,萧琰内心极度痛苦,他不明白母妃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难道是母妃选择了弟弟,在为扶弟弟上位扫清障碍吗?可他对母妃一直言听计从,对南景江山没有半分想法,母亲为何会如此容不下他? 萧琰压住心中翻滚的惊涛骇浪,语气平静道:“烧了吧!” 谢清漓轻轻点头:“这样处理最为稳妥。”她语气一顿,补充了一句:“那些不懂得珍惜我们的人,不要也罢!” 春芽手脚麻利地从车厢翻出一个小手炉,萧琰将符纸丢进手炉中,拿出火折子点燃后,毫不犹豫扔进了手炉中。 那护身符似是涂了什么东西,极易燃烧,瞬间便窜出一个大大的火苗。萧琰眼神微暗,将荷包也丢进火中,荷包渐渐被火苗吞噬。 看着火中的东西渐渐化为灰烬,他与母妃的感情也就此了断。 萧琰抬手将燃烧的灰烬扬出窗外,恰好一阵风吹来,将一切吹得无影无踪。 “啁——啾——,啁——啾——!” 那只大鸟发出几声长鸣,它仿佛失去了方向,不断在空中盘旋着。 直到马车已经驶出很远,回头看去,那只鸟依旧在原地打转。 又往前跑了一阵,平叔渐渐放缓车速,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仍未见那伙家丁再追上来,证明谢清漓的猜测果然没错。 萧琰再次打量谢清漓,他对眼前的女子产生了深深的好奇。不过,此刻情况危急,不是谈论儿女私情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返回南景,在东陵他人生地不熟,回到南景才能积蓄力量,对抗母妃,保住自己的性命。 思及此,萧琰朝谢清漓拱了拱手道:“再次感谢小姐的救命之恩,短短半日,小姐已经救我两次,如此恩情,若不能回报,我良心难安。”他语气一顿,目光灼灼盯着谢清漓道:“所以,还请小姐告知芳名!” 谢清漓莞尔一笑:“萧姐姐何必客气,相逢便是缘分,况且只是举手之劳,不需要萧姐姐报恩。”她俏皮的眨了眨眼:“若是我们有缘,自然会重逢。” 萧琰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气馁,他相信什么事都难不过有心人,他声音转低道:“的确,有缘千里来相会,我相信你我是有缘人。” 他内心暗忖,今日他扮作女子,的确不是好时机,下次再相见,他定不会让这个少女有机会溜走。 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偏西,他转头告辞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多谢各位今日的相助,我还有其他要事处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完,便下了马车,不过须臾,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路边的树林中。 春芽看着萧琰离开的方向,有些怅然若失:“萧小姐长得真好看,她出门历练一定不会立刻回家,要是下次能再遇见她就好了!” 谢清漓点了点春芽的脸蛋,调侃道:“没想到我家春芽喜欢看美人,等回到鹿鸣郡,小姐我带你去百楼看个够!” 春芽脸色涨得通红,百楼?哪有好人家的姑娘去百楼的?小姐又在逗她!她有些气哼哼地扭过了头。 谢清漓嘴上笑着,内心却在感慨,傻春芽,这萧小姐定然不是什么江湖女子,看她那气度,身份定然不简单,离这类人远些才是最明智的。 再看寒绝,今日他异常沉默,让每日被他戏弄的春芽都有些不适应,她大着胆子问道:“寒绝,萧小姐走了,你也舍不得?” 寒绝冷嗤一声,没有作答,这个蠢货,被骗了都不知道。 刚刚这个所谓的“萧小姐”从脖子上摘下荷包时,他分明看到“她”脖子上的微微凸起,似是男人的喉结,虽然被高高的领子遮盖着,而他只看到一眼,但他确信没看错。 再加上那人给他的熟悉感,以及那只似曾相识的荷包,寒绝心中极为震惊,若真是他猜测的那人,那样的天之骄子为何会落到这种境地?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若真的是那人,这次的相遇是何等讽刺…… (本章完) 第48章 他不甘心 第48章 他不甘心 盛京城,东陵朝堂。 应天帝端坐在龙椅上,眉头微蹙,俯视着大殿上吵作一团的朝臣。自从收到南景国书,每日朝堂上便会为此事争论不休,主战派和主和派势均力敌,谁也说服不了谁。 三皇子楚云渊站在队伍中,眼眸微垂,神情谦逊,似乎在认真聆听每个人的意见。实则,他并不关心东陵与南景是战是和,他在意的,是楚云沧被杀的消息为何还没传回盛京。 一个多月前,楚云沧突然围猎受伤、闭门谢客,实际则是秘密出行嘉洲。 他意外获知这个消息,欣喜若狂,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给递枕头,在盛京城父皇眼皮底下,他不好动手,楚云沧却自己作死,弄什么秘密出京,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于是,他重金雇佣了一个地下杀手组织刺杀楚云沧。前几日,那个组织通知他刺杀成功,向他收取了剩下的佣金。虽然交出那么多银子,令他有些肉疼,但能除掉楚云沧,一切都是值得的! 三皇子悄悄扫了眼龙椅的方向,楚云沧是他登上那个位置最大的绊脚石。如今没了楚云沧,他便是父皇心目中的最佳人选,除了母族不济,他有能力、有声望,已经收拢了一批朝臣。他悄悄握紧藏在袖中的拳头,那个位置,他坐定了! 至于其余几个皇子,三皇子在殿内扫视一圈,内心忍不住哂笑一声。 老二是继后孟皇后所生的儿子,自然有孟家为他筹谋,但他却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只喜欢摆弄那些诗词歌赋。最让人笑掉大牙的是,父皇应允各位皇子入朝历练,老二竟然选择了教坊司,整天与那些歌女舞女混作一团,孟皇后快被他气炸了! 而已经入朝的老四和老五,俩人秤不离砣,像对连体婴,但都能力平平、野心却不小,常被父皇批评,不过是一对蠢货而已! 剩下的那些弟弟们,年龄都还小,有个甚至还在女人怀里吃奶,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突然,一名驿卒风尘仆仆朝殿上跑来,手里高举着一封急报,嘴里高喊“报!” 急报送到应天帝手中,他越看脸色越阴沉。 殿上所有人都屏气凝息,齐齐看向应天帝。 三皇子仔细观察应天帝的脸色,心脏砰砰乱跳,这次的八百里加急,定是楚云沧的消息!他忍不住双手微微颤抖,终于成了! 应天帝看了看那一双双紧盯着他的眼睛,将急报交给身侧的大太监德顺,示意他诵读。 福顺尖细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原来是南景皇已经在苍梧城集结五万大军,如今正在向南景和东陵的交界处行进,按目前的行军速度,不出十日便可抵达两国交界。 读完急报,朝堂上的两派更加激烈地争吵起来。 三皇子有些失望地站在原地,他再也无法维持那副谦逊的表情。 在一片争吵声中,太子太保方端略作犹豫,便走出队伍,高声道:“皇上,臣有本要奏!” 见是太子一党的人,应天帝挥了挥手,小太监忙接了奏折呈给应天帝,应天帝看完后捋了捋胡须,大笑道:“好!好!沧儿真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他环视殿内众臣道:“太子月余之前闭门称病,实则是奉朕旨意去嘉洲秘密调查知府谋逆之事,如今终于传来了好消息!方爱卿,快跟众位爱卿说说吧!” 方端朗声道:“是,皇上!这是太子殿下亲手书写的奏折,微臣也是今晨才收到的。嘉洲知府黄岱与西南驻军副将康怀远勾结,意图制造异象,祸乱东陵江山。” “太子殿下已经查实两人罪证,另外,还查到黄岱私征赋税、鱼肉百姓、草菅人命等上百条罪行。如今,一众案犯已经捉拿归案,在押送进京的路上。” 应天帝微微颔首,冷声道:“这种罪大恶极之人,朕定会严惩,以儆效尤!”他眼神凌厉扫视着众臣。 三皇子僵在原地,楚云沧竟然没死,还立了大功?他极为愤怒、脸色铁青,那个杀手组织竟然骗他!!! 应天帝扫了眼三皇子,冷声道:“老三,朕记得这个黄岱,去年的评定是你亲自去的,怎么如此贪官,你却没有发现端倪?” 三皇子早就忘了什么黄带绿带,这些地方官多如牛毛,都削尖了脑袋往他身前凑,他也记不清楚谁是谁,但眼前不是狡辩的时机,便恭顺跪地请罪道:“父皇,黄岱之事是儿臣一时失察,儿臣甘愿受罚!” 在一众儿子中,应天帝对这个儿子还算满意,是块合格的磨刀石,但如若不罚,恐怕难以服众,便冷声道:“那就罚你闭门思过一个月吧!” 应天帝这样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的态度,让三皇子一党的朝臣狠狠松了口气,已经上了三皇子的贼船,他们可不想早早地翻了船。 应天帝扫了眼屏气凝神的众朝臣,淡淡道:“既然太子人在嘉洲,与西南军也已经打过交道,此次就让他统帅西南军,迎战南景吧!” 虽然应天帝这句话判定应战,但主战一方却高兴不起来,他们本想劝谏应天帝应战后,再推荐自己人去参战,如今却让太子一方摘了桃子,任谁都笑不出来。 三皇子深深地低下了头,才不会被人看见他有些扭曲的脸,这次不但没杀死楚云沧,还让楚云沧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甚至西南军都即将被楚云沧收入囊中,凭什么? 他将手指捏得咯咯作响,他努力了这么多年才追上楚云沧,如今却因为这一件差事形势急剧逆转,他不甘心! …… 同一日下午,盛京京郊的一处别院。 一名黑衣男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有些惊恐地盯着眼前的屏风。 屏风后,传来一个婉转动听的女声:“顾统领,若不是今日楚云沧的人在朝堂上主动说出来,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嘉洲计划失败之事?是要等黄岱进京,把我咬出来的时候吗?” 顾统领连忙摇头,哀求道:“主子,属下知错了!实在是这次楚云沧没有用太子府的护卫,又秘密封锁消息,属下什么都打听不到……” 屏风后的女子将端起的茶盏又轻轻放下,调侃道:“顾统领,你是怎么混上统领之位的?怎会如此天真?难道楚云沧是傻子,会主动将头伸过来让你砍?” 顾统领有些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女子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自己涂了蔻丹的指甲,柔声道:“既然顾统领打听不到消息,那这双耳朵也没用了,割了吧!” 顾统领大惊失色,不待他喊叫,隐在房间暗处的人出来按住了他,手起刀落,他便失去了一双耳朵。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人有些作呕,女子皱了皱眉头,待顾统领被拖下去,她急速吩咐道:“派出最厉害的杀手,我不想黄岱和康怀远活着到盛京城!” 不知何时出现的另一个黑衣人,恭敬道:“属下领命!” 女子柔柔站起身,她的丫鬟立刻上前给她披上一件黑色的斗篷,再将斗篷的帽子戴上,女子的面容瞬间隐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楚。 女子朝门口走了两步,突然顿住脚步,沉声道:“楚云沧活着会坏了我们的大事。看看他身边还有几颗棋子,能用的都用上,不论用什么手段,这次务必杀死他!” 黑衣男子恭敬领命…… (本章完) 第49章 成功越狱 第49章 成功越狱 嘉洲府城,夜色黑沉,万籁寂静。 打更夫提着灯笼,沿着府城的街道打着梆子,嘴中不断高声喊着:“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当他走过官府牢狱后门时,寂静的牢狱突然升起冲天的火光,漆黑的天际瞬间被照得犹如白昼。 打更夫看着似是凭空出现的灼热火光,惊得瞪大眼睛,那句更语只喊道“平安”,“无事”二字卡在喉咙中,不上不下。 突然,一伙黑衣人从火光中蹿出,在打更夫面前一掠而过,但他还是看清了其中两个黑衣人背着两个囚犯,似是一男一女。 打更夫刚要开口高声呼叫,队伍最后的黑衣人突然手起刀落,打更夫登时血溅三尺,手中灯笼倏然落地,接着身体才直直倒地。 远处,那伙黑衣人已经被夜色淹没,不见踪迹。 府衙的书房内,楚云沧和谢廷煜还在灯火下研究着嘉洲的地形图,南景集结的五万大军以及南景原本的边境驻军,再加上南景先进的兵器,此次对战,南景占据绝对优势。 在前来援驰的西北军抵达以前,他们至少要坚持十日,所以若是开战,必是一场苦战,如今唯有在战术上下功夫,才会有些许胜算。 “阿嚏~阿嚏~阿嚏~~”楚云沧接连打了一连串的喷嚏,刚刚研究战局的紧张氛围一扫而空。 谢廷煜忙问道:“云沧身体不适吗?” 楚云沧摇了摇头:“廷煜兄应该还记得,我自小每日都喝一盅参汤,那是母后寻来的滋补身体的秘方,我从小到大极少生病。” 谢廷煜震惊得睁大眼睛:“你现在每天还在喝?我记得那个味道可不怎么好……”他摇了摇头,接着调侃道:“我小时候听嬷嬷说过,若是无缘无故打喷嚏,定是有人惦记你,快说说会是谁?” 楚云沧俊脸微红,淡淡道:“无稽之谈!” 近日战局紧张,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个女子了,惦记自己的人会是那个女子吗?他又微微摇头,那个女子无踪无迹,让他怀疑是否真的存在,那夜的一切越来越像是一场梦。 楚云沧不知道的是,不是那女子,而是他的那些仇人正在惦记着他的脑袋,磨刀霍霍! 突然,流光匆匆跑进来禀道:“主子,谢大人,府城的牢狱突然走了水,火势极大,似是被人淋了火油。衙役正在奋力抢救。” 谢廷煜闻言心中一紧,他已经收到母亲来信,母亲让他将宋家一家人押到盛京城,她要亲自报仇。他本想亲自审一审宋兆兴,但最近这段时日,他忙得脚不沾地,还没来得及去牢狱。 楚云沧沉声道:“调集所有人手去救火,包括影卫。” 谢廷煜忙阻止道:“殿下,万万不可,万一这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恐怕……” 楚云沧摇摇头:“牢中关押着上百名犯人,他们中大多数罪不至死,所以必须尽力营救!” 他语气一顿,接着道:“调集四成影卫前去救火,其余人留在府衙守卫。” 流光领命退出。 晨光熹微时,谢廷煜和流光二人站在牢狱门口,一具具焦尸被人从废墟中抬出。 一名衙役拿着一本名册跑过来,他朝两人拱了拱手,禀道:“谢大人,流光大人,牢中共关押了一百六十七名犯人,救出六十二名,找到尸体一百零三具,还有两具未找到。” 谢廷煜忙问道:“犯人宋兆兴和林雪,可救出来了?” 那衙役忙回禀:“回大人,没找到的两具尸身就是这两人,大火是从他们的牢房开始烧的,火势最大,也许被烧成了灰烬。” 谢廷煜与流光面面相觑,都不相信宋兆兴和林雪就这样死了。事情为何会如此凑巧?莫非纵火之人是冲着宋兆兴和林雪来的? 谢廷煜脸色黑沉如水,心中极为懊恼,漓儿曾说过宋兆兴此人不简单,定然还有其他身份,但他觉得宋兆兴不会武功,又重伤成那样,自然无需重兵看守,没想到宋兆兴竟能越狱成功! 是他太过轻视宋兆兴、太过大意了!!! 谢廷煜打量着烧焦的牢狱大门,心中暗暗思忖,救出宋兆兴和林雪的是他那个神秘的母亲,还是林雪背后的主子? …… 府城突然间的大火,军营的种种异动,以及悄悄流传的谣言,让嘉洲府城的百姓嗅到一丝丝紧张的气息,有些人心惶惶。但几十公里外的鹿鸣郡却丝毫未受到影响,依旧一派宁静祥和。 张府园,谢清漓与邹平等四人坐在凉亭中,表情各异。 谢清漓笑看着几人,心思却已经飞到千里之外的盛京城,她回去之后必是常在后宅,行事多有不便,若是能有人在外替她办事,她的复仇大业定能事半功倍。 寒绝武功和能力不差,但却是个不稳定份子,若是没有平叔这样的人看管,容易酿成大祸。平叔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但他的底细依然是个谜,谢清漓也没有把握能够劝得动平叔。 至于春芽,她天性活泼烂漫,不适合侯府那种勾心斗角的环境,留在这里最适合她。 所以,谢清漓决定独自返回盛京城。 她端起茶盏,笑道:“此次府城之行如此顺利,全赖各位的鼎力相助,我感激不尽!” 她从袖中掏出银票放在几人面前,接着道:“我们有幸共患难一场,我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你们的,只能给些俗物,这是从宋兆兴那里抢来的银票,各位不要嫌弃!” 邹平心中一动,他原以为谢清漓请他们过来,是为了劝他们去盛京城,看这架势,倒像是打算留下他们,只身前往盛京。他内心惊讶,面上却不显,率先接过银票,看也没看便收入怀中。 寒绝有些犹豫,这是小姐第一次送他东西,见平叔先收了,便也不再犹豫,拿起来小心收入怀中,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春芽却没有伸手,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已经蒙上一层水雾,她哽咽道:“小姐,你要走了吗?你不要奴婢了吗?” 谢清漓摸了摸春芽的头,柔声道:“侯府的人过几日就到了,留在这里对你好……” 邹平突然插话道:“盛京城,那里看似团锦簇,实则波涛暗涌,不似这鹿鸣郡安宁祥和,绝非上上之选!” 谢清漓轻轻点头:“我知道,不过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能和阿娘团聚,一切都值得!” 春芽紧紧抱住谢清漓的胳膊,急切道:“不!不管去哪里,奴婢都要跟着小姐,夫人已经将奴婢给了小姐,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谢清漓捏了捏春芽的脸蛋,灿然一笑:“好,永远不分开,不过侯府规矩多,到时候千万不要嫌弃不自由!” 春芽使劲点点头,郑重道:“奴婢一定会学好那些规矩,不给小姐丢脸!” 谢清漓将银票塞在春芽手中,轻笑一声:“拿着,随便你怎么都行。” 寒绝有些嫌弃地看了春芽一眼,目光灼灼盯着谢清漓,冷声道:“我是小姐买来的,小姐自然应该对我负责,休想把我丢在这里!”他指了指春芽:“这丫头没什么用,小姐要丢也是丢她!” 春芽并未听见寒绝的话,她已经被银票吸引住了目光,当她看清上面的面额时,惊得瞪大了眼睛,颤声道:“小,小姐,这也太多了吧!一百两,是奴婢好几年的月银,能买好多的蜜饯和葫芦,能买好多好多的衣裳,能买……” 她抬头看见寒绝,脱口道:“能买十个寒绝!” 这个没用的丫头竟然敢提他的黑历史,寒绝顿时面沉如水,他迅速摘掉面具,朝春芽做了个极为恐怖的鬼脸。 春芽顿时被吓得跳了起来,哇哇大叫着躲在了谢清漓的身后。狐狸面具看久了,她已经忘记了寒绝真正的脸,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苍天啊,她为何要这样作死??? 作者:为了推动剧情,只能让妹控谢大人犯一次蠢了o()o 谢廷煜:你礼貌吗?()???? (本章完) 第50章 人皮面具 第50章 人皮面具 看着谢清漓稚嫩的脸庞,邹平内心纠结挣扎,一股冲动正在猛烈撞击着他的心房。 短短时日,他对谢清漓从最初的防备怀疑到如今的牵肠挂肚,皆因谢清漓的一举一动,不知为何能勾起他对女儿娇娇的回忆。 这几日在他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的,是他那年生辰的场景。 那时娇娇也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在他生辰那日,堂弟邹相鸣却联合族老们将他堵在邹家祠堂,逼他在祖宗面前交出秘方,他周旋良久、身心俱疲,月上中天时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院子。 他走到院门口时,便看到女儿娇娇那娇小的身影坐在门槛上,满是焦急。当娇娇看到他的那一刻,眼中迸发出巨大的惊喜,她灿然一笑,仿佛含苞的蓓蕾,照亮了他沉郁的内心。 娇娇开心地唤着“爹爹”扑到他的怀里,拥抱着这个他呵护长大的小人,他又拥有了对抗一切的勇气。 娇娇极善丹青,她献宝似的将一幅画塞到他怀里。 那是娇娇给他准备的生辰礼,画上是他们一家三口,每个人都栩栩如生,尤其是娇娇的娘亲。娇娇的娘亲早逝,娇娇却凭借着娘亲的一副小像画出了这幅画。 他骄傲又心酸,不自觉湿了眼眶。若是没有娇娇,他一个人定然无法支撑那些年! 但是后来,皇家一道圣旨,他被迫送娇娇入宫,一入宫门深似海,从那以后他再也无缘得见,最后等来的却是娇娇病亡的消息。 娇娇品级不高,她死时恰巧赶上太后大寿,宫里甚至没有举办葬礼,就草草下葬了,从此他便与娇娇天人永隔了! 如今谢清漓进京,与当年娇娇进宫何其相似! 当年他没能护住娇娇,成为他一生的隐痛,他逃避一切,在鹿鸣郡苟且偷生十几年。难道他还要继续苟且下去吗? 那股冲动终于冲破胸膛,让邹平升腾起轰轰烈烈干一场的勇气。 他朝谢清漓拱了拱手,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老奴猜测小姐所做的一切,定然不仅仅为了回静安侯府,老奴虽然能力平平,但愿意追随小姐,为小姐效犬马之劳!” 谢清漓目露惊讶,她不明白平叔为何会突然主动效忠于她,语带迟疑道:“平叔,您武功高强又身怀绝技,若能得到您的襄助,我自然十分高兴,但我何德何能……” 邹平打断谢清漓的话,决然道:“老奴心意已决,小姐不必多说,既然小姐不嫌弃老奴,老奴自会向张老爷言明。” 他语气一顿,嘴角漾起一丝笑意:“至于老奴那些雕虫小技,小姐若是感兴趣,老奴愿意倾囊相授!”他已经想明白,那些技艺是他父亲毕生的心血,他不能就这样带进土里。 谢清漓满含敬意道:“是您谦虚了!您的易容之术出神入化,令人叹为观止,怎能称作雕虫小技?诓骗宋兆兴那次,您扮演的行商简直是神乎其技!”寒绝和春芽在旁边疯狂点头,那次他们的确被震撼到了。 谢清漓对邹平的身份早有一些猜测,她试探道:“我曾经听说凤潜有一个隐世大族,其易容之术天下无双,虽然我无缘得见,但您的易容之术定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清漓边说边观察邹平的反应,但邹平依旧面色如常,并没什么变化。 她打住试探的心思,郑重朝邹平福了福身道:“如此绝技,清漓定当先拜您为师,然后才敢跟您学习,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收下我这个愚钝的弟子?” 邹平满意地点点头,他爽朗一笑,暗忖这小丫头心眼儿真不少,一边使劲吹着他的彩虹屁,一边暗搓搓试探他的身份,但并不令他反感。 他捋了捋胡须,笑道:“收个聪明的徒弟,老夫当然愿意!” 既然决定认徒弟,他自然不再自称“老奴”。 不等谢清漓反应,他狡黠一笑:“小姐猜得不错,老夫正是来自凤潜邹家。” 谢清漓使出点小聪明,却被当场抓包,脸色倏然变红。在老谋深算的老狐狸面前,小狐狸那浅薄的道行,当然是不够看的。 谢清漓忙站起身,向邹平端端正正行了个拜师礼,欢快道:“多谢师父收下徒儿,明日徒儿定会给您补上拜师束脩。”她心中暗暗欢呼,没想到随随便便就遇上一个厉害人物。 邹平微微颔首,沉声道:“既然已经成为师徒,是时候让你看看为师的真正面容了。”说着,便从脸上揭下一副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儒雅的面容,正是那行商的脸! 谢清漓等三人齐齐张大了嘴,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邹平微微叹息道:“这面具戴久了,为师已经习惯了这张普通的脸,都快忘记自己的长相了。”他边说边将人皮面具重新戴回脸上。 看了一遍大变活人,谢清漓三人都心绪难平,心中都是大大的问号,平叔这张脸是假的??? 邹平突然朝谢清漓问道:“为师听说你已经拜了一个师父修习医术,他同意你再拜别人为师吗?” 提到那人,谢清漓眼神微暗,轻轻摇头。 虽然她称那人为师父,但那人总说“方外之人,不惹尘世之事”,他可以毫无保留地教她医术武功,可以悉心指导那些小道士修行悟道,但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任何人的师父,他不想与这尘世间产生一丝一毫的情感羁绊。 更何况,前世的她顶着陆漓的皮囊跟在那人身边学艺,即便那人也重生了,如今的她站在那人面前,也只能当作陌生人吧! …… 嘉洲城外的官道上,三五成群,都是逃离嘉洲府的流民。 不知是何人四处散播谣言,谣传南景在边境屯兵几十万,不日将踏平东陵。 东陵虽然有战神姜大将军,但如今姜大将军驻守在西北边境,远水解不了近渴。而南景向来经济繁荣、兵器先进,再加上几十万大军,东陵必然无力抵挡,嘉洲百姓闻之色变、人人自危。 为了安抚嘉洲百姓,楚云沧和谢廷煜使出浑身解数,不但以官府名义四处张贴告示,还安排许多人手敲锣打鼓四处宣告嘉洲平安无事、安抚民心,甚至放出太子已经在嘉洲府坐镇的消息,但这些方法通通收效甚微。 似乎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谣言越传越离谱,甚至变为南景百万大军,明日便会攻打嘉洲。 随着谣言愈演愈烈,越来越多的人抛家舍业、收拾细软逃离了嘉洲,有些地方甚至十室九空。 影卫追查谣言的源头,竟是一群要饭的乞儿…… (本章完) 第51章 黑云压城 第51章 黑云压城 嘉洲府城巍峨的城墙上,楚云沧临风而立。 天际暗沉如水,一如眼前的战局。 乌黑的云团不断积聚,沉沉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坠下来。阴沉的天光越发晦暗,仿佛光明即将被黑暗吞噬。城门下,鼎沸的人声,似乎要穿透人的耳膜,为即将倾盆而下的暴雨摇旗呐喊。 为了防止流民四处作乱,府城关闭城门,不再放流民出城。 此刻,城门口聚集着成千上万的百姓,他们拖家带口,不顾即将到来的暴雨,吵吵嚷嚷着要出城,甚至有人不断冲击守卫,打算硬闯。 楚云沧目光微暗,东陵与南景即将爆发战争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对于这些激愤的百姓,堵不如疏,否则越是阻拦,他们的恐慌情绪越是浓烈! 他抬手招来一名影卫,吩咐道:“放行吧!给附近各州府传令,提前做好准备,安置流民。” 一声令下,城门大开,如潮水般的人群冲出城门,向四面八方汹涌而去。 远处,一队车马一字排开,仿佛一把利剑,剖开汹涌的人潮,直直地向城门方向飞驰而来。 楚云沧目送着那队车马逆着人群穿过城门,向府城深处驶去,他有些疑惑是何人这样逆势而行,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影卫已经将一群孩子领到了他的面前。 这些就是散播谣言的罪魁祸首?楚云沧目露惊讶,这群乞儿,大的十四五岁,小的只有三四岁,全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他沉声问道:“为何要散布那些谣言?” 其中那个最大的孩子将其余孩子护在身后,大着胆子道:“馒头,是为了馒头,有人给我们馒头让我们去跟别人说那些话。那馒头又白又软,我们一年都吃不上一回,他给了整整一大袋,够我们吃两三天。” 他从腰间脏兮兮的布袋子中掏出两个已经发黄发硬的馒头,将馒头端正地摆在地上,继而又有些不舍地向楚云沧的方向推了推:“就剩这两个了,我们都交给大人,求大人不要责罚我们!” 所有乞儿的眼睛都直直盯着地上的馒头,年纪小些的甚至忍不住咽口水。 楚云沧心情有些沉郁,坏人作恶的成本竟然如此之低,简直令人发指!但究其根源,造成这一切的却是朝廷和官员的不作为。 他声音不由得缓和了几分:“你们年纪这么小,散播那些谣言,别人如何会信你们?” 那个最大的孩子微微有些得意道:“这有何难,那些百姓什么话都信……”他指了指那个最小的孩子:“有的人甚至连他说的话都信!” “不过也有人开始是不信的,但只要我说我是新兵,因为害怕打仗,刚刚从兵营逃出来,那些人就会信了。”他语气一顿,急忙补充道:“这是给馒头那人教我的。” 流影让这些乞儿描述那人的长相,乞儿们七嘴八舌,说得各不相同,最后勉强画出一张所有人都认可的画像,但画像中的人长相极为普通,很难抓捕。若他这张脸已经易了容,这张画像便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楚云沧飞速思索,孟皇后和几个皇子所图的是那个位置,应该不会这样祸乱东陵。在这背后推波助澜的,可能是黄岱背后的主子,亦或者是南景? 流影看了看那群乞儿,有些为难道:“主子,这些孩子该如何处理?要关进府衙地牢吗?” 听见这话,那些乞儿都吓得瑟瑟发抖。 楚云沧看向这些面黄肌瘦的孩子,这些都是东陵的子民,东陵的皇室贵胄奢靡成风,凌驾于普通百姓之上,他们何曾正视这些子民的血泪? 他指了指那个最大的孩子道:“既然他说他是从军营逃出来的,就把他送到西南军驻地,交给谢大人处理吧!” “至于其他的,府衙后院正好缺少杂役,就让他们去吧!” 乞儿们闻言倏然变色,那个最大的孩子却强自镇定地哄着其余的孩子,他捡起地上的馒头,在衣服上用力蹭了蹭,塞进最小的那个孩子手中。接着,露出一副决然赴死的表情,跟着一名影卫走了。 …… 那支逆行的车队,正是静安侯府来接谢清漓的队伍。 队伍从盛京出发后一路星夜兼程,历时大半个月终于抵达嘉洲府城,得知谢廷煜不在城内,便马不停蹄去了鹿鸣郡接人。 嘉洲战局紧张,张老爷和张夫人虽然十分不舍,还是红着眼眶将谢清漓送上了车。 当谢清漓的马车驶出嘉洲城门时,楚云沧和谢廷煜正在西南驻军的主帅营帐中,接见南景使臣。 一月之期未到,萧琰依旧下落不明,不知南景为何会突然派使臣前来。 楚云沧面色冷肃坐在主位上,思量着南景是来逼迫东陵交人,还是打算提前宣战? 几名南景使臣款步走进营帐,朝楚云沧恭敬行礼。 为首的那名使臣率先开口道:“太子殿下,吾皇之前因为担心二殿下安危,误会了东陵,甚至为此生出这一系列事端,吾皇深感歉疚,特遣我等前来赔罪!” 帐内的东陵人闻言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南景这唱的是哪一出。 那使臣轻轻拍手,几只大箱子被抬进营帐内,后面还跟着一队穿着清凉的貌美女子。 那些女子款步走到各个箱子边,整齐划一地打开了所有的箱子,动作轻盈又妩媚。箱子里装满了各色金银珠宝,瞬间将帐内照得明亮了几分。 使臣指着那些珠宝和美女,朗声道:“这些都是吾皇的赔罪礼!这些箱子装的皆是我南景的奇珍异宝,而这些舞姬,身姿曼妙、舞技高超,可以给太子殿下解解闷儿!” 楚云沧冷冷注视着南景使臣,沉声质问:“孤记得南景国书上清清楚楚写着,东陵若一个月内不能交出二皇子,南景便会踏平东陵!如今东陵并未交出二皇子,南景重兵仍在两国交界虎视眈眈。尔等却说这一切都是个误会?” 他声音陡然拔高,怒声道:“堂堂一国之君,说话却如同小儿戏言,竟敢戏耍我东陵至此,如何能忍!” “唰~”帐内的东陵将士纷纷拔出佩刀,怒视这群南景使臣。 南景使臣吓得纷纷跪地,传言东陵太子能力平平,性格优柔寡断,最为喜欢珠宝和美女,为何他发起火来如此渗人?他们只想轻轻松松出个公差,不想就此魂断东陵!传言误人,呜呜~~ (本章完) 第52章 云销雨霁 第52章 云销雨霁 为首的使臣连连摆手,讪讪道:“太子殿下息怒!误会,这真的是误会,吾皇并非戏耍贵国。为表诚意,我南景的大军今日已经开始后撤了。” “至于二殿下,他如今已经平安回到苍梧城。吾皇那封国书是为了寻回二殿下,如今二殿下已经回来,自然不需要打仗了,这样算来,吾皇并不算食言!” 使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终于把话说圆了,他有些忐忑地看向楚云沧,太子殿下会接受这样的解释吗? 楚云沧当然不接受! 他冷笑道:“为了攻打我东陵,竟然编造皇子被人挟持这样蹩脚的借口,真当我东陵可以任人宰割?” 这样一顶大帽子压下来,南景使臣立时冷汗连连。 虽说东陵经济略逊于南景,但战力不容小觑,更何况还有令各国闻风丧胆的战神姜忠,据传就算骁勇善战的临渊人,再厉害的勇士在听到姜忠的名字时,也会立马变怂。 当初南景之所以发出那封国书,一方面是皇上救子心切,另一方面临渊一直在东陵西北虎视眈眈,若姜忠离开西北,临渊必定有所动作,南景笃定东陵不敢两线作战,因此想用那封国书逼一逼东陵,早日救回二殿下。 南景若真的与东陵开战,不但讨不到半分好处,最后还可能两败俱伤,令其他国家渔翁得利,南景怎会主动攻打东陵? 他急忙解释道:“不是借口,我们二殿下确实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挟持,很多人亲眼所见,吾皇当时救子心切才向贵国发了那封国书。” 他偷偷看了眼楚云沧阴沉的俊脸,有些心虚道:“二殿下说他在嘉洲偶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英明神武、侠肝义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您的帮助下,二殿下才消灭了挟持他的歹人,彻底转危为安。” “哦?孤那日所救的竟然是南景二皇子!”楚云沧似是恍然大悟,但他话锋一转:“既然孤是二皇子的救命恩人,南景却为何恩将仇报?” 楚云沧确信那夜所见的萧琰行动自由,并未被挟持,而且他明显认识那些黑衣杀手,但他为何要这样撒谎? 使臣使劲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露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二殿下获救之后,并未立即返回南景。他极为孝顺,偶然听说东陵的无望山极为灵验,可以求取包治百病的灵药,想到皇后娘娘被头疾困扰多年,他便星夜兼程赶去了无望山,一时间忘了给吾皇报平安。” “二殿下在无望山山门外诚心跪了十余日,每日水米未进,孝心终于感动了山中神仙,求得灵药。他又马不停蹄赶回苍梧城,立即将灵药送给皇后娘娘服下,皇后娘娘的头疾果然好了大半。” “可惜二殿下一路风餐露宿,并不知道他的失踪,令两国生出这样的龃龉。看过皇后娘娘,他便立即去吾皇那里负荆请罪,但他这样感天动地的孝心,吾皇哪还忍心责罚他?便立刻派遣我等前来给太子殿下请罪,以免酿成大祸!” 楚云沧声音依旧冷厉,语气却稍稍和缓了一些:“二皇子的孝心令人感动,但他的安危系于两国百姓,若因他引发战乱、生灵涂炭,那便成了千古罪人!” 他心中疑窦丛生,萧琰生母是詹贵妃,詹贵妃与南景皇后明争暗斗、水火不容十几年,萧琰为何会编出为南景皇后求药这样离谱的故事? 使臣连连点头,庆幸道:“是啊!幸好二殿下回来的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见一切都已解释清楚,使臣指了指那些珠宝和舞姬,笑道:“如此,误会解除,吾皇这些赔罪的礼物,还请太子殿下笑纳!” 楚云沧却轻轻摇头,淡淡道:“南景皇若诚心赔罪,至少要拿出些诚意来!拿些珠宝女人糊弄孤,是看不起孤吗?” 那使臣刚刚落下的心,又倏然间高高悬起,这位爷真是不好伺候,看来要狮子大开口了。他惴惴道:“请问太子殿下,您想要些什么?” 楚云沧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放心,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孤听说南景新近研制出一种长戟,极为锋利,孤很感兴趣,南景皇若是诚心赔罪,就送些给孤把玩吧!” 帐内的东陵将士听到新兵器,眼神皆是一亮,纷纷期待地看向南景使臣。 南景使臣却恨不得找根柱子撞上去,这位爷要的东西的确不如这几箱珠宝值钱,但那是兵器,事关国本,他真的做不了主! 那使臣忙推脱道:“太子殿下的要求,恕微臣无法擅自做主,微臣这就快马加鞭返回南景,请吾皇定夺!” 楚云沧声音转冷:“一国使臣即代表着君主,如今尔等却推脱不能做主,看来南景并没有道歉的诚意。” 他语气一顿,幽幽道:“我东陵战神姜大将军率军驰援西南,如今已经到云归城,不日即可抵达嘉洲,届时我东陵不惧与南景一战!” 那些南景使臣僵在原地,姜忠前来援驰了?为何南景没有收到消息?而东陵要为了几把兵器开战?简直离谱! 想到出发之前,南景皇交代他们务必与东陵和解,为首的使臣咬咬牙道:“太子殿下,微臣愿意接受您的条件,请您着人草拟文书,南景愿意缔结和平盟约,与东陵睦邻友好,二十年内互不侵犯。” 至于二十年之后,届时姜忠已老,南景用这二十年培养出一个“姜忠”也未可知! 楚云沧微微点头,派出蔡振和谢廷煜与南景使臣共同拟定盟约。 那南景使臣小心翼翼问道:“太子殿下,如此,可否请姜大将军率军回转了?” 楚云沧嘴角微勾:“姜大将军何时回转,取决于南景,若是南景只愿意赔付东陵一百支长戟,姜大将军定会继续前进,来西南驻地驻扎一段时日;若是赔付五百支,姜大将军会在云归城就地驻扎,休整几个月;若是八百支,姜大将军定会不辞辛劳,立即返回西北。” 那使臣眼角抽了抽,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东陵太子说话怎么像个奸商??? 最终,两国愉快地缔结盟约,南景赠东陵长戟八百支,一月内送到东陵。 双方火速签了字,都觉得自己赚到了。东陵避免了一场战争,还得到了南景的先进兵器;而南景觉得用几把兵器,便与东陵达成和解,还送走了姜忠这位瘟神,值得! 南景使臣收好盟约,看到喜笑颜开的东陵人,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忐忑,回到南景,皇上会对这个结果满意吗? 不过这破差事实在不好干,还是脚底抹油、迅速开溜为妙,东陵太子不是个好相与的,万一他再出点幺蛾子呢! 为首的使臣迅速拱了拱手:“太子殿下,我等就此别过!”说完,转身便走。 楚云沧却叫住他,有些嫌弃地指了指那些箱子和舞姬:“将这些通通带走!” 南景使臣离开后,楚云沧在营帐内独自坐了许久,这场战事,大肆渲染如此之久,在一触即发时却以这种方式结束了。 仿佛一把弓箭,被人不断蓄力拉扯,待被拉满到极致时,却突然卸了力,本该飞射出的箭矢却掉落在地。 仿佛有一股郁气憋在胸中,他有些难受,便起身缓步走出营帐。 阴沉了数日的天空突然云销雨霁,西斜的太阳也露出了头,将万丈的霞光洒在大地。 来来往往的将士停住脚步,纷纷转头看向太阳的方向,爆发出一阵欢呼。 看着将士们的笑脸,楚云沧长长吐出了那股郁气,没有将士战死沙场、没有百姓流离失所,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结果…… (本章完) 第53章 丫鬟翠儿 第53章 丫鬟翠儿 回程的车队像来时一样,一路跑得飞快。不过才行了半日,谢清漓便下令寻一处客栈休息。 车队的管事丁伯腹诽,这位小姐似乎有些娇气,不过这是夫人看重的人,他便听从安排找了一家客栈。 客栈房间内,闫嬷嬷端坐在榻上,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清漓,眼中溢满慈爱,内心暗暗高兴:“小小姐和慕雪小姐年少时简直一模一样,这是慕雪小姐的孩子,一定错不了!”想着想着,她的眼角不由得有些湿润。 谢清漓正在为闫嬷嬷号脉,只不过她的神情却越来越严肃,她柔声问道:“嬷嬷,您年纪大了,不宜奔波,何苦要千里迢迢来受这一遭罪?阿娘为何要派您来?” 闫嬷嬷忙道:“不怪小姐,是老奴主动请求小姐前来的。老奴本想着小小姐在乡下长大,不懂盛京城那些规矩礼仪,老奴便想这一路上教教小小姐。小小姐您没去过盛京城,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些世家贵女稍有差错,就会被人笑话一辈子,这以后的姻缘就难了。” 她有些赧然道:“哪成想小小姐仪态端庄、落落大方,一点不比京中贵女差,哪还需要老奴教,是老奴托大了!” 那日,见到闫嬷嬷从车上下来,谢清漓极为惊讶,闫嬷嬷为了她竟然千里迢迢来到嘉洲,看着闫嬷嬷消瘦的脸颊,她的心中极为动容,轻声问道:“嬷嬷,您的双腿之前是不是也会偶尔疼痛,经过这一路上奔波,疼痛加剧了?” 闫嬷嬷点点头,叹道:“老了,不中用了,越到南边天气越潮湿,老奴这腿就越疼。”她语气一顿,接着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老奴忍忍就过去了,不要因为我耽搁了行程,小姐还盼着早日见到小小姐呢!” 谢清漓表情严肃道:“再这样奔波,您这双腿就保不住了,以后每晚我给您针灸一次,直到痊愈为止。” 不待闫嬷嬷反对,春芽便服侍闫嬷嬷躺下,又麻利地将她的裤腿卷了上去,露出她枯瘦的双腿,谢清漓轻轻地为闫嬷嬷按摩双腿。 闫嬷嬷心中十分疑惑,小小姐竟然懂医术?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个清楚,但腿部的舒适感让她有些困意,她的双腿已经很久没这样松快过了。她的眼皮越来越重,不一会儿便睡熟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看着闫嬷嬷的睡颜,谢清漓静默了一瞬。 前世,闫嬷嬷便是阿娘最亲近的人,对她们这些小丫鬟也极好,可惜后来,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疯掉了,最后以自杀收场,阿娘因此深受打击。 今生,这也是她要守护的人。 谢清漓开始下针,动作极为轻柔,不一会儿额头上便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施针完毕,她吩咐春芽照看闫嬷嬷,便起身走出卧房,唤来了丁伯。 丁伯,原本是姜家军中的百夫长,但在一次战役中伤了胳膊,便离开了军队,回到盛京城讨生活,阿娘同情他的遭遇,请他当了自己嫁妆铺子的管事,丁伯是阿娘最为倚重的管事。 谢清漓朝丁伯福了福身,柔声道:“丁伯,闫嬷嬷的腿疾十分严重,不宜再急速赶路。从明日开始,还请丁伯将行进速度放慢一些!” 闫嬷嬷腿疾?丁伯一路并未发现闫嬷嬷双腿有异。不过小姐竟然不是为了她自己,丁伯有些犹豫道:“可是夫人要求我们两个月内赶回盛京!” “丁伯不必担心,事急从权,想来阿娘也不愿意嬷嬷出事。”谢清漓语气一顿,接着说道:“若是阿娘怪罪下来,我会一力承担!” 丁伯有些惊讶,小姐说话做事并不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姑,他心中暗暗赞许,便朝谢清漓拱了拱手道:“但凭小姐安排!” 丁伯刚退出去,便有一个丫鬟在门口探头探脑,她见屋内没有其他人,便快速冲进屋里,朝谢清漓讨好地笑了笑道:“小姐,奴婢叫翠儿,让奴婢服侍您休息吧!”说着,便朝谢清漓走过来。 春芽恰好从内室出来,当她看见翠儿,便惊呼道:“谁让你进来的?快快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说着便像老母鸡一样,将谢清漓护在身后,虎视眈眈盯着翠儿。 谢清漓心中好笑,春芽常常忘记她会武功这茬儿,这样一个丫鬟如何能伤得了她? 那个叫翠儿的丫鬟眼珠转了转,有些祈求地望向谢清漓,见谢清漓只是笑看着两人,便气哼哼地瞪了春芽一眼。 她敷衍地朝谢清漓福了福身,冷声道:“既然春芽妹妹不愿意奴婢帮忙,那奴婢便先告退了!”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间,走到房门口,“啪”地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门。 春芽害怕翠儿杀个回马枪,便跑过去贴在门上,听着门外的动静。 只听那翠儿边走边小声骂道:“呸!不过是一个乡野丫头,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摆的什么臭谱?说不准就是个冒牌货!哼!那个扭扭捏捏的样子,给大小姐提鞋都不配,还妄图取代她?” 谢清漓耳力极好,翠儿的话,她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闫嬷嬷已经交代过,这个翠儿并不是阿娘挑选的丫鬟。 当日阿娘在侯府门口送闫嬷嬷等人出京时,不知道谢老夫人抽了什么风,硬是派徐嬷嬷塞了一个丫鬟进来,那个丫鬟便是翠儿。徐嬷嬷说翠儿是谢老夫人精心挑选的妥帖人,代表着谢老夫人对孙女的一片真心。 阿娘知道谢老夫人定然不会有什么真心,但大庭广众之下,长者赐不可辞,便只能勉强收下翠儿,又悄悄叮嘱丁伯一路盯紧她。 前来嘉州的路上,其余几个小丫鬟每日都轮流到闫嬷嬷马车上照顾她,翠儿却独占了一辆马车,并不往她们面前凑。 一路上,翠儿除了嫌弃马车里不够舒适、吃食不够精致,并没有其他出格的举动。 如今,翠儿却处心积虑接近她,意欲何为? 春芽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直到彻底没了动静,才回到谢清漓身边,低声对谢清漓道:“小姐,这个翠儿有问题,您千万不要信她!” 谢清漓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慵懒地斜靠在椅背上,轻笑道:“哦?你知道了什么?快说出来听听。” 春芽指了指谢清漓斜斜的身姿,正色道:“小姐,闫嬷嬷说女儿家坐姿要端正,您这样叫‘坐没坐相’,若是被嬷嬷看到了,定会被她批评!” 谢清漓竖了竖大拇指:“我家春芽真是一个好学生,进步神速!不过放心,嬷嬷她能一觉睡到大天亮,看不到我这样。” 她笑得眉眼弯弯,接着道:“至于那些规矩礼仪,只要人前不露馅儿就行了,人后怎么舒服怎么来,整天端着多累!” 她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春芽坐下,春芽学着谢清漓的样子摊在椅子上,嗯,小姐说的对,还是这样舒服,便将闫嬷嬷的教导抛到了九霄云外。 春芽又扫了眼门口的方向,压低声音道:“小姐,那个翠儿拿着珠宝去贿赂其余几个小丫鬟,她还来找过奴婢,想要跟奴婢交换差事,她想到小姐身边伺候。” “奴婢刚才还听见她在门外骂小姐,明明瞧不起小姐,却非要来伺候小姐,一定没安好心!” 谢清漓微微颔首:“她自然没什么好心,估计是在憋大招对付我!至于是谁指派的……”她语气一顿,冷笑道:“明面上她是谢老夫人塞进来的人,但听她言语里都是对谢清瑶的维护……” 谢清漓附在春芽耳边道:“明天你去跟那几个小丫鬟打听打听,翠儿原来在何处当值。若她真要起什么幺蛾子,不要怪我不客气!” 前世,侯府并没有这个叫翠儿的丫鬟…… (本章完) 第55章 鱼鸟重逢 第55章 鱼鸟重逢 服药后不久,楚云沧脸上的青色褪去了大半,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他悠悠转醒,眼神有些茫然地盯着陌生的床帐。 “呜呜~”流光喜极而泣,他拉住楚云沧的手,哽咽道:“主子,您终于醒了,太好了!” 楚云沧转过头,便看到自己最得力的属下、往日板正威严的流光大人双眼通红、头发凌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手忙脚乱地擦拭着眼角涌出的泪水,甚至不小心冒出一个鼻涕泡! 楚云沧不忍直视,十分嫌弃地皱了皱眉,心中疑惑,为何来了一次嘉洲,身边的人都不再是原本记忆中的样子?谢廷煜是,流光是,流影也是…… 想到流影,楚云沧目光微沉,冷声问道:“流影现在何处?” 流光刚刚控制住自己的泪腺,听到流影的名字,鼻子又有些发酸,他低声道:“流影今晚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便将驿馆的人召集到后院杀了,后来他进您房间点香,出来后便不见了踪迹……” 他语气一顿,声音有些低落:“属下不相信流影会背叛主子,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楚云沧闭上双眼,静默了一会儿,他倏然睁开眼,笃定道:“流影未曾背叛,今晚那人不是流影!” 流光惊得瞪大眼睛,激动道:“主子,您说的是真的吗?今晚流影请属下验看香时,属下看得清清楚楚,他的长相、他的声音都跟流影一模一样,他若是假冒的,为何不见一丝惊慌?当时他还敢直视属下的眼睛……” 他突然打住话头,思考了一瞬,惊呼道:“当时流影站在属下面前,属下感觉到一丝别扭,却不知道为何。现在属下知道了,流影略矮于属下,平时属下视线微微朝下才能与他对视,今日却是平视,那个冒牌货比真正的流影高一些!” 楚云沧微微点头,缓声道:“他进入房间时,孤在低头翻看奏折,并未看向他,但当孤察觉身体有异时,便回想起那人的脚步声,左脚重、右脚轻,与你们的脚步声截然不同,便知道那香定然有问题。” 流光从怀中掏出那包香,有些疑惑道:“主子,若说这香有毒,我在门外也闻到了,为何我一点事都没有?而且属下当时拿银针验过,确定没有毒。” 楚云沧微微摇头,他也猜不出对方是如何下的毒。动了动四肢,他感觉此刻身体与中毒前的状态截然不同,便疑惑道:“我的毒是如何解的?” 流光立即单膝跪地道:“主子昏迷不醒,属下便擅自做主,给主子服用了那枚灵药,请主子责罚!” 楚云沧闻言有些了然,没想到救他性命的,竟是母后留给他的药丸,难道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当年母后将药丸交给他时,曾叮嘱他此药可救他一命,务必随身携带! 他原本没有当真,只是将这药丸当成思念母后的寄托,直到上次中了软筋散,那种任人宰割的滋味令他害怕,他便开始随身携带这颗药丸。 楚云沧摆了摆手道:“事急从权,这件事你处置得当,快起来吧!”他环视四周,有些陌生,便问道:“这是哪里?” 流光忙拱手道:“驿馆被嘉洲那样的黑衣杀手包围,兄弟们拼尽全力杀出了一条血路,属下才带着主子逃了出来。” 他有些赧然:“这是侯夫人那座别院,属下无处躲藏,便带着主子来了这里。别院无人居住,咱们暂借一晚也无妨,属下当时匆忙,就随便挑了这间屋子。” 楚云沧微微颔首,今夜暂且如此,相信廷煜兄不会介意。 不知道此时外面情况如何了,楚云沧眉头微蹙,那些黑衣杀手总是杀完一批又冒出一批,犹如过江之鲫,难道他们真的是一个小小的江湖组织吗?为何要几次三番对他下杀手? 思及此处,楚云沧沉声吩咐流光道:“孤已无碍,你不用再守着孤,出去打探一下情况如何了,若形势不利,联络所有影卫,务必将那些杀手全部击杀。” 流光领命退出。 …… 熄灭了所有灯火,楚云沧合衣躺在榻几上,却毫无睡意,脑海中回想着关于流影的种种,他忍不住微微叹息,真正的流影大概已经遇害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楚云沧来不及逃离,只能飞身上了房梁,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房门被人推开,几个小丫鬟提着精致的灯笼,鱼贯而入。她们点亮灯火,房间瞬间被照亮,房内陈设一览无余。 其中一个丫鬟在房内走了一圈,有些嫌弃地捂了捂鼻子,接着便指挥着一众丫鬟打扫房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房内便焕然一新。 一名女子被一个小丫鬟引进来,那女子身着浅色衣衫,亭亭玉立,姿态曼妙,黑发如云,款步行走间衣袂飘然,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那女子在椅子上轻轻坐下,对着那些丫鬟柔声吩咐道:“夜已深,大家都去休息吧!春芽留下来守夜!” 那些丫鬟齐齐福了福身后鱼贯退出,只剩一个小丫鬟站在女子身后。 等人都走远了,那个小丫鬟立即垮下肩膀道:“总算不用端着了,小姐,学习这些规矩好累!” 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婀娜倾城的小脸,一双宝石般澄澈的明眸,在灯火的映照下,似是九天的仙子。 竟是那夜的女子! 虽然衣着打扮和动作仪态俱是不同,但这张脸已经深深刻在楚云沧脑海中,他绝不会认错! 楚云沧惊得差点从房梁上掉下去,心脏忍不住砰砰乱跳,心中升腾起犹如潮水般澎湃的喜悦之情,他使劲儿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很疼,这不是梦! 在离开嘉洲启程回京那日,他本已经决定放弃了。 他以为,就算那女子是真实存在的,他和那女子也像是水中的鱼儿和天上的鸟儿,分属于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那夜的偶遇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如今,他们却能在此时此地相遇,一切定然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楚云沧的心跳有些凌乱,呼吸有些粗重,他极力控制自己,努力隐藏在黑暗中,思量着如何现身才不显得尴尬。 女子并未察觉屋中还有其他人,她笑看着小丫鬟,调侃道:“这就嫌累了?到了盛京城,规矩会更多,到时候可怎么办?” 小丫鬟用力摇了摇头:“奴婢只是随口说说,只要能和小姐在一起,规矩再多些也无妨!” 女子拉了拉小丫鬟的衣袖,轻轻指了指门外,小声道:“你去好好睡一觉,躲在门外那位快等不及了,今晚我要好好会会她!” 女子突然提高声音道:“春芽,闫嬷嬷的腿疾需仔细些,你去看看她吧!” 春芽兴奋地搓了搓手,大声回道:“是,小姐,奴婢告退!”说完,便迈着重重的脚步声出了房门。 待春芽走远,门口一个丫鬟才鬼鬼祟祟探出了头…… (本章完) 第56章 翠儿的秘密 第56章 翠儿的秘密 门外,那个探头探脑的丫鬟瞧见屋里再没有其他碍事的人,快步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壶茶。 丫鬟朝女子福了福身,笑道:“小姐,既然各位妹妹都有事要忙,就让翠儿服侍您歇息吧!” 女子表情淡淡,微微颔首。 那个自称翠儿的丫鬟眼中顿时迸发出惊喜,她将茶壶放在桌上,转身去关紧了房门,又从桌上随手拿起一只茶盏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端到女子面前:“小姐,喝杯茶水润润喉吧!” 女子只是一瞬不瞬盯着翠儿,并不去接那杯茶水。 翠儿脸色微沉,她语气有些生硬地劝道:“小姐,这茶是顶级的碧螺春,极为珍贵!您在乡下长大,定然没有喝过这样的好茶,快尝一尝!” 女子似是产生了一丝兴趣,淡淡开口道:“哦?既然此茶如此珍贵,你是如何得到的?” 翠儿有些慌乱,她眼珠骨碌一转,立即回道:“是奴婢讨了老夫人欢心,老夫人赏给奴婢的。” 女子皱了皱眉道:“我听说你只是老夫人院子里的扫撒丫鬟,区区三等丫鬟,老夫人却把这茶叶赏给了你,看来这茶并不像你说的那么珍贵。” 她有些嫌弃地挥了挥手:“快拿走,这样的破茶,本小姐才不喝!” 翠儿瞬间黑了脸,她再也忍不住,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上,掐腰骂道:“你区区一个下贱的乡野丫头,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呸!” 她的眼角掠过一股狠厉,怒道:“今天可由不得你!这茶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她边说边伸出手去抓女子的手臂,只要把茶灌进女子的嘴里,她的任务便完成了。 女子目光平静无波,稳稳坐着纹丝未动,她只是迅速出手封了翠儿的两处穴道,翠儿便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看着近在咫尺的翠儿,女子嫌弃地皱了皱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推,翠儿便重重跌倒在地上。 脑袋磕到地上疼得嗡嗡作响,翠儿想要伸手揉一揉却动弹不得,她怒气冲冲朝女子骂道:“你这个恶心的村姑,对我施了什么妖法?快快放开我!” 女子调皮一笑:“要我放开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乖乖回答我的问题,乖乖的哦!” 翠儿啐了一口:“呸,你休想!不过一个低贱乡野丫头,凭什么让我听你的?” 女子似是有些苦恼地看着翠儿,叹息道:“你为何这么不乖呢……” 随即,她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不过这样也好,你若是轻易说了,我也不敢信你的话,况且,这样逼问出来的答案才有意思!”说着,手中闪过一道寒光。 一根银针深深刺入翠儿腹部,翠儿登时痛得撕心裂肺,忍住不嗷嗷大叫。 女子朝翠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笑道:“嘘!小声点儿,若是让其他人听见了,我就把你扎成刺猬!”边说边晃了晃手里的银针。 翠儿吓得再也不敢出声,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低低的呜咽声从嗓子中溢出。 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道:“这样才对,孺子可教也!” 她随手端起桌上的茶盏闻了闻,立即嫌弃地放回桌上:“这样的粗茶也敢冒充碧螺春,你这是多瞧不起我们乡下人?” “还有,你这茶里加的雷公藤剂量也太大了,这一杯茶能毒死十头牛,况且药味儿盖过茶味,若想要骗人喝下,除非对方是个傻子!”女子漂亮的眼眸扫视着翠儿,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翠儿惊恐地瞪大眼睛,为什么她会知道?她真的是个村姑吗? 女子突然温柔一笑:“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你现在准备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这笑容却令翠儿毛骨悚然,她用力点点头。 女子取下翠儿身上的银针,轻声问道:“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翠儿犹豫了一瞬,她嘴巴张了张,刚要说出答案,女子却抢先道:“你想说是老夫人,对不对?” 翠儿对女子,由最初的轻视,到此刻的绝望,似乎她什么都知道,翠儿懵懵地点了点头。 女子冷嗤一声:“你自己傻,还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傻吗?老夫人大庭广众下把你塞进队伍,定然不会是派你来杀我,否则,她就是头号嫌疑人了。” 女子嘴角微勾:“我猜,她最多让你搞点小动作,比如告诉我一些错误的消息误导我,或者挑拨我和某些人的关系。”谢老夫人的肠子,稍微动点脑子便能想到。 翠儿脸色倏然变得惨白,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翠儿甚至怀疑女子偷听了老夫人与自己的谈话。 女子却是没有理会翠儿,而是淡淡道:“不是老夫人,而谢景元对他娘言听计从,所以定然不是他!那就只能是谢清瑶了!” 竟然被猜到了!翠儿目露惊慌,使劲摇头,大声反驳道:“不是,你猜得不对!” 女子粲然一笑:“可是你的表情告诉我,我猜的很对!”她把玩着手上的银针,淡淡道:“说说吧,谢清瑶许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卖命!” 翠儿原本有些惨白的脸却倏然一红,但她仍旧摇头,并不肯说。她坚信只要不供出大小姐,大小姐必有办法救她,甚至还会履行之前的许诺。 女子没有犹豫,手中的银针倏然飞出,扎在翠儿的心口处,翠儿只觉得身体犹如剖肝挖肺似的痛,比刚刚痛了不止百倍,不过是几息的功夫,她便再也无法忍受,颤声道:“我说,我都说,快停下!” 谢清漓冷声道:“我的耐心已经用光了,不要再耍招,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翠儿双目赤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耳鬓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她虚弱地点了点头。 谢清漓取回银针,淡淡开口:“说吧!” 痛意消失,翠儿犹如从地狱爬回人间,她大口喘着粗气,待稍稍平复后,才缓缓开口道:“我和大小姐院子里的桃红很要好,她意外得知了我的秘密,却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嬷嬷。嬷嬷是大小姐的贴身嬷嬷。” “前段日子,嬷嬷突然来找我,她交给我一包毒药,让我来杀你,我答应了。我原本只是一个三等丫鬟,虽然在松鹤堂当值,但老夫人都不一定知道我的名字。不知道大小姐用了什么手段劝动了老夫人,她果然将我安排进了队伍里。” 女子好奇道:“嬷嬷用你那个秘密威胁了你吗?到底是什么秘密?” (本章完) 第57章 花心大废柴 第57章 心大废柴 提起自己的秘密,翠儿脸色浮现出一抹红晕:“我是侯府的家生子,自幼时便心仪大少爷。嬷嬷许诺,若是我答应来杀你,就会把我许给大少爷。” 女子惊讶道:“大少爷,是指我的大哥谢廷煜?” 翠儿害羞地点了点头。 女子冷嗤一声道:“你在做什么白日梦?嬷嬷一个奴才,脸怎么这么大,竟敢说出这种疯话!” 翠儿闻言脸色微沉,大声辩驳道:“嬷嬷不行,但是大小姐可以!嬷嬷说了,以我的姿色,给大少爷做个侍妾绰绰有余。老夫人最听大小姐的话,只要大小姐一句话,这件事易如反掌。” 女子冷笑道:“你以为老夫人能做得了我大哥的主?做梦!这件事,只要我阿娘不同意,谁说了都不算。如今你意图谋害我,你以为你的白日梦还有可能成真吗?” 美梦被戳破,翠儿有些歇斯底里吼道:“不,大小姐最聪明,最得老夫人喜欢,她一定有办法履行诺言!” 女子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指了指翠儿的脑袋:“真想剖开你这个小脑瓜儿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天真和无邪!” “即使今夜你成功杀死了我,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你以为阿娘和姜家会放过你?你以为谢清瑶会留你这样一个隐患在世上给她添堵?哼!在你答应嬷嬷的那一刻,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翠儿呆愣地瞪大眼睛,她嘴中喃喃地重复着:“不,不会,嬷嬷不会骗我!” 女子端起桌上的茶盏,缓缓在翠儿身旁蹲下,她淡淡道:“不过,报仇这种事,我喜欢亲自来。所以,你沏的这壶茶,今晚注定要有人喝下去了!” 翠儿惊恐地盯着女子手中的茶盏,用力摇头道:“不要,我不要喝!!!” 女子不为所动,伸手掰开翠儿的嘴巴,将那盏茶一滴不漏地灌下,边灌边安慰道:“放心,吃了雷公藤虽然会很疼,但你下的剂量大,很快就过去了!” 女子缓缓起身,冷眼凝视着地上的翠儿。 不过须臾,毒药便起了反应,翠儿四肢剧烈抽搐,竟然冲破了被锁住的穴道,她在地上不断翻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渐渐停止了抽动,一双眼睛不甘地圆睁着。 女子矮身轻轻将翠儿的眼睛合上,她拿出一块素白的帕子盖在了翠儿的脸上,低声道:“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不要再这样犯傻! 凝望着盛京城的方向,她喃喃道:“谢清瑶,你竟然派如此蠢人来对付我,说明你很轻视我,很好!这世,既然你已经率先宣战,我不会退缩,定会堂堂正正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 谢景元?谢清瑶?谢廷煜? 随着下面两人的对话,这些名字接连爆出来,躲在暗处的楚云沧惊得心漏跳了一拍,他终于确认,眼前的女子便是谢廷煜在嘉洲城寻到的那个亲妹妹,谢廷煜曾说过,她叫谢清漓! 怪不得她会出现在这座别院,静安侯府接她返京路过这里,来她母亲这座别院歇脚,再正常不过。 而他名不正言不顺地偷偷潜进来,不但遇到别院的半个主人,还偷窥到她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若是此刻出现,定然十分尴尬! 楚云沧极力忍住心底的震惊,静静观察房内发生的一切。 当看到谢清漓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结果了翠儿的性命,想到谢廷煜曾说他妹妹身体娇弱,担心她被人欺负那些话,楚云沧再也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房内还有其他人! 谢清漓猛然一惊,自从进入房间,她的注意力一直在翠儿身上,未曾注意到房内还有第三人,此人定然看到了房内发生的一切! 她目光一凛,快速抓起桌上的茶杯盖儿,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狠狠掷去。 楚云沧正在暗暗懊恼,为何今夜他的定力如此之差,谢清漓刚刚杀了一个人,此时他若现身定然最为尴尬! 突然,一个物什飞速朝他射来,他忙闪身躲避,一时间忘记他还蹲在房梁上,身体失去平衡,“咚”的一声跌在地上。 那只茶杯盖儿重重撞击到房梁后直直弹落在地,触地的瞬间摔得四分五裂,碎片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飞散开来。 当谢清漓看清楚云沧的面容时,她有片刻的怔愣,惊讶楚云沧为何会在此处。不过思及楚云沧应该并不认识她,她也便装作不认识楚云沧的样子,理直气壮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藏在我的房间?” 楚云沧心中暗暗发笑,上次见面那样明目张胆地欺负他,如今却想装作陌生人?不过,若是此时挑明那夜之事,后果会有多糟糕,可想而知。 不过,他不打算再给谢清漓逃避的机会,便朗声道:“孤乃东陵太子楚云沧,此处是孤的好友谢廷煜母亲的别院,你又是何人?”说着,嘴角忍不住勾起。 谢清漓没想到楚云沧会如此厚颜无耻,跑到别人家里偷听竟能这样理直气壮,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淡淡道:“原来堂堂东陵太子喜欢做梁上君子,刚刚殿下不是都听到了,又看到了,何必明知故问!” 楚云沧俊脸一红,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不过他原以为谢清漓得知他的真正身份,可能的反应是惊慌,是恭敬,亦或者是欣喜,实在没想到会是翻白眼,不过她翻白眼的样子也好可爱,的确与京中那些一板一眼的贵女大不相同! 害怕谢清漓误解他,楚云沧忙解释道:“漓儿莫怪,我不是有意偷听,今夜我原本下榻在驿馆,哪知被人下毒又遭追杀,不得不来此处暂避!” 亲昵的称呼脱口而出,楚云沧的耳朵悄悄变红,“漓儿”,真好听! 乍然间听到一个陌生人唤她“漓儿”,谢清漓忍不住生起一身鸡皮疙瘩,初次见面就这样称呼陌生女子,莫非楚云沧是个公子? 当听到楚云沧中毒又被追杀,谢清漓忍不住在心中唾弃:“心大废柴!!!” (本章完) 第58章 庸医误人? 第58章 庸医误人? 楚云沧虽然心又废柴,但却是对付三皇子最有用的棋子! 更何况,楚云沧刚刚目睹了她杀人的一幕,谢清漓微微侧身,挡住了楚云沧看向翠儿尸身的视线,她朝楚云沧微微福身,柔声道:“太子殿下,您中了毒,臣女恰好略通医术,可以为殿下看诊!” 楚云沧目露惊讶,流光曾详细调查过谢清漓的过往,并未查到她懂医术。 当初谢清漓和胡二在鹿鸣郡救活张家的独子张寿安,凭借的是胡二的神药。嘉洲城那夜谢清漓误打误撞解了他的软筋散,凭借的还是药,楚云沧以为那药也是胡二给的。 如今,谢清漓却提出要为他看诊??? 楚云沧暗暗猜测,谢清漓定是跟胡二学了些皮毛,听到他中了毒便迫切为他看诊,就像初学武功者,只要遇到会武功的人,都想要切磋一番,检验自己的学习成果。 他原本不屑于陪人玩儿这种“过家家”游戏,但眼前之人是谢清漓,是他心心念念许久的女子,他当然愿意配合,一百个愿意! 况且他服用那颗解毒丸后,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他不怕谢清漓这个庸医误人! 一瞬间思绪已千回百转,楚云沧朝谢清漓微微颔首,步履从容地走向桌边。 当楚云沧经过翠儿尸身时,谢清漓的心高高悬起,双手忍不住微微握紧,若是楚云沧提及此事,她该如何应对? 楚云沧却未发一言,甚至有些嫌弃翠儿尸身碍事,朝旁边踢了踢,这才在谢清漓之前的位置坐下。他乖乖将手臂放到桌上,那双清冷出尘的双眸紧盯着谢清漓,透露出些许期待,突然间,他体会到了这种游戏的意趣! 谢清漓没料到楚云沧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怔愣了片刻后,才在楚云沧对面款款坐下,又从衣袖中抽出一条淡紫色的帕子盖在楚云沧手腕处,这才将素白纤细的手搭在楚云沧腕处号脉。 看着隔开两人肌肤的帕子,楚云沧觉得有些碍眼,游戏的乐趣大打折扣! 不过看向近在咫尺的人,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他的内心不由得涌起几丝喜悦。当目光不经意间落到谢清漓那柔软娇嫩的红唇上时,回想起那夜唇上的触感,楚云沧的耳尖霎时微微泛红。 谢清漓并未察觉楚云沧的绮思,随着诊脉的深入,她的眉头渐渐蹙起,搭在楚云沧腕上的手指也不自觉重了几分。 楚云沧见谢清漓面色不虞,询问道:“漓儿,我的身体有什么不妥吗?” 谢清漓眉头紧蹙,疑惑道:“殿下中毒之后服用过什么药?” 漓儿通过诊脉就能知道他已服药?楚云沧微微有些惊讶,轻轻点头道:“我已经服过解毒丸。” “什么解毒丸?”谢清漓急忙追问,她很好奇什么样的解毒丸可以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见谢清漓满眼期待,楚云沧耐心回道:“一颗黑色的小药丸,是我母后在世时送给我的,仅此一枚,据说乃灵虚道长所制,可解百毒。”他又将装药丸的小锦囊拿出来递给谢清漓:“这便是装药的锦囊。” 听到“灵虚道长”几个字时,谢清漓微微有些了然,她接过锦囊仔细嗅了嗅,心道果然是师父制的药,怪不得有如此奇效。 不过虽然服用了师父的药,但楚云沧的情况仍旧不妙,她沉声道:“殿下虽然已经服用解毒丸,但那药丸只是护住了殿下的心脉,毒素并未完全解除。” “臣女猜测,之所以师……”她语气一顿,立即改口道:“之所以灵虚道长所制的解毒丸也未能完全清除毒素,一方面是解毒丸时间太过久远,药效有些折损,另一方面则是殿下中毒较重,仅一颗药丸的药效不够。” 楚云沧极为震惊,他原以为他的毒已解,而且他并未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但谢清漓言之凿凿,让他不得不相信。 他眉头微拧道:“漓儿,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毒?” 谢清漓没有回答,反问道:“殿下是如何中毒的?”她极为疑惑,经历了嘉洲之事,楚云沧应该会万分小心,为何还会中招? 楚云沧从怀里将那包未燃尽的香拿出来放到桌上,沉声道:“今日傍晚,我在驿馆中批阅公文时,我的护卫点燃此香,不一会儿我便觉得阵阵心悸、冷汗连连,接着便晕了过去。” 他疑惑道:“为何其他人闻到此香无碍,而我却中了毒?” 谢清漓拿起那包香仔细查看,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才道:“严格来说,此香无毒!” 见楚云沧眼中满是不解,谢清漓解释道:“此香是极为正常的白芷香,唯一不同寻常之处,便是此香浸泡过龙辉草的汁液,这种汁液可以让白芷香的味道更加芬芳,本身不具有毒性。” 她语气微顿,话锋却是一转:“但是,若是龙辉草与某些植物同时服用,却可以形成一种厉害的毒药。” 谢清漓抬头看向楚云沧,明眸中满是笃定:“殿下这两日服用过参汤!” 东陵贵族中流行一种兰草,这种兰草专门用于给参汤去腥,而这种兰草和龙辉草恰好会产生毒性。 楚云沧的眼神由疑惑转为震惊,他惊觉漓儿的医术远超他的想象,原来不是漓儿庸医误人,而是他庸人误医! 漓儿刚刚那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揽入怀中,楚云沧极力压制心底的悸动,轻轻点头道:“我自幼时起便每日喝一盅参汤!” 刚刚诊脉时,谢清漓并未发现楚云沧身体需要进补,难道楚云沧患有她未能诊断出的隐疾? 她同情地看了楚云沧一眼,委婉劝道:“既然殿下这个习惯由来已久,想来已经被有心人知晓,所以才能想出如此巧妙的下毒手法。” “下毒之人定然极善用毒,此次不成,恐怕还有下次!即使殿下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个习惯也应改一改了!” 谢清漓将“难言之隐”几个字咬的很重,楚云沧却并未听出这种弦外之音。 漓儿竟然如此关心他的安危!楚云沧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谢清漓身上,双眸中光芒流转,盛满惑人的笑意。 他的漓儿容貌倾城、武功卓绝、医术高超,眼角余光瞥见旁边地上翠儿的尸身,他又默默加了一条心地善良,简直完美无缺,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楚云沧炽热的目光让谢清漓浑身不自在,正当她不知如何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时,窗外传来了几声敲击声。 “叩~叩叩~叩~” (本章完) 第59章 定情信物 第59章 定情信物 敲完窗户,流光后退了几步,他死死盯住窗户,暗暗戒备起来。 他不过出去半个时辰,回来后便发觉屋内不止一人,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但听不真切,他内心焦急,却不敢冒然闯入,主子身体刚刚中过毒,不知道屋内是何人,是否会对主子不利! 等了几息的功夫,主子却并未现身,只是将他的影子投射到窗户上,同时比划了一串手势。 流光盯着窗上的影子愣了一瞬,主子竟然嫌他碍事,让他滚远点儿,别来打扰!!! 他又后撤了几步,飞身上了院子里的一棵大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蹲下,一瞬不瞬盯着屋子的方向,双眸中流露出一丝幽怨,来了一趟嘉洲,主子变了! 窗外彻底没了动静,楚云沧因为被打扰而产生的不快消散了几分,他看向谢清漓,继续刚刚的话题,笑着问道:“漓儿知道如何解毒吗?” 刚刚诡异的氛围令谢清漓不适,她看了眼窗外,祈祷来寻楚云沧的人快点将他带走,又瞥了眼翠儿的尸身,还有这件事情没有处理完,必须尽快送走楚云沧这尊大佛! 她飞速回道:“最快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再服一颗解毒丸,但那药丸是几十味难得一见的药材制成的,想要短时间内再寻一颗,怕是很难!” “剩下的办法便是药浴,殿下回京后,每十日药浴一次,百日后便可完全解毒。臣女届时会派人将方子送到殿下府上。” 谢清漓语气一顿,强调道:“不过每次药浴时,殿下需忍受蚀骨锥心之痛,药浴一旦开始,殿下务必坚持泡够两个时辰!”她暗忖,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若是到时候楚云沧难以承受药浴之苦,也没法怪到她头上! 不等楚云沧回答,她又从她的包袱里翻出一只精致的瓷瓶,递给楚云沧道:“这是臣女配置的解毒丸,药效当然无法与殿下的解毒丸媲美,但回京路上殿下每日服用一粒,可以保证殿下身体如常!” 做完这一切,谢清漓便收住了话头,她看向房门的方向,这下楚云沧该离开了吧! 楚云沧伸手接下瓷瓶,嘴角高高翘起:“好,一言为定!待回京后,我定会找漓儿药浴!” 谢清漓闻言一惊,是她说得不够清楚吗?她忙解释道:“殿下误会了,臣女只是提供药方,殿下找个稍通医理的人按方子为殿下药浴即可!” 楚云沧内心微微有些不悦,若是其他女子遇到这种机会,定会迫不及待攀上他这棵大树,而漓儿似乎不想跟他有牵扯!但漓儿是他认定的人,想逃?他不会给她这种机会! 他缓缓踱步到翠儿尸身旁边,仔细打量起来,似是极为感兴趣,当他瞥见谢清漓透露出紧张的双眸时,才缓缓开口道:“孤常听人说医者仁心,漓儿作为医者,为孤看诊定会善始善终,直到孤痊愈为止,是不是?” 谢清漓脸色微沉,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这样威胁!但如今楚云沧已经知晓她的身份,她行事多有顾忌,而她又不能赌气杀死楚云沧灭口,只能咬牙回道:“是,殿下!” 楚云沧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我便在盛京城等漓儿了!”他指了指翠儿的尸身,语气轻快地问道:“这个麻烦,需不需我帮忙处理?” “不必!”谢清漓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此刻她正在气头上,恨不得将楚云沧碎尸万段,当然不想要他帮忙!何况楚云沧刚刚用翠儿的尸身威胁她,她更不会把这个把柄直接送到楚云沧手上! 楚云沧却不以为意,他走到桌边,从容地将桌上那方淡紫色的帕子收入怀中。 谢清漓肺要气炸了,这个登徒子!她冷声道:“殿下,这是臣女的帕子,请还给臣女!” 楚云沧并未回答,而是将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放到桌上,淡淡道:“这是你我之间的信物!”说完便打开房门,步履轻快地出了房间。 楚云沧心情极佳,想到刚刚谢清漓吃瘪的样子,他忍不住轻笑出声,上次谢清漓那样欺负他,这次他算是扳回了一局! 摸了摸袖中的帕子,他又发出两声轻笑,如今已经交换定情信物,谢清漓休想再逃! 守在树上的流光终于等到楚云沧出门,他正从树上下来,却听到楚云沧发出一连串的笑声,惊得他脚下一抖开始打滑,沿着树干一滑到底时,他才终于抱住树干稳住了身形,没有摔个屁股蹲儿! 楚云沧此时恰好从流光身侧走过,他嫌弃地看了流光一眼,未做任何停留便飞身上了院墙,向院外掠去。 流光也急忙跟着飞上了院墙,但他实在好奇主子与何人在房中交谈,主子又为何如此开心,便迅速回头看向房门。 房门处,灯火映衬下一个容貌倾城的女子脸色黑沉地盯着主子离开的方向,“啪”地一声,怒气冲冲关上了房门。 虽然仅仅是惊鸿一瞥,但流光却惊觉那女子有些面善,俨然是谢大人的妹妹!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扭头看向远处的主子,心中疑窦丛生,主子和谢大人的妹妹之间发生了什么??? 出了别院后,楚云沧便放慢脚步等待流影,思绪流转间,满脑子想的都是谢清漓!回想起今夜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他心心念念的女子竟是廷煜兄那个妹妹,他们两人同在嘉洲却未能见面,若能早日相见,他是否会少经历一些痛苦挣扎,多一些甜蜜的回忆? 两人为何没有见面呢?电光火石之间,楚云沧终于记起了他与谢廷煜那个承诺,他当时向谢廷煜起誓,“此生我楚云沧必不会喜欢上令妹,更不会娶她为妃”! 楚云沧原本的好心情瞬间跌入谷底,他的俊脸霎时黑沉得吓人,真恨不得给当初那个自己来几巴掌! 追上来的流光看到楚云沧的黑脸时生生顿住了脚步,啊啊啊,谁把他刚刚还满面春风的主子偷走了?快还回来!!! …… 那厢,谢清漓怒气冲冲关上房门,看着地上翠儿的尸体和桌上的匕首,理智渐渐回归。 她要淡定,还有眼前的残局需要收拾! 缓缓坐到桌前,她把玩着那把匕首,冷笑道:“为了逼我治病竟然想出交换信物这招?哼,我原以为的‘与子共赢’,原来却是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她拔下刀鞘,轻轻一抛,匕首便深深插入墙中,她冷嗤道:“好!非逼我治,我就让你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本章完) 第60章 陈年旧事 第60章 陈年旧事 翠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车队本已驶出岂州城,一个小丫鬟突然发现少了翠儿,队伍只得折返。但在别院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找了一圈,都未能找到翠儿。翠儿消失得极为彻底,她将自己的一应衣服首饰全都带走了,未曾留下一针一线! 无故丢了个丫鬟,丁伯只得去报官,车队因此在岂州城逗留了一日。 府衙一番查证,昨夜有人看到一个丫鬟背着包袱,从侯府别院的后门鬼鬼祟祟溜出来,消失在了夜色里。 奴仆出逃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府衙迅速出具了一份文书,草草结了案。 车队继续上路,晃晃悠悠了一个多月,终于赶在中元节前几日抵达了盛京城郊县。 在谢清漓的精心调理下,闫嬷嬷的腿疾已经好了七八成,两人每日同乘一辆马车,闫嬷嬷会向谢清漓事无巨细地介绍侯府的是是非非。 谢清漓对其他事情的兴趣不大,她最想知道的,是关于姜慕雪和谢景元的过往,闫嬷嬷却从未提及。前世,谢清漓曾调查过此事,但却只查到事情大概,并不清楚个中细节。 她抱住闫嬷嬷的手臂,眨巴着宝石般澄澈的眸子,好奇地问道:“嬷嬷,我阿娘和爹爹是如何认识的?他们如今的感情好吗?” 看着谢清漓纯真的脸庞,闫嬷嬷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姜慕雪,若是时间倒流,慕雪小姐应该不会再答应嫁给侯爷了吧!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姑娘家选夫婿犹如再次投胎,小小姐这样好的姑娘,但愿不要再走慕雪小姐的老路! 她抚了抚谢清漓的墨发,边回忆边将往事娓娓道来:“谢家原本只是青州一个小小的乡绅家族,哪知却养出了侯爷这样的人物,他十分聪明好学,从乡试开始一路过关斩将,最后竟然考中了状元。” “侯爷中了状元后,谢家便举家搬到了盛京城。侯爷长相出众,又有才华,中了状元之后更是风光无两,本应是那些世家大族联姻的热门人选,但先后议了几门亲事都黄了。” “为何?”谢清漓忍不住插嘴。 闫嬷嬷微微摇头:“老奴也不知道真正原因,但老奴来到侯府后,隐隐约约听说是谢老夫人嫌弃对方家世不够显赫,对方也嫌谢家家底单薄,两边相看两厌,侯爷的亲事就这样耽搁下来。” 看着谢清漓,闫嬷嬷目光悠远,眼眸中碎芒流转,浮现一丝愉悦:“那时,慕雪小姐比小小姐如今的样子大上几岁,出落得跟天上的仙女似的,她和尚未出阁的姚皇后被人并称为‘盛京双姝’,那时的慕雪小姐过得多快活!” 她微微一顿,语气转凉:“但不知道侯爷何时偶遇过慕雪小姐,他一见倾心,便给他的同窗写了一首诗,表达了对慕雪小姐的爱慕之情,但不知怎的,那首诗一夜之间传遍了盛京城的大街小巷。” “老奴不是很懂,据说那首诗并没有提及慕雪小姐的名字,却处处影射着慕雪小姐,虽然诗句字字玑珠,但却写得有些露骨,甚至有很多人看过那诗后,怀疑慕雪小姐已经和侯爷有了首尾,慕雪小姐一时间成了盛京城的笑柄!” “大将军当时已经为慕雪小姐看中一门亲事,那人是他一手提拔的年轻副将,忠实可靠、家风清正,姜家上下都极为满意。” “当慕雪小姐的几位兄长得知侯爷竟然传出那样的诗诋毁慕雪小姐时,他们都气得发狂,可惜他们远在驻地,若是当时在京中,侯爷早就被剁成肉泥了!” “为了早日摆脱流言、洗脱泼到慕雪小姐身上的脏水,大将军专门向朝廷告了假,带着那个副将回京议亲。” “慕雪小姐与副将议亲那日,侯爷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他不顾脸面跪在姜府大门口,大喊着要求娶慕雪小姐!” “大将军回京后还没来得及去找侯爷算账,侯爷却自己送上了门!大将军提着他的神龙亮银枪,怒气冲冲走到府门口,便看到侯爷正端端正正跪在大门外,身边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大庭广众之下,大将军又不能杀了侯爷,若是那样,朝堂上会立马有人弹劾大将军。大将军便用枪头抵住侯爷的脑袋,要求他立即离开姜府。” “侯爷却不惧大将军,他先是解释那首诗是他的同窗私自传出去的,他也是交友不慎,接着他指天发誓,称此生非慕雪小姐不娶!他求大将军将慕雪小姐许给他,他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今后绝不纳妾!” 谢清漓惊得瞪大了眼睛:“谢景元还能这样硬气,竟然不怕外祖父?” 闫嬷嬷沉浸在回忆里,并没有听出谢清漓称呼的不妥之处,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听跑去看热闹的小丫鬟说,侯爷当时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沿着额头不断流下,那些话都是颤抖着说出来的,所以他应该也是怕的吧!” 她忍不住叹息道:“哪知道,就是侯爷这种既害怕又勇敢的举动打动了慕雪小姐。慕雪小姐自小到大身边都是喜欢舞刀弄枪的武将,她却不像武将家的女儿,喜欢摆弄文人那一套,成日里与书画为伴。她说侯爷的作为,就像书中说的文人风骨,况且面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有几个女人会不动心呢?” “所以,阿娘就这样答应嫁给谢景元?”谢清漓满是不解,谢景元几句话就将阿娘骗到了手? 闫嬷嬷点了一下谢清漓的额头,笑道:“什么谢景元,那是你父亲,小心被有心人听到!”她并未深究,而是接着道:“大将军最不喜欢那些酸腐文人,更何况侯爷先前那样诋毁慕雪小姐的名声,大将军自然是不同意的。” “可侯爷却跪在姜府大门口不肯离开,他说他要一直跪到大将军答应为止。大将军气得要打侯爷,却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大群读书人,他们将侯爷护在身后,指责大将军瞧不起寒门学子。” “那些读书人的嘴最是能说会道,大将军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过,一气之下转身回府,关闭府门,打算继续议亲仪式。” “哪知门外读书人却越聚越多,嚷嚷着要请愿弹劾大将军,大将军哪会受这种威胁,双方僵持不下。朝中那些跟武将不对付的文官也跟着凑热闹,本来错不在姜家,却都上书弹劾大将军,姜家的私事闹上了朝堂,还挑起了文武对立,皇上也很头疼。” “慕雪小姐见事态越发不受控制,便主动站出来说愿意嫁给侯爷。自小到大慕雪小姐一直乖巧听话,那是她唯一一次违逆大将军。” “那些读书人见目的达成,他们一方赢得了胜利,又纷纷写诗赞扬侯爷和慕雪小姐的感情,赞扬大将军深明大义,盛京城的风向一下子又变了。” “大将军荣光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受这种屈辱,他一怒之下返回了驻地,连慕雪小姐的婚礼都没回来。那个副将也伤心离开了。” 谢清漓猛地拍了下车壁,气愤道:“他们真是欺人太甚!这是逼婚!阿娘为什么要答应嫁?为什么要受这种鸟气?” 求追读,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61章 乡下土包子 第61章 乡下土包子 谢清漓问,姜慕雪为什么要答应嫁?为什么要受这种鸟气? 这两个问题,慕雪小姐大概也问了她自己很多年吧! 闫嬷嬷眼角微湿,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老奴没什么学识,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活了这大把年纪,经历得多了,也能看懂一些事情。” 她摸了摸谢清漓的头,扯出一个有些寂寥的笑容:“当年慕雪小姐年纪还小,姜家又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庶子庶女,全家对她呵护有加,导致她有些天真单纯。” “大概因为她才惹出了那些是非,她心中非常自责,也十分害怕,她不知道那样对峙下去,事情会走到哪一步,她以为唯有她站出来才能平息那场风波!” “这么多年来,慕雪小姐一直以为姜家人在埋怨她当初的决定,所以极少回姜府,她心中很苦!”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谢清漓有些气鼓鼓地问道。 闫嬷嬷摇摇头:“朝堂上的事,老奴也不太懂。不过武将之家,虽然手握兵权,看着风光,实则最容易被皇上猜忌,更何况是姜家!” “皇上重文轻武,而武将大都直来直去,不懂文官那些弯弯绕绕,与文官相比,武将势力上还是差了一大截。而姜家的事能在短时间内闹得那么大,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逼着姜家低头呢?当初那样的形势,老奴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 谢清漓拧眉道:“您的意思,背后的人是皇上?” 闫嬷嬷摇了摇头:“朝堂上这些是是非非,不是咱们女人能妄议的。” 皇家人果然都是疯子!谢清漓有些闷闷的,她极为怀疑,这世她主动招惹上楚云沧是不是做错了呢? 不过想到姜慕雪和谢景元,她又小声嘀咕道:“谢景元敢这样作弄姜家,如果是我,就偷偷杀了他,就算当个寡妇,也不受这气!” 闫嬷嬷赶紧捂住谢清漓的嘴,连声道:“哎哟哟,我的小祖宗,这样的胡话可千万别再说了!”她轻叹一声:“虽然侯爷当初的做法不地道,但他这么多年也算信守诺言,的确没有纳妾!京中不知道有多少主母羡慕慕雪小姐呢!” 闫嬷嬷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清漓:“虽说近些年慕雪小姐和侯爷的感情淡了,那是因为慕雪小姐因为小小姐的事有心结。如今寻回了小小姐,慕雪小姐的心结打开了,以后一定能跟侯爷重修旧好!” 谢清漓心中冷笑一声,谢景元此时的确还没有纳“妾”,但却早已悄悄养了外室,外室生的女儿比她还大上几个月,想要与阿娘重修旧好?做梦! …… 盛京城。 巍峨的城门渐渐映入眼帘,谢清漓的心底泛起阵阵涟漪。 前世,她借着陆漓的身体还生后,在无望山跟着灵虚道长学医习武三年有余,学有所成后便只身来到盛京城寻亲,那时的她比如今大四岁,站在盛京城高大的城门前踌躇满志! 她以为她不再是那个被何氏磋磨、身体孱弱、胆小怯懦的谢清漓,而是武功高强、身怀医术、自信满满的陆漓。在这座城池中,她可以大显身手,可以与阿娘相亲相爱,可以护阿娘一世安稳。 但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没有人脉和金钱,她连侯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只能在夜里悄悄潜入侯府偷看阿娘,为了能光明正大守在阿娘身边,她苦寻无法,只能以一个小丫鬟的身份进了侯府,几经周折才调到阿娘身边伺候。 她见到了阿娘,可以与阿娘说上几句话,但她没有信物,甚至连皮囊都不是自己的,她不敢说出实情,害怕被当成疯子赶出侯府,那样连作为一个丫鬟守在阿娘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谢清瑶占据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甚至剥夺了她的命格,但却并未善待她的阿娘和大哥,她想要对抗谢清瑶,但那时的谢清瑶早已攀上三皇子那颗大树,三皇子将谢清瑶保护得密不透风,而她只是一个渺小又无助的小丫鬟,她无力回天。 这一世,她再次仰望这座城门,她不再是那个小丫鬟,而是以侯府嫡女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回归;这世,她提前了四年,在谢清瑶和三皇子还没形成气候的时候,在姜家依旧鼎盛、亲人依旧安康的时候;这世,她不再是孤单一人,师父邹平和义父义母一家都是她坚强的后盾,而楚云沧是她为三皇子备好的棋子。 这世,她要在这座城池中大杀四方! 盛京城内依旧热闹繁华,车队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浩浩荡荡驶向静安侯府,有些不明就里的百姓一路跟着车队去看热闹。 车队在静安侯府阔气的大门前停下,侯府的一众女眷已经等候在大门口,为首的正是姜慕雪。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马车上先是下来一位打扮齐整的老嬷嬷,接着又下来了一位圆脸大眼睛的小丫鬟,两人打起车帘,小心翼翼扶出一位小姐装扮的女子。 那女子十二三岁年纪,身着白色云丝长裙,薄雾紫色烟纱外衫,身形纤细,体态婀娜,姿态从容地下了马车。 女子在马车前亭亭而立,抬头看向站在府门口的众人。 当众人看清女子面容时,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那女子面色如玉、肌肤赛雪、黑发如墨,双眸似宝石一般明澈,整个人清丽脱俗,好似山间的一滴晨露,晶莹剔透,光洁耀目,哪像是个乡野村姑? 姜慕雪的美眸倏然蒙上一层水雾,她忍不住向前迈了两步,眼前的姑娘与她长得如此相像,定然是她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女儿! 谢清漓眼眶微红,眼神定定落在姜慕雪身上,此刻的姜慕雪作为侯府主母,还未像前世那样受到谢家人的磋磨,除了略显忧郁的眼神,她螓首蛾眉、玉骨冰肌,依旧年轻又美丽。 谢清漓快步上前扶住姜慕雪,轻轻唤道:“阿娘!” 这声“阿娘”,是她苦苦挣扎了两世三生才换来的,其中的辛酸与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姜慕雪用力抱住谢清漓,哽咽道:“漓儿,我的漓儿,我是阿娘!是阿娘对不住你,让你流落在外吃尽苦头!” 谢清漓轻轻摇了摇头,逼退眼中的泪水,灿然一笑:“阿娘,漓儿不觉得苦!如今能与阿娘团聚,漓儿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姜慕雪闻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更加汹涌! 围观的百姓无不为之动容,原来是静安侯夫人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 这时,一声嘲讽自姜慕雪身后幽幽响起:“啊哈哈,阿娘?果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盛京城哪有这样土得掉渣的称呼?” 求追读,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62章 侯府众生相 第62章 侯府众生相 自从下了马车,谢清漓的注意力一直在姜慕雪身上。当那声嘲讽响起,她才朝后看去,目光一一扫过侯府众人。 二房的安氏母女站在人群正中央,出言嘲讽谢清漓的正是二房的嫡女谢清绮,安氏象征性地扯了谢清绮一把,示意她不要再乱说,母女俩的神情却如出一辙,傲慢中带着一丝轻蔑。 如今侯府由她安氏掌家,谢老夫人和侯爷都倚重她,侯夫人算得了什么?如今再加上一个不受侯府待见的乡野丫头,只会更加不堪!她并不觉得谢清绮的做法有错! 见谢清漓看过来,谢清绮挑衅一笑!她将头颅高高扬起,若谢清瑶果真是个假千金,而真千金谢清漓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村姑,那她谢清绮便是府里唯一真正的侯府贵女,谁能与她争? 脑海中突然涌现往日围在谢清瑶身边,捧着谢清瑶说的那些奉承话,她心中倏然升起一股恼意,忍不住侧过头狠狠瞪了谢清瑶一眼。 谢清瑶站在谢清绮身侧,她脸色惨白,双眸紧紧盯着姜慕雪和谢清漓,双手紧紧拧着帕子,并未察觉谢清绮狠厉的目光。 站在谢清瑶身侧的嬷嬷却是沉着一张脸,凌厉的目光从谢清漓身上扫过后,倏然间转向谢清绮。谢清绮与嬷嬷甫一对视便败下阵来,她慌忙转回头,向安氏的方向靠了靠。 二房的庶女谢清曼挤在谢清绮与谢清瑶身后,她年纪尚幼,踮起脚尖才能看清前方。谢清漓目光扫过时,她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在这个家里,所有姑娘都是嫡出,只有她是一个庶女,她不敢得罪任何一个。 三房的邢氏带着女儿谢清蓉游离在人群之外,她们一脸冷漠,仿佛不是侯府的一份子。 簇拥着这些主子的是一堆丫鬟婆子,她们依附主子而生,主子的态度就是她们的态度,主子笑她们就跟着笑,主子哭她们也眼眶红红,主子不屑她们也高抬着头颅露出轻蔑,主子讨好她们也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主子冷漠她们也冷眼旁观。 不过瞬间,谢清漓的目光扫过这群人,也将他们的态度瞧得一清二楚。 她心中忍不住冷笑一声,原以为迫不及待对付她的会是谢清瑶,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却是谢清绮,那个前世跟在谢清瑶身边的马屁精! 谢清漓松开姜慕雪,款步走到谢清绮面前,众人正在疑惑她要做什么时,“啪”的一声,她已经一个巴掌狠狠扇在谢清绮脸上,谢清绮白皙的面庞霎时浮现一个手掌印。 谢清绮被这一巴掌打蒙了,她捂住被打疼的脸,惊得睁大眼睛盯着谢清漓,不知作何反应。 安氏率先反应过来,她一把将谢清绮拉到自己怀里护住,怒斥谢清漓道:“你这贱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打我女儿!我女儿是侯府嫡出的小姐,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容得你这样作践?”说着,便伸手去打谢清漓。 谢清漓灵巧躲开,她惊讶道:“什么?这姑娘竟然是侯府的小姐?漓儿还以为是哪个没教养的小丫鬟呢!” 她面色微红,羞愧道:“您是二婶吧?二婶,您有所不知,在我们乡下,若是姑娘家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懂规矩,竟敢出言嘲讽长辈,父母是要请家法管束的,否则就是没有教养,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漓儿见二婶刚刚并未管束她,以为她是府上哪房不懂事的小丫鬟,便忍不住教训她一下,否则这些看热闹的百姓要说咱们侯府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了。” 谢清漓朝安氏福了福身,委屈道:“漓儿未能看出她是二婶娇养的女儿,是漓儿眼拙,都怪漓儿在乡下长大,没有见识,望二婶大人有大量,原谅漓儿一次……”说着,她的泪水漱漱落下,内心却在偷笑。装柔弱,是前世谢清瑶惯用的招数,对付安氏母女最好用! 围观的百姓发出阵阵哄笑声,安氏被气得浑身发抖,谢清漓这明明是指责她教女无方,但她却不知如何反驳! 谢清绮挣脱安氏,向前一步,一只手仍是捂着脸,另一只手指向谢清漓,大声斥责道:“你这个村姑胡搅蛮缠,刚刚我明明是嘲笑你是土包子,凭什么说我嘲讽长辈?” 谢清漓的眼泪令姜慕雪心酸,她上前一步将谢清漓拉到身后,沉声道:“绮儿,你休要再说!刚刚我也说过‘阿娘’两字,你出言嘲讽,难道不是在嘲讽我?况且,即便是漓儿,你有什么资格嘲讽她?” 前世的姜慕雪始终淡淡的,谢清漓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疾言厉色,有阿娘护着的感觉真好! 谢清绮大声反驳道:“我没有!”她怒视谢清漓:“你敢打我,我今天必须还回去!”说着,挣扎着上前。 谢清漓眼泪流得更快,她似是被凶神恶煞的谢清绮吓到了,向姜慕雪的身后躲了躲。 姜慕雪挡在谢清漓身前,怒视侯府众人,冷声道:“我今天倒要看看谁敢动我女儿!” 她转向谢清绮,厉声道:“漓儿自幼身体孱弱,她的巴掌能有多重?况且她已经主动认错,而你有错在先,非但不认错,还不依不饶,若真要论起,我看侯府的家法是时候动一动了!” 谢清绮被怼得哑口无言,她第一次知道大伯母竟然如此能言善辩,谢清漓那一巴掌打得她的脸火辣辣地疼,狗屁的身体孱弱,但她不敢拿开捂着脸的手,若是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见她肿胀的脸颊,她的形象要毁了! 她气呼呼地对姜慕雪和谢清漓道:“你们欺负人,我要去找祖母主持公道!”说完,便捂着脸朝府内跑去,堵在府门口的丫鬟婆子们极有眼色地让开了一条道! 安氏眼看女儿跑了,怒视姜慕雪道:“大嫂,你这是偏心,惯子如杀子!” 姜慕雪淡淡道:“哦?原来弟妹知道这句话!我本想告诉弟妹这句话呢,看来是不用了!” “你……”安氏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她气的一甩手臂,朝着女儿离开的方向追去,“呼啦啦”一大群丫鬟婆子也跟着走了,侯府门口顿时空出一大半儿。 谢清瑶的双手缩在袖中死死握紧,她内心有些惶恐,原以为只是个普通村姑,没想到却是如此厉害的对手!谢清绮那个蠢货,这样急着当出头鸟,却给谢清漓送了打下马威的机会! 嬷嬷感受到谢清瑶情绪的低落,她伸手抚了抚谢清瑶微弓的后背,谢清瑶感受到嬷嬷的抚慰,挺了挺脊背,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对!她还有嬷嬷,还有祖母和父亲,谢清漓只是一个村姑,算得了什么? 那厢,姜慕雪笑眯眯牵住谢清漓的手,正打算回府之际,“踏踏踏”一串马蹄声传来。 “吁~~~~~” 随着车夫一声悠长的口号,马车稳稳地停在了侯府门前…… 求追读,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63章 外室来袭 第63章 外室来袭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侯府门前,正打算回府的姜慕雪等人纷纷回头。 侯府家丁们围着马车一通忙活,从车上迎下来一个中年男人,那人一身天青色衣衫,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又儒雅,正是谢景元! 姜慕雪微微有些惊讶,前几日谢景元向朝廷告假出门办事,原本谢清漓千里归来,谢景元却寻由头避了出去,姜慕雪内心极为不悦,但今日谢景元却赶回来了,她心中的埋怨霎时消散了几分。 她笑着对谢清漓道:“漓儿,那位便是你的父亲,他原本出门办事去了,没想到能赶在今日回来,说明他心中还是有你这个女儿的,快去跟他打个招呼吧!” 谢清漓却冷眼盯着谢景元,并未动作!谢景元满面春风,能让谢景元如此高兴的事情,定然不会令她和阿娘开心! 谢景元已经听见姜慕雪的说话声,却并未回头,仍是满眼笑意看向马车。 马车上,先是钻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抬头看向侯府气派的大门,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接着,“咚”地一声直接跳下了马车。 在她的身后,又钻出一个与她容貌相同、打扮相似的小姑娘,那姑娘轻轻扶住谢景元的手款款下车,像是一个大家闺秀。 这两个姑娘明显是一对性格迥异的双生子。 谢景元继续含笑看向马车,须臾,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从马车中钻出,她满头珠翠、皮肤白皙、面容妩媚,她朝谢景元柔柔一笑,谢景元便满目含情地将她扶下了马车。 看着眼前的一切,姜慕雪霎时脸色惨白,握着谢清漓的手微微颤抖,身形摇摇欲坠。 这三名女子正是谢景元的外室秦碧彤,以及她生的一双女儿谢清柔和谢清婉! 谢清漓紧紧回握姜慕雪的手,她心中怒意暴涨,谢景元这个人渣真是好算计,竟然打算借着接她回府的机会,给秦碧彤母女光明正大的身份?!她心中冷笑,哪有那么容易!!! 谢清漓松开姜慕雪的手,款步走到谢景元身边,脆声唤道:“父亲!” 谢景元本不欲理会谢清漓,但周围围观的人群还未散去,他只得淡淡应道:“嗯!” 谢清漓并不在意谢景元的冷淡,她看着秦碧彤母女,好奇问道:“父亲,这几位漂亮的女子是谁?为何会与父亲同乘一辆马车?漓儿在乡下时,村里的嬷嬷曾教导漓儿‘男女授受不亲’,还有‘男女七岁不同席’。” 她语气一顿,困惑道:“同席不可以,但同车可以吗?” 闻言,刚刚还满面笑意的谢景元等人皆变了色,双生子中那个活泼好动的正是妹妹谢清婉,她三两步跳到谢清漓面前,掐腰道:“你休要胡言,这是我爹和我娘,坐一辆马车怎么了,他们还睡……” 姐姐谢清柔急忙上前拉住妹妹,她有些无奈,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妹妹这张嘴也没个把门儿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谢清漓满脸惊讶,指了指谢清婉道:“你说我父亲是你爹,而你又不是我阿娘生的,那你就是妾室生的女儿了?” 不待谢清婉姐妹反驳,谢清漓转过头,震惊地看向谢景元:“父亲,回京路上,嬷嬷常常跟我讲述,您当年是多么勇敢跪在姜府门前求娶阿娘,是多么虔诚许诺阿娘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绝不纳妾,她还夸赞您是多么好的夫君和父亲。” 她指了指秦碧彤母女三人,失望道:“但这两位姑娘看起来比漓儿还大,若她们是您的女儿,那么嬷嬷告诉漓儿的一切都是假的,父亲您竟然骗了阿娘这么多年!”她转头看向姜慕雪,哽咽道:“阿娘,这个家漓儿不回也罢,漓儿带您回嘉洲!” 谢景元被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孽女,还没进门就整这一出!竟敢当众提起那桩他最不愿回忆的糗事!他恨不得打死这个贱丫头!!! 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声拉回了谢景元的理智,若此时此刻他敢认下秦碧彤母女,明日朝堂上,那些整天鸡蛋里挑骨头的御史定会咬着他不放。 谢景元满眼歉意看向秦碧彤,朝她轻轻摇了摇头,无声告诉她此刻不是好时机! 秦碧彤原本情意绵绵的双眸,在接收到谢景元的拒绝后,瞬间变得有些幽怨,元郎要她等到什么时候?人老珠黄、白发苍苍的时候吗? 但看到眼前这一双亭亭玉立的女儿,为了她们的将来,她需要忍耐,需要暂且压下心中怨气,今后再徐徐图之! 她快步追上谢清漓,柔柔唤道:“漓儿,你误会了!” 谢清漓顿住脚步,轻轻转身,冷声道:“误会什么?刚才您女儿说的很清楚,大伙儿都听得明明白白!” 秦碧彤立即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哽声道:“我是老夫人的外甥女,侯爷只是我的表哥,他并非柔儿和婉儿的生身父亲。柔儿和婉儿年纪尚幼时,她们的父亲狠心抛下我们撒手西去了,侯爷怜惜我们孤儿寡母,便常常接济我们,柔儿和婉儿便错将他当成了爹爹。” 谢清漓心中冷笑,秦碧彤的谎话张口就来,但这席话虽然撇清了她们同谢景元的关系,但是却也给她自己挖了个大坑! 谢清漓停顿片刻,突然恍然大悟道:“哦~~,所以你是我的远房姑母!”她指了指谢清柔和谢清婉:“她们只是我的远房表姐,而并非我们谢家的血脉,以后也不会记入谢家族谱!” “你……”秦碧彤听了谢清漓的话,气的脸色煞白,她刚想开口反驳,谢清漓却抢先道:“哎呀,刚刚漓儿真是吓死了,漓儿还以为父亲对接回漓儿有意见,便把偷偷养着的外室和庶女弄回来给阿娘添堵呢!” 谢清漓迅速向前两步,朝谢景元福了福身,灿然一笑:“父亲,您并没有背叛当初的誓言,是漓儿误会了您!请您看在漓儿在乡野长大,没有见识的份上,原谅漓儿则个!” 谢景元气的脸色煞白,这个孽女,真真想气死他!他扭过头去,再也不想多看谢清漓一眼。 谢清漓才不在意谢景元会不会被气死,今日大庭广众之下谢景元和秦碧彤不敢承认,以后她们再要挑明身份,怕是会被盛京城的百姓笑掉大牙。 她步履轻盈地朝姜慕雪走去,经过秦碧彤身边时,她停下脚步,语重心长道:“姑母,漓儿快言快语,您别见怪!不过,在我们乡下有句俗语,叫‘寡妇门前是非多’,您一个人拉扯两位表姐的确辛苦,但是也需要懂得避嫌,尤其像画本子上写的,表哥表妹什么的最容易被人诟病,有损您的清誉!” 秦碧彤被气得浑身颤抖,甚至有些站不稳。谢清柔急忙上前搀扶,她凝眉看向谢清漓,原以为这个村姑是她们进入侯府的踏脚石,没想到却是块茅坑里的石头,没落到丁点儿好处还惹得一身臭! 谢景元看到他捧在手心的女子被气得差点昏厥,再也控制不住,用尽全力厉声大喝道:“孽女,你给我闭嘴!!!” 求追读,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64章 他的天塌了 第64章 他的天塌了 谢景元的一声怒吼,犹如一道惊雷,劈在所有人头顶,没有人敢再开口,侯府门前静可闻针。 极致的静谧以及齐齐看向自己的目光,令谢景元如芒在背,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僵在原地。 谢清漓心中冷嗤,她不过是动了动嘴,多说了几句而已,谢景元就被激怒失去了冷静? 姜慕雪则双眸含泪,今日之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端倪,漓儿的一番举动,不过是为了堵住秦碧彤母女入府之路,也是为了保住她侯府主母的尊严,但这样明晃晃的事实,再怎么遮掩,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缓步走到谢景元面前,冷声道:“谢景元,漓儿在外孤苦漂泊十几载,今日刚刚回府,你这个父亲非但没有只言片语的关怀,反而骂她'孽女',凭什么?你倒是说说,漓儿所说的话,有哪一句大逆不道了?” “我……”谢景元张了张嘴,却没有蹦出半个字。 姜慕雪嘲讽道:“不知道当年你与我父亲对峙的勇气哪儿去了?”她语气一顿,沉声道:“今日但凡你有勇气敢承认你们之间的事,我姜慕雪愿意立即和离,成全你们这对兄妹!” 谢清漓急忙上前握住姜慕雪的手,她朝姜慕雪轻轻摇头,怎么能如此轻易便宜了这两人?即便要走,也要先将谢家搅得天翻地覆再走,要把该拿的东西拿走,该查的事情查清,该报的仇报了再走! 姜慕雪给了谢清漓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跟谢景元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她了解谢景元,他没有胆量承认!既然秦碧彤母女已经欺负上门,他们让她不痛快,她就让这对狗男女不痛快! 秦碧彤母女三人皆面露激动之色,没想到姜慕雪这个蠢货竟会主动让位!她们满眼期待看向谢景元,只要他点点头,她们立马就可以飞上枝头,成为名正言顺的侯夫人和侯府千金,再也不是遮遮掩掩、无名无分的外室! 一边是姜慕雪母女冷若冰霜的嘲讽,一边是秦碧彤母女炽热如火的期许,谢景元夹在这几个女人之间,只觉得冰火两重天,异常心烦意乱,再看看四周看热闹的人群,他只觉得喘不过气来,想要放声怒吼。就在谢景元即将失控之际,一声惊呼从府门口处传来。 “哎呦呦,哎呦呦,都怪老奴来迟了!” 松鹤堂的徐嬷嬷扒开挡在面前的丫鬟婆子,一路小跑着朝谢景元等人冲过来,她边跑边笑着告罪道:“老夫人一大早就安排老奴来接人,都怪老奴老糊涂了,竟然忘了这茬儿,侯爷莫怪!” 幸好母亲派徐嬷嬷来解围了,谢景元大大松了口气! 谢清漓心中冷笑,这老婆子躲在门后看了许久的热闹,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跳出来给谢景元解围,谢老夫人还真是个好母亲,连养的奴才都这样有眼色! 徐嬷嬷直奔秦碧彤,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哽咽道:“表姑娘,一晃多少年不见,老夫人想你想得紧,如今终于可以再相见,快快随老奴去见老夫人!” 秦碧彤失望地看了谢景元一眼,便随着徐嬷嬷款款朝府门走去,谢清柔和谢清婉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们身后。 经过谢清漓身边时,徐嬷嬷突然顿住脚步,谢老夫人吩咐她不要搭理这个孙女,但是她只是个奴才,这些主子任何一个她都得罪不起,谁知道哪天侯府的风向又变了呢? 她满是褶子的脸用力堆起笑容,像是一朵老菊:“哎呦,这位就是小姐吧?长得真标致,老夫人一大清早就在念叨着今天能见到亲孙女呢!” 谢清漓心中冷嗤,她远道归来,谢老夫人却连个奴才都不派出来迎接,念着她?骗鬼呢! 她微微颔首,柔声回道:“嬷嬷,漓儿远道回来,本应先去拜见祖母!”她语气一顿,看了看面色阴郁的秦碧彤,笑道:“既然祖母许久未见姑母,想来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漓儿今日便不去打扰了,请嬷嬷代漓儿向祖母告罪!” 徐嬷嬷讪讪笑了笑,这位新小姐真不是个好糊弄的,老夫人怕是又要砸东西了! 秦氏母女走后,姜慕雪冷眼飞过谢景元,牵起谢清漓的手,快步朝府内走去。 谢景元满腔愤懑无处发泄,这些女人本应是他的温柔乡,如今却一个个对他横眉冷对,今日之事已经严重偏离他和母亲的计划,他气得甩袖朝府内走去。 当他走到门口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父亲!” 谢景元顿住脚步,转头便看到谢清瑶站在门廊的阴影中,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含泪的双眸正满含委屈地望着他。 往日,谢景元对谢清瑶的确有几分父女之情,谢清瑶的优秀也的确令他得意,但如今已经确定谢清瑶是个假货,而且刚刚发生的一切,令他没有耐心再应付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便冷声道:“回府吧!”说完,便大步流星朝门内走去。 盯着谢景元远去的背影,谢清瑶面沉如水、目光凌厉,她原以为不过来了一个村姑谢清漓,不足为惧。但突然冒出的秦碧彤母女却让她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她能看出谢景元在乎秦碧彤,也喜爱秦碧彤的一双女儿,如此,父亲还会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嬷嬷冷眼旁观着一切,她附在谢清瑶耳边道:“有时候对付人不一定非要自己出手,那两方都不是好相与的,让她们斗个你死我活,咱们渔利!” …… 松鹤堂。 府门口发生的事,被小丫鬟们一一传回松鹤堂,谢老夫人听说谢清漓还没进门,便与谢清绮起了冲突,只觉得胸口发闷,她破口大骂道:“谢家到底造了什么孽,接回这么个丧门星,还没进门就搅得府里鸡犬不宁!” 而当谢清绮顶着那张肿得像馒头似的脸,抱着谢老夫人的腿嚎啕大哭时,谢老夫人更是气得捶胸顿足:“造孽呀,造孽!孙女如似玉的脸就这样被打了,以后千万别落下伤疤!” 看着跟进来的安氏,谢老夫人忍不住训斥道:“你这么大个人,竟然对付不了一个黄毛丫头,放任你掌管侯府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安氏被训斥了一通,内心极度委屈,更是恨得姜慕雪母女咬牙切齿! 徐嬷嬷领着秦碧彤母女三人迈入松鹤堂后,谢老夫人看看秦碧彤,又看看双生子,心气儿终于顺了些。谢景元喜欢秦碧彤,秦碧彤又对她这个姑母唯命是从,极好拿捏,所以,她便同意谢景元趁机将秦碧彤母女接回府中。 秦碧彤给谢老夫人郑重行礼后,满腹委屈地唤了声:“姑母!”接着便开始漱漱垂泪。 谢老夫人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徐嬷嬷,徐嬷嬷只得附在谢老夫人耳边,将府外后来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谢老夫人听完,一口气没倒上来,“咚”地一声直挺挺倒在了榻上。 谢景元刚刚走进松鹤堂的院门,便听到屋内传来一片呼天抢地之声,他急忙奔进屋内,便看到他的老娘面色灰白地躺在塌上,屋内的女眷已经乱作一团。 他站在门口,怔愣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的天塌了!!! 求追读,非常感谢(w)栓q (本章完) 第65章 孝子贤孙 第65章 孝子贤孙 姜慕雪牵着谢清漓的手直接回到映雪居,母女俩一见如故,丝丝暖流在两人心头流淌。 两人正在用膳之际,姜慕雪的大丫鬟盼春疾步进来,她面色焦急道:“夫人,老夫人突然两腿一蹬、驾鹤西去了,侯爷彻底失去了理智,他埋怨小姐气死了老夫人,此刻他已经跑去了祠堂,说要去请家法惩罚小姐!” 姜慕雪和谢清漓皆是一惊。 谢清漓深感遗憾,谢老夫人,谢家真正的掌舵人,谢景元身后的谋士,前世在姜家倒台后,可谓风光无限。这一世,她与谢老夫人还素未谋面,谢老夫人却死了?死得这样容易,真是便宜了她! 姜慕雪则满脸忧虑,漓儿刚进侯府,侯府就闹出了这么多事端,若是传扬出去,必会有损漓儿的名声。 思及此,姜慕雪拉着谢清漓匆匆向松鹤堂走去,东陵最重孝道,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一装! 刚刚走出映雪居,远远的,便听到松鹤堂传来阵阵哭声,看来谢老夫人是真的去了。 姜慕雪加快了脚步,她边走边叮嘱道:“若是你父亲真的要对你不利,你就躲到阿娘身后,有阿娘护着,别怕!” 谢清漓乖巧点头,内心却是冷嗤,谢景元想惩罚她?做梦,大不了就暴露她会武功的秘密,她一定会把谢景元打得不知东西南北。 …… 当姜慕雪和谢清漓走进松鹤堂时,屋内众人立即停下哭嚎声,齐齐看向两人。 谢清瑶双眼红肿,她指着谢清漓,怒声道:“是你,都是你,祖母是被你气死的!” 谢老夫人死了,最伤心的人竟然是谢清瑶,她最大的靠山、她所有的筹谋,都随着谢老夫人的离世而化为乌有,她愤怒得无以复加,她埋怨姜慕雪为什么要戳穿这一切?她痛恨谢清漓为什么要回来? 姜慕雪冷冷道:“谢清瑶,休要给漓儿泼脏水,漓儿从未踏足松鹤堂,为何要将老夫人的事算在她头上?!况且,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吗?” 谢清漓已经走到榻前,打量谢老夫人,只见她脸色发青,的确是死人之相,但再细细观察,便能发现她的胸口还有极细微的起伏,大概是痰迷了心窍,若是出手及时,还有救! 恰在此时,一声暴喝传来:“孽女,我今天定要打死你!” 谢景元怒气冲冲跑进来,他手中攥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鞭子,这就是谢家的家法。他刚刚去映雪居寻人,却扑了个空,走了这一路,心中的怒意更是蹭蹭上涨! 谢景元的身后还跟着两名中年男子,其中一人紧跟着谢景元的步伐,同样满脸怒容,此人正是谢景元的胞弟、二老爷谢景良,另一位则落后了几步,面色不见愤怒,只有一丝悲伤,正是谢景元的庶弟、三老爷谢景文。 看见谢清漓站在老夫人塌边,谢景元目眦欲裂,他飞速奔向谢清漓,同时将手中的鞭子挥出。 姜慕雪见谢景元来势汹汹,急忙挡在谢清漓身前。谢清漓却快速拉开姜慕雪,身形微闪,谢景元的鞭子便重重地打在了谢老夫人身上。 屋内所有人都愣在当场,他们明明看见鞭子是冲着谢清漓去的,为何最后挨打的却是谢老夫人……的尸身? 鞭笞生母尸身,谢景元这是触犯了大不孝之罪,若是被朝中那些御史知道了,他的官途大概也到头了! 手中的鞭子灼烫着谢景元的双手,他扔掉也不是,继续追着谢清漓打也不是! 谢清漓的内心也在纠结,到底救不救谢老夫人呢?作为仇人,她自然恨不得将谢老夫人抽筋拔骨,但作为医者,见死不救违背了师父当初教授的医者本心。 抬头看向屋中众人,谢清漓心中冷笑一声,救与不救,就交给谢老夫人这些孝子贤孙们决定吧! 她朝仍在呆愣的谢景元微微福身,急切道:“父亲,祖母还有救,请快救祖母,否则再耽搁下去,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了!” 屋内瞬间爆发出嘲讽声,谢老夫人脸色都已经发青,谢清漓却说能救?这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姜慕雪急忙出言制止道:“漓儿休要胡说,阿娘知道你舍不得祖母,但事实已然如此,就让你祖母安心去吧!” 谢清漓语气焦急道:“阿娘,漓儿并未胡说。漓儿在乡下时,村里有个老太太也像祖母这样,大伙儿都以为没救了,但她的儿子却不放弃,跑去请了村里的赤脚大夫,赤脚大夫看过后说是痰迷了心窍,把痰吸出来就好了,后来她果真被救活了,如今依旧身体健朗。” 她微微一顿,朝着谢景元哀求道:“父亲,再晚就来不及了,求您快救救祖母!” 谢景元将信将疑,若是母亲能活过来自然是极好的,但若是救不回来,他看了看谢老夫人那张发青的脸,从尸体口中吸痰出来,想想就恶心,那将是他此生的噩梦! 他冷声道:“自然要救母亲,但男女授受不亲,即使是母子也该避嫌,这种事还是由女眷来!” 谢景元转头看向屋内众人,目光一一扫过,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忍不住深深低下头。 他的目光在秦碧彤柔美的身姿上微微停顿,暗暗思忖,若是由彤儿来做这事,那他以后定然会对彤儿失了兴致。他的目光继续流转,看到肩膀瑟瑟发抖的安氏时,他沉声道:“二弟妹,辛苦你……” 谢景元的话还没说完,二老爷谢景良便出言打断道:“大哥,母亲平日最为宠爱瑶儿,此刻该是她回报母亲的时候了!” 谢清瑶听见自己被点名,连连后退了几步,她惊慌道:“不,我不会,不要找我。”她习惯性地回头寻找嬷嬷,大声道:“嬷嬷,让嬷嬷来!” 嬷嬷的心似是被狠狠剜了一下,她掏心掏肺呵护长大的人,关键时刻竟然推她出来挡刀! 众人推来推去,徐嬷嬷再也看不下去,她焦急地朝谢清漓道:“小姐,老奴可以,您快告诉老奴怎么做!” 谢老夫人虽然佛口蛇心,但对徐嬷嬷还算不错,她见谢家这满屋的儿孙对谢老夫人尚且如此,若是谢老夫人真的不在了,他们会怎么对待她这个没什么用的老奴才,可想而知。所以,她真心希望尽快救回谢老夫人。 谢清漓看了一出好戏,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却是急切道:“嬷嬷,请您快将祖母侧身扶起来。” 徐嬷嬷立即按照谢清漓的吩咐,扶住谢老夫人的身体,谢清漓则脱掉鞋子,上了榻几,她跪坐在谢老夫人身后,伸出手重重捶向谢老夫人后背。 捶了两下之后,谢老夫人渐渐有了动静,接着便剧烈咳嗽起来,有眼色的小丫鬟忙拿来痰盂守在旁边,不一会儿,谢老夫人闭着眼睛咳出一大口浓痰,脸色也渐渐好转。 谢清漓下了榻几,仔细查看谢老夫人脸色,似是极为欣喜道:“祖母救回来了,多谢嬷嬷相助!请快备些温水给祖母漱漱口!” 屋内众人看傻了眼,就这?只是扶住谢老夫人而已?那他们刚刚在推拒什么? 谢清瑶最为生气,如此好的机会竟然被她浪费了,她越想越气,怒声道:“谢清漓,你刚刚在耍我们!!!” 求追读,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66章 划烂她的脸 第66章 划烂她的脸 谢清瑶的肺快要气炸了,谢清漓却是云淡风轻:“漓儿曾跟村里那个赤脚大夫学过两招,但没有用过,不知道能不能成,若是不成,就需要徐嬷嬷将痰吸出了!” 她语气微顿,露出一个柔美的笑容:“没想到竟然成功了,真是上天庇佑祖母!” 谢清漓话音未落,谢老夫人已悠悠转醒,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呆愣愣地盯着屋顶。 徐嬷嬷守在榻边,看到老夫人睁开眼睛,便忍不住发出惊呼: “老天哟!老夫人醒了,真的醒了,太好了,感谢菩萨保佑!”她一边呼喊,一边用衣袖抹着眼泪。 屋内众人听见呼喊声,不再纠结谢清漓是否耍了他们,而是一窝蜂地涌向榻几。他们一个个喜极而泣,围着谢老夫人不住地嘘寒问暖。徐嬷嬷、姜慕雪和谢清漓则被挤到了旁边。 谢景元握住谢老夫人的手,激动开口:“母亲,您好些了吗?您不能就这样狠心撇下儿子,万幸,万幸您没事!”他转头大声吩咐道:“快去,快去请郎中前来!” 谢清瑶挤在谢景元身边,用帕子擦拭着汩汩而出的泪水,红肿的双眸我见犹怜,她哽咽道:“祖母,刚刚吓死瑶儿了,瑶儿不能没有您!” 安氏捧着一杯茶水,呜咽道:“婆母,您就是这个家的定海神针,您千万要好好的!您快喝口水缓缓!”说着便将茶杯递到谢老夫人嘴边,谢老夫人面无表情地将头扭向另一边,安氏只得讪讪地收回了手。 秦碧彤将谢清柔和谢清婉往榻前推了推,垂泪道:“姑母,柔儿和婉儿还没来得及唤您一声祖母,还没为您奉过一口茶水,您不能……”她哭得不能自已,再也说不下去。 谢清柔端端正正跪在榻前,满眼孺慕看向谢老夫人,谢清婉则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她刚刚明明看见谢老夫人已经死了,如今她又能动了,定然是鬼魂在作怪。 在一片吵吵嚷嚷中,谢老夫人渐渐回神,她缓缓转头,浑浊的眼睛看向这一屋子的孝子贤孙,内心却涌起深深的失望。 她刚刚虽是昏厥了,但意识仍在,能听到外界的声音,想不到她为这一屋子人筹谋了一生,到头来却没一个想要救她,尤其是谢景元和谢清瑶,她倾注了多少心血在他们身上! 谢老夫人干瘪的嘴巴动了动,从喉咙发出低低的呼唤:“徐嬷嬷……” 谢景元附耳道谢老夫人嘴边,谢老夫人没有回应他们的关切,谢景元微微有些失望,他扭过头,冷声唤道:“徐嬷嬷,过来!” “哎哎,老奴来了!”徐嬷嬷连声应着,急急忙忙向榻几跑去。 人群自动分开,谢老夫人顺着人群的空隙,见到一位容貌倾城的少女站在姜慕雪身侧,她的眼神顿时亮了亮,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她暗暗惊叹,没想到穷乡僻壤竟能养出这样的姑娘,如此出挑的长相,可惜没在侯府教养长大,以后嫁得定然会比瑶儿差,不过嫁给低些的门户,或者给公侯世家做个妾室,也能成为侯府的一大助力! 刚刚被儿孙伤透心的谢老夫人,不知不觉间又为侯府筹谋起来,这已经成为她的一种本能。 徐嬷嬷附耳过去,谢老夫人一阵低语。不一会儿,徐嬷嬷直起身,她朝屋内众人尴尬一笑:“老夫人需要休息,原本计划的家宴取消,各位主子先回各自院子吧!” 秦碧彤内心急切,今日谢老夫人若不留个准话儿,她们母女留在侯府不清不楚,她哀求道:“姑母……” 徐嬷嬷笑着打断秦碧彤:“表姑娘稍安勿躁,您与两位小姐暂且住下,待老夫人身体恢复后,再跟您叙旧!” …… 整个侯府中,翠竹轩距离谢景元的书房最近,院子面积很大,种满了精心照料的竹子。漫步院中时,苍翠欲滴,极为幽静,令人心旷神怡。翠竹轩的房屋外观古朴,内里却极为奢华,谢景元极为喜爱这个院子,常常来这里小憩。 谢老夫人未做安排,谢景元便做主将秦碧彤母女安置在了翠竹轩。 下人们麻利地将翠竹轩打扫一新,他们知道侯爷对这位表姑娘不同寻常,以后没准儿会是侯府的主母,当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谢景元面带笑容,款步走进翠竹轩,下人们极有眼色地避了出去。 秦碧彤见屋内再无外人,便妩媚地朝谢景元福了福身,娇声唤道:“元郎~” 谢景元被秦碧彤喊得浑身酥麻,他上前捉住秦碧彤的手,用力揉了揉,欣喜道:“彤儿,今后终于可以与你们日日相见了!” 秦碧彤娇羞地点了点头,谢清婉却上前拉住谢景元的手臂,气鼓鼓道:“爹爹,为何那个村姑可以唤你爹爹,婉儿却不可以?婉儿不开心!” 谢景元表情一顿,他的确还不能承诺什么,只得道:“彤儿,婉儿,你们暂且忍耐几日,待母亲身体恢复,侯府定会给你们一个名分。” 秦碧彤目光一黯,不过还是懂事地点点头,经历了侯府门前发生的事,她内心开始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丝怀疑。谢清婉则气呼呼地扭过头,不再搭理谢景元。 谢景元自知理亏,便柔声对谢清柔道:“柔儿,你向来乖巧懂事,帮为父劝劝你妹妹!” 接着他立即转移话题,笑着对秦碧彤道:“我来这里,是有件礼物送给彤儿!”他边说边拍了拍手,便有两个小厮抬着一块被红绸遮盖的牌匾进来。 谢景元拉着秦碧彤的手上前,两人十指交握共同扯下红绸,露出“碧仙阁”三个大字。 谢景元笑道:“我知道彤儿定然不喜欢‘翠竹轩’这个名字,便早早备下这块牌匾,彤儿可喜欢?” 若是换上这块牌匾,这院子名义上就是她们的,而不是借住的过客,从此她们在侯府也有了落脚之地,思及此,秦碧彤终于笑逐颜开,娇声道:“彤儿很喜欢,谢谢元郎!” 哄好了秦碧彤,谢景元心中长长松了口气,他笑吟吟道:“彤儿喜欢就好,我这就安排人去挂上!”说完,便快步出了翠竹轩。 屋中只剩母女三人,谢清柔表情严肃,她沉声道:“母亲,千万不要被父亲一时的承诺迷惑住,这侯府做主的是祖母!” 秦碧彤轻轻点头,忧心道:“发生今日这些事,你祖母似乎并不打算承认我们,尤其在被谢清漓救活之后,她似乎对谢清漓极为满意!” 谢清柔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母亲此言差矣,祖母当时昏迷,并不清楚是谁救了她。她看到谢清漓时露出那样的神色,应该是对谢清漓的相貌很满意!” 谢清婉冷哼一声:“呸!她一个村姑凭什么长得那么漂亮,我要去划烂她的脸,这样祖母就不会喜欢她了!” 求追读,谢谢大家ヾ(`。ヾ) (本章完) 第67章 姐妹相残 第67章 姐妹相残 谢清婉赌气说要划烂谢清漓的脸! 闻言,秦碧彤与谢清柔双双看向对方,眼中同时闪过一股狠决。 谢清柔率先开口道:“母亲,婉儿这个主意不错!谢清漓长在乡野,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那副容貌是她最大的依仗,若是她失去了那张脸,祖母定然不想再要她这个累赘,届时祖母应该会更容易接纳我们。” 谢清婉自幼便活泼好动,秦碧彤专门为她请了位武师傅,武师傅说她极有天赋,武功已经炉火纯青,因此她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而神不知鬼不觉地划烂一个体弱多病的村姑的脸,自然也不在话下。 秦碧彤忧心道:“道理是这样没错,但让婉儿去太过冒险,咱们需从长计议,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谢清婉喜笑颜开,她抓住秦碧彤的手臂撒娇道:“娘亲,让婉儿去吧!婉儿的武功一等一,对付那个村姑小菜一碟!”她又转头看向谢清柔,得意笑道:“姐姐整天说婉儿只知道舞枪弄棒,不知道动脑子,这个好主意还不是婉儿想出来的?” 她语气一顿,祈求道:“姐姐快劝劝娘亲,婉儿一定要去!哼,今天第一眼看到那张脸时,我就想毁了她!”她的眼中迸发出嫉恨的光芒。 谢清柔笑着轻点谢清婉的额头,朝秦碧彤劝道:“母亲,婉儿说得没错,而且没有时间从长计议了,今晚便是最佳的时机!” 秦碧彤眉头紧锁,并未参透谢清柔的意思,今晚行动必然会很仓促,为何是最佳时机? 谢清柔耐心解释道:“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一则此时祖母身体欠安,尚且无暇多顾,若是等到祖母身体恢复,咱们可能还没等到合适的时机,祖母已经决定赶走咱们;二则今日府中发生这么多事端,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此时定然不会有人盯着咱们,最适合浑水摸鱼。更何况,今日是谢清漓第一日回府,她和姜慕雪一定想不到会有人今夜对她不利,出其不意,才最容易成功。” 秦碧彤茅塞顿开,是呀!过几日府中这些主子缓过神来,定会盯着她们,她们定然不便行动。她唤来自己的贴身丫鬟樱兰,吩咐她偷偷去打探映雪居的情况。 不一会儿,樱兰回禀:“夫人,奴婢打听到谢清漓今晚歇在映雪居旁的漓安苑。”樱兰是秦碧彤在别院时买的贴身丫鬟,别院的丫鬟一直称呼秦碧彤为夫人,称呼谢景元为老爷,初来侯府,她还改不掉这个习惯。 谢清婉闻言抚掌大笑:“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漓安苑?哼,我定要让它变成‘漓危苑’!”说完,便开始兴致勃勃地挑选趁手的武器。 谢清柔淡淡道:“婉儿,今晚我与你同去,你我二人可以互相照应,行动更容易成功!” 谢清婉撇撇嘴,嫌弃道:“就你学会的那点武功皮毛,能有什么用?若想要行动成功,还不是得靠我!”她语气一顿,理直气壮道:“所以,一切要听我的!而且,村姑的那张脸一定留给我,你不许跟我抢!” 谢清柔并未吭声,只是偷偷将一把锋利的剪刀装进了袖袋。 …… 谢清漓的院子紧挨着映雪居,姜慕雪亲自题了“漓安苑”的牌匾。 奔波了一路,又经历了回府后的种种,谢清漓吩咐众人早早歇下,漓安苑里一片寂静。 院中人事还未理顺,谢清漓依旧习惯与春芽为伴。亥初刚过,春芽便困得眼皮打架,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儿,谢清漓吩咐春芽去偏房睡下,而她自己躺在陌生的床榻上,却了无睡意。 思绪渐渐飘远,前世她进入侯府时,秦碧彤母女入府不足两年,这世,秦碧彤母女却提前出现了,难道是她的回归改变了事情的走向吗?前世秦碧彤母女联合谢景元磋磨阿娘,如今该如何回馈她们呢? 不知不觉间,夜已过半。 “沙沙~~” 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谢清漓霎时绷紧身体,全神聆听、暗暗戒备。 从脚步声判断来人共有两个,武功都不高,是两个小毛贼,若是不耍偏门手段,应该极好对付。 那两人悄悄摸进谢清漓卧房,房中漆黑如墨,不见一丝光亮。她们小心翼翼在房内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守夜的丫鬟,便径直来到床榻边。 其中一人掀起床帐,睁大眼睛仔细朝床上看去,她想确认床上是否有人。但另一人却迅速抽出一把剪刀,朝床上躺着人约摸心脏的位置,恶狠狠扎去。 后者抽出剪刀时,前一人便察觉到后者的动作,她怒斥道:“你说话不算数!”她再也顾不上查看,也迅速伸出手中匕首,争抢着朝床上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谢清漓已经听出说话的是谢清婉,那另一人八成是谢清柔,没想到她们姐妹二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主动送上门,谢清漓自然不会客气! 她快速握住谢清柔的手腕,用力将她的剪刀狠狠转向谢清婉的方向。 姐妹俩刺出的武器双双扎在了对方身上,匕首划破谢清柔的胳膊,掉落在地上,剪刀则深深扎进了谢清婉的腹部。 “啊~啊~好痛!” 剧烈的疼痛在身体中炸裂开来,谢清柔紧紧咬牙忍受,谢清婉则忍不住痛呼出声。 沉睡中的漓安苑瞬间被这痛呼声惊醒! 谢清婉如此差的忍耐力,怎能成事?谢清柔有些气急败坏,如今只有杀死谢清漓,才能有些胜算。她迅速捡起地上的匕首,疯狂朝床上挥去。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偏房的春芽立即被惊醒,她迅速点亮一盏烛灯,光着脚便朝卧房奔去。 听见春芽的呼声,谢清柔知道先机已失、大势已去,她迅速趴倒在地,飞速将谢清婉腹部的剪刀拔下收入怀中,又将匕首沿着谢清婉的伤口插入,接着便伏在谢清婉身侧,低声呜咽起来。 谢清柔拔下剪刀时,一股鲜血自谢清婉腹部喷出,原本嗷嗷大叫的谢清婉,便自此陷入了昏迷! 春芽提灯进入卧房时,便看到谢清漓缩在床榻内侧,一脸冷漠看向地上两人,她洁白的亵衣上散落着点点血痕,犹如雪中红梅。 春芽慌忙上前查看,发现那些鲜血并非来自谢清漓,大大松了口气! 她这才转头看向地上满身是血的两人,烛光微暗,但她还是一眼认出那是谢清柔姐妹,她震惊得睁大眼睛。 谢清漓轻轻扯了扯春芽的衣袖,春芽会意,立即惊慌失措地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有刺客!” 当漓安苑的一众下人冲进卧房时,便看到小姐谢清漓缩在床榻内侧,半拥着被子瑟瑟发抖,丫鬟春芽正在极力安抚;地上两位表小姐皆是满身血痕,一位双目紧闭,另一位呜呜咽咽,秾丽刺目的血色洒满卧房,仿若一幅恐怖又华丽的锦图…… 求追读,谢谢大家ヾ(≧≦谢谢≧≦)ノ (本章完) 第68章 婉儿的错 第68章 婉儿的错 谢清漓回到静安侯府的第一个晚上,静安侯府鸡飞狗跳,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不过须臾,漓安苑的动静传遍阖府上下,各院主子纷纷起身赶往漓安苑。 映雪居离得最近,姜慕雪最先赶来,房内满目的猩红令她的心脏紧紧一缩,她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双腿发软,在闫嬷嬷的搀扶下才勉强挪到床边,她一把抱住谢清漓,仔仔细细检查过后,高悬的心才渐渐回落,她真的害怕刚刚失而复得的女儿再度出事! 谢景元和秦碧彤相携而来时,姜慕雪正面色黑沉看向地上受伤的两人,她的目光冰冷如铁,厉声道:“侯爷,今夜这两人为何会持刀前来漓儿卧房?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定不轻饶!”说完,她便和丫鬟们一起扶着谢清漓回了映雪居。 秦碧彤看到一双女儿皆是满身血污,目眦欲裂,她飞扑到地上,大声哭喊道:“柔儿,婉儿,我的孩子,你们,你们怎么会这样?受伤的不应该是谢……” 谢清柔神智尚且清明,她使劲拉住秦碧彤,及时截住了秦碧彤的话头,她忍着痛开口道:“母亲,不要说那些,快救我们!” 秦碧彤这才找到了主心骨,快速转头看向谢景元,哭求道:“元郎,快请郎中,快救救咱们的女儿!” 眼前的场景已经超出了谢景元的预期,他脸色黑沉,厉声吩咐小厮去请郎中,又命人将谢清柔和谢清婉抬回碧仙阁。 当谢清绮和谢清瑶等人赶到漓安苑门口时,恰好看到谢清柔和谢清婉满身是血、被人抬出院门的骇人场景。 谢清绮呆呆地倚在安氏怀中,她轻轻抚摸面纱下那瓣肿胀的脸颊,原本今日未能回报这一掌之仇,她极度愤怒,但此刻她却已经吓破了胆,谢清漓此人实在狠厉,以后她要远离谢清漓! 谢清瑶也被这幅场景吓了一跳,但不过片刻,她便忍不住轻轻勾唇,这便是嬷嬷所说的坐收渔翁之利吧!不到一日就发生如此巨大的冲突,她很是期待事情的后续! 松鹤堂中,谢老夫人休养了半日,身体微微好转,但那处鞭伤却疼得她难以入眠,她自然知道那一鞭是她最疼爱的儿子抽的,但是为了儿子的仕途,她只能独自吞下这颗苦果。她不问,所有人便默契地没有提起,只有四下无人时,徐嬷嬷悄悄为她上了些金疮药。 辗转反侧良久,谢老夫人终于生出一丝睡意,徐嬷嬷却火急火燎地叫醒了她。漓安苑发生的事情太大,自然需要谢老夫人出来主持大局。 待谢老夫人乘着软轿赶到碧仙阁时,谢景元请来的郎中正在卧房内为谢清柔和谢清婉看诊,秦碧彤守在她们身旁,哀哀欲绝。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郎中从内室出来,沉声道:“谢大人,伤了胳膊那位姑娘伤情较轻,休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伤到腹部那位姑娘情况危急,在下实在无能为力,谢大人还是想办法去请太医吧!” 待到郎中离开,谢老夫人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她冷声问道:“景元,今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她们会半夜出现在漓安苑?” 谢景元同样是一头雾水,他急忙将秦碧彤唤了出来。 秦碧彤早已泣不成声,沙哑的嗓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她心中微微遗憾白日里昏了头,竟然做出那样轻率鲁莽的决定,但却更恨谢清漓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她势必要谢清漓血债血偿! 听见外间几人的对话,谢清柔急忙从内室走出,她的衣袖高高挽起,露出被布包扎的伤口。她眼眶通红、头发凌乱,朝谢老夫人和谢景元微微福身,哽咽道:“祖母,父亲,今夜的一切都是婉儿的错!” 谢清柔的话惊住在场三人,秦碧彤更是停住哭泣,震惊地看向谢清柔,柔儿这是要干什么?为何不咬出谢清漓? 她上前疯狂拉扯谢清柔,厉声呵斥道:“柔儿你胡说什么?你和婉儿都受伤了,谢清漓却完好无损,一定是她搞的鬼,是她刺伤了你们两个!” 谢清柔暗恼母亲的愚蠢,母亲眼界有限,总以为父亲是侯爷,神通广大,得到父亲的宠爱就可以在侯府里为所欲为。 但姜慕雪是谁,姜家又是谁?是可以明目张胆得罪的吗?若是将一切推到谢清漓身上,又要如何解释她们出现在漓安苑?难道要说她们想去杀谢清漓,结果被反杀了吗? 姜慕雪要求一个交代,若是她们不能说出合理的理由,莫说继续留在侯府,性命都会堪忧! 为今之计,只有将一切推到婉儿身上,反正婉儿伤重已经无力回天,如此她也算死得其所! 思及此,谢清柔用力摇了摇头,她含泪辩驳道:“不,祖母,父亲,母亲说的不是实情,一切都怪婉儿。” “今日是我们第一次来侯府,婉儿兴奋得睡不着觉,她决定偷偷溜出去逛逛,为了防止她闯祸,我便也追了出去。待追赶到漓安苑时,婉儿以为那是一处空置的院落,她为了不被我追上,便偷偷溜了进去。” “我快步追进了漓安苑,抓住婉儿的衣袖劝她回来,但她嫌我烦人,便提出跟我比试武功,若是我胜了,她便随我回来。我们先是赤手空拳在院中比试了几招,婉儿好似觉得不够刺激,便突然冲进屋子。” “她悄悄拿出匕首,默默躲在黑暗中,待我进屋后,她便伸手刺向我。婉儿好胜心强,她可能只是想吓退我,但是当时屋内太过漆黑,我胡乱伸出胳膊抵挡,她不小心刺中了我的胳膊。” “她摸到了鲜血,以为不小心杀死了我,便立即拿刀捅向自己,她大概是太过自责,想要自我了断。” 说到这里,谢清柔已是泪如雨下,这是她能想出的最合理解释,也是掩盖她刺伤婉儿的最好办法! 但是,她想破脑袋依旧想不通,当时是谁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并未察觉到谢清漓有什么动作,而那只手掌心有茧,犹如铁箍一样箍住她的手腕,仿佛是个男人的手,难道房内有第四人存在? 不过,无论如何,婉儿的牺牲必定要算在谢清漓头上,今后她会加倍讨回来! 谢老夫人和谢景元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谢清柔的解释。他们心中知道,谢清柔与谢清婉半夜潜入漓安苑,所图的必不是什么好事,也知道谢清柔这席话漏洞百出,但这是唯一顾全了所有人颜面的解释。 折腾了一个时辰,谢老夫人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住,乘着软轿回了松鹤堂。谢景元则继续留在碧仙阁,安抚着秦碧彤和一双女儿。 …… 翌日,天光未亮,谢景元打着哈欠登上了马车,夜里宫门落了锁,他无法去请太医,此刻他急着赶去皇宫,争取在第一时间赶到太医院。 谢景元还不知道,昨日静安侯府门前发生的一切,已经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整个盛京城。 他也未曾发现,几辆马车静静停在府门外路口的拐角处,那些车上,悬挂的赫然是姜家的车徽…… 求追读,谢谢(^w^) (本章完) 第69章 不要醒来 第69章 不要醒来 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姜府的马车已经守在静安侯府门外。 谢景元前脚刚走,姜老夫人的贴身嬷嬷苏嬷嬷便带人迈进侯府大门,直奔映雪居而去。 门房自然不敢阻拦,只能火急火燎向内院传递消息,姜家派人来接侯夫人和小姐了!!! 安氏双目无神、面容浮肿,昨夜谢清绮着实被吓到了,回到绮秀园后梦魇不断,安氏不眠不休守到鸡鸣时分,刚刚打算眯一会儿,便收到外院传来的消息。 她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姜家与侯府虽是姻亲,但除了逢年过节场面上的走动,姜家从不主动登门,如今不年不节却突然来接人,难道是昨日侯府门前发生的事传到了姜家耳中? 安氏虽然掌家,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主母,名不正言不顺,她自知无权阻拦姜家人,便立即梳洗打扮,慌慌张张朝松鹤堂而去。 谢老夫人年纪大了,昨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挨了一鞭子,又折腾到大半夜,她十分疲倦,只想睡到昏天黑地,但两片眼皮刚刚沾到一起,便又又又被叫醒了。她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难受、心情异常烦躁,想要将来人碎尸万段! 安氏涂了厚厚的脂粉,依然掩饰不住脸上的憔悴,看着婆母黑如锅底的老脸,她小心翼翼道:“婆母,姜家来人说大嫂久未回去,姜老夫人想念得紧,派人来接大嫂和她的女儿,现在人已经到了映雪居!” 谢老夫人使劲揉着太阳穴,不耐烦道:“走走走,都接走,最好不要回来!”她斜蔑了安氏一眼,怒斥道:“你这个侯府掌家人,连这点小事都要闹到我这里来,要你何用?你若真管不好,就让老三媳妇来管!” 安氏忍不住撇了撇嘴,真让邢氏来管,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人就是婆母!她有些委屈,婆母昏厥了一次,脑子变糊涂了,竟然没有想清姜家接人的用意。不过若是姜慕雪就此不再回来,她自然求之不得! 屋内的两人都没发现,一个小丫鬟躲在窗外偷听了一会儿,便悄悄朝院外走去,待出了松鹤堂,她一路狂奔到了瑶芳阁。 “姜老夫人想念侯夫人和大小姐,已经派人来接,此刻人正在侯夫人院里。”小丫鬟如是说,得了大小姐丰厚的赏钱,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谢清瑶亦是欣喜若狂,虽然姜慕雪对她极为冷淡,但姜家人喜欢她,尤其是姜老夫人!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她隔三差五便去姜家,她自小便招长辈们喜欢,她每每甜甜地唤姜老夫人外祖母时,姜老夫人都会搂着她喊“小心肝儿”,还会送她很多漂亮的首饰和精致的衣裳。稍大一些后,她只有每年过年时才能去一次姜家,但姜家人对她始终不错。 如今,姜老夫人念着她,派人来接她了,姜家这颗大树终将为她所用! 谢清瑶笑吟吟吩咐红裳和绿绮帮她梳妆打扮,前前后后更换了五六身衣服,这才满意点头,但她满心欢喜地左顾右盼,却始终不见有人来请她,她再也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便急匆匆赶到府门口。 府门口空空荡荡,哪还有姜府马车的影子? 得知半炷香前,姜慕雪已经带着谢清漓出发了,谢清瑶的脸色猛然巨变,表情狰狞,双手疯狂地扯着手中的帕子,好似一头愤怒到极致的野兽,随时都会爆发。站在谢清瑶身后的红裳和绿绮同时默默后退一步,拉开了与谢清瑶的距离。 谢清瑶恨到了极致,她唤了姜慕雪十几年母亲,如今仅仅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姜慕雪便如此绝情斩断两人之间的一切联系吗?但名义上她依然是姜慕雪的女儿啊!血缘真的那么重要吗??? 谢清瑶心中对姜慕雪和姜家仅存的一丝妄念,在空荡荡的府门口烟消云散,她的心中只余下暴涨的恨意。 恰在此时,朝阳初升,耀眼的万丈金色光芒打在谢清瑶身上,她那充满恨意的躁动心脏突然安静下来。 她缓缓环视四周,侯府大门雕梁画栋、高大气派,这是一直以来她当成“家”的地方,府中生活的那些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是她视为“亲人”之人,但自从谢清漓归来那一刻,这一切都变了! 姜慕雪的绝情、谢景元的冷漠、谢老夫人的疏离、谢清绮的趾高气昂,甚至最关心她、支持她的嬷嬷也变得冷淡了! 她的目光渐渐变得狠毒,似一条阴冷的毒蛇,她发誓定要成为人上人,要将姜慕雪和姜家狠狠踩在脚下,哪怕牺牲所有,哪怕众叛亲离,她会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思及此,谢清瑶明艳的脸上一点点浮现出莫名诡谲的疯狂神色! …… 太医韩隽走下马车时,恰好看到一名少女站在静安侯府门口,脸上露出一副癫狂之色,但那神情一闪而逝,待他再度看去,只见那少女长相明艳、神情温婉,与第一眼判若两人,他怀疑自己刚刚眼了。 韩隽来不及多想,快步跟上带路的小厮,朝府内走去。他虽然懂得医术、名义上是太医,但他没有靠山,在太医院常年做着杂役,原本这个出诊的机会轮不到他头上,但其他人都嫌弃静安侯府门第太低,便将他派来了。 韩隽收敛心神,机会难得,今日他定要大展身手! 韩隽随着小厮径直进了碧仙阁,又被丫鬟直接领到一位小姐的闺房中。第一次踏足女子闺房,他的内心微微紧张。 一位长相妩媚的夫人和一位包扎着胳膊的少女迎上来。 那位夫人似是见到了救星,沙哑着嗓子焦急道:“太医,您快救救婉儿!”边说边将他引到床榻边。 床上一位少女双目紧闭、脸色苍白,面容与站在他身侧的少女如出一辙,韩隽暗暗惊异,原来是对双生子! 他仔细检查少女的伤势,脏器破裂、失血过多、已回天乏术,他十分失望,只能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位小姐伤势过重,已经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那位夫人闻言痛哭不止,身侧的少女则似是微微松了口气,她吩咐丫鬟们扶着夫人下去休息。 待房内人都走后,少女凝眉问道:“太医,请问我妹妹会一直这样昏迷直到……”她语气一顿,接着道:“她还会醒过来吗?” 韩隽思索了一会儿,谨慎开口道:“据我所知,有些人可能一直这样昏迷,但也有些人会回光返照,短暂清醒后离世。” “我妹妹大概还有多久?”少女追问。 “这个不确定,少则几个时辰,多则几天,皆有可能。”韩隽的回答依旧模糊不清。 少女的神情越发凝重,她命人送韩隽出府,又挥退了房内的所有丫鬟婆子,接着便一瞬不瞬地守在床边。 她轻轻帮床上的少女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表情温柔,语气宠溺:“婉儿妹妹,你速速安心去吧!还有,不要醒来……” (本章完) 第70章 婉儿之死 第70章 婉儿之死 静安侯府,碧仙阁。 谢清柔将卧房内的丫鬟婆子都赶了出去,寸步不离地守在谢清婉床前,那些平日里丫鬟们做的粗活儿,她都亲力亲为。 碧仙阁上下议论纷纷,柔儿小姐真的是位绝世好姐姐!秦碧彤见到姐妹两人如此情深,但却即将阴阳相隔,她更加伤心难过,甚至一度昏厥! 卧房内,谢清柔没精打采地靠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揉捏着手中的帕子,心中却在默念:“婉儿妹妹,你若真是个好妹妹,就体恤姐姐,早些去吧!不然你这样不死不活撑上几天,姐姐的身体拖垮了,以后还如何为你报仇?” 突然,一声甜甜的呼唤传来。 “姐姐~” 谢清柔缓缓转头,便看到本该躺在床上昏睡的谢清婉,此刻已经坐起身,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向她。谢清柔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帕子倏然滑落。 谢清婉却并未察觉谢清柔的错愕,她满眼惊喜道:“姐姐,你没有被砍头,真是太好了!” 谢清柔拧眉道:“砍头?我为何会被砍头?” 谢清婉疑惑道:“难道你忘了吗?你在宫宴上意图勾引皇上,却被皇后娘娘发现了。皇后娘娘生气极了,她寻了个借口下令将侯府满门抄斩,我因为已经出嫁逃过一劫。” “就在刚刚,我在刑场看到刽子手高高挥刀,正准备砍下你的脑袋,我吓得闭上了眼睛,但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动静,再睁开眼睛就看到你好好坐在椅子上,难道刚才那是一场噩梦?” 谢清柔心中忍不住冷笑,婉儿真是个好妹妹,做梦都梦到她被砍头,她忍不住嘲讽道:“你已经嫁了人,而我在勾引一个年过甲的老头子?呵,你的梦还真是美妙!” 谢清婉连忙摇了摇头:“不对,皇上年纪轻轻、相貌英俊,比咱们大哥还小几岁,怎么会是老头子?姐姐当初还偷偷告诉我心仪皇上呢!” 她脸色一红,才羞赧道:“至于我的确嫁人了,夫君是位英武的小将军,我还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她环顾四周,疑惑道:“咦,我的宝宝呢?这是哪里?” 谢清柔见谢清婉越说越离谱,冷声道:“婉儿妹妹,你睡糊涂了,皇上年事已高,你休要再杜撰什么年轻英俊的话,妄议皇室,小心被人治罪!还有,谢廷煜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你喊他大哥,他也不会认你,休要再说胡话!” 谢清婉急切辩解道:“我没有说胡话!皇上是先帝三子楚云渊,登基不过几年光景,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对了,皇后娘娘就是谢清瑶,姐姐定然认识呀!还有咱们大哥,是娘亲亲生的大哥谢恒,他被封为侯府世子,能有谢廷煜什么事?他早就被凌迟处死了!” 谢清瑶成为皇后、谢廷煜被凌迟处死,而她们还有一个亲兄长谢恒??? 谢清柔原本以为谢清婉只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但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意识到,这些难道是未来会发生的事?她曾听说,将死之人可能遇到一些离奇之事。 她的眼中顿时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三步并作两步坐到床边,兴奋地握住谢清婉的双手,急切道:“好妹妹,快告诉姐姐,姜慕雪和谢清漓怎么样了?母亲成为了侯府主母吗?咱们成为了侯府嫡女吗?”她手上的力气不自觉间大了几分。 谢清婉的手被捏得生疼,她使劲拽出自己的双手,冷声道:“姜慕雪也早就死了,什么谢清漓,谁是谢清漓!”她揉搓着自己的双手,却突然间怔住了,呢喃道:“谢清漓?村姑?” 见到谢清婉这副反应,谢清柔立时意识到什么,她恨不得咬烂自己的舌头,为什么要嘴欠提谢清漓??? 谢清婉怔愣的瞬间,脑海中突然浮现那夜的画面,黑暗中谢清柔抽出剪刀狠狠刺向床榻,但最后关头却突然调转方向用力刺入了她的腹部,她当时只觉得好疼好疼! 突然,谢清婉感到腹部传来阵阵尖利的痛意,狠狠蔓延到全身,她缓缓低头,便看到腹部缠着的厚厚布,她轻轻伸手按了按,数倍的痛意来袭,这里真的有伤口! 她再也支撑不住坐姿,重重地朝床上摔去,眼中顿时涌上一层水雾,原来这才是现实! 谢清婉仅仅伤感了一瞬,便面目狰狞地看向谢清柔,厉声问道:“你为何要杀我?你嫉妒我,对不对?你嫉妒爹爹喜欢我,嫉妒娘亲偏向我,嫉妒我武功学得比你好!” 谢清柔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耐心哄道:“好妹妹小声点儿,那夜我并非要杀你,而是要杀谢清漓!仅仅划烂她的脸并没什么用,姜家还会找来名医给她医治,唯有杀死她,才能斩草除根,对姜慕雪的打击也最大,那样母亲就有希望上位了!” “不过,黑暗中不知道是谁握住了我的手腕,将剪刀刺向了你。”她轻轻抚了抚谢清婉的脸颊,动情道:“咱们姐妹两个自娘胎起就在一起互相扶持,感情非寻常姐妹可比。看着你这张脸,就像看着我自己,我怎么会忍心对你下手?” 谢清柔的解释苍白无力,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握住她的手腕?谢清婉自然不信,她怀疑地看向谢清柔,突然大叫道:“对,我知道了!你自小便不喜欢娘亲给咱们准备一模一样的东西,你是想独占这张脸,所以你要杀了我!” 想通了一切,谢清婉顿时惊恐大喊道:“娘亲,娘亲,你在哪里?快来救救婉儿,谢清柔要杀我!” 谢清柔脸上的温情再也维持不住,她霎时沉下脸来,快速扯过床上的被子,死死捂在谢清婉的脸上。 初时,谢清婉呜呜咽咽,还有力气挣扎反抗,但不过一会儿,她便渐渐没了声息,直至彻底归于平静。 谢清柔又用力捂了一会儿才拉下被子查看,谢清婉的眼球充血,仍圆睁着,嘴唇青紫,微微张开,仿佛一条掉在岸上的死鱼。 谢清柔面色平静地看着谢清婉,冷笑道:“婉儿妹妹猜对了,姐姐的确早就想杀了你,蠢货!” 她开始有条不紊地帮谢清婉整理着遗容,嘴中轻轻呢喃:“姐姐真的感谢婉儿妹妹,临终前告诉了姐姐这样重要的消息。”她轻笑一声:“三皇子竟然是未来的皇上,嗯,既然窥见了这份天机,姐姐会好好加以利用,待姐姐登上皇后之位,定然不会忘了婉儿妹妹,会给妹妹封个郡主公主什么的当当。” 谢清柔整理完毕,仔细端详,仍觉得有些不满意。她沉思片刻,拿来胭脂一阵涂抹,直到将谢清婉的脸涂得粉面桃腮,犹如一个熟睡的美人才停下手,满意地点了点头。 环顾四周,确定房内再无可疑之处,谢清柔轻轻低头,酝酿了片刻,眼含热泪打开房门,悲痛喊道:“母亲,婉儿妹妹去了……” (本章完) 第71章 初访姜府 第71章 初访姜府 朝阳升起,霞光漫天。 谢清瑶在静安侯府门口气急败坏之时,谢清漓已经站在姜府门前。她微微顿足,内心百感交集,这里是前世她和阿娘的丧身之地! 眼前的府门气势恢宏,与前世所见判然不同。正红色朱漆大门威严矗立,其上纵横排列的门钉仿若列阵的将士,庄严肃穆;大门顶端悬挂着黑色金丝楠木牌匾,上书“大将军府”几个大字,浑厚劲道,隐隐透出一股沙场的威势。 前世,阿娘被谢景元休弃后,她跟着阿娘第一次来到姜府,入府时不及细看,再次出府已是御林军抄家那日。那时她回看姜府,朱漆大门斑驳陆离,金色门钉所剩无几,威严的牌匾已经被御林军摘下劈成了几段,随意丢在路边。 这一世,她誓要护阿娘和姜家周全,不会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姜慕雪看着姜府的大门,心中亦是感慨,除了逢年过节时谢景元陪她回来省亲,她从没有独自回来过,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近乡情怯之意。 她轻轻拉住谢清漓的手,柔声道:“别怕,这府里的人都很好,他们都会喜欢你的!”是在鼓励谢清漓,也在鼓励她自己。 谢清漓乖巧地点了点头,跟着姜慕雪等人一路朝姜府深处走去。她边走边默默观察,心中也在暗暗思索。 前世,御林军在姜府搜出了一摞通敌信件,又搜出大量金银珠宝、刀枪剑戟,三司据此判定姜家不仅有不臣之心,还已经开始行谋逆之举。 这些物证之所以出现在姜府,定然是有心人提前栽赃的。而姜家戒备森严,外人极难混入外祖父书房安放那些通敌信件,更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和兵器运入府中藏好,所以,姜家极有可能出了内鬼。 而谢景元能在朝堂上言之凿凿姜府内藏有证据,他必然是这起栽赃事件的一环,至少是位知情者。 所以,姜府的内鬼会是谁呢? 思绪流转间,她们走过宽敞的甬道,绕过一道垂门,拐过长长的游廊,路过精致的园,已经直接来到了姜老夫人的瑞福堂。 几人刚迈进院子,便听见房内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守在房门口的丫鬟打起帘子,姜慕雪却顿住了脚步,自她出嫁后,便再也没有听到母亲这样爽朗的笑声了,若是此刻她进了门,是否会打扰到母亲的好心情? 谢清漓见姜慕雪面带迟疑、踌躇不前,内心有些难受,若是阿娘嫁的不是谢景元,此刻应该早已高高兴兴进了门,甚至扑到外祖母怀中撒娇了吧? 她轻轻挽住姜慕雪的手臂,娇声道:“阿娘,咱们进去吧!外祖母正盼着见到咱们呢!” 姜慕雪眼底涌起水雾,她轻轻点头,随着谢清漓的步伐,缓缓地向内走去。 屋内正在说笑的众人看向来人,纷纷停下说话声,全都露出惊讶之色,姜慕雪和谢清漓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谢清漓面带微笑,目光飞速扫过,大多是她前世见过的面孔。 其中,坐在上首、被众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正是姜老夫人,她身着沉香色暗梅纹夹氅衣,长相富态、面容和善,一头微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除了手腕上那对紫罗兰色翡翠手镯,再无多余的装饰,朴素又奢华。 几位舅母各自坐在椅子上,身侧围着她们的丫鬟婆子。一个眼似水杏、面若银盘的年轻女子则坐在姜老夫人身侧,她衣着华丽、面容精致,看起来并不像是个丫鬟,谢清漓前世并未见过此人。 姜家极易得儿子,甚少生女儿,阿娘这一辈中,外祖母先是生了三位舅舅,年过三十后才怀上了阿娘,因此阿娘极为得宠。到了谢清漓这辈,大舅舅两个儿子,二舅舅三个儿子,三舅舅两个儿子,竟没有一房生女儿。 所以,谢清漓并没有表姐妹,这女子是谁? 屋内众人仍在沉默之际,那名女子已经率先起身,爽朗笑道:“姑母,若不是嫣儿认识您,还以为哪里来了一对倾国倾城的姐妹呢!” 她伸手拉住谢清漓,狡黠一笑:“这就是姑母昨日寻回的妹妹吧!妹妹长得实在标致,嫣儿只恨自己是女儿身……” 姜老夫人笑骂道:“呸,你这个没正行的泼皮,快快放开你妹妹,别把她吓坏咯!”她又笑着对谢清漓道:“丫头别怕,这是你的大表嫂,不是女流氓,她最喜欢玩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谢清漓微微一怔,她确定前世并未见过这个大表嫂,也没听姜慕雪提起过。 姜老夫人朝谢清漓伸了伸手,笑道:“丫头,快过来让外祖母瞧瞧!” 谢清漓先是端端正正给姜老夫人行了一礼,脆声道:“外孙女谢清漓,问外祖母安!”接着才上前两步,握住了姜老夫人的手。 姜老夫人笑眯眯拉着谢清漓在她身侧坐下,慈爱道:“漓丫头不用拘谨,咱们武将之家不讲那些虚礼,就当这里是你家!” 嫣儿引姜慕雪在姜老夫人下首的椅子坐下后,回身在姜老夫人另一侧坐下,她一把抱住姜老夫人的手臂,撒娇道:“祖母得了个容貌倾城的外孙女,就不稀罕嫣儿这个孙媳妇了!” 谢清漓闻言慌忙起身,姜老夫人一把将她按住,又转头点了点嫣儿的额头,嗔笑道:“我不稀罕你,能养出你这泼猴一样的性子?”她语气一顿,接着道:“行咯,别再玩笑了,小心漓丫头当了真!” 众人听出姜老夫人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悦,便都跟着尴尬一笑,没有再开口。 姜老夫人扫视众人,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雪儿母女说说体己话!” 众人纷纷告退,嫣儿走在最后,出门前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待众人出去后,姜老夫人才开口道:“雪儿,说说吧!漓丫头和瑶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慕雪没想到姜老夫人会如此开门见山,她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漓儿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生下漓儿那日,漓儿便被歹人调了包,谢清瑶是那歹人之女,我竟然锦衣玉食养了她这么多年!” “漓儿被宋家带到嘉洲的村野,在宋家人的磋磨下艰难求生。若不是煜儿在嘉洲恰好遇到漓儿,此生我们母女定然无缘得见!”她的声音越发哽咽,说到最后已是泪如雨下。 姜老夫人眼中也蒙上一层水雾,她沉声道:“我记得谢清瑶小时候常来府上,后来渐渐来得少了,我还以为她也跟姜家离了心!” 她语气一顿,厉声质问道:“是你禁止她来的,你早就发现了端倪?!” 姜慕雪含泪点了点头,哽咽道:“生下漓儿那日,我睡了一觉醒来就感觉有些不对,何况当日在产房伺候的丫鬟婆子一夕之间全都离奇死亡,但谢景元母子却不相信我……” 姜老夫人声音陡然拔高:“雪儿,你过来!” 姜慕雪有些怔忡,她不知道姜老夫人要做什么,缓缓起身走到姜老夫人身前。 姜老夫人一把扯住姜慕雪的胳膊,将她按坐在自己身侧,又伸出手朝姜慕雪的身上连连打了好几下,边打边哭道:“我让你犟,你这个犟种,犟得像头驴,该打!” “我们以为你在谢家一切都好,但出了这样大的事,你只知道自己扛,却不知道回娘家求援,你是锯了嘴的葫芦吗?” “你嫁了谢家,难道就不再是姜家的女儿吗?你的父兄在战场上拼命厮杀,是为了姜家被人这样欺负吗?” 说着说着,姜老夫人抱着姜慕雪嚎啕大哭起来…… (本章完) 第72章 忠亲王的报复 第72章 忠亲王的报复 姜府,瑞福堂。 姜老夫人与姜慕雪抱着哭作一团,谢清漓坐在旁边也忍不住跟着落泪,她没有劝两人别哭,而是由着她们哭了半个时辰,尽情哭过后才能释放这十几年压抑的心酸,才能彻底解开心结! 待两人哭声渐止,谢清漓拿出帕子为两人擦拭泪痕,打趣道:“漓儿曾听说书先生说‘女人是水做的’,这话果然不假!” 姜慕雪拍了拍谢清漓,嗔怪道:“你这孩子,没大没小!” 姜老夫人却一把将谢清漓护在怀里,嗔道:“不要欺负我宝贝外孙女,幸好漓丫头不随你,就你这不声不响的性子,急死人!” 姜慕雪委屈道:“当年雪儿做错事,伤了你们的心,尤其是愧对父亲,雪儿自知无颜面对你们!” 姜老夫人面色一怔,疑惑道:“你这么多年不愿登门,竟然是因为答应嫁给谢景元那件事?” 姜慕雪点了点头,她的一双美眸红彤彤,犹如一只纯净无辜的小兔子。 姜老夫人气得点了点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你呀你,都是两个孩儿的娘了,为何一点长进都没有!我们还以为你嫁给谢景元后,跟姜家离了心呢!” “当年那件事,是姜家被人算计,最终结果只能是姜家答应将你嫁给谢景元,否则,你只有去庙里当姑子一条路可走,真是冤孽!” 谢清漓闻言一惊,忍不住插话道:“外祖母,是谁算计姜家?当今皇上吗?” 姜老夫人赞许地看了谢清漓一眼,暗道这个外孙女真是个聪明人,转头又白了姜慕雪一眼,自己养的闺女天真愚蠢,哎! 她缓声道:“那件事有两方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原本只是姜家的私事,最后却闹得满朝风雨。” “漓丫头猜得不错,其中一方正是皇上,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大概都忌惮姜家的势力,都想灭一灭姜家的风头,恰好姜家碰上那件事,他就顺手在背后推了一把!” “另一方则是忠亲王,他并非针对姜家,而是为了报复雪儿!” “至于这两方是否联手,我猜他们是互不知情的!” “有这两尊大佛镇着,当初与你议亲的蔡家不想再蹚这趟浑水,蔡将军拧不过他的父母,只能知难而退、落寞离开,其他人家自然也不敢再跟你议亲。所以,你只有嫁给谢景元一条生路!” 姜慕雪疑惑道:“我与忠亲王只在宫宴上有过几面之缘,他为何要报复我?” 谢清漓也是满腹疑问,外祖母说忠亲王只针对阿娘,不针对姜家,但前世姜家的落败的确有忠亲王府的手笔,他为何要掺上一脚? 姜老夫人轻轻摇头:“此事涉及皇家辛秘,而且只是猜测,不便多说!” 姜慕雪和谢清漓两人却都眼巴巴看向姜老夫人,眼中满是祈求。 姜老夫人有些无奈,轻轻开口道:“据你父亲调查,当年忠亲王心仪的王妃人选乃姚太师的嫡次女姚诗琴,当时忠亲王已经向太后娘娘表明心迹,只待姚二姑娘及笄后便立即议亲。不过这件事并未摆到明面上,只有几个人知情。” “但姚二当了皇后啊!”姜慕雪惊呼。 姚诗琴便是先皇后、当今太子楚云沧的生母,谢清漓亦是惊得睁大了眼睛。 姜老夫人并未理会两人的讶异,而是对姜慕雪道:“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那一年的元宵灯会,你约姚二姑娘出来,你们偷偷溜到街上去赏灯。” 姜慕雪点了点头:“当然记得,我们刚刚玩了没多久便被三哥撞见了,他立即把我送了回来,我与姚二分别时,姚二答应我会立即回家。这件事跟忠亲王有什么关系?” 姜老夫人冷笑一声:“当然有关系!那姚二姑娘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跟丫鬟继续在街上游玩,又恰好与微服出游的皇上偶遇,皇上英雄救美,两人因此结缘。皇上回宫之后,便迅速下旨册封姚二姑娘为皇后。” 谢清漓忍不住道:“他们兄弟俩抢女人,跟阿娘有什么关系?” 姜老夫人冷声道:“心上人变成了亲嫂子,忠亲王自然不甘心,但皇命难违,他又不能跟皇上抢人,就只能把怒火撒到雪儿身上。他大概觉得若不是雪儿约姚二姑娘,姚二姑娘便不会与皇上偶遇。” 谢清漓轻声道:“漓儿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他弟弟心仪何人,他也定然在宴会上见过姚皇后,明知是弟弟喜欢的人却还要抢,皇家人果然都是疯子!” 姜老夫人点了点头,笑道:“以后漓丫头找夫婿一定要擦亮眼睛,最好远离皇室之人!” 谢清漓脸色一红,小声道:“外祖母,漓儿今生不打算嫁人,漓儿想永远陪在阿娘身边!” 姜老夫人一把揽住谢清漓,慈爱道:“傻孩子,这世上哪有女人不结婚的?除非去庙里当姑子!不要怕,到时外祖母一定给你挑个如意郎君!” 姜慕雪突然插话道:“母亲,既然你们不是生我的气,为何当初我大婚,父亲却没回来参加?” 姜老夫人拧眉道:“你父亲当然想回来,但当初恰好临渊来犯,他实在无法脱身,未能亲眼看到他宠爱的女儿凤冠霞帔,他也着实遗憾,所以心中憋着一股气,那次临渊被打得极惨!” 姜慕雪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真相竟是这样的! 思及姜慕雪的婚事,姜老夫人突然沉声问道:“我听说昨日谢景元接了几个女人入府,是怎么回事?” 姜慕雪眼神一暗,冷声道:“那个女人自称是谢景元的表妹,还声称那对双生子不是谢景元的,但看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谢景元怕是早已背叛了当初的誓言!” 姜老夫人气得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这个谢景元真不是个东西,你父亲当年就说他绝非善类!既然如此,你打算和离吗?” 姜慕雪摇了摇头,凝眉道:“谢景元接那女人回来,是想跟她光明正大在一起,我怎么能如此轻易便宜了他们!况且,若是和离,煜儿和漓儿还要继续留在谢家,我不放心!” 姜老夫人轻轻点头,沉声道:“东陵的确没有和离带走孩子的先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她的话锋又是一转:“你打算如何处理谢清瑶?” (本章完) 第73章 拒办葬礼 第73章 拒办葬礼 姜老夫人问姜慕雪打算如何处理谢清瑶? 姜慕雪冷笑道:“谢清瑶是谢家了大价钱培养的贵女,谢景元母子一直盼着借她攀龙附凤,眼看就要及笄,自然不愿意就此放弃她!” 她语气一顿,沉声道:“现如今还不着急对付谢清瑶,对方费尽心思把她送入侯府,尚且不知道有何目的,可以先暗中观察,伺机而动。” “至于宋家,表面上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但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偷天换日,背后的势力定然不容小觑。” “我原本给煜儿去信,让他将嘉洲那三个宋家人弄到盛京来,由我亲自审问,但谢清瑶的生父宋兆兴却在嘉洲府的大牢中被人救走了,余下的宋兆兴妻儿,正在押送回京的路上。” 雪儿终于表现出一丝成熟,姜老夫人赞许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她转头看了眼谢清漓,笑道:“漓丫头既已回来,不能这样不声不响,也该办个宴乐呵乐呵,让盛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姜家的外孙女回来了,漓丫头也需要结交一些聊得来的金兰姐妹。” 姜慕雪凝眉道:“谢家母子怕是不会允许府里办这种宴会!” 姜老夫人冷哼一声:“谁稀罕谢家那些亲戚朋友,谢家不愿办,这宴就由姜家来办,保证让漓丫头风风光光!” 姜慕雪闻言一惊,忙劝阻道:“母亲不可,雪儿毕竟是出嫁女,这样怕是不合礼数,且各位嫂嫂……” 姜老夫人立即打断:“我和你父亲都是爽利人,为何你却是这样扭扭捏捏的性子?” 她语气一顿,沉声道:“这个家还是我老婆子说了算,况且你那几位嫂嫂都不是爱计较的性子,她们定然是愿意的!你只管把漓丫头打扮得漂漂亮亮来赴宴就行了!” 姜老夫人唤来几位舅母,听说要办宴会,她们都热情高涨,七嘴八舌,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就敲定了宴会的各种细节。 嫣儿则拉住谢清漓的手,不住地问东问西,似是对谢清漓极为好奇。 谢清漓后来才知道,嫣儿全名谭茹嫣,其父谭达乃外祖父手下的得力副将。 谭茹嫣自小在西北长大,及笄后便嫁给了大表哥,大表哥带她回盛京城探亲时,她被盛京城的热闹和繁华吸引,不愿意再回荒凉又寂寥的西北,大表哥只得依着她,将她留在了盛京姜府。只有每年夏末秋初的几个月,她会去西北与大表哥团聚,冬日来临前返回盛京。 其实三个舅舅的八个儿子中,五位是谢清漓的表哥,三位是表弟,已经成婚的不止大表哥,还有二表哥和三表哥,他们的妻子也都是西北当地的名门闺秀,那两位表嫂随着各自的丈夫留在了西北。 三位表弟皆在盛京城,年龄稍大些的两位正在国子监读书,最小的表弟才刚刚启蒙,跟着府里的西席学习。这几位表弟留在盛京城,是为了让楚氏皇族安心,颇有些质子的意味。 姜慕雪和谢清漓在姜府逗留了大半日,用过丰盛的午膳,便带着姜府众人赠送的几大箱见面礼,在姜府管家程山的护送下向静安侯府而去。 …… 静安侯府。 谢景元醉醺醺地从外面回来,在小厮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碧仙阁走去。 今晨他从太医院请到太医,本想陪着太医回府,但半路却偶遇几位同窗,他们热情地邀他去喝几杯。 当年他去姜家逼婚时,这几位同窗是最早声援他的人,他一直心存感激,即便后来他与几人的身份地位已是云泥之别,他仍常常与他们小聚。 一路上,几位同窗不断朝他挤眉弄眼,满是羡慕之意,谢景元一头雾水。 到了酒肆,那些同窗再也忍不住,纷纷向他求证,昨日他是否接了一位美人入府? 他们原本就十分羡慕谢景元,虽然此生只能娶一妻,但那可是当年名动盛京城的第一美人,况且岳丈还是姜大将军这样的大靠山!靠着这门婚事,谢景元从一名寒门学子一跃成为了人人敬仰的侯爷。 如今,谢景元竟然能光明正大带回了一名女子,坐享齐人之福,简直美哉! 同窗们的吹捧令谢景元有些飘飘然,从不嗜酒的他不知不觉间多喝了几杯。 及至迈进侯府大门,他才想起谢清婉,不知道太医是否能治好婉儿,便吩咐小厮扶他去往碧仙阁。 刚刚走到碧仙阁门口,便有起起伏伏的哭声传来,谢景元心头一惊,急忙加快了脚步。 碧仙阁的丫鬟婆子们都换了素净的衣裳,秦碧彤和谢清柔更是一身白裙,在厅堂里哀哀饮泣。 看到谢景元进门,秦碧彤急忙扑上去抱住他,大哭道:“元郎,咱们的婉儿去了,我苦命的孩子。”她未曾察觉,自己脸上的涕泪全都蹭到了谢景元的衣襟上。 谢景元赶紧扶着秦碧彤坐下,他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襟,接着才产生些许伤感,婉儿性子活泼,与他极为亲近,常常逗得他开怀大笑,没想到不过回府两日便香消玉殒了! 秦碧彤握住谢景元的手,呜呜哭诉道:“元郎,我想为婉儿办个体面的葬礼,可是,可是樱兰去找二夫人,二夫人却说侯府又没死人,办什么葬礼,晦气!” 谢景元闻言大怒,他用力拍桌道:“这座府邸是我谢景元的侯府,她安氏算个什么东西,哪里轮得到她对大房的事指手画脚!” 随着谢景元开口,阵阵酒臭味儿在厅堂内散开,谢清柔忍不住皱了皱眉,妹妹病重之际,父亲却有心情去喝酒,真是个冷心冷肺的男人,但她和母亲却要依靠讨好这个男人,真是可悲! 秦碧彤盈盈不绝的嚎哭声令谢景元心烦意乱,他突然站起身,冷声道:“我去找母亲!”丢下这句话,便大步朝外走去。 谢清柔使劲拉扯了秦碧彤一把,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母亲,你这样哭哭啼啼,鼻涕眼泪流了满脸,父亲都要嫌弃你了!妹妹已经去了,母亲要多想想活着的人!” 秦碧彤果然停止哭泣,她奔到铜镜边照了照,镜中的女子头发凌乱、脸颊浮肿、双眼无神,活脱脱一个黄脸婆,吓了她一跳! 谢清柔见秦碧彤听进了她的话,便低声道:“母亲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挽回父亲的心。”她语气一顿,叮嘱道:“母亲好好梳洗一番,柔儿去听听父亲和祖母怎么说!”说完,便也快步朝门外走去。 待她来到松鹤堂,并没有进屋,而是在房檐下站立了片刻,松鹤堂的丫鬟婆子知道这位柔儿小姐与侯爷关系不一般,便也没有阻拦。 屋内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 谢老夫人语气冰冷:“不在府里办葬礼是我的意思,小孩子夭折哪有办什么葬礼的,你不要跟着彤儿瞎胡闹!” 谢景元语气恭顺问道:“是,母亲,儿子马上去寻一副棺材,将婉儿装殓了送回青州老家的祖坟!” 谢老夫人声音突然拔高:“婉儿虽是你的女儿,但还没记入谢家族谱就算不得数,怎么能埋入谢家祖坟?年纪轻轻就这样横死了,如此福薄之人,你不怕影响了谢家风水,影响你的运势?” (本章完) 第75章 我来就山 第75章 我来就山 凝冬朝谢清漓福了福身,笑道:“小姐,这是夫人为您买的丫鬟,她武功极好,定能护您周全!” 谢清漓饶有兴趣打量起那女子,她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两条剑眉英气十足,一对丹凤眼冷若冰霜,看起来不像丫鬟,倒像个江湖侠女! 谢清漓的明眸眨了眨,指着漓安苑的院墙,轻笑道:“武功极好是多好?能翻过这道院墙吗?” 女子心中嘲弄一笑,但面容依旧冷肃,她未发一言,而是迅速奔跑几步轻松跃上院墙。 回头看向院中满脸兴奋的小姑娘,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位小姐虽然生得十分漂亮,但看起来柔弱又天真,主子为何要派给她这样的任务? 不过,为了能顺利留下,她没从院墙上下来,而是“嗖”的一下飞到了厢房屋顶,又快速奔跑几步跳到正房屋顶,在屋顶的正脊处稳稳站定,犹如遗世独立的侠女,惹得院中几人连声惊呼。 她站立了片刻,一个帅气的动作从屋顶飘然而下,稳稳落地,众人又是一声惊叹。 谢清漓满脸惊讶,她的惊讶并非作假,这名女子轻功不俗,绝非普通的武婢可比,阿娘是从何处买到她的呢? 谢清漓问道:“凝冬姐姐,武功这样好的丫鬟,是从哪里买到的?漓儿也想买一个。” 凝冬掩嘴笑道:“这是丁伯机缘巧合下在牙行遇到的,哪有那么容易再买一个!” 谢清漓脸上满是失望之色,心中却已断定这女子定然有猫腻,她转头看向女子,问道:“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女子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冷霜!”她的声音冰冷,一如她的名字。 谢清漓轻轻点头:“那你就继续叫这个名字吧!”她看向凝冬,笑道:“漓儿将冷霜留下了,请凝冬姐姐代漓儿谢谢阿娘!” …… 是夜,月黑风高。 谢清漓吩咐冷霜值夜,冷霜若是想要对她不利,今夜如此好的机会,定然会有所行动。 合衣躺在床上,谢清漓忍不住一声叹息。 虽然房间内的一应物品皆已更换一新,但她依然觉得空气中漂荡着一丝血腥味,起身将靠近床榻的窗户打开,夜风夹杂着草木的气息涌入,她才觉得空气清新了一些。 回到盛京城不过短短两日,但事端不断,好似已过了两月之久。昨夜来刺杀她的谢清柔和谢清婉,已经一伤一死,今夜这里还会再死一个吗?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一个黑影飞快从窗外翻入,又迅速回身关紧了窗户。 谢清漓迅速起身,她双目如炬、浑身戒备,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刚刚那黑影的身形明显是名男子,守在门外的冷霜为何没有出现? 男子闲庭信步般走到桌边,拿出一只火折子点燃了两盏烛灯,仿佛他不是夜闯香闺的登徒子,而是深夜回家的寻常人。 烛光摇曳,照亮了谢清漓的闺房,也照亮了楚云沧那张清冷出尘的脸。 谢清漓呼吸一滞,竟是这个心大废柴!她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收起了手中的银针。 楚云沧看向满脸戒备的谢清漓,一段时间不见,漓儿出落得愈加倾城绝世,他的眼中不自觉溢满笑意,柔声道:“漓儿是否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我在盛京城左等右等,却不见漓儿入京;好不容易等来漓儿入京,却又不见漓儿来找我!‘山不去就我,我便来就山’,所以,我今夜来了!”他的语气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委屈和哀怨。 谢清漓的心中却升起一股怒气,上次楚云沧偷偷潜入阿娘的岂州别院,不但用翠儿之事威胁她,还抢走了她的帕子,如今他夜闯她的闺房,却又如此理直气壮,脸皮简直厚出了新高度! 她压住翻涌的怒气,冷声道:“太子殿下,臣女并未忘记当初的约定,只是刚刚回府,家中事务繁多,过几日定然会为殿下医治!” 楚云沧看着谢清漓气鼓鼓的小脸儿,觉得有趣极了,真想伸手戳一戳,他收紧自己不安分的手,嘴上不依不饶地追问道:“过几日是指几日?” 谢清漓神情一滞,看着楚云沧霸道又无赖的神情,她后悔当初为何招惹他,在岂州别院那夜应该直接将他迷晕扔出去,她暗骂一句晦气,待这件事了结后,她要离他远远的! 她凝思片刻,冷声道:“三日!请殿下寻一处僻静的院子,届时臣女自会上门为殿下医治。” 她边说边走到桌边,提笔写了一道方子交给楚云沧:“请殿下按这个方子准备药材和一只大浴桶。” 楚云沧将药方小心收好,他的双眸星光点点,似是蕴含着万水千山的旖旎风光,柔声道:“好,三日后我会派人来接漓儿,咱们就在别院相见了!” 此话好似情男恋女相约偷偷幽会,楚云沧的俊脸顿时微微泛红,他心情愉悦,满目深情地看向谢清漓, 谢清漓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又是这种诡异的气氛!她转头看向房门,冷声道:“既已说妥,请殿下速速离开,臣女届时定会信守诺言按时赴约!” 楚云沧火热的心好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有些酸涩,他日思夜想、夜不能寐,可眼前之人却冷心冷肺、寡情少义,他的脸色不由得沉了几分。 谢清漓冰冷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另外,请殿下将冷霜一并带走,臣女不喜欢被人监视!” 楚云沧心里一沉,为了让冷霜顺利进入侯府,流光颇费了一些心思,没想到不过半日就被识破了,他惊讶道:“漓儿是如何知道冷霜是我的人?” 谢清漓冷笑道:“冷霜白日刚进漓安苑,殿下夜里就来了,还能精准找到臣女的卧房,且殿下深夜潜入,冷霜武功不低却并未阻拦。殿下真当臣女是傻子吗?” 楚云沧宠溺一笑:“漓儿当然不傻,而是极为聪慧!我派冷霜前来,并非监视漓儿,而是保护漓儿!” “漓儿你虽聪慧又武功高强,但毕竟对盛京不熟悉,很多事情不是仅靠武力就能解决的。冷霜虽然性子冷淡,但作为一名影卫,她对盛京城的人和事都很熟悉,对漓儿定然有帮助。” “若是漓儿愿意,可立刻喊她进来,让她认漓儿为主,从此她便只效忠于漓儿!” 谢清漓前世听说过,影卫乃皇上的专属护卫,她当然不想要,便立即摇了摇头,冷声道:“臣女不喜欢夺人所爱,还请殿下将她带回吧!” 楚云沧脸色微沉,声音转冷:“影卫有一条规矩,若是任务失败,会杖责一百!想必漓儿知道女子被杖责一百后会怎样,漓儿确定要我带走她吗?” (本章完) 第76章 地狱大魔王 第76章 地狱大魔王 杖责一百,不死也残!况且冷霜是个女子,承受力不及男子,多半会没命。 谢清漓面色微僵,她似乎又一次被楚云沧威胁了,而且楚云沧用来威胁她的,竟然是他自己属下的性命! 谢清漓本不想理会楚云沧的威胁,但若是影卫真有这样变态的规矩呢? 看出谢清漓在犹豫,楚云沧又继续劝道:“姜姨定然担心漓儿的安危,才会煞费苦心买来冷霜,若是冷霜突然消失,漓儿要如何向姜姨解释?那样岂不辜负了姜姨的一片真心?” 楚云沧面上温柔如水、循循善诱,内心却霸道十足、不容忤逆,他送出的东西,绝不允许谢清漓拒收! 谢清漓不想再听楚云沧碎碎念,轻声打断道:“殿下,冷霜历尽千辛才成为影卫,必然是想建立一番功绩,而不是认一位闺阁小姐为主,成为一个小丫鬟。” “她如今已经成功混入漓安苑,完成了之前的任务。殿下可以再给她一项新任务,让她自己选择是否更换主子,这样无论如何,都算是完成任务,不会受到惩罚!” 谢清漓白日时已经捕捉到冷霜轻视的眼神,武者慕强,若让冷霜自由选择,定然不会认她为主。 楚云沧极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他轻轻吹出一阵低沉的哨声。 冷霜正站在院子中间发呆,她原以为主子不近女色,将她派到谢清漓身边是为了谢家抑或姜家,但今天她刚刚传回收集的情报,夜里主子便迫不及待前来,简直颠覆了她对主子的认知! 主子竟然喜欢瓷娃娃一样的女子,漂亮又柔弱的那种! 突然,一阵哨声传来,她飞快跑到房门前,待要伸手推门时却犹豫了,万一开门后看到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该当如何? 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推开房门,却看到屋内两人皆是衣衫完整,离得远远的,好似太子府门口那两只石狮子,中间能穿过一辆六匹马拉的车!难道主子不是来偷香窃玉的? 冷霜的心中竟然微微有些失落。 楚云沧面带和煦的笑容,柔声道:“冷霜,你的身份已经被漓儿识破,如今你有两个选择,其一是继续留在孤身边当一名影卫;其二是改认漓儿为主,从此只效忠于漓儿。你选吧!” 楚云沧那未达眼底的笑容、刻意放柔的嗓音,令冷霜毛骨悚然,霎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主子的样子好似地狱大魔王! 她三两步走到谢清漓面前,单膝跪地,举起右手中间三指,咬牙起誓:“冷霜对天发誓,今日甘愿认小姐为主,从此效忠于小姐,若有违逆,天打雷劈!” 她当然想继续当一名影卫,但她害怕主子的威胁,若是不选第二个,她定然会死得很惨!呜呜~ 谢清漓满脸震惊,她不相信冷霜会自愿认她为主,影卫之所以为影卫,必是极为忠诚之人,怎么会轻易换主? 她看看冷霜,又看看楚云沧,回忆着他们刚刚的对话,当中藏有什么暗语吗?但楚云沧依旧满脸笑容,冷霜仍然一脸冷肃,似乎并无异常。 谢清漓清亮的眸子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上前扶起冷霜,问道:“既然你已经认我为主,那便不再是影卫,从今以后只会听命于我,我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对不对?” 楚云沧看着谢清漓狡黠的模样,突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冷霜却是轻轻点头,谢清漓的话的确没错。 谢清漓轻轻打了一个哈欠,吩咐道:“那好!夜已深,小姐我想休息了,但房中却闯进一个登徒子,我命令你立刻将他赶出去!” 冷霜僵在原地,登徒子是指主子,不,前主子?所以,她要以下犯上吗? 谢清漓见冷霜犹豫踟蹰,便冷哼一声:“看来我的话并不管用,算啦!刚刚的誓言作废,你还是回去当影卫吧!”她心中非常高兴,退货成功了! 冷霜看向楚云沧依旧笑意盈盈的俊脸,默默给自己打气:“这张脸笑起来吓人又欠揍,而新主子想揍,所以我这是奉命揍人!” 她拔出佩剑,脑海中突然窜出楚云沧就这样随随便便将她送人了,心中涌起一阵怒气,便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攻势开始凌厉! 楚云沧见冷霜不是随便比划比划应付了事,而是动起真格的,不由得十分惊讶,千辛万苦培养出的影卫,竟可以这么快就将剑尖指向主子? 他与冷霜在房屋内过了两招,担心打坏谢清漓的东西,便主动朝门外掠去,冷霜亦是追了出去。 谢清漓见楚云沧真的被赶走了,心中终于舒坦了几分,“啪”的一声关紧房门,也不关心门外战况如何,立即熄灭烛灯躺到了床上。 楚云沧见门关了、灯也息了,漓儿怕是真的累了,便不再与冷霜纠缠,迅速朝院外掠去。 冷霜却像是发了疯一样,依旧不依不饶地追去。 等在侯府门外的流光,正在发挥想象力,主子和谢大人的妹妹此刻正上演着怎样的故事呢? 突然,他看到主子从侯府的院墙迅速飞出,身后却有一人气势汹汹追来。 两人的样子,好似去别人园子里偷菜的偷儿和园子主人养的护园恶犬,流光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笑意。 但当看清冷霜那张脸时,流光的笑意僵在脸上,眼睛瞪得浑圆,苍天啊,冷霜疯了吗?谁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 翌日,静安侯府,碧仙阁。 谢景元呆呆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默念“要想俏,一身孝”,古人诚不欺我! 严格来讲,秦碧彤并未着孝服,一则侯府不允许,二则婉儿是她的晚辈,老不服少丧。 她身着一身象牙白曳地长裙,乌发松松挽起,只簪了一朵娇嫩的玉簪,略施粉黛,朱唇未点,整个人清雅绝俗,又惹人怜爱,与昨日所见判若两人。 秦碧彤很是满意谢景元的反应,她已经被柔儿点醒了,抓住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想要将她赶出侯府?没门! 谢景元呆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几名小厮立即抬进来一口薄薄的棺材,摆在了厅堂正中央。 这口薄棺便是婉儿最终的归宿,秦碧彤心痛至极,但她并未嚎啕大哭,而是压抑着酸胀的鼻子,串串泪珠顺着眼角静静滑落。 这样的秦碧彤仿佛晚风中的玉簪,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安慰她、保护她,给她一切。 送走秦碧彤母女的话,哽在谢景元的喉咙中,犹如一根鱼刺,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吐露出口…… (本章完) 第77章 两个儿子 第77章 两个儿子 静安侯府,碧仙阁。 谢景元寻来一口薄棺,打算将谢清婉送往京郊的一块小墓地埋葬。他吩咐小厮将谢清婉的尸身移入棺中。 小厮们刚要动手,谢清柔却出言制止道:“父亲,婉儿妹妹生前最不喜陌生人碰她,还是让她用惯的人来吧!”她指了指守在房内的几个丫鬟婆子。 人死如灯灭,此时的谢清婉不过是一具尸体,谢景元不知道谢清柔为何要坚持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些丫鬟婆子们七手八脚将谢清婉装殓入棺。 秦碧彤初时还在刻意吸引着谢景元的目光,但看到婉儿被放入那口狭小逼仄的棺木中时,她的双眼霎时盈满泪水。 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如今她心头那块肉却被生生剜去了!她再也支撑不住,婀娜的身姿斜依在棺材旁,汹涌的泪水沿着白皙的脸庞滑下,像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掉落在鲜红的棺壁上,摔得四分五裂。 这幅画面,犹如一幅楚楚动人的美人饮泣图,令谢景元动容,他突然觉得亏欠彤儿母女良多,便决定暂时留下她们,他要再去母亲那里争取一次。 谢清柔却是眼睛干涩,再也挤不出半滴泪,只是看到棺材中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时,她才会微微愣神。 婉儿这短暂的一生,骄傲自大又愚不可及,一口薄棺便是最终归宿,刚刚若不是她帮忙拦着,甚至死后还要被身份卑微、污浊不堪的男子触摸,简直可悲! 这样可悲的婉儿,唤起了谢清柔的一丝怜悯,她指挥丫鬟们将婉儿喜欢的衣裳首饰一件件摆在婉儿身边,甚至将她的鎏金穿戏珠步摇也放了进去,那是婉儿惦记了很久的首饰。 谢清柔暗暗决心,她定然不让自己落入这种境地,她会努力向上攀爬,会成为东陵尊贵的皇后,会长命百岁,死后会风光大葬,会睡在金丝楠木制成的奢华棺椁中,会让整个天下为她哀悼。 谢清柔嘲弄地看了谢清婉最后一眼,朝谢景元微微点头,谢景元命小厮们封棺。 小厮们合上棺盖儿,又将棺钉一一钉好,接着便抬起棺材朝外走去。 一直静默无声的秦碧彤却突然向前追了两步,大喊道:“停下,快停下!”她转头看向谢景元,哀求道:“元郎,再让我看婉儿一眼,求求你!” 谢景元刚刚升起的那丝愧疚霎时消散,他斥责道:“已经封棺哪有再打开的道理,胡闹!” 谢清柔急忙拉住秦碧彤,她沉声道:“母亲,您就让婉儿妹妹安心去吧!您要顾惜自己的身体!”边说边在秦碧彤的手臂上重重捏了一把。 秦碧彤身形一僵,她望着渐渐远去的棺材,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绝望和痛苦,接着便软软倒了下去。 谢清柔一声惊呼:“母亲!”她及时伸手扶住了秦碧彤。 已经走到门口的谢景元脚步一顿,他迅速抱起秦碧彤,慌忙唤道:“彤儿,彤儿~”秦碧彤却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谢清柔迅速吩咐道:“樱兰,你快去请郎中来!” 樱兰应了一声,飞奔了出去。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便领着一名郎中返回碧仙阁,那人正是前两日为谢清柔和谢清婉医治的葛郎中。 葛郎中伸手为秦碧彤请脉,他面色极为凝重,久久不语。 谢景元心中焦急,忙问道:“郎中,可有什么不妥?” 葛郎中缓缓收回手,似是斟酌许久才开口道:“这位夫人身怀有孕,但近日忧思过度导致胎像不稳,出现了滑胎的迹象。” 谢景元闻言又惊又喜,他这个年纪还能再添子嗣吗? 谢清柔却像是松了口气,她温柔笑道:“母亲竟然怀了身孕,真是上天庇佑!她刚刚失去婉儿妹妹,上天定是垂怜母亲,才让妹妹重新投胎到她腹中!” 葛郎中闻言只是伸直了左手四指捋了捋胡须,并未接话。 谢清柔有些恼怒,这个可恶老头竟然临时加价,她沉着脸悄悄向葛郎中比了一个手势,冷声问道:“郎中,母亲怀的是个女儿吗?” 葛郎中停顿了片刻,才颇为高深地回道:“小姐,这位夫人已怀孕三月有余,根据老夫多年从医经验判断,夫人腹中胎儿多半是男孩儿。” 谢景元闻言大喜过望,他激动得嘴唇微微颤抖,他竟是要再添一个儿子! 谢清柔却嫌这样的筹码不够,她追问道:“郎中,我和妹妹是双生子,母亲腹中怀的也是两个弟弟吗?” 葛郎中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敷衍道:“是,有极大的可能是双生子。” 谢景元兴奋过后,刚刚坐下又迅速站起,他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想立即昭告天下,他谢景元添儿子了,还是两个! 谢清柔惊喜道:“父亲,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样的好事,也该去给祖母报个喜,让祖母也高兴高兴!” 谢景元连声道:“对,对,还是婉儿想得周到。”谢景元激动得向外跑去,他未曾想起不过一个时辰之前,谢清婉已经被装在棺材里抬出了侯府。 谢清婉说得果然没错,谢景元和秦碧彤都偏向她,但谢清柔浑不在意,至少活下来的人是她谢清柔! 见房内再无外人,谢清柔冷笑道:“葛郎中怕是穷疯了,明明之前说好的,你却临时狮子大开口,加了一倍的银子!”原本说好的是二十两,谢清柔心在滴血。 葛郎中一改刚刚的高深摸样,咧嘴一笑:“老夫手头的确有些紧,小姐猜对了!不过小姐不也临时加了一个孩子,单胎变双胎吗?咱们半斤对八两,彼此彼此!” 谢清柔从妆奁中拿出一只小包袱,里面是她从小到大俭省下来的积蓄,恰好是四十两。 葛郎中伸手去拉那包袱,谢清柔却没舍得松手,母亲和婉儿都是钱如流水的性子,到手的钱马上会个精光,所以她们母女并没什么积蓄,这是她全部的身家了。 葛郎中奸笑道:“小姐和夫人即将飞上枝头,届时定然贵不可言,自然不会在意付给老夫这仨瓜俩枣!” 葛郎中用力一扯,包袱便到了他手中,他并没急着打开查看,而是用力掂了掂,满意地点了点头。 谢清柔冷声警告道:“今后母亲怀孕的身体还需葛郎中调理,请葛郎中尽心,若是办好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但若是坏了事……” 葛郎中立即点头道:“当然,老夫定当尽力,合作愉快!” 接着,他像模像样地开了一副安胎的方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待葛郎中离开后,秦碧彤才睁开眼睛,她忧心道:“柔儿,此计真的可行吗?万一露馅儿了怎么办?毕竟我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本章完) 第78章 辣眼睛 第78章 辣眼睛 撒出这样一个弥天大谎,秦碧彤十分忧心,害怕事情败露。 谢清柔却冷笑道:“若是母亲如此胆小怕事,不如尽早离开侯府,也不要再做侯夫人的美梦了!” 秦碧彤立即摇了摇头:“不,我不会离开,我要为婉儿报仇!”她心中认定谢清漓是害死婉儿的真凶。 谢清柔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她不耐烦道:“婉儿,婉儿,母亲心中只有婉儿,母亲什么时候可以为我考虑一下?” 秦碧彤张了张嘴,却未能说出一个字,柔儿从小到大聪明又懂事,她的确没费过什么心思。 话说出口,谢清柔的怒意才消散了几分,她冷声道:“母亲既然知道肚子里没货,那就多多和父亲努力,若是真的怀上了,谁还会在意母亲之前是不是撒了谎?” 她将一包熏香交到秦碧彤手上,沉声道:“这熏香可以帮母亲留住父亲,每次取一小勺掺在母亲常用的熏香里即可。” 秦碧彤错愕地抬起头,震惊道:“柔儿,你一个女儿家,小小年纪是如何懂得这些的?”在秦碧彤心目中,她的女儿们还是纯洁天真的小姑娘。 谢清柔并未理会秦碧彤的诘问,而是沉声道:“若是这样还怀不上,那就只能落胎了!”她微微一顿,缓缓道:“反正葛郎中刚刚铺垫好了,父亲已经知道胎像不稳,落胎也在情理之中。” 谢清柔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发出一声轻笑:“甚至,咱们可以借此事做做文章,拉一两个碍眼的人下水!如此,对咱们最有益处!” 秦碧彤震惊得瞪大眼睛,眼前的女子如此陌生,好似不再是她熟悉的女儿。她甚至怀疑,即使她肚子里真的怀了孩子,柔儿也会让她落胎!小小年纪竟如此心思缜密又心狠手辣,令她害怕! 秦碧彤仍在犹疑时,谢清柔抚了抚秦碧彤的手背,柔声道:“如今母亲的身体最金贵,该多多休息!柔儿这就唤樱兰进来照顾母亲!” 谢清柔款步起身朝外走去,突然,她顿住脚步,回身问道:“母亲,我大哥谢恒近日怎么样了?” 秦碧彤尚未回神,便随口答道:“什么谢恒?你大哥是秦恒啊!” 此话脱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慌忙道:“柔儿你刚刚在胡说什么?你们哪有什么大哥,你和婉儿是我的第一胎孩子!” 谢清柔勾唇一笑,柔声道:“是,母亲,柔儿知错!柔儿听母亲说梦话,还以为我们有大哥,是柔儿听错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谢清柔关紧房门后,忍不住放声大笑,婉儿说得是真的,她们果然有一个大哥。那么,三皇子必定是未来的天子了!谢清瑶的皇后之位,她抢定了! 谢清柔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眼神。 …… 松鹤堂里,谢老夫人歪在榻上,徐嬷嬷轻轻为她揉着酸胀的脑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那日昏厥过后,谢老夫人终于明白了徐嬷嬷的赤胆忠心,她对徐嬷嬷越发倚重,两人的关系俨然超越了主仆,仿佛一对老姐妹。 两人正说着话,谢景元毫无征兆地闯进了门,他满脸激动,语无伦次道:“母亲,我有儿子了!两个!” 谢老夫人冷眼扫视谢景元,原以为费那么多心思培养出的儿子定然最为优秀,这几日却越发不像话。她冷声道:“你只有煜儿一个儿子,怎么会是两个!你又去喝酒了?” 谢景元快速在椅子上坐下,大口灌了一杯茶后,才得意洋洋道:“儿子说的不是煜儿。彤儿怀孕了,刚刚郎中已经看过,说她已有身孕,而且怀的是两个儿子!” 谢老夫人一骨碌坐起身,酸胀的脑袋突然不疼了,她惊喜道:“这话是真的吗?不是在诓我?”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谢家孙辈男丁稀少,只有大房的谢廷煜和二房的谢廷轩,而谢廷煜又与姜家走得近,与侯府感情不深,以后能支撑谢家门楣的独独谢廷轩一人,独木难支,这一直是谢老夫人的一块心病,她自觉无颜去地底下面见谢家的列祖列宗。 没想到彤儿的肚子会这样争气,一次就给她怀了两个大孙子! 谢景元笑着问道:“母亲,还送彤儿母女走吗?” 谢老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嗔笑道:“走什么走?你把人送走了,我去哪儿抱孙子?” 她吩咐徐嬷嬷拿出松鹤堂小库房的清单,一顿挑挑拣拣,命人将一堆补品和适合孕妇用的物品送往碧仙阁。只是这样还嫌不够,她唤来安氏,从侯府的公库里又是一阵寻摸。 送完东西,谢老夫人乘着软轿去了碧仙阁,对着秦碧彤的肚子摸了又摸,方才心满意足地返回松鹤堂。 侯府内稍有风吹草动,各院每每都能迅速得到消息,更何况谢老夫人这一番举动,简直堪比龙卷风,想不知道都难! 原本,秦碧彤以表妹的身份遮掩住进了侯府,虽然私下里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明面上她不过是客居的亲戚。如今,谢老夫人这番举动彻底揭开了这层遮羞布,秦表妹变成了秦姨娘。 映雪居中,姜慕雪正在潜心准备姜府宴会,今日更是请来了天衣阁的窦娘子为谢清漓量体裁衣。 送走窦娘子后,姜慕雪和谢清漓正在挑选首饰,丫鬟盼春快步进来,忧心忡忡汇报了碧仙阁之事。 姜慕雪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她的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继续翻看着手上的首饰,但却有些心不在焉。 谢清漓握住姜慕雪的手,柔声道:“阿娘,如果您不开心,咱们就将那对母女赶走,不用有什么顾忌!” 姜慕雪摇了摇头,她抚了抚谢清漓的手背:“阿娘能够寻回你,此生已再无遗憾,能拥有你和你大哥,阿娘已经很知足。至于谢家这伙人,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阿娘早已不在乎!” 谢清漓点了点头,轻笑道:“那就好!不过阿娘也无需担心,那个秦碧彤怀孕之事,十有八九是假的,大概是为了留在侯府编的谎话。” 姜慕雪惊讶道:“漓儿是如何知道的?” 谢清漓狡黠一笑:“阿娘忘了吗?漓儿和村里的赤脚大夫学过几手啊!” “那秦碧彤若是已经怀孕几个月,但她身形纤细,并未显怀,走路时步伐轻盈,并不像怀孕之人。若她刚刚怀上,月份尚浅,脉象微弱,很难诊断出是否怀上,更遑论诊断出怀了几个、是男是女。” 姜慕雪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谢清漓提醒道:“阿娘,秦碧彤母女编造这样的谎话,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水,今后阿娘定要离她们远些。这两个无中生有的孩子早晚会落胎,不知道她们想把这口锅扣在谁头上。” …… 是夜,谢景元怀着激动的心情,大摇大摆地进了秦碧彤的卧房。两人关系已经挑明,便也不再避人。 房内红烛摇曳,香气袅袅。 秦碧彤一身素色中衣斜倚在床上,她浓密的乌发披散着蔓延到盈盈一握的腰际,漂亮的眼眸在烛光的映衬下,流转出万种风情,勾进谢景元的心里。 谢景元只觉得今日的熏香异常好闻,彤儿也万分美丽,让他心痒难耐。但白日里母亲已经交代过他,这段日子保胎要紧,不能胡来。 他在桌边坐下,倒了满满一杯茶水一饮而尽,才压下些许心头的躁动。 秦碧彤有些焦急,柔儿的熏香不管用吗?她朱唇轻启,娇声唤道:“元郎~” 谢景元好不容易压下的躁动瞬间升腾,他再也控制不住,急切地朝床上扑去…… 前来打探消息、蹲在屋顶的谢清漓飞速转过头,暗骂道:“呕~呕~,辣眼睛!!!” (本章完) 第79章 开屏孔雀 第79章 开屏孔雀 目睹了那样一幕,谢清漓的心灵受到了暴击,她飞快回到漓安苑,足足沐浴了半个时辰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不时想要干呕。 春芽以为谢清漓晚膳吃坏了东西,急忙翻出谢清漓的那些小药瓶,焦急问道:“小姐,您胃不舒服该吃哪种药?” “药?” 谢清漓猛然坐起身,刚刚她只顾着恶心,此时才惊觉有些不对,按理说秦碧彤怀了身孕,谢景元不顾惜她的身体,也该顾惜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应如此急不可耐才对,莫非谢景元被下了药?! 仔细回想,谢景元进屋时还面色如常,但不久之后便面色潮红,在此期间他并未碰触任何东西,所以有问题的定然是熏香! 谢清漓勾唇一笑,看来秦碧彤果真没有怀孕,她想弄假成真! 作为仇人,谢清漓当然不会让秦碧彤如意,她迅速起身,一头扎进自己的小药房一阵捣鼓。 夜半时分,谢清漓一身夜行衣、黑巾遮面,再次来到秦碧彤的卧房外。 卧房内一片漆黑,隐隐传来一粗一浅两道鼾声。谢清漓躲在窗外聆听了片刻,确定房内之人已经熟睡,才轻轻推开窗户,灵巧地翻了进去。 香炉的熏香已经燃尽,但房内仍旧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 谢清漓走到床榻边,便看到谢景元与秦碧彤交颈而眠,好一对浓情蜜意的狗男女! 她压住心底阵阵翻涌的恶心之感,迅速掏出一瓶迷药,捻了些许放在两人鼻下,两人便睡得犹如死猪一般。 谢清漓伸手在秦碧彤的手腕上轻轻探了探,秦碧彤的脉搏不浮不沉、从容和缓,并无滑脉之象,她果然没有怀孕! 谢清漓又在房内转了一圈,不费吹灰之力,便在妆奁中找到一包熏香,她轻轻闻了闻,果然掺了助兴的药物! 她唇角微勾,拿出一瓶药粉,小心地掺入熏香中,又仔细放回原处。 离开之前,她再次看向床上挨在一起的两人,忍不住冷笑一声,既然你们想要乱来,本姑娘心善给你们添上一把大火,接下来好好享受情难自已的滋味吧! …… 眨眼之间,三日之期已至。 谢清漓简单梳洗了一番,一身素净的家常打扮,带着冷霜便出了漓安苑,直奔侯府正门而去。 在即将迈出大门时,谢清漓却突然顿住脚步,身后似乎有道视线正盯着她。 她用眼角余光微微一瞥,便看到谢清瑶和她的丫鬟迅速朝木后躲去。谢清漓忍不住一声冷笑,她还没出手收拾谢清瑶,谢清瑶却主动送上了门。 她立即调转方向,朝侯府深处走去,一路上她走走停停,似是在游园一般。 冷霜不明所以,她一脸冷肃跟在谢清漓身后,心中却越发鄙夷,这些闺阁小姐真是多事又善变! 直到她们穿过整个侯府,走到侯府后门时,冷霜再也忍不住,沉声质问道:“小姐,为何要突然改走后门?太子府的马车正在正门等候!” 谢清漓却一脸顽皮地将手指放在唇边,轻声道:“嘘!不要吵到后面的小尾巴!”她狡黠一笑:“小姐我本想在府内戏弄戏弄她了事,她却非要死咬着不放,那休要怪我不客气咯!” 冷霜闻言一惊,有人盯梢吗?为何她没有发现?她悄悄回头,果然看见两名女子远远地跟在她们身后。 谢清漓带着冷霜出了侯府后门,走过两条街道,便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似是对盛京城极为熟悉,一路东走走、西逛逛,带着谢清瑶主仆在大街小巷里七拐八绕兜圈子。 谢清瑶和绿绮有好几次把人跟丢了,但不一会儿又能找到她们的身影。 谢清瑶平生第一次走这么长的路,她的脚上传来阵阵痛意,正当她打算放弃时,谢清漓和冷霜却突然拐进了一条小巷子,她不甘心,又快步跟了上去。 这条小巷子狭窄逼仄、杂草丛生,似是荒废了很久,但谢清漓和冷霜刚刚走到一半,便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衣衫褴褛的乞儿。 其中一个领头的乞儿大笑道:“孩儿们,咱们今天撞大运了,有肥肉自投罗网。”他高高举起右手一声令下:“抢!” 谢清漓既不意外,也不惊慌,她轻笑一声道:“你们抢错了人,我们只是普通的丫鬟,没什么可抢的。后面那位才是真正的肥肉,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衣裳首饰都很值钱!” 乞儿们齐齐朝巷子口看去,果然看到两名女子探头探脑,其中一个满头珠翠,看打扮是位小姐,另一个穿戴朴素,应该是她的丫鬟。 谢清瑶和绿绮躲在巷子口,见到一群脏兮兮的孩子围住了谢清漓两人,心中正在暗暗高兴,却不知谢清漓说了什么,那群孩子齐齐朝巷子口看来。意识到事情不对,谢清瑶立即转身逃跑。 但那些乞儿哪会让到了嘴边的鸭子飞掉,他们争先恐后朝巷子口奔去,不过一会儿便将谢清瑶主仆围得水泄不通。 谢清漓本想留下来继续看看热闹,但已日上三竿,担心去迟了楚云沧再发疯,便“嗖”的一下飞到了墙上。 冷霜霎时愣在当场,小姐竟然会武功? 既然如此,小姐那日为何看她跳墙会表现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兴奋样? 而那日为了耍帅,她竟然在屋顶上跳来跳去地表演,小姐当时定然像是看猴戏一样吧? 冷霜一贯冷肃的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 谢清漓站在墙上,回头唤道:“冷霜,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带路去别院!” 冷霜闻言飞快跳上了墙头,带着谢清漓向远处掠去。 …… 楚云沧的别院,不是京郊的豪华庄园,也不在皇亲贵胄扎堆的城西富贵之地,而是在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城东平民区。 这是一处两进的小院子,院门不大,旁边种着两株桂树,宁静而温馨。 当冷霜告诉谢清漓,这便是楚云沧的别院时,谢清漓有些惊讶,皇家人的别院不都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吗? 冷霜正打算敲门,大门便应声而开,守门人迫不及待地将两人引到内院。 正房门口,一人正在来回焦急踱着步。 那人身穿一身月牙白缎子华服,腰间束着一条祥云宽边锦带,头上戴着一顶镶玉鎏金冠,手上握着一把白色折扇,身姿挺拔、宽肩窄腰,整个人丰神俊朗。 听到脚步声,那人顿住脚步看向谢清漓等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谢清漓和冷霜这才看清,此人竟是楚云沧! 冷霜震惊的睁大眼睛,在她的印象中,楚云沧一贯只会穿低调内敛的玄色衣衫,配上他冷清的面容、淡漠的表情和微冷的声音,整个人不怒自威。 但眼前之人却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精致打扮,走近后甚至能看到他的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再加上他那俊逸的容颜和甜腻的笑容,简直像是一只枝招展的开屏孔雀! 谢清漓也是吓了一跳,虽然她仅仅见过楚云沧两三次,但眼前之人除了那张脸,穿着、气质与楚云沧完全不同,她语带迟疑道:“太子殿下?” (本章完) 第80章 你是我的 第80章 你是我的 三日之期,谢清漓感觉如白驹过隙,楚云沧却度日如年。 那夜夜闯谢清漓香闺后,楚云沧便命人连夜修葺别院、准备药材,甚至还在别院中专门为谢清漓开辟了一间药房,又将太子府库房中的奇珍异草全都搬到了这里。 不过短短一日,整个别院焕然一新。 楚云沧看似悠闲,实则忙得不可开交,亦或者说,自从那个怪梦开始,他那原本韬光养晦、逍遥自在的日子便一去不复返了。 太子府的内鬼始终是楚云沧的心腹大患,回京后便立即安排影卫秘密排查太子府所有人员,当然重点是他的那几名心腹重臣。 而排查结果令楚云沧难以置信,可疑之人竟是太子太傅牧弈,这位他最尊敬、最信任、最倚重的老师!若无意外,待他登上皇位后,牧弈定然会得到重用、位极人臣,楚云沧实在想不通牧弈为何背叛。 但无论为何,楚云沧经历了如此残酷的背叛,就像心中最柔软的角落被利刃刺破,令他痛入骨髓,心情灰暗又压抑。恰在此时传来谢清漓进京的消息,他犹如死灰的内心才逐渐明媚起来。 而与太子府的表面平静、暗里汹涌不同,东陵朝堂宛如一锅沸水。 自嘉洲之事,楚云沧不再掩藏锋芒,令原本相对平衡的各方势力感到了危机,纷纷将矛头指向太子一党。 其中三皇子一党近日跳得尤其欢腾,他们日日上书请求皇上早日处决黄岱和康怀远。当初三皇子因为黄岱评定之事被禁足了一个月,如今黄岱迟迟未被处决,他们害怕真的审出些于己不利之事。 当初黄岱和康怀远在押解进京的路上屡遭暗杀,若不是楚云沧使了障眼法,将两名死囚易容成两人的样子,他们恐怕早已魂归地府。 而对方如此不遗余力地杀人灭口,楚云沧断定两人必然知道些什么。因此,他力主严审黄岱和康怀远,势必要揪出他们身后之人。 对于两方的争斗,应天帝冷眼旁观、不置可否,一时间东陵朝堂一片血雨腥风。 如此内外交困、剑拔弩张的形势之下,楚云沧自然忙得脚不沾地,每日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但是为了此次与谢清漓相会,他足足空出了一整天的时间。 今晨天光微亮,楚云沧便派马车去接人,他自己则精心梳洗了一番,早早来到别院等候。 但已日上三竿,却不见谢清漓前来,就在他怀疑谢清漓爽约、心中怒火即将喷薄而出之际,谢清漓珊珊而来。 见到谢清漓那一刻,楚云沧的怒火顷刻间消弭于无形,甚至忍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流光看得目瞪口呆,果然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 楚云沧迎上两步,柔声道:“漓儿,你终于来了?我正担心你路上出了什么事!” 谢清漓福了福身,歉意道:“臣女有事耽搁了,殿下见谅!” 楚云沧摇了摇头:“无妨,我也是刚刚才来!”他语气一顿,笑道:“漓儿随我来,我给漓儿看样东西!” 楚云沧将谢清漓带到一处装点古朴的房屋前,他轻轻推开房门,一股药香扑鼻而来。 谢清漓朝房内看去,惊得睁大眼睛,房内静谧而清爽,俨然一间小医馆。靠墙处安放着两排药柜,中间用一道青竹雕屏风隔开,屏风外侧摆放着古香古色的木质桌椅和制药的工具,内侧则是供人小憩的榻几。 她径直来到药柜前,一一打开药柜上的药斗。每只药斗都好似一只宝箱,里面的东西都能让她两眼放光、惊叹连连。 自己的心思没白费,楚云沧微微有些得意,他笑道:“这间药房是专门为漓儿准备的,若是漓儿需要,可以随时取用这些药材。” 谢清漓被药房吸引,已经忘记身后还跟着一人,她连忙道:“殿下,臣女即刻为您配药,请您命人备好热水。” 楚云沧轻声道:“已经备好了。”他边说边在椅子上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逐着谢清漓的身影。 房内一片静谧,几缕阳光自窗户透入,投射到地板上的点点光影随着窗外的树影摇曳生姿,宁静祥和的气氛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 谢清漓在药柜前一阵忙碌,须臾便找齐了所需的药材,她的内心有些纠结。 岂州那夜楚云沧的逼迫令她生气,誓要让楚云沧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但今日这间药房准备得极为用心,实在合她的心意,她打算放过楚云沧一马,尽快帮他解毒后各自安好。 楚云沧也觉得此刻的氛围极好,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他的目光不由得变得肆无忌惮,有些痴缠的盯着谢清漓,眼神中的炽热仿佛能将一切融化。 感受到楚云沧侵略的目光,谢清漓配制药材的手微微一顿,她有些恼怒,刚刚对楚云沧产生的那点好感瞬间烟消云散,便狠狠抓了一大把白蛇舌草,这个死性不改的心大废柴,还是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吧! …… 浴房正中摆放着一道屏风,屏风后是一只大大的浴桶,浴桶中已经加满热水,水气升腾,整个房间雾气氤氲,宛若仙境。 谢清漓端着配好的药材率先进来,绕过屏风,将药材加到浴桶中。 未等谢清漓忙完,楚云沧便跟了进来,他环视四周,雾气中光线昏暗,气氛有些暧昧,他突然轻笑一声,柔声问道:“漓儿,我需要脱光吗?”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认真。 屏风后的谢清漓身形一僵,冷声回道:“不必,殿下脱掉外衫即可。” 她的话音未落,楚云沧身着白色丝质中衣,已缓缓从雾气中走来,他那俊美无俦的容颜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天上的仙君。 谢清漓漂亮的眼眸直直看向楚云沧,心跟着漏跳了一拍。 楚云沧缓缓靠近谢清漓,轻吐气息在她耳畔,低声道:“漓儿看呆了吗?” 谢清漓脸色一红,强自镇定推开楚云沧,快速道:“殿下,药液准备好了,请您进去吧!”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楚云沧的嘴角高高扬起,听话地坐进了浴桶中,轻薄的中衣瞬间被药水浸透,紧紧贴在他身上,勾勒出身体的形状。 原本打算查看药浴效果的谢清漓,瞬间慌乱地背过身去。 楚云沧忍不住轻笑出声,暗道害羞的漓儿真是可爱,这样的药浴若是能多来几次就好了。 但不过片刻,他便再也笑不出来,药水已由初时的温润变得灼烫,仿佛无数只蚂蚁啃食着他的血肉,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痛感也越发浓烈。 承受着这样的蚀骨锥心之痛,楚云沧已是满头大汗、双眼泛红,但他却在咬牙坚持,并未痛呼出声。 谢清漓自是知道那是怎样的痛苦,楚云沧却并未立即晕过去,这样强大的意志力令她意外,她上前摸了摸楚云沧的脉搏,脉息虽弱,却节律均匀、从容和缓。 楚云沧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手腕上却突然传来一阵清凉的触感,仿佛一汪清泉浇灭了皮肤的灼痛,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楚云沧缓缓抬头,猩红的眼睛定定地看向谢清漓那张倾城绝世的脸。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两片诱人的红唇上时,他的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了两下,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这红唇便是一切痛苦的解药。 楚云沧再也控制不住,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箍住谢清漓的身体,双唇迅速贴上了谢清漓的红唇,果然如想象的那般清甜。 不待谢清漓发怒,楚云沧的力气已经耗尽,随即便陷入了昏迷,昏迷前的那一刻,他呢喃道:“你是我的,不许逃!” (本章完) 第81章 你算什么东西 第81章 你算什么东西 “你是我的,不许逃!” 楚云沧声音虽轻,但这句话却异常清晰,犹如一道闪电,瞬间划破宁静的夜空,令谢清漓心头一颤,脑中一片空白,僵在当场。 昏迷的楚云沧身体软软地向桶底滑去,谢清漓本能地拉住了楚云沧的手臂。 手上传来肌肉结实紧致的触感,谢清漓顿时满脸通红,仿佛不小心抓到了烫手山芋,惊得她立即松了手,任凭楚云沧渐渐滑向水底。 她又羞又恼,但终究不能看着楚云沧淹死,便朝门外喊道:“流光大人!” 流光对谢清漓的医术将信将疑,一直忧心忡忡守在浴房门口,听见谢清漓的呼喊,立即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进去。 谢清漓面色沉郁,指了指浴桶,冷声道:“流光大人,看好你家主子不要呛水,泡满两个时辰再捞出来。” 流光看向浴桶,只见楚云沧双目紧闭,仅剩半个脑袋露在水面上。流光急忙将楚云沧身体拉起,探了探他的鼻息才微微松了口气。 但主子为何会昏迷呢?流光极为不解,他满脸疑惑地抬头,但房内哪儿还有谢清漓的身影?! 那厢,谢清漓满脸阴沉地从浴房出来,头也不回地朝院外走去,守在院子里的冷霜急忙追了上去。 一路上,谢清漓一言不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虽然她活了两世三生,但苦苦追求的始终是与阿娘的亲情,她从未与年轻男子密切来往,对男女之情更是一无所知。 此刻,她思绪纷繁复杂,犹如一团乱麻,理不出半点头绪。 一会儿气自己为何会被楚云沧的美色所惑,气自己不够警觉,竟然给了楚云沧可乘之机! 一会儿又怨楚云沧生性风流、举止轻浮,竟然做出如此逾矩之事! 一会儿又恨自己为何不厌恶楚云沧的碰触,那夜看到谢景元和秦碧彤抱在一起,她却恶心了那么久! 一会儿又悔自己为何要招惹楚云沧?楚云沧毕竟是当今太子、权势滔天,而她不过是一个流落乡野的四品官员之女,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即使她背靠姜家,又如何能与楚云沧抗衡? 一会儿又怕像当初的阿娘一样,自己的婚姻若是成为皇室折辱姜家的手段,又该当如何,是否会拖累姜家? 谢清漓越想心中越沉重,心情也越低落,眼中甚至蒙上了一层水雾。 冷霜亦步亦趋地跟在谢清漓身后,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她见到的谢清漓要么温柔乖巧,要么古灵精怪,要么横眉冷对,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此刻这样,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颓废阴郁! 冷霜实在好奇主子和小姐在浴房内发生了什么,莫非主子欺负了小姐? 谢清漓却突然顿住脚步,她摸了摸腰间的药瓶,调转脚步却久久未动,满脸纠结。 冷霜轻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谢清漓这才注意到冷霜的存在,她逼退眼中的泪水,取下腰间的药瓶塞到冷霜手上,沉声道:“把这瓶药交给流光,太子药浴完毕后取两粒服下。” 交代完毕,她迅速掉头朝侯府方向而去,心中暗暗决定,若是楚云沧逼她,大不了杀死那些仇人,再与楚云沧同归于尽,她说过此生要活得恣意! 冷霜愣在原地,她既担心小姐,又担心主子,犹豫了片刻,便飞快地朝别院方向跑去。 …… 静安侯府,漓安苑。 谢清漓没有走侯府大门,而是直接翻墙回了自己的卧房。 房间内,春芽正一边用力擦着桌子,一边气鼓鼓嘟囔道:“小姐出门为何要带冷霜却不带我?是我干活不够卖力,还是我规矩学的不好,还是小姐嫌我笨?咦……难道真的是因为我笨吗?” 谢清漓站在春芽身后听了一会儿,春芽却浑然不觉,小嘴不停地自我剖析。谢清漓原本灰暗的心情突然转好,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春芽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看向谢清漓,惊讶道:“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清漓戳了戳她的脑袋,笑道:“小傻瓜,你干活够卖力,桌子擦得能当镜子用。规矩也学得好,闫嬷嬷都夸了你!小姐我也不嫌你笨,谁让你这么可爱呢!” 春芽的脸霎时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小姐站在她身后这么久,她竟然没有发觉,莫非小姐是嫌她聋? 谢清漓看着呆愣的春芽,吩咐道:“快给我换身衣服,小姐我带你去看热闹!”刚刚她翻墙回来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堵在映雪居门口。 听说可以看热闹,春芽手脚麻利的给谢清漓更换了一身装扮。 谢清漓带着春芽、珍珠和元宝径直来到映雪居门口,便看到一群丫鬟婆子众星捧月般围着秦碧彤,秦碧彤一手扶腰,一手抚着肚子,表情分外得意地盯着映雪居的大门。 “砰~砰~砰~”樱兰趾高气昂地上前拍门,但映雪居院门紧闭,无人应门。 见此情景,谢清漓面色微沉,冷声吩咐道:“春芽,掌嘴!” 春芽高声应道:“是,小姐!” 她带着珍珠和元宝,快步走到樱兰面前,珍珠和元宝一左一右控制住樱兰,春芽则左右开弓用力扇起了巴掌。 见到谢清漓,秦碧彤顿时恨意翻涌、双眼通红,她怒声呵斥春芽道:“住手,大胆贱婢,快给我住手!” 春芽却充耳不闻,仍旧卖力打着。 谢清漓款步上前,柔声道:“姑母,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此人在侯府主母门前如此撒野,势必要严惩才能以儆效尤!” 她语气一顿,红唇微勾:“不过,既然这是姑母的丫鬟,而姑母已经开口,漓儿今日就饶她一次。”她转头吩咐道:“春芽,再打二十掌就停手吧!” 谢清漓态度如此嚣张,气得秦碧彤浑身发抖,她推了推身侧的婆子,怒道:“你们傻愣着什么,碧仙阁的人被欺负了,还不打回去?” 谢清漓面色微沉,挡在众人面前,冷声道:“我今天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在这里撒野!” 她的话音未落,身后的大门“哗啦”一声打开,映雪居的一众丫鬟婆子手中拿着鸡毛掸子、笤帚等武器,纷纷站到谢清漓身侧,怒视着秦碧彤等人。 碧仙阁的丫鬟婆子哪还敢往前,纷纷往后缩了两步,独留秦碧彤一人站在人群最前面。 秦碧彤见情形不对,怒斥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想要造反吗?我不过是来给夫人请安,你们就要合起伙来欺负我吗?”她声音虽大,却透露出些许外强中干。 谢清漓冷笑道:“请安?恐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况且,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给阿娘请安?” 秦碧彤挺了挺自己的肚子,颇为得意道:“就凭我是你爹的姨娘,凭我肚子里的孩子!” (本章完) 第82章 恶人先告状 第82章 恶人先告状 秦碧彤洋洋得意,自称是谢景元的姨娘。 谢清漓冷嗤道:“姨娘?原本漓儿当你是姑母,是侯府的客人,自然要敬你几分。但你却自称姨娘,那便是侯府的半个奴仆,漓儿这个正儿八经的主子申饬你一两句,也不算逾矩。” “古人言‘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漓儿今日算是开了眼界,第一次见到自甘堕落、上赶着给人做妾的贱胚子!” “你……”秦碧彤被骂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但这却都是她无法反驳的事实。 谢清漓却云淡风轻道:“不过,父亲纳了姨娘,阿娘这个正妻却是不知,这不合东陵的规矩,更违背了父亲当初的誓言。” “漓儿真想问问父亲,当年他跪在姜府门前承诺此生绝不纳妾时,是否对天发过誓。如今他违背誓言,上天会不会惩罚他?若是上天不罚,想必东陵朝堂的御史大人们定然有兴趣主持正义!” 她满脸笑意看向秦碧彤,语气真诚地问道:“你说,我若是与父亲当面对质,他敢不敢承认你这个姨娘呢?” “你这是嫉妒你爹宠爱我,挑拨离间!”秦碧彤气得七窍生烟,她的确没有把握谢景元会给她这个名分。 谢清漓并未理会秦碧彤的气急败坏,而是将目光移向她挺起的肚子上,露出一个嘲讽至极的笑容:“至于你的肚子,你以为只有你自己清楚里面装了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些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秦碧彤立即用双手紧紧护住肚子,慌张道:“你在胡说什么?”她心中暗暗恼怒,定然是柔儿找的那个葛郎中走漏了风声! 谢清漓温柔一笑:“我在说什么,你心里很清楚!记住,不要再来骚扰阿娘!否则,我不介意将整个盛京城的郎中都请来给你诊脉!” 秦碧彤吓得脸色一白,如今她还没怀上,若是露馅,姑母和元郎会是什么反应可想而知! 她怒声道:“你休想害我的孩儿!走走走,这个破地方,下次八抬大轿请我来,我都不来,哼!”话音未落,便捧着肚子步履匆匆的走了。 碧仙阁的丫鬟婆子也“呼啦啦”跟着走了。 明夏上前朝谢清漓福了福身道:“小姐,幸好您来了,奴婢不知该如何处理刚刚的麻烦,便只能闭门不出!” 谢清漓沉声道:“阿娘呢?她没受到惊吓吧?” 明夏摇了摇头:“夫人被姜府的人接走了,明日的宴会已经准备妥当,几位舅奶奶请夫人前去过目。” 谢清漓点了点头,温声道:“那就好!你们都散了吧!” 恰在此时,冷霜疾步从外走来,她快步来到谢清漓身边,低声道:“小姐,刚刚属下……奴婢看到谢清瑶回府了!”冷霜还没适应丫鬟身份,偶尔会不自觉说错称呼。 “哦?她竟能全身而退,此人果然不简单!”谢清漓极为惊讶,谢清瑶和绿绮都不会武功,竟然能从那帮乞儿手下逃脱,是他们的身手还没练成吗? 前世,谢清漓曾偶然间被这帮乞儿打劫,她与他们不打不相识,他们甘愿充当她的小弟,为她打探情报,那是一帮极为孝顺的孩子! 冷霜却摇了摇头,她冷声道:“不是全身而退,而是有些惨!” “奴婢刚刚看见她偷偷摸摸从侯府后门进来,边走边抹眼泪。她的发髻凌乱,早上出门戴的那些珠宝首饰不见了,身上穿着那个丫鬟的衣裳,脚上没有鞋子,只套了一双血迹斑斑的罗袜。她走路一拐一瘸,可能双脚已经磨流血了。” “她身后隔了几丈远,跟着那个丫鬟,丫鬟披头散发,只剩下一身中衣,双脚光着,已经磨得血肉模糊。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瑶芳阁去了。” 谢清漓灿然一笑,那帮小子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要不要奖励他们几只烧鸡呢? …… 松鹤堂。 这几日,谢老夫人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胸口的鞭伤快好了,酸胀的脑袋也不疼了,就连眼前谢清瑶的啼哭声都异常悦耳。 谢清瑶已经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她倚在谢老夫人身侧,哭得梨带雨:“祖母,请您为瑶儿做主!如今在这个家里,只有您还顾惜瑶儿、心疼瑶儿!” 谢老夫人摸了摸她的脑袋,慈爱道:“说吧!有祖母给你撑腰,看谁还敢欺负咱们瑶儿!” 谢清瑶拭了拭眼泪,才哽咽道:“瑶儿今晨在园中赏,恰好看到漓儿妹妹和她的婢女。瑶儿知道漓儿妹妹不喜欢瑶儿,但家和万事兴,便主动找她搭话,想要缓和我们的关系。” “漓儿妹妹开始不理瑶儿,后来却突然提出一起溜出府去玩儿,瑶儿当时十分高兴,便答应了她。” “但哪知出府后她便带着瑶儿七拐八绕,最后将瑶儿带到一个荒废的小巷子里。巷子里突然跑出一群乞丐,不知道漓儿妹妹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将瑶儿团团围住了。” “瑶儿当时害怕极了,想要向漓儿妹妹求助,她却不知何时已经跑了。” “那些乞丐逼着瑶儿摘下所有首饰、脱下外衫,甚至连瑶儿的绣鞋都没放过。” 谢老夫人“噌”的一声坐直身子,她脸色黑沉如水,示意徐嬷嬷守住房门,才仔细打量起谢清瑶,厉声质问:“他们有没有碰你?” 侯府砸了那么多真金白银培养谢清瑶,好不容易养到如今,若是被几个乞丐摘了桃子,谢老夫人会忍不住毁天灭地! 谢清瑶被谢老夫人狠厉的目光吓了一跳,她停止哭泣,呆愣地看着谢老夫人,停顿了几秒,她才惊觉只顾着控诉谢清漓,却忘了那些话对女儿家的清誉是多么致命的打击。 她使劲摇头,慌乱道:“没有,祖母,他们没有碰瑶儿,瑶儿还干干净净的,他们只是一群要饭的小孩子。” 谢老夫人却不为所动,依然沉着脸道:“接着说!” 谢清瑶吓得一哆嗦,小声道:“瑶儿留下那些东西,他们就放过了瑶儿。绿绮将她的衣衫借给瑶儿穿,然后,然后我们就回府了。” 谢老夫人却不相信,凌厉道:“你们是几时出的门,为何太阳偏西才回来?” 谢清瑶哆哆嗦嗦道:“我们,我们回来时迷了路,转了几个时辰才找到回府的路。” 想到走过的那些冤枉路,她突然极度委屈,迅速脱掉自己的鞋袜,露出伤痕累累的双脚,哽咽道:“祖母,瑶儿的脚都磨破了,以后会不会留疤?瑶儿是不是嫁不出去了?”话音未落,便嚎啕大哭起来。 谢老夫人看着那满是伤痕的一双脚,心中怒意飞涨,她厉声吩咐道:“徐嬷嬷,去漓安苑将那个孽障押过来……” (本章完) 第83章 一碗水端平 第83章 一碗水端平 谢清瑶恶人先告状,谢老夫人怒意丛生,吩咐徐嬷嬷将谢清漓押过来。 徐嬷嬷自然不敢对谢清漓不敬,客客气气地将谢清漓请到了松鹤堂。 谢老夫人知道,那日她昏迷不醒,是谢清漓救了她一命,而谢清漓相貌出众,令她极为满意。 但谢清漓小小年纪心思却如此歹毒,竟然做出残害姐妹之事,差点毁了侯府精心培养的王牌,她对谢清漓的那点儿好感瞬间化作乌有。 “啪!” 谢清漓走进松鹤堂时,一只茶杯在她面前摔得粉碎,尖利的碎片散落一地。 谢老夫人这招先声夺人却并未奏效,她原以为谢清漓会被吓得瑟瑟发抖、跪地求饶,但谢清漓却面色如常,小心躲过地上的碎片,款款在椅子上落了坐。 谢老夫人怒意翻涌,厉声道:“孽障,跪下!” 谢清漓看向谢老夫人,不疾不徐道:“祖母,不知道漓儿做错了什么,会惹祖母这么生气,但气大伤身,祖母的身体要紧! 她瞥了一眼谢清瑶,柔声道:“常言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祖母不应只听一面之词。就算要罚漓儿,也应让漓儿明白为何受罚,让漓儿心服口服。” 谢老夫人冷哼一声:“你倒是巧舌如簧,竟敢拿‘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来堵我!”她沉声道:“难道你没有哄骗瑶儿跟你出府?没有将她引到你设的圈套中?” 谢清漓指了指谢清瑶,惊讶道:“祖母说的瑶儿是指她吗?”她嘲讽一笑:“漓儿知道自己生长在乡野,不得祖母喜爱!但祖母用如此离谱的理由惩罚漓儿,漓儿不服!漓儿敢对天发誓,自回府之后从未与她说过话,何来哄她一说?” 谢清漓的神情不似作假,谢老夫人犹疑地看向两人,相较而言,她当然更愿意相信看着长大的谢清瑶! 谢清瑶抓住谢老夫人的手臂,哽声道:“祖母,休要听她狡辩,今天早晨她在园哄骗我跟她出门,我的丫鬟绿绮可以作证。” 谢清漓冷笑一声:“我的丫鬟冷霜也同我在一起,她也可以为我作证!” 谢老夫人脑袋开始有些发胀,这两人各执一词,都拿自己的丫鬟当作证人,让她有些头疼。 两方僵持之时,谢清漓突然柔声道:“祖母,漓儿今晨在园中逛了逛,然后从后门去了街上。漓儿记得当时有一个又黑又胖的丫鬟蹲在假山旁的坛里除草,还有后门守门的两个婆子,她们都看到了漓儿,可以请她们给漓儿作证。” 徐嬷嬷插话道:“漓儿小姐说的丫鬟是管理木的小红,今儿后门当值的是赵婆子和李大头家的。” 没想到谢清漓能找到证人,谢清瑶面色微僵,急切道:“祖母,这几人可能被漓儿妹妹收买了,千万不能信她们的话!” 谢清漓冷嗤道:“若漓儿这个刚刚回府几日的乡野丫头能收买侯府这么多下人,那你这个在侯府锦衣玉食生活了十几年的大小姐,岂不能让整个侯府上下都听你的?” 谢清瑶面色一白,怒道:“你……” 谢清漓却并未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转头看向谢老夫人,沉声道:“若是祖母不信这几人,也可以问问其他下人,定然有人看到了我们。” 谢老夫人冷眼扫视谢清瑶,冷声道:“不必,将这三人唤来吧!”徐嬷嬷领命而去。 等待的间隙,谢清瑶低着脑袋,不停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她欺骗了祖母,祖母定然不喜,一会儿该如何应对?但她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对策。 她的双眸蒙上一层水雾,埋怨嬷嬷为何告假这么多日还不回来,若是嬷嬷在就好了。 不一会儿,徐嬷嬷领着三个人进来,正是管理木的小红和看门的两个婆子。 三人作为侯府的粗使奴才,从来没有进过主子的屋子,松鹤堂的奢华令她们眼缭乱、战战兢兢,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当看到坐在上首满脸严肃的谢老夫人时,三人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扑通”几声纷纷跪在地上。 谢老夫人指了指谢清瑶和谢清漓,沉声问道:“你们三个,今晨是否见到两位小姐一块说话,一起出门?” 小红慌忙道:“奴婢今晨在园中除草,看到漓儿小姐和她的丫鬟先经过,过了一会儿,又看到大小姐和绿绮姐姐经过。奴婢没见到漓儿小姐和大小姐说话,倒像是,像是……“ 谢老夫人面沉如水,冷声道:“像什么?” 小红忙磕头道:“奴婢可能看错了,像是大小姐在偷偷跟着漓儿小姐。” 赵婆子和李大头家的也纷纷点头,忙不迭道:“我们也看见两位小姐是一前一后出的门。” 谢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失望地看了一眼谢清瑶,挥了挥手:“都退下吧!”地上的三人相互搀扶起身、连滚带爬退了出去。 谢老夫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漓儿,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 谢清漓却身形未动,温声道:“漓儿在乡下时,常听村里的老人说,为人长者应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如今漓儿平白受人冤枉,请祖母为漓儿做主。” 谢老夫人气得心口疼,她恨透了谢清漓这张嘴,怒道:“你待要如何?” 谢清漓柔柔一笑:“漓儿也没别的要求。刚刚漓儿进门时,祖母以为漓儿有错,让漓儿跪下。如今证明错的不是漓儿,自然应该犯错之人跪下。” 谢清瑶闻言怒道:“你怎么没错,明明是你与那帮乞儿勾结!” 谢清漓却唇角微勾,淡淡道:“看来你一计不成,还想继续往我身上泼脏水!”她转头看向谢老夫人:“祖母,为今之计,为了证明漓儿的清白,只有报官了!” 谢老夫人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够了!你们要闹到什么时候?”她推了谢清瑶一把,冷喝道:“跪下!” 谢清瑶不敢再说什么,期期艾艾跪到地上,尖利的茶杯碎片刺入她的膝盖,她顿时泣不成声。 谢老夫人看得心疼,抬头乜着谢清漓,怒声道:“如此你可满意了?小小年纪就如此得理不饶人,小心得不偿失!” 谢清漓款款起身,柔声道:“漓儿谢谢祖母教诲!漓儿今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形势所迫罢了!漓儿告退!”她福了福身,款步出了松鹤堂。 谢清瑶抱住谢老夫人的腿,哭着道:“祖母,瑶儿是跟踪了谢清漓,但后面的不是假话,她真的跟那帮乞儿认识!” 谢老夫人皱了皱眉头,示意徐嬷嬷扶起谢清瑶,这个蠢货以后真的能为侯府带来荣耀,而不是祸端吗? 她缓声道:“瑶儿先回去休息,下次有事对祖母直说,若是再闹出今日的笑话……” 谢清瑶连忙摇头:“祖母,瑶儿再也不敢欺瞒祖母了!瑶儿今日只是因为,因为嫉妒谢清漓,才会说谎……” 谢老夫人再也不想听谢清瑶说话,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终于清净了,谢老夫人命人唤来绿绮,绿绮一五一十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谢老夫人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两个孙女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不过就算如此,她还要忍着怒气为谢清瑶善后。 谢老夫人唤来管家,管家安排家丁带着绿绮去寻找那群乞儿,争取将谢清瑶流落在外的东西找回来。女儿家的物什若是落在歹人手中,名誉就毁了! …… 瑶芳阁。 谢清瑶回来后发了一通火气,这次遭殃的是红裳和蓝萤。 突然,一个小丫鬟匆匆闯了进来,正是上次来报信的那个小丫鬟小桃。 看到跪在地上、伤痕累累的红裳和蓝萤,小桃吓得结结巴巴道:“大小姐,奴婢,奴婢今天偷听到映雪居的丫鬟说悄悄话,明天,明天姜府举办宴会……” (本章完) 第84章 不速之客 第84章 不速之客 静安侯府,瑶芳阁。 听小桃说姜府举办宴会,谢清瑶“蹭”的站起身,急切道:“姜府举办什么宴会?你还听说了什么?” 小桃年纪不大,但有些小聪明,经常利用偷听到的消息换取银钱。 大小姐果然不知道姜府办宴,意味着这条消息有价值,但小桃却高兴不起来。原本在她心目中,大小姐人美心善、出手大方,但眼前红裳和蓝萤的惨状却吓坏了她,让她有些忐忑。 小桃哆哆嗦嗦回道:“奴婢,奴婢只听到这么多!” 谢清瑶原本余怒未消,小桃的回答令她极度失望,她狠狠踹倒一只绣凳,怒骂道:“都是废物!” 盛怒下,她忘记了脚上的伤口,一脚下去,疼得她直接跌倒在地。 小桃吓得“扑通”一声跪下,红裳和蓝萤也忍痛膝行上前,轻柔地扶起了谢清瑶。 谢清瑶在地上坐直身子,怒意更甚,“啪~啪~”两巴掌便扇在红裳和蓝萤脸上,转头看到小桃惊恐的眼神,她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小桃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使劲摇晃脑袋:“大小姐,奴婢什么都没看见。刚刚奴婢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实在是奴婢急着告诉您这个消息,门口又没人通传,才不小心进来的。” “请大小姐饶过奴婢这次,奴婢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会说!”她额头贴地,疯狂磕起了头。 谢清瑶摆了摆手,冷声道:“行了!你原来在哪个院子当差?” 小桃不知道谢清瑶为何关心此事,迟疑道:“奴婢,奴婢是松鹤堂负责浆洗差事的三等丫鬟。” 谢清瑶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嗯,你不错,我很喜欢你,以后你就留在瑶芳阁吧!到了这里,你就升为二等丫鬟,只管给红裳她们几个打打下手即可!” 小桃霎时脸色惨白,小心翼翼道:“奴婢谢谢大小姐赏识,但奴婢只是粗使丫鬟,从没做过那些细活儿,恐怕会坏了大小姐的事!请,请大小姐收回成命吧!” 谢清漓冷哼道:“好了,不要再惹我生气,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回头我自会跟祖母讨了你。”她转头吩咐道:“红裳,你带她下去,好好教教她咱们院里的规矩!” 红裳低声应是,她艰难起身、拉起还在哭泣的小桃退了出去。多出一个人分担谢清瑶的怒火,红裳并没觉得高兴,而是为小桃感到悲哀。 谢清瑶在蓝萤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沉声吩咐道:“蓝萤,你去打听打听姜府宴会之事,务必要打听到确切消息!” 蓝萤领命而去,月上柳梢时才回。 她小心翼翼回禀道:“大小姐,明日姜府的确举行宴会,侯夫人和漓儿小姐都会去赴宴。为了这次宴会,侯夫人请天衣阁的窦娘子为漓儿小姐制衣……” “天衣阁窦娘子!!!”谢清瑶气得脸色爆红,胸膛像是有一锅开水在沸腾,太阳穴突突突跳个不停。 蓝萤再也不敢往下说,而是悄悄后撤了两步。 谢清瑶咬牙切齿道:“不想让我参加,我偏要去!”她胡乱扯了一件衣服套在身上,怒声道:“走,咱们去松鹤堂!” …… 清晨的旭日,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将柔光洒满大地。微风轻拂绿叶,树影微微攒动,带来丝丝清凉。 卯时刚至,大将军府门前已是车水马龙。 盛京的世家大族间流行举办各种宴会,但姜家向来低调,极少办宴。因此,这次姜家虽然只是邀请了关系亲近的几家女眷赏,但被邀请的人家无不万分重视,未被邀请的人家听到了风声,也都变着法子打探如何能参加。 因为宾客都是女眷,便由姜家大夫人郑氏带着嫡长媳谭茹嫣在门口迎宾,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宾客悉数到齐。 姜府园内,清流掩映,林木葱茏,芳草萋萋,亭台错落有致,小径四通八达,步步皆是美景。 园正中,是一汪碧波荡漾的湖水,湖水中种满碧荷。青翠欲滴的片片荷叶犹如一把把撑开的绿伞,或浮于湖面,或挺立在碧波之上;亭亭玉立的朵朵荷仿佛一个个娇羞的少女,嫩蕊凝珠,美不胜收。 湖心正中的一片小岛,正是今日赏荷宴的设宴之处。小岛四周设有几条曲曲折折的回廊,连接着小岛与岸边。 宴会即将开始,宾客们依次落座,但仍有两张案几空着,上首那张定是姜老夫人的座席,另一张不知是为何人准备的,众人猜测纷纷。 突然,管家程山匆匆来到岛上,他吩咐一名丫鬟去将大夫人悄悄请出来。 那名丫鬟走到宴席中正欲去唤大夫人,却被谭茹嫣拦住了去路,两人交谈了几句,丫鬟便将谭茹嫣带到了程管家面前。 谭茹嫣满含笑意道:“程管家,有什么事需要处理?” 程管家内心不悦,面上却神色如常,平静道:“谢家老夫人带着谢家女眷正在府门口,老奴来请示大夫人是否允许她们进来?” 谭茹嫣轻笑一声:“姑母也真是的,如此重要的日子竟然不请自家人,别人还以为咱们姜家不识礼数呢!请,快请进来!” 程管家迟疑道:“不需要请示一下大夫人吗?” 谭茹嫣面色微冷,语气转凉:“怎么,我的话不管用吗?况且,谢家乃姜家的姻亲,是姜家最重要的亲戚,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她语气一顿,冷声道:“走吧!跟我去迎迎谢老夫人。”说完,便抬腿向府门方向走去。 程管家有些恼怒,但谭茹嫣毕竟是主子,他只得快速给刚刚传话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便快步跟了上去。 那小丫鬟一头雾水,程管家是在向她抛媚眼吗?她脸色一红,虽然程管家长得不错,但年纪比她大那么多…… 不一会儿,谭茹嫣便陪着谢老夫人并两个打扮枝招展的小姑娘进来,那两人正是谢清瑶和谢清绮。 姜府举办宴会,赴宴之人定然都是东陵数得上号的世家贵族,谢老夫人恨不得将府里所有的姑娘都带来,但谢清柔和谢清曼一个外室女、一个庶女,身份上不得台面,而谢清蓉虽是嫡出,却是三房的人,她自是不愿提携。因此,便只带了谢清瑶和谢清绮两人前来。 谢家人突然造访,引起一阵骚动,说到底谢家只是一个四品之家,与她们圈子不同,因此许多人并不认识她们。 而谢家人的出现,又勾起了众人对当年谢景元和姜慕雪那桩事的回忆,一时间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声。 宴会并未准备谢家人的座席,谭茹嫣直接将谢家三人安排到空置的那张案几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桌是为谢家人准备的,看来姜家与谢家关系不错,只是三人坐在一起,着实挤了些! 这时,姜老夫人在姜慕雪的搀扶下缓缓走来,她与众位宾客一一寒暄,但看到谢老夫人那张拘谨又谄媚的脸时,她和姜慕雪的脸双双沉了下来。 谢清瑶已经站起身,甜甜唤道:“外祖母,母亲,瑶儿来了!” (本章完) 第85章 贵客驾临 第85章 贵客驾临 姜府,赏荷宴。 谢家人不期而至,谢清瑶甚至当众唤着姜老夫人和姜慕雪,很是亲昵! 众人不明就里,姜老夫人和姜慕雪却感觉受到了挑衅,但今日的场合不宜发作,便都沉着脸快步从谢家人面前走过。 姜慕雪扶着姜老夫人在上首落座,谢家人占用的那张案几原本是她和谢清漓的。姜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姜慕雪的手以示安抚,又吩咐丫鬟将大夫人唤来。 大夫人此时已经知晓谭茹嫣的所作所为,她气得七窍生烟,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媳妇! 听说姜老夫人召唤,大夫人连忙起身,快步来到姜老夫人身边,她拉住姜慕雪的手,朗声笑道:“母亲不用舍不得雪儿,您就放心将她交给儿媳,儿媳保证将她照顾得妥妥的!” 姜老夫人却只是微微颔首,神色淡淡。 大夫人心中“咯噔”一声,坏了!今日是她负责迎宾,婆母定然以为谢家人是她安排进来的,但这事她又无法辩解,嫣儿是她的儿媳,嫣儿不懂事也是她没教好! 大夫人满心郁闷,只得拉着姜慕雪在她的案几落座。 姜老夫人清了清嗓子,众人顿时停下说话,纷纷看向姜老夫人,等她开口。 姜老夫人尽量忽略掉令她不快的谢家人,朗声笑道:“今日我府上举办这场赏荷宴,请各位夫人小姐前来,实际是有一桩喜事宣布……” 突然,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跑进来,众人顿时被她吸引了目光。姜老夫人也停下讲话,极为不悦的看向那个小丫鬟,今日宴会枝节横生,恐怕不是好兆头! 小丫鬟急急忙忙跑到姜老夫人身边,朝她耳语了几句,姜老夫人惊讶地睁大眼睛。 不过,她立即调整好情绪,笑道:“各位稍待片刻,有贵客驾临,老身前去迎迎!”话毕,便在丫鬟的搀扶下迅速起身、快步朝外走去,姜家其他人也纷纷跟了出去。 众宾客皆是心痒难耐,到底是什么样的贵人需要姜老夫人亲自迎接呢? 片刻之后,众人便有了答案。 只见姜老夫人陪着一名年轻男子缓缓走来,姜家其余女眷皆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那名男子身着玄色华服,容色俊美无俦,举手投足间贵气天成,但与姜老夫人谈话时,又显露出些许谦逊,两人仿若一对祖孙! 有人惊呼道:“那是太子殿下!” 她声音不小,众人听得真切,她们都极为惊讶,传闻太子楚云沧身体孱弱,能力平平,因此不喜参加什么宴会,就连皇家宫宴都极少现身。 是以,众人常常见到其余几位皇子,唯有太子殿下,对面相见却不识。但眼前之人超凡脱俗、龙章凤姿,看来传言不可尽信! 宴席上的少女们纷纷红了脸,她们偷偷看向楚云沧,羞赧中却又暗含丝丝情谊,其中自然也包括谢清瑶和谢清绮。 不过,谢清绮只敢偷瞄几眼,她自知身份与太子殿下天差地别,此生绝无可能。 而谢清瑶却是看痴了,她直勾勾盯着翩翩而来的楚云沧,眼中跳跃着喜悦的光芒,她原本便立志要做东陵的皇后,而太子殿下如此俊美出众,简直令她欣喜若狂! 想着想着,谢清瑶竟然直直站起了身,想要上前迎接楚云沧。幸而谢老夫人眼疾手快拉住了谢清瑶,对皇家之人稍有不敬便是杀头的大罪,这个蠢货在做什么? “臣妇(女)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云沧已经走近,众人全都跪地问安。姜老夫人和姜慕雪正欲跟着跪下,楚云沧却一手一个扶住了两人,温声道:“各位平身吧!”众人纷纷道谢起身。 上首已经并排置了两张案几,楚云沧和姜老夫人各自落座。楚云沧率先开口道:“今日孤不请自来,望老夫人不要见怪!” “姜姨是母后的至交好友,姜家今日这样的喜事,如若母后还在定会前来。故而,孤便代替母后前来聊表心意!” 姜老夫人笑道:“太子殿下对先皇后娘娘的一片孝心日月可鉴!今日殿下驾临,令姜家蓬荜生辉,老身当然欢迎之至!” 她嘴上这样说,心中却在打鼓,姚皇后已经仙逝十几载,往日未见太子与姜家亲近,不知今日闹的哪一出,姜老夫人心中越发忐忑! 太子也是为姜府的喜事而来!!! 众人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喜事,都伸长脖子,等待姜老夫人的下文。 姜老夫人的心情有些沉重,与刚刚宣布时截然不同,她语气平缓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些人或许已经听到风声,就是老身寻回了失散多年的亲外孙女!” 闻言,众人顿时左顾右盼,想要看看姜老夫人的外孙女长什么样,但只有谢家那两位姑娘是生面孔,难道是其中一位? 兵部尚书俞家的俞夫人是个急性子,她按耐不住,直接问道:“老夫人,这两位哪位是您的外孙女?” 姜老夫人轻轻摇头,她指了指正对着宴席的那条回廊,笑道:“请看,那位才是老身的外孙女谢清漓!”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湖面,只见那条蜿蜒曲折的回廊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自岸边款步走来。她身着逶迤拖地粉色散绿叶裙,白色茉莉烟罗软纱,身形纤细,体态婀娜,步履轻盈地行走在碧荷间,恍若降落凡间的碧荷仙子! 众人全都屏气凝神,静待少女走近,只为一睹她的真容。 少女的面容越来越清晰,她面色如玉、肌肤赛雪、黑发如墨,双眸似宝石一般明澈,整个人清丽脱俗,好似荷叶上的一颗晨露,晶莹剔透,光洁耀目。 不知是谁惊叹了一声,众人顿时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楚云沧却未发一言,目光紧紧追随着谢清漓,他的漓儿装扮起来,竟然美得这样惊心动魄!他环视四周,幸好宴会上都是女眷,否则,若是让其他男人看到这样的漓儿,他会忍不住挖掉他们的眼睛! 他的心中又有些窃喜,幸好他厚着脸皮前来,否则哪能看到如此美丽的漓儿!不过,他险些压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姜老夫人看过来时,他以手掩唇,轻咳几声才盖住那股笑意。 谢家几人皆是脸色阴沉,与众人格格不入。 谢老夫人忧心忡忡,她原以为姜家只是随便办个赏宴,没想到这宴竟是为谢清漓办的,她想不通姜家为何如此抬举一个乡野丫头!更坏的是,万一姜家一会要澄清谢清漓和谢清瑶的身世,该当如何? 谢清绮既有羡慕,又有嫉妒与愤恨,经过今日这场宴会,谢清漓定然名动盛京城,即使谢清瑶假千金的身份被拆穿,在府里她也会被谢清漓压一头,永无出头之日! 谢清瑶则嫉妒得有些扭曲,如此奢华的宴会,如此隆重的登场,若是没有谢清漓,这一切荣耀原本该是她的啊! 俞夫人夸赞了谢清漓几句,突然朝姜老夫人道:“老夫人,您的外孙女为何会流落在外?” 她问出了众人的疑惑,所有人都停下说话声,齐齐看向姜老夫人…… (本章完) 第86章 双生姐妹 第86章 双生姐妹 谢清漓为何会流落在外? 俞夫人这个问题,姜老夫人并未急着作答,而是温声道:“各位稍安勿躁,老身稍后再为大家解惑。”她抬起头,满眼慈爱地看向款步而来的谢清漓。 刚刚谢清漓走过开满碧荷的回廊时,微风轻拂、荷香阵阵,她的心情仿若天空中翩翩飞舞的鸟儿,雀跃万分。 但登岛后,在一片衣香鬓影中,她一眼便看到坐在上首、一身玄色华服的楚云沧。楚云沧笑眯眯盯着她,那神情仿佛在说“你逃不掉的”! 刹那间,谢清漓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脸色变得惨白,昨日的种种惶恐不安霎时涌上心头。 但环顾四周,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她,外祖母为她请来的都是东陵举足轻重的人物,今日容不得她出现半点差错,否则,她和姜家都会成为盛京城的笑柄! 谢清漓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她露出一个落落大方的笑容,挺直脊背,步履从容地走到姜老夫人面前,柔声唤道:“外祖母!” 姜老夫人眼底碎芒莹莹,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若是没有这两拨恼人的不速之客,该有多完美! 她温声介绍道:“漓丫头,这位是太子殿下,快给殿下请安!” 谢清漓再也不能无视楚云沧,她面色平静,从容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礼后,朗声道:“臣女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刻,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两人身份的悬殊,若是楚云沧非要纠缠,她能逃得掉吗?谢清漓心有戚戚! 楚云沧在谢清漓跪下的瞬间便欲起身阻拦,在他面前,谢清漓一直像是一只张牙舞爪、古灵精怪的小野猫,何曾如此温柔乖顺过?他不喜欢因为身份的威压,谢清漓变成如此一板一眼的样子! 但大庭广众之下,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拦谢清漓,只得如坐针毡地等谢清漓行完礼,快速道:“漓……姑娘快平身!孤与廷煜兄乃至交好友,漓姑娘作为廷煜兄的亲妹妹,不必跟孤如此生分!”楚云沧险些顺嘴喊出“漓儿”二字。 他犹豫了一瞬,从袖袋中拿出一只精致的小锦盒,笑道:“这是母后在世时最喜欢的饰物之一,今日孤就代她送给漓姑娘,恭贺漓姑娘历尽千辛终于回到亲人身边!” 第一次光明正大送漓儿礼物,楚云沧精挑细选了半宿,又在身上捂了一路,他希望漓儿喜欢! 谢清漓此时已经在姜老夫人身侧坐下,与楚云沧的座席近在咫尺。她心中万分庆幸有外祖母阻隔楚云沧的视线,让她能有片刻的喘息。 但楚云沧又拿出了礼物,皇家御赐需要拜谢,谢清漓急忙起身,楚云沧见状立即抬手制止道:“不过是个小礼物,漓姑娘不必如此郑重。” 丫鬟将楚云沧的锦盒捧给谢清漓,谢清漓双手恭敬接过,并朝楚云沧微微福身,柔声道:“臣女谢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赏赐!” 手中的锦盒有些温热,上面还残存着楚云沧的体温,谢清漓此刻想要远离楚云沧的一切,她未曾打开查看,而是直接将锦盒交给了身后的春芽保管。 楚云沧一直在观察谢清漓的反应,他见谢清漓兴致缺缺,微微有些失望,为何漓儿不喜欢他的礼物呢? 在场众人都极为好奇太子殿下送了什么,但见楚云沧面色冷淡,自然没人敢出言询问。 各家的夫人见太子殿下带头送了贺礼,她们虽然事先没有准备,但也不好意思干看着,便纷纷退下身上的贵重首饰,恭贺谢清漓归来。谢清漓推脱不过,只得令冷霜和春芽一一收好,做好记录。 俞夫人从手腕上退下一对华贵的玳瑁镶金嵌珠宝镯,命丫鬟送给谢清漓,嘴上却说道:“漓儿这么好的孩子,却流落在外多年,真是让人心疼!”担心姜老夫人听不出她的话外音,她重重咬在“流落在外”几个字上。 姜老夫人忍不住打趣道:“老身曾听人说,俞夫人是位‘上午栽树,下午取材’的主儿,老身原本不信,如今看倒是真的!”话音刚落,众人哄堂大笑。 俞夫人却也不恼,而是笑道:“那您定是听错了,我是‘上午栽树,上午取材’,断不会给树儿留那半日时间。所以我一刻也等不得,老夫人不要卖关子了,您快快说!” 姜老夫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好好好,现在说!”她抚了抚身侧的谢清漓,温声道:“漓丫头……” 但姜老夫人刚刚开口,谢老夫人就“蹭”地站起了身,她沉声打断道:“亲家母,漓儿是静安侯府的人,此事的前因后果静安侯府最为清楚,理应由我来说,就不劳烦亲家母了!” 谢老夫人的声音微微颤抖,她的内心实则极为惶恐,在场的任何一家都是静安侯府得罪不起的人物,但如今谢清漓和谢廷煜一样,都是白眼狼,明显偏向姜家,唯有谢清瑶才是静安侯府飞黄腾达的唯一希望。 况且,若是今日任由姜家说出实情,不但费在谢清瑶身上的真金白银都打了水漂,而且静安侯府稀里糊涂养育仇人之女十几载,定会成为盛京城耻笑的对象,谢家将再无翻身之日。 因此,谢老夫人决定孤注一掷,就像当年谢景元逼婚姜慕雪一样! 姜老夫人待要开口,俞夫人却率先赞同地点了点头,笑道:“的确是这个理儿,谢老夫人快说!” 姜老夫人脸色微沉,她猜测谢老夫人定然说不出什么好话,但俞夫人这样说过后,她也不便再开口。 谢老夫人未曾料到会有人帮她说话,她赶紧抓住机会,大声道:“漓儿和瑶儿本是双生姐妹,当年阴错阳差,才导致漓儿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她的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炸在所有人头顶! 原本有些蔫嗒嗒的谢清漓惊得瞪大眼睛,她未曾料到谢老夫人竟然能编出这样的瞎话,莫非她诓人的本事来自谢老夫人? 姜慕雪面沉如水,在场所有人中,只有她是最有资格反驳谢老夫人。她再也顾不得礼仪,直直站起身,冷声道:“婆母,您这是信口雌黄!漓儿是我拼尽性命生下的女儿,当初到底生了一个还是两个,我会不知道吗???” (本章完) 第87章 扣帽子 第87章 扣帽子 谢老夫人看向姜慕雪,脸上露出一副无奈又心疼的神情,她温声道:“雪儿,当年你分娩时力气耗尽、昏迷不醒,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那日你的确生下了两个女儿。” “稳婆传出消息时,我和景元欣喜若狂,但哪曾想漓儿出生后脸色发紫、命悬一线,没过多久就夭折了。我们怕你知道后伤心,便命人悄悄将她安葬了。” “当年不知谢家受了什么诅咒,那些在产房伺候过的丫鬟婆子一夕间全都死了,更加死无对证,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有说出实情,你也以为只生了一个女儿!” “但是我做梦都没想到,漓儿如此福大命大,竟然被好心人救活了,甚至后来还能有缘与煜儿相认,这一切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是天佑我谢家!” 谢老夫人说完这席话,长长舒了口气。今日她能当众说出这些,目的便已达成,今后不论姜家如何辩解,只要静安侯府认准今日的说法,谢清瑶名义上便永远是侯府嫡女,是景元和姜氏的女儿! 谢老夫人用帕子擦拭着眼角,若是流出些眼泪,定然更加令人信服,但她此时双眼干涩,将眼眶擦得发红,还是没能挤出一滴泪。 众人将信将疑、议论纷纷。 有人回忆起当年的那桩奇事,静安侯府的很多丫鬟婆子一夜之间全都离奇死亡,但大理寺探查了月余也没查出子丑寅卯,当时盛京城流传静安侯府招惹了邪祟。 如今看来,莫非当年那些丫鬟婆子的死亡,与这两位小姑娘的身世有关? 谢老夫人为了保住谢清瑶,竟然如此颠倒黑白、谎话连篇!姜慕雪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她怒斥道:“你这是一派胡言!我怀胎十月,郎中月月诊脉却从未诊断出双胎,如何生产时会变成两个?” 这么多年来,谢老夫人在静安侯府过惯了只手遮天、说一不二的舒心日子,何曾被人如此横眉冷对过?她既愤怒又委屈,鼻子一酸,竟然挤出了几滴眼泪。 谢老夫人的眼珠转了转,计上心来,她不再跟姜慕雪掰扯一个还是两个的问题,而是可怜巴巴地看向姜慕雪,委屈道:“雪儿,我知道,虽然你已嫁入谢家二十余年,但你从未看得起谢家,眼中也没有我这个婆母!但,但今日这种场合,能不能给我留几分薄面……” 她眼角含泪,语气卑微,虽然刻意放低了声音,但语速平缓、吐字清晰,能保证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谢老夫人年纪轻轻便守了寡,一个人将三个儿子拉扯大,又带着谢家从青州那样的小地方来到热闹繁华的盛京城扎根,自然是有些手段的。 她知道谎话越圆越漏,索性不再跟姜慕雪辩解谢清瑶的身世,而是另辟蹊径,给姜慕雪扣上了一顶不孝的大帽子。 在东陵,孝比天大! 若是姜慕雪害怕承担不孝的罪名,就此服软,定也不会再纠缠谢清瑶的身世;若是姜慕雪不肯就此作罢,继续争辩,那便坐实了她不孝的名头,谢老夫人也能假装被姜慕雪气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谢老夫人内心有些得意,她年轻时生活在乡下,自然懂得些村妇胡搅蛮缠的招数。 姜慕雪惊在当场,她没想到谢老夫人如此无耻,竟然杜撰出这样的鬼话!她怒意翻涌,正欲辩驳:“你……” 姜老夫人却沉声唤道:“雪儿!” 她朝姜慕雪微微摇头,若是雪儿继续开口,便是真的不孝了,而姜家人若是帮腔,定然会被谢老夫人污蔑成以势压人! 姜老夫人思考对策之际,谢清漓已款款起身。别人说不得,但她这个流落在外、吃尽苦头的女儿却没那么多顾忌,她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阿娘! 谢清漓快步走到谢老夫人面前,哀求道:“祖母,阿娘与漓儿骨肉分离十几年,她心中痛苦又自责,说起此事时难免情绪激动,漓儿求求祖母原谅阿娘!” 谢清漓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满是祈求,令人不忍拒绝,但谢老夫人却并未言语,而是满眼警惕地看向谢清漓。 她恨透了谢清漓这张嘴,谢清漓刚一开口,她便预感着要坏事,但却无法让谢清漓闭嘴。 谢清漓心疼地看了看满脸怒意的姜慕雪,柔声道:“祖母,您说阿娘瞧不起咱们谢家,她眼中没有您这个婆母,您真真是冤枉了阿娘!” “漓儿虽然回府时日尚短,但听到的事情已经不少。” “漓儿听说阿娘刚嫁到咱们家时,父亲尚无官身,咱们家又刚从青州搬到盛京,没什么进项,那几年这一大家子人都靠阿娘的嫁妆度日!” “当年二叔迎娶二婶,侯府公账上没什么银钱,也是阿娘拿出一部分嫁妆补齐了聘礼!” “阿娘还二十年如一日,日日到您院里晨昏定省,风雨无阻,整个侯府上下谁不知晓阿娘孝顺?” “而您因为喜欢二婶,将侯府的掌家权拿过来交给二婶,阿娘也并无半点怨言!” “每年您过生辰,阿娘仍会精心准备礼物哄您开心。您手上的翡翠玉镯、头上的宝石抹额,哪一样不是阿娘孝敬您的?” “当初听到这些事,漓儿真的心疼阿娘!所以,不是阿娘瞧不起谢家,不是阿娘眼中没您,而是咱们谢家一直在亏待阿娘!” 谢清漓口若悬河说了一通,其中的事情半真半假,有些是她随口胡编的,但众人听了却无不信服,这谢家真不是个东西! 谢老夫人有心反驳,却根本插不上嘴,等谢清漓停下时,谢老夫人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她怒道:“谢家从不缺银钱,何曾用过你母亲的嫁妆,你这丫头休要信口开河!” “还有,我这抹额是你二婶孝敬的,不是你母亲!” 谢清漓面带疑惑道:“那是漓儿听错了吧!但府里的老嬷嬷说咱们谢家在青州时只是略有薄田。不靠田产,难道父亲找到了其他赚钱的法子?” “你……”谢老夫人有些语塞,谢家的确有其他的赚钱门路,但却不可对人言说。 谢清漓踱步到谢清瑶身旁,仔细看了谢清瑶几眼,笑着问道:“祖母,漓儿见过的双生子都长得一模一样,为何漓儿没看出我和她有什么相似之处呢?” 不待谢老夫人回答,谢清漓又转头看向席上众人,好奇问道:“各位夫人,我们长得像双生姐妹吗?” 众人仔细端详两人,一个婀娜纯净,一个明媚娇艳,任谁也不会将她们认作双生子。 谢老夫人见一不留神,谢清漓又将话题带到这个问题上来,便冷硬反驳道:“不是所有双生姐妹都长相相同,你年龄还小,没见过也不奇怪!” 众人面面相觑,谢老夫人这话着实有些牵强,她们活了这么大也没见过如此迥异的双生子! 在一片静默中,谭茹嫣突兀道:“对对对,谢老夫人这话没错,的确有长相不同的双生姐妹,嫣儿曾经遇见过……” (本章完) 第88章 痴男恨女 第88章 痴男恨女 谭茹嫣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作为姜家的嫡长孙媳,她的话自然有些分量! 在姜谢两家奋力拉扯之时,谭茹嫣却给谢老夫人帮腔,仿若战场上与敌军厮杀正酣,却被自己人背后捅了一刀! 姜家几人纷纷看向谭茹嫣,眼神带着斥责和不解。嫣儿平日里思维敏捷,又极善察言观色,今日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维护谢家人? 大夫人极为恼火,她暗暗瞪了谭茹嫣一眼,朝众人尴尬笑道:“嫣儿自小在西北边关长大,那里人烟稀少,玩伴儿都没一两个,哪有机会见什么双生子,定然是她记错了!” 谭茹嫣脸色一白,她最反感别人说她来自西北荒凉地,如今她皮肤白皙、说话温声细语,与盛京城的贵女毫无二致,婆母为何要当众提起这一茬儿?她有些恼怒。 谢清漓仔细打量谭茹嫣,她今日才发现这位大表嫂对她抱有很大的敌意,只是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 而一直未曾开口的谢清瑶突然插话道:“大舅母,大表嫂不是三岁小孩儿,她说见过定然是见过的!” 谢清瑶原本有些看不上谭茹嫣,她结婚几年却一无所出,不想着早日怀上大表哥的子嗣,而是整日贪恋盛京城的热闹繁华,虽然现在是姜府嫡长孙媳,风光无限,但未来若是大表哥纳妾延续香火,她的风光还能余下多少呢? 姜谢两家人吵吵嚷嚷,众位宾客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姜慕雪脸色沉郁看着这一切,今日两家人的脸算是丢尽了!既已如此,那就丢得更彻底一些吧! 她看向谢家几人,冷声道:“既然双方各执一词,谁都无法说服对方,那就滴血验亲吧!”她又转头看向楚云沧,温声道:“今日之事,还请太子殿下做个见证!” 楚云沧尚未开口,谢老夫人抢先道:“雪儿,咱们谢家这点儿家事,何至于麻烦太子殿下?”她面露悲色,哽声道:“无论如何,瑶儿也是你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你为何非要如此作践她?” 谢老夫人霍然起身,冷声道:“你不认瑶儿,谢家认!从此,瑶儿就当没你这个母亲!瑶儿,绮儿,咱们走!”她一手拉着一个,抬脚便朝外走去。 谢清瑶被谢老夫人拉着朝前走,她使劲扭过头,满目悲伤地看向姜慕雪,含泪道:“母亲,瑶儿唤了您十几年母亲,瑶儿从懂事起就敬着您、爱着您,渴望得到您的宠爱和认可。如今,您真的如此狠心不要瑶儿了吗?” 她哭得梨带雨,声音婉转哀绝,令人动容,甚至有几位心肠软的夫人跟着悄悄落泪。 谢老夫人暗赞谢清瑶聪明,见火候差不多了,她才用力将谢清瑶曳走。 及至坐上侯府的马车,谢清瑶的情绪才微微平复,她拭了拭眼角的泪痕,忧心忡忡道:“祖母,咱们今日和姜家撕破了脸,以后怎么办?” 谢老夫人冷笑一声:“这算什么撕破脸?不过是我这个婆母犯糊涂,跟儿媳妇拌了几句嘴而已!” 谢清瑶面色一松,但仍有些不放心:“咱们惹怒了姜家人,她们会不会报复?” 谢老夫人轻抚着谢清瑶的小手,叹息道:“瑶儿年龄还小,经历得少!姜家奉行君子之道、行事磊落,何况姜氏和谢清漓还要在侯府过活,姜家不会把事情做绝!” “相处之道,一松一紧,一张一弛。侯府的一家之主是你父亲,今日闹出这样的事,你父亲上门给姜老夫人认错赔罪,也就翻篇儿了!” 她看着谢清瑶,目光悠远:“瑶儿,你要记住,人啊,只要豁出脸面,就能得到很多东西,谢家就是这样从青州一步步走到了盛京城!” “就譬如今日之事,虽然谢家失了颜面,但你的身份却已无可置疑,只要谢家认可你,你便永远是侯府嫡女,姜家人再怎么辩解都不行!” 谢清瑶的眼眶瞬间盈满泪水,她一把抱住谢老夫人的手臂,动情道:“祖母,瑶儿会永远记住祖母的恩情,会永远孝顺您!” 谢老夫人拍了拍谢清瑶的后背,温声道:“好!若是你能记住今日的话,也不枉我闹这一遭!” 谢清绮缩在马车角落里,仿若一个透明人。她冷眼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将手上的帕子揉成一团,目光也渐渐转沉! …… 那厢,谢家人走后,楚云沧也向姜老夫人请辞。他主动赴宴,原本是想与漓儿多多互动,但此时的情况,他不便多留。 两拨不速之客相继离开,姜老夫人心情微微好转,赏荷宴继续。 姜家人都打起精神招呼宾客,一道道精心烹制的荷美食被摆上案几,以荷入席,一席清雅。 浅尝珍馐、赏品茗、吟诗作画、泛舟采莲,这些本该是夫人小姐们最为喜爱的活动,但谢家人的离开,仿佛也带走了宴会的灵魂,徒留一地的八卦心,所有人都有些兴致缺缺。 谢清漓站在回廊上,正对着一枝含苞待放的荷发呆,冷霜突然凑到她身边耳语了几句。 谢清漓脸色一白,眼中染上一丝恨意。她朝冷霜微微点头,便随着冷霜快步朝岸上走去,春芽赶紧小跑着跟上。 三人走到一处偏僻的小树林时,冷霜突然停下脚步,她指了指树林深处的凉亭,远远看去,亭子中正坐着一名玄衣男子。 谢清漓顿住脚步,她恨恨地朝凉亭看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腿向凉亭走去。 春芽正欲跟上,却被冷霜一把拉住。春芽急道:“你为何拦着我?为何放任小姐独自会见外男?” 冷霜冷声道:“你再大声点,全天下都知道了!” 春芽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的大眼睛骨碌碌转来转去,紧紧盯着冷霜,仿佛在问:“那人是谁?” 冷霜受不了春芽的眼神,低声道:“那是太子殿下。” 春芽惊得瞪大眼睛,她轻轻移开手,小声问道:“太子殿下为何要见小姐?他,他会不会欺负小姐?”语气中尽显焦急。 冷霜不耐烦春芽这一连串的问题,敷衍道:“不知道!咱们在这儿看着,若是小姐有难,你去帮她。” 春芽用力点了点头,果真开始一瞬不瞬盯着凉亭。 凉亭内,楚云沧目光痴缠地看向款步而来的谢清漓。 他从岛上离开后有些不甘心,便颇有兴致地打量姜府园,园景致极佳。他提出想在园内走走时,程管家自然不敢阻拦。 等待良久,终于让他等来了佳人! 谢清漓缓步走入凉亭,她仍是一脸乖顺,恭敬地朝楚云沧福身道:“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楚云沧连忙起身扶住谢清漓,语气哀怨道:“这里没有外人,漓儿为何还与我如此生分……” (本章完) 第89章 她不承认 第89章 她不承认 楚云沧指节修长的大手紧紧扶住了谢清漓的双臂。 皮肤上温热的触感吓了谢清漓一跳,她本能地推开楚云沧,又迅速后撤了两步,站定后她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虽然谢清漓只是轻轻一推,但楚云沧昨日刚刚经历过药浴的折磨,身体尚未恢复,他踉跄着后退,直到靠在棕红色的檐柱上才稳住身形。他不知道谢清漓反应为何如此激烈,眼中满是震惊地看向谢清漓。 谢清漓僵在原地,心中又气又恨、又怒又恼,手上悄悄捻动银针,脑中飞速思索,若是此时杀死这个登徒子,结果会如何? 楚云沧若是死在姜府,定然引起东陵朝堂震荡,应天帝震怒,姜家会成为众矢之的,结果必然是她死,阿娘和姜家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谢清漓重活一世,不是为了重蹈前世的覆辙,此路不通!她压下心头的怒意,悄悄收起了手上的银针。 犹豫了一瞬,谢清漓缓缓跪下,她低垂着脑袋,恭顺道:“太子殿下,臣女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姑,愚昧无知、粗鄙不堪,除了这副皮囊还算凑合,再也没有其他可取之处!而殿下龙章凤姿、逸群之才,值得更好的女子,求殿下放过臣女!” 楚云沧先是极为惊讶,继而便怒意飞涨,他未曾料到谢清漓会突然拒绝他,而且为了拒绝他竟然如此贬低自己! 他嘲讽一笑,冷声道:“放过你?是你先来招惹了孤,如今却想逃离,休想!” 谢清漓的双眸涌上一股涩意,心中悔恨万分,但仍柔声求道:“臣女那夜无意冒犯殿下,臣女只是听说殿下被人下毒,心中担心殿下安危,才主动提出为殿下看诊!若是臣女有得罪殿下之处,臣女深表歉意,求殿下原谅臣女!” 她嘴上说着道歉,心中却将楚云沧骂得狗血淋头,她不应多管闲事,应该任由他被毒死,最好七窍流血、全身流脓!!! 楚云沧却轻轻摇头,冷厉道:“不要再装傻,那不是你我的第一次相见!” 嘉州那夜发生的一切,每一句对话,每一丝神情,都在他脑海中反反复复回忆过千百遍,尤其是回到盛京城之后,他甚至又在梦中重演了几次。 回忆的次数多了,他恍然间发现,谢清漓彼时彼刻出现在云来客栈绝非偶然,她在那里等着他,查看他的玉佩确认了他的身份后,她救下了他。但她又不想与他有什么牵扯,所以那时她才会说“后会无期”,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遍寻不获! 他想不通谢清漓如何知道他会出现在云来客栈,猜不透谢清漓为何要救他,甚至怀疑她在冒充廷煜兄的亲妹妹。 那一刻,他心中极度愤怒,愤怒于谢清漓的欺瞒和逃离,愤怒得想要将谢清漓碎尸万段! 但愤怒过后,他发现他对谢清漓已经用情至深。 想起谢清漓的笑容时,他的嘴角也会不自觉的勾起;听到谢清漓的声音时,他的心绪会像鸟儿一样婉转起舞;和谢清漓在一起时,他像是被融化成了一片幸福。他舍不得杀掉谢清漓,想到这个世界没了谢清漓,他会觉得胸口越来越闷,什么事都会无聊透顶! 他安慰自己,谢清漓几次三番地救他,对他没有恶意,况且他喜欢的是谢清漓这个人,无论谢清漓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只要谢清漓留在他的身边,他可以不追究谢清漓的秘密,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谢清漓脑中有一瞬的空白,不是岂州那次,那次之前他们只在嘉州见过一面! 她惊得睁大眼睛,美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但很快她压下了心里的震惊,嘉洲那夜她迫不得已为楚云沧渡气,她不想承认,便沉声道:“臣女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她还不承认!!! 楚云沧心中怒意翻涌,他上前两步,微微俯身,伸手捏住了谢清漓的下巴,逼迫着谢清漓抬头看他。他黑眸幽深,冷声道:“寒食节前夜,云来客栈,你将孤抛入湖中,又将孤救上岸,你还亲……” 谢清漓霎时满脸通红,她用力挣脱楚云沧的手,怒声道:“不要说了!”但语气又立即转柔,祈求道:“臣女求殿下不要再说了!” 楚云沧却不顾谢清漓的祈求,眼神冷冽,咄咄逼人道:“你为何知道孤会出现在云来客栈,为何要冒充谢廷煜的妹妹,你有什么目的,你的秘密是什么?” 他双眸中翻涌着暴风骤雨,仿若一个死神:“从实招来,否则孤将你当成南景细作论处,碎尸万段!” 说什么?她的经历说出来鬼都不会信! 谢清漓心中充满绝望,她跪坐在地,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她低声呢喃:“为什么会这样?重活一世,历尽千辛回到阿娘身边,我仍旧无法守护阿娘和姜家吗?” 楚云沧心头一惊:“重活一世?这是什么意思?” 谢清漓绝望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即使我说了,殿下也会以为我在胡言乱语,甚至会将我视为怪物!” 她的脸上露出一副决然的表情,冷声道:“我不是南景的细作,也没有对殿下不利的目的,但我愿意赴死,只希望殿下登上大宝之后,善待阿娘和姜家!” 楚云沧冷笑一声:“你为何确定孤会不信你?为何以为只有你会有奇遇?自以为是!” 谢清漓猛然抬头,震惊地看向楚云沧,急切道:“殿下也是重生之人?”她又恍然道:“所以不是我记错了日期,而是殿下故意没有入住云来客栈!” 楚云沧轻轻点头,又摇了摇头,沉声道:“孤没有重生,只不过去嘉州之前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了孤的身亡!”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谢清漓:“那么,你呢?”即将触碰到漓儿心底最大的秘密,楚云沧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 谢清漓目光悲怆,低声道:“我?我是谢清漓!不,我不过是谢清漓的一缕幽魂,前世死后却投胎无门,在盛京城游荡时看到外祖父和大哥被千刀万剐,我太过不甘和愤恨,我的魂魄不断飞涨,接着我就‘砰’的一声爆炸了!我好痛,醒来时回到了嘉洲鹿儿村的宋家,我十三岁的时候。” 谢清漓的泪水漱漱滑落,楚云沧又气又心疼,他想将谢清漓拥入怀中,替她擦去泪痕,但却再也不敢逾矩碰她。 他手指收拢握紧成拳,隐忍又克制,将怀中的帕子递到了谢清漓面前…… (本章完) 第90章 诉衷肠 第90章 诉衷肠 谢清漓机械地接过楚云沧的帕子,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语气悲凉道:“前世,我只活到了十三岁便被谢清瑶和宋家人害死了,临死时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叫谢清漓。” “我化作孤魂野鬼到处漂荡,直到机缘巧合借着陆漓的尸身还了魂。我成了陆漓,一个跟谢清漓完全不同的人,我本可以借着她的身份过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但是,但是我太渴望体会有阿娘疼爱是什么感觉,就跑到无望山学医习武,勤学苦练将近四年,当我感觉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阿娘,可以对抗谢清瑶时,便只身来到盛京城寻亲!” 谢清漓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江水,她凄凉一笑:“是我太过高估自己,我没有银钱又不认识人,连侯府的大门都进不去,更遑论见到阿娘!我实在走投无路,便自愿卖身为奴,成了侯府的小丫鬟,这才有机会见到了阿娘。” “但我没有信物,那副皮囊又是陆漓的,跟阿娘没有半点相似之处,有好几次我差点就对阿娘说出实情,却又生生忍住了!若是说了,我怕被当成疯子赶出侯府,那样我就再也见不到阿娘了!” “如今想来,前世的我是多么卑微、胆小又懦弱!” 谢清漓突然抬头看向楚云沧,她的眼睛有些红肿,长长的羽睫上挂满了泪珠,清澈的眼眸中映着一层水雾,苍白的脸颊看不到一丝血色。她露出一个凄凉至极的笑容,沙哑道:“我说的这些事情如此离奇,你会信吗?” 一股无法言说的心痛自楚云沧心底翻涌,汹涌地冲到他的喉咙,堵得他无法言语,他此刻方才知道谢清漓的人生竟然如此凄苦又压抑。而他刚刚竟然那样吓唬她、逼迫她,简直是个大混蛋! 楚云沧不再克制,而是紧挨着谢清漓坐下,他紧紧握住谢清漓的手,直视着谢清漓的双眸,坚定道:“我信!漓儿所说的这一切,我都相信!” 谢清漓初时似乎没有听懂楚云沧的意思,她湿漉漉的眸子迷茫地盯着楚云沧,仿若晨光中懵懂的林间小鹿。 片刻过后,她才反应过来,一股委屈之感涌上心头,她鼻头一酸,嘴巴微撇,开始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起来,她未曾料到,这世间竟然有人相信她这些匪夷所思的经历! 楚云沧叹了口气,轻轻将谢清漓拥入怀中,感受到她那单薄的肩膀在不停颤抖,颈间晕开的湿润,一下下灼烫到他的心里。 他很想知道姜老将军和谢廷煜为何会被千刀万剐,想知道是谁登上了皇位,想知道很多很多事情,但他不舍得再让她回忆那些不愉快的事,他没再追问,只是静静抱着她。 直到谢清漓哭声渐止、心情逐渐平复,楚云沧才低声呢喃道:“这一世,既然咱们都活着,那就好好过完这一生!报该报的仇,杀该杀的人,守护好想守护的人,努力得到自己孜孜渴求的东西!” 他轻轻抚了抚谢清漓的脊背,轻声道:“从前,我梦寐以求的是那个位置,我想要登上高位为母后报仇。但经历了嘉洲那夜,漓儿也成了我最想得到的,我魂牵梦萦、切切在心,但却遍寻无果,漓儿你让我找得好苦!”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谢清漓的耳畔,她有些慌乱,急忙坐直了身体,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然后她惊讶道:“嘉洲那夜我是男子装扮,你,你为何……难道你……” 楚云沧被气笑了,他轻轻点了点谢清漓的额头,揶揄道:“你这小脑瓜在瞎想什么!你那夜的易容被湖水冲掉了,你回去后没有发现吗?” 谢清漓摇了摇头,低声道:“我那夜感染了风寒,回去后就病倒了,根本不记得易容之事!” 楚云沧眼神微黯,漓儿那时竟然因为救他生了病,而他毫不知情,还因为寻不到她怒不可遏,心里埋怨她、赌咒她,此刻他简直羞愧万分! 谢清漓突然疑惑道:“只是见过那一次,你为何想要得到我,难道是因为我救你时给你渡气吗?”说到这里,她的小脸羞得通红,但仍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找别的姑娘试试?” 楚云沧脸色一冷,心头涌上一股酸涩,漓儿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漓儿心中果然没有他! 他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何,也许我已经中了你的毒!”他语气一顿,带着一丝警告道:“不过,我这个人很霸道,既然漓儿先来招惹了我,我决不会给漓儿逃离的机会,此生漓儿只能是我的,漓儿也休要将我推给其他人!” 谢清漓脸色一白,嗫嚅道:“但,但我此生的愿望只是守护好阿娘和姜家,还有大哥,我不想嫁人!” 楚云沧有些无奈,漓儿年龄还小,情窍未开。他柔声道:“放心,我不会强迫漓儿,会耐心等漓儿长大。不过,漓儿若是有了喜欢的人,这个人必须是我!若是漓儿胆敢喜欢其他人,我必将那人碎尸万段!” 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在漓儿心中,有姜姨,有廷煜兄,有姜家人。漓儿将廷煜兄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而我却没有置锥之地,我竟然有些嫉妒他!” 谢清漓闻言微愣,小声道:“我也可以把你当成兄长,放在心里的重要位置。” 楚云沧弹了弹谢清漓的额头,佯装生气道:“休想!我和漓儿的关系只能是夫妻关系,未来我定能将廷煜兄挤走,占据漓儿心中最大最重要的位置!” 谢清漓瞬间羞红了脸…… 亭子里的两人上演着悲悲喜喜、情情爱爱、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戏码,亭子外的人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春芽看到楚云沧气哭了小姐,又伸手捏住了小姐的下巴,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了小姐,她犹豫了片刻,便决定冲进亭子,舍下这条命救下小姐。但她刚刚抬腿,便被身后的冷霜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 冷霜坐在昏迷的春芽身边,一边帮春芽赶着蚊子,一边不时偷瞄亭子的方向,通过两人的动作猜测他们说了什么。 直到谢清漓放声大哭,冷霜惊得跳了起来,她想要朝亭子中的人大喊,两位祖宗,这里不是太子府,也不是漓安苑,这里是姜府的园啊!你们在偷偷私会,为什么要这么大声??? 但那些话,冷霜终究只敢埋藏在心里,她警惕地查看四周,直到看到流光从远处的大树后走出,朝她比了个手势,原来附近有影卫把守,冷霜高悬的心才渐渐回落。 她快步回到春芽身边,看着亭子里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心头突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也许,以后经常要过这种提心吊胆、偷鸡摸狗的日子了…… (本章完) 第92章 换子真相 第92章 换子真相 嬷嬷是她的亲祖母!谢清瑶被这一残酷的事实彻底击垮了,她躺在地上崩溃大笑,发泄着心中的痛苦和不甘。 嬷嬷端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谢清瑶发疯,这些年谢清瑶被侯府上下捧着、宠着,越发的心高气傲,不将别人放在眼里,正好借此事搓搓她的傲气!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谢清瑶渐渐归于平静,她缓缓坐起身,红彤彤的眼睛圆睁着,直勾勾盯着嬷嬷,冷笑道:“你在诓我!一个小奴才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天换日?本小姐差点信了你的鬼话!” 她的眼中透出一抹希冀的光芒,虽然她内心深处相信嬷嬷说的多半是真的,但还想再垂死挣扎一次! 嬷嬷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冷声道:“不要瞧不起小人物!小人物若是足够聪明,懂得借风使船,也能撼动大树,甚至能左右大人物的命运!” 她语气一顿,颇为得意道:“当年我偶然得知有人想要除掉姜慕雪的孩子,我便抓住机会狸猫换太子,成功将你换了进来,你才拥有了如今的一切!” 谢清瑶怒道:“你明知对方要除掉姜慕雪的孩子,还让我冒充她,你这是想让我死!” 嬷嬷不屑道:“人家要杀的是姜慕雪的真女儿,可不是你这个假千金!” 她嘴上说得轻巧,内心却有些唏嘘。 当年姜慕雪临产时,瑶儿恰好刚出生,她偷听到有大人物要除掉姜慕雪的女儿,便决定钻个空子,用瑶儿赌上一把! 她赌对方一次未成功不会再来第二次,赌姜慕雪和侯府出了一次事故后会警觉,能保护好瑶儿。赌输了不过是一个贱丫头的命而已,赌赢了宋家便是泼天的富贵! 幸好,她赌赢了! 谢清瑶最后一丝希望被浇灭,眼角溢出两行绝望的泪水。 嬷嬷却不在意谢清瑶的心如死灰,而是冷声警告道:“记住,你姓宋,你的父亲是宋兆兴,你的兄长是宋天宝!我千辛万苦将你送入侯府,不是为了让你去孝敬那个死老太婆,而是为了以后能光耀宋家门楣!” 谢清瑶木木地听着,心中感觉嘲讽至极,谢家也好,宋家也罢,又有什么区别呢,还不是都将她当成踏脚石? 她心不在焉地问道:“宋……父亲是做什么营生的?他们如今在哪里?” 谢清瑶在心中暗戳戳盘算,若是打听到他们的下落,她必要将他们全部除掉,她可不想当什么宋家人! 提起儿孙,嬷嬷的神情不再冷厉,而是忧心道:“当年交换孩子后,我将姜慕雪的女儿交给你父亲,叮嘱他将那孩子处理掉。哪知第二日你父亲就带着你娘和天宝离开了盛京城。” “大概过了一两个月,我才收到你父亲的来信,你父亲说他担心东窗事发,害怕姜家和侯府报复,又担心若是留在盛京城,你娘会忍不住来寻你,便带着一家人远远躲去了嘉洲府。” 虽然嬷嬷已经说了很多,但谢清瑶仍觉得这件事有很多不合理之处,她冷声问道:“当年你们是如何替换的孩子?既然姜慕雪的女儿已经被处理,如今那个谢清漓又是谁?你确定父亲真的将那孩子处理掉了吗?” 嬷嬷神情一滞,脑海中不由得涌现当年换子那日的场景。 当年嬷嬷并未告诉宋兆兴和何氏实情,只说姜慕雪怀的也是女儿,可以偷偷用何氏刚生的女儿替换掉,以后宋家的女儿成了侯府嫡女,还有姜家庇佑,必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何氏毫不犹豫同意了这个计划,宋兆兴也没有反对。 那时嬷嬷还在谢老夫人身边伺候。姜慕雪生产那日,从清晨开始宫缩,但直到月上柳梢才将孩子生下来。那日她早早通知了宋兆兴,宋兆兴提前给瑶儿喂了熟睡的药物,将瑶儿装进篮子,从侯府园的狗洞偷偷溜进了侯府。 谢老夫人和谢景元原本守在产房外,但只等了一个时辰便都没了耐心,又听产婆说还有几个时辰才生,便各自回去休息了。孩子落地后,两人听说果真是个女儿,更加没有去看看的兴致。 而姜慕雪似是被人灌了迷药,生产后便一直在昏睡,孩子被安置在她的身边,由奶娘和几个丫鬟守着。 那时夜色已深,嬷嬷知道那伙人随时会行动,她大着胆子走进房间,谎称谢老夫人想看孙女,要将孩子抱去松鹤堂。 那些丫鬟们虽然心中不愿,但姜慕雪在昏睡,她们也不敢违逆谢老夫人的命令,便将孩子小心包好交给了她,但有两个丫鬟跟她一起出了门。 嬷嬷知道想要同时处理掉两个丫鬟不太容易,走到半路,她佯装忘记了谢老夫人的差事,从身上摸出提前准备好的锦盒,交给其中一个丫鬟,谎称那是谢老夫人珍藏的大补丸,最适合女子产后服用,她叮嘱那个丫鬟务必在姜慕雪醒来后立即伺候她服下。 那个丫鬟不疑有他,拿着药丸折返回了映雪居。其实,那不过是一枚山楂丸而已! 嬷嬷抱着孩子抄了一条小路,快步朝松鹤堂走去,余下那个丫鬟只当谢老夫人着急见孙女,一路小跑着跟在嬷嬷身后。行至偏僻处,躲在暗处的宋兆兴突然窜出来捂住了那丫鬟的口鼻,用力将她拖去了湖边,摁死在了湖水里。 嬷嬷则快速地更换着两个孩子的衣物,她当时心如擂鼓,惊慌又兴奋!说来也怪,瑶儿吃了药物一直在熟睡,姜慕雪的孩子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却一直未曾哭闹。 不一会儿,宋兆兴从湖边回来,嬷嬷将那孩子装进篮子中,叮嘱宋兆兴务必将孩子处理掉。然后,嬷嬷便抱着瑶儿小心翼翼回了映雪居。 在映雪居外的树丛中躲了一会儿,嬷嬷果然看见一伙黑衣人从映雪居飞出,他们身上还扛着那几个丫鬟婆子的尸首。她又在暗处等了一会儿,直到确定彻底安全,才偷偷溜进映雪居。 她将瑶儿小心放在姜慕雪身侧,又在房内查看了一圈,确定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才悄悄返回了松鹤堂。 第二日,映雪居的丫鬟在侯府园投湖自尽,其余丫鬟婆子也都离奇身亡,姜慕雪认为疑点重重,想要报官,谢老夫人和谢景元却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但一向乖顺的姜慕雪却异常坚持,谢景元这才不情不愿地请来了大理寺的人。 嬷嬷提心吊胆,害怕那伙杀手再次行动,便建议谢老夫人将瑶儿抱来抚养。谢老夫人也觉得映雪居不祥,便将孩子接到了松鹤堂。姜慕雪虽然反对,但她却拗不过谢老夫人和谢景元母子。 就那样忐忐忑忑过了两日,嬷嬷突然在自己房中的茶壶下发现了一张小字条,字条用的是上等丝帛,上面写着“明日卯初,清风茶舍。” 嬷嬷霎时惊得脸色惨白…… (本章完) 第93章 黑色面具人 第93章 黑色面具人 嬷嬷回忆起当年,她不知是何人给她留的字条,惴惴不安地赴了约。她刚刚踏进清风茶舍大门,便有一位面色冷肃的店小二将她领到了后院的雅间。 嬷嬷战战兢兢走了进去,便看到上首端坐着一个身着石青色华服的男子,男子脸上戴着一只乌黑的面具,只余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嬷嬷知道此人身份定然不简单,她不敢造次,“噗通”一声跪在了那人面前。 黑色面具人却久未开口,他低头看向伏跪在地的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仿若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一只蝼蚁。 他的眼神并不凌厉,但嬷嬷却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被吓得冷汗连连。 就在嬷嬷快要承受不住时,黑色面具人突然开口道:“你把姜慕雪的孩子弄到哪里去了?”他的声音极富磁性,语气和缓,仿若并不是在审问。 嬷嬷却是心神俱震,此人定是想除掉姜慕雪女儿的人,但她那夜做得缜密,此人是如何查到她的呢? 她不敢掉以轻心,伏身在地上,战战兢兢回答道:“回,回大人,侯夫人的孩子已经被老奴处理了。” 黑色面具人闭上眼睛仔细掐算,不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嘴角微勾:“姜慕雪的女儿果然已经死了。”他低头俯视嬷嬷,漫不经心道:“果真是一个心肠狠辣的女人!” 嬷嬷吓得立即伏身在地,不停求饶。黑色面具人嫌弃地摆了摆手,嬷嬷立即收声,不敢再聒噪。 黑色面具人淡淡问道:“侯府现如今那个孩子是谁?你为何要这么做?” 嬷嬷伏在地上,颤声回道:“侯府那个,那是老奴远房亲戚的孩子。老奴这样做,是为了荣华富贵。” 黑色面具人似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轻嗤道:“小小蝼蚁胆大包天,竟敢鸠占鹊巢,肖想那泼天的富贵,也不想想是不是有福消受,可笑!” 他语气一顿,缓声道:“将那孩子的生辰八字报上来,待我算算她有没有那个福分。” 嬷嬷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报出了谢清瑶的生辰八字。 黑色面具人双眼微眯,漫不经心的掐算着,突然他睁开眼睛,冷声道:“这八字是真的吗?”他竟然算出了凤命,真是奇怪! 嬷嬷连忙回道:“回大人,老奴不敢隐瞒。” 黑色面具人极为疑惑,又掐指算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莫非他刚刚算错了?这次算出的不过是个普通女子的命格。 嬷嬷心如擂鼓,这些大人物杀死她们宛如碾死两只蚂蚁,不知道她们还能不能活下去,她四肢发软,全身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黑色面具人似是有些享受嬷嬷的恐惧,过了良久,他才大发慈悲道:“算了!这次就饶过你们,好好享受侯府的荣华富贵吧!” 当年的那一幕幕在嬷嬷脑海中回荡,她不由得陷入沉思,那个黑色面具人定是懂得道法的,既然他算出姜慕雪的女儿已死,那如今归来的谢清漓又是谁? 谢清瑶唤了几次,嬷嬷都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谢清瑶有些恼怒,她用力扯了扯嬷嬷的衣袖,冷声追问道:“如今府里那个谢清漓是谁?难道她也是个冒牌货?” 嬷嬷终于回神,她轻轻摇头,忧心忡忡道:“我原以为姜慕雪寻回的是个假货,但那日在府门口见到谢清漓,发现她长得与姜慕雪实在太像了,而且她也是来自嘉洲,令我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想要问问你父亲。” “你父亲原本每月都会寄信给我报平安,但这两月我却没收到他的来信。这几日我托人四处打探消息,可是他们一家三口皆是音信全无。” 宋家人失踪了?谢清瑶的心头涌上一阵狂喜,真是老天有眼!既然如此,只要稳住眼前这个老太婆,再找个机会除掉,就再也没人知道她是宋家人了! 谢清漓心中欢喜,面上却满是焦急,她急切问道:“祖母,如果找不到父亲他们,咱们该怎么办?” 嬷嬷怔愣住了,她年纪大了开始顾念亲情,她的眼眶微微湿润,连声道:“好,真好,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瑶儿唤我祖母!瑶儿不会知道,每当听见瑶儿唤那个老太婆祖母,我心中有多嫉妒!” 谢清瑶压下心底的嘲弄,紧紧握住嬷嬷的手,动情道:“瑶儿是祖母您一手带大的,瑶儿当然跟祖母最亲,原本瑶儿一直在想,如果您是我的亲祖母就好了,瑶儿竟然梦想成真了!如今有了这层关系,瑶儿和祖母的关系只会更近,松鹤堂那位当然没法跟您比!” 嬷嬷看着谢清瑶长大,自是熟悉谢清瑶的秉性,虽然她知道谢清瑶这席话至少掺了五成的水分,她仍觉得感动。 她温声道:“我会继续去打探你父亲的消息。你也劝劝谢老夫人,对姜家和姜慕雪不能一味强硬,姜家不是她想的那样好拿捏的,侯爷应该主动与姜慕雪缓和关系,只有这样才能留住姜慕雪。否则,没了姜家,这侯府什么都不是!” 谢清瑶一一应下,两人各怀心思,相谈甚欢,一派天伦之乐。 …… 姜府的宴会原本就不低调,太子殿下的突然驾临、姜谢两家的拌嘴斗舌,令这场宴会瞬间成为最热门的话题,一夕之间席卷了整个盛京城。 其中,讨论最多的便是静安侯府的真假千金之谜。 有人支持姜家,一个母亲怀胎十月,定然能分清自己怀了几个?更何况,若是双生子怎会长相完全不同? 但也有人支持谢家,人在昏迷之时当然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况且即使那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十几年的养育之情哪能说断就断? 甚至好事者为此设了赌局,但这场姜谢两家的罗生门事件,谁又能给出肯定的答案呢? 东陵皇宫,坤宁宫。 孟皇后坐在凤榻上,她容貌端庄妍丽,皮肤白皙,眉梢微微上扬,身着鹅黄绣云长裙,头戴金步摇翎珠翠冠,一派雍容华贵之色。不过细看时,便能发现她眼角浅浅的细纹,微微松弛的皮肤,处处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她的下首端坐着一位气度非凡的道长。那道长身着一袭宽大的青色道袍,脸庞刚毅而深邃,宛如古井无波,那微垂的眼眸深邃如墨,仿若蕴含着世间的真理与智慧,令人不由得生出敬畏之心,此人正是东陵国师灵玄道长。 孟皇后轻轻扫视灵玄,灵玄的相貌还一如十几年前初见的模样,岁月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但他的地位已与当年截然不同。尤其这几年,应天帝越发倚重灵玄,灵玄的地位扶摇直上。 孟皇后再也不敢像当初那样轻视灵玄,她的心中也暗暗高兴,幸亏当年她慧眼识珠,结下这位重要的盟友。 孟皇后犹豫了一瞬,温声道:“国师大人,本宫今日听说一桩趣事,近日盛京流传姜慕雪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她语气微顿,斟酌道:“本宫记得,当年国师大人确认过行动成功、姜慕雪的女儿已亡,那如今这位又是谁?” (本章完) 第94章 蒙蔽天机 第94章 蒙蔽天机 东陵皇宫,坤宁宫。 孟皇后的话,并未令灵玄面色产生半分波澜,他已经听弟子提过此事,但他自信在这天底下,道法能出其右者寥寥,当年他的确算出姜慕雪的女儿已死,便未曾在意此事。 但如今孟皇后却专门提起此事,意欲何为?难道是在质疑他吗?灵玄微微有些不悦。 他淡淡道:“哦?竟有此事!不知是何人在假冒姜慕雪的女儿?” 孟皇后温声道:“本宫原本也以为是个假的,但今晨有参加宴会的夫人进宫,她们说那姑娘与姜慕雪长得一模一样,一看便知是母女。” 她语气微顿,忧心道:“若是姜慕雪的女儿真的没死,那洲儿他……” 灵玄当年初到盛京城,年轻气盛、野心勃勃,发誓要干出一番成就来。当年之所以选择与孟皇后结盟,一则孟皇后身为皇后,能力出众,且她的娘家势力颇大;二则那时的二皇子楚云洲极为勤奋好学,是几位皇子中最有希望战胜太子楚云沧、在皇权斗争中胜出之人。 但如今,二皇子整日与教坊司的歌姬舞女混在一起,玩物丧志、自甘堕落,唯有孟皇后还整日为他筹谋,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即便如此,这些年来灵玄与孟皇后一起做过的腌臜事太多,在孟皇后面前,他仍不得不支持二皇子! 灵玄眼神平静无波,淡然道:“既然娘娘忧心,贫道就再算一次吧!” 孟皇后急忙递上姜慕雪女儿的生辰八字,灵玄接过后淡淡扫了一眼,接着便微微合上双目,仔细掐算起来。 不过片刻,灵玄猛然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果真没死! 孟皇后一直紧张地盯着灵玄的脸,自然没错过他的表情,她急切追问道:“国师大人,她真的还活着吗?” 灵玄早已压下心头的惊讶,恢复一脸淡然的模样,他微微点头,呢喃道:“没死,要么是那只蝼蚁在撒谎,要么是她杀死的并非姜慕雪的女儿……” 他突然顿住了,良久才接着呢喃道:“不对,当时贫道并没算错,她确实已死,除非有人蒙蔽了天机……” 灵玄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睁大眼睛,眼底迸发出一抹恨意,蒙蔽天机之人定然是他的师兄、他此生最恨之人——灵虚,可恶!!! 孟皇后从未见到灵玄如此失态,她紧张道:“国师大人,是谁在从中作梗?会对洲儿大业有影响吗?” 孟皇后的心中担忧至极! 当年,灵玄算出姜慕雪即将出世的女儿乃凤命命格,但她的命格却与二皇子相冲,会成为二皇子命中的煞星。孟皇后为了今后能顺利扶持二皇子坐上龙椅,当然要为他扫清一切障碍。 因此,在姜慕雪生产当日,孟皇后便迫不及待派人除掉了姜慕雪的女儿。 这么多年来,却没有新的凤命诞生,灵玄与孟皇后都极为疑惑,但未曾怀疑过当年之事,没想到竟是姜慕雪的女儿没死! 孟皇后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沉声道:“不若本宫将她召进宫来,寻个由头直接将她处死!” 灵玄扫视孟皇后,再厉害的女人也容易感情用事,关心则乱,竟然想出这样的昏招! 他不疾不徐道:“娘娘稍安勿躁,此时整个盛京城都在盯着静安侯府,不是行动的好时机。待这阵风头过了,再下手不迟!” 孟皇后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外响起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二皇子兴奋的声音远远传来:“母后,母后,儿臣今日偶然得了一首好诗……” ……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清烟袅袅、茶香四溢,房内一片静谧。 应天帝和楚云沧相对而坐,两人皆是静默无声,只有手指在黑白的棋子间舞动,远远看去,好一副岁月静好、父慈子孝的画面。 实则,黑白棋子在棋盘上纵横交错,犹如对垒的两军正在拼力厮杀。 应天帝执白子,看似被咄咄逼人的黑子逼得节节败退,但在楚云沧未注意的地方,应天帝已经织起了一张大网,只等楚云沧上钩。 楚云沧长长的羽睫垂下,掩盖住眼底流转的光芒,父皇越发昏聩,喜欢用这种方法证明他还是执棋者,所有人都是被他玩于鼓掌之间的棋子。 楚云沧恍若未曾察觉应天帝的意图,一脚踩进应天帝的陷阱中,局势逆转,楚云沧瞬间输了棋局。 应天帝龙心大悦,他还是最喜欢与沧儿下棋,其余几个儿子要么畏畏缩缩不敢执子,要么小心翼翼生怕赢了他,唯有沧儿敢跟他厮杀,令他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应天帝拍了拍楚云沧的肩膀,满意地点了点头:“沧儿去过嘉洲之后,心智沉稳了很多,进益颇多!但仍需继续努力,朕等你打败朕的那一天!” 若是其他皇子,定然会紧张地说些什么父皇英明神武,儿臣拍马难及之类的奉承话,楚云沧却神色淡淡道:“多谢父皇夸奖,儿臣会继续努力!” 应天帝朗声大笑,满意地呷了一口茶。 但他突然间想起今晨听到的消息,又觉得有些扫兴,便淡声问道:“这两日沧儿称病不来上朝,却有闲情逸致去姜府赴宴,朕记得沧儿从不喜欢参加宴会,难道姜府的宴会有什么特别吸引人之处?” 楚云沧面色未变,语气平静道:“儿臣在嘉洲时身中剧毒,幸亏儿臣服用了一枚保命神药才躲过一劫,近日儿臣寻得一位神医,为儿臣拔除余毒,因此才未来上朝。” 应天帝脸色微变,急忙问道:“沧儿中的什么毒?沧儿回盛京城这么多日子,为何不曾向朕提起过?”他朝候在门口的大太监德顺道:“快去请御医来!” 楚云沧却微微摇头道:“父皇无需担心,那枚神药护住了儿臣心脉,儿臣暂无大碍。且那位神医医术高超,儿臣不日即可痊愈。” 他语气微顿,沉声道:“至于去姜府赴宴,不过是为了给姜姨撑撑腰罢了!当年姜姨与母后情同姐妹,母亲在世时对她多有照拂,如今姜姨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若母后还在世,也定会亲自到场恭贺,儿臣不过是代替母后做了她想做之事罢了!” 应天帝神情一滞,因为琴儿的枉死,楚云沧心中怨他,从不会在他面前提起琴儿。他情绪有些低落,干涩道:“姜慕雪背靠姜家,自然有姜家撑腰。” 楚云沧却沉声道:“姜老将军身为东陵战神,奉行君子之道,一辈子光明磊落,不屑于那些下作手段。但也因此才会被小人钻了空子,就像当年迫不得已将姜姨嫁给谢景元那个人渣……” 应天帝闻言脸色大变,当年琴儿得知姜慕雪被迫嫁给谢景元,背后有他的推波助澜,与他闹了一阵子。如今沧儿提起这事,难道沧儿也知道了什么…… (本章完) 第95章 应天帝撑腰 第95章 应天帝撑腰 东陵皇宫,御书房。 楚云沧见应天帝面色不善,立即调转话锋:“儿臣赴宴,除了为了母后,还为了谢廷煜,此次嘉洲之行能够如此顺利,谢廷煜出力颇多,如今他远在嘉洲镇守国门,于公于私,儿臣都应帮忙庇护他的母亲和妹妹。” 应天帝面色稍缓,点了点头道:“为君之道,自当拉拢忠臣良将,不能令他们寒心。” 他语气微顿,沉声道:“不过也不应太过偏颇!谢景元这些年虽然表现得中规中矩,但也不至于称他为人渣。况且,虽然当年姜慕雪是被迫嫁给他,但他也遵守了不纳妾的诺言,算得上是个君子!” 应天帝有心为当年之事找补一二,楚云沧却忍不住冷哼道:“如今京中盛传,谢景元近日接回一名貌美女子,两人在谢府门前卿卿我我、旁若无人,京中不知有多少男人在艳羡他,他当年那些誓言,恐怕要变成笑话了!” 应天帝脸色微变,他不曾听说此事,但沧儿敢当面说出,定然不会有假。他的心中微微恼怒,这个谢景元真是给他丢人! 应天帝略感尴尬,便立即转移话题道:“沧儿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开始挑选太子妃了!朕像这个年纪时,沧儿已经一岁有余,可以抱在怀里逗弄了!” “沧儿是否有心仪之人?朕听说姜慕雪寻回的女儿容貌出众,可惜在乡野长大……” 楚云沧出言打断道:“父皇,儿臣没有那个心思。父皇若是喜欢小娃娃,可以多抱抱八弟和九弟!” 自姚皇后离世后,应天帝与楚云沧的父子关系便产生了裂痕,尤其随着楚云沧日渐长大,两人之间的相处不像是父子,更像是君臣,他们极少像今日这样闲话家常,更遑论说什么俏皮话了。 应天帝心中高兴,他拍了拍楚云沧的肩膀,佯怒道:“没大没小!” 两人又说了会话,楚云沧请辞。 应天帝突然道:“黄岱之事需尽快了结,朕再给你三天时间,若再也审不出什么,便结案吧!” 楚云沧眼神微黯,应诺退出。 应天帝摩挲着手中的棋子,自言自语道:“朕当年真的做错了吗?” 德顺公公静静站在角落里,自然不敢接话。 应天帝突然问道:“德顺,谢景元真的接回了一名女子?” 德顺颤颤巍巍上前,恭顺道:“回皇上,老奴的确听到一点风声,是有这么个女子。”他偷偷抬眼扫视应天帝,轻声道:“老奴听说那是谢大人的表妹,便没当回事。” 应天帝将一颗棋子砸在德顺身上,小声斥责道:“你个老东西,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朕!害得朕差点在沧儿面前丢脸!” 他语气一顿,又有些生气道:“这谢景元真不是个东西!御史台那帮人也都是吃干饭的,整天揪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放,官员德行有亏却不弹劾!” 应天帝移步坐到龙椅上,沉思了片刻,呢喃道:“这次朕也给姜慕雪撑撑腰,算是朕亏欠琴儿的!” 他吩咐道:“德顺,拟旨!” …… 静安侯府。 前院书房中,谢景元端坐在椅子上,桌案上铺着一张白纸,他提起毛笔打算写点儿什么,但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正当他犹豫之际,一滴墨水掉落在洁白的纸面,瞬间晕染开来,令谢景元怒气横生,他抬手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挥落在地。 谢景元原本最喜欢待在靠近碧仙阁那间书房,但不知为何,近来他格外心浮气躁,在书房中坐不上一盏茶的功夫,便会忍不住去碧仙阁与秦碧彤厮混。所以,今日他特意待在前院书房,但人在这里,心却早已飞到了碧仙阁。 正当他怒意翻涌之际,一个小厮跌跌撞撞跑进来,神色惊惶道:“侯,侯爷,有圣旨,圣旨!” 谢景元惊得跌坐在椅子上,侯府这段日子平平常常,他的差事也办得马马虎虎,并未发生值得皇上关注之事,为何会有圣旨? 他猛然站起身,快速吩咐道:“快去通知老夫人和家里其他人,摆香案接旨!快去!” 小厮急匆匆向内院跑去,谢景元也迅速趿着鞋朝外跑,但跑到一半儿,他突然想起应该穿朝服接旨,便又急忙转身去换朝服。 当谢景元穿戴整齐,步履匆匆赶到前院正厅时,便看见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德顺公公,他正微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四名表情肃穆的小太监。 谢景元登时心如擂鼓,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德顺公公亲自来宣旨? 他忙堆起笑脸,向德顺恭敬行了个礼,轻笑道:“有劳公公跑一趟,公公辛苦!” 德顺微微睁开眼,敷衍地回了一礼,淡淡道:“杂家给皇上办事,算不得辛苦!” 谢景元连忙点头,笑道:“对,对,公公说得对!”他语气一顿,身体微微前倾,低声打探道:“敢问公公,今日这圣旨是关于什么事的?” 德顺轻瞥谢景元,捕捉到谢景元眼神中的希冀,心中忍不住冷笑,这人还在做白日梦呢!他淡淡道:“是关于侯府大小姐和侯爷的。” 竟然与他和瑶儿都有关! 谢景元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大脑飞速运转,他突然想起太子殿下参加了姜府宴会,定然见到了瑶儿,难道是太子殿下相中了瑶儿?定是这样的,瑶儿那样出挑的长相,谁见了不会心动呢?而他这位太子殿下的准岳父、未来的准国丈也要跟着升官了? 谢景元反复推敲,感觉只有这个推测最为靠谱。 他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快速走到门边,对守在门外的小厮吩咐道:“快,快去通知大小姐务必前来,记住提醒她穿得庄重些!” 德顺听了谢景元的话,冷声提醒道:“府内所有的主子,都必须出来接旨!” 谢景元连声道:“是,是,公公。”他转头看向那个小厮,朗声道:“快去通知所有人都过来,速度要快!” 小厮恨不得长出四条腿,风驰电掣般地飞奔而去。 谢景元看向小厮离开的方向,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他紧张地来回踱着步,兴奋地搓着双手。 他真想大声昭告整个盛京城:今日,静安侯府好事成双! (本章完) 第96章 侯府大小姐 第96章 侯府大小姐 宫里来了圣旨! 消息传到内院,整个静安侯府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在梳洗更衣。 待到第二个传话的小厮飞奔进松鹤堂的院门时,所有女眷都已换上最贵气的衣裳,守在松鹤堂正房门口,恭候谢老夫人。当然除了姜慕雪和谢清漓母女,在谢老夫人的授意下,没人通知她们。 谢老夫人身着一件繁复又华贵的衣衫,在安氏和秦碧彤的搀扶下,从房内缓步而出,那气势宛若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 传话的小厮急忙跪在谢老夫人面前,高声道:“老夫人,侯爷吩咐所有主子都去前院接旨,还叮嘱大小姐务必前去,要穿的庄重些!” 谢老夫人听了小厮的话,眼中盈满巨大的惊喜,景元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定然是有好事发生! 但她左顾右盼,却没找到谢清瑶的身影,便出声询问道:“瑶儿没来吗?” 谢清瑶自那日被嬷嬷揭穿身世后,一直蔫答答的,仿佛一夕之间被抽走了灵魂。就连她最喜爱的诗书和礼仪课,她都告假几日没去上课。 她原本最爱出风头,十分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但如今她内心却有些自卑,身体里流淌的宋家血脉成了她抹不去的印记。 此刻谢清瑶身着一件浅色常服,低着头混在人群末尾,她有些神游天外,并未听见谢老夫人的询问。 嬷嬷站在谢清瑶身侧,眉头轻蹙,这个孙女真是难堪大任,枉费她用心呵护这么多年!她轻轻推了谢清瑶一把,谢清瑶回神,才发现大家都在看她。 谢老夫人看到谢清瑶,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她伸出手,温声道:“瑶儿,快到祖母这里来。” 谢清瑶回头看了一眼嬷嬷,嬷嬷不着痕迹地微微点头,她才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了谢老夫人的手,低声唤道:“祖母!” 谢老夫人仔细打量谢清瑶,笑道:“为何穿得如此素净?小小年纪就该穿得鲜亮些!嬷嬷,快去带瑶儿换身衣裳!我们在这里等你!” 谢清瑶疑惑地看向谢老夫人,谢老夫人点了点她的脑袋,嗔笑道:“瑶儿平日的机灵劲儿都哪儿去了?你父亲特意嘱咐你穿得庄重些,那圣旨定是与你有关的好事!” 谢清瑶犹如死灰般的双眸迸发出一抹光亮,脑海中突然闪现楚云沧的身影,难道是和他有关? 谢清瑶像是突然活了过来,面带潮红,高兴地朝谢老夫人福了福身,便带着红裳飞快朝瑶芳阁而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嬷嬷步伐吃力地跟在她们身后。 众人满目艳羡地看向谢清瑶的背影,谢清柔和谢清绮的眼中却满是嫉恨的光芒,这个冒牌货! 当侯府的一众女眷袅袅娜娜走到前院时,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德顺公公脸上满是不耐。 女眷们齐齐给德顺见礼,德顺冷眼打量这群女人,一眼便看到被众星捧月围在中间的两人,一位是个老婆子,定是谢景元的老娘;另一位则是个打扮得枝招展的小姑娘,美则美矣,但流于俗气。 德顺眼帘轻抬,暗忖难道这就是姜慕雪寻回的女儿?他左右打量,并未见到姜慕雪的身影,便冷声问道:“侯爷,侯夫人呢?” 谢景元这才注意到姜慕雪没来,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恼意,这个贱人,如此重要的时刻竟敢拖他的后腿!他冷声呵斥身后的小厮:“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催催!” 小厮吓得拔腿就跑,但刚跑两步便顿住了脚,只见姜慕雪身着大红色一品诰命朝服,在谢清漓的搀扶下款步而来。 谢老夫人的眼神死死盯着姜慕雪的诰命服,心中嫉妒至极!不知道等她入土时,景元能不能为她挣个诰命回来? 谢老夫人转头看向谢景元,却见谢景元正与秦碧彤含情脉脉对视,她心中恼怒,这个儿子越发不像样了! 谢老夫人的目光又转向谢清瑶,只见谢清瑶面容娇艳、姿态端庄,脸颊上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绯红,俨然一位高贵典雅的大家闺秀,这才是她挣得诰命的希望!谢老夫人拉住谢清瑶的手,满意地拍了拍。 姜慕雪和谢清漓走到近前,恭敬地向德顺福了福身,姜慕雪歉意道:“臣妇在内院未能听到消息,来迟了一步,劳公公久等了,请公公见谅!” 德顺脸上堆满笑意,温声道:“无妨,侯夫人不必多礼!” 他仔细打量起姜慕雪身侧的谢清漓,见她眼眸明澈、容貌秀丽,整个人超凡脱俗,忍不住微微点头,便笑着问道:“这位便是侯夫人失而复得的千金吧?” 谢清漓再次行礼,落落大方道:“臣女谢清漓,见过公公!” 德顺笑得见牙不见眼,太子殿下用心庇护的人,果然与众不同! 侯府的主子悉数到齐,德顺轻咳一声,众人呼啦啦站到香案前,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谢家上次摆香案接旨,还是谢景元封侯那次,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谢老夫人占据了居中的位置,谢景元和谢清瑶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侧。 谢景元一把将站在人群边缘的秦碧彤拉到自己身边,今日盛装打扮的彤儿格外美丽,勾得他心痒,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他真想立即将她拥入怀中。 谢景元用眼角余光扫视四周,趁人不注意时用力捏了捏秦碧彤的玉手。秦碧彤羞得满脸通红,柔儿的熏香实在太管用了,元郎竟然如此粘人! 德顺站在众人面前,将所有人的动作尽收眼底,见到谢景元和秦碧彤的出格举动,瞬间涌起一身鸡皮疙瘩,这俩人还真不是普通表兄妹! 二房一家也用力朝前凑了凑,谢景良虽然为官,但只是个六品小官,平日里哪有机会见到德顺公公这样的大人物?他脸上堆着笑意,目光灼灼地盯着德顺公公。 所有人都争着往前凑,三房一家和姜慕雪母女便被挤到了最外围。谢景文只是一个商户,对讨好德顺公公兴趣不大。姜慕雪和谢清漓则猜测圣旨是给谢景元的,并不想凑这个热闹。 众人终于站定,德顺却面色微沉,谢家人还真是不成体统!他看向姜慕雪,笑道:“侯夫人,大小姐,请到中间来!” 谢清瑶正盯着香案,畅想着未来与楚云沧的甜蜜生活,突然听见德顺公公喊大小姐,她柔声问道:“公公,瑶儿站的这处便是中间,还需要再挪挪吗?” 德顺疑惑地看向谢清瑶,暗忖这人是谁?他皱了皱眉,但并未开口。 谢清瑶向谢老夫人的方向挪了挪,热切地看向德顺,乖顺问道:“公公,这样可以吗?” 德顺仍未开口,他身后的小太监厉声呵斥道:“大胆!你是何人,为何如此少条失教?” 突然被一个小太监呵斥,谢清瑶心中恼怒,她高昂起头颅,冷声道:“我乃静安侯府大小姐谢清瑶!” 德顺霎时脸色黑沉,怒斥道:“放肆!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冒充侯府大小姐,是不是还想冒领圣旨?!” 谢清瑶闻言脸色惨白,她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在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愤怒和恐惧,她从小就是静安侯府大小姐,什么时候她冒充侯府大小姐了!!! (本章完) 第97章 赏罚分明 第97章 赏罚分明 谢清瑶冒充侯府大小姐,还要冒领圣旨?! 德顺的话,不仅让谢清瑶脸上的容光和血色退得干干净净,也让侯府其他人惊在当场! 谢清瑶求助地看向谢老夫人,谢老夫人眉头轻蹙,看向谢景元,眼神示意谢景元问问怎么回事。 谢景元舔了舔干涩的唇,脸上堆满笑容,小心翼翼道:“公公,瑶儿正是侯府嫡出大小姐,您为何……” 德顺瞪了谢景元一眼,淡淡道:“据杂家所知,静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是侯夫人那位失而复得的千金,可不是其他什么阿猫阿狗!” 谢景元还想再说些什么,德顺已经将姜慕雪和谢清漓安置在队伍的前排正中,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便拿出两份明黄色的圣旨。 见到圣旨如同见到皇上,众人纷纷跪在地上。 德顺朝谢清漓温声道:“大小姐,这份圣旨是给你的!” 接着,他尖细的声音响起:“制曰:咨尔静安侯谢景元之嫡长女,毓秀名门,秉性温柔,然幼年不幸流落离散,被苫蒙荆,幸得今日珠还合浦,认祖归宗,朕心甚慰,特赏玉如意一对、宝蓝点翠朱钗一只,……,钦哉!” 应天帝林林总总赏赐了十几件珠宝首饰,皇家御赐皆非凡品,况且最有分量的,是这张圣旨对谢清漓身份的认可! 侯府众人听得眼热,心中嫉妒得发狂,为什么,皇上为什么要赏赐谢清漓?难道是姜家出手了? 姜慕雪一头雾水,她知道姜家不会为了这种事去求皇上,她心中十分忐忑,不知道这次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清漓面色平静,上前接旨,磕头谢恩。 她知道不是姜家,定是楚云沧做了什么,她的心中生出几缕感激,暗暗决定,下次药浴就不让楚云沧那么痛苦了吧! 念完了谢清漓的圣旨,德顺冷冷扫了一眼谢景元和秦碧彤,沉声道:“侯爷,这份圣旨是你的!” 谢景元刚刚编织的美梦已经破碎,他实在猜不到圣旨上会写些什么,他的心情很是沉重,有种非常糟糕的预感。 德顺却已打开圣旨,高声朗读道:“敕曰:兹静安侯谢景元,于公苟且因循、无所建树、不思进取,于私自食其言、德行不端、有违君子之道,特官降半级,罚俸一年,望尔今后诚心悔过,钦哉!” 谢景元跪伏在地,颤抖着双手接下圣旨,他没想到竟然是训斥他的圣旨,皇上何时如此八卦了!!! 原本与有荣焉的谢家人也都沉默异常,大气都不敢喘,他们那些华贵的衣裳,仿佛成了最无情的嘲笑! 德顺宣读完圣旨,冷眼扫视侯府众人,目光移到瑟瑟发抖的谢景元身上,想起太子殿下交代之事。 今日他从御书房出来时,偶遇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叮嘱他:“孤听说静安侯府大小姐归京多日,却仍未记入族谱,烦请公公记得提醒谢大人!” 德顺自然满口应下此事,当时他心中还颇有些感慨,当初那个奶团子一样的小娃娃,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开始为别人遮风挡雨了! 德顺盯着谢景元,冷声道:“侯爷,杂家听说大小姐回来这许多日,仍未记入族谱!如今皇上的圣旨已下,侯爷还是尽早办完为好!” 谢景元战战兢兢应道:“是,公公所言极是!下官定会尽快将漓儿记入族谱。” 众人都吓得不敢动弹,谢清漓扶着姜慕雪缓缓起身。 姜慕雪上前两步,对德顺福了福身:“有劳公公了!”她不着痕迹递过一只荷包。出门前,她特意备了几个,没想到竟派上了用场。 其他四名小太监,谢清漓也一一将荷包奉上。 德顺接了红包,心情更加愉悦,满脸笑容地道谢。 谢景元这才回神,他心情无比沉郁,缓缓扶着谢老夫人起身,其余人见状也纷纷爬了起来,恭顺地将德顺等人送出了侯府大门。 皇宫的马车已滚滚远去,侯府众人还站在大门口,个个都没从震惊中回神。 …… 是夜,松鹤堂。 谢老夫人面色黑沉,端坐在榻上,怒道:“皇上突然降下这样的圣旨,定然是姜家从中作梗!” 谢景元面如死灰,仿佛一日间老了十岁,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颓然道:“母亲,现在不是掰扯这些的时候,眼下最为重要的是如何处理彤儿,儿子觉得应该尽快将她们母女送走!” 他心中十分后悔,当日接人回来时,他不应那么高调,竟然闹得盛京城人尽皆知! 提起秦碧彤,谢老夫人便想到尚未出世的孙子,她不舍道:“送走彤儿,万一她腹中孩儿有个好歹,可让我怎么活!” 谢景元心中亦是不舍秦碧彤,但他的仕途和侯府的将来更加重要,他沉声道:“明日一早,儿子便会派人将彤儿母女送走,先悄悄放到京郊的庄子上养着,儿子定会小心不让人发现,否则惹恼了皇上,儿子的仕途就彻底完了!”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比起未成形的孩子,当然景元的仕途更加重要。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谢景元方才告退。 夜色微凉,走出松鹤堂,恰好一阵清风吹来,谢景元脚步微顿,母亲刚刚叮嘱他哄好姜氏,稳住姜家。 姜家,既是他的踏脚石,又是压在他身上的大山! 谢景元微微叹了口气,调转方向,快步朝映雪居而去。 站在映雪居紧闭的院门前,谢景元方才惊觉,已经很多很多年,他不曾与姜氏同榻而眠了! 姜氏习惯这么早就入寝吗?他已经完全没有印象。 谢景元伸手推了推院门,院门已被门栓牢牢拴住,纹丝未动。他只得叩了叩门,等了一会儿,却无人来应门。 在他自己的侯府里却吃了闭门羹,谢景元心中怒意翻涌。 这门,他今夜进定了! 谢景元抬起脚,用力踹起了映雪居的院门,院门顿时“哐哐”作响,踹了十几下,才有几个小丫鬟姗姗跑来应门。 其中一个丫鬟大着胆子问道:“请问是谁在叫门?” 谢景元怒斥道:“大胆贱婢,快开门!” 那丫鬟听出是侯爷,自然不敢怠慢,慌忙打开了院门。 谢景元怒气冲冲走了进来,一脚踹在开门的丫鬟身上,接着便大步流星朝正房走去…… (本章完) 第98章 教训人渣 第98章 教训人渣 静安侯府,映雪居。 谢景元怒而踹门,卧房内的姜慕雪听见动静,已经坐起了身,她吩咐明夏点亮了屋中的几盏烛灯。 当谢景元怒气冲冲走进卧房时,便看见姜慕雪一身素淡中衣亭亭而立,未施粉黛,美眸明澈,乌发翩垂至细腰间,在灯光的映衬下异常清丽绝俗。 谢景元霎时怒意消散,躁意升腾,他似乎刚刚想起,姜慕雪当年乃是与先皇后齐名的盛京双姝,回忆起两人曾经的浓情蜜意,谢景元的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了两下。 他转头看向有些呆愣的明夏,冷声吩咐道:“你下去吧!” 明夏吓得双腿发抖,却站着未动,而是目光忧虑地看向姜慕雪。 谢景元怒意又起,他冷喝道:“贱婢,还不退下!” 姜慕雪冷眼扫视谢景元,她不知道谢景元大半夜突然发什么疯,大概是白日里的圣旨让谢景元心中不痛快,便来她这里发泄怒气。 而明夏是几个丫鬟中最胆小的一个,留在这里没什么用,却会更加激怒谢景元。 思及此,姜慕雪朝明夏微微点头,示意她先出去。 明夏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她感觉谢景元来者不善,却不知道可以向谁求救,犹豫了片刻,她咬了咬牙,快步朝漓安苑的方向跑去。 房内,谢景元见再也没有碍眼之人,双眸霎时染上一层欲色,他沉声道:“阿雪,今晚我宿在这里。”说着,他便开始宽衣解带。 姜慕雪惊得脸色惨白,她心中万般不愿,犹豫了一瞬,冷声道:“侯爷,我身体不适,恐怕会将病气过给侯爷,侯爷还是请回吧!”说完,她以手掩唇,轻咳了两声。 他如此主动,姜慕雪却寻了那样拙劣的理由拒绝他,谢景元愤怒又尴尬,他眼神冷厉地看向姜慕雪,姜慕雪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眼神中满是防备。 姜慕雪如此抗拒,却激起了谢景元的征服欲,他冷笑道:“你们姜家跟皇上求了那样一道圣旨,不就是想让我多与阿雪亲近吗?我这是奉旨办事,阿雪不要再玩欲擒故纵那套把戏!” 说着,谢景元飞扑上前,他一把抱住姜慕雪,手中曲线玲珑、皮肤细腻,令他心旌摇曳。 两人是夫妻,姜慕雪原本不应那么抗拒,但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谢景元与秦碧彤卿卿我我的样子,谢景元的气息中,仿佛突然混杂进一种难以名状的异味,如同陈年旧物中泛起的霉味,侵袭着姜慕雪的感官,令她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胃中涌起一种难以抑制的恶心感。 姜慕雪试图挣脱,她奋力推搡谢景元,但男女力量悬殊,虽然她懂几招武功,可惜年久未练,已经生疏,又赤手空拳,没有武器在手,她根本不是谢景元的对手。 经历着如此难以启齿的事情,姜慕雪不敢大声呼救,况且这映雪居都是丫鬟婆子,又有谁能对抗谢景元呢? 姜慕雪绝望的泪水自眼角滑落,她放弃了徒劳无功的挣扎,在厌恶和无助中变得心如死灰。 谢景元却躁动又兴奋,伸手去脱姜慕雪的衣物。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身影飞快冲了进来,狠狠一脚便将谢景元踹翻在地,来人正是明夏搬来的救兵谢清漓。 谢清漓仔细检查,发现姜慕雪目光灰暗、满脸泪痕、衣着凌乱,她登时怒不可遏,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用力朝地上的谢景元挥去。 姜慕雪眼眸动了动,看清是谢清漓,她难堪地扭过头去,慌乱地整理着衣衫。 被人打断了好事,谢景元怒火中烧,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刚刚爬到一半,雨点般的鸡毛掸子便朝他抽来,他急忙伏身在地上,伸出手臂护住了头脸。 当谢景元顺着胳膊的缝隙,看清打他的是谢清漓时,他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孽女,你是要弑父吗?” 谢清漓停下动作,仿佛方才看清地上之人是谢景元,她立即丢掉手中的鸡毛掸子,惊讶道:“父亲,怎么是你?漓儿刚刚在漓安苑听到有人踹门,还以为映雪居来了贼人!” 谢景元神色一囧,他挣扎着爬起身,谢清漓伸手去扶,却被他一把拂开。他揉着剧痛的胳膊和后背,暗暗疑惑谢清漓的力气为何如此之大! 他冷眼扫视谢清漓,沉声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回去吧!” 谢清漓身形未动,而是冷声道:“母亲刚刚受了惊吓,漓儿今晚要陪着母亲。” “至于父亲,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皇上希望父亲深刻自省、诚心悔过,父亲应该遵照圣旨留在自己房中悔过,而不是来映雪居作威作福!” 谢景元气得脸色铁青,怒道:“反了天了!父母的房中事,不是你这个女儿该管的!”他边说边捡起脚边的鸡毛掸子,作势要打谢清漓。 姜慕雪已经整理好仪容,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她快步挡在谢清漓面前,冷声道:“侯爷请回!否则,姜家不介意再去请一道圣旨!” 再请圣旨,还想降他官职?谢景元气得牙痒痒,但不敢再强迫姜慕雪,他扔掉手中的鸡毛掸子,狠狠瞪了姜慕雪和谢清漓两人,扭头朝外走去。 谢清漓拉住姜慕雪的手,安抚地蹭了蹭,当她看见地上碍眼的衣衫,捡起来迅速团成一团,快步追了出去。 谢景元已迈步出了院门,谢清漓对着谢景元的背影,冷声道:“夜已深,父亲走夜路千万要小心,举头三尺有神明,心思不善之人容易摔跟头!”说完,她将那团衣衫掷到谢景元身上,“砰”的一声关闭了院门。 谢景元站在映雪居院门外,目眦欲裂,他恨不得立即将那道门劈成两半,把姜慕雪和谢清漓碎尸万段。 一阵冷风吹来,谢景元打了一个寒噤,他迅速捡起地上的衣衫套在身上,和缓了几息,他的灵台逐渐清明。 回想起刚才在映雪居发生的事,谢景元微微有些窘迫,往日的他看重脸面,定然不会做出如此厚颜无耻的举动,今晚这是为何呢?不,是最近这段时日,他都异常心浮气躁,为何? 谢景元慢慢朝回走,脑中仔细思索着近来的种种,一不留神踩在一颗小石子上,摔了个狗啃泥。 他慌忙起身,左右张望,幸亏四下无人,否则会有损他一家之主的威严,但突然想起谢清漓的话,他的心中又不由得有些惴惴,难道真的有神明? 谢景元更加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行至湖边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劲风,似是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他脚下一滑,直直跌入湖水中。 在被推的瞬间,他使劲扭头回看,却未曾看到一个人影,难道是神明在惩罚他吗? 湖水冷厉如冰,黑沉如墨,谢景元无暇多想,他不会游水,只能在湖水中惊惶挣扎,起起伏伏。 谢清漓站在不远处的树上,冷眼看向拼命挣扎的谢景元,呢喃道:“人渣,这是教训,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快速朝映雪居的方向掠去…… (本章完) 第99章 合作愉快 第99章 合作愉快 夜色如墨,碧仙阁。 谢清柔眉头紧蹙,使劲绞着手中的帕子,焦急地来回踱着步。 前两日她暗中收买了松鹤堂的小丫鬟,刚刚那小丫鬟跑来通风报信,父亲决定明日一早将她们母女送走!!! 谢清柔原以为母亲腹中的胎儿便是她们万无一失的保护伞,但如今这把保护伞却失效了! 她的心中充满绝望,但时间如此紧迫,她必须想出个对策来! 谢清柔快步走到秦碧彤的卧房,却见秦碧彤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无比。谢清柔眼神如刀,恨不得剜了秦碧彤,她的母亲为何如此没心没肺,简直愚蠢至极! 她怒气冲冲上前两步,想要叫醒秦碧彤,但伸出手的瞬间,脑海中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和母亲并非不可分离的连体婴,若是将母亲送走,而将她留下,是不是很容易办到?况且,那样就再也没人拖她后腿了! 谢清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缓缓收回手,悄悄退了出去。 院中一片静谧,谢清柔抬头看向万籁俱寂的夜空,微微叹了口气。 侯府中当家做主的是祖母和父亲,而能够左右他们决定的似乎只有谢清瑶,虽然谢清瑶不过是个冒牌货,但不知为何祖母和父亲都格外看中她。 为今之计,她只有求谢清瑶帮忙说情了! 谢清柔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白天她还恨不得将谢清瑶除之而后快,夜里她却要请求谢清瑶帮她说情,命运真像个玩笑,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谢清柔缓步朝瑶芳阁走去,脑中慢慢思索着该如何与谢清瑶谈判。 行至瑶芳阁,守门的婆子派人通传后,才领着谢清柔朝偏厅走去。 谢清柔冷眼打量着瑶芳阁,虽然黑暗中影影绰绰,但依然可以窥见院子的典雅与奢华,她心中忍不住冷笑,她这个侯府真血脉还在为留在侯府而苦苦挣扎,谢清瑶那个假千金却在享用最好的院子,驱使最多的仆从。 婆子将谢清柔领到偏厅便退了出去,谢清柔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地等待谢清瑶。但等了许久却不见谢清瑶前来,谢清柔心中有些焦躁,面上却不显,她知道与人谈判时,急者败、慢者胜!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谢清瑶才姗姗而来,她的身后跟着嬷嬷。 谢清瑶面色沉郁,她在主位上款款落座,开门见山道:“我不记得咱们有什么交情,你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谢清柔打量谢清瑶,见她眼睛红肿、神情憔悴,猜她定然哭过,看来白日那封圣旨威力不小,侯府大小姐的名头突然被抢走了,谢清瑶定然不痛快。 谢清柔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酣畅淋漓之感! 但如今是她有求于人,便堆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柔声道:“咱们年纪相仿,又都是父亲的女儿,理应多多走动,像亲姐妹那般相处,互相扶持!” 谢清瑶没什么耐心,不耐道:“你今夜若是为了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话,我便走了!”说完,她作势起身。 谢清柔忙阻拦道:“瑶儿姐姐莫急,我今夜前来,是想请姐姐帮忙求个情,姐姐可能已经知道,父亲想要送走我和我母亲,我……” 谢清瑶冷声打断道:“因为你们的事,皇上已经下旨申斥父亲,你们母女的去留谁都做不了主,你求错了人!” 谢清柔抿了抿唇,她是有求的一方,已经落了下风,只能哀求道:“不是我们母女,是求姐姐帮忙说情留下我,这样应该没那么难吧?” 谢清瑶露出一个嘲讽至极的眼神,轻笑道:“我只听说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想到母女也是一样的,果真是个孝顺的女儿!” 谢清柔窘得满脸通红,尴尬解释道:“我不是不顾母亲,而是先想办法保住自己,待风头过了,我定会想办法接母亲回来。” 谢清瑶露出一个不相信的眼神,冷声道:“若是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谢清柔眼眸低垂,她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关于未来的秘密,但她内心却十分不甘,若是被谢清瑶得知了这些先机,谢清瑶定会如婉儿的梦境一样,当上东陵皇后,那样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但是,若是不拿这些秘密交换,谢清瑶定然不会帮她求情,她明日一早便被侯府扫地出门了! 谢清柔把心一横,沉声道:“我知道一些关于未来的秘密,你若是帮我求情,我可以告诉你一个。” 谢清瑶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嗤道:“你什么都拿不出,就想用两句胡话诓我,我有那么好骗吗?” 谢清柔急忙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婉儿在离世之前做了一个怪梦,她梦到了许多未来之事,我没有说谎,我验证过了,的确是真的!” 她转头看向嬷嬷,急切道:“不知嬷嬷可曾听过,将死之人会有一些奇遇,婉儿便是这种情况。” 嬷嬷的确听过这种说法,她微微点了点头。 谢清瑶却还是有些不信,她冷声道:“若是我帮了你,你事后却用一个假消息哄我,那我岂不亏了!” 她盯着谢清柔,目光灼灼道:“除非你先告诉我一个,而且要说出最大最重要的那个秘密才行。”谢清瑶被勾起了好奇心。 谢清柔面色一白,但她已经毫无退路,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三皇子是未来的皇帝。” 谢清瑶惊得瞪大眼睛,对朝中之事,她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三皇子的确是太子楚云沧最有力的竞争对手。难道,楚云沧在未来的皇权斗争中失败了吗?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死了?! 谢清瑶的心中一阵抽痛,她不想再与谢清柔周旋,冷声道:“好了,明日清晨我会去找祖母求情,但我不保证一定能成。不过,若是成了,你需得再告诉我一件事。” 与谢清瑶达成了合作,谢清柔却并无多少喜悦,她点了点头,冷声道:“好,合作愉快!” 谢清柔缓步走出瑶芳阁,心情有些沉重,她突然有一种预感,与谢清瑶合作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行至湖边时,谢清柔突然听见湖水中一阵“噗通”声,隐隐地,还有几丝微弱的呼救声传来。 谢清柔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大着胆子来到湖边,发现有个人在水中无助地挣扎,他的身体似乎在慢慢下沉。 谢清柔本不是一个慈悲之人,但如今她处境艰难,若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她救了此人,上天是否能保佑她留在侯府呢? 她不再犹豫,迅速地从旁边的树丛中找来一根粗壮的树枝,将其中一头递给落水之人,大声道:“快抓住!” 谢景元挣扎良久,力气渐渐耗尽,就在他以为会命丧湖底时,突然有人递过来一根救命的树枝,他差点喜极而泣,毫不犹豫抓住树枝,奋力向岸上划去。 谢清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落水之人拖上了岸,那人上岸后便直接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谢清柔小心上前查看,待看清那人面容时,她惊得瞪大眼睛,落水之人竟然是谢景元! 不过转瞬间,她的心中又充满了喜悦,她救了父亲一命,如此大恩,她能留在侯府了!!! (本章完) 第100章 一线生机 第100章 一线生机 谢景元没有看到是谁推他下水,也没有看清是谁救他上岸,从死亡的边缘挣扎回来后,他便浑身无力瘫软在岸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消化着濒临死亡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喜悦。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谢景元如是开解自己。 突然,一张熟悉的面庞映入谢景元的视野,那人看见谢景元,脸上露出一个灿烂耀眼的笑容,眼中溢满喜悦之情。 谢景元呆愣了一瞬,嗫嚅道:“婉儿……” 但话刚出口,谢景元便顿住了,他想起婉儿已经死了,眼前的难道是婉儿的鬼魂?他的心中不禁涌上一股惶恐。 “父亲,您无碍吧?刚刚吓死柔儿了!”那张脸上满是关切之意。 “柔儿?”谢景元的思绪渐渐回笼,眼前的是谢清柔,不是谢清婉,是人不是鬼!但谢清柔性子清冷,谢景元从未见她显露过这样浓烈的感情,所以认错了。 谢景元心中稍安,他缓缓坐起了身,沉声问道:“三更半夜,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谢清柔神色微黯,她救了父亲一命,父亲第一句话却在质疑她! 她柔声道:“自从来到侯府,柔儿还没好好转转,今夜柔儿睡不着觉,便出来随便走走!”她语气微顿,关切道:“父亲,您为何会落水?” 谢景元却像是被这句话捅到了痛处,霎时沉下脸来,冷声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回去吧!没事不要乱跑!” 谢清柔自然不愿这样被赶走,她柔声问道:“柔儿送父亲回去吧?或者柔儿叫人来接父亲?” 今夜之事,谢景元不想再被第三人知道,便冷声道:“不必,你快回去!” 见谢景元态度坚决,谢清柔只得转身朝碧仙阁走去,但才走了两步,她实在不甘心错过这个好机会,便迅速回身跪在了谢景元面前。 她拉住谢景元的衣襟,眼中溢满泪水,苦苦哀求道:“父亲,求父亲不要送走柔儿!柔儿今年已经十三,再有一年多就及笄了,柔儿不想做人人唾弃的外室女,柔儿想要留在府里跟姐妹们学一样的本事,嫁同样好的人家,柔儿求父亲成全!” 谢清柔越说越心酸,眼泪像决堤的江水奔涌而出,她用力磕着头,她不贪心,所求不多,为何这样难呢? 谢景元却并未听进只言片语,他现在浑身湿透了,冷风吹过时冻得他瑟瑟发抖,他只想尽快回去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再换上干燥舒适的衣物躺在柔软的床上,那样才能算是活过来。 谢景元不想再听谢清柔废话,他冷声道:“行了,你想要学什么,给你请位西席便是。而你的婚事,自然由你祖母做主。” 他语气一顿,沉声道:“但你必须和你母亲在一起,她腹中胎儿是侯府最重要的子嗣,而你向来心细,有你留在她身边,我们才放心!”说完这席话,他便快步走开了。 谢清柔呆愣在原地,时移世易,她想出的绝世妙计,竟成了她自掘的坟墓! 她盯着谢景元的背影,呢喃道:“为了两个莫须有的孩子,就想牺牲掉我的人生吗?做梦!”她的眼神充满阴鸷。 …… 黄岱之事,应天帝只给了三日期限。 大理寺卿樊大人为人正直、嫉恶如仇,属誓死效忠应天帝的一派,楚云沧相信他不会徇私枉法。但他审问黄岱这么久却无任何斩获,不禁令楚云沧怀疑他的能力。 回到太子府后,楚云沧便密令影卫的拷鞫司派人前去大理寺,协助大理寺卿樊大人审问黄岱,务必审出黄岱身后之人。 影卫作为暗卫中的暗卫,手段自然凌厉,其中拷鞫司属于影卫中专门负责刑讯的部门,他们的手段更是大理寺的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不过短短半日,黄岱已是奄奄一息,几度昏厥,但他仍旧死撑着没有开口。 天色已晚,樊大人认为经受如此酷刑,黄岱都没有招供,定然没什么身后之人,况且,他不想黄岱被酷刑折磨,死在他的地盘,因此,他令人为黄岱上药医治后,便送回了牢房。 拷鞫司的影卫想要连夜审问,樊大人却坚持第二日再行审问,影卫们只好悻悻而归。 大理寺的天牢,阴暗又潮湿,墙壁上挂着一盏小烛灯,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微微跳动,照出一圈昏黄的光晕,那些关押的犯人,已经分不清一墙之外,是白天还是黑夜。 在一间昏暗狭窄的牢房中,黄岱蓬头垢面,衣不蔽体,遍体鳞伤,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面对着墙上的蛛网发呆,仿佛在静静等待下一场严刑拷问,抑或是死亡的到来。 他原本怕疼更怕死,但经历了这么久的严刑折磨,死亡就是一种解脱,活着才是惩罚。 但他又不敢死,他在嘉洲做的那些叛逆之举,没能带领黄家飞黄腾达,却会拉着九族一起下地狱,地下的黄家列祖列宗定然不会放过他,尤其是他那个严苛得近乎变态的父亲,即使他变成了一只鬼,他的父亲也会手撕了他。 黄岱后悔极了,他当初不该受人蛊惑,不该生出那样的野望,奢望滔天的富贵。原本,他蝇营狗苟大半辈子终于混上知府,再从族中挑选几个上进的孩子悉心培养,还有他的儿子,虽然大儿子不成气候,但小儿子聪明好学,黄家未来可期。 但如今,全完了! 黄岱不甘心落得这样的下场,所以,他原本不忠诚,秉性也不坚韧,但却咬紧牙关一直没有吐露背后之人,他在等,等那人来找他,等黄家的一线生机! 今日的刑罚格外狠厉,黄岱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那里已经被剥去了两片皮肉,他猜想最后的审判快到了,那人若是想来找他,最好是今晚,因为他预感扛不住明日的酷刑,他会乖乖招供。 黄岱的一只耳朵已经失聪,他用那只完好的耳朵仔细倾听牢房外的动静,猛然间,他意识到今晚有些安静,负责这片区域巡逻的狱卒一直没有出现。他内心有些紧张,紧绷着身体,不放过一丁点细微的动静。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这脚步与往日那两个狱卒截然不同,但脚步经过他的牢房时却并未停下,而是继续朝前走去,令黄岱极度失望。 不过很快,那脚步又退了回来,他敲了敲黄岱的牢门,呵斥道:“呔,里面的人还在喘气儿吗?” 黄岱一动不动,紧张地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那人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死了没有?真晦气!”他边说边打开牢门,蹲到黄岱身边查看。 黄岱目光一惊,此人竟然是往日巡逻的两名狱卒中高个儿的那位,但他又觉得这个狱卒与往日所见略有不同。 那狱卒似乎没看见黄岱眼中的惊讶,他抓起黄岱的手,在他手心写下“三皇子”几个字。黄岱知道机会转瞬即逝,他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保我幼子,否则我如实招……” 那狱卒被吓了一跳,他惊得四处张望,见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才低低道:“容禀。” 黄岱冷冷扫视那狱卒,低声道:“要快!” 狱卒已经站起了身,他踢了黄岱两脚,大声怒斥道:“活着却要装死,吓老子一跳,不如直接死了干净!”他又补了一脚,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被踢了几脚,黄岱却未曾感到一丝疼痛,他眼角溢出两颗眼泪,黄家的血脉有救了…… (本章完) 第101章 为何落胎 第101章 为何落胎 翌日,静安侯府。 碧仙阁中传出一阵凄厉的尖叫,宛如利刃一般划破空气,惊得树上的鸟儿四散奔逃。 谢清柔缓缓坐起身,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唤来丫鬟询问,得知尖叫声是从秦碧彤卧房发出的,她慌忙披了件衣服下床,趿着鞋跑去了秦碧彤卧房。 眼前的一幕骇得谢清柔瞪大眼睛,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只见秦碧彤满脸惊恐地躲到床的内侧,呆呆地看着床褥上大片的血痕,她的中衣上也满是血污,仿若一朵朵秾丽的鲜。 谢清柔呆愣了两秒后,迅速屏退所有丫鬟婆子,她上前拉住秦碧彤的手,小声问道:“母亲,母亲,您月信来了吗?为何会有这么多血迹?” 秦碧彤机械地摇了摇头,她惊恐地抱住自己的肚子,难道她已经怀上,却又落了胎? 谢清柔颤抖地指了指床榻,满脸不解道:“不是月信?可这又是为何?”她急速朝门外唤道:“樱兰,樱兰!”樱兰急忙推门而入。 谢清柔急切吩咐道:“快,快去请葛郎中。”樱兰急忙领命而出。 她又唤进来一个小丫鬟,催促道:“快去通知老夫人和侯爷!” 小丫鬟正要出门,秦碧彤却已经回过神来,急忙阻止道:“慢着!”她转头看向谢清柔,低声道:“柔儿,此事不可声张,否则姑妈和元郎若是知道了,定会生吞了咱们。” 想到得而复失的孩子,秦碧彤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谢清柔微垂眼帘,掩住了眼底的嫌弃,她上前抱住秦碧彤,轻抚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抚道:“好,先不说,咱们再想想办法!” 秦碧彤将头埋进谢清柔的肩膀上,压抑地哭泣着,谢清柔却抬头看向小丫鬟,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快去报信。 小丫鬟呆愣了一瞬才退出卧房,慌慌张张朝松鹤堂去了。 松鹤堂的院门还未开启,小丫鬟急促叫门,她大声道:“快开门,开门,秦姨娘流了好多血,快去告诉老夫人!” 她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在整个侯府上空,各院的主子都听到了动静,纷纷跑去碧仙阁瞧热闹。 映雪居中,谢清漓正陪着姜慕雪用早膳,姜慕雪有些恹恹的、食欲不佳,谢清漓使尽浑身解数逗她开心,哄着她多吃几口。 突然,凝冬快步走进来,匆匆禀道:“夫人,小姐,奴婢刚刚听说碧仙阁那位流了很多血,满床都是!”她语气一顿,兴奋道:“老天有眼,她肚子里那两个小的怕是保不住了!” 谢清漓夹菜的手微微一顿,疑惑道:“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消息吗?”她暗暗思忖,难道谢景元没死?若是他死了,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凝冬微微摇头,轻声道:“奴婢再去打探打探。” 谢清漓柔声道:“不必了。”她放下筷子,转头看向姜慕雪,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阿娘,漓儿已经吃饱,漓儿有事先走了!” 姜慕雪却一把拉住谢清漓的衣袖,嗔怪道:“漓儿要去碧仙阁凑热闹吗?” 谢清漓脸色微红,她轻轻点了点头。秦碧彤的假孩子在碧仙阁落了胎,怎么看都赖不到别人身上,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鬼主意,谢清漓想去看看。 姜慕雪轻轻叹了口气,她本想劝谢清漓远离那些人,但生活在这府里,怎么可能永远躲开她们?况且漓儿机敏警觉、进退有度,回到侯府后还没有吃过亏,她便点了点谢清漓的额头,叮嘱道:“算了,你去吧,记得带上冷霜,小心些!” 谢清漓抱住姜慕雪的胳膊蹭了蹭,开心道:“阿娘真好!阿娘不要担心,漓儿会很小心,保证不会被人欺负!”说完,便叫上冷霜,快步出了映雪居,向碧仙阁方向走去。 行至半路,谢清漓竟然遇上了谢景元,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果然没死,是谁救了他? 见谢景元看过来,谢清漓立即福了福身,恭敬道:“父亲早!” 谢景元的眼球布满了血丝,脸色黯淡无光,精神萎靡不振,整个人迟钝木讷。 昨夜他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湖水一点点漫过他的头顶,湖底黑沉如墨,仿佛暗藏着无数只恶鬼,突然冒出一只鬼手将他扯入深渊。在他恐惧得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窒息到脸色紫红时,他才惊醒。但当他再次入眠后,又会陷入同样的梦境,一遍又一遍,如此循环往复,直到被小厮叫醒。 谢景元盯了谢清漓几秒,才想起这是姜慕雪的女儿,继而又想起昨晚映雪居发生的事,他的脸色瞬间沉得吓人,若不是这个孽女,他就会留宿在映雪居,就不会落水了! 谢景元内心中,将一切归咎到了谢清漓身上,看向谢清漓的眼神也越发不善。 谢清漓却不以为意,她焦急道:“父亲,您也去看姑母吗?漓儿听说姑母流了很多血,不知道她腹中胎儿如何了,保险起见,父亲不如去请位太医来看看!” 谢景元的榆木脑袋终于转了转,他竟然觉得谢清漓的提议不错,看来这个女儿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转头吩咐小厮:“快,带上我的名帖,去韩府请韩太医上门。”韩太医便是上次为谢清婉医治的太医韩隽,小厮领命而去。 之后两人再也没有开口,一路沉默走到了碧仙阁。 碧仙阁内,各院主子已悉数到齐。 谢老夫人端坐在秦碧彤床榻边,她脸色铁青,双眼死死盯着秦碧彤的肚子,仿佛下一秒就能喷出火来。 秦碧彤背靠在大迎枕上,手里捏着一块素白的帕子,无声地抹着眼泪,她的床榻已经收拾过,簇新的被褥看不出一丝血迹,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 安氏站在谢老夫人身侧,她用帕子不停地擦拭眼角,嘴里低声呜咽道:“我苦命的侄儿,还没成型就没了,真是命苦!”她脸上极尽悲伤之色,但在她移动帕子的瞬间,谢清漓却看到她嘴角尚未散去的笑意。 谢老夫人被吵得心烦,呵斥道:“哭什么哭,不准咒我孙子们。”她焦躁地朝门外看了一眼,冷声道:“郎中为何还不来?” 安氏再也不敢发出声音,而是打量着秦碧彤的肚子,露出一个嘲讽的眼神。 谢清柔急忙上前禀道:“祖母,已经去请了,想来马上就到了,柔儿再派人去迎迎。”说完,她便转身吩咐一个小丫鬟去门口看看。 谢景元自进屋后便一言未发,满屋子的人吵得他头疼,他闭上眼睛揉了会太阳穴,才觉得舒服了一些,脑子也开始慢慢转了起来。 想到心心念念的儿子,谢景元突然睁开眼睛看向秦碧彤,秦碧彤却立即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谢景元有些恼怒,秦氏的样子表明她必然做了什么错事,便冷声质问道:“秦氏,你做了什么?为何会落胎?” (本章完) 第102章 月信来了 第102章 月信来了 谢景元冷声质问秦碧彤,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不似以往透亮。 谢老夫人听了有些揪心,她忧虑道:“景元,你的嗓子怎么了?” 谢景元轻轻摇头,掩饰道:“母亲放心,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 谢清柔微垂下脑袋,暗恨她辛苦救了谢景元一命却没捞到任何好处,同时也很疑惑,谢景元为何要隐瞒落水之事,思索了一会儿,却理不出任何头绪。 她轻轻闭了闭眼,不再想那些无关紧要的,眼前之事才是当务之急,不过,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谢清柔微微勾了勾唇角。 谢景元的眼神森冷无比,冷厉地射向秦碧彤,等待秦碧彤给一个解释。 秦碧彤有些惊慌,她颤抖道:“彤儿,彤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彤儿睡了一觉醒来,就看到满床都是鲜血,彤儿好怕,元郎……”炽热的眼泪顷刻间从眼角溢出。 秦碧彤哭得梨带雨、肝肠寸断,谢景元却不为所动,他的目光愈加冷厉,脸上满是不信,心中已经断定秦碧彤在说谎,流了那么多血却无知无觉,谁会信? 在那样寒冷的目光逼视下,秦碧彤越发不安,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接着便接连不断地打起嗝来,仿若一只咯咯乱叫的老母鸡。她羞得满脸通红,想要强迫自己停下来,但越是控制,打嗝打得越厉害。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四周,谢老夫人和谢景元皆是脸色铁青、满脸嫌弃,安氏母女和谢清瑶则用帕子掩住嘴,好似在憋笑。她的目光转向谢清柔,眼神中满是祈求,谢清柔却悄悄扭过头,假装没看见她的求助。 秦碧彤的内心犹如灰暗的天空,充满了压抑和无助,她的眼泪愈加汹涌,打嗝也更加频繁。 突然,身下一股热流奔涌而出,她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她的月信来了!!! 恰在此时,樱兰领着葛郎中走了进来。 见到满满一屋子的人,葛郎中吓了一跳,他微微顿住脚步,在人群中搜寻谢清柔,没有提前串供,他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说! 好不容易在人堆里看到谢清柔,谢清柔却并未与他对视,葛郎中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诊脉。 他慢慢悠悠拿出一只小脉枕,端端正正放在秦碧彤的床榻边,脑中飞速盘算着今天这出戏该怎么演。 秦碧彤边打嗝边将手腕放到脉枕上,葛郎中扫视她满是泪痕的脸,企图从她的脸上得到几分提示,但却一无所获。 葛郎中将手搭在秦碧彤腕处把脉,他面色凝重,久久不语。 谢老夫人见葛郎中动作慢慢吞吞,有些恼怒,她再也忍不住,拧眉问道:“郎中,她肚中的孩子可还好?” 葛郎中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回老夫人,这位夫人大概是受了惊吓,腹中胎儿没能保住,节哀!”他的眼角余光扫过谢清柔,只见谢清柔微微点头,看来他赌对了! 谢老夫人不死心,追问道:“两个孩子都没保住吗?” 葛郎中又扫了眼谢清柔的方向,沉声道:“回老夫人,两个孩子都已探不到脉息!” 谢老夫人颓然地瘫在椅子上。 葛郎中宣布完噩耗便告辞了。 谢清柔也悄悄退了出去,她派自己的丫鬟将一个小荷包交给葛郎中,那是她近日积攒的银钱。葛郎中掂了掂分量,嫌弃地撇了撇嘴,不过他没有多做计较,而是脚底抹油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卧房内,众人表情各异。 谢景元怒气飞涨,他恨恨地盯着秦碧彤,这个贱人竟然害死了他的儿子,她不配孕育他的子嗣,也不配待在侯府! 他想起昨晚与母亲商量的事,今晨原本计划送走秦碧彤母女,于是,他冷声道:“你们母女在侯府已经逗留多日,今日便收拾收拾,回去吧!” 秦碧彤猛地瞪大了双眼,犹如五雷轰顶,她的嗝终于止住了,但她的心好似正在被千刀万剐,元郎好狠心,她的孩子刚刚没了,元郎便要将她们扫地出门,往日的恩爱仿佛是一个笑话。 秦碧彤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谢老夫人脸色黑沉,未发一言,合该将这对母女送走,如今没了孩子,更加没有留下她们的理由! 谢清柔心中焦急,按计划此时该谢清瑶上场了!她的目光转向谢清瑶,却见谢清瑶悠闲地勾着一缕头发,在指尖上打着转,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谢清柔挪到谢清瑶身边,悄悄碰了碰谢清瑶的手臂,眼神中满是祈求。 谢清瑶本不想此时跳出来触谢老夫人的霉头,但她被谢清柔卑微的神情取悦了,况且,她决定独占关于未来的所有秘密,必须将谢清柔控制在身边,所以不会放任谢清柔这样被送走。 谢清瑶酝酿了一番情绪,上前拉住谢老夫人的手臂,忧心道:“祖母,事已至此,请您节哀顺变!您是这个家的定海神针,千万要保重身体!” 她叹了口气,有些惋惜道:“这两个孩子也是福薄,想来是承受不住咱们侯府的富贵,才会无缘无故的没了!瑶儿听说京郊的玄敬观极为灵验,祖母不若去玄敬观给他们点两盏长明灯,添一些香油钱,也算是尽了祖孙之情!” 谢老夫人心中的怒气消散了一些,的确,孩子夭折是常有的事,更何况还没成型的胎儿?她握住了谢清瑶的手,还是这个孙女嘴最甜,最会开解她! 谢清瑶回握住谢老夫人的手,柔声道:“祖母,父亲正值壮年,若是想要,定能孕育出其他子嗣。” 谢老夫人微微点头,是呀!景元能让秦碧彤怀孕,定然也能让其他人怀上,不能纳妾,给他抬一两个通房,也不算食言。 谢清瑶心中一喜,她眼神挑衅地扫过谢清漓,不过两句话,她就给姜慕雪添了堵,有姜家撑腰又能怎样? 谢清漓正坐在角落里默默打量着这一家子牛鬼蛇神,心中暗忖谢景元请的太医会不会来,突然与谢清瑶挑衅的目光相撞,她露出一个不以为意的笑容,谢景元那个渣男,又不是香饽饽,爱找谁就去找谁,别来骚扰阿娘就行! 谢清瑶表情微滞,但她无暇多顾,继续游说谢老夫人,柔声道:“祖母,您有所不知,瑶儿和柔儿妹妹一见如故,这段日子相处下来,瑶儿有些舍不得跟她分开。” “前几日,瑶儿读到娥皇女英的故事,好生羡慕她们的姐妹深情。瑶儿想,若是以后瑶儿能跟柔儿妹妹效仿娥皇女英,该有多好!所以,瑶儿想求祖母留下柔儿妹妹,好不好……” 谢清漓心中惊讶万分,谢清瑶和谢清柔,这两人什么时候结了盟? 谢清柔却是脸色黑沉,昨晚与谢清瑶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并不想跟谢清瑶共事一夫! “娥皇女英?”谢老夫人的眼珠转了转,柔儿长相不差,也有心计,若是以后能给瑶儿当个媵妾,也算是谢家的一道保障! 谢老夫人微微点头,但还不待她开口,便有一个小丫鬟领着一名年轻男子进了屋,那男子正是太医韩隽。 谢清柔的心猛然下坠,他怎么来了?! (本章完) 第103章 断子绝孙 第103章 断子绝孙 韩隽看着满屋子的人,微微蹙眉,房间看似整洁,却飘荡着一股血腥味,除此之外还夹杂着一丝奇怪的味道。 谢景元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盯着韩隽的脸看了几秒,才反应出此人是他请的太医,不过秦碧彤的胎儿已经没了,再麻烦太医看诊也无济于事。 他便上前寒暄道:“韩太医,辛苦您跑一趟,只是……” 谢老夫人却依然心存妄念,她打断道:“景元,既然已经请来了韩太医,就请他看看吧!” 谢景元只得拱了拱手,将韩隽引到秦碧彤床前,温声道:“韩太医,劳烦您!” 韩隽微微点头,他看向秦碧彤,示意她伸出手臂。 秦碧彤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她迅速将手背到身后,惊慌地看向谢清柔。 谢清柔也已怛然失色,她心如擂鼓,颤声道:“祖母,葛郎中医术高明,他已经给母亲看过,‘一病不求二医’,就不必劳烦韩太医了吧!” 韩隽目露不悦之色,他记得眼前这个女子,上次是她的双胎妹妹,这次是她的母亲,她理应担心亲人身体、求他尽快医治,为何会出言阻拦? 韩隽朝谢景元拱了拱手,冷声道:“侯爷既已请过名医,那韩某就不班门弄斧了!” 谢景元怒视谢清柔,为了一个小郎中得罪宫中太医,谢清柔定是脑子坏掉了!他厉声斥责道:“闭嘴,休要再胡言乱语!” 谢景元转过头看向韩隽,脸色堆满歉意道:“韩太医莫要生气,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在说胡话。那不过是一个医术稀松平常的普通郎中,本官信不过他,才会请您前来!” 韩隽的心气儿终于顺了一些,他看向秦碧彤,秦碧彤再也不敢抵抗,哆哆嗦嗦伸出了胳膊,双眼紧紧盯着韩隽的手,大气不敢出。 韩隽将手搭在秦碧彤腕上,不过几息的功夫,便收回了手,温声道:“这位夫人不过是来了月信,心情有些焦虑,气血两亏,注意休息和进补即可!” 他的心中有些微的恼意,一个四品小官,家中女人来了月信却闹到请太医,宫中娘娘都没有这样娇贵! “月信?”屋内众人都惊掉了下巴。 谢老夫人满脸不信,她再次确认道:“韩太医确定没有看错?真的是月信?” 韩隽瞬间沉下脸来,医者最忌被人质疑医术,这家人却敢如此质疑他,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冷声道:“我韩隽敢对天发誓,如此简单的医案,韩某定然不会看错!府上若是想耍着我玩儿,恕无法奉陪!”他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谢景元急忙拉住他,歉意道:“韩老弟,是我侯府对不住,我们自然相信你的医术。只是前段时日有位郎中诊断她怀了双胎,我母亲才会有此一问,见谅!” 韩隽微微蹙眉,他又伸手探了探秦碧彤的脉息,肯定道:“这位夫人的确没有怀孕,只是来了月信!” 屋内众人再次震惊,所以,秦碧彤之前是假装怀孕??? 谢老夫人气的脸色铁青,胸脯剧烈起伏,自从秦碧彤怀孕以来,府里的好东西源源不断的送到碧仙阁,好吃好喝供着秦碧彤,她却肆意将整个侯府玩于鼓掌之间。谢老夫人恨不得立即将她碎尸万段! 众人表情各异,一股莫名的压抑气息蔓延开来,韩隽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似乎无意间刺破了静安侯府后宅的龌龊事,他不便再继续停留,赶紧告辞。 谢景元沉着脸送韩隽出门,但韩隽走到门口时却顿住了脚步,那丝怪味似乎浓烈了一些!他左右打量,发现了墙角的一只香炉,他快步走过去,拿起香炉闻了闻,脸色微变。 谢景元看着韩隽的怪异举动,疑惑道:“韩太医,这香炉有什么问题吗?” 韩隽站直身体,发现一屋子人都伸长脖子看着他,他才惊觉自己的举动有多逾矩,他脸颊微微变红,面带犹豫地摇了摇头。 谢景元看出了韩隽的犹豫,将他带到一处空置的房间,沉声问道:“韩太医,那香炉有什么问题吗?还请如实道来!” 韩隽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从香炉未燃尽的熏香判断,那香应该是加了烈性催情药,而且……” 烈性催情药?难道最近他的心浮气躁与此有关?谢景元胸膛中怒意翻涌,追问道:“而且什么?” 韩隽四处打量了一圈,确认无人,才凑近谢景元,低声道:“而且会致人绝嗣!”他迟疑道:“侯爷,您没用过此香吧?” 谢景元的双目瞬间赤红,胸膛犹如一锅翻涌的沸水,太阳穴突突突跳个不停,他极力压抑着怒气,沉声道:“不曾。劳烦韩太医!” 他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塞到了韩隽手中,叮嘱道:“今日之事,还请韩太医保密!” 韩隽伸手接过银票塞进袖袋,他拱了拱手道:“侯爷放心,今日之事,韩某会烂在肚子里!” 谢景元吩咐小厮送韩隽出府。 看着韩隽走出了碧仙阁的院门,谢景元再也压不住怒气,他的五官狰狞地挤成一团,怒气冲冲地跑进秦碧彤的卧房,狠狠一脚踢飞了那只香炉,香炉直直射向床上的秦碧彤。 秦碧彤躲闪不及,直接被香炉砸到了肩膀。 屋内其他人皆是一头雾水,纷纷朝边上躲了躲。 谢景元的形容宛如地狱恶鬼,让人毛骨悚然、阴森可怖,他大步走到床边,愤怒地扯住秦碧彤,用力将她掼到地上,开始疯狂踢打。 发泄了一会儿,他突然俯身扯住秦碧彤的头发,愤怒狂吼:“说!谁让你这么干的!”他的声音嘶哑而狂暴。 秦碧彤犹如一滩烂泥般伏在地上,她的头皮被扯得渗出了点点血痕,黯淡无光的眼睛转了转,看向了躲在角落里的谢清柔。 谢清柔慌张地朝后退去,但她已经退无可退,她祈求地看向秦碧彤,祈祷她不要说出自己的名字,心中却在暗暗诅咒,这个蠢货为什么不早点去死! 秦碧彤嘴巴张了张,颤声道:“没有,没有人指使,彤儿只是想怀上侯爷的孩子而已。”作为一名母亲,她愿意独自咽下这一切苦果,只为保护她的孩子! 加了断子绝孙的药,竟然还敢说想要怀他的孩子? 谢景元愤怒地甩开秦碧彤,朝门外大声吼道:“来人,将碧仙阁的人通通抓起来,严刑拷问!!!” (本章完) 第104章 扫地出门 第104章 扫地出门 静安侯府,碧仙阁。 谢景元一声令下,侯府上下顿时行动起来,碧仙阁一时鸡飞狗跳、鬼哭狼嚎! 不一会儿,便有两名小厮拖着一个遍体鳞伤的丫鬟进来,沉声禀报道:“侯爷,这个丫鬟招供,是柔儿小姐指使她去买的熏香。”那丫鬟正是谢清柔的贴身丫鬟铃儿。 谢清柔吓得头皮炸了起来,她快速跪到谢老夫人面前,哀求道:“祖母,是铃儿说谎,我没有!父亲,祖母,柔儿没有,柔儿不懂什么熏香!” 谢景元怒视谢清柔,愤恨的眼神仿若下一秒就会将她撕得粉碎。 谢清柔眼皮狂跳,她只觉得眼前开始发黑,刚想要再开口求饶,却是脸色惨白,“咚”地一声,倒头栽了下去。 谢景元恨得咬牙切齿,他只觉得谢清柔必是在装昏,他冷声吩咐道:“拖下去,五十大板。” 谢老夫人不知道谢景元为何如此狂怒,出声劝阻道:“景元,柔儿毕竟是你的骨血,这样会打死她。” 谢景元气得胸膛上下起伏,若是他真的不能再生育,的确不能这样打死谢清柔,他转头看到伏在地上的铃儿,将怒气撒到了她的身上,沉声吩咐道:“将这个丫鬟拖出去杖毙!” 小厮应诺,拖着奄奄一息的铃儿退出,随即,院中便传来铃儿的哀嚎声,又过了一会儿,才渐渐没了声息。 屋内众人皆是静默无声,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谢景元怒目扫视地上的秦碧彤和谢清柔,他不愿再多看她们一眼,冷声道:“来人,将她们扔出侯府!” 门外瞬间涌入几个小厮,他们迅速架起秦碧彤和谢清柔,一路小跑着,将她们扔到了侯府的大门外。 …… 大理寺。 天光微亮时,拷鞫司的影卫便已来到大理寺,今日恰逢五日一次的大朝会,大理寺卿樊原需要去上朝,便安排大理寺少卿彭岩陪同影卫共同提审黄岱。 那名高个狱卒掏出钥匙,打开牢门,他动作粗鲁地将黄岱提起,却趁人不注意时,在黄岱耳边低语道:“同意。”接着,便像拖死猪一样将黄岱拖向刑房的方向。 黄岱看着渐渐后退的牢房门,嘴角勾了勾,今日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来到刑室,立即有两名狱卒将黄岱架起,脱掉他的上衣,将他绑到了柱子上。 刑室正中,一只炉子被烧得火热,上面放着几根通红的烙铁。整个刑室内热气蒸腾,每个人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开始用刑前,彭岩照例敲了一下惊堂木,厉声喝道:“黄岱,从实招来,你身后之人到底是谁?” 黄岱盯着红红的烙铁,心中有些发憷,但若是还没受刑便招供了,定会引人怀疑,他并未回答,而是冷哼一声,撇过了头。 负责行刑的影卫拿起一根红红的烙铁,三两步走到黄岱面前,不待他反应,便将烙铁用力按在了他的胸前。 “嗞……”烙铁触到皮肉的瞬间冒出滚滚白烟,黄岱忍不住大声嘶吼着,用力挣扎着,青筋如长蛇般在他身上显现,豆大的汗珠似雨点般滴下。 空气中飘荡着一阵皮肉烤焦的香气,彭岩却几欲作呕。 烙铁与黄岱的皮肉粘在了一起,行刑的影卫面无表情用力扯下,转身回到炉子边,利落地拿起了另一根通红的烙铁。 黄岱的眼睛死死盯着步步逼近的烙铁,突然惊恐大叫道:“不要,不要,我招,我全招了!” 彭岩惊得张大嘴巴,黄岱这桩案件是整个大理寺这两个月最重视、费精力最多的案件,他们审问了那么久,竟然比不上一根烙铁? 行刑的影卫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烙铁,其余影卫迅速拿出纸笔,准备记录黄岱的供词。 黄岱惊魂未定,刚刚被烫过的伤口仿佛仍有烈火在燃烧,灼得他生疼,他咬了咬嘴唇,颤颤巍巍道:“是,是三皇子,是他指使了我。” 彭岩惊讶道:“三皇子?是指当朝三皇子楚云渊?” 黄岱的眼神聚焦到彭岩身上,迅速点了点头:“三皇子指使我策反康怀远,制造异象,蛊惑民心。” 黄岱的语言渐渐流畅,他将昨夜脑海中梳理的事情一一吐露了出来。 “三皇子有意争夺大宝,几年前,在我进京述职时,他偷偷召见了我,承诺若是助他登上大宝,许我三卿高位。” 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谁会不想光宗耀祖、做人上人呢?我心动了,从那时便开始为三皇子办事,按他的命令收敛钱财,强征赋税,将大笔的银钱源源不断交给他。” “去年他亲自来到嘉洲,对我办的差事大加赞赏。他说时机已经成熟,便部署了叛乱计划,欲将太子引到嘉洲除掉,那样朝中就没人可以与他一较高下了。” “计划进展很顺利,起初我想策反蔡振,但那人却是块硬骨头、性子执拗,后来我发现康怀远为人灵活,野心也不小,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策反了。” “后来,太子果然悄悄来了嘉洲,我们也按计划收网,但不知为何那样严密的布局,最后却败了。” 彭岩听得心惊肉跳,天,天啊!东陵要变天了!他的手微微颤抖,有些不敢继续往下听。 一名影卫冷声问道:“为何要伪造与姜大将军来往的信件?” 黄岱轻嗤道:“当然是为了陷害姜忠那老贼呀!康怀远眼馋他的地位和姜家军,三皇子嘛?姜家与三皇子不是一条心,当然要除之而后快。” 那名影卫继续冷声问道:“那么多官员,那么多州府,嘉洲不过是一个偏远的小州府,三皇子为何会选中你?” 黄岱狂笑道:“为何选我?除了我,他还能选谁?嘉洲虽小,却有西南驻军,又与南景接壤……”他目光灼灼,嘲讽道:“怎么?太子殿下在嘉洲府逗留那么久,却没查到南景人的蛛丝马迹吗?” 彭岩“腾”地站起身,双目圆瞪,颤声道:“你的意思是,三皇子与南景勾结???” 堂堂皇子却勾结敌国,与普通叛乱的性质完全不同,若是坐实了此事,三皇子便再无翻身的余地! 黄岱冷哼一声,露出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 (本章完) 第105章 一池浑水 第105章 一池浑水 盛京城,大理寺。 黄岱竹筒倒豆子一般,不一会儿便洋洋洒洒写满了几页纸的罪状。彭岩命人拿上前给黄岱签字画押,黄岱没有丝毫犹豫便画了。 彭岩双手颤抖地捧着那几页罪证,心中满是惊涛骇浪,此事重大,他自然不敢耽搁,直接打马朝皇宫奔去。 拷鞫司的影卫们也迅速返回太子府,着人给宫中的楚云沧传信。 那高个狱卒将黄岱解下、拖回天牢,进入牢房后,他趁人不注意,将一颗药丸塞进了黄岱口中,又迅速捂住黄岱的口鼻,防止黄岱挣扎呼救。 黄岱并不曾想过今日会是他的死期,他早上还在畅想临死前能见家人一面,虽然长期遭受酷刑的他没什么力气,但求生的本能却驱使着他疯狂挥动双手,用力抓挠狱卒。 但两人力量太过悬殊,狱卒死死按住黄岱,低声道:“安心去吧!你的幼子已经被救走了!” 黄岱的眼睛圆睁着,渐渐停止了挣扎,眼中的光芒也一点点散尽。 那狱卒飞速整理好黄岱的尸首,将他摆成平日里睡觉的姿态,便若无其事地退出牢房、锁紧了牢门。他在各个牢房间巡视了半圈,便假装尿急,借着上茅坑的机会逃出了大理寺。 在街上转了两圈,确认无人跟踪,他才转过两条巷子,跳进一户民宅中。 民宅中早已准备好他的衣衫,他将狱卒的衣服脱下扔到灶膛中,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又从脸上摘下人皮面具,小心收好。 须臾间,他已经摇身变成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书生,任谁都不会把他与刚刚那个粗犷豪放的狱卒联系在一起。 收拾妥当,他打开后门四下查看,确认无人后,便迅速出了院门,拐过街角,登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一路狂奔,不一会儿便来到京郊的一处别院。 一路经过层层守卫,来到一处装点奢华的房间,房间正中是一道百鸟朝凤图屏风。 他朝屏风看去,影影绰绰,看到一名女子娉婷婉约的剪影,那女子正微微低头,独自对弈。 他立即单膝跪地,恭敬禀道:“主子,黄岱已经按计划招供三皇子,现在已经中毒身亡,大理寺少卿彭岩已经进宫报信。” 女子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而是认真地研究着棋局。 他最近刚刚调到女子身边办事,并不熟悉女子的秉性,他跪在地上,心中极为忐忑,不一会儿额头便渗出一层薄汗。 过了良久,女子终于抬起头,她转头看向屏风,轻声道:“范统领辛苦了!你起来吧!”她的声音婉转动听,恍若鸟中百灵。 范统领快速起身,腿部微微酸软,他恭敬站立在侧,静待女子的下一步指示。 女子的素手把玩着两颗棋子,轻笑道:“楚云沧那条疯狗真是命大,上次那样厉害的毒药,竟然没能毒死他。”她捏了捏手中的棋子,轻轻勾唇:“不过,如今还不是我手中的棋子?” 停顿了一会,她又悠悠道:“如今,东陵这池水已经被搅浑,咱们就好好看戏,且看三皇子和楚云沧这对疯狗兄弟,如何互相撕咬!” 范统领眉头皱了皱,却并未开口。 女子仿佛已经透过屏风,看到范统领的纠结,柔声道:“范统领,有话不妨直说!” 范统领心中有些忐忑,他静默了一瞬,疑惑道:“属下不明白,主子为何不直接杀了黄岱?他如今招供三皇子,若是三皇子斗败了,楚云沧岂不会一家独大?于咱们不利!” 女子轻嗔道:“短视!”范统领吓得立即伏跪在地。 女子似是觉得无趣,挥了挥手道:“起来!”范统领急忙起身站好。 女子淡淡道:“应天帝一直坐山观虎斗,放任几个儿子搞小动作,但大理寺是应天帝的地盘,若是黄岱早早死在大理寺天牢,他定然震怒,会严加追查,再加上楚云沧这条死咬着不放的疯狗,于咱们最为不利。” “但如今,黄岱供出了三皇子,三皇子和楚云沧狗咬狗,且三皇子犯的是勾结外邦这样的大罪,应天帝必然无法再置身事外,他定会跟着焦头烂额。” “至于三皇子,听说他身边来了位高人,不至于如此轻易倒下。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能想出什么样的脱困计策。” 范统领微微躬身,恭敬道:“多谢主子教诲。” 女子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柔声问道:“黄岱的小儿子呢?” 范统领拱手答道:“属下已命人抓了一个小乞丐,他与黄岱小儿子年龄相仿,长相有六七成相似,天牢里的犯人都是蓬头垢面,若非亲近之人,应该分辨不出来。属下已命人将他弄哑,送进了天牢,替换出了黄岱小儿子。” 女子轻轻点头,她抚了抚涂满丹蔻的指甲,漫不经心道:“我听说阴老头在到处找药人,那个孩子就送到他那里吧!不过记得叮嘱他,不要把人弄死了,这是咱们答应了黄岱的!” 范统领恭敬垂首:“是,属下领命。” 他低垂着眼睑,心中微微叹息,阴老头是主子手下整天研究毒药的怪老头,他喜欢拿活人试药,那个孩子,可惜了! …… 东陵皇宫。 朝会结束,楚云沧刚刚走出大殿,便有一名影卫从暗处走出,他快步迎上楚云沧,双手奉上一份呈文。 楚云沧朝偏殿的方向走了两步,便迫不及待拆开查看,一目十行读完后,他的眉头紧拧,黄岱交代得有些太过痛快,况且以老三的能力,似乎还不足以布下如此一盘大棋! 若不是老三,定是黄岱身后之人指使他如此招供,为何呢?楚云沧转过头,朝那名影卫吩咐道:“快,传消息出去,马上派人去大理寺保护好黄岱。” 影卫领命而去,不过片刻,他又快步跑了回来,沉声禀道:“主子,黄岱死在了大理寺天牢!” 楚云沧顿时脸色黑沉,藏在暗处之人终究是棋高一着,竟将他们耍得团团转,可恶! 大理寺卿樊原得知了审讯结果,定然会立即禀报父皇,思及此,楚云沧大步流星朝御书房走去。 行至御书房外,果然看到樊原恭候在御书房门口。 楚云沧快步上前,轻声道:“樊大人,此事必有蹊跷,黄岱已经死在大理寺天牢,他供出三弟,想来是他背后之人的计谋。” 樊原瞳孔微缩,他在宫里消息闭塞,还不知道黄岱已死。黄岱死在大理寺,他必会承担不可推卸的责任! 静默了一瞬,他沉声道:“无论是不是计谋,微臣都会如实禀报皇上,请皇上亲自定夺!” 果然是一头倔驴!楚云沧微微叹了口气,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与樊原一起站在御书房外,等待应天帝召见…… (本章完) 第106章 祸水东引 第106章 祸水东引 东陵皇宫。 朝会结束,三皇子楚云渊丝毫没有察觉到大祸临头,他手持一只锦盒,心情愉悦地朝坤宁宫走去。 三皇子的母妃本是一名身份低微的宫女,偶然一次机会,被醉酒的应天帝宠幸后生下了他,小宫女一夕间升为周贵人。可惜周贵人福薄,没当几年主子便病故了。 自儿时起,三皇子便暗恨自己投错了胎,他十分羡慕楚云沧和二皇子,做梦都想成为皇后的儿子。长大以后,眼见着二皇子不学无术,他简直欣喜若狂,常常到孟皇后跟前尽孝。 三皇子得意地抚了抚手中的锦盒,里面是一颗极品夜明珠,孟皇后定会喜欢。他心中暗暗盘算,孟皇后什么时候才会对二皇子彻底失望,转而扶持他呢? “殿下,殿下,等等奴才!” 身后,一个小太监尖细着嗓子,飞速追了上来。 三皇子顿住脚步,疑惑地看向小太监。小太监气喘吁吁道:“殿下,您府上传信,请您尽快回去,好像发生了大事!” 三皇子有些疑惑,不过,他还是立即转身朝宫门走去,果然看见皇子府的侍卫长,正在马车前焦急地踱着步。 三皇子面色微凝,能让向来稳重的侍卫长如此焦躁,必然是大事,他快步登上了马车。 滚滚向前的马车上,侍卫长迫不及待禀道:“殿下,今晨崇先生刚刚进入您的书房,便察觉到书房有些异常,他立即命属下关闭府门,禁止任何人进出。” “崇先生在书房内仔细搜查,发现书房多宝阁上的物品被人移动过,最后,果然在两只瓶里找到几封书信和一本账簿。” 三皇子疑惑道:“书信和账簿?” 侍卫长点了点头,拧眉道:“书信伪造的是您和黄岱来往密谋之事,账簿则是黄岱在嘉洲收敛钱财,并运送到京城的记录。” 三皇子脑袋轰地一下,犹如惊雷闪过,他浑身冒出一层冷汗,是谁想将如此滔天大罪扣在他头上?会是楚云沧吗? 他极力克制住浑身的颤抖,低声道:“你们查出了什么?” 侍卫长低声道:“属下着人盘查这两日所有有机会接进书房之人,当审问到一名负责扫撒的小厮时,还不待属下逼问,他便突然倒地中毒身亡了!经府医确认,他是主动咬破了藏在牙齿中的毒药自杀的。” “属下派人仔细盘查了他的身份,他身家清白,父母都在咱们京郊的庄子上做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了别人的细作。” 三皇子愤怒地拍了一下马车,颓然道:“除了那小厮,还查到了什么?” 侍卫长轻轻摇头:“属下出府时,崇先生正在安排全府搜查,他担心还有其他栽赃的罪证。” 三皇子点了点头,朝外面的马夫道:“再快些!!!” 马夫领命,高高扬起马鞭,皇子府的马车便在闹市上飞驰起来,街上的行人纷纷慌忙躲闪。 侍卫长忧心道:“殿下,刚刚属下在宫门口偶遇大理寺少卿彭大人,他一路打马狂奔到宫门口,神色焦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黄岱就关押在大理寺,他会不会招供了?” 三皇子呼吸一窒,感觉到一股寒气从头顶灌到脚底,黄岱是人证,府里栽赃的东西是物证,人证物证双管齐下,再加上他去年给黄岱评定之事在先,已经截断了他所有的活路! 如此灭顶之灾,若是躲不过去,唯有逼宫一条路了!但他还没有准备好! 马车尚未停稳,三皇子便匆忙跳下了车,步伐凌乱地朝府内走去。 行至书房时,便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书房门口,他长相周正,眼神深邃,后背微驼,微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了一个发髻,配上朴素的衣着,仿若一位乡野的教书先生,此人正是崇先生。 三皇子虽然有些贪财好色的毛病,但却极善笼络人才,崇先生便是他几个月前收拢的重要幕僚。 原本两人相识时日尚短,三皇子不应如此倚重他,但此人才高八斗、心细如发,三皇子所有的幕僚加起来都比不上他一个,三皇子自然视若珍宝。 虽然此人性子孤傲,但却极易收服,三皇子仅用一些小手段便牢牢收服了他。譬如,书房禁地,当三皇子不在时,唯有崇先生可自由出入。又譬如,唯有崇先生可以号令皇子府的护卫。 见到崇先生,三皇子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他快步迎上去,急切道:“先生……”声音中竟隐隐透着一股委屈和祈求。 他扫了眼院中的守卫,立即将崇先生拉入书房,又迅速回身关紧了房门,才转过头,朝崇先生深深拜了下去,哽咽道:“先生救我!” 崇先生连忙扶起三皇子,温声道:“殿下不必如此,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此事还有转机。” 三皇子目露惊喜之色,不过又立即转黯,他颓然道:“先生可能还不知道,大理寺少卿已经进宫,估计黄岱供出了我,就算烧毁了这些罪证,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估计此刻,父皇正在御书房发火。也许过不了多久,御林军就上门了!” 崇先生微微点头,温声道:“殿下所提之事,老朽已经知晓。老朽还听说,黄岱已经死在大理寺天牢。” “所以,烧毁罪证并非明智之举,而黄岱的供词已死无对证,即使最后皇上顾念父子之情,不会降罪于殿下,也会对殿下心生芥蒂。” 三皇子的瞳孔猛地放大,黄岱死了?!背后陷害他的人,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他颤声道:“先生,您可有应对之策?” 崇先生捻了捻胡须,朗声道:“还有一招,叫祸水东引!” 三皇子挠了挠头,直接问道:“引到哪儿?” 崇先生狡黠一笑:“殿下莫不是忘了?咱们府上还养着一名眼线,留了他这么久,是该派上用场了!” 三皇子双眼瞪得溜圆,停顿了几秒,才开口道:“先生的意思,是引到四弟身上?” (本章完) 第107章 何氏进京 第107章 何氏进京 三皇子府。 崇先生口中的眼线,是四皇子楚云澜安插在三皇子府的,但他还没来得及传回什么消息,便被三皇子发现了。 如今他被关在三皇子府的地牢中,虽然有吃有喝,但朝不保夕的日子久了,他已经犹如一只惊弓之鸟,定然愿意成为三皇子的人证。 三皇子朝崇先生揖了一礼,恭敬道:“这祸水如何东引,请先生不吝赐教!” 崇先生轻笑道:“殿下,栽赃您的人,不是已经教过您了吗?” 三皇子略一思忖,惊讶道:“先生的意思,是伪造罪证藏到四弟府上?” 崇先生微微摇头,笑道:“也不尽然,有时候做多错多。” 他指了指案几上的账簿和书信,温声道:“殿下命人即刻将这本账簿藏到四皇子府上,再带着这几封信和那名眼线进宫,到皇上那里状告四皇子栽赃陷害殿下,就可以躲过这次劫难了。” 三皇子急切地拿起那些书信查看,那正是背后布局之人污蔑他与黄岱来往的书信,但他左看右看,都觉得上面的字迹与他的字迹一模一样,若不是提前知道这是伪造的,他差点都以为这真是自己写的了。 带着这样的书信去父皇那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疑惑道:“先生,这书信伪造得实在高明,怕是父皇看了,会真的以为我勾结了黄岱!” 崇先生捻着胡须,轻笑道:“殿下再看仔细些!” 时间紧迫,三皇子不想再听崇先生卖关子,急切道:“我看不出,请先生明示!” 崇先生拿起一封信,指了指其中一个字,三皇子探头看过去,仔细看了几眼,突然震惊得瞪大眼睛。 崇先生微微一笑道:“看来殿下已经懂了!事不宜迟,殿下快快进宫吧!” 三皇子拱手道:“多谢先生指点迷津!” 他将几封信折好收进袖袋中,又拿起了桌上的账簿,快速朝外走去,但刚走两步,侍卫长便跑进来禀道:“殿下,经搜查,阖府上下再无其他栽赃的罪证,但搜出一些可疑的物品,属下觉得若是被御林军查到了,可能于殿下不利。”侍卫长指了指摆在院中的物品。 三皇子着急出门,他略略扫了一眼,便道:“御林军可能已经在来的路上,快,将那些东西都烧了!” 侍卫长刚想应诺,崇先生便出言阻止道:“殿下,不可。水至清则无鱼,府上太过干净反而会引起皇上怀疑,需要留下一点小尾巴给皇上抓!” 三皇子点了点头,朝侍卫长道:“就按崇先生说的,尽快将所有东西归位!” 他朝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账簿塞到侍卫长手中,沉声道:“动用咱们在四皇子府安插的所有眼线,尽快将这本账簿藏到老四经常活动的地方。本宫即刻进宫拖延时间,传令下去,务必完成任务,否则杀无赦!” 侍卫长领命。 三皇子转头看了眼书房的方向,继而压低声音道:“另外,立即执行之前那套对付四皇子的计谋,既然要泼这盆脏水,咱们就一棍子将他打死,让他永无翻身的可能。”三皇子的眼中迸发出一道狠厉的光芒。 侍卫长快速领命而去。 三皇子命人押上四皇子府那名眼线,马车朝皇宫飞驰而去。 …… 开两朵,各表一枝。 静安侯府。 秦碧彤母女被扔出侯府后,“砰”的一声,侯府大门紧紧地关上。 一门之隔,两个世界。门内的人依旧团锦簇、珠围翠绕,哪管门外之人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众人各自散去。 谢清漓嘴角轻轻翘起、步伐轻快地朝映雪居走去,秦碧彤母女的遭遇,完全是她们咎由自取,也算是报了前世之仇。 而谢景元如此暴怒,定是知晓了那熏香的特殊功效,只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像谢清瑶说的那样,让哪个女人怀孕,嘿嘿! 不过,那个韩太医通过一点熏香残渣,就能判断出加了什么佐料,令谢清漓微微有些惊讶,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后行事还需更谨慎些! 谢清漓哼着小曲儿走进映雪居的正房时,姜慕雪正坐在贵妃榻上,仔细翻看着一封书信,她的眉头轻轻蹙起。 谢清漓轻手轻脚走到姜慕雪面前,微微将头凑近,笑道:“阿娘,你在看什么?” 姜慕雪方才回神,她拍了拍谢清漓的脑袋,嗔笑道:“调皮!” 不过,她还是顺手将那封书信塞给谢清漓,轻声道:“自己看。” 谢清漓展开信纸,快速读了起来,原来这是大哥谢廷煜的信,他说大概再有两天何氏和宋天宝就进京了,请阿娘做好安排。 谢清漓疑惑道:“阿娘,何氏母子为何这么久才到盛京城?路上出了什么变故吗?” 姜慕雪神色一凛,她冷声道:“他们当初那样磋磨虐待你,你大哥恨透了他们,自然想要为你报仇!” “你大哥安排人押送他们进京,下令不得乘坐任何车马舟楫,必须让他们用自己的双脚,一步步从嘉洲府走到盛京城!” “一路上也不会顿顿给他们饭吃,而是饿上他们三两天再给一次吃食,让他们也尝尝挨饿的滋味。” 谢清漓震惊得张大嘴巴,继而便有一股暖流自心底涌出,眼睛不自觉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呲溜”一下钻进姜慕雪的怀里,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姜慕雪,哽咽道:“阿娘,漓儿拥有阿娘和大哥,幸福得像是在梦里。” 她伸手抚了抚姜慕雪的脸颊,手上传来细腻的皮肤触感,她眼角的泪倏然滑落,呢喃道:“阿娘,漓儿不是在做梦!” 姜慕雪眼眶微红,她拭了拭谢清漓眼角的泪痕,柔声道:“嗯,这不是梦,我们都没在做梦!” 她的眼神突然转冷,沉声道:“宋家那样对你,只让何氏母子吃这点苦还不够,阿娘一定严刑拷问他们,查清当年的真相!” 谢清漓坐直身体,柔声道:“阿娘,将他们交给漓儿来审吧!漓儿保证查出背后的真相。” 姜慕雪疑惑地看向谢清漓,谢清漓有些羞愧,她有很多很多事瞒着阿娘,可能此生都不会对阿娘袒露,她揉了揉衣角,轻声道:“漓儿在嘉洲时偶然间认了一位师父,他武功高强,还有一些朋友,如今他们也在盛京城,可以帮漓儿审问。” 姜慕雪静默了一瞬,轻轻点头道:“便依漓儿的意思办吧!” 谢清漓抱住姜慕雪的胳膊蹭了蹭,开心道:“阿娘最好了!”她站直身体,柔声道:“阿娘,漓儿还有事,马上出府一趟!” 姜慕雪理了理谢清漓的衣衫,叮嘱道“去吧,记得带上冷霜,注意安全!” 谢清漓带着冷霜匆匆走了。 姜慕雪盯着谢清漓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她早已察觉出漓儿有很多秘密,比如宋家定然没有教她读过书,但她却能读会写,且字体娟秀灵动;宋家定然没有教她礼仪,但她却落落大方、端庄得体。 不知何时,漓儿才会向她敞开心扉…… (本章完) 第108章 求父皇做主 第108章 求父皇做主 静安侯府。 谢清漓带着冷霜直奔侯府后门,她本打算直接去找师父邹平,却突然察觉身后传来一股杀气。 她神情微凛,伸手摸了摸袖袋,银针都带在身上,但环顾四周,人潮涌动,此处并非打架的好地方。 谢清漓抬头看了看,前方便是一个马市,她立即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冷霜,吩咐道:“立即去买两匹马,不用还价,赶快!” 冷霜见谢清漓面色凝重,心知小姐必是有急事,她忙接过银票飞奔而去,不一会儿便牵回了两匹马。 谢清漓伸手接过其中一匹马的缰绳,轻轻抚了抚马儿的脖子,便飞身上马,她的动作轻盈敏捷,引来一阵惊呼。 冷霜也目露惊讶之色,不过只是呆愣了一瞬,她也利落上了马。 谢清漓轻夹马腹,马儿便奔跑起来,她一边控制马儿不要撞到行人,一边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扫视后方,果然看到有人焦急地朝前追来。 谢清漓略略数了数,足有十几人之多,她眉头紧蹙,若是一两个,随便找个小巷子便解决了,但对方有这么多人,需引到郊外空旷处。 她微微叹了口气,看来今天的事,是办不成了! 谢清漓不再犹豫,扬起马鞭,驱使着马儿朝城外跑去。 …… 东陵皇宫,御书房。 今日不知为何,应天帝格外繁忙,几位位高权重的公侯卿相轮流到御书房求见应天帝,大理寺卿樊原的求见请求只得不断被延后。 樊原等得越发焦躁,他一刻也坐不住,焦急地来回踱步,恨不得直接闯进御书房,跪在皇上面前大声喊:臣的事最重要! 楚云沧端坐在椅子上,他面色清冷,仿佛与往日别无二致,内心则在暗暗盘算此事背后之人有可能是谁。三皇子、孟皇后、忠亲王,甚至是国师灵玄,他都一一排除了,这些人要么没有动机,要么没那个能力。 所以,会是谁呢?也许漓儿知道些什么! “宣太子殿下与大理寺卿樊大人觐见!”德顺站在御书房门口,高声说道。 樊原急忙整理仪容,跟在楚云沧的身后进了御书房。 他跪在地上,立即呈上了黄岱的供词,并沉声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应天帝初时漫不经心地扫视着供词,当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他惊得瞪大眼睛,继而脸色逐渐变得铁青,眼中闪现出令人望而生畏的怒火,他咬牙道:“这个逆子!” 楚云沧忙跪在地上,沉声道:“父皇,今晨黄岱交代完这些后,便被人杀死在了天牢。儿臣怀疑黄岱的招供,是在构陷三弟,请父皇明鉴!” 应天帝猛地拍案而起,他将那些供词丢到楚云沧脸上,怒道:“所有事情都严丝合缝,你却跟朕说有人构陷他?朕看你是不敢相信老三有那个能力!”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在龙椅上坐下,良久,才幽幽道:“朕记得你和老三最不对付,如今,这是千载难逢除掉他的机会!你却在帮老三说话,浪费了这样的好机会,不可惜吗?”他的语气带着莫名的蛊惑,会让人不知不觉中堕入深渊。 楚云沧微垂下脑袋,沉声道:“儿臣以为,东陵江山永固、社稷长存最为重要,如今却有人躲在暗处意图颠覆东陵江山,与之相比,儿臣和三弟那点小龃龉不足挂齿。” “江山永固,社稷长存?”应天帝朗声笑道:“好!” 樊原跪在楚云沧身侧,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太子殿下真是勇敢,竟然敢正面迎击皇上的怒火! 德顺早已收起地上的供词,默默整理好,重新放到了应天帝的案几上。 应天帝抚了抚那份供词,冷声道:“兹事体大,既然黄岱招供,便是人证,朕必要派人去老三府上查查!” 他冷喝道:“来人!”候在门外的御林军首领邬显达应声而入。 应天帝吩咐道:“立即派人包围三皇子府,仔细搜查,凡可疑之物悉数扣押!三皇子府所有人员均不得离府!” 邬显达领命,但还不待他退出御书房,门外便传来一道嚎哭声:“父皇,求父皇给儿臣做主!” 三皇子眼睛微红,眼神中满是委屈,进门后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应天帝面前,那形容仿若一只受欺负的小白兔,在等待公正的审判。 应天帝不知道三皇子唱得哪一出,他眼神凌厉扫视三皇子,冷声道:“朕还没去找你,你却自己送上了门!” 他转头看向邬显达:“邬爱卿,将三皇子捆起来!” 三皇子呼吸一窒,他哽咽道:“父皇为何要捆儿臣?儿臣没有做错事,是四弟在陷害儿臣!” 应天帝惊讶道:“老四?”他顿觉一个头两个大,为何又扯进来一个儿子? 三皇子用力点点头,从身上掏出几封书信,他哽声道:“儿臣发现四弟在儿臣府上安插眼线,那眼线在儿臣书房中藏了这些书信,幸好被府上的侍卫发现了,否则儿臣便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德顺接过那些书信,呈给应天帝。 应天帝拿起一封翻看起来,上面竟然是吩咐黄岱不要执行朝廷免除赋税的政令,反而要求黄岱加重两成赋税。那字迹分明是三皇子的! 应天帝眼中愠色渐浓,他抖了抖信纸,冷声道:“这难道不是你的笔迹?你有什么脸面喊冤?” 三皇子脸色惨白如纸,他膝行上前,哀求道:“父皇,这些书信是伪造的,儿臣可以证明!” 德顺将书信递给三皇子,三皇子指着其中一个字道:“父皇,儿臣单写‘口’字时,的确会写成这样,但儿臣写‘言’字旁时,‘口’左侧的竖线会粗壮一些,并且很长,远远超过折部。” 应天帝闻言有些惊讶,他从未注意过这些细节。 德顺已经拿来了三皇子往日的奏折,多次对比,果然如三皇子所言。 应天帝神色稍缓,不过依旧冷声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这些书信不是你自己伪造,用来糊弄朕的!” 三皇子伏跪在地,沉声道:“父皇,儿臣有人证。” 很快,那名眼线被带了进来,他此等小人物,却有机会面见天子,内心激动又恐惧,浑身抖如筛糠。 三皇子冷声道:“你将在本宫府上所做之事,再交代一遍。” 那眼线颤颤巍巍道:“是。四皇子殿下立府时,买了小的一家,小的在四殿下身边伺候了一段时日,但他突然安排小的混进三皇子府,小的为了父母的安危,便不得已答应了。” “小的混进三皇子府后,一直没有收到四殿下的指示,平安无事过了几个月。但两日前,四殿下突然派人联系小的,吩咐小的将这几封书信藏到三皇子书房……” 这几个儿子,没一盏省油的灯!应天帝不想再听下去,他挥了挥手,便有两名小太监将那名眼线拖了下去。 应天帝揉了揉脑袋,老四的能力稀松平常,他没能力做出勾结黄岱、颠覆东陵之事,但事已至此,过场还是要走一走。 他冷声吩咐道:“邬爱卿,立即派人包围四皇子府,仔细搜查!” 他扫了眼三皇子,接着吩咐道:“另派一队人马搜查三皇子府!”他倒要看看,这些个儿子私下里都藏着什么秘密…… (本章完) 第109章 地狱杀神 第109章 地狱杀神 盛京城,京郊密林。 林叶茂密,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从枝叶缝隙间漏出,昏暗又静谧。 冷霜静静伏在一棵树上,她心中惶恐不安,手心不断有细汗冒出,对方有将近二十名高手,她们却只有两人,就算小姐轻功不错,但也毫无胜算! 她有些后悔,刚刚在城里时,应该直接将小姐打晕藏起来,而不是不紧不慢地骑着马,将那些人引到这片林子。 冷霜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大树,谢清漓正悠闲地坐在树桠上。她暗暗叹了口气,算了,一会儿她拼了这条命,为小姐杀出一条生路吧! 谢清漓手上把玩着银针,心中暗暗思忖,回到盛京城后,除了与侯府那几位有点小小摩擦,她并未与人结怨,却有人派出这些高手追杀她,定是当年偷换孩子的人出手了! 她心中隐隐有些兴奋,既然对方率先按耐不住,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她便有望查出当年的真相了! “沙~沙~沙~”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远处逐步靠近。 谢清漓收回思绪,她屏住呼吸,浑身戒备,目光炯炯盯向地面,手上捏着淬了毒的银针,蓄势待发。 渐渐地,那伙杀手蹑手蹑脚走进谢清漓的视野,他们全神贯注地搜查着每一簇草丛,每一个树坑,却没有一个人抬头看看头顶。 谢清漓的红唇微微勾起,明眸中流转着几分戏谑,这些人定是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千金小姐,不知道她会武功。不过,扮猪吃老虎,还怪有趣的,她决心好好守护这个秘密, 所以,脚下这些杀手,都得死!!! “嗖~嗖~嗖~” 谢清漓动作快如闪电,几息之间,已经射出七八根银针。 那些杀手中针的瞬间,只以为被蚊虫叮咬了一下,但还不待他们多走两步,便已纷纷倒地。 其余杀手察觉到异常,他们惊慌地东张西望,却没看到半个人影,终于有人抬起头,便看到高高的树桠上站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容色倾城、体态婀娜、神色清冷,正冷眼睥睨着他们,宛若高贵不可侵犯的九仙玄女! 杀手们都愣住了! 谢清漓从树上翩然飞下,她今日没带武器,便随手抽出了腰间的马鞭。 双脚尚未落地,她已经挥动起鞭子,凌厉地抽向一个杀手的面门。 她的眼神如利剑,出手如闪电,身法如灵蛇,虽然只是一根普通的马鞭,但一招一式都透露出凛凛杀气,让人望而生畏。 杀手们这才回神,这哪是什么九天玄女,明明是地狱杀神! 他们纷纷挥动手中的武器,一股脑全部杀向谢清漓。 树上的冷霜看到这一幕,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抽出腰上的软剑,飞快从树上掠下,直直朝那些杀手的后背攻去。 杀手们这才想起戏弄了他们一路的共有两名女子,一个小姐,一个丫鬟,竟然都会武功,简直是白日见鬼了! 几个杀手立即抽身,与冷霜缠斗在一起。 自重生以来,谢清漓从没有像今日这样酣畅淋漓地打一场,她将手中的鞭子甩得虎虎生风,那些人使用的皆是类似鹿角的短刀,根本近不得谢清漓的身。 谢清漓则越打越兴奋,她宛如一只调皮的猎豹,并不急着享用她的猎物,而是用鞭子将那些杀手抽打得遍体鳞伤之后,才随手飞出一根银针,送那些杀手去见阎王。 谢清漓心情舒畅,那些杀手却战战兢兢,甚至有一个趁机朝树林深处逃去。 谢清漓一针解决了挡在面前的杀手,她勾唇一笑,几个飞跃便追上了那条漏网之鱼。 她轻甩马鞭,牢牢地缠住了那名杀手,用力一掼,便扯断了他的脖子,尸身被甩出了几丈远。 冷霜一边对付围攻她的杀手,一边担心谢清漓的安危,当看到谢清漓动作利落地解决掉所有杀手时,冷霜简直惊掉了下巴,小姐竟是这样的绝世高手! 她的心中涌起顶礼膜拜谢清漓的冲动。 正当冷霜分神之际,谢清漓已经飞身而至,只见她轻轻抬手,便有几根银针飞出,剩下的杀手瞬间倒地身亡。 战斗结束! 看着满地的尸体,冷霜竟产生一丝不真实感,她轻声问道:“小姐,这些尸首该如何处理?” 谢清漓不以为意道:“他们的主子会替他们收尸,无需咱们处理!” 她在尸体间走走停停,随手捡起一把杀手使用的武器,问道:“你见过这种武器吗?” 冷霜摇了摇头,她拧眉道:“奴婢曾听说江湖上有个门派专门用鸳鸯钺,但并未亲眼见过。” 谢清漓轻轻点头。 突然,她发现一个尸首的后颈处,有一块梅形的刺青,连续翻看了几个尸体,皆是一样。 她连忙割下一块刺青皮肉,又从那尸首身上扯下一块布料包好,连同武器一并交给了冷霜。 做完这一切,谢清漓微微抬头,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太阳已经偏西,她又低头看了看沾染了血痕的衣衫,蹙了蹙眉,这样是没法回府的。 冷霜已经将马牵了过来,两人快速翻身上马,朝盛京城飞驰而去。 …… 静安侯府,瑶芳阁。 谢清瑶正目光专注,对着一架绣棚穿针引线,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已初见雏形。前几日她心情不佳,落下了好几堂女红课,今日她开始奋起直追、救过补阙。 谢清瑶重拾了挣个“盛京第一”的梦想,虽然静安侯府嫡出大小姐的身份被抢了,但她意外获得了谢清柔这个秘密武器,只要能套出谢清柔的所有秘密,她便能提前布局、助太子殿下夺得大宝,那样,谁还能与她争夺皇后之位? 至于三皇子,她定不会让他挡了楚云沧的道! 谢清瑶抚了抚那只华丽的孔雀,心中暗暗发誓,今后她绣的,定是尊贵无比的凤凰! “大……小姐,小姐,街上都在传,三皇子府和四皇子府被御林军围起来了!”小桃急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什么?”谢清瑶闻言大惊,手上的绣针慌乱间刺伤了她的手指,一滴鲜血在孔雀脸上晕染开来,一副好好的绣品就这样毁了。 小桃不知道谢清瑶为何如此惊诧,看到谢清瑶气急败坏的脸,她心如擂鼓。 在谢清瑶的目光逼视下,她嗫嚅着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谢清瑶刚刚还有些雀跃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三皇子府被御林军包围,出动了御林军,三皇子必是犯了大事,既然如此,他怎么可能成为未来的皇帝? 谢清瑶气得一掌推翻了绣棚,她竟被谢清柔这样玩于鼓掌之间,不仅相信她的鬼话,竟然还派人去接济她,简直是愚蠢至极!!! (本章完) 第110章 子午鸳鸯钺 第110章 子午鸳鸯钺 夜色降临,天光微暗,远处的景物已经有些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啪嗒~啪嗒~”两声轻微的响动自院中传来。 寒绝有些恼怒,竟然有小毛贼敢到小爷的地盘撒野!他猛然起身,直接从窗户飞掠而出,果然看见院中站着两个人。 他冷哼一声,立即出手攻了上去,掌风凛冽、势如破竹。 但当看清其中一人的面容时,却猛然间收起了所有攻势,他眼睛睁大,嘴巴微张,脸上满是惊喜的表情。 寒绝朝前凑了凑,欢喜道:“小姐,您可算来了!您回来这么久,为何不来找我们?我想去找您,但平叔不让我去!” 眼前的人相貌平平,是谢清漓没见过的面孔,但声音却是寒绝无疑,她轻声道:“寒绝,你戴了人皮面具?” 寒绝抚了抚自己的脸,方才记起脸上戴着面具,他声音有些不快道:“这是平叔为我制的面具,我想要俊美一些的,但他不同意!”刚刚他独自一人躲在房中,便是在为这件事生闷气。 谢清漓柔声道:“我可以治愈你脸上那道伤疤,不过要承受些痛苦,你愿意吗?” 寒绝眼神微黯,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伤疤可以治愈,但心里的呢?如今他已经开始了新的人生,不想再顶着那张脸过活。 谢清漓有些无奈道:“你什么时候想医治了,再告诉我!”她转头唤道:“冷霜,咱们先进屋!” 寒绝这才发现谢清漓身后的女子并不是春芽,他疑惑道:“小姐,您怎么不带那个蠢丫头,却换了这个面瘫脸?” 他心中腹诽,这个面瘫脸,还不如那个蠢丫头看着顺眼! 冷霜闻言怒意丛生,此人初次见面就这样羞辱人,好生无礼!她“嗖”地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看到那根软剑,寒绝眼神一亮,竟然是个会武功的丫鬟?他跃跃欲试,想要立即与冷霜一决高下。 谢清漓有些头疼,为何寒绝与她的每个丫鬟都不对付?她轻斥道:“都给我住手!若是谁再敢挑事,就不要留在我身边了!” 冷霜和寒绝双双停下了手,两人心中虽有不甘,面上却都异常乖顺。 谢清漓冷声道:“寒绝,去请师父过来!另外,给我们两人找两身替换的衣衫。” 寒绝仔细打量谢清漓的衣衫,才发现上面星星点点,似是血痕。他急忙应诺,飞速朝前院跑去。 须臾,邹平便来了。 房内已经点亮两盏烛灯,灯光下,谢清漓两人身上的血迹异常刺眼。 邹平紧张问道:“乖徒儿,这是怎么弄的?” 谢清漓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温声道:“师父不必紧张,这是别人的血。今天我们出门时,发现有杀手跟踪,便将他们引到郊外的密林击杀了。” 邹平眉头紧蹙,沉声问道:“你知道对方是谁吗?他们多少人,为何要追杀你?” 谢清漓微微摇头,轻声道:“我猜测,是当年替换孩子那人出手了,那人定是因为某种缘由,见不得我留在侯府。” 她示意冷霜将东西拿出来,才继续道:“至于那伙杀手,共十九人,他们武功不差,全都使用这种兵器,后颈处有梅刺青,师父可曾见过?” 邹平拿起那把武器仔细端详,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他冷声道:“这种武器叫做子午鸳鸯钺,乃江湖门派血洪堂的专用武器。” “血洪堂主要在南景、凤潜和东陵三国交界处活动,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三国朝廷都无法真正收服的地界,武林门派都喜欢在那里落脚。” “大概十年前,血洪堂突然销声匿迹,江湖上都盛传血洪堂被灭门了。难道,他们没有被灭门?却又为何会成了别人的爪牙!” 邹平眉头微拧,追杀谢清漓之人,十有八九是朝堂之人,血洪堂却被此人驱使。江湖与朝堂素来相安无事,血洪堂这是坏了规矩! 他叮嘱道:“乖徒儿,俗话说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对方既然能驱使血洪堂,也定能驱使其他江湖门派,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不要如此鲁莽,保命要紧!” 谢清漓轻轻点头,乖顺道:“师父,徒儿记住了!”她拿起那块刺青皮肉,柔声道:“师父,这块刺青也是血洪堂的标志吗?” 邹平接过去仔细打量,摇了摇头道:“刺青最早是用在朝廷罪犯和身份低贱的奴仆,有些侮辱之意。江湖门派皆自诩豪侠,他们基本不会以刺青区分门派。” 他语气一顿,才接着道:“如今一些世家大族豢养暗卫死士时,喜欢在他们身上留下这种印记。不过,这个梅的形状,为师尚未见过,只能待日后细细调查了!” 谢清漓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那徒儿就麻烦师父啦!” 她的话音刚落,寒绝已经拿着两身男子衣衫进来,他挠了挠脑袋,红着脸道:“小姐,没有找到合适的衣衫,这是属下的,小姐将就将就吧!” 邹平敲了敲寒绝的脑袋,轻斥道:“榆木脑袋,不知道去买一套?” 他一眼便看出了寒绝的小心思,这小子还没死心,还在觊觎他的乖徒儿。可惜除开身份的差距,寒绝太小孩子心性,两人不合适。 谢清漓却接过了寒绝的衣衫,不以为意道:“不过套在外面遮挡一下,无妨。” 她和冷霜一人一件,迅速套在身上,不过衣服有些大,两人都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有些滑稽。 邹平忍着笑,将一方锦盒交给了谢清漓,温声道:“这是为师送给你的礼物。” 谢清漓立即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块浸在液体中的人皮面具。她惊喜道:“这是师父的那种面具吗?” 邹平捋了捋胡须,朗声笑道:“这是为师特意为你制作的,以后你再出门,若是女子身份不方便,就可以戴这张面具了。” 谢清漓迫不及待地将面具戴在脸上,快步走到镜子前,镜中映照出一个清秀俊逸的翩翩少年郎。 她满是惊讶地回头看向邹平和寒绝,两人的脸皆是相貌平平,宛如父子。她还以为,师父只会制作那个样子的人皮面具! 寒绝这才看清谢清漓的面具,他的眼中立即流露出艳羡之色,这才是他想要的样子啊! 他恨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看邹平,又看看谢清漓,生气地扭过了头,哼!!! (本章完) 第111章 巫蛊之术 第111章 巫蛊之术 静安侯府。 今日天空湛蓝似洗,阳光和煦如丝,本应是个心旷神怡的好日子。 谢景元却有些心神不宁,他在书房中来回走动,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原本今日他该去衙署,但昨日三皇子府和四皇子府同时被御林军包围,闹得整个盛京城人心惶惶,很多同僚都告了假,他便也随了大流。 谢景元在桌案旁坐下,想起他听到的小道消息,听说御林军从三皇子府搬出了两只大箱子,从四皇子府则只拿走了一只小箱子。 这几只箱子被送到御书房后,应天帝勃然大怒,他拒绝了所有的觐见请求,就连忠亲王也被拒之门外。 前日,谢景元的顶头上司王大人突然请他去饮酒,在他微醺之时,王大人劝他支持三皇子,他竟然迷迷糊糊答应了。 如今所有人都猜测三皇子彻底完了,四皇子尚有一线生机! 谢景元忍不住一阵心悸,手心沁出了一层薄汗,他好后悔!他突然猛地挥手,却终究狠不下心,只是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突然,他记起那日德顺公公提醒的谢清漓记入族谱之事,如今应天帝正在气头上,静安侯府若是因这种小事被迁怒了,得不偿失。 谢景元也不管什么黄道吉日,决定择日不如撞日。 他命人即刻去将一位居住在盛京城的同族老人请来,充当谢家族老;又命人将府中上下所有主子奴仆都叫到祠堂,甚至在书院读书的谢廷轩也被请了回来。 所有人悉数到齐,谢景元命人打开祠堂,也不管认祖归宗该有什么仪式,给祖宗上了几炷香后,直接拿出族谱,刷刷几笔便添上了谢清漓的名字,当然,谢清漓的身份是嫡长女。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也太敷衍了吧! 谢景元嫌弃地看向谢清漓,警告道:“如今你已经是真正的谢家人,务必孝敬长辈、爱护兄妹、遵守家规,否则定然家法伺候!记住,我能给你这个身份,也能随时拿走!” 警告完毕,他冷声道:“行了,来给谢家的列祖列宗上香磕头吧!” 谢清漓嘴角微翘,透露出一丝讥嘲,那神情满是不屑,什么谢家人,谁稀罕啊! 谢清漓身形未动,姜慕雪却拉了拉她的衣袖,又给她使了个眼神,忍耐这么久,不就为了这个身份吗? 谢清漓只得压下心头的不屑,端端正正磕了头,上了香。 礼成,去掉了一桩心病,谢景元甩袖走了。 谢清漓走出祠堂,下人们齐声道:“恭喜大小姐!” 人群中,谢清瑶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得吓人,这群墙头草! 自此,静安侯府几位小姐的称呼乱作一团,谢清漓是大小姐,谢清瑶成了二小姐,原本的二小姐谢清绮成了三小姐,三小姐谢清蓉成了四小姐,四小姐谢清曼成了五小姐。主子和下人都不适应,闹出了很多笑话,此为后话。 …… 映雪居。 姜慕雪和谢清漓从祠堂回来,刚刚坐下,丫鬟盼春便来禀报:“夫人,丁管事求见。”丁管事便是当初去嘉洲接谢清漓的丁伯。 姜慕雪温声道:“请他去厅稍待片刻。” 谢清漓心中一喜,昨晚师父说寒绝不懂经商,开的铺子入不敷出,她便想从阿娘这里借一个管事带带寒绝,没想到今日丁伯恰好来了。 她朝姜慕雪身边挨了挨,勾了勾姜慕雪的手指,轻笑道:“阿娘,漓儿开了一间铺子,但有些经营不善。阿娘手下能人多,能不能借个管事给漓儿用用?” 姜慕雪神情微怔,她还当漓儿是小孩子,但漓儿已经十三,是该开始学学打理铺子。 她抚了抚谢清漓的乌发,轻声道:“阿娘所有的东西都是漓儿的,漓儿想用谁直接用便是。” 她语气微顿,温声道:“这样吧,先将琉璃街的两间铺子给漓儿练手,再将丁伯拨给漓儿。” 谢清漓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琉璃街是盛京城最繁华的街市,那条街上的铺子一铺难求,没想到阿娘如此大手笔! 她连忙摇头道:“阿娘,把丁伯借给漓儿就行,铺子就不用了。” 姜慕雪却并未给她反悔的机会,直接带着她去见了丁伯。 丁伯求见,是有间出租的铺子,客人有急事退了租,他来请姜慕雪定夺,是继续出租,还是自己经营。姜慕雪便直接将这间铺子也给了谢清漓。 谢清漓一脸茫然地从厅走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就拥有了三间上好的铺面和几名经验丰富的管事?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有些疼,不是做梦,忍不住露出一个傻笑。 “小姐,您怎么了?”冷霜犹如鬼魅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谢清漓吓了一跳,她立即收敛神色,轻声道:“打探到了什么?” 冷霜低声道:“包围两个皇子府的御林军还没有撤,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三皇子难逃一劫。” 她语气一顿,将声音压得更低:“但奴婢探查消息时遇到了流光,他告诉奴婢,三皇子有惊无险,四皇子危在旦夕。” 谢清漓惊得美眸圆睁,前世,四皇子是三皇子的忠实拥趸,三皇子登基后,四皇子当了一个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这世,为何会这样呢? 冷霜看了看四下无人,才低声道:“流光说,虽然御林军从三皇子府抬出了两只箱子,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东西。三皇子虽被扣在皇宫,但并不曾被苛待,也没被限制自由。” “而四皇子府搜查的东西虽少,却极为致命,也是皇上震怒的真正原因。” 谢清漓忍不住道:“莫非是四皇子藏了造反的铁证?” 冷霜用力摇了摇头道:“比那还严重,是巫蛊之术!” “御林军从四皇子居住的院子挖出了几只巫蛊人偶,那些人偶有皇上和几位成年皇子的,甚至还有忠亲王的。” 谢清漓曾听说凤潜的偏远地区,流传着一种巫蛊之术,但她并未亲眼见过,疑惑道:“巫蛊之术很厉害吗?” 冷霜用力点了点头道:“小姐有所不知,巫蛊之术乃皇室禁忌,是提都不能提的那种禁忌……” (本章完) 第112章 皇家辛秘 第112章 皇家辛秘 凤潜的巫蛊之术与东陵皇室会有什么关系?谢清漓极为惊讶。 冷霜却娓娓道出了一桩皇室辛密。 “大概二十年前,那时候皇上刚刚登基,姚皇后正怀着太子殿下,孟皇后还是孟贵妃。” “不知为何,太后娘娘、孟贵妃连同七八名妃嫔同时出现神思恍惚的症状,不过两日便开始卧床不起。太医院的太医根本诊断不出是什么病症,全都束手无策。” “皇上是极为孝顺之人,太后娘娘病重,令他心急如焚。太医没有办法,他便张榜寻医,但民间的神医来了不知几何,却都无能为力。皇上又听说灵虚道长医术高明,便着人去请,但灵虚道长喜欢四处云游,根本寻不到他的踪迹。” “有人向皇上提议,玄敬观的灵玄道长名气极大,且他是灵虚道长的亲师弟,可以请他进宫为太后娘娘医治。那时已经有好几个病重的妃嫔离世,皇上病急乱投医,果然请来了灵玄道长。” “灵玄道长并不善医术,但他在宫里转了一圈后,便断言有人对太后娘娘等人使用了巫蛊之术。” “皇上将信将疑,但他仍下令搜查。果然在一位妃子的院中挖到了几只巫蛊人偶。那些人偶正是太后和那些后宫娘娘的,每只人偶上都写着一个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还有一些血迹,据说是下咒之人的鲜血。” “灵玄道长开坛施法,处理了那些人偶,太后娘娘、孟贵妃和剩下的两名妃嫔,立即痊愈了!” “自此,皇上便对此事深信不疑,由于牵涉其中的人数众多,又死了好几个人,巫蛊之术便成了宫里的禁忌,甚至皇子公主的玩具,都不能出现人偶类似的形状。” 谢清漓拧眉道:“这事听起来有些蹊跷,那位妃子为何要害那些人?” 冷霜想了想,才道:“听说是她偶然得了皇上的宠幸,有些恃宠而骄,想要害死所有身份比她尊贵的女人。” 谢清漓冷嗤道:“那为何姚皇后没事?她才是身份最尊贵的女人。” 她记起当初外祖母所说,应天帝与姚皇后两情相悦,姚皇后怀上楚云沧后,两人刚成婚时间不长,感情应该还未变淡,那名妃子最讨厌的应该是姚皇后。 冷霜面色一白,低声道:“太后娘娘病好后,发誓要手刃了那名妃子,但却审出那妃子所用的生辰八字,是姚皇后泄露给她的。” “太后娘娘自此便厌弃了姚皇后,她逼迫皇上废后,扶孟贵妃上位。皇上顶住太后的压力,并未废后,但也将姚皇后打入了冷宫,直到姚皇后生下太子殿下,皇上才借机将她放出冷宫。” “但姚皇后不肯再住坤宁宫,而是选择在一处偏僻的小宫殿居住,直到她离世。” 谢清漓眉头紧蹙,她预感此事必是一场宫斗戏码,只是不知道太后娘娘、孟贵妃和灵玄等人,都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 安定郡,距盛京城不足一日的路程。 正午时分,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官道上行人寥寥。 “辘辘~辘辘~辘辘~” 一辆牛车缓缓前行,车上坐着两名衣着齐整的青年男子,他们悠闲地四处打量,仿若在欣赏沿途风光。 但是牛车后面,却跟着一名中年女子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们衣衫破烂不堪、蓬头垢面、身形瘦削、皮肤黝黑,走起路来有气无力,眼神中满是绝望,宛如逃荒的难民。这两人正是何氏和宋天宝。 车上的青年男子不时挥动手中的鞭子,呵斥道:“快点,不要停!” 每每听到呵斥,何氏母子便会惊恐地快速朝前走几步。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两匹俊马一前一后,从远处飞驰而来,荡起一片烟尘。 牛车慌忙朝路边躲了躲,前面那匹马疾驰而过,后面那匹经过牛车时,马上之人突然勒住缰绳,马儿高高扬起前蹄,一声长长的嘶鸣后,才不情不愿地停下来。 马上之人眼神锐利,满脸络腮胡子,打扮得像个山匪。他打量了几眼何氏母子,朝牛车上的青年粗声问道:“他们是何人,为何要如此折磨他们?” 牛车上那个白胖些的青年冷声答道:“干你何事?!” 络腮胡子怒喝道:“爷爷我侠肝义胆,最是见不得百姓受苦,最好打抱不平。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爷爷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白胖青年脸色一凛,冷声道:“这女的是我家老爷的小妾,那男的是她给我家老爷生的儿子。我家老爷辛辛苦苦将这儿子养大,近日才得知竟不是他的种。原来是这女的红杏出墙,跟隔壁的绸缎铺子掌柜生的。我家老爷心中恨极了,便想让他们吃点苦头!” 络腮胡子闻言抽出身上的大刀,怒道:“你家老爷真是妇人之仁,这样的女人和野种还留着干什么,应该立刻砍了!” 何氏闻言大惊,连忙拉着宋天宝跪到马前,哀求道:“大侠,快救救我们,我不是什么小妾,根本不认识什么老爷。我们本是嘉洲人士,这两人突然绑了我们母子,一路上一直在折磨我们。求大侠给我们做主!” 络腮胡子闻言双眼圆瞪,厉声道:“你们谁在说谎?”他凌厉的眼神逡巡了一圈,突然凛冽地看向牛车上的青年,斥道:“你们是人贩子?!”白胖青年连忙摇头。 恰在此时,先头那匹马已经折返回来,众人这才看清,马上之人年纪不大,相貌平平,与络腮胡的气质相去甚远。 络腮胡与那人对视一眼,两人似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人一个,快速将何氏和宋天宝拉到了马背上,扬起马鞭,向前面疾驰而去。 白胖青年赶紧挥动鞭子驱赶老牛,但老牛依旧不紧不慢向前走。白胖青年挥动了两下便停了下来,慢吞吞的牛怎么可能追上大马? 白胖青年看着远去的烟尘,轻声道:“终于不用干这儿差事了。”他用胳膊碰了碰另一个一直未开口的青年,调侃道:“我刚刚的演技怎么样?” 那个青年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冷声道:“那个络腮胡子是谁?” 白胖青年摸了摸下巴:“听说是小姐派人接手何氏母子,那定是小姐的手下。哎,他那浮夸的演技,也就只有何氏那样的蠢货会信。” 另一个青年点了点头,微微闭上了眼睛,那络腮胡子看起来真的很欠揍啊!他的手有些痒了! (本章完) 第113章 出狼窝入虎穴 第113章 出狼窝入虎穴 何氏打横伏在马上,看着身后化作一个小小黑点的牛车,眼角的泪水倏然滑落,他们终于逃离了那两个恶鬼! 马儿四蹄飞扬,奔腾不息,何氏只觉得被颠得眼目眩,胸口被咯得生疼。 忍耐良久,她终于微微抬头,鼓起勇气道:“大侠,能不能让我换个姿势?这样很不舒服。” 络腮胡斜睨了她一眼,心道听说你们那样虐待过小姐,小爷我恨不得把你们吊在马尾巴上拖着走,还管你舒不舒服! 没错,这个络腮胡正是寒绝假扮的,他简直太喜欢这次的任务了,也很满意自己这身装扮,比在铺子里当一个丑脸掌柜强多了! 寒绝的眼神太过凌厉,何氏吓得缩了缩脖子,她眼珠转了转,哀求道:“感谢大侠救我们母子性命,我们就不继续麻烦大侠了,大侠将我们放在路边就行!” 寒绝粗着嗓子问道:“你们俩的性命,就只值一句感谢?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何氏闻言神色一僵,期期艾艾道:“因为您是侠肝义胆、打抱不平的大侠?” 寒绝翻了一个白眼,冷声道:“大侠也要吃饭睡觉,不会做无本的买卖。” 何氏霎时脸色煞白,她和天宝除了这两条命,就什么都没有了。宋兆兴那个死鬼,也不知道去哪里逍遥快活了,至今也没来寻她们母子。 她沉默了片刻,才嗫嚅道:“可我们母子俩身无分文,要不我给大侠当婢女?”她语气微顿,有些脸热,柔声道:“让我给大侠暖床也使得,只求大侠放过我儿子。” 寒绝吓得差点从马上掉下去,这个死老太婆在想什么美事儿,他明明和宋天宝差不多大!他想起了脸上的胡子,但就算戴了胡子,他也没那么老吧!太恶心了! 寒绝越想越恶心,再也忍不住,一抬脚便将何氏从马上掀了下去。 何氏沿着一条抛物线,飞到了路边的农田里,她霎时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脸上磕出了一道口子,温热的血流了满脸。疼痛如潮水一般从四肢百骸涌来,像无数细小的虫豸啃食着她的血肉。 “哎呦~哎呦呦~”何氏忍不住痛苦呻吟起来。 寒绝又打马往前跑了几步,突然意识到,若是这次的任务办砸了,平叔再也不会安排他出任务了,便一把勒住缰绳,打马回转。 他冷眼看了看何氏的惨样,大笑了起来,真是太解气了! 何氏满脸惊惧地看向寒绝,已经忘记了呻吟,若说牛车上那两个是恶鬼,那这人就是地府阎王无疑了! 寒绝终于笑够了,他飞身下马,吊儿郎当地走向何氏。何氏吓得往后退了退,寒绝却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拎了起来,依旧打横扔在马上。 他翻身上马,朝前面那匹马疾速追去。 两个时辰后,天光微暗,几人打尖住进一家小客栈。 下马前,寒绝冷声警告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样,否则你的儿子会立即没命。”何氏颤抖着点了点头。 押着宋天宝那位相貌平平的少年唤作邹一,乃是邹平在牙行选中的孩子中的一个,邹平将这些孩子收拢到一处京郊的庄子上训练。 邹一年龄最大,人也最机灵,所以才得了这个名字,也成了所有孩子的大师兄。这是邹平第一次给邹一安排正式任务,邹一满心欢喜,异常认真,但搭档寒绝,则令他头痛不已。 走进客栈房间,邹一再也忍不住,指了指何氏满是血污的脸,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寒绝轻斥道:“没大没小,叫大师兄!”寒绝心水大师兄这个称呼,所以他逼迫所有孩子喊他大师兄,因为没人能打得过他,所以他成了大师兄,邹一变成了二师兄。 寒绝抬了抬自己的拳头,邹一气鼓鼓地坐在了椅子上。 寒绝看邹一不顺眼,还因为邹一这张脸,他这张其貌不扬的脸是真的,是平叔特意挑选的。寒绝每每看到邹一的脸,便会想起自己的人皮面具。 宋天宝还不知寒绝的恐怖,也不关心何氏为何满脸是血,他一屁股瘫软在椅子上,伸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热腾腾香喷喷的茶水沿着嘴巴一路熨帖着他的感官,最后胃里一暖,宋天宝忍不住喟然长叹,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何氏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她见寒绝并未呵斥宋天宝,才小心翼翼地坐下,她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双手捧起茶杯小口小口的啜饮,仿佛这是天上的玉液琼浆,她不舍得一口喝尽。 待两人将一壶茶喝尽了,寒绝才唤来店小二,点了一桌子吃食。 宋天宝只听菜名,便忍不住流出了口水,两个月以前,这些原本是他吃厌的菜,如今却好似天宫才有的珍馐美馔。他搓了搓手掌,有些兴奋,后悔刚刚喝了大半壶的粗茶,占了肚子。 须臾,一盘盘美味被摆上桌,宋天宝刚想伸手开吃,寒绝却喝住了他。 寒绝指了指旁边摆着的干巴饼子,冷声道:“那些才是你们该吃的。” 宋天宝实在太馋眼前的美食,大声吼道:“凭什么不让我们吃?” 寒绝冷嗤道:“爷爷我救了你们的命,还要管你们好吃好喝?想得美!”他指了指满桌的美味,冷声道:“想吃也不是不可以,拿银子来!” 话音刚落,寒绝便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邹一也不甘示弱,开始抢吃。 宋天宝扯了扯何氏的衣袖,哀怨道:“娘亲,我要吃那些菜!”他见桌上的菜越来越少,催促道:“娘亲,快,快想办法!” 何氏无奈道:“可咱们没银子!” 寒绝突然插话道:“这里已经是盛京城外,盛京城那么大,谁家没有三两门亲戚?就不知道去借点?” 何氏犹犹豫豫道:“我家在盛京城的确有亲戚,有一个女儿,但她不认识我,还有一个婆母,我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世。” 寒绝心中一喜,冷声道:“那你就去找你婆母,你和你儿子的命,这个数!”他伸出了一只手掌。 何氏心中一凛,惊讶道:“五十两?” 寒绝冷哼道:“怎么?你们俩的命,不值这么多?” 宋天宝却抢先道:“值,当然值。娘亲,这点小钱,你就答应了吧!”在嘉洲时,五十两虽然不是宋家会随随便便拿出的小数目,但宋天宝一年的吃穿用度,也够三四个五十两了。 宋天宝急迫道:“大侠,我娘答应了,这菜我可以吃了吗?”他的眼睛牢牢粘在那几盘菜上,这么一会儿,已经被吃掉了大半。 寒绝已经吃饱了,他见邹一也放下筷子,便点了点头。 宋天宝如蒙大赦,飞速地吃了起来,何氏咽了咽口水,神情却有些忧心忡忡…… (本章完) 第114章 珠联璧合 第114章 珠联璧合 漓安苑。 夜色渐浓,一灯如豆。 谢清漓伏在桌案上,正在细细查看铺子的账簿,她打算开一间医馆和一间药铺,开始动手前,需好好筹谋一番。 “叩叩~”一阵极细微的敲击声传来。 谢清漓急忙起身打开窗户,便看到站在月光里的楚云沧,俊美无俦! 谢清漓不由得呼吸一滞,她突然记起两人初见时,笼在银色月光中的楚云沧晃了她的眼,她的脸上霎时爬上几丝红晕,慌忙朝后退了退,让出了身前的位置。 看到谢清漓的反应,楚云沧的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他很庆幸自己这副皮囊可以吸引漓儿。 他利落翻窗进屋,在屋内站定后,便看到桌上一摞摞账簿,他有些心疼,轻声道:“烛光昏暗,漓儿仔细些眼睛,这些账簿可以白日再看。” 谢清漓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温声道:“无妨,近日事多,偶尔会在夜间看一会儿。”她疑惑地看向楚云沧,问道:“殿下深夜前来,是有何事?” 楚云沧神情微黯,自上次坦白了彼此的秘密,两人的关系近了一些,但也仅是不那么僵硬,可能连普通朋友都不算。 他微微叹了口气,柔声道:“昨日冷霜去找流光,我才得知你们遭遇追杀之事。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漓儿保命要紧。”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谢清漓道:“我想安排几名影卫暗中保护漓儿,他们不会向我汇报漓儿的行踪,也不会干预漓儿要做的事,漓儿愿意吗?” 谢清漓心中一沉,面上却不以为意道:“重生后,我还没有痛快打一场架,那天不过是手痒了。殿下放心,就算再来二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她语气微顿,朗声道:“若是殿下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向殿下证明,十招内必能将殿下打趴下!” 楚云沧顿时窘得像煮熟的虾子,他连忙摇了摇头,他喜欢的人是他打不过的人,简直没有活路! 谢清漓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所以,殿下还认为我需要殿下的影卫保护吗?” 她声音突然转冷道:“更何况,我身边不是已经有一个冷霜?我记得那日她曾发誓效忠于我,但她如今却依旧向殿下汇报我的行踪,再多来两个,又有什么必要呢?” 楚云沧发现谢清漓恼了,忙解释道:“漓儿莫要生气,冷霜并没有汇报你的任何事。” “昨日她跟流光打探消息时,心情极好,原本冷肃的脸竟然带着笑意,流光好奇追问,冷霜炫耀她的主子有多厉害,才说漏了嘴。” 谢清漓冷笑道:“一个八卦,一个嘴松,看来传得神乎其神的皇家影卫,有些名不副实。” 楚云沧尴尬道:“的确,近来流光和冷霜都越发不像话了,该罚!”他迅速转移话题,感慨道:“可惜那日我不在,错过了漓儿大杀四方的英姿。” “听说漓儿还没趁手的武器。”他从怀中掏出一根通体雪白的鞭子放到谢清漓面前,轻笑道:“这是我特意命人寻来的流云飞月鞭,是由柔软的白色鲛鱼皮制成,轻盈如云,挥舞时宛若月光流淌,由此得名。此鞭最适合女子使用。” 看到那根漂亮的鞭子,谢清漓的眼眸亮了亮,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一眼便知此鞭非寻常之物。 她迅速站起身,握在手中甩了甩,果然鞭身柔软轻盈,挥舞起来却杀气凛凛,是把上好的鞭子,她有些爱不释手。 谢清漓朝楚云沧福了福身道:“多谢殿下,我很喜欢。作为交换,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楚云沧刚想说什么都不需要,但转念想到两人疏离的关系,便开口道:“我想要与漓儿合作!” 谢清漓闻言一愣,疑惑道:“如何合作?” 楚云沧温声道:“你我二人目标一致,漓儿知晓未来的秘密,而我可以调动银钱和人手,你我二人通力合作,珠联璧合,必能达成目标。” 谢清漓抚了抚手上的鞭子,沉思了片刻,轻声道:“好!我愿意跟殿下分享所有与殿下有关的消息。” 楚云沧的眼底迸发出一道亮光,合作伙伴需要同舟共济、互相扶持,在这个过程中,他会努力让漓儿喜欢上自己。 他勾起唇角,迅速在桌边坐下,温声道:“漓儿应该已经知道,这次老三有惊无险,父皇纠结的是如何处理老四……” “……” 两人密谈到后半夜,楚云沧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谢清漓躺在床上睡了个囫囵觉,便被春芽叫醒了。 看到谢清漓的黑眼圈,春芽疑惑道:“小姐,您半夜里又去做贼了吗?” 谢清漓敲了敲春芽的脑袋,佯怒道:“小姐我光明磊落,何曾做过贼?” 春芽摸了摸被敲的脑袋,轻笑道:“是奴婢错了,求小姐原谅奴婢!”她催促道:“小姐快快梳洗,不然要迟了!” “什么迟了?”谢清漓一时想不起。 春芽疑惑道:“小姐昨日不是吩咐奴婢准备一些衣服吃食,今日去看看那些乞儿。” 谢清漓这才想起来,竟然被她忙忘了。春芽所说的乞儿,便是那日在巷子里打劫谢清瑶的那群孩子。像前世一样,谢清漓已经收服了他们,成了他们的老大。 谢清漓飞速起身,随便吃了两口早膳,便带着春芽急匆匆出了门。 待她们来到孩子们落脚的破院子,却没看到那群孩子的身影。谢清漓极为疑惑,平日即使大些的孩子出门乞讨,也会留年龄小的在这里,今日都出去了吗? 她在院子转了两圈,才发现一处茅草堆有异。在不停抖动的茅草边停顿了两秒,她才伸手一把掀开。茅草下是五个紧紧挤在一起的小孩子,他们脸上皆是惊恐之色! 待看清谢清漓的脸时,他们霎时哭出了声,纷纷起身抱住谢清漓,哽咽道:“漓儿姐姐……” 谢清漓屈膝蹲下,用帕子擦了擦他们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告诉姐姐,你们为何要躲起来?” “哇”地一声,那些孩子哭声突然变大,抽抽噎噎道:“有坏人,狗儿哥哥丢了,哥哥们让我们藏起来!” (本章完) 第115章 满门抄斩 第115章 满门抄斩 狗儿丢了?谢清漓大吃一惊。 狗儿大概七八岁,他十分机灵,也不常出去,怎么会突然丢了呢? “老大,你终于来了!”乞儿们的首领石头从门外疾步走了进来,见到谢清漓,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谢清漓急忙问道:“狗儿是如何丢的?” 石头的眼眸中流露出一股悲伤,他低声道:“前日我们几个大的照例出去,留下这群小的看家。他们在院门口玩耍时,有个男人经过这里,他停下来打量所有孩子,当看到狗儿时,他突然抓起狗儿跳上院墙飞走了,剩下的孩子都吓哭了。” “直到傍晚,我们从外面回来,才知道狗儿丢了。这两天我们所有人都没日没夜地出去寻找,但几乎找遍了所有地方,却没有任何发现。” 谢清漓眉头紧蹙,那人难道是人贩子?但听起来像是临时起意。她追问道:“那个男人年龄多大,长相如何,是否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石头轻轻摇了摇头,无奈道:“只知道是个二十多岁的陌生男人,身形高大。这几个孩子年纪太小,说不出更多有用信息。” 谢清漓轻轻点头,蹙眉道:“也不知那人是不是人贩子,还会不会卷土重来,你们继续留在这里有些不安全。上次我说过,可以带你们去我师父那里落脚,如今你想去了吗?” 她语气一顿,柔声道:“我师父那里有些人手,也可以帮忙寻找狗儿。” 石头内心十分纠结,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多年,早已将这里当成了家。 他们大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或被父母狠心抛弃,或是无依无靠的孤儿。靠着报团取暖,才好不容易活到今天。 他们的命已经够苦,为何还会有人对他们下手呢? 石头转头看向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幼小孩童,他们眼中满是惊惧,他便不再犹豫,朝谢清漓点了点头。 谢清漓长长松了口气,她立即吩咐孩子们收拾东西,雇了几辆马车,朝京郊那处庄子驶去。 京郊庄子中,十多个半大的孩子整整齐齐坐在房内,邹平一身鸦青色衣衫,滔滔不绝,正在给孩子们传授探查消息的技巧。 听到门房来报谢清漓来了,邹平立即停下讲课,哼着小曲儿迈出了房门。 但刚刚走到院子中,便看到谢清漓身侧站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邹平不由得一愣。 他快步走到谢清漓身边,低声嗔笑道:“没见你乖乖给为师当几天徒儿,倒是整天给为师找麻烦!” 谢清漓拉住邹平的衣袖,小声道:“师父,这些都是苦命的孩子,师父能者多劳!况且,他们中有几个好苗子,师父定会喜欢。” 她朝春芽摆了摆手,春芽立即拿出一只锦盒递给谢清漓,谢清漓笑着放到邹平手上,狡黠道:“这是徒儿孝敬师父的。” 邹平打开锦盒闻了闻,竟是上好的浮瑶仙芝,他的嘴角高高翘起,朝躲在旁边看热闹的孩子喊道:“邹二、邹三,快来将这些新来的师弟安顿好。”立即有两个孩子跑过来,将那些乞儿领走了。 邹平将谢清漓带到一处幽静的雅室,他取出锦盒里的茶叶,迫不及待地泡了一壶。 来到盛京城后,邹平的行事做派,与当初在嘉洲府时已判若两人,谢清漓不禁有些感慨。 想到寒绝,她忍不住问道:“师父,寒绝那边可有消息?” 邹平满足地啜饮了一口茶水,轻笑道:“事情已经有些眉目,稍待两日,应该就会有结果!寒绝和邹一这趟差事办得不错。” 谢清漓的明眸中流露出一丝欣喜,宋兆兴的母亲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个困扰了她两世的谜题即将揭晓,她竟微微有些激动。 “刚刚那些孩子是怎么回事?”邹平随口问道。 谢清漓将那些乞儿的大致情况告诉了邹平,想起狗儿之事,她拿起桌上的纸笔,“刷刷刷”几笔便勾勒出了狗儿的样子。 她将画纸递给邹平,柔声道:“师父,这孩子名叫狗儿,也是一名乞儿,前日突然被人掳走了,请师父帮忙找找。” 邹平拿起狗儿的画像仔细端详,心中暗叹乖徒儿的画功也不差,不过比他的娇娇还差了一点。 他点头道:“为师即刻安排邹二他们去寻找,正好检验他们的学习成果。” 谢清漓笑道:“多谢师父,不过需要叮嘱邹二他们注意安全,对方极有可能会武功。” 又说了会儿话,谢清漓便起身告辞,但走到院门口时,石头突然追了上来,他沉声道:“老大,我想跟你一起回去!” “为何?这里不好吗?”谢清漓有些疑惑。 石头微垂着脑袋,低声道:“这里很好,将他们留在这里,我很放心,所以我想回去守着我们的家,否则若是狗儿逃回来了,找不到我们,他会哭鼻子。别看他是个男的,却像女娃一样爱哭!” 谢清漓静默了一瞬,她想告诉石头狗儿极大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但她终究没有说出口,而是带着石头回了盛京城。 甫一进城,他们便察觉城中气氛变得有些不同。街上的人潮不断朝一个方向涌动,马车简直寸步难行。 石头飞快跳下马车,顺手拦住一个打扮儒雅的中年男子询问,两人快速交谈了几句,石头便飞速地跑了回来,他飞快说道:“老大,这些人都是跑去菜市口瞧热闹的。官府贴了告示,好像有姓黄和康什么的两户人家意图谋反,被判满门抄斩,午时三刻行刑。” 谢清漓瞳孔微缩,昨夜楚云沧刚刚告诉她,黄岱和康怀远在嘉洲犯的事尚未结案,三皇子府和四皇子府被围皆因此案而起。为何昨日还未结的案子,今日便行刑了? 石头回头看向越聚越多的人群,小声道:“老大,要不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谢清漓看了看春芽,柔声道:“行刑时会鲜血四溅、人头滚滚,那场面极度恐怖,你们确定敢看?” 春芽吓得脸色惨白,用力摇了摇脑袋。 石头则挺了挺胸脯,朗声道:“我石头乃男子汉大丈夫,自是不会被吓到!” 谢清漓勾了勾唇角,她跳下马车,吩咐车夫绕路将春芽送回侯府,便带着石头汇入了滚滚人流中…… (本章完) 第116章 替死鬼 第116章 替死鬼 这是谢清漓第二次观看行刑。 第一次时她是一只愤怒的鬼魂,漂荡在刑场上空,看到围观的百姓摩肩擦踵、麻木不仁,看到行刑台上监斩官道貌岸然,宛若衣冠禽兽,看到一字排开的刽子手满脸横肉、残暴嗜杀。 如今,她成了熙熙攘攘人群中的一员,石头嫌看得不够清楚,用力向前挤去,谢清漓只得快速跟上。 “啪~啪~啪~” 监斩官用力拍了几声惊堂木,吵吵嚷嚷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监斩官站起身,他将圣旨高高举起,所有人全都矮身跪了下去,他才高声朗诵起来。 圣旨上罗列了黄岱和康怀远在嘉洲所犯的种种恶性,百姓听了无不义愤填膺。 但圣旨上并未提及任何与三皇子、四皇子有关之事,仿佛造反完全是黄岱一人所为。谢清漓微微有些惊讶,皇上决定放过四皇子了吗? 圣旨宣读完毕,监斩官高高掷出亡命牌。 犯人被一排排推上行刑台,最先受刑的是成年男子,他们皆是蓬头垢面、双目无神,机械地走到指定位置跪下,刽子手面无表情地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便滚到了地上。 百姓们发出一声惊呼,有些人很是兴奋,有些则吓得面如土色,甚至呕吐连连。 石头站在谢清漓身侧,他第一次见到砍头,吓得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胃里在不断翻腾,仿佛下一秒就要倾吐而出。 他急需转移注意力,寻找一个精神支柱,他迅速将目光转向谢清漓,在他心目中,谢清漓虽是一名女子,但武功高强、无比强悍,像一座坚不可摧的高山,是他此生想要追随的榜样, 但入目的却是谢清漓泛红的双眸,无声滑落的盈盈泪水,和苍白的脸颊,她失魂落魄地盯着行刑台,周身萦绕着一股悲痛欲绝的气息,仿佛她独自一人掉落到了另一个世界。 石头还没见过如此脆弱的谢清漓,他有些张皇失措,凑近谢清漓大声唤道:“老大,老大,你怎么了?” 谢清漓呆呆地盯着行刑台,她看见姜家人被一排排推倒砍头,她这次心中只有悲伤,没有愤怒,她重生了一次,却又失败了吗?真是好笑,她的努力竟然一文不值! 突然,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声音遥远又缥缈。她失魂落魄地转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石头的嘴巴似是在一张一合,但她听不清石头在说什么。 她睁大眼睛,努力看清石头,但不经意间,视线扫过旁边二楼一扇半开的窗户时,竟与窗户后一双清冷的眼眸对上。奇怪,她看不清近处的石头,那双眼眸却看得异常清晰。 楼上雅间的楚云沧也不由得一愣,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漓儿失魂落魄、满是泪痕的脸!他定睛细看,果然在人群中找到了谢清漓。 他迅速扯了一条面巾遮住脸颊,打开窗户,犹如一只矫健的猎豹,衣袂翻飞间,从二楼窗户飞下。 他目光如炬,犹如一阵疾风飞掠至谢清漓身边,双手环过她的腰肢,足尖轻点,几个飞跃便回到了二楼的雅间。 一切好似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众人反应过来,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好似翻飞的骨牌,他们不再看行刑台,而是一片片转过头,看向二楼那扇窗户。 房内的流光连忙关闭窗户,隔绝了众人的视线。他擦了擦脑门惊出的细汗,主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楚云沧将谢清漓放到椅子上,急切地唤着漓儿。 神思不属的谢清漓终于渐渐回神,她环顾四周,疑惑道:“这是在哪儿?” 楚云沧终于放下心来,柔声问道:“漓儿,你刚刚怎么了?” 谢清漓神情悲切道:“我看到姜家人被砍头……”她转头看向窗户的方向,低声道:“不是他们,对不对?” 楚云沧点了点头,温声道:“不是,漓儿不要怕,我保证不会让那件事发生。” “老大,老大!”一声声凄厉的嚎叫从窗外传来。 谢清漓这才想起石头,她连忙道:“那是我的朋友,可不可以放他进来?” 楚云沧点了点头,流光连忙下楼,将石头领了进来。 石头进门后立即奔到谢清漓身边,焦急道:“老大,你没事吧?” “你这登徒……”他刚想出言质问楚云沧,转头便看到那张恍如谪仙的脸,霎时呆住了! 谢清漓有些无奈,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看到楚云沧的脸会发愣。 楚云沧心中有些恼怒,这人是谁,刚刚靠漓儿那么近,如今又这样看他!他冷声道:“孤如何?” 眼见石头要闯祸,谢清漓忙道:“石头,这是太子殿下,休得无礼!” 石头吓得立时跪在地上,颤声道:“小的……草民石头,拜见太子殿下!”他不知道该称小的还是草民。 楚云沧冷声道:“起来吧!” 恰在此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声。 谢清漓起身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便看见一个个孩子被推上断头台,和前世姜家的孩子被斩时一样,她忍住收回手的冲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这不是姜家人,不是。 石头也探着脑袋往外看,突然,他吓得伏在窗棂上,哆哆嗦嗦道:“老大,狗儿,狗儿……” 谢清漓朝人群看去,并未看到狗儿的身影,疑惑道:“狗儿在哪里?” 石头伸手扒住窗户,颤抖的大喊道:“不,狗儿在台上,不要杀他,狗儿……” 谢清漓朝台上看去,定睛细看,果然有一个孩子像极了狗儿,但刽子手高高举起的刀已经倏然落下,狗儿的脖子上满是喷出的鲜血,他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又滚。 石头看到这一幕,惊恐的瞪大眼睛,直直的瘫倒在地,他的狗儿弟弟!!! 谢清漓的眼泪倏然落下,她转头看向楚云沧,惊慌道:“狗儿,狗儿为何会被砍?他只是一个小乞丐,不是黄家人,也不是康家人!他成了谁的替死鬼?!” 楚云沧倏然站起身,竟然有人用乞丐冒充犯人?他眉头紧蹙,心疼地抱住惊慌的谢清漓,沉声道:“漓儿莫慌,我会调查清楚!” (本章完) 第117章 畏罪自杀 第117章 畏罪自杀 石头瘫软在地上,惊恐过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悲恸,他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江水,自眼角汩汩溢出,他嘴巴大张,却像是被塞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几缕破碎的悲鸣。 悲伤蔓延至房间的每个角落,浸染其中的人,心情都漫上了几分悲凉。 谢清漓窝在楚云沧怀中,肩膀止不住地抖动。她突然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她的重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轨迹。譬如狗儿,他原本可以如前世一样,长成一个阳光爱笑的俊秀小少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不属于他的罪责,身首异处。 谢清漓不由得有些沮丧,重活一世,她原本发誓要活得恣意! 可是,渺小的她,为了大局有时不得不隐忍退让,为了护住在乎的人需得拼尽全力,有些人却可以随意操纵她的命运,这能算得上恣意吗? 也许,唯有真正站在顶峰的人,才能拥有真正的恣意吧! 谢清漓抬起头,眼眶红红地看向楚云沧,也许,她该做的不是逃避楚家人,而是奋力攀上眼前这颗大树,竭尽全力助他登上那个位置,而她也借以得到想要的权势。 那时,她也变成了能够操纵别人命运之人,甚至可以比楚家人更加为所欲为!那时的她可能不快乐,但定然很恣意! 谢清漓眼中的光芒渐渐变得坚定。 楚云沧不知道谢清漓做了怎样的决定,他的心中有些不安,柔声道:“漓儿,我已经安排人帮那孩子收尸,我会寻一处上好的墓地厚葬他……” 谢清漓轻声道:“太子殿下,让我们再看看他吧!至于如何安葬他,让石头决定吧!” 石头的哭声已经止息,他的泪水似是突然间干涸了,只余眼角的两道泪痕。 他一骨碌坐起身,爬跪到楚云沧面前,哀求道:“求殿下将狗儿交给草民,殿下大恩,草民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谢清漓有些惊讶地看向石头,他是想以后跟着楚云沧吗? 楚云沧倒是对石头有些刮目相看,他轻声道:“这是孤为漓儿做的,无需你报恩。”他转头问道:“流光,都安排好了吗?” 流光拱手道:“回主子,已经准备好了,请主子移步殓房!” 谢清漓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石头,转头对楚云沧道:“殿下,能不能送狗儿回家?在杨柳巷。”她的明眸中满是祈求之色。 漓儿从未用这样软糯的眼神看过他,楚云沧的心快要化了,他立即点了点头,吩咐流光照办。 流光快步出门去安排,心中忍不住腹诽,主子已经被谢大人的妹妹拿捏得死死的。 一炷香后,在杨柳巷的破院中,谢清漓和石头见到了狗儿,他躺在一副精致的棺木中,已经被仔细梳洗过,面容安详,脖子上的伤口几乎看不出来,身上穿着精致的衣裳,仿佛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与印象中的狗儿判若两人。 石头面色平静,哑着嗓子道:“老大,我想跟狗儿单独说说话,老大若是明日得空,可以来送送狗儿。” 谢清漓轻声道:“你打算把他葬在哪里?” 石头抚了抚狗儿的棺木,柔声道:“狗儿不是被抛弃的,他只是爹娘亡故才成了孤儿,他一定想与爹娘团聚,我会将他葬在他爹娘身边。” 谢清漓眼眶微湿,她轻轻点了点头,恋恋不舍地出了院门。 楚云沧静静矗立在门外。 谢清漓抹了抹眼角,沉声道:“殿下,我想和殿下一起调查狗儿的案子。” 楚云沧的眼神一亮,他已经察觉到谢清漓态度变化,唇角不由得勾起,与谢清漓并肩走出了小巷。 …… 大理寺中,大理寺卿樊原一筹莫展。 黄岱不明不白死在大理寺天牢,看守黄岱的狱卒也随即消失,当他们在狱卒家中找到狱卒时,他已是一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仵作言之凿凿,狱卒已经身亡三日有余! 但又有无数人能证明,直至提审黄岱那日,狱卒还是活的,与往日的他没什么不同。 樊原霎时一个头两个大,难道见鬼了? 黄家的案子已经了结,黄家人都已斩首示众,而大理寺案件繁多,就在樊原在纠结着要不要就此结了狱卒案时,太子楚云沧登门了。 楚云沧这次带了两名护卫,其中一个身形瘦小,长相异常俊秀,有些不像护卫,樊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楚云沧微微有些不悦,他轻轻侧身,挡住了樊原看向谢清漓的视线。 樊原心中腹诽,听说太子殿下不近女色,难道是……好男风?! “樊大人,黄岱被杀之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楚云沧冰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樊原的遐想,他的脸上立即显现愁容,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楚云沧心中一惊,狱卒的情况与当初流影那件事一模一样,难道这一切都是同一伙人做的? 他心中微微有些激动,本以为随着黄岱身死,他背后之人沉寂下去,很难再找到蛛丝马迹,没想到却留下这样的尾巴。 站在楚云沧身后的谢清漓眉头轻蹙,那狱卒定是被人易容假冒的,师父来自凤潜邹家,能做出那样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难道东陵也有人学会了这门技艺吗? 楚云沧沉声道:“樊大人,提审黄岱的那个狱卒定然是别人假冒的,此事重大,孤想派影卫来协助大理寺调查此案。” 一个狱卒而已,能有多重大,樊原想要推拒,却听见楚云沧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另外,有人抓捕乞儿冒充死刑犯,影卫会同时调查此案。” 樊原惊得霍然起身,追问道:“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这位爷的话总是如此令人心惊。 楚云沧冷声道:“今日处斩的黄家幼子,乃是用一名乞儿假冒的。” 樊原顿时汗流如注,若是太子殿下说的是真的,他的大理寺简直是漏洞百出,他该如何跟皇上交代? 突然,一个衙役匆匆跑进来,惊慌禀道:“太子殿下,樊大人,外面都在传,四皇子殿下畏罪自杀了!” 另一章需要等晚上再发了(╥╯﹏╰╥) (本章完) 第118章 千里家书 第118章 千里家书 大理寺。 楚云沧瞳孔骤缩,他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衙役立即伏身在地,惊慌答道:“小的并未打听到细节,只听说皇上派人去四皇子府宣旨,四皇子便畏罪自杀了。” 楚云沧面沉如水,老四既不是黄岱身后之人,巫蛊之事也多有蹊跷,父皇定会仔细查证,为何老四会如此草率赴死? 流光迅速闪身出门,不过片刻,他返身回来,朝楚云沧使了个眼色。 楚云沧立即屏退屋内所有闲杂人等,只留下了谢清漓和樊原两人。 流光拱手禀道:“主子,樊大人,皇上午后拟了两道圣旨,派德安公公前去宣旨。德安公公先是去了三皇子府,宣旨完毕后,包围三皇子府的御林军便立即撤了。” “接着,德安公公又去了四皇子府,接旨前,四皇子去沐浴更衣,却久久未从浴房出来。德安公公等得有些焦急,便派人去催,却发现四皇子已经用一根白绫吊死在浴房内,身边留了一封遗书。” “出了如此大事,德安公公自是不敢耽搁,揣着四皇子的遗书,匆匆忙忙回宫去报信了。” 樊原惊讶地看向流光,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能打听到如此详尽的细节,影卫果然名不虚传! 楚云沧沉思片刻,沉声道:“可知那两道圣旨都写了什么?” 流光拧眉道:“听说给三皇子的圣旨,是申斥他治府不严,府中乌烟瘴气,皇上罚他闭门思过十日。给四皇子的圣旨,因尚未宣读,未能打探到具体内容。” 楚云沧眉头紧蹙,老三和老四的这些事,皆因黄岱案而起,而黄岱案又是他力主审问的,如今老四突然没了,不知道父皇会作何感想,恐怕…… 他倏然站起身,沉声道:“樊大人,孤并不想以势压人、干预大理寺办案。但现如今大理寺破绽百出,想来这是樊大人不愿看到的局面。” “孤以为,樊大人可借由影卫之手,顺着这两件案子肃清暗藏在大理寺的蛇虫鼠蚁。”言毕,楚云沧便阔步朝外走去。 但临出门前,他却突然顿住脚步,意味深长道:“另外,孤奉劝樊大人早作决断,否则,即便樊大人想查,怕是却也查不成了。” 樊原呆愣了一瞬,他疑惑道:“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云沧却并没有为他解惑,而是快步朝外走去。 樊原急忙朝外追去,大声道:“殿下,臣愿意。” 楚云沧只是摆了摆手,并未回头,他迅速离开了大理寺,将谢清漓送回侯府后,便急匆匆朝皇宫赶去。 …… 漓安苑。 天空余晖退尽,夜幕降临,谢清漓足尖轻点翻进侯府,夜色掩映下,几个飞掠回到了漓安苑。 走进卧房后,谢清漓直直朝床上倒去,她的心情有些低落,只觉得这一天竟是如此的漫长,她的力气已经消耗殆尽。 春芽从门外进来,一眼便看到穿着一身男装、神色恹恹的谢清漓,她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摸了摸谢清漓的额头,焦急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行刑吓到了?” 谢清漓转头看向春芽,她缓缓点头,终是不忍将狗儿的事告诉春芽。 春芽麻利地服侍谢清漓洗手净面,心中暗暗懊恼当时为何没有阻止谢清漓。 恰在此时,冷霜手中拿着一摞书信,匆匆走了进来,冷声道:“小姐,这是您的书信,是从嘉洲寄来的。” 谢清漓无神的眼眸终于迸发出一丝光亮,她缓缓坐起身,伸手接过信件,拿出一封读了起来。 第一封是义父的,他在开头便用大大的字宣告了一个好消息:你二哥童生试高中案首!后面洋洋洒洒几页纸,都是他对张寿安的夸赞和别人对他的艳羡。 谢清漓的嘴角不自觉勾起,字里行间,她仿佛能看到义父抚掌大笑的样子。 第二封是义母的,她询问谢清漓回京后过得好不好、习不习惯,如春风化雨般的关怀温暖着谢清漓的心房。 张寿安那封则只是淡淡提了句偶然通过了童生试,正在准备秋天的乡试,若是顺利,期待来年春天与漓儿妹妹重逢云云。 谢清漓知道虽然张寿安聪慧,但短短时间便能夺得案首,必是付出了百倍的努力,如此的张寿安,未来可期。而这也是因她重生改变命运轨迹之人,她低落的心情瞬间雀跃了几分。 胡二满满写了十页纸,全是关于参悟不透的疑难杂症,俨然像个老学究。 李兰芝会写的字不多,只是写了几句叮嘱谢清漓的话语,但她的信中夹杂着一张印满壮壮可爱手印的画纸。 捧着这些家信,谢清漓心中暖呼呼的,笼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她立即坐到桌案边,打算开始回信。 冷霜却轻声禀道:“小姐,寒绝那边传来消息,今日午后何氏和宋天宝进城了。他们将宋天宝扣在客栈,命令何氏出来寻找她的婆母……” 谢清漓猛然抬起头,急切问道:“如何?” 冷霜有些犹豫:“何氏在城里兜兜转转,竟然摸到了侯府,如今她正蹲在侯府后门。” 谢清漓拧眉暗忖,难道何氏是想与谢清瑶相认?难道她的婆母不在世了,所以才来找女儿?如若如此,若想查清当年的真相,更加难了。 她拧眉问道:“何氏来到侯府后,可曾与人接触过?” 冷霜摇了摇头:“何氏在侯府门口蹲了半下午,但她的衣着过于寒酸,门口进出的丫鬟婆子只当她是乞讨的老妇,都嫌弃地绕着她走。” “她倒是有几次想要凑近搭话,吓得几个丫鬟四散奔逃。后来,她就只是盯着进出的人看,并没什么动作。” 谢清漓站起身,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裳,沉声道:“走,咱们去瞧瞧。” 谢清漓和冷霜两人快速来到侯府后门,飞到院墙朝下看去,果然看见侯府门口,蹲着一团黑影。 乌云散去,皎皎月光洒下,映照出一个骨瘦如柴、黑如木炭的沧桑老妇。 谢清漓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人真的是两个月前那个养尊处优、体态丰腴的何氏??? (本章完) 第119章 怎么可能是她 第119章 怎么可能是她 静安侯府。 天还未亮,晨曦已悄然降临,为大地披上了一层轻纱。 业已秋初,夜间凉气袭人,何氏将身体团成一团,紧紧靠着墙壁打着盹儿。昨日她没等到想找的人,却没有回去,她害怕那两人变着法子勾引天宝,天宝再对她露出那种失望又责备的眼神。 不远处的树上,寒绝伸展着僵硬的四肢,眼神冰冷地盯着睡得正香的何氏,昨日他怕把人跟丢了,一瞬不瞬地盯了一下午,接着又是一晚上。 他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就算流落牙行那一年,也是有吃有喝有地方睡觉,此刻他恨不得将何氏千刀万剐、剁成肉泥。 “吱嘎”一声,侯府的后门已被打开,陆陆续续有丫鬟婆子进出。 何氏使劲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起精神,开始打量每一张脸。 “咕咕~”何氏的肚子叫个不停,她自从昨天从客栈出来,就没有吃过东西,此刻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恰在此时,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提着一只食盒从何氏面前走过,食盒中散发出的香气勾魂摄魄。 何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身体不自觉地朝丫鬟的方向探了探,涎着脸道:“姑娘,你这盒子里是什么?” 小丫鬟停下脚步,她朝何氏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轻声道:“大娘,您在这儿乞讨吗?” 她犹豫了一瞬,从食盒中掏出一个热腾腾的馒头递给何氏,快速道:“您拿着馒头快走吧!这附近住的都是大官儿,不许来这里乞讨,若是被家丁发现了,定会抓您去见官!” 何氏瑟缩了一下,她立即解释道:“我不是要饭的,我是来找人的。” 但她还是没忍住,快速伸手接过馒头,放在鼻子下狠狠闻了闻,刚想张嘴,却突然想到昨日她没拿银子回去,也不知道那两人有没有给天宝吃食!想到这里,她小心翼翼将馒头收进了怀里。 小丫鬟疑惑道:“大娘,您找谁?” 何氏脸上堆起笑容:“我找的人是嬷嬷。” 小丫鬟灿然一笑:“您找的是瑶芳阁的嬷嬷吗?我认识她。您找她什么事?我可以帮您传话!” 何氏并不知道瑶芳阁是哪里,她决定赌一把,轻声道:“好孩子,你若是能见到她,就说何素莲在侯府门口等她。” 小丫鬟乖顺点了点头,表示一定将话带到,接着便步伐欢快地进了侯府后门。 进门后,她疾步走到一处隐蔽的角落,一五一十禀报了谢清漓。 谢清漓凝眉沉思了片刻,才轻声道:“按她说的去传话吧!” 小丫鬟福了福身,快速去了瑶芳阁。 嬷嬷听了小丫鬟的话,心中大惊失色,这么久她苦寻不到兆兴一家的消息,而今何氏为何会进京? 她心中焦急,面色却极为平静地打发走了小丫鬟,又命小桃去侯府后门,将何氏领到附近的一家茶楼,安置在一处雅间。 小桃回来复命,嬷嬷才急急出门,匆匆来到茶楼雅间。 相邻雅间内,谢清漓、冷霜和寒绝三人正贴着墙壁,一瞬不瞬地偷听着隔壁的动静。 嬷嬷进门后,只看到一位黑黢黢的沧桑老妇,看起来好似比她还要老些,心中怀疑难道是小桃办事不力。 那老妇却“扑通”一声跪到嬷嬷面前,哽咽道:“婆母,儿媳终于见到您了……” 嬷嬷一脸震惊,仔细端详起眼前之人。 同样震惊的还有隔壁的谢清漓,仿佛有一道响雷在她的头顶炸开,心中有个声音在不断重复:怎么可能是她?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婆子啊,为什么干出那样的大事? 隔壁房间内,嬷嬷仔细辨认,终于认出了何氏,她惊讶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兆兴和天宝呢?” 何氏抱住嬷嬷的大腿,哽咽道:“婆母,求您救救天宝,快救救天宝!” 嬷嬷沉着脸,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冷声道:“把话说清楚,天宝怎么了!” 何氏想到两个月来的辛酸,霎时涕泪横流:“两个月前,我和天宝在郡上好好的,不知道为何会有两人闯进家里绑了我们,一路上变着法子折磨我们。” “直到两日前,有两位侠士从那两人手中救下我们,但,但那侠士说他们也要吃饭穿衣,不做无本的买卖。需要,需要一百两给天宝赎身……” 隔壁的寒绝瞪大眼睛,心中暗骂,他明明说的是五十两,这何氏贼心眼儿真多,竟然敢黑吃黑! 嬷嬷怀疑地看向何氏,她虽然许多年未见这个儿媳妇,却很了解她贪婪的本性。 对方要的是银子,不是孙子的性命,嬷嬷倒是不急了,她眼神冷厉地看向何氏,沉声道:“当年兆兴从侯府抱走的孩子,他有没有处理掉?” 何氏闻言瞪大眼睛,疑惑道:“兆兴说要保证那贱丫头活着,这样若是事情败露了,姜家和侯府才可能放过我们。” 嬷嬷霍然起身,惊道:“什么???”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怒意瞬间冲到头顶,脑袋一阵眩晕,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兆兴,她那孝顺的儿子竟然敢违逆她的意思,欺瞒了她这么多年! 嬷嬷揉了揉脑袋,冷声道:“那孩子如今在何处?”她心中暗忖,侯府如今那个,定然就是那个孽种。 嬷嬷逮着那贱丫头问东问西,却丝毫不关心她的宝贝孙子正在受苦,何氏心中有些不快,她撇了撇嘴道:“应该还在鹿鸣郡吧!不知道她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什么狗屁神药,救活了一个土财主的儿子。那土财主也是眼瞎,认她当了干女儿。” 嬷嬷的眼中差点喷出火来,不将那孽种弄死就算了,还不将人看好,她厉声道:“你敢确定她还在嘉洲?” 何氏再也忍不住,高声道:“婆母,您到底救不救天宝?他还在那两人手上吃苦,您却只关心那个贱丫头!”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何氏的话音刚落,肚子便响起一阵悠长的叫声。 嬷嬷嫌弃地皱了皱眉,她随手掏出几两碎银子扔给何氏,冷声道:“拿去打点打点。若想让我拿银子,需得让我先看看天宝……” (本章完) 第120章 痴心错付 第120章 痴心错付 何氏伏在地上,捡起银子数了数,哽咽道:“婆母,这点银子太少了!若是我这样回去,惹恼了那两人,我怕他们一怒之下折磨天宝。” 她的眼泪倏然落下,呜咽道:“宋兆兴那个死鬼,这么久了也不见他来寻我们母子,不知他跑到哪里去逍遥快活了。” 她拉住嬷嬷的衣袖,哀求道:“婆母,若是您也不愿救天宝,天宝就彻底没了活路,我也不想活了!您行行好,至少先拿五十两,好不好!” 五十两?原来对方要的是五十两,嬷嬷心中忍不住冷笑,这个儿媳妇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她轻轻点头,算是同意先出这笔银子。 嬷嬷前脚刚出门,何氏便迫不及待掏出怀里的馒头,三两口塞进了嘴里,但吃得太快,馒头噎在她的嗓子里,她有些喘不上气,用力捶打胸口,又抓起桌上的茶壶灌了大半壶茶水,方才缓了过来。 但一个馒头怎么够?她觉得更饿了。 嬷嬷走出茶楼,脸色已是暗沉如水,何氏和天宝来了盛京,可兆兴在哪儿呢? ……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南景国苍梧城。 嬷嬷心心念念的宋兆兴,身着一身月白色太监服,正一脸恭顺地跪在地上。 上首,一个绿鬓如云、娇颜若桃,穿着繁华绮丽缀珠宫裙的女子斜依在贵妃榻上,她的身侧坐着一名十六七岁的俊秀少年。 此二人正是南景的詹贵妃和三皇子萧瑞。 宋兆兴伏在地上,恭敬道:“贵妃娘娘,您的大恩大德,草民无以为报,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当初他深陷嘉洲牢狱又身负重伤,原以为已是死路一条,但没想到贵妃娘娘竟然出手救出了他,又帮他请来名医医治。而他不过是当初帮贵妃娘娘传递过几次消息而已。 调养了两个多月,他的伤势终于好转,便迫不及待来谢恩了! 詹贵妃掩嘴轻笑道:“宋公公,你如今已经净身,成了这皇宫里的一份子,不应再自称草民。” 宋兆兴眼神微黯,他那里溃烂多日,已经伤重不治,为了保住性命,只得将那里切干净,成了这样不男不女的样子。 这一切都是拜那名江湖大盗所赐,他发誓,此生定不会放过他! 宋兆兴低下头,恭顺道:“是,奴才记住了。” 詹贵妃抚了抚修长的护甲套,漫不经心道:“当初留在你身边的那个林雪,乃皇后派到你身边的探子。人常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本宫心善,就允许你们再见上一面。” 宋兆兴瞳孔骤缩,心中恨意飙升,那个贱妇竟然是个探子?她果然不值得! 不过片刻,林雪被带了上来,她头发凌乱、眼神空洞、衣衫褴褛,身上布满鞭伤,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令她痛不欲生。 若不是林雪那张脸上伤痕不多,依稀可以辨出些许样子,宋兆兴险些认不出来。 他厉声质问道:“林雪,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背叛于我?” 听到身侧的声音,林雪机械地转过头,看到宋兆兴那张俊朗的脸庞,她的眼中迸发出一抹光亮,嘴角溢出一丝喜悦:“老爷,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她伸手朝宋兆兴的衣袖抓去。 宋兆兴嫌弃地朝旁边挪了挪,怒声道:“贱妇,休要再假惺惺。当初你接近我,竟是为了打探消息,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詹贵妃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的两人,她朝旁边的丫鬟招了招手。 不一会儿,那丫鬟端了一只托盘回来,上面摆放着鞭子、匕首和一瓶毒药。 詹贵妃轻笑道:“宋公公,本宫决定将她的命送给你了,该如何处决,宋公公自便。或者,若是宋公公还钟情她,放了她也无妨。” 眼前便能手刃仇人之一,宋兆兴心中有些激动,他伏在地上,高声道:“谢娘娘成全!” 他转头看向林雪,眼中满是恨意,以及一丝隐隐的兴奋。 林雪眼中满是惊惧,一边向后退去,一边祈求地看向宋兆兴,呢喃道:“老爷,我是你的雪儿,不要杀我……” 宋兆兴不为所动,他打量着托盘上的工具,先拿起鞭子,朝林雪身上挥动了几下,林雪惊叫连连,身上瞬间渗出了条条血痕。 但宋兆兴却觉得不够过瘾,他拿起匕首,毫不犹豫地朝林雪心脏扎去,林雪瞬间倒在地上,不甘地睁大双眸,她此生终是有眼无珠,痴心错付! 匕首插入血肉的瞬间,宋兆兴的心中竟然升起阵阵快感,他拔出匕首,又连连捅了几刀。 直到林雪的尸体被拖了下去,宋兆兴激动得心情才渐渐平复。 詹贵妃看了一场好戏。心中十分满意,这可比戏台上演的那些画本子有趣多了。 她眼波流转,勾唇笑道:“宋公公,本宫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你是愿意留在南景,还是愿意回到东陵?” 宋兆兴有些犹豫,他迟疑道:“奴才想回报娘娘的大恩……” 詹贵妃轻声道:“这两个选择,都可以助本宫完成大业,都算你报恩!” 宋兆兴眼睛一亮,朗声道:“娘娘,奴才想回东陵。”他要回东陵复仇! 詹贵妃微微点头,轻声道:“好!那你就好好准备,把该学会的东西学会。退下吧!” 宋兆兴伏身在地,坚定道:“是,奴才定会努力。”接着躬身退了出去。 房内再无其他人,萧瑞一脸不悦道:“母妃,您为何如此抬举一个贱民?” 詹贵妃抚了抚萧瑞英俊的脸颊,轻笑道:“不要小看这些贱民,若是使用得当,咱们的大业可事半功倍。” 萧瑞还是不太明白詹贵妃的意思,但他并没再追问,只要乖乖听母妃的话就成了。 他突然想起最近很不听话的兄长萧琰,拧眉道:“母妃,萧琰如今已经记到皇后名下,他一跃成了嫡子,听说皇后还跟父皇建议,立萧琰为太子。母妃,咱们该怎么办?” 詹贵妃轻轻抚了抚护甲套,轻声道:“瑞儿莫慌,你大哥此生的软肋便是母妃,只要母妃稍稍招招手,他就会乖乖回到母妃身边,任咱们驱使了……” (本章完) 第121章 迁怒的后果 第121章 迁怒的后果 东陵皇宫,御书房。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耀大地,万物苏醒。御书房内的琉璃宫灯,在天光的映衬下显得黯淡无光。 应天帝在龙椅上枯坐了一夜,他心情不佳,不许任何人打扰。 德顺便倚在御书房的一角熬了一夜,他用力捶了捶酸胀的双腿,才颤抖着扶墙站起身,抬了抬浑浊的双眼朝外望去,太子殿下依旧身姿笔挺地跪在门外,他的头发和衣衫已被夜间的露水打湿,湿漉漉的。 德顺有些心疼,他颤颤巍巍朝龙案走去。 应天帝的面前依旧摆着四皇子的遗书,德顺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皇上,天亮了,您要不要歇歇?” 应天帝随口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但他并没听德顺的回答,而是伸手抚了抚那封遗书,再次一字一字读了起来。 四皇子的遗书十分简短,他写道:“父皇,儿臣没有做过任何对父皇不忠之事,儿臣愿以死明志!” 遗书上字迹潦草,说明老四当时写得很匆忙,有几个字被水渍晕染开了,好似是老四的泪水,老四当时定然十分绝望,对朕这个父皇也非常失望。应天帝如是想。 他转头看向那封尚未宣读的圣旨,忍不住自嘲一笑。 他知道黄岱案与老四无关,而巫蛊人偶案,虽然所有证据都指向老四,但那些人偶做工粗糙,与当年宫里那次的人偶天差地别,根本算不得什么巫蛊之术。 但他还是决定降下圣旨,送老四去守皇陵,他认为老四能如此轻易被人构陷,实在太蠢,不配再争夺皇位! 思及此,应天帝眼角微湿。 他自认是位明君,而非庸君,整个东陵仿若他的棋盘,在他的操纵下国泰民安、百姓富足。 但如今,黄岱案却掀开了一道口子,证明有一股庞大的势力正在试图惑乱东陵,甚至将他和他的儿子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若是再年轻几岁,应天帝定会喜欢这样的挑战,会将敌人揪出来一网打尽。如今他却有些力不从心,但他不愿承认他老了,更不愿就此让贤。 他拿起四皇子的遗书,颤抖着手放到烛火上,不过几息的功夫,遗书便化为灰烬。烧毁遗书,意味着他不想再查下去,意味着老四从此只能是畏罪自杀,而不是以死明志。 他露出一个凄凉的笑意,他守护了半生的太平盛世,他这个君王此生最骄傲的成就,决不允许别人否定,既然这道口子修补不好,那就盖上,至少表面看起来依旧是那个太平盛世! 德顺看到应天帝烧毁遗书,心中大吃一惊,他默默收拾好遗书的灰烬,轻声道:“皇上,太子殿下在外面跪了一夜,老奴劝他不听,他只听您这个父皇的!” 应天帝倏然抬起头,他足足盯了德顺几息,才突然嗔笑道:“你这老东西,心都长偏了,惯会心疼那个臭小子!” 德顺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心肝儿颤得厉害,强自镇定道:“皇上,老奴没办法,老奴总是忘不掉太子殿下小时候,奶团子一样的小人儿,嘴特别甜,又爱笑,老奴每次见他心都化了。” “可是姚皇后突然去了,太子殿下还那么小,就像小大人一样,突然不笑也不爱说话了,老奴那时就开始心疼他,心就开始往偏里长,哎!” “琴儿!”应天帝呢喃了一声,他突然吩咐道:“为朕沐浴更衣。让沧儿也去梳洗梳洗,陪朕用早膳吧!” “哎!老奴这就去安排。”德顺欢快地应了一声,他快步朝外走去,心中暗暗庆幸,他见皇上烧了遗书,心道要坏事儿,皇上极有可能因为四殿下的死,迁怒太子殿下,他才故意提起姚皇后,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太子殿下。 片刻之后,应天帝和楚云沧坐到了膳桌前,今日的早膳极为清淡,不过一碗清粥,几份小菜。 楚云沧悄悄打量应天帝,发现一夜之间,他似乎苍老了许多。 楚云沧心中忍不住叹息,昨日他与谢清漓分开后,便直奔御书房,父皇却不见他。 他知道父皇扶他登上太子之位,甚至对他不时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宽容与放纵,皆因父皇对母后心怀愧疚。在父皇的内心深处,也许并不那么中意他,所以才会放任他们这些儿子明争暗斗。 但如今老四死了,虽然老四不是父皇最关注的儿子,但父皇经历了丧子之痛,产生了新的愧疚,以父皇自负的个性,必不会自省,只会迁怒,迁怒造成这一切的起因——坚持审问黄岱的他! 所以他坚持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夜,期望这小小的苦肉计,能将父皇迁怒的后果减小一些。 楚云沧默默喝完了粥,等待着应天帝的最终审判。 应天帝慢条斯理地用完早膳,漱了口,净了手,才不疾不徐道:“沧儿安排影卫在大理寺调查的案子,都停掉吧!跟黄岱案有关的所有事情都不许再作调查!” 楚云沧似是极为震惊。 应天帝冷哼道:“影卫还是朕的影卫,沧儿做了哪桩哪件事,朕都一清二楚。”他那种掌控大局的感觉又回来了,心情不由得好了一些。 “自上次沧儿去嘉洲,朕将影卫的调度权暂时交给了沧儿。如今黄岱案已尘埃落定,朕也该收回来了。” 他语气一顿,想到了姚皇后,接着道:“不过,朕会给沧儿留三分之一的影卫,保护沧儿的安全。” 楚云沧躬身道:“儿臣谢父皇隆恩!”应天帝微微颔首。 从皇宫出来,楚云沧的心情异常沉重,仿佛有千斤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虽然他早已猜到父皇可能会阻止继续调查黄岱案,虽然影卫已经连夜在大理寺查案收集信息,甚至他早已暗中培养了一批自己的人手替代影卫,但当父皇说出那些话时,他仍觉得心如刀割一般。 楚云沧不想回太子府,不想理会那些明争暗斗,此刻他只想见谢清漓。他记得今日狗儿下葬,便直奔杨柳巷的破院。 迈过破旧的院门,晨光和煦,晓风轻拂,谢清漓一身素白的衣衫,长发在细风暖阳下飞扬,她不经意间回眸看到楚云沧,明眸中掠过一丝讶异,继而朝楚云沧微微点头。 楚云沧惶惶的心突然安定下来,宁静且美好…… 另一章稍晚一点发(=^▽^=) (本章完) 第122章 英雄救美 第122章 英雄救美 琉璃街,盛京城最热闹、最繁华的街市,这里商铺林立,人马如织,热闹非凡。 谢清漓和冷霜皆换了一身男装,漫步其中。 冷霜担心再次遭遇刺杀,一路全神戒备。 谢清漓有些心不在焉,今日安葬狗儿后,石头突然跪到楚云沧面前,请求楚云沧收下他,他说他要学习本事,为狗儿报仇。 又是一个改变命运轨迹之人,谢清漓忍不住轻叹一声。 她抬头四顾,恍然间发现,琉璃街的绿瓦红墙、飞檐翘角,竟别有一番滋味。 “快躲开,快躲开……” 突然,街上的人群由远及近,纷纷惊呼,慌张地朝两侧躲去。 冷霜不知发生了什么,她浑身紧绷,动作利落地将谢清漓拉到道路一旁。 谢清漓探头朝远处看去,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在街上横冲直撞,那马儿好似发了疯,车夫手忙脚乱地收紧缰绳,马儿被勒紧后反而更加狂躁。 三名女子惊慌地从车厢内钻出,三人都用力抓住车壁,才能堪堪稳住身形。左右两名女子一紫一绿,皆是丫鬟打扮,中间的女子身着鹅黄色华服、满头珠翠,贵气逼人。 情况危急,她们脸上的神色却大不相同,紫衫丫鬟惊恐万分,拼命朝四周人群呼喊求援。绿衫丫鬟脸上带着一丝焦躁,嘴唇紧抿,眼睛紧张地朝路旁看去。 谢清漓有些疑惑,这两个丫鬟的神情反差太大,难道是性格使然? 冷霜突然扯了扯谢清漓的衣袖,凑到她的耳畔,轻声道:“小姐,旁边巷子里的男子很可疑。” 谢清漓飞速回头,果然看见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正躲在巷子口,探头朝马车看去,他身着华服、头戴金冠,脸上满是紧张与兴奋,根本不像普通看热闹的路人。 须臾间,马车已近在眼前,救人要紧,谢清漓不及多想,她快速转回头,全身戒备。 马儿不知为何,突然高高扬起前蹄,发出阵阵嘶鸣,疯狂地甩动起来。 绿衫丫鬟大声喊道:“公主,危险,快下车!”她喊完便飞速将中间的女子扯到身旁抛下马车。 巷子口的男人闻声而动,飞速从巷子冲出,直直朝掉下马车的女子接去。 霎时,谢清漓明白了一切,原来是一场有预谋的英雄救美。 她身形快如闪电,飞身而起,伸手接住掉落的女子,又迅速抽出腰间的流云飞月鞭缠住了马儿前蹄,用力一掼,马儿便直直摔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嘶鸣。车厢由于惯性继续朝前滑了几米,方才停了下来。 紫衫丫鬟被甩出了马车,跌在地上一动不动。绿衫丫鬟则幸运地滑下马车,双脚落地时堪堪稳住身形,躲过了一劫。马夫也及时跳车,跌坐在路边,看起来并无大碍。 原本打算英雄救美的男子飞奔接人时扑了个空,身体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这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此刻尘埃落定,谢清漓放下怀中女子。 还不待呆愣的众人反应过来,那名男子率先爬起身,他的华服搓出了好几道口子,金冠也歪了,脸上皆是泥土,形容极为狼狈。 他怒视谢清漓,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这个小白脸竟敢坏他好事!他厉声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当街轻薄公主,你可知罪!” 公主却是面色一凛,冷声道:“梁世子,你休要颠倒黑白!在场的百姓都可作证,刚刚本宫的马车突然发狂,本宫危在旦夕,是这位公子舍身救下本宫。” “对,公主说得对,草民可以作证!”围观的百姓纷纷开口。 冷霜凑到谢清漓耳边,低声道:“小姐,那位便是福安公主,太子殿下的亲妹妹。”她语气微顿,略显迟疑道:“那位梁世子,应该是广平侯家的嫡长子梁彦齐。” 谢清漓一愣,原来这位便是福安公主! 梁世子见福安公主竟然帮这小白脸说话,便连同福安公主一起恨上了,他冷声道:“公主殿下,刚刚这贱民抱了您,又摸了您,置皇室威严于何地,置您的清誉于何地?您确定要帮他说话?” 恰在此时,公主府的护卫终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还不待他们搞清状况,梁彦齐便指着谢清漓道:“这个贱民轻薄公主,辱没皇室!” 护卫们齐齐看向福安公主。 福安公主面色微白,她看向四周看热闹的人群,朗声道:“作为皇室公主,本宫绝不会做颠倒黑白、忘恩负义之举。” 她语气微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作为一名女子,这位公子情急之下舍命救了本宫,本宫嫁他又何妨?” 梁彦齐震惊地瞪大眼睛,福安公主疯了吗? 谢清漓见两人越说越离谱,赶紧出言解释道:“公主殿下,还有这位什么柿子,我是一名女子,女子抱了女子,不算毁人清誉,也不算辱没皇室吧?”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清泉流淌,的确是女子的声音。 梁彦齐皱起眉头,眯起双眼,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那样的身手,竟是一名女子?他不信。 福安公主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抓住谢清漓的手,惊喜道:“你竟然是名女子,刚刚真是谢谢你!” 谢清漓微微摇头,柔声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她看向躺在地上的紫衫丫鬟,沉声道:“公主殿下,您的丫鬟伤势不轻,救人要紧!” 福安公主这才想起躺在地上的丫鬟,她面色焦急地朝护卫道:“快,快去请御医!” 谢清漓已经走到紫衫丫鬟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气息微弱,可能磕到了脑袋,她有些焦急,轻声道:“公主殿下,情况紧急,不若请附近医馆的郎中来!” 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下暴露医术,有些后悔今日没戴面具。 福安公主恍然大悟,吩咐护卫:“快去请郎中。” 谢清漓捡起掉落在地的马鞭,上面竟然扎着许多绣针,她轻轻闻了闻,有一股药水的味道,这便是马儿发狂的原因。 她转头看向那名马夫,马夫满脸紧张地盯着谢清漓,绿衫丫鬟则悄悄转到谢清漓身后,趁她不备,朝她袭来…… (本章完) 第123章 对薄公堂 第123章 对薄公堂 绿衫丫鬟见谢清漓发现了马鞭的秘密,心中焦躁,她不动声色绕到谢清漓身后,悄悄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猛地朝谢清漓扑去。 “栖月,快住手!” 福安公主厉声呵斥,自从得知谢清漓是女儿身,她便被谢清漓深深吸引,目光一直追随着谢清漓。当看到栖月目光狠厉地朝谢清漓扑去时,福安公主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冷霜一直站在谢清漓身后不远处,全神戒备,见到绿衫丫鬟突然暴起,她目眦欲裂,飞身而起,一掌劈在绿衫丫鬟后背,又狠狠一脚将她踢开。 绿衫丫鬟飞出了好几米,她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梁彦齐见己方行动再次受阻,怒意丛生,他快步跑到栖月身边查看,发现她伤势颇重,便扭头看向冷霜,厉声呵道:“大胆刁民,竟敢当街殴打公主婢女!” 冷霜面色冷沉,一言未发,那双丹凤眼冷肃地看向梁彦齐,她的目光冷冽且清亮,仿佛寒冬腊月里透过冰凌的利刃。 梁彦齐初时还怒目而视,几息后便败下阵来,令他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像一股寒流,瞬间穿透他的整个身体,令他止不住颤栗,仿佛下一秒,冷霜的铁拳便会朝他挥来。 福安公主凑到谢清漓身边,她看向谢清漓手中的马鞭,轻声道:“恩人,这马鞭有什么异常?” 谢清漓面容冷肃,低声道:“公主殿下,今日您的马车出事,恐怕是人为,而非意外!” “人为?”福安公主脑中炸出一道惊雷,眼睛徒然睁大。 谢清漓微微点头,她将马鞭举到福安公主面前,轻声道:“公主请看!” 福安公主扫视马鞭,并未发现异常,她疑惑地看了谢清漓一眼,又凑近仔细查看,当她发现马鞭上的绣针时,瞳孔皱缩。 谢清漓小声道:“鞭子浸了药水,再加上绣针,药水会随着绣针造成的伤口进入马儿体内,马儿才会突然发狂。” 福安公主面沉如水,她虽然性子有些天真烂漫,但并不傻。她冷眼扫视梁彦齐、马夫和栖月,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一切。 谢清漓发现四周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轻声道:“公主殿下,此地人多眼杂,不宜在此处理此事。您想私下解决,还是请官府来调查?” 福安公主胸中怒意翻涌,这些人竟敢欺负到她头上,若是不声不响地算了,那以后他们岂不更加得寸进尺?她无法想象今日若非遇到恩人,她将落得怎样的下场! 福安公主沉声吩咐道:“即刻去大理寺报案,亮出本宫名号!”一名护卫迅速领命而去。 梁彦齐见大事不妙,转身欲走。 福安公主面带愠色,指着梁彦齐几人,沉声道:“将这些人统统给本宫拿下!” 公主府的护卫一拥而上,将梁彦齐几人牢牢控制住。 谢清漓的眼角余光,瞥见人群中有几个看热闹的人悄悄朝外退去,她示意冷霜跟上,冷霜犹豫了一瞬,才领命而去。 医馆的郎中及两个小药童终于姗姗而来,郎中仔细检查了紫衫丫鬟,发现她伤势过重,已无力回天。 郎中朝福安公主躬身行礼道:“公主殿下,这位姑娘伤势过重,老朽爱莫能助!”说完,便带着药童脚底抹油走了。 福安公主矮身蹲到紫衫丫鬟身旁,眼眶微红,沉星是自小伴她长大的丫鬟,就这样去了吗? 谢清漓蹲到福安公主身侧,她悄悄伸手探了探沉星的脉息,心中一喜,还有救!她快速点了沉星身上的几处穴位,动作做得极其隐秘,旁人看来,好似在帮沉星整理衣物。 福安公主看到谢清漓的动作心中更加难受,谢清漓却低声对她道:“公主殿下,听说隔壁街市新开了一家医馆,叫作妙心堂,里面来了位神医。公主若将她送到那里,可能还有救!” 福安公主眼中迸发出一丝希冀,她命人从旁边店铺借来一张春凳,抬着沉星送去了妙心堂。 恰在此时,大理寺卿樊原带着一帮衙役浩浩荡荡而来。 今晨他接到命令,停止调查与黄岱案有关的一切案子,相关案卷全部封禁,他暗道太子殿下果然料事如神! 昨夜樊原一夜未睡,影卫已经连夜搜集那两件案子的全部线索,也果真帮他揪出了几个身份可疑之人,他今天上午便迅速提审了那些人,刚想去补眠,便听说福安公主派人来报案。 皇家公主报案,又是楚云沧的亲妹妹,他自是不敢怠慢,便亲自来了。 当樊原看到站在福安公主身后的谢清漓时,忍不住愣住了,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一会儿跟着太子,一会儿跟着公主?! 大理寺的衙役三下五除二,便将一干人等带到了大理寺,不仅请了几个围观的百姓作证,还将倒在地上的马儿和车厢弄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大堂中,樊原坐在上首,福安公主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谢清漓则站在福安公主身后。 衙役将梁彦齐等三人押上堂。 梁彦齐忙朝樊原躬身行礼,立即喊冤道:“樊大人,本世子只不过路过街市,停下来瞧了瞧热闹,不知道为何便被公主抓了,请樊大人为本世子做主!” 樊原从不怕这些侯爷世子之流,况且广平侯府虽是老牌侯府,但已日薄西山,还不如朝中近两年的新贵得势。他冷声道:“梁世子稍安勿躁,清者自清,世子若是没有犯错,本官自当还你清白!” 樊原猛然一拍惊堂木,跪在下首的马夫吓得抖如筛糠,栖月虽然已经苏醒,但她脸色惨白。 樊原将那根马鞭丢到马夫面前,厉声道:“这根马鞭是怎么回事,速速从实招来!” 马夫颤抖地伏在地上,垂死挣扎道:“回大人,小的,小的并不知情!” 樊原冷声吩咐道:“大胆刁奴,这根马鞭一直在你手中,你竟敢说不知情?来人,用这根马鞭抽他五十鞭!” 马夫闻言惊得牙齿打颤,哆哆嗦嗦道:“不,大人,小的交代,是栖月姑娘安排的,都是她指使小的做的。” “小的急需银钱,她承诺事成之后,给小的一百两。” 果然是她!福安公主脸色铁青,怒目看向栖月,冷声道:“栖月,自你来到本宫身边,本宫待你不薄,为何要背叛本宫?” (本章完) 第124章 撞柱而亡 第124章 撞柱而亡 栖月强撑着抬头看向福安公主,冷笑道:“待我不薄?仅凭这个马夫的污蔑之词,公主便信了,还敢说待我不薄?” 马夫见栖月狡辩,慌张道:“大人,公主,小的没有污蔑她,小的有人证。” “当初栖月姑娘来马棚找小的,她见马棚四下无人,直接交代小的如何做,若是照做,事成之后会给小的一百两报酬,若是敢违逆她,小的全家都会没命,小的无法只得答应。” “栖月姑娘走后,马夫六子突然从马槽中爬起身,吓了小的一跳。六子生性好吃懒做,竟然偷偷躲在马槽中偷懒,因为他身上盖着一层茅草,小的没有发现。他听到了一切,威胁小的那一百两必须分他一半。” 在场之人皆是一惊,樊原立即着人去押马夫六子来大理寺。 樊原转头看向栖月,厉声喝道:“你这歹奴,还不从实招来!” 栖月心知大势已去,她转头看向梁彦齐,微微咬唇,心中犹豫不决。 梁彦齐见栖月此时看他,心中惊慌,忍不住向后挪了挪,眼中皆是警告与嫌弃之意。 栖月自嘲一笑,她竟然相信了这男人的言巧语,相信了他描画的锦绣未来! 思及家人,栖月心中悲切,不知道她将一切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郡主能不能放过她的家人! 她转头看向福安公主,突然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便簌簌滑落,她哽咽道:“奴婢做这一切还不是因为公主你!齐郎想要成为你的驸马,央求奴婢助他一臂之力,奴婢不忍看他辗转反侧、求之不得,便策划了今日之事。” “差一点,差一点奴婢就成功了啊!差一点奴婢就能陪齐郎过一辈子了!” 说完这话,栖月突然飞身而起,疾速朝大堂内的柱子撞去。她的力气极大,登时血流如注,倒地而亡。 梁彦齐犹如被雷劈中了一般,僵立在当场,这个贱人,临死前竟然咬出了他,他完了!!! 福安公主呆呆看着倒地的栖月,心中没有悲伤,只有愤怒,相伴这么多年,她竟然不知栖月会武功,更不知她何时与梁彦齐勾搭到了一起! 梁彦齐和那两名车夫被大理寺暂时收监,至于如何处置,樊原自然要上疏应天帝,但四皇子刚刚离世,福安公主又发生了这种事,樊原有些忐忑,不知会不会被心情不佳的应天帝迁怒。 大理寺外,公主府的另一辆华贵马车已恭候多时。 福安公主坚持要送谢清漓回家,谢清漓推脱不过,只得上了公主府的马车。 马车上,福安公主打量谢清漓,心中满是感激和钦佩,她柔声道:“恩人,本宫还不知道你的名讳。” 谢清漓急忙道:“公主殿下,臣女乃静安侯府嫡长女谢清漓。” 福安公主呢喃道:“谢清漓?”她突然瞪大眼睛,惊讶道:“你便是姜姨新近寻回的那个女儿、小谢大人的亲妹妹?” 谢清漓点了点头道:“正是臣女。”不过她心中暗暗惊讶,那声小谢大人倒是让她反应了两秒,才发现公主说的是大哥。 福安公主脸上绽放出绚烂的笑容,她双颊绯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拉住谢清漓的手不住问东问西。 谢清漓面带笑意应和着,心中却升起大大的问号,公主这反应有点过了吧! 马车行驶到静安侯府门口,福安公主拉着谢清漓的手,邀请谢清漓明日来公主府游玩。谢清漓在福安公主的热情攻势下,晕晕乎乎地答应了。 谢清漓刚刚离开,满脸笑容的福安公主立即沉下了脸,她冷声吩咐道:“去宫里!” 进宫后,福安公主直奔御书房。 应天帝已着礼部从简办理四皇子丧葬事宜,他正心不在焉地看着一本奏折,便见到福安公主步伐凌乱、眼眶红红地走进了御书房。 他心中有些不安,这些子女,稍大一些便都争着在外开府,平日里也不常入宫,这段时间怎么了? 福安公主朝应天帝福了福身,哽咽道:“父皇,求父皇给儿臣做主!” 应天帝心中大惊,又是一个来求他做主的! 福安公主不待应天帝发问,便声泪俱下地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应天帝听闻福安公主差点丢了性命,极为震惊,昨日他刚失去了一子,今日又差点失去一女,这些人简直胆大包天! 他立即派人召来大理寺卿樊原,樊原所述与福安所言相差无几,人证物证俱全! 应天帝震怒,当日便降下圣旨,收回了广平侯的爵位,撤去了他的官职,广平侯府所有人皆被贬为庶人。判两名马夫斩立决。丫鬟栖月虽已撞柱而亡,判鞭尸一百。 一夕间,琉璃街这桩惊马事件成为继四皇子畏罪自杀之后,最新的热门话题! …… 那厢,谢清漓再一次翻墙回了漓安苑,她迅速戴上人皮面具,换上一身月白色男装,打算去妙心堂救人。 刚刚走到卧房门口,便碰到回来复命的冷霜。 冷霜边跟着谢清漓往外走,边小声禀报道:“小姐,那几人从人群退出后,拐了几条巷子,以为没人跟踪,才进了如意居。” “他们进门后,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奴婢不好跟得太紧,只在楼下大堂略略坐了坐,不过片刻,那伙人纷纷离开。奴婢又等了一会儿,便见楼上下来几名女子,其中一人小姐打扮,头戴幕篱,看不真切长相,奴婢预感就是此人。” “奴婢悄悄跟踪她们,发现她们乘坐的马车,最后进了长公主府!” 谢清漓惊讶地瞪大眼睛:“长公主?”为何楚家这些人,一个个都如此不安分?! 但她无暇多顾,急匆匆朝妙心堂而去。 …… 妙心堂内,丁伯心急如焚,不停地来回踱步。 这间医馆是他按谢清漓的要求布置的,今日刚刚整饬完毕,牌匾还是中午刚挂上去的,绸布还盖在上面。 医馆中聘请的两位坐堂大夫,过两日才能到任,现如今只有几个跑腿的小伙计。 但一个时辰前,突然有公主府的侍卫抬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丫鬟找来,强行将人抬到医馆内,逼他请神医来治。 丁伯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他这里哪有什么神医? 他转念一想,医馆牌匾都未揭开,定是小姐命人送来的病人,心中稍安,便对护卫谎称神医稍后便来。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发焦虑,不住地朝门外张望,并不见谢清漓的身影,公主府护卫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本章完) 第125章 无望公子 第125章 无望公子 妙心堂。 谢清漓的一头青丝轻巧地束于白色丝带间,一身宽大的月白色华服,腰间松松束一条白绫长穗绦,巧妙地掩饰了胸前的起伏。 她皮肤白皙、眉眼如画,一双钟灵毓秀的眼眸不掺任何杂质,嘴角挂着一丝不羁的笑意,迈着洒脱的步伐,阔步走进妙心堂。 好一位翩翩少年郎!丁伯一声暗叹。 他见这位眼生的少年熟络地朝他走来,正要询问,那少年却率先开口道:“丁伯,我回来了,这些人来做什么?” 谢清漓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几个音阶,声音清润悦耳,如空谷幽涧,任谁也听不出是名女子。 丁伯极为疑惑,但看到跟着进来的冷霜时,他顿时反应过来,此人定是小姐请来的神医。 他立即温声道:“公子,这两位是公主府的护卫,那位是公主府受伤的婢女,前来请您看诊。” 谢清漓朝那两名护卫微微颔首,快步走到沉星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息,幸好之前封住了穴道,还有救! 谢清漓命人将沉星抬到旁边的一间雅室,雅室中间摆着一道巨大的屏风,屏风后是一张贵妃榻,沉星被小心地安置在榻上。 那两名护卫满脸怀疑地看着谢清漓,这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儿,竟然敢称神医?想来太医院那些老太医会第一个不答应! 谢清漓拿出银针在火上爎烤,抬头便看见两名护卫脸上一闪而过的鄙夷,她眉头微皱,朝冷霜使了个眼色。 冷霜上前两步,冷声道:“两位,我家公子施针时,闲杂人等均需回避,请两位移步!” 那两名护卫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们相互对视后都露出了嘲讽的笑意,没有真本事之人才会作弄这些玄虚! 他们干脆双双抱臂、直挺挺挡在榻前,满眼不屑地看向谢清漓和冷霜。 谢清漓缓缓起身,她面色平静,未见丝毫恼怒,淡淡道:“万事皆随缘,无缘之人由他去,有缘之人自来医。本公子原以为与榻上这位姑娘有医缘,可以救她一命。” 她明澈的眼眸轻轻扫视那两名护卫,微微叹道:“可惜了!”说完,便阔步走出了雅室。 冷霜面容冷肃,冷声道:“既无医缘,请二位即刻将这位姑娘抬走!” 那两名护卫有些傻眼,他们没想到这位“神医”脾气这样大,竟然赶他们走!公主府的人怎能受这种鸟气?大不了抬回去请太医! 但两名护卫刚刚伸手,门外便传来一阵喧哗声,一群女子步履匆匆地走进了雅室,为首的正是福安公主最倚重的丫鬟弄影。 弄影三两步走到榻边,只见沉星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她转头看向两名护卫,焦急问道:“不是说有神医吗?神医为何不来给沉星医治?” 那两名护卫刚想告状,冷霜冰冷的声音已经幽幽传来:“这两名护卫不信我家公子医术,阻拦我家公子看诊,证明我家公子与这位姑娘没有医缘,我家公子的行医准则便是‘不医无缘人’,所以各位请回吧!” 弄影震惊地瞪大眼睛,她第一次听到行医还要计较有没有缘分,但既然是神医,必是有些不同于常人的怪癖。 她眼神冰冷地看向那两名护卫,冷声道:“沉星命悬一线,你们却阻拦神医医治,想要害死沉星吗?” 其中一个护卫嗫嚅道:“什么狗屁神医,随便请个太医都比他强……” 弄影气得七窍生烟,她怒道:“太医?春末时,公主一个小小的风寒,他们都拖拖拉拉治了月余。沉星这样的情况,你想要请哪位太医?” 两位护卫皆是面色通红,他们没请过太医,理所当然地认为太医院中的太医是医术最高超的,但他们再也不敢开口,心中却暗暗腹诽,若是弄影姑娘见了那小白脸的样子,定然也不信他的医术。 弄影不知两人作何感想,而是厉声道:“你们立即去给神医请罪,若是无法求得神医原谅,耽误了沉星的治疗,公主定不会轻饶你们!” 大堂中,谢清漓正低声跟丁伯说着话,她已经配好药材,叮嘱小伙计尽快熬好,一会儿给沉星服用。 丁伯心头的震撼仍未退去,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清漓的脸,眼前之人竟然是小姐易容的,简直是以假乱真! 那两名护卫“扑通”一声跪在谢清漓面前,他们齐齐拱手,其中一人开口道:“我们兄弟二人刚刚对神医无礼,现已诚心悔过,求神医原谅则个,请神医快快给沉星姑娘看诊。”两人双双伏身在地。 谢清漓给丁伯使了个眼神,丁伯急忙拉二人起身,他们却长跪不起。 谢清漓担心沉星的伤势,不想再跟他们拉扯,清声道:“本公子在盛京城初次行医,你们怀疑本公子的医术实属正常,本公子并不怪你们。但你们对人傲慢无礼,理应受些惩罚。” “这样吧,若是本公子能救活沉星姑娘,你们便在我医馆门口扎一天马步谢罪,如何?” 两位护卫相互对视,这倒是一种新奇的谢罪方式,没让他们跪着也不算羞辱,另外,沉星姑娘那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能救活就见鬼了,他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迅速站起了身。 谢清漓重新步入雅室,净手后再次准备银针。 弄影主动带着所有人退到了屏风外,室内静可闻针。透过屏风,她能影影绰绰地看见谢清漓动作娴熟地施针,冷霜不时拿帕子给擦汗。 弄影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沉星和公主她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她与沉星亲如姐妹,今日她留在府中并未随公主出门,未曾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她真希望此刻躺在榻上的是她,而不是沉星。 冷霜轻轻走出房间,不一会儿便端回了一碗药汁。 谢清漓接过药碗,一勺勺亲自喂沉星服下,她的动作极为轻柔,还不时为沉星擦拭嘴角。 屏风后的弄影不由脸色一红,神医好温柔。 谢清漓并不知道,无意间,她扰动了一名少女的芳心。 她从屏风后阔步走出,轻声叮嘱道:“沉星姑娘情况已经稳定,大概一个时辰后便可苏醒,但不宜现在挪动,需在医馆宿上一晚,明日清晨本公子再来施针一次。” 弄影脸颊微红,轻轻点头,柔声道:“感谢公子救命大恩,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谢清漓微微一愣,她还未想过,这重身份该以什么名字行走于世,想起她的医术是在无望山时师父传授的,便淡淡道:“本公子来自无望山脚下,姑娘称我‘无望公子’即可……” (本章完) 第126章 你死定了 第126章 你死定了 夜幕降临,飞鸟归隐,明月躲在薄云后,羞答答投下朦胧的月光。 谢清漓和冷霜刚刚走出医馆,便迎面遇到了寒绝。 寒绝特意来寻谢清漓,他已经换回那张相貌平平的脸,颇为兴奋道:“小姐,今日上午何氏拿着嬷嬷的五十两银子回了客栈,我们收了银子放了何氏母子。” “他们从客栈出来,立马换了一家客栈,我和邹一便在隔壁开了一间房监视他们。” “就在半柱香前,嬷嬷领着一个年轻女子进了何氏房间,那女子戴着幕篱,看不清面容,但估计是谢清瑶。” 谢清漓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今晨得知嬷嬷竟是何氏的婆母,是当年替换孩子的元凶,她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尚未想好该如何处理嬷嬷,便安排寒绝暂时按兵不动,只暗中观察即可,其余的事,要待师父查清嬷嬷的底细再做定夺。 如今,嬷嬷迫不及待带着谢清瑶来见何氏,谢清瑶定然已经知道她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谢清瑶见了满脸沧桑的何氏,会不会上演一出母女抱头相认的感人戏码,想想就有趣! 谢清漓顿时来了兴致,在夜色的掩映下,三人飞速在巷子间疾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客栈屋顶,掀开瓦片,朝下看去。 这是一间极为简陋的客房,房间内仅有一桌两椅,一床一柜。 谢清瑶端坐在一张椅子上,脸上尽是嫌弃与冷漠。 嬷嬷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满眼欣喜地打量着宋天宝,宋天宝原本养尊处优,有些痴肥,但经过两个月的折磨,虽然皮肤变黑了,但人瘦了,倒显出几分机灵劲儿。 何氏换了身齐整的衣衫,但依着她原来的审美,衣衫颜色浅淡,衬得她的脸色愈发黑沉。她拘谨地站在房屋正中,有些激动地看着谢清瑶,如此高贵的绝色美人,竟然是从她肚子里孕育出来的,何氏的眼眶微湿。 宋天宝站在何氏身边,先是打量了一眼嬷嬷,暗道这位富贵又威严的老太太,竟然是他的亲祖母?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但他的目光却不自觉朝谢清瑶瞟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大户人家养出的小姐,肤如凝脂,明艳动人,果然与众不同,是鹿鸣郡那些楼里的姑娘无法比拟的。 嬷嬷朝宋天宝招了招手,慈爱道:“宝儿,快到祖母这里来。” 宋天宝快速上前几步,满含笑意地看向嬷嬷,朗声道:“祖母。”他心中暗忖,这便是他下半辈子吃香喝辣的靠山,千万要哄好她。 嬷嬷霎时笑成了一朵,她伸手拉住宋天宝的手臂,宋天宝顺势坐到了嬷嬷身侧的地上,宛如一只乖顺的大狗。 嬷嬷抚了抚宋天宝的脑袋,感慨道:“宝儿定然不知道,祖母有多想念宝儿。祖母给你父亲去信,要求他每次写信都必须写一些关于宝儿的事。祖母每次看信,最爱看的就是关于宝儿那段。” 她指了指谢清瑶,温声道:“那位便是你的亲妹妹瑶儿,你是咱们宋家的希望,你好了,咱们宋家才会好。所以,你们兄妹俩要互相扶持,以后瑶儿飞上了枝头,定会帮助你这个大哥。” 宋天宝欢快地点了点头。 谢清瑶则是呼吸一滞,原来祖母打得这个主意。 她转头看了看一脸穷酸样的何氏和满脸色眯眯的宋天宝,她紧紧皱着眉头,嘴巴死死咬住,以抵挡那股从胃里升起的恶心感。 嬷嬷却并未察觉到谢清瑶的异样,她颇为感慨道:“若是当年姜氏生的是个儿子,若是宝儿再晚出生几年,可惜了……” 何氏和宋天宝两人呆呆的,并没听出嬷嬷的画外音,谢清瑶却是听懂了,她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嬷嬷的话如同一把利刃刺穿了她的心房,她感觉仿佛被逼到了绝境,心中满是绝望。 嬷嬷突然转向何氏,冷声道:“早上没说清楚,你说说,你们偷偷将那孽种养大,如何却让她跑了?” “前段时间,侯府从嘉洲接回来一个,与姜氏长相极为相似,已经抢了瑶儿的侯府大小姐身份,定是那孽种。你还敢说她还在嘉洲?” 何氏惊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我听说她一直在那个土财主家当大小姐,没听说她离开嘉洲。” 谢清瑶终于听懂了两人的对话,原来,原来突然回到侯府,抢走她一切的贱人,是这个蠢妇养大的,她的心中怒意丛生,眼睛喷火地看向何氏。 “啪!”嬷嬷却狠狠拍桌,厉声道:“听说,听说!你这个蠢货,已经坏了宋家的大事!我好恨,兆兴当初娶你这个蠢妇时,我应该一巴掌将他打醒!” 宋天宝也终于听明白几人话中的意思,他惊呼道:“娘亲,都怪你,你当初就应该让我睡……” 何氏忙飞身上前,一把捂住宋天宝的嘴,心中暗道,小祖宗,这样污人耳朵的事,可不能让高贵的女儿听见! 嬷嬷冷眼扫视何氏,事已如此,再多说已毫无意义,她拿出一包碎银子交给何氏,冷声道:“在这里住也不是长久之计,先租一处民宅,再给宝儿补补,看他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何氏眉开眼笑地接下银子,她将银子藏到柜子中,转头便送嬷嬷和谢清瑶出门。 嬷嬷走在最前面,何氏一脸恭顺地跟在她身侧,谢清瑶也快速起身,戴上了幕篱,抬脚朝外走去。 宋天宝见美人即将离开,再也按耐不住一亲芳泽的色心,快速抓住了谢清瑶的玉手,用力揉了揉。 白玉柔夷,润如羊脂,但宋天宝显然想不出这样的词语,他只觉得抓住那手的瞬间,气血上涌,一股快感漫上心头。 谢清瑶的脑袋“轰”的一声,她双目赤红,嫌恶地甩开了宋天宝的手,眼底泛着凛人的寒意。 宋天宝得到了满足,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猥琐唤道:“瑶儿妹妹!” 看着这张让人恶心想吐的脸,谢清瑶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心底咬牙切齿道:你死定了!!! (本章完) 第127章 私会外男? 第127章 私会外男? 公主府。 谢清漓带着冷霜和春芽依言赴约,弄影引着谢清漓三人朝园的沁馨阁而去,沁馨阁是公主府中的最高楼,可以欣赏全府风光。 一路走来,碧瓦朱甍,层楼迭榭,翠竹轻瑶,繁似锦,宜人风光令谢清漓心旷神怡,她忍不住感慨,单单一座公主府,便如此精美绝伦,皇室的奢靡可见一斑。 行至沁馨阁,弄影福身道:“谢大小姐,此处是沁馨阁,公主正在顶楼,您沿着楼梯上楼即可。” 谢清漓轻轻点头,心中却疑惑弄影为何不直接引她上楼,难道是福安公主的安排?她朝春芽和冷霜使了个眼色,便独自上了楼。 谢清漓沿着楼梯款步走到最高层,入眼的是一座巨大的仕女图屏风。 绕过屏风,便看到福安公主眼眶微红,正拉着一个男子的衣袖,男子背对楼梯而立,看不见面容,但能感觉到男子似是在发怒。 公主私会外男??? 谢清漓的脑袋“嗡”的一声,急忙闪身退到了屏风后,大脑飞速思索,难道这是什么陷阱?此刻该如何脱身? 福安公主却已经看到谢清漓,她抹了抹微湿的眼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开心道:“漓儿妹妹,你来啦!” “漓儿妹妹?”男子轻声呢喃,也迅速转身看向屏风,竟是楚云沧。 谢清漓暗暗懊恼刚刚躲避不及,只得低着头从屏风后走出,心中祈祷与公主私会的男子赶快离开。 福安公主上前拉住谢清漓的手,她仔细打量谢清漓,不禁眼前一亮,今日谢清漓身着淡绿的细纱衫,腰间系着精致的丝带,整个人清新脱俗,男装时已觉得她容貌不俗,换上女装后更是倾城绝色。 楚云沧也有些呆愣,他听说福安惊马后极为担忧,今天下了早朝后便直奔公主府而来。 哪知没说上几句话,福安便提出让他见见自己的恩人。 他只听说救下福安的是位女扮男装出府玩耍的小姐,只以为又是哪家的贵女。他不想见什么贵女,便与福安发生了争执。 原来福安的恩人竟是漓儿,福安为什么不早说? 福安看向呆愣的楚云沧,心中微微得意,嘴角不由得勾了勾,她说她的恩人容貌倾城、有勇有谋,与京中那些贵女不同,但皇兄却严词拒绝了她,甚至还厉声呵斥她! 她越想越生气,板起脸,冷声道:“皇兄,我的恩人来了,既然皇兄担心男女大防,又有公务要处理,那么我就不留皇兄了,皇兄请回吧!” 皇兄?谢清漓猛然抬起头,便看到了一脸窘色的楚云沧,所以不是什么私会外男,只是兄妹在闹别扭吗?! 楚云沧怎么会放过光明正大与漓儿相处的机会?他不顾福安惊讶的眼神,转身坐回到椅子上,柔声道:“为兄突然想起那件公务已经交给方大人,今日可以陪萱儿一整天。” 福安公主瞠目结舌,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高冷的皇兄如此无赖的一面,她有些气恼,拉住谢清漓的手,冷声道:“漓儿妹妹,走,我们去游湖。” 楚云沧无奈摇头,他快步跟上福安,低声哄道:“萱儿,为兄刚刚不该对你发火!”他撇了眼谢清漓,柔声问道:“萱儿,你的恩人……” 楚云沧如此低声下气,福安公主已经消气,她立即兴奋道:“皇兄是不是觉得漓儿妹妹面善?皇兄定然猜不到,她是姜姨的女儿、小谢大人的亲妹妹,是京城最近流传的那位姜姨失而复得的女儿!” 楚云沧笑道:“为兄参加姜府宴会时,曾与漓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他转头看向谢清漓,柔声道:“感谢漓姑娘仗义出手,救下萱儿!” 谢清漓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人夜闯她的闺房时轻车熟路,此刻倒假装跟她不熟!但在福安热切的目光下,她只能朝楚云沧款款福身,柔声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福安公主并未察觉两人的异样,她欢快地带着谢清漓游园,楚云沧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的样子,他只觉得内心宁静又满足,希望时光定格在此刻! 正当三人在一座亭子中品茗之时,弄影匆匆走进亭子,急忙禀道:“公主,柔嘉郡主不请自来,她说听到公主惊马,特来看看公主,奴婢阻拦不住,如今正朝园而来。” 福安公主闻言一惊,疑惑道:“平日里她与我并不热络,今日为何突然上门?”她转头看向楚云沧,突然道:“皇兄,她定是为了……” 还不待福安说完,楚云沧匆忙起身:“为兄有事先走了!”他扫了眼一头雾水的谢清漓,眼含警告地对福安公主道:“萱儿注意些,休要说些有的没的。” 说完,楚云沧便步履匆匆地走了,心中却恨死了柔嘉郡主! 谢清漓眉头轻蹙,柔嘉郡主便是大长公主的女儿,昨日福安公主惊马,冷霜跟踪的女子最后进了大长公主府,今日柔嘉郡主不请自来,这一切会是巧合吗? 不多时,一名少女身着一袭似火红裙,手中握着一根马鞭,步履匆匆走进亭子中,此人正是柔嘉郡主。她的五官长得并不出挑,但胜在皮肤白皙,在红裙的映衬下,显出几分飒爽英姿。 柔嘉郡主一屁股坐到福安公主身边,她打量了福安一眼,语气敷衍道:“听说表妹昨日惊了马,表妹没什么大碍吧?” 福安公主轻轻摇头,柔声道:“多谢表姐关心,萱儿有惊无险!” 柔嘉郡主随口道:“那就好!”她抬头环视四周,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失望:“太子表兄呢?我听说他来了你府上,为何没有看见他?” 柔嘉郡主竟然如此不加掩饰,福安微微蹙眉,她冷声道:“表姐来得不凑巧,在表姐来之前,皇兄刚走!” 柔嘉郡主迅速起身,她正打算告辞去追楚云沧,视线却突然被坐在福安另一侧的女子吸引,那女子容貌清丽、气质脱俗,是她不曾见过的面孔。 想到刚刚楚云沧与这名女子同处,柔嘉心中妒意横生,用手中的马鞭指了指谢清漓,冷声道:“这人是谁?见到本郡主为何不拜?” (本章完) 第128章 进宫告状 第128章 进宫告状 公主府。 柔嘉郡主手持马鞭指向谢清漓,态度极为嚣张。 长公主与应天帝虽非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但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应天帝登基后,长公主更是风光无两。长公主个性张扬,她的女儿柔嘉郡主自然也不遑多让。 谢清漓面色平静,她款款起身,朝柔嘉郡主微微福身,柔声道:“臣女静安侯府谢清漓,见过郡主!” 柔嘉郡主却不满意,她抖了抖手中的鞭子,冷声道:“跪下!” 福安公主面沉如水,她快速起身一把扯住柔嘉郡主的鞭子,冷声道:“表姐,漓儿妹妹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公主府尊贵的客人,表姐休得无礼!” 柔嘉郡主第一次被福安公主这样呵斥,她怒意丛生,冷声嘲讽道:“表妹平日装得乖巧,今日倒是会耍公主威风!” 福安公主目光冰冷,沉声道:“既然表姐说我耍公主威风,那我不耍一耍岂不平白受你冤枉?” 她缓缓落座,声音陡然拔高:“柔嘉,见到本宫为何不跪?还有,你擅闯本宫府邸,意欲何为?” 竟然敢让她跪?!柔嘉郡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狠狠甩鞭朝福安公主挥去。 谢清漓急忙伸手去拦,福安公主却一把推开谢清漓,右手手臂生生接了柔嘉一鞭,那绣着芙蓉纹的华服瞬间破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鞭痕。 谢清漓不知福安公主作何打算,但此事因她而起,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福安公主吃亏,在被福安公主推开的瞬间,她将握在手中的小石子轻轻弹出。 柔嘉郡主只觉得膝盖一软,便直直朝地上扑去,她的脑袋磕到了亭子的栏杆,瞬间破了皮。 两位主子身上都受了伤,两方的丫鬟霎时乱成一团,都飞奔着朝各自的主子冲去。 福安公主挥退了围上来的丫鬟,高声道:“来人,柔嘉郡主擅闯公主府,对本宫公然行凶,将她抓起来!” 公主府的护卫得令,立即冲进来将柔嘉郡主和她的丫鬟们团团围住。 柔嘉郡主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气得破口大骂,指着福安公主道:“你给本郡主等着!”接着,她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朝那些护卫挥去。 护卫们自然不敢将柔嘉郡主怎样,纷纷朝边上避去,柔嘉郡主顺势逃出护卫们的包围圈,带着一众丫鬟飞快地逃走了。 谢清漓抓着福安公主的手臂看了看,心中充满自责,她心疼道:“公主,何必因为臣女与柔嘉郡主起冲突,不值得!不过是臣女跪她一下……” 福安公主拉住谢清漓的手,柔声道:“我是故意的!从小到大,她以为我不得父皇宠爱,从未将我放在眼里,我处处忍让,她却得寸进尺,这次我必要让她付出代价!” 她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口,轻声道:“趁着这道伤口还新鲜,我要即刻进宫去告状。今日没能跟漓儿妹妹尽情玩耍,有些遗憾,只能下次了!” 谢清漓凝眉道:“臣女随公主一起进宫,臣女愿意为公主作证!” 福安公主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件事是我和柔嘉之间的事,漓儿妹妹不宜介入太深。” 谢清漓轻轻点头,她毕竟不姓楚,若她在,事情的性质就大不相同了。她拉住福安公主的手,凑到福安公主耳边道:“臣女有办法让这道伤口看起来更严重一些……” 片刻之后,福安公主披着一件雪白的披风,托着那条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胳膊,乘着马车朝皇宫疾驰而去。 谢清漓目送着远去的马车,眉头紧皱,低声呢喃道:“他突然离开,是为了躲柔嘉,柔嘉针对我,难道也是因为他?为何?” 她转头看向冷霜,低声问道:“这个柔嘉郡主平日和你的主子来往多吗?” 冷霜心中一凛,她面色未变,只是冷声道:“柔嘉郡主最大的爱好便是搜罗长得好看的男子……” 谢清漓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原来是朵烂桃,果然表兄表妹是非多! …… 御书房。 长公主正捏着一条帕子,对着应天帝哭诉:“皇上,柔嘉这脸若是留了疤该如何是好?没想到福安那孩子平时看着乖巧,实则如此歹毒……” 柔嘉郡主乖顺地依偎在长公主身侧,与在公主府时的嚣张模样判若两人,她的额头摔破了一块皮,红红的,宛如马王爷的第三只眼。 应天帝这几日睡得很差,夜间总是梦到老四站在他面前哭诉,昨日帮福安出了口恶气后,心中总算安稳了些,睡了个囫囵觉。今日大长公主却又来告状,简直是没完没了! 他转头看向德顺,冷声道:“快去宣福安进宫!”眼角余光瞥见柔嘉郡主的第三只眼,应天帝心中一个激灵,继续吩咐道:“再去宣太医来给柔嘉处理伤口。” 德顺急忙领命而出,但刚走到门口,便看见福安公主眼眶通红地朝御书房走来,她的两只手臂都缩在披风里,看起来有些奇怪。 德顺急忙上前两步,小声道:“公主,皇上正找您呢!您这胳膊怎么了?” 福安眼泪倏然落下,她微微松开了披风。 德顺便看到一只血红一片的手臂,在雪白披风的映衬下,更加触目惊心。 德顺吓得瞪大眼睛,停顿了两秒,他猛拍大腿,大声惊呼道:“哎呦呦,我的小祖宗哎,您这是怎么弄的?” 他朝旁边的小太监惊呼道:“快,快去请太医,把当值的太医都喊来!”小太监撒腿跑了。 德顺扶住福安公主,颤颤巍巍走进了御书房,哽咽道:“皇上,皇上,公主她……”他竟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应天帝正想呵斥德顺,抬头便看到福安公主血肉模糊的手臂,他猛然起身,厉声道:“这是怎么弄的?” 福安公主缓缓跪在地上,哽咽道:“父皇,今日柔嘉郡主未经同意闯进儿臣的府邸,她在儿臣府上叫嚣,非让儿臣的贵客给她下跪,儿臣不过是稍稍劝说了一句,她便拿鞭子抽打儿臣,儿臣这手臂便是她打伤的……” (本章完) 第129章 姐弟博弈 第129章 姐弟博弈 御书房。 福安公主血肉模糊的胳膊刺激着应天帝的眼球,他转头看向柔嘉郡主,厉声道:“柔嘉,这是不是你干的?” 柔嘉郡主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嗫嚅道:“不,不是我。” 她扭头看向福安公主的胳膊,突然眼神一亮,大声喊道:“你的伤口是假的!我平时用鞭子抽人,最多留下一条红红的血痕,同样的力道打在你身上,怎么可能会这样皮开肉……呜……” 长公主脑袋“轰”的一声,她匆忙跪在地上,伸出双手用力捂住了柔嘉郡主的嘴。福安公主再不得宠也是皇上的骨血,却被一个郡主抽鞭子,那是在打皇上的脸。 应天帝眼底泛着凌人的寒意,柔嘉果然打了福安! 长公主脸上堆起笑意,急忙打圆场道:“皇上,今日之事不过是两个小孩子之间的玩闹,柔嘉打了福安,福安伤了胳膊,但福安又推搡了柔嘉,柔嘉也磕破了额头。两个孩子都受了伤,不然此事就此算了吧!” 福安公主眨巴着泛红的眼睛,惊讶道:“姑母,柔嘉跟您说是福安推搡了她?” “明明是她抽打福安时,身体失衡,摔倒时撞到了栏杆,她的伤口与福安没有半点关系,福安愿意对天发誓!” 应天帝脸色铁青,在福安来之前,长姐竟然哭诉福安有多跋扈,若他听信了长姐的一面之词,福安岂不衔冤负屈,就像,就像老四一样! 应天帝越想越生气,他挥手招来一名影卫,示意那影卫速去调查。 恰在此时,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呼啦啦”全都来到御书房外。 应天帝宣太医院院首窦太医觐见,窦太医见福安公主和柔嘉郡主都受了外伤,连忙招了几名擅长外伤的太医进来看诊。 太医们围着福安公主的手臂查看了一番,都纷纷忍不住摇头。 柔嘉郡主见到太医们的反应,以为他们发现了福安公主伤口的秘密,心中暗暗兴奋,忍不住问道:“太医,福安那伤口是假的吧?” 那几位太医都疑惑地看向柔嘉郡主,其中一人拱手道:“郡主何出此言?” 柔嘉郡主嘴角微勾,笃定道:“你们定是发现了福安的伤口造假,否则为何摇头?皇上和我母亲都在,你们可以放心说出来。” 那太医连忙摇头,沉声道:“我等摇头,只是觉得下手之人太过狠厉,这道伤口深可见骨,以后怕是要留下疤痕,我等无能为力。” 柔嘉郡主愣在当场,她的大脑飞速思索,难道福安为了诬陷她,又将伤口加深了?她忍不住问道:“各位太医确定这是鞭伤,而不是用匕首之类的武器挖出的伤口?” 那位太医连忙摇头,他不知柔嘉郡主为何有此一问,恭敬回道:“郡主,这伤口不是匕首造成的,确实是鞭伤。” 柔嘉郡主皱紧眉头,疑惑道:“可……” “够了!”应天帝厉声喝止,他再也不想听柔嘉给福安泼脏水。 一时间房内静可闻针,长公主在飞速思索该如何全身而退。应天帝揉着有些疼痛的脑袋,微微闭目。太医们则飞快地为福安公主和柔嘉郡主处理伤口。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名影卫飞速返回复命,他单膝跪地,声音冷肃,不带半点波澜:“皇上,经查,今日柔嘉郡主未经同意闯入公主府时,福安公主正在园凉亭招待客人。” “柔嘉郡主刁难福安公主的客人,要求客人下跪。福安公主予以反击,要求柔嘉郡主跪拜她。柔嘉郡主发怒,挥鞭抽打福安公主,但她自己用力过猛,身体失去平衡,跌倒时撞到了栏杆。” “福安公主下令捉拿柔嘉郡主,柔嘉郡主甩鞭挥退公主府护卫,带着丫鬟逃出公主府。” “以上便是事情经过,公主府的丫鬟护卫、柔嘉郡主的丫鬟等数十人均亲眼所见,全部可以召来对质,请皇上明察!” 应天帝挥了挥手,影卫闪身而出。他狠狠拍了拍龙案,厉声道:“柔嘉,你可知罪?” 柔嘉郡主浑身发抖,皇帝舅舅还从未对她如此疾言厉色,她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长公主忙俯身哀求道:“皇弟,柔嘉已经知错!皇姐求皇弟饶过柔嘉这次,皇姐当年年近三十才得了这么个孩子,难免有些娇宠,是皇姐错了,皇姐以后定会好好约束她,让她不敢再犯。” 长公主打出亲情牌,应天帝却依旧脸色铁青,不为所动,他看着柔嘉郡主,眼神冷冽如霜,让人不寒而栗。 长公主见感情牌不管用,目光转黯,心中极度不悦,但声音依旧轻柔:“皇弟,皇姐知道福安受了苦,皇姐愿意将望月山庄补偿给她,以后定会将福安当成亲生女儿宠爱,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望月山庄是长公主在城郊置办的一处私产,极为富丽堂皇。应天帝脸上的怒色稍霁,但依旧未开口。 长公主恨得牙痒痒,她咬了咬唇,沉声道:“皇弟,只要皇弟肯饶过柔嘉这次,若是以后福安需远嫁外邦,柔嘉愿意代嫁!” 长公主实在拿不出其他筹码,为了躲过这次灾祸,只能拿出这种缥缈的承诺碰碰运气,届时她定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母亲,不!”柔嘉郡主惊呼出声,她想嫁的人只有太子表兄,她要当母仪天下的皇后,怎么可能远嫁外邦? 应天帝的脸色终于和缓下来,嘴角甚至勾起一丝笑意,他淡淡道:“好,一言为定!皇姐要记住今日的话。朕这次就放过柔嘉,你们退下吧!” 长公主拉着柔嘉郡主跪谢皇恩,她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朝外走去,仿佛拖着千斤重担前行。 她的脸色沉得可怕,仿佛暴雨前的天空,黑暗而压抑。在皇上心目中,她的分量越来越轻了,可恶! 柔嘉郡主扯了扯长公主的衣袖,低声道:“母亲,你为何要给出望月山庄,嘉儿最喜欢那里!还有,为何要承诺代嫁?” 长公主的眼神晦暗无比,沉声道:“母亲也不舍得,但若不如此,皇上怕是要收回嘉儿的郡主之位,像广平侯那样贬为庶人,嘉儿愿意吗?” 柔嘉郡主连忙摇头,郡主身份是她最大的依仗,是她嚣张的资本,她无法想象被贬为庶人要怎么活下去…… (本章完) 第131章 一朵解语花 第131章 一朵解语 心鹿乱撞的感觉,陌生又难以言喻,不禁令韩隽沉沦。 他极力压下心头的异样,直直跳下马车,和小桃一起将谢清瑶小心地扶上马车。 谢清瑶的右脚伤得厉害,上车时不小心触碰到车壁,疼得她倒抽了口凉气,脸色煞白。 她低头朝脚上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沾满泥巴的绣鞋,整洁的马车已经被踩得有些脏乱,她霎时窘得满脸通红,迅速将双脚朝衣裙下缩了缩。 韩隽却并未察觉到谢清瑶的窘迫,他焦急问道:“谢小姐,您的脚伤到了吗?若是您相信韩某的医术,韩某愿意帮您看看。” 谢清瑶有些迟疑道:“我自是相信韩太医的医术,只是……”她伤在脚踝,女儿家的脚怎么可以给外男看? 小桃瞧出了谢清瑶的顾虑,急忙劝道:“小姐,您的脚伤严重,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会耽误以后走路。韩太医虽是男子,但更是太医,病不避医,您就让他帮您看看吧!” 谢清瑶犹豫了一瞬才轻轻点头,她脸颊微红,慢慢伸出了右脚。小桃急忙帮她脱掉鞋袜。 韩隽定睛看去,入目的便是一只娇嫩小巧的玉足,脚趾如同珍珠般圆润白皙,显得格外玲珑剔透。 他的脸颊不由得爬上一丝红晕,快速将目光移向已经肿胀的脚踝,目光微凛,谢小姐的脚踝的确伤得不轻! 韩隽急忙从车厢的角落拎出一只药箱,拿出一瓶活血化瘀的药液和一些纱布,小心抓起谢清瑶的小脚轻轻按了按,又揉了揉,然后才涂上药液用纱布包好, 韩隽表面神色如常,仿若对待普通病人,但内心却已经翻起惊涛骇浪,心脏狂跳不止。 少女脚上的肌肤细腻如丝,柔和如梦,令韩隽心猿意马,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只醉心于钻研医术和毒术,从未与女子亲近过,此刻的感觉令他迷醉又慌乱。 他急忙转头看了眼窗外,轻声问道:“谢小姐为何会来城南?” 谢清瑶眼眸微闪,柔声道:“韩太医有所不知,上次您看诊离开后,不知为何,父亲因为一只香炉大发雷霆,将碧仙阁那位姨娘和她的女儿都赶出了侯府。” “可那毕竟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担心她在外受苦,便一直偷偷接济她们母女。哪知这两日却没收到她们的消息,我实在担心,就来她们落脚的院子寻找。” “但没找到她们,却遇到了一个歹人,那人发疯似的追赶我们,我慌不择路才会扭伤脚。若不是遇到韩太医,恐怕我……” 谢清瑶再也说不下去,她朱唇轻颤,眼圈泛红,晶莹的泪水在浓密的睫毛间凝结,盈盈欲滴,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韩隽面色微怔,他轻声道:“谢小姐心善,但也该学会辨别忠奸,避恶远嫌。” 谢清瑶疑惑道:“韩太医,此话怎讲?” 韩隽看了看小桃,有些犹豫,并未开口。 谢清瑶看出了韩隽的犹豫,小声吩咐道:“小桃,你出去跟车夫同坐。” 小桃有些惊讶,小姐要与韩太医独处?但看到谢清瑶警告的目光,她只得乖乖出去了。 车内仅剩他们两人,气氛霎时有一丝暧昧,韩隽心中有些荡漾,他不再隐瞒,低声道:“那对母女可不是什么好人,她们在熏香中做了手脚。” 韩隽见谢清瑶一脸懵懂的样子,心中泛起点点涟漪,他朝谢清瑶凑了凑,低声道:“她们在熏香中加了烈性催情药和绝嗣药。” 话吐出口,韩隽才惊觉谢清瑶还是未出阁的小姐,这些话恐会污了谢清瑶的耳朵,他的脸色微红。 谢清瑶却好似并未听出不妥,她眼中闪着钦慕的光芒,赞叹道:“韩太医仅凭一只香炉就能查出问题,简直是神医在世!” 韩隽还从未被人这样肯定过,他心中满是自豪与满足,看着谢清瑶崇拜的目光,不禁暗叹道真是一朵解语! 他轻声叮嘱道:“城南鱼龙混杂,十分危险,谢小姐以后不要再来了。” 谢清瑶眉头轻蹙,嗫嚅道:“可我还是担心妹妹,我想找到她!韩太医说的那些事定是秦姨娘做的,妹妹为人善良,定不知情。” 韩隽无奈摇头,这样善良的姑娘,却有那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妹妹,他担心谢清瑶再来城南涉险,柔声道:“若谢小姐不嫌弃,韩某愿意帮谢小姐寻找妹妹。” 谢清瑶惊讶地看向韩隽,她刚刚便隐隐察觉到韩隽似是对她有意,如今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谢清瑶第一次意识到,女子若是利用好自己的容貌才情,可以轻而易举的驱使男人,这不正是如今孤立无援的她所需要的吗? 她嘴巴微张,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感激道:“若是那样,瑶儿自当感激不尽,谢谢韩大哥!” 一声韩大哥,韩隽心中仿佛吃了蜜一样甜,他脸上溢满笑意,连声道:“瑶儿不要客气,以后若是瑶儿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自会全力以赴帮助瑶儿。” 谢清瑶眼波流转,心中暗下决心,面上显出愁容,犹豫开口道:“我来城南,其实还有另一桩事。” 韩隽急忙追问道:“什么事?” 谢清瑶迟疑了一瞬,才轻轻开口道:“我有个贴身嬷嬷,我尚在襁褓时便由她照顾,对她极为信任,我院子中的一应事务都由她把持,那些丫鬟也全都是她的人。” “直到前两日,她乡下的儿媳和孙子进城寻她,她便带我去见了他们。她说她辛苦将我带大,是为了助她孙子飞黄腾达,我当时极为震惊,深感背叛,却又无可奈何。哪知,更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她的孙子竟然趁机轻薄我!” “我当日逃脱了,却又怒又怕。听说城南有人收钱办事,我今日便趁那嬷嬷不在府中,偷偷跑出来,想要雇人将那对母子打一顿赶出盛京城。” “我,我是不是特别坏?”谢清瑶满脸羞愧地看向韩隽。 韩隽却气得满脸通红,他沉声道:“恶奴欺主,发生了这样的大事,瑶儿为何不告诉侯爷或者侯夫人?” 谢清瑶连忙摇头,慌张道:“千万使不得!韩大哥应该听说了侯府接回了一个女儿,母亲一心认为我不是她的女儿,不愿认我,父亲也不想因此与母亲生出嫌隙,所以我在侯府身份颇为尴尬,不宜再多生事端。” 韩隽不禁紧了紧拳头,眼前这个善良柔弱的姑娘,处境竟然如此艰难,他的心中传来一阵钝痛,轻声道:“瑶儿不必担心,我会帮瑶儿解决那对母子,他们再也不会有机会来骚扰瑶儿了……” (本章完) 第132章 起死回生 第132章 起死回生 话分两头说,目送福安公主离开后,谢清漓也登上马车,带着春芽和冷霜直奔妙心堂而去。 马车刚刚驶入街市入口,便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谢清漓轻挑车帘,发现妙心堂门口围满了人。人群的最前面,一个妇人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哀声痛哭,那小姑娘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她们身旁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正用力扯着丁伯的衣袖说着什么,丁伯用力摇头,脸上满是无奈。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黑心医馆,见死不救,不讲医德,咱们冲进去砸了它!” 立即有几人附和着叫嚣,百姓们渐渐被鼓动,一时间群情激奋,纷纷朝医馆大门涌去。 公主府的那两名护卫与医馆的伙计们急忙拦在门口。 原来是有人在故意挑事!谢清漓脸色微沉,她吩咐冷霜盯紧带头喊话的人,带着春芽绕到医馆后门,回房换上无望公子的装束后,阔步朝前院走去。 医馆后堂中,刚刚到任的两位坐堂大夫坐在角落里满面愁容,刚来医馆就遇到这种事,不是好兆头! 谢清漓轻咳一声,温声道:“李大夫、汤大夫,外面是怎么回事?” 两位大夫急忙回头,便看到一位面容俊逸的小公子,听说治好公主婢女的神医是一位相貌出众的少年,想来就是眼前这位了! 李大夫斜睨了谢清漓一眼,冷声道:“按理说咱们医馆还没开张,不会有病患上门。但不知是谁传出妙心堂的神医能起死回生的消息,那妇人便抱着已经断气的孩子找上门,求神医救她女儿。”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医,这不是难为人吗?”李大夫语气中颇有些怨念。 谢清漓神色未变,淡声问道:“那孩子因何而亡,多久了?” 李大夫耷拉着眼睛不再答话,汤大夫急忙拱了拱手道:“公子,门口那男人是孩子爹,他说孩子与邻家孩子玩闹时,不幸被石头砸中脑袋,当时便倒地昏迷不醒。他们发现后立即抱着孩子出来寻医。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吧!” “刚刚老夫已经检查过,那孩子没有呼吸,探不到脉搏,确实已死!” 谢清漓眉头微微蹙起,看来是这间医馆妨碍了别人的利益,对方才先是放出神医的消息,再闹出这桩事,逼迫妙心堂关门。 谢清漓朝两位大夫微微点头,快步走出后堂,穿过大堂来到妙心堂正门口。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门口的百姓越聚越多,已经堵塞了半条街。人群如潮水般朝医馆门口冲过来,那两名护卫和医馆的伙计们阻拦得愈发吃力。 丁伯看到谢清漓眼神一亮,谢清漓朝他微微点头,便低头看向跪着的妇人和她怀里的孩子。 那妇人好似哭累了,她将孩子平放在地上,目光呆愣抚着孩子的小脸,低声呢喃道:“妮儿还是软的,她身上不冷,她还没有死,救救她……” 谢清漓轻轻蹲下,将手搭在孩子腕上探了探,的确探不到脉息。 妇人无神的眼眸中却浮现一丝希冀,她紧张地盯着谢清漓的脸,等待奇迹的降临。 谢清漓心有不忍,她将手挪到孩子右侧颈部,双眸微眯,全神贯注地仔细探查。突然,一丝几不可查的跳动传来,她惊讶地睁开双眼,瞳孔微缩,果然还活着! 谢清漓迅速掏出银针,在孩子的几处穴位上娴熟地施针。 那男人看到谢清漓的举动,惊慌道:“你,你快住手,你在做什么?” 谢清漓缓缓起身,温声道:“你不是找神医救女儿吗?本公子来了,正在救你女儿啊!” 妇人闻言,霎时溢出激动的泪水,她双手合十,急切问道:“神医,妮儿确实还有救吗?” 谢清漓轻轻点头。 男人身躯猛然一震,他惊得瞪大眼睛,立即转头朝后看去,但身后人山人海,根本看不到他想找的人。 他迅速俯身去抢孩子,丁伯却已眼疾手快制住了他的双臂。 男人动弹不得,只能朝谢清漓疯狂大叫道:“不要,不要治,你治不活。”他又转头朝妇人吼道:“你这个臭婆娘,快阻止他,不能治!” 谢清漓眼神冰冷地扫视男人,淡淡道:“看来你并非真心想救孩子,来这里不过为了闹事。” 她转头看向妇人,沉声问道:“大嫂,他是这孩子的父亲吗?” 那妇人看了看地上双目紧闭的孩子,又看了看怒目圆瞪的男人,轻轻摇头,低声道:“奴家的夫君已经离世,他是奴家的小叔。” 谢清漓冷声道:“怪不得不让本公子医治,原来根本不是孩子的父亲。”她抬头看向围观的人群,朗声道:“各位稍安勿躁,孩子还有救。” 突然,她脚尖轻点,翩然而起,飞速扯下牌匾上的红绸,又飘然落回原地,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似飞燕穿梭。 所有人都已目瞪口呆,这是神仙吧? 谢清漓高声道:“今日妙心堂开业,欢迎各位光临。”她将手中的红绸递给身后的小伙计,抱起地上的孩子便进了妙心堂。妇人急忙爬起身跟了进去。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他们议论纷纷,有人高声问道:“掌柜,刚刚那位公子是谁?” 丁伯笑道:“那便是妙心堂的神医,人称无望公子!” 有人急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昨日公主的婢女摔得人事不省,就是无望公子救活了她!” 立即有人大声道:“我要请无望公子看诊!” “还有我!” “我也要!” “我!” 看着疯狂朝前挤的人群,丁伯朗声道:“无望公子看诊有一条准则,便是‘不医无缘人’。他每月初一、十五各坐诊一日,请他看诊,富人需要付一千两白银,穷人需要舍出身上的一样东西。” “各位客官若是得了普通病症,医馆内有两位医术精湛的坐堂大夫,各位来妙心堂医治,定能药到病除!” 之前带头喊话那人又高声喊道:“什么破神医,规矩那么多,我看就是故弄玄虚,那孩子能不能救活还说不定!” 这次却没有几个人附和他,但众人并未离去,他们守在医馆门口,想要看看那个孩子是否会起死回生…… (本章完) 第134章 当你靠山 第134章 当你靠山 妙心堂。 冷霜禀报有朋友来访,谢清漓微微一愣,她心中疑惑,不知来者会是何人。 她喂完最后一勺药汁,又帮妮儿擦了擦嘴角,清声道:“劳烦两位大夫照看妮儿,如今她危机暂除,过一会儿便能苏醒,但请两位多多留心,以防她伤口脓肿高热。本公子先去会会朋友。” 李大夫和汤大夫自是满口应承,待谢清漓离开后,汤大夫迫不及待查看起妮儿头上刚刚施针的部位,李大夫则端起药碗,用手指沾了些残汁,放在嘴中用力砸了砸,仔细分辨用了哪些药材。 谢清漓自是不知两人的行径,她快步来到后院厅,抬眼便看到楚云沧坐在椅子上,不时朝门口张望。 看到一个面容俊逸的少年阔步走进厅,楚云沧迟疑道:“漓儿?” 谢清漓在楚云沧对面的椅子上利落坐下,才换回本来的声音,柔声道:“是我,殿下找我何事?” 楚云沧难以置信地凝视谢清漓,为了看得更加真切,他快速坐到谢清漓身旁,凑近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才低声道:“福安说她的恩人给她介绍的神医,救活了她的婢女。当我得知漓儿竟是福安的恩人后,我猜测那神医定是漓儿。” “只是不曾想到漓儿竟用了这样一副面孔,这样的漓儿出现在我面前,我定然认不出。如此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漓儿是如何做到的?” 谢清漓唇角微勾,她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轻笑道:“全赖这张以假乱真的面具,再辅以衣着、声音和神态,便可以了。” 楚云沧实在好奇,他忍不住伸手触碰谢清漓的脸颊,震惊道:“触感与人的肌肤毫无二致,世间怎会有如此神技?” 谢清漓犹豫了一瞬,轻声道:“实不相瞒,这张面具是我师父做的,他来自凤潜邹家。相信殿下定然听过凤潜邹家的传言。” 楚云沧轻轻点头:“我只是听说过,并未亲眼见到,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神技!” 谢清漓眉头微蹙,温声道:“也许殿下已经遇到过,只是不曾将两者联系起来。” 她语气微顿,缓声道:“我怀疑上次大理寺那名狱卒,便是用这样的面具易了容,否则不会那样轻易骗过所有人。” “凤潜山高路远,邹家又是隐世家族,原本邹家人不应来到东陵作乱,但却出了大理寺的事,我担心会波及师父,所以当初并未向殿下道出心中猜测,请殿下见谅!” 楚云沧身形微僵,沉声道:“漓儿所言极是,其实不仅是那狱卒,当初我在岂州中毒,便是我的贴身影卫下的毒,我才会中招,事后我仔细回想,才发现那影卫与平日不同,猜测他是假的,却不知道是如何办到的。” 他眉头紧拧,低声道:“如此看来,嘉洲之事,不仅有南景的手笔,还有凤潜的参与,只是不知道这两国是不是已暗中勾结……” 谢清漓闻言脸色微变,她原以为楚云沧登上大宝的阻力,只是三皇子孟皇后之流,没想到还有他国势力隐在暗处,伺机而动,果然这是一条荆棘丛生、步履维艰的道路! 见到谢清漓凝重的神情,楚云沧急忙转移话题,柔声道:“漓儿,我今日突然离开公主府,是为了避开柔嘉那个疯子,她……” 谢清漓却收敛神色,淡淡道:“那是殿下与柔嘉郡主之间的事,殿下随心而动即可。殿下与其他女子的事,无需向我解释……” 楚云沧脸色微沉,继而却从谢清漓的话中品出一丝醋意,他心中不由得欢喜,勾唇道:“漓儿放心,我的心中只有漓儿一人。我会尽快解决柔嘉这个麻烦,不会让她再来骚扰漓儿。” 楚云沧突然间表露心迹,令谢清漓脸色微红,她只是淡淡点头,并未言语。 沉默了片刻,楚云沧突然问道:“围在门口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漓儿悄无声息开了一家医馆,我竟然不知,是我对漓儿的关心不够。” 提到眼前的麻烦事,谢清漓眉头微蹙,她将今日的事陈述了一遍,凝眉道:“这妙心堂,我自是想要长久开下去,只是如今不知该如何反制德益堂,杜绝他们再来闹事。” 楚云沧唇角微勾,轻笑道:“这有何难,德益堂背靠孟家,漓儿也找个同样大的靠山,德益堂自然不敢再来闹事。”他眼神灼灼地看向谢清漓,等她主动开口。 谢清漓轻轻摇头,柔声道:“我不想拉姜家进来对抗孟家,更不想将公主扯进来。” 楚云沧的俊脸霎时黑沉下来,他沉声道:“我这座大靠山摆在漓儿面前,漓儿却视而不见,与福安相比,我不是更有与孟皇后较量的资本?” 他气得捏了捏谢清漓的脸颊,冷声道:“我愿意给漓儿当靠山,漓儿靠不靠?” 谢清漓脸颊微红,低声道:“我是不想因为自己这等小事,耽误了殿下的大事。殿下若是因为一间小小的医馆就与孟皇后对上,不值得。” 楚云沧冷声道:“我与她之间早有恩怨,不差这桩事,漓儿放心。” 谢清漓略微沉吟,轻声道:“好,那就请殿下当妙心堂的靠山,我给殿下五成干股,每年年底分配赢利。” 楚云沧无奈道:“漓儿不必如此!”谢清漓却已拿来纸笔,飞快拟好了协议。 楚云沧只得命人将打理太子府产业的陈管事叫来,又召来一名影卫,命他去大理寺报案。 恰在此时,妮儿醒来,李大夫派小伙计来喊谢清漓,谢清漓以无望公子的身姿,朝楚云沧拱了拱手,便阔步去了前院。 楚云沧盯着谢清漓远去的背影,呆愣了一瞬,他喜欢的姑娘不是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而是展翅翱翔的涅槃凤凰,他需万分努力,才能伴她飞翔。 楚云沧微微叹气,自妙心堂后门悄悄离开。 陈管事来到妙心堂门口,对围观的百姓道:“各位客官,现已查清,今日之事乃琉璃街德益堂雇人来我医馆闹事,最令人痛心的是,他们钱买命,孩子的叔父为了蝇头小利,用锄头砸死了孩子。” “我妙心堂已向大理寺报案,德益堂这样的黑心医馆,医德败坏,不配行医。” 有人焦急问道:“掌柜,那孩子怎么样了?” 陈管事笑道:“幸而孩子尚未完全断气,又遇到我家无望公子,公子妙手仁心,已救回孩子性命,现在孩子已经苏醒。诸位若是不信,可以派两名代表进来查看。”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立即争先恐后争抢起代表名额。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理寺来了一大帮衙役,将一干人等全部押去了大理寺。 一时间,妙心堂和无望公子在盛京城名声大噪,妙心堂与德益堂这通官司也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本章完) 第135章 免跪玉牌 第135章 免跪玉牌 静安侯府。 “侯爷,侯爷,圣旨,宣旨的公公又来了!”上次报信的那个小厮飞奔进谢景元的书房,一回生二回熟,他虽然急迫,但不再慌乱。 谢景元却是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他全身紧绷,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上次那道申斥圣旨令他魂飞魄散,这几日好不容易渐渐忘却了,为何又来圣旨?! 谢景元吩咐小厮摆好香案,通知后院的各位主子,他自己则飞快地换好朝服,心情忐忑地朝前院正厅走去。 德顺亦如上次,微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四名表情肃穆的小太监。 谢景元向德顺恭敬行礼:“公公别来无恙!”他语气微顿,小心翼翼道:“敢问公公,这次的圣旨又是给谁的?” 德顺微微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谢景元那张诚惶诚恐的脸,他不由得轻笑道:“侯爷稍安勿躁,这次不是圣旨,而是皇上口谕,给大小姐的。” 谢景元面色一松,不过继而又眉头紧拧,那个孽女回京时日尚短,又没有面见过皇上,为何皇上会几次三番地给她下旨?简直是个丧门星!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静安侯府的各位主子悉数聚到前院,他们的衣着不似上次那样华丽,脸上除了疑惑,再无半分期待。 德顺见人都迅速到齐了,姜慕雪和谢清漓站在人群正中,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尖着嗓子道:“传皇上口谕。”侯府一干人等纷纷跪下。 “兹静安侯府嫡长女谢清漓,莲子涵光,侠肝义胆,救福安公主于危难之际,特赏免跪玉牌一块,自今日起,凡遇郡主及以下品级者,皆可免跪,钦此!” 德顺拿出一块玉牌递给谢清漓,笑眯眯道:“大小姐,这是福安公主为您求来的!” 谢清漓双手接过玉牌,叩首谢恩,她嘴角轻轻翘起,以后再见到柔嘉郡主,她就不用跪了! 姜慕雪不知道谢清漓在外面做了什么,皇上才会突然赏这块玉牌,但终归不是坏事,她急忙拿出荷包打点。 德顺心情愉悦地离开了侯府,留下侯府众人在风中凌乱。 谢景元斜睨着谢清漓,愤怒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玉牌,他冷声道:“你救了公主,这样的大事,为何不同我和你祖母说?” 他眸底冷得瘆人,救命大恩,若是请公主跟皇上求情恢复他的官职,甚至给他升一两级,也不是不可能,竟然被皇上用一块玉牌打发了。 谢清漓朝谢景元福了福身,柔声道:“父亲,漓儿那日偶然救下那位姑娘,原以为她只是一位普通的闺阁小姐,今日才知道竟然是公主殿下,父亲见谅!” 谢景元被噎得哑口无言,谢老夫人心中亦是堵得慌,这个最讨厌的孙女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随随便便就能救了公主,如此逆天的运气为何不落到其他人头上?若是落到瑶儿头上多好。 她冷声道:“漓儿不要得意忘形,想来皇上和公主并未将这恩情放在心上,否则也该赏些贵重东西,一块玉牌而已,能有什么用?”说完,她摇摇头,在谢景元的搀扶下离开了。 谢清瑶心中交织着磅礴的怒火和深深的妒忌,她紧紧盯着谢清漓,眼神仿若淬了毒,上次她费尽心思搭上冯盈盈,但冯家宴会上,柔嘉郡主都未曾用正眼瞧过她,而谢清漓却轻轻松松成了福安公主的救命恩人,简直是没有天理! 谢清瑶拧紧手中的帕子,也许,她该从韩隽那里弄点毒药回来,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这个眼中钉! 谢清绮自知没有谢清漓的好运气,也没有姜家那样显赫的外祖家,她虽然嫉妒,但眼不见心不烦,挽着安氏手臂快速离开了,谢清曼一向唯谢清绮马首是瞻,也快步走了。 唯有三房的谢清蓉,似乎特别好奇这块玉牌,她凑到谢清漓身前,怯生生道:“大姐姐,御赐的免跪玉牌长什么样子,可以给蓉儿看看吗?” 谢清漓神色微怔,自她回到侯府,与谢家这些姐妹只发生过冲突,从未像正常姐妹那样相处过,如今,始终游离在侯府之外的谢清蓉却来搭话,不知是何意,她一时猜不透,神色有些犹疑。 谢清蓉见状,忙歉然道:“大姐姐,皇家御赐之物,自然不容有失,是蓉儿僭越了!” 谢清漓眼波流转,暗忖谢清蓉大概没有胆子拿御赐之物做文章,她柔声道:“蓉儿妹妹,不过是一块玉牌,自然可以给你看。” 她将手中的玉牌递给谢清蓉,心中却在暗暗提防谢清蓉使坏。 谢清蓉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过玉牌,她双眼紧紧盯着玉牌,心中紧张万分,若是失手将这御赐之物打碎了,她的小命就没了。 原本,母亲一直告诫她远离谢家人,最近却不知为何让她与谢清漓交好。 但谢清漓常常不着家,既不去祖母那里请安,也不去先生那里上课,她根本逮不到机会,好不容易今日得见,她竟寻了如此蠢的理由,谢清蓉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装模作样看了几眼,谢清蓉战战兢兢地将玉牌塞回谢清漓手中,她赞叹道:“皇家御赐之物,果然超凡脱俗,令蓉儿大开眼界,谢谢大姐姐!” 谢清漓拿起玉牌仔细看了看,这玉虽然不错,但只能算一般上品,字写得中规中矩,雕工还算凑合,这块玉牌绝对算不上超凡脱俗。 况且谢清蓉的外祖家虽非官身,但生意做得颇大,谢清蓉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她为何要如此违心的夸这块普通的玉牌? 谢清蓉见谢清漓没有接话,心中焦急,挠了挠脑袋,轻声道:“大姐姐,蓉儿这两日学的女红还有些不懂之处,能不能请大姐姐指点一二?” 谢清漓一时愣住了,她只用银针扎过人,从没拿绣针绣过,谢清蓉这是何意? 她微微摇头,淡淡道:“我从小生活在乡野,从没学过女红,蓉儿妹妹另请高明吧!” 谢清蓉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谢清漓忍不住勾起嘴角,这个妹妹竟然有些可爱,她淡淡道:“蓉儿妹妹不妨有话直说,不用再找蹩脚的借口……” (本章完) 第136章 菊花宴请柬 第136章 菊宴请柬 谢清蓉的脸霎时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她窘迫不堪,将头埋得低低的,嗫嚅道:“母亲让蓉儿与大姐姐交好,蓉儿也不知道为什么。” 谢清漓神情微凛,她如今不过是一个不受谢家当家人待见的乡野丫头,与她交好定会招来谢老夫人和谢景元的厌弃,邢氏为何要这样做呢? 谢清蓉飞速抬头看了一眼谢清漓,见谢清漓脸色冷厉,她顿时有些羞赧,朝谢清漓飞快福身,步伐凌乱的朝后院走去。 谢清漓柔声道:“漓安苑的丹桂开了,蓉儿妹妹想去看看吗?” 谢清蓉顿住脚步,她飞速转身,眼神晶亮地看着谢清漓,惊喜道:“大姐姐真的愿意带蓉儿去吗?” 谢清漓嘴角溢出一抹笑意,算了,不管邢氏打什么鬼主意,至少眼前的小姑娘天真无邪,令她忍不住想要亲近,她轻轻点了点头。 谢清蓉霎时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宛如一只欢快的哈巴狗,飞快地朝谢清漓奔来,紧紧地挽住了她的手臂。 …… 当日下午,正当侯府各院主子午歇未醒之际,前院的小厮一路飞奔着来到后院报信,二门看门的婆子昏昏欲睡,极为不悦地白了那小厮一眼。 小厮却惊慌道:“快,快去叫醒老夫人,长公主府来人了,如今已经进了大门。” 婆子的睡意霎时烟消云散,她惊讶道:“你个小兔崽子没诓我老婆子吧?”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嘀咕道:“早已过午了,这时来访,长公主府会这么没有规矩吗?” 小厮登时举起右手,快速道:“小子发誓没有诓您,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您快去,不然来不及了。” 婆子见小厮发了毒誓,便不再犹疑,直接甩开腿朝松鹤堂跑去。 待到谢老夫人在徐嬷嬷的服侍下穿戴好,长公主府的齐嬷嬷并两个丫鬟已经迈进了松鹤堂的院门。 徐嬷嬷急忙跑出去,毕恭毕敬地将齐嬷嬷等人迎了进来。 齐嬷嬷面上不见丝毫笑意,她朝谢老夫人微微福身,便直奔主题:“谢老夫人,长公主遣老奴给贵府姑娘送赏菊宴请柬,请贵府所有姑娘赴宴。” 她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接过两份请柬递给谢老夫人,叮嘱道:“第一份是给贵府所有姑娘的,第二份是单给谢大小姐的,请她届时务必赴宴!” 谢老夫人嘴巴微微张开,心底的狂喜如泉水般涌出,她那满是皱纹的脸庞泛起红晕,堆起的笑容宛若一朵菊。 她慌乱地站起身,双手接过请柬,语无伦次道:“老身谢谢长公主,谢谢嬷嬷,我们府上的姑娘一定会去,谢谢长公主抬举……” 齐嬷嬷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她只是微微点头,便昂首走出了松鹤堂。 没想到齐嬷嬷这么突然就走了,谢老夫人慌忙抬脚跟上,但走了两步,才意识到她是主子,如此抬举一个奴才着实不妥,急忙吩咐徐嬷嬷将人送到侯府大门。 谢老夫人坐回到椅子上,捧着两张请柬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每年中秋后,长公主都会举办赏菊宴,能去参加宴会的,只有皇亲国戚和一二品的勋贵之家,像侯府这种身份远远够不到的,只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窥见一丝宴会的豪奢。 今年长公主竟然主动派人上门送来请柬?简直像是在做白日梦啊!谢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继而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侯府的好运来了!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谢老夫人终于平复激荡的心绪,她拿起请柬仔细查看,眉头却不由得蹙起。 长公主的赏菊宴一直设在望月山庄,听说那山庄极为富丽堂皇,非一般别院能比,但这请柬上写的地点竟是菊苑!菊苑在哪里?谢老夫人并未听过,她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 谢老夫人心中闪过一阵失落,她急忙命人请来谢景元。 谢景元看到请柬也愣住了,菊苑是长公主的另一处别院,据说地方不算特别大,又不如望月山庄华美,所以名气不大。 但长公主为何要请侯府所有的姑娘呢?京中的世家大族举办稍微重要些的宴会,都不会请庶女赴宴,更何况长公主的赏菊宴呢?而且为何要单给那个孽女一份请柬? 谢老夫人听说确实有菊苑,又确实是长公主的地盘,她的心情又瞬间雀跃起来,至于为何要请侯府庶女,也许长公主心善,她的宴会就是这个规矩吧! 谢老夫人不再纠结,她急忙命人将这个好消息传遍了阖府上下,又命人将谢清漓的请柬送去了漓安苑。 她的心中盘算着该给每个孙女添置一套像样的衣衫,瑶儿的新衣裳当然必须是天衣阁出品,其他人不要太寒酸就行。当然,谢老夫人考虑的孙女中,并不包括谢清漓。 谢清漓中午偷偷溜出了侯府,她刚刚回来便察觉到府中氛围的异样,整座府邸一片喜气洋洋,宛如过年一般,就连路上匆匆而过的丫鬟,都显出几分趾高气昂。 谢清漓一头雾水,她直接去了映雪居,便见到姜慕雪满面愁容地坐在书桌前,她的面前摊着一张请柬。 姜慕雪看到谢清漓,沉声问道:“漓儿,你跟阿娘说实话,最近你是不是得罪了长公主?” 长公主府虽然送了请柬,却是午后才来的,显然在羞辱侯府,谢家这些人却在沾沾自喜,姜慕雪忍不住叹了口气。 谢清漓怔愣了一瞬,柔声道:“漓儿没有见过长公主,倒是与柔嘉郡主有过一面之缘。” “昨日漓儿去公主府做客,恰逢柔嘉郡主硬闯公主府,她不知是何缘故,非要漓儿给她跪下请安。福安公主见不得她这样折辱漓儿,便与她起了冲突……” 姜慕雪瞠目结舌,漓儿才回来多久,交际的圈子就成了公主郡主了吗?但目前看来并非好事,她急切道:“然后呢?” 谢清漓沉默了一瞬,才低声道:“柔嘉郡主用鞭子打伤了福安公主,她自己用力过猛,站立不稳,磕到了额头。她气急败坏地跑出了公主府,想来是去皇上那里告状,福安公主便也带着伤进宫告状去了。” “什么?!”姜慕雪倒抽了一口凉气,她猛然站起身。 谢清漓急忙上前扶住姜慕雪,温声道:“阿娘,您不要激动,既然皇上赏赐漓儿免跪玉牌,便说明福安公主胜了。” 姜慕雪微微平复情绪,凝眉道:“可如今长公主派人送来宴会请柬,还单独给了你一份,要求你务必赴宴。”她边说边将请柬塞到谢清漓手中。 谢清漓打开请柬一目十行看了起来,心情顿时有些沉重,长公主这是想为柔嘉报仇吗? (本章完) 第137章 求医问药 第137章 求医问药 转眼间,中秋已至。 中秋乃十五,是无望公子坐诊的日子。 谢清漓换上无望公子的装束,在妙心堂的诊室中枯坐了一天,她见了不下百人,却没遇到一个真正的病人。 这些人要么是普通病症,要么是无病呻吟,要么只是对无望公子好奇,想要一睹神医真容。 谢清漓忍不住叹了口气,眼见天色将晚,她低头收拾东西准备回府。 突然,一个人影快步走入诊室,蹑手蹑脚坐到谢清漓对面,压低嗓子道:“阁下就是神医无望公子?” 谢清漓猛然抬头,当看清来人时,她抿紧嘴唇,极力压住即将喷薄而出的笑意。 来人竟是谢景元,他身着一套小厮衣衫,脸上敷着一块黑色面巾,头上戴着一顶大斗笠,只露出一双鬼鬼祟祟的眼睛。 谢清漓憋着笑,淡淡道:“是本公子。不知客官哪里不适?” 事关男人尊严,谢景元实在羞于启齿,他犹豫半晌却并未开口,而是微微低下头,极力将自己缩到椅子里。 谢清漓的嘴角微微上翘,清声问道:“客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莫非是脸上长了东西?客官能否将面巾和斗笠取下,让本公子看看?” 谢景元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他四下张望,确认没人,才低声道:“神医,本官……我被人下了药,但我不知道那药对我有没有影响……” 谢清漓嘴巴微张,好似极为惊讶,压低声音问道:“客官被下了什么药?” 谢景元再次警惕地朝四周瞧了瞧,凑近谢清漓道:“是,是断子绝孙的药。” 谢清漓震惊得瞪大眼睛,大声道:“何人如此……” 谢景元慌忙站起身,伸手制止谢清漓。谢清漓连忙压低声音问道:“何人如此歹毒?” 谢景元静默了一瞬,心道反正神医不认识他,便怒道:“是我的姨娘!” “我和她相识于微时,那时候我们都青春年少,本以为会平平淡淡相守一生,但我得遇良机、飞黄腾达,我们的身份已是云泥之别,再娶她为妻已经不合适。” “娶到高门妻子后,我并没有忘记她,即使她年老色衰,也一直待她如初,前段时日,我甚至顶住各方压力将她带回府,想要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可我这样的深情,却没有换回她的感恩,她为了控制我,竟然给我下毒!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谢景元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大段话,这些话压在他心头许久,今日终于得以宣泄出来,他畅快极了! 谢清漓却面色冷沉,淡淡道:“客官与这位姨娘倒是青梅竹马、一往情深,可惜了客官那位高门妻子,被你二人如此玩于鼓掌之间!” 谢景元神色微僵,片刻后冷声道:“她从没瞧得起我和我的家族,她所承受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不值一提!” 谢清漓眼神倏然转冷,她握了握拳头,极力压住心中的怒火,沉声道:“客官既然找本公子看诊,自然听说了本公子的规矩。” “客官愿意对本公子推心置腹,算是你我之间有医缘,本公子可以为客官医治。依规矩,客官想要付出一千两白银,还是留下身上的一样东西?” 谢景元第一次听说无望公子的规矩时十分诧异,他忍不住问道:“留下我身上的东西,是要留什么?” 谢清漓眼神冷厉打量谢景元,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他的手上,低声道:“客官这只手看起来还不错……” 这人是什么怪癖?谢景元吓了一跳,他急忙收回手,从怀里掏出一迭银票,飞速放在谢清漓面前,紧张道:“我有银子,我选择付银子。” 谢清漓扫视桌上的银票,脑海中再次浮现那个疑问,谢景元官职不高,俸禄不多,谢家的银钱是从哪里来的? 她示意谢景元伸出手腕,略微探了探谢景元的脉息,心中忍不住冷笑,谢景元中毒匪浅,秦碧彤果然又狠又蠢,她怀孕心切,定然用了不少熏香! 谢清漓收回手指,淡淡道:“客官确实已经中毒,但可以医治。有两种医治方案可选,其一是针灸辅以汤药,这种方法解毒较快;其二是直接吃药,这种方法大概需要两三年方可痊愈。” 谢景元满意地点了点头,神医果然是神医,他果断道:“我选择第一种。” 谢清漓指了指诊室内的榻几,清声道:“现在施针,请客官平躺到榻上。”谢景元立即听话地躺下。 谢清漓拿出银针,飞快地扎在谢景元的几个穴位上,谢景元顿时觉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他大叫道:“神医,为何如此疼痛?我,我不治了,快停下……” 他正欲起身,谢清漓却几根银针飞出,他的四肢顿时动弹不得。 谢清漓站在榻前,冷冷睥睨谢景元,淡淡道:“行医治病最忌半途而废!客官若是觉得疼就对了,这是排除毒素所必须的,客官忍耐片刻!” 豆大的汗珠沿着谢景元的额头滚滚而下,他实在忍受不住,哀求道:“神医,我有儿有女,就算不能再生孩子也无所谓,我不治了,求神医停下……” 谢清漓却不为所动,足足过了一炷香,她才取下银针。 谢景元霎时觉得痛意消散,有种劫后余生之感,他虚弱地躺在榻上,心中感叹:活着真好! 谢清漓幽幽道:“经过这次施针,客官的毒已经去除五成,客官确定要半途而废吗?” 谢景元闭了闭眼,缓声道:“我不施针了,我选择吃药,求神医给我开药!” 谢清漓轻轻点头道:“好!”她坐到桌前,飞快地写好一张方子,令小伙计去抓药。 小伙计查看药方,不由得大吃一惊,黄连、苦参、黄柏,怎么都是奇苦无比的药材?好一副奇怪的药方!但既然出自神医之手,定然与那些普通的药方不同! 小伙计麻利地配好了几副汤药,飞快回到诊室交给了谢景元。 谢景元已经坐起身,他接过汤药准备离开,谢清漓却淡淡道:“客官,您之前支付的是看诊钱。这次施针和这几副汤药,一共三百两。” 谢景元震惊地瞪大眼睛,请宫里的太医也没有这么贵! 但他的病不方便请太医,况且听说妙心堂背后的东家是太子殿下,怔愣了一瞬,他又从怀中掏出了几张银票放在桌上。 谢清漓嘴角微勾,淡淡叮嘱道:“请客官谨记,吃药期间不能同房,否则会功亏一篑。还有,这药必须每日按量服用,不能不喝或少喝!” 谢景元点了点头,飞快地离开了妙心堂…… (本章完) 第138章 月下吐真心 第138章 月下吐真心 东陵皇宫,漪兰殿。 皓月当空,犹如一颗明珠,洒下一片清辉。 楚云沧提着一只酒坛和一个食盒,动作轻缓地推开漪兰殿的院门。 抬眼望去,院内树木繁盛、丹桂飘香,轩榭廊桥、假山翠竹,一切都井然有序,仿若当年,但景依旧,人却不在。 楚云沧缓缓步入院内,在一处石桌旁轻轻坐下。他从食盒中端出一盘如意糕,一盘桂糕,又抱起酒坛倒了两盅桂酿。 楚云沧端起一盅慢慢啜饮,酒液醇厚而甘甜,淡淡的桂香味在口中悠然绽放。 他面朝明月,轻轻呢喃道:“母后,今日中秋,儿臣来陪母后赏月。” “儿臣知道,宫中年年举办中秋宫宴,每逢这日到处吵吵嚷嚷,就连咱们这处偏僻的漪兰殿都没法清净,那些讨厌的人又喜欢在宫宴上搬弄是非,母后最不喜过这样的中秋。” 楚云沧捻起一块如意糕放入口中细细品味,低声道:“儿臣知道,母后想过的中秋,是母后和儿臣两人这样坐在院中,喝着桂酿,吃着如意糕,静静赏月。”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如今母后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今年中秋宫中异常宁静,因为前几日四弟去了,如今正处在丧期,父皇心情不佳,没心思举办什么宴会。” 他端起自己那只酒盅轻轻碰了碰另一只,低低道:“母后,儿臣遇到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儿臣想与她相伴一生,母亲见了定然也喜欢她……” “沙沙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楚云沧停下呢喃,他抬头朝外看去,便看到应天帝满脸焦急、踏着一地的清辉快步走来。 楚云沧眸色微凉,暗暗道:“母后,您最不想见的人来了……” 应天帝见到月光下,楚云沧独自酌饮,霎时露出一个失望至极的神情。刚刚他看到漪兰殿殿门大开,便迫不及待走进,心中奢望还能再见琴儿在月光下等他的场景…… 应天帝一屁股在石凳上坐下,他端起另一只酒盅一饮而尽,片刻后,才轻声道:“是桂酿,琴儿最喜欢的酒,朕没想到沧儿竟然还记得!” 楚云沧已经饮了数盅桂酿下肚,虽然桂酿不醉人,但在母后昔日这偏僻的住所中,在明月的照耀下,被打搅的楚云沧心中不禁升起几丝愤怒,他淡淡道:“儿臣当然记得,儿臣记得关于母后的所有事情。” 他转头看向应天帝,语气平静,心中却带着一丝报复之意:“儿臣记得坐在母后怀里,母后绘声绘色给儿臣讲宫外的精彩故事时,她眼中的向往和落寞,记得母后常常望着那道高高的宫墙发呆,记得母后在夜深人静之时的默默啜泣……” 应天帝的脸顿时失去血色,楚云沧的话语划破了他的心湖,搬到漪兰殿后,每每见他时,琴儿都是一副静如止水的样子,他以为琴儿在这里很平静、很开心! 楚云沧陷入回忆,声音不自觉得渐渐转冷:“儿臣记得有一次父皇深夜突然来访,母后被迫迎接,第二日母后便开始情绪低落、郁郁寡欢。” 应天帝也被楚云沧的话带入了回忆,那次他饮了酒,夜深人静时想到琴儿自从巫蛊案后便对他冷若冰霜,心绪激荡难平,便深夜跑到漪兰殿强迫了琴儿,酒醒后他悔恨万分,却不知如何求得琴儿的原谅。 也是在那次,琴儿怀上了萱儿,他后来给萱儿赐号“福安”,是希望她的开始可能是个错误,但后面幸福又安康。 楚云沧想到姚皇后的离世,声音更加冷沉道:“儿臣记得母后如何因为一个小小风寒突然卧床不起,记得母后如何迅速虚弱下去、病入膏肓,记得她如何不甘心地闭上双眼。” “儿臣知道母后其实和姜姨一样,遇人不淑,若是能重来一次,她们定会选择过不同的人生!” 应天帝瞳孔骤缩,好似遭遇了当头棒喝,他双手颤抖指着楚云沧道:“你,你,你胡说,朕和琴儿是天作之合,她是朕的一生挚爱,就算再重来一次,她仍旧会是朕的皇后……” 楚云沧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冷道:“天作之合?一生挚爱?父皇明明知道母后的死有蹊跷,知道是谁下的手,但父皇却假装视而不见,无所作为!” “父皇将儿臣扶上太子之位,便以为弥补了对母后的所有亏欠。父皇以为对儿臣展现不同的宽容,便表达了对母后的深情!但,这一切是父皇内心想要的吗?是母后想要的吗?” 应天帝僵在那里,如同被雷电击中,麻木的感觉从头顶蔓延到脚尖,让他无法动弹,只有不安的心脏在胸腔中疯狂地跳动着。 楚云沧借着酒意倾吐了心中积压的愤怒,倾吐过后才微微有些惶恐,父皇虽然不似年轻时掌控全局,但仍大权在握,想要碾死他易如反掌。 想到还没为母后报仇,想到谢清漓,楚云沧跪到应天帝面前,轻声道:“父皇,儿臣今日实在想念母后,不觉间吃多了酒,便将压在儿臣心头十几年的话吐露出来,儿臣所说便是儿臣心中所想,儿臣自知今日僭越了,儿臣知罪,求父皇责罚!” 应天帝抬头看看风景依旧的院落,看着跪在脚下的楚云沧,凄然一笑,沧儿说的所有都是事实,他如何能在琴儿的院子,惩罚她说了实话的儿子? 他挥了挥手,颓然道:“沧儿起来吧!不过吃醉了酒,说了几句醉话而已,父皇算沧儿无罪,但下次不可再犯!” 楚云沧急忙伏身谢恩!他从地上起身,却见应天帝已经朝外走去,脚步踉跄,背影萧索! 楚云沧眼眸暗了暗,他唾弃父皇对母后的所作所为,却又常常利用父皇对母后的深情,就如同今晚这次。 他与父皇一样卑鄙无耻,有什么资格嘲笑父皇? 楚云沧抱起桌上的酒坛直接向嘴中灌去,他的脑海中闪现谢清漓的身影,他想马上见到她。 楚云沧抱着酒坛,翻墙出了漪兰殿,飞速朝宫外而去…… (本章完) 第139章 中秋家宴 第139章 中秋家宴 静安侯府。 膳厅内灯火通明,轩窗四敞,金光浮跃,丫鬟们进进出出,正在有条不紊布置宴桌。 谢老夫人一身气派的打扮,斜倚在软榻上,她笑眯眯看向聚了满屋子的谢家子孙,心情极为舒畅。二夫人安氏恭敬地站在谢老夫人身侧,不时殷勤服侍。 谢老夫人抬头看向安氏,笑着问道:“人都齐了吗?开宴吧!” 安氏微微俯身,凑近谢老夫人恭敬答道:“婆母,侯爷还没回来。” 谢老夫人眉头微蹙,疑惑道:“今年宫中不办中秋宫宴,按理景元应该早已回府,为何还没来?” 她看了眼窗外,轻声吩咐道:“时辰不早了,派人去二门迎迎。”安氏急忙领命而去。 谢清漓匆忙赶到膳厅门口,她稍稍平复了气息,才款步走进膳厅,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悄坐好。 她刚刚从妙心堂回来,便见到春芽正在卧房门口焦急踱步,原来午后二夫人突然派人通知晚上举办中秋家宴,各院的主子都须去膳厅用晚膳。谢清漓便急忙换了身衣裳,匆匆赶来。 这是谢清漓回京后,谢家人首次聚在一起用膳,看来长公主的菊宴请柬,令谢老夫人心情极佳,竟让她有心思办这场家宴。 谢清漓抬眼打量众人。 谢景良和谢景文坐在一处,谢景良正在高谈阔论,谢景文则微微垂头恭敬听着,远远看去,好似上司正在训斥下属。 谢清漓环视四周,却不见谢景元的身影,她极为疑惑,谢景元早已从妙心堂离开,按理说早该回了府,为何他缺席了? 谢清漓的目光转向另一侧,姜慕雪和邢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姜慕雪有些心不在焉,但当谢清漓的目光与她的相撞时,谢清漓朝她微微点头,姜慕雪才暗暗松了口气。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一个身着素色衣衫的女子缩在墙角的阴影里,她神情局促,眼神游离不定,不敢与任何人目光相接,此人正是谢景良的妾室、谢清曼的生母罗姨娘,她平时待在院子里,极少见她出来活动。 厅堂正中,年轻一辈的孩子围坐在一起,谢廷轩作为如今唯一的男丁,被各位姐妹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他的神情满是不耐烦。 谢清瑶和谢清绮一左一右坐在谢廷轩身侧,两人有说有笑,仿若一对感情极佳的姐妹,谢清曼站在谢清绮身侧,不时插嘴说几句奉承话。 谢清蓉冷眼扫视几人,暗道这些人好生虚伪,她不时抬头张望,当看到角落里的谢清漓时,顿时眼前一亮,起身快步走到谢清漓身边,牵起谢清漓的手朝众人走来。 谢清瑶见状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暗暗疑惑谢清漓何时收拢了谢清蓉,她心中不悦,面上却羡慕道:“她们两个感情真好!” 谢清绮极为不屑,恶狠狠瞪了谢清蓉一眼,低声嘀咕道:“马屁精!” 谢廷轩抬眼看向谢清漓,上次突然被叫回来参加谢清漓的认祖仪式,他才知道竟然多了个漂亮姐姐,但后来听说谢清漓刚回来那天,就扇了他的胞姐谢清绮巴掌,他便恨上了谢清漓。 见谢清漓渐渐走近,谢廷轩偷偷伸出了脚。绊她个狗啃泥,为姐姐报仇,谢廷轩如是想。 谢清漓却早已发觉谢廷轩的小动作,她微微勾起嘴角,经过时脚上蓄着内力踢向谢廷轩那只脚。 长长的裙摆遮住了谢清漓脚上的动作,在别人眼中,她只是步履轻盈地走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嗷~嗷~” 谢廷轩发出一阵痛苦的嚎叫,他抱住脚跌坐在地上,不明白为何谢清漓轻轻碰了他的脚会如此疼痛,在书院时他们常常这样恶作剧,即便被身形魁梧的同窗踩了也不会这样疼! 谢老夫人猛然抬起头,看到她最宝贝的孙子跌坐在地上,急忙问道:“轩儿,轩儿怎么了?” 她抬头看向四周侍立的丫鬟,怒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少爷扶起来?” 丫鬟们急忙奔过去扶住谢廷轩,谢廷轩的脚刚刚沾地,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谢老夫人急忙道:“快扶过来给我看看!”丫鬟们只得将谢廷轩架到谢老夫人的榻边。 谢廷轩一下扑到谢老夫人怀里,大声哭诉道:“祖母,呜呜,那个坏女人踢了轩儿,轩儿脚好疼!” 谢老夫人并未瞧见刚刚发生了什么,但她的心肝儿宝贝疼成这样,心也跟着揪疼,她抬头四顾,厉声问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踢了轩儿?” 众人面面相觑。 谢廷轩从谢老夫人怀里抬起头,伸手指了指谢清漓,哽咽道:“祖母,是她!” 谢老夫人面色冷沉,冷声道:“谢清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要踢轩儿?” 谢廷轩依偎在谢老夫人怀里,洋洋得意地看向谢清漓,这个贱女人竟然敢踢他,他必让她付出代价。 谢清漓款款起身,她朝谢老夫人微微福身,柔声道:“祖母,漓儿不知轩儿弟弟为何会指认漓儿,漓儿刚刚不过是在他面前走过,并未碰触他,应该有很多人看到了。” 谢清蓉率先站起身,脆声道:“祖母,刚刚蓉儿拉着大姐姐过来,大姐姐的确没有碰触轩儿弟弟,蓉儿可以作证。” 谢老夫人心中有些起疑,她抬头看向那几个丫鬟,厉声问道:“你们几个看见了什么?” 那几个丫鬟慌忙跪地,纷纷道:“奴婢只看到大小姐正常走过,步履如常,并无踢人的动作。” 谢老夫人疑惑地看向谢廷轩,在她心目中,虽然这个孙子平日有些骄纵,但并不会说谎,难道这次是他在污蔑谢清漓? 谢清绮见状,急忙站起身,指着谢清漓道:“祖母,绮儿可以作证,她的确踢了轩儿……” 谢清漓冷冷看向谢清绮,忍不住嘲讽道:“绮儿妹妹莫非开了天眼不成?绮儿妹妹坐在另一边,如何能看清我们这边?” 谢清绮呼吸微滞,她差点忘了谢清漓的嘴有多厉害,环顾四周,她突然看向谢清瑶,谢清瑶定然比她更加痛恨谢清漓,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思及此,她笃定道:“瑶儿姐姐坐在你们那边,瑶儿姐姐定然看见了?!” (本章完) 第140章 兄弟生嫌隙 第140章 兄弟生嫌隙 谢清绮笃定谢清瑶会帮她,她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谢清瑶。 谢清瑶却忍不住在心中冷笑,谢清绮姐弟弄出如此幼稚笨拙的把戏能有什么用?不但伤不到谢清漓半分,还可能搬起石头砸他们自己脚,还想将她也拉进去?简直可笑! 谢清瑶款款起身,她朝谢老夫人福了福身,有些羞赧道:“祖母,今晚的栗子糕异常美味。瑶儿,瑶儿刚刚正在专心品尝茶点,未曾注意到身旁的情况。”她的脸似是因为贪吃行径而窘得满脸通红。 谢老夫人微微点头,她自是相信谢清瑶没看见,摆了摆手示意谢清瑶坐下。 抬头环视四周,看着表情各异的众人,谢老夫人的脸色愈加冷沉,最近侯府坏事不断,好不容易长公主府送来菊宴请柬,她的心情好转,有兴致在中秋夜吃顿团圆饭,却总有人搬弄是非,破坏侯府的好事! 她的目光逡巡了一圈,最后冷冷地落在谢清漓身上,一切症结都在这个突然归来的孙女身上!她回来之前,侯府一切安好! 谢清绮被谢清瑶的话惊到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谢清瑶,谢清瑶失心疯了吗?如此好机会,为何不帮她作证?谢清瑶不肯做证人,还有谁可以? 谢清绮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转头间,她突然瞥见站在身侧的谢清曼,这个庶女整天小心翼翼地恭维她、奉承她,是不是也没有半点真心话? 谢清绮目光灼灼盯着谢清曼,冷声道:“曼儿妹妹虽然在我这边,但一直站着,定然看到了,是不是?” 她的眼神中满是警告,若是谢清曼也敢像谢清瑶一样置身事外,以后谢清曼和罗姨娘别想有好日子过! 谢清曼如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她没想到谢清绮会问到她身上,虽然她年纪不大,却不傻,既然谢清瑶选择置身事外,这样一定是最明智的做法,但她和姨娘还要看安氏母女的脸色过日子! 谢清曼看看谢清漓,又看看谢清绮,吓得脸色煞白,身体忍不住颤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她该如何选择? 罗姨娘站在角落里,见到女儿被逼迫得不知所措,顿时心如刀绞。 原本到目前为止,这件事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龃龉,大人不应参与,但罗姨娘闭了闭眼,她实在不忍心自己的女儿被这样架在火上烤,便颤声道:“三小姐,曼儿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刚刚奴家都瞧见了,三小姐问奴家吧!” 她羞愧地扫了眼姜慕雪,哽咽道:“奴家愿意给轩少爷和三小姐作证,刚刚,刚刚大小姐的确踢到了轩少爷。” 姜慕雪见罗姨娘污蔑谢清漓,忍不住冷笑道:“罗姨娘站得比我还远,我都看不真切,莫非罗姨娘是千里眼?” 安氏早已回到谢老夫人身边,她自然心疼自己的儿子,见姜慕雪如此质疑罗姨娘,冷声道:“罗姨娘既然说她看见了,定然是看见了,大嫂还是不要只顾着偏袒自己的女儿,是非不分!” 姜慕雪缓缓站起身,她轻笑道:“既然弟妹说我偏袒漓儿,那我便要好好问问了。” 姜慕雪对罗姨娘了解不多,但原本罗姨娘极善女红,刚来府里时罗姨娘常给各院的主子送些小玩意儿,姜慕雪也收到过,但这两年却不做了,想来是罗姨娘的眼睛熬坏了。 她转头看向罗姨娘,冷声道:“既然罗姨娘瞧见了,那么漓儿是用哪只脚踢的轩儿呢?” 罗姨娘惊得心跳如同擂鼓,虽然膳厅里灯火通明,但夜里她看远处景物时总是模模糊糊,她的确什么都没看见,便颤声道:“右脚。” 姜慕雪却又继续问道:“轩儿伤在左脚还是右脚?” 罗姨娘急忙朝谢廷轩的方向看去,姜慕雪却已悄悄站在她面前,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左脚。” 姜慕雪转头看向众人,众人的表情不言而喻,谢廷轩刚刚明明抱着右脚跌在地上。姜慕雪不再说话,而是款款坐回椅子上。 谢老夫人面色阴沉地可怕,心中思索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恰在此时,谢景元一身天青色衣衫,满面红光地步入膳厅,与在妙心堂看诊时的苍白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他的耳朵甚至也微微泛着红晕。 谢清漓的眼眸眯了眯,心中满是怀疑。 谢景元走到谢老夫人身边时,终于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他温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安氏拿着帕子抹了抹眼泪,气愤道:“漓儿踢伤了轩儿的脚却不承认,大嫂更是出言袒护漓儿……” 谢景元顿时怒目看向姜慕雪。 谢清漓却朝谢景元款款福身,柔声道:“父亲,漓儿刚刚只是从轩儿弟弟身侧经过,并未碰触他,屋中许多人可以给漓儿作证。相反,轩儿弟弟叫嚷脚疼,却并未找到一个有用的证人。” 安氏愤怒地看向谢清漓,厉声道:“你胡说八道!” 谢清漓并未恼怒,而是轻声道:“二婶,既然您非要诬陷漓儿踢伤了轩儿弟弟的脚,轩儿弟弟刚刚痛苦哀嚎,似乎已经无法走路,那必然是极重的伤,脚上必然有伤口……” 还不待谢清漓说完话,谢廷轩大声道:“对,我刚刚那么疼脚趾定然断了,一看便知。” 他并没有意识到此刻他的脚一点都不疼,而是三下五除二脱掉右脚鞋袜,露出了一只大脚,空气中霎时漂荡起一丝异味。 谢景元忍着恶心看去,只看到一只完好无损的脚,没有任何伤痕,甚至连红肿都没有,他的脸不由得沉了下来。 谢廷轩发现谢景元神色不对,立即看向自己的脚,竟然完好无损,难道是他记错了? 他立即脱掉另一只脚的鞋袜,空气中的异味更加浓郁了一些,但露在众人面前的,依旧是一只完好无损的脚。 谢景元顿时面沉如水,他冷声道:“母亲,轩儿是男丁,不应轻轻磕碰了一下就如此大动干戈,这样娇宠如何成才?” 想到自己的儿子,他突然补充道:“煜儿像这么大时,已经在军营中历练了。” 谢景良闻言神色一凛,他自然相信自己儿子,便冷声道:“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哥是在指责轩儿无中生有?我了解轩儿,他定然受了伤害,否则不会疼成那样。我的儿子不劳烦大哥教导!” 他扫了一眼姜慕雪,嘲讽道:“煜儿再好又如何?也不亲……” 谢老夫人忙厉声打断道:“景良休要胡言!” 谢景元被气得脸色铁青,厉声道:“二弟相信轩儿,倒是拿出证据来!若他没有说谎,为何满屋子找不出一个证人?” “你……”谢景良被噎得哑口无言,他胸中怒意丛生,转头看向谢老夫人,冷声道:“母亲,这团圆宴我们二房吃不起,告辞!” 说完,便带着二房所有人快步离开了膳厅…… (本章完) 第141章 酒后剖白 第141章 酒后剖白 静安侯府。 谢景良一声令下,二房的人“呼啦啦”全走了,包括料理宴会大小事宜的二夫人安氏,膳厅顿时空了大半。 原本应是一场和和美美的团圆宴,如今却闹得兄弟失和、家宅不宁,况且膳厅的空气中还残留着谢廷轩的脚臭味儿,谢老夫人的心头笼上一层阴霾,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恶心感袭来,再也没有心情吃宴。 她抬眼打量厅内众人,只见姜慕雪母女面色平静,三房一家略显局促,唯有谢清瑶面露忧色,她脸色沉了沉,冷声道:“都散了吧!” 她又转头看向那些不知所措的丫鬟婆子,低声吩咐道:“徐嬷嬷,你看着安排一下,将宴席分给各院。”徐嬷嬷领命而去。 谢景元自知今晚惹了母亲生气,便殷勤地扶起谢老夫人,陪着她朝松鹤堂走去。 谢清漓把姜慕雪送到映雪居门口,才带着冷霜和春芽朝漓安苑走去。 突然,她的脑海浮现今晚谢景元满面红光的样子,便压低声音道:“冷霜,去查查谢景元从妙心堂出来后去了哪里。”冷霜领命而去。 行至正房门口,谢清漓刚要推门,却突然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酒味儿,她不由得面色微沉,低声道:“春芽,我累了,想要休息,你退下吧!” 春芽瞪大眼睛,急切道:“小姐,不可!您还没用膳,空腹入眠对胃不好!” 谢清漓看向满脸忧色的春芽,她眼波流转,勾唇笑道:“春芽放心,小姐我已经在外用了膳,不饿。” “咕噜噜~咕噜噜~” 她的话音刚落,肚子便传来一阵抗议声,霎时窘得满脸通红。 春芽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小姐明明很饿,为何要说谎呢? 突然,春芽嗅到一丝酒香,靠近房门闻了闻,她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小姐是想偷偷喝酒! 她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才凑近谢清漓,压低声音道:“小姐,空腹喝酒对胃不好,奴婢帮您去找几个下酒菜,您就躲在房中偷偷喝,奴婢帮您守着门,定不会让夫人知道!”说完,她飞快地跑出了漓安苑。 看着春芽远去的背影,谢清漓忍不住摇头失笑,果真是个天真可爱的小丫头! 她转身面向房门,稍稍停顿了几秒才轻轻推门而入,放轻脚步走入卧房,眼前的场景不禁让她愣住了。 淡雅如雾的月光里,楚云沧一袭玄色衣衫斜倚在榻上,怀里还抱着一只酒坛,他姿容潋滟、青丝如墨,如玉的面颊染着一抹酡红,微醺的眼眸不复往日的清冷,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月光如水,倾泻在谢清漓身上,投下她绰约的剪影。 楚云沧看到影子,轻轻抬起头,目光迷离地看向谢清漓,露出一个娇憨的笑容。 他满腹欢喜道:“漓儿,你终于回来啦!我在这里等了你许久!”他的声音洋溢着炽热的喜悦,甚至夹杂了几丝撒娇的味道,与平日的清冷天差地别。 这样的楚云沧,仿佛谪仙落入凡尘,冰雪融于枝头,谢清漓的脑袋“嗡”的一声,内心仿佛被电流划过,她的明眸定定地看着楚云沧,无法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楚云沧并未察觉谢清漓的异样,他自顾自饮了一口酒,喃喃道:“今晚我和父皇吵了架,心中堵得慌,仿佛压了一块巨石,有些喘不过气,迫不及待想见漓儿,便偷偷翻进了漓儿的卧房。” 他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眼巴巴看向谢清漓,低声问道:“我不请自来,漓儿会不会生气?”他的眼神无辜又纯净。 这样的楚云沧实在让人无力抵抗,谢清漓揶揄道:“我若是生气了,殿下就不这么做了吗?” 楚云沧呆愣了几秒,用力摇了摇头。 谢清漓有些气结,但她知道,与醉酒之人论理,犹如对风言诗,徒劳无益。她缓缓坐在椅子上,低声问道:“殿下为何与皇上争执?” 楚云沧的眼中立即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静默了一瞬,才低声道:“父皇自诩与母后鹣鲽情深,但他明知母后死的蹊跷,明知谁是背后黑手,却假装视而不见,从未想过为母后报仇。” 他眼神悠远,仿佛陷入回忆,脸上却流露出一丝厌恶:“父皇所谓的深情令我唾弃,他根本不知道他给母后造成了怎样的伤害,我那时年纪虽小,却知道即便是这样,母后还是深爱着父皇,否则她定会想办法逃离,而不是乖乖待在父皇编织的网里。” “也是因为父皇和母后的感情,我从幼时起便以为男女之情不过尔尔,情深似海也抵不过利益纠葛。” “所以,我那时便立志,此生的唯一目标便是登上那个位置,手握东陵江山,为母后复仇。” “至于女人,不过是锦上添罢了!我从未想过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太子妃,只要她的家族能够帮到我,她是什么样子都无所谓!” 谢清漓瞳孔骤缩,心中怒意翻涌,刚刚对楚云沧产生的些许异样情愫,霎时烟消云散。她心中冷笑,醉酒的楚云沧竟然说出了真实想法,所以,他接近她、他的那些甜言蜜语,不过是为了得到姜家的助力吧? 谢清漓正想将楚云沧扫地出门,他却突然坐起身,定定地看向谢清漓,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上天定是为了惩罚我的自大,才让我遇到漓儿。” “第一次遇到漓儿,我便被漓儿深深吸引,我那时认为,漓儿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理应属于我,我要将漓儿困在身边。” “但漓儿却消失的那样彻底,我费尽心思却遍寻未果,心中仿佛被掏了一个洞,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洞越来越大,我的心也越发空虚。直到离开嘉洲那日,我的心中有一种疯狂的绝望在蔓延,仿佛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所以,在岂州偶遇漓儿,没有人知道我是怎样的欣喜若狂。得知了漓儿的真实身份,我心中欢喜,认为以我的身份,娶到漓儿易如反掌。” “随着接触的增多,我越发了解漓儿,也更加喜欢漓儿,但也越发意识到漓儿的优秀和强大,意识到漓儿若想从我的世界消失,简直易如反掌,我开始患得患失!” 他眼含祈求地看向谢清漓,声音略带颤抖道:“漓儿,我知道我有许多缺点,我会努力改正,求求漓儿不要悄无声息的离开,若是寻不到漓儿,我会心痛至死……” 眼前的楚云沧退去了上位者的矜贵,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苟的谦卑。 谢清漓的心中如波涛般翻涌,她未曾料到楚云沧会如此彻底地袒露心迹,她的心不由得猛烈跳动,仿佛要冲出胸膛。 良久,她终于平复了心中的悸动,轻声道:“好……” (本章完) 第142章 身负凤命 第142章 身负凤命 静安侯府,瑶芳阁。 昨夜那场不欢而散的家宴,揭开了侯府各房貌合神离的面纱,就算谢老夫人这个当娘的也无能为力。 今日一早,谢老夫人便派人来瑶芳阁传话,她身体不爽利,今日谁都不见,瑶儿也不必再去松鹤堂请安。 谢清瑶眉头微拧,府中氛围压抑又微妙,她决定今日不出门,便坐到临窗的案桌前,翻看起一本诗集。 据说每年赏菊宴,长公主都会随机挑选一名客人出题,少男少女们即席赋诗,胜者不仅可以得到长公主赏赐的珍宝,还能扬名盛京城! 谢清瑶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眼神,这是她崭露头角的难得机会,她必须一击即中。至于府里那几个胸无点墨的蠢货,只配给她作陪衬,尤其是谢清漓,目不识丁,定会成为宴会上的笑柄。 嬷嬷提着一只食盒,满面笑意走了进来,她挥退了房内当值的绿绮和蓝莹,低声道:“瑶儿,祖母去看天宝和你母亲,毕竟过中秋,瑶儿和祖母一起去吧!” 谢清瑶神色微僵,她压下心头的反感,轻声道:“祖母,再过几日就是长公主的赏菊宴,瑶儿若想要飞上枝头,这次便是好机会,所以瑶儿需得好好准备,这次瑶儿就不去了!” 嬷嬷点了点头道:“好,瑶儿好好准备,待宴会过后瑶儿再随祖母去,天宝每次都会问为何不见妹妹,他想瑶儿想得紧!” 谢清瑶的脸色顿时黑沉如水,她冷声道:“祖母快去,时辰不早了。” 嬷嬷提着食盒,心情愉悦地出了院门。 谢清瑶站在窗边,朝院中的小桃使了个眼色,小桃立即悄悄退出了瑶芳阁。 看着嬷嬷远去的背影,谢清瑶的眼神渐渐凌厉,宋家这些人,明年的今日便是他们的忌日! …… 那厢,嬷嬷步履轻快出了侯府,转过街角时却与一个小乞丐撞到了一起,她被撞了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小乞丐急忙扶稳她,又朝她手中塞了一个东西后飞快地跑远了。 嬷嬷心中疑惑,掌中的东西柔软,好似是一块布料。她极为好奇,摊开手掌,掌中静静躺着一块上等丝帛。 嬷嬷心头“咯噔”一声,她急忙走到角落,确认四下无人,才颤颤巍巍打开丝帛,上面写着“今日辰初,清风茶舍。” 是那个黑色面具人! 嬷嬷惊得连连后退,最后扶住墙壁才堪堪稳住身形。当年的记忆开始复苏,她心中的惊惧渐渐加深,心脏开始狂躁的跳动,身体却僵住无法动弹。 扶墙站立良久,直到腿脚有些发麻,她激荡的心绪才慢慢平息下来,她闭了闭眼,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今唯有直面现实!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她急忙收敛心绪,快步朝清风茶舍走去。 一切仿若当年的情景重演,当嬷嬷跪在地上时,竟然有些恍惚,涌起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惶惶感。直到看到撑着地面的干枯双手,她的灵台才渐渐清明,她老了,此时不再是当年! 灵玄道长戴着与当年相同的黑色面具,端坐在椅子上,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妇人,心中同样有些恍惚。一转眼,他已经来到盛京城近二十年,虽然他的容貌依旧,但心却已经老了,竟有些不记得当初为何下山。 灵玄道长沉浸在回忆当中久久不语,嬷嬷心中却越发忐忑,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 就在嬷嬷快被这种死寂憋得窒息时,灵玄道长突然开口道:“姜慕雪的女儿为何还活着?”他的声音依然年轻且富有磁性,仿佛丝毫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 嬷嬷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她低垂着脑袋,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恐惧,低声道:“老奴也不知道,老奴当年的确亲眼看到那孩子咽了气。” 灵玄道长冷哼了一声,淡淡道:“你在说谎,找死!” 嬷嬷冷汗涔涔,她立即伏在地上,不停磕头道:“大人,听说她被人救活了,老奴也是最近才知道,老奴不敢欺瞒大人,求大人饶命!” 直到嬷嬷的脑袋磕得头破血流,灵玄道长才温声道:“行了!” 嬷嬷如蒙大赦,哽咽道:“谢谢大人放过老奴!” 灵玄道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淡淡道出了今日的目的:“既然当年是你失了手,便再给你一次机会,一个月内若是姜慕雪的女儿还活着,不要说肖想侯府的荣华富贵,你的小命都完了。” 孟皇后心急,上次竟然派出孟家豢养的江湖杀手追杀谢清漓,但不知是何人将那些杀手全部虐杀了,想来定是姜家在谢清漓身边安排了高人保护。 既然在府外除掉谢清漓有困难,那就找府内的人下手吧!灵玄道长便想起了这个胆大包天的老嬷嬷。 嬷嬷心中震惊,嘴上却连忙应道:“是,大人,老奴一定办到!” 灵玄道长不再言语,而是轻轻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嬷嬷跪在地上,并没有立即离开,她性格中那种不安分的赌徒心理又在蠢蠢欲动,她实在好奇此人到底是谁,他和姜慕雪有什么仇怨,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杀死谢清漓…… 她把心一横,脸上堆起一丝笑容,大着胆子问道:“大人,老奴,老奴有一事不明,老奴想问大人为何要杀谢清漓?” 嬷嬷声音颤抖,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她知道自己在虎口拔牙,但她又直觉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于她有益,所以,她决定再赌一把。 灵玄道长倏然睁开眼睛,冷声道:“好奇心太重,小心玩火自焚!” 嬷嬷吓得伏在地上,急忙告饶道:“大人饶命,是老奴逾矩了!” 灵玄道长看着伏在脚下的嬷嬷,低贱得宛如蝼蚁,却又胆大包天!他突然想起当年为那个替代谢清漓的孩子算命,第一次竟然算出了凤命,也许,不是他算错了! 他突然勾唇一笑:“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姜慕雪的女儿身负凤命,所以她必须死!” 凤命?那不是……未来皇后? 嬷嬷惊在当场…… (本章完) 第143章 借命秘术 第143章 借命秘术 谢清漓,何氏养大的那个低贱乡野丫头,竟然是凤命,是未来的东陵皇后? 嬷嬷嘴巴大张,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久久呆立不动。她的目光逐渐变得阴冷,胸膛中却有一团妒火在熊熊燃烧,心中忍不住咆哮,为什么是她?为什么? 若这凤命是瑶儿的,瑶儿就能一步登天,母仪天下!瑶儿成为皇后,宋家何愁不飞黄腾达,甚至成为手握重权的世家大族,就像如今的孟家那样! 嬷嬷微垂着脑袋,恨意如同毒药般在心中蔓延,令她的脸色变得狰狞,她恨不得立即杀死谢清漓,既然凤命不是瑶儿的,谢清漓也休想得到,她决不允许那个乡野贱丫头越过瑶儿去! 嬷嬷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时,灵玄道长的声音却悠悠传来:“这世间流传着一种借命秘术,不仅可以借用别人的生命延长自己的寿命,还可以将一个人的命格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凤命命格亦可!” 嬷嬷猛然抬起头,她瞳孔骤缩,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嘴巴微微颤抖:“大,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灵玄道长却已再次闭上眼睛,淡淡道:“退下吧!” 嬷嬷知道,若是继续纠缠下去,定会惹恼了眼前的大人物,她乖顺地伏身磕头,恭敬退了出去。 嬷嬷像被抽走了灵魂,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她的心中游移不定,忍不住嘀咕,凤命,凤命真的可以被转移吗?借命秘术,为何她从未听说过? 踉踉跄跄回到瑶芳阁,嬷嬷直奔谢清瑶的卧房,获知了这样大的秘密,她急需与人倾诉! 看到突然闯进来的嬷嬷,谢清瑶呼吸一滞,她怔怔地看着嬷嬷,心中却把小桃韩隽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想将宋家几人一网打尽,今晨见到嬷嬷出门,小桃便去通知了韩隽,韩隽找的人手已经做好准备,只待嬷嬷到了何氏母子的小院便立即下手。 为何嬷嬷却逃了回来?这些蠢货,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一群废物! 谢清瑶心中恨得发狂,她发现嬷嬷的神情有些异样,暗道难道嬷嬷发现了端倪? 她心底微微颤抖,慌忙站起身,朝远离嬷嬷的方向退了退,瞥见案几上笸箩里的剪刀,她又向后退了几步,悄悄将剪刀抓在手中暗暗防备。 嬷嬷并未发觉谢清瑶的异样,她急切地伸手屏退了所有丫鬟,快步朝谢清瑶走去。 谢清瑶霎时吓得脸色惨白,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着贵妃榻,柔声道:“祖母,您累了吧,快躺到榻上歇息一会儿!您见到母亲和兄长了吗?他们怎么样了?” 嬷嬷看了看那张舒适奢华的贵妃榻,她的确有些累了,犹豫了一瞬便坐到了榻上。但她拍了拍身侧的位置,低声唤道:“瑶儿快过来,今日祖母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谢清瑶的面上显出一股决然,她一步步缓缓朝嬷嬷走去,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却在微微颤抖,她冷声问道:“祖母知道了什么秘密?” 行至塌前,谢清瑶正要挥出手中的剪刀,嬷嬷却声音激动道:“祖母今日意外得知,大人物之所以要杀谢清漓,是因为她身负凤命!” 嬷嬷所说的秘密,竟然不是她想除掉他们这件事?! 谢清瑶微微松了口气,趁嬷嬷不注意,迅速将手中的剪刀丢到脚下,但过了几秒,她突然反应过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声音尖利道:“祖母刚刚说谢清漓有凤命,她是未来的皇后?” 嬷嬷轻轻点头,她一把拉住谢清瑶的手,将谢清瑶按在榻上,撇了撇嘴道:“她有凤命又有什么用?大人物可是费尽心机要除掉她!” 谢清瑶的身形摇摇欲坠,眼神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低声道:“祖母说的大人物是谁?” 嬷嬷摇了摇头,无奈道:“他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祖母也猜不到是谁。不过……”她凑近谢清瑶,压低声音:“祖母听说凤命有办法转移到另一个身上,是一种借命秘术!” 谢清瑶的眼中迸发出一抹光亮,双手紧紧攥住嬷嬷的手腕,颤声道:“这是真的吗?” 嬷嬷眼神冷厉,沉声道:“不会有假,祖母决不允许有人越过瑶儿去,祖母定会想办法将她的命格夺过来。” 谢清瑶眼睛晶亮地看向嬷嬷,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却突然神情微滞,迟疑道:“祖母,这种秘术要去哪里找呢?” 嬷嬷得意一笑,颇为神秘道:“瑶儿放心,虽然祖母看起来只是个老嬷嬷,但是也有些人脉,定能打探到关于秘术的消息。” 谢清瑶的眼眸闪耀着无比喜悦的光芒,脸上绽放出一个灿若星辰的笑容,她抱住嬷嬷的手臂,亲昵道:“祖母好厉害,瑶儿谢谢祖母!” 她的心中却暗暗疑惑,从小到大,的确很少有令嬷嬷犯难的事情,莫非她不仅仅是个下人?看来除掉这个老不死的计划需要延后了,至少要等到她得到谢清漓的凤命。 至于何氏和宋天宝,却需要改变计划早日去除!待她拥有凤命,她就是未来的东陵皇后,怎能有那样不堪的母亲和兄长? …… 漓安苑。 天色微亮。 “咕噜噜~”谢清漓的肚子发出一阵哀嚎,她猛然睁开眼,伸手抚了抚饿得发慌的肚子。 昨晚春芽去给她找吃的,却一直没有回来。楚云沧翻窗离开后,她等得有些困倦,在房中找了几块糕点填饱了肚子后,便睡了。 谢清漓再也无心睡觉,她快速起身打开房门,却看到春芽正靠在门槛上打盹儿! 春芽头发凌乱、衣衫单薄,如今已经是秋日,夜里凉气袭人,这个傻丫头为何不进屋睡? 谢清漓一阵心疼,急忙抱起春芽,将她放到床榻上。 春芽却已经被惊醒,她睁开眼睛,当看清谢清漓后,眼中霎时涌上一层水雾,声音颤抖道:“小姐!” 谢清漓轻轻帮春芽拭了拭眼角溢出的泪水,柔声道:“是谁敢欺负我家春芽?” 春芽的嘴角瘪了瘪,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本章完) 第144章 为春芽报仇 第144章 为春芽报仇 漓安苑。 春芽哭得撕心裂肺,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谢清漓眉头微蹙,轻声问道:“春芽,昨晚你去给我找吃的,发生了什么?” 春芽抬头看向谢清漓,她极力克制,哭泣声越来越小,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 她抽抽嗒嗒道:“昨,昨晚奴婢去大厨房给小姐拿饭菜,大厨房的管事麻婆婆却不给奴婢,厨房的婆子都是二夫人的手下,她们说小姐踢伤了轩少爷,没有资格吃大厨房的东西。” 她语气微顿,气愤道:“她们还说小姐是乡野丫头,‘野猪吃不来细糠’,扔了两个馊馒头给奴婢。奴婢,奴婢气不过,就跟她们打了起来……” 谢清漓面沉如水,冷声道:“你受伤了吗?后来呢?为何不回来找我?” 春芽闻言脸色惨白,她神色紧张,抿紧嘴巴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话。 谢清漓怒意丛生,心中恨不得立即将大厨房那伙人大卸八块,她沉声道:“她们除了跟你打架,还对你做了什么?” 春芽瞪大眼睛,用力摇了摇头。 谢清漓点了点春芽的额头,有些生气道:“你我之间,是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的?” 春芽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良久,才低声道:“奴婢,奴婢回来找小姐,但奴婢听见小姐房中有男人声音。” “奴婢,奴婢不知道小姐何时与对方……” 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抽泣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是奴婢失职,奴婢对不起夫人。” “奴婢害怕被别人发现,便坐在门槛上守了一夜。” 她抬起泪水盈盈的大眼睛,环视四周,抽噎道:“小姐,那人走了吗?” 谢清漓神情微僵,她与楚云沧堂堂正正,没有逾矩的行为,根本不是春芽以为的那样,但想起昨夜楚云沧的那席话,她的脸颊不自觉染上一丝绯红。 她压下心头的异样,温声道:“春芽想多了,昨夜那人是太子殿下,我和他如今是合作关系,他不过是有些事情来找我,说完就走了。” 春芽狐疑地看着谢清漓,惊讶道:“竟然是这样吗?” 谢清漓眼神坚定地看向春芽,用力点了点头。 春芽眼底浮现一团笑意,一双大眼睛弯成月牙,欢快道:“都怪奴婢误会了小姐。” 突然,她用手拍打自己的脑袋,自责道:“奴婢还害小姐饿了一整晚,奴婢该死!” “咕噜噜~”春芽的肚子也叫了起来。 谢清漓拉起春芽,笑道:“走,咱们先去弄点吃的,吃饱了帮你报仇!” 漓安苑其实也有个小厨房,只是不常用,因为映雪居的小厨房每日都会准备漓安苑的饭食。 漓安苑的厨娘今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用尽浑身解数准备了丰盛的早膳,谢清漓和漓安苑的一众丫鬟吃得饱饱的,便浩浩荡荡朝大厨房而去。 因为昨晚的中秋宴,府中上下都笼罩着一层阴霾,丫鬟婆子们走路都轻声轻脚的,生怕触了哪个主子的霉头。 谢清漓等人却从漓安苑一路大摇大摆、趾高气昂地朝大厨房走去,引得路上的下人们纷纷侧目。 谢清漓走进大厨房,抬眼打量着在厨房中忙碌的婆子们,高声道:“春芽,昨夜谁打了你?” 春芽的大眼睛滴溜溜看向厨房内的人,伸手指着三人道:“她,她,还有她!” 厨房的众人已经停下手上的活计,纷纷转头看向谢清漓等人。为首的那个正是大厨房的管事麻婆婆,她抱臂冷笑,满眼不屑地打量谢清漓。 谢清漓面沉如水,冷声道:“你们三个过来。” 其余两人乖乖走到谢清漓面前站好,麻婆婆却嘲讽道:“还真当自己是侯府大小姐呀?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姑,我家小红都比你尊贵,摆的什么谱?” 谢清漓面色未变,冷笑道:“我是村姑如何?你在盛京城又如何?孔雀生在哪里都是孔雀,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今时今日,你这个尊贵的下人还不是要给我这个村姑主子跪下?” 冷霜刚走进大厨房,恰好听到谢清漓这席话,她一脚揣在麻婆婆膝盖上,麻婆婆“扑通”一声跪在了谢清漓面前。 她的膝盖被踢得生疼,怒道:“你凭什么让我跪?我们归二夫人管,不归你管,你有什么权利在这里胡咧咧?” 她又转头看向站在谢清漓身前的两人,大声道:“你们为何要听她的?二夫人才是当家主母!” 谢清漓看向那两人,目光森冷,幽幽道:“你们不许我的丫鬟拿吃食,不仅打伤了她,还敢辱骂我。如此刁奴,我有上百种办法收拾你们。” 那两人慌忙跪下求饶,她们可不敢像麻婆婆那样托大,麻婆婆有二夫人当靠山,她们没有靠山,自然不敢得罪谢清漓。 谢清漓唇角微勾,冷笑道:“看在你们认错态度不错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们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她伸出青葱的手指指向麻婆婆,温声道:“帮本小姐打她,用力打,打得好的人可以接替她的管事之位。” 那两人睁大眼睛,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她们立即爬起来,争先恐后朝麻婆婆打去。 春芽搬来一把椅子,谢清漓款款落坐,她指了指大厨房看热闹的人,吩咐道:“冷霜,将这些人带出去审审,看看能不能找出麻婆婆的犯罪证据。” 春芽的大眼睛滴溜溜转,飞快道:“冷霜,我来帮你!” 冷霜看向春芽,这样蠢萌的样子能审问人?她冷声道:“不必!”说完便闪身离开。 那两人极为卖力,不一会儿,麻婆婆便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谢清漓转头看向春芽,轻声道:“如此,春芽可解气了?” 春芽欢快地点了点头。 谢清漓却淡淡道:“春芽真是容易满足!不过,小姐我还没够,这件事不过才刚刚开头。” 谢清漓向那两人摆了摆手,那两人急忙跪到她面前,眼神中满是渴望,不知道大小姐更中意谁的打人手法! 谢清漓嘴角溢出笑容,冷声道:“如今你们出手打了麻婆婆,彻底得罪了二夫人,能够保住你们的,也只有我了,所以你们要乖乖听话,按我说的做。” 那两人顿时有些傻眼,这与刚刚大小姐说的不一样啊! 谢清漓却勾唇笑道:“现在,先交代这婆子做过什么龌龊事……” (本章完) 第145章 记小本本 第145章 记小本本 那两个婆子将大厨房管事麻婆婆打得奄奄一息,彻底得罪了二夫人安氏,她们再也没有退路,唯有讨好谢清漓。 其中那个长得富态些的婆子眼珠转了转,抢先开口道:“大小姐,若说这麻婆婆的龌龊事,眼前儿就有一桩。” “昨晚,徐嬷嬷吩咐麻婆婆将宴席分给各院,可麻婆婆只给老夫人、二房和侯爷几个院子分了些,其余的酒菜都被她拿回了家。” 另一个黑瘦的婆子也急忙插话道:“对对对,麻婆婆揣摩着侯夫人看不上那点东西,三房又不敢吱声,没人会把这事捅到老夫人那里去,就放心大胆的把那些酒菜都搂走了。” “哪成想大小姐的丫鬟突然来拿吃的,那时候大厨房已经空了,所以麻婆婆就骂了大小姐……” 谢清漓的脸上未见一丝波澜,淡淡道:“那婆子如此大胆,想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你们大厨房这么多人,又不都是锯了嘴的葫芦,为何不去告状?” 那两个婆子神情微僵,她们相视一眼,不知道如何回答,都默不作声。 谢清漓的明眸淡淡扫过两人,冷笑道:“你们不说,也不难猜!麻婆婆自己吃肉,定然给你们喝了汤,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们身上都沾惹了腥臊,自然不敢说出去。” 她语气微顿,冷冷道:“不过,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就算你们想息事宁人,二夫人也不会善罢甘休,势必要捅到老夫人那里去。” “而与二夫人这场对战,若是输了,我不过被祖母禁足几日,至于你们……想来背叛二夫人会是什么下场,你们比我更清楚!” 两个婆子身体颤了颤,依二夫人的手段,忤逆她的人极有可能被暴打一顿,再发卖出去。 富态婆子越想越心惊,她急忙伏身在地,哀求道:“大小姐,求大小姐救救老奴,老奴全都听大小姐的,您怎么说老奴就怎么做!” 黑瘦婆子也跟着伏在地上,急切道:“老奴也是!” 谢清漓眸光流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轻声道:“你们从麻婆婆那里得了多少好处,又跟着她做了多少龌龊事,我没兴趣知道。” “但麻婆婆做了什么坏事,事无巨细,你们都必须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且最好是证据确凿,能将麻婆婆一棍子打死的事情。” 她唇角微勾,悠悠道:“甚至是你们做的什么事,若能有实证推到麻婆婆头上,也不是不可!” 两个婆子双双对视,心头都掠过一阵喜悦,纷纷伏地磕头道:“老奴交代,老奴知道麻婆婆的儿子负责侯府大厨房的采买……” “麻婆婆的孙女小红……” “……” 两个婆子竹筒倒豆子般将她们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谢清漓越听越心惊,没想到一个毫不起眼的管事婆子,竟能将一家人都弄到侯府中,趴在侯府身上吸血,而掌家的二夫人安氏竟然还以为她是个好的,十分倚重她,简直愚不可及! 谢清漓眉头轻蹙,淡淡道:“你们说的这些可有证据?空口无凭,怕是闹到祖母那里,麻婆婆还能翻供,反告你们污蔑之罪……” 黑瘦婆子面容微僵,迟疑道:“有些事可以找到证据,有些事大伙都知道,有些只是老奴听说的……” 富态婆子则犹豫了一瞬,咬咬牙道:“大小姐,老奴,老奴有一个账本,上面记着麻婆婆那些坏事,时间,地点,有哪些人,是什么事,都可以查到……” 黑瘦婆子嘴巴大张,满脸震惊地看向富态婆子,这还是整天跟她一起摘菜做饭的人吗?她甚至不知道她识字! 谢清漓的眸底也掠过一丝惊讶,温声道:“你识字?为何要记麻婆婆的事?” 富态婆子窘迫地抚了抚衣角,尴尬道:“也不算识字。老奴的小儿子原是大少爷的书童,他陪着大少爷上学时认识了一些字,每次回家都会教老奴几个。” “不过后来,大少爷去了军中,他便没机会学字了,老奴认识的字也仅限那几个。所以,老奴记账时,不会写的字会用符号代替。” “老奴之所以记麻婆婆的事,是老奴觉得她做的坏事太多,早晚有一天要倒霉,老奴不想被她牵连,想要自保……” 谢清漓微微点头,暗道还真是个有心人! 她吩咐冷霜陪着富态婆子取回了账本,又对好了说辞,才派小丫鬟去松鹤堂请徐嬷嬷。 徐嬷嬷一头雾水,不知道大小姐为何派人来请她,但她知道大小姐不是个简单人物,不敢怠慢,便悄悄出了松鹤堂,步履匆匆来到大厨房。 刚刚迈进门,她便看到一个婆子躺在地上,气息微弱,她的旁边还坐着两个婆子,都喘着粗气。 见到徐嬷嬷,谢清漓急忙上前两步,一脸惊慌道:“嬷嬷,您总算来了,这里快出了人命!” 徐嬷嬷脸色微变,忙问道:“大小姐,这里是怎么回事?” 谢清漓眉头紧锁,叹道:“都是昨晚那场宴席闹的。” “昨晚听见祖母吩咐将宴席分到各院,为了避免浪费,我便没安排漓安苑的小厨房开火,但是左等右等,却不见大厨房派人来送吃食。” “我实在有些饿,就派丫鬟来大厨房看看,哪成想大厨房的管事婆子非但没给,还出言辱骂了我,又打了我的丫鬟。” “再怎么说,我如今也是上了族谱的嫡长女,却被一个奴才这样欺负,无论如何要讨个说法。但昨夜天色已晚,不便打扰父亲和祖母,我便今日一早带着丫鬟来了大厨房。” “但这婆子却说宴席只分给松鹤堂、二房和父亲几个院子,这是您吩咐的,也必是祖母的命令。” 谢清漓眼眶微红,柔声道:“虽然如今我是侯府大小姐,却并没有份例,全靠阿娘用嫁妆养着,所以大厨房的奴才才敢对我如此不敬。” “我请嬷嬷过来,也不是非要争昨晚那口吃的。” 她指了指地上坐着的两个婆子,继续道:“因为她们两个举报,昨晚这管事婆子拿了很多酒菜回家。我害怕嬷嬷被这刁奴扯了大旗,才悄悄将嬷嬷请了过来。” 徐嬷嬷被气的脸色铁青,她沉声道:“大小姐明鉴,老夫人并未那样吩咐过,老奴也不曾传过那样的话……” (本章完) 第146章 查实罪名 第146章 查实罪名 徐嬷嬷素来为人谨慎、办事牢靠,否则也不会成为谢老夫人最倚重的嬷嬷,但今日却被一个管事婆子如此污蔑,心中怒意丛生,恨不得踹麻婆婆几脚。 她面色阴沉,低声问道:“大小姐,您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谢清漓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柔声道:“这件事说到底,是这个管事婆子假传祖母命令,办砸了嬷嬷安排的差事,理应由嬷嬷处理。” “不过,我平白被她辱骂,丫鬟又被她打了,心中有些委屈,希望嬷嬷处理时帮我出出气!” 徐嬷嬷轻轻点头,暗叹大小姐不越权,果然是个通透的人!她朝谢清漓微微福身,温声道:“大小姐请放心,既然大小姐信任老奴,老奴定会为大小姐讨回公道!” 她转过头看向地上的几人,沉声问道:“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为何麻婆婆被打成这样?” 富态婆子急忙道:“回嬷嬷,昨晚麻婆婆挑出几道菜式,安排我们送去老夫人、二房和侯爷的院子。当我们回来时,发现麻婆婆将剩余的酒菜全都装到了车上。” “我们询问她送去哪里,她却说是老夫人的命令,让我们不要多问。我们心中怀疑,便派了一个小丫鬟偷偷跟踪,竟发现她把酒菜全都拿回了家。” “在大厨房,麻婆婆向来一手遮天,我们虽然觉得事情蹊跷,却敢怒不敢言。” “恰好今日大小姐前来询问宴席之事,我们实在没忍住,便将这件事禀报了大小姐。哪想麻婆婆气急了,抄起菜刀便要砍我们,为了活命,我们只能合起伙来反抗她……” 徐嬷嬷眉头皱了皱,有些怀疑这帮人为何会如此正义凛然,但这席话又合情合理,挑不出半点毛病,便不再纠结,而是暗暗思索该如何向老夫人和二夫人禀报此事。 那两个婆子却突然爬过来跪在徐嬷嬷面前,哀求道:“嬷嬷,您大慈大悲,求嬷嬷救救我们!” 徐嬷嬷一脸错愕,疑惑道:“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黑瘦婆子面带哀容,悲戚道:“嬷嬷有所不知,麻婆婆是二夫人乳娘的亲戚,是二夫人的心腹之臣,如今我们打伤了麻婆婆,二夫人定会暴打我们一顿,再将我们发卖了!” 徐嬷嬷震惊地睁大眼睛,但还不待她说什么,富态婆子急切开口道:“求老夫人主持公道,我们愿意揭发麻婆婆伙同她儿子贪墨侯府巨额银两、中饱私囊之事!” 徐嬷嬷大惊失色,厉声道:“这件事你们可有证据?否则就是血口喷人!” 富态嬷嬷从怀里掏出账本,大声道:“这里有证据!” 她的话音刚落,又有几个常受麻婆婆欺压的婆子跪到徐嬷嬷面前,纷纷表示愿意作证。 徐嬷嬷未曾想到,一场家宴竟然牵连出这么多事情。如此大事,她不能处理,也不敢隐瞒。 环视四周,她沉声吩咐道:“带上麻婆婆,随我一起去松鹤堂!” 那两个婆子抬起麻婆婆,一行人浩浩荡荡朝松鹤堂而去。 松鹤堂内,谢老夫人满脸忧色,正在索然无味地搅着一碗燕窝。 徐嬷嬷匆匆走近,凑到谢老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谢老夫人脸色大变,怒声吩咐将所有人带进来。 谢清漓随着众人一起进了松鹤堂,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缓缓坐下。 谢老夫人雷霆手段,不仅请来了侯府管家,又抓来了麻婆婆的儿子,搬来了大厨房的采买记录。 不过一个时辰,便审出麻婆婆的儿子以次充好、谎报价格,麻婆婆偷拿大厨房食材出去换钱等等罪行,最后账房竟然核算出,这对母子每年从侯府贪墨的银子竟有上千两之巨! 所有人都惊在当场! 谢老夫人脸色铁青,她沉声道:“徐嬷嬷,去将安氏叫来!” 徐嬷嬷刚刚领命,安氏却已匆匆走进松鹤堂,一眼便看到躺在地上的麻婆婆,顿时脸色大变。 她的目光在屋内逡巡了一圈,终于找到坐在角落的谢清漓,怒道:“谢清漓,你踢伤轩儿还不够,竟然还带人去大厨房闹事,打伤麻婆婆,你是想要闹得侯府鸡犬不宁吗?” 谢清漓正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突然被安氏点名,只得款款站起身,柔声道:“二婶,漓儿昨晚并未碰到轩儿弟弟,今日不过是受了委屈,去大厨房讨个说法,但漓儿发誓并未打伤任何人!” 安氏冷声道:“任你巧舌如簧……” “够了!”谢老夫人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 安氏被吓了一跳,她看向谢老夫人,柔声道:“婆母,谢清漓她……” 谢老夫人却已经将几本账本丢到安氏脑袋上,厉声道:“你看看你如何掌的家?一只鸡蛋一两银子,怕是你抱在被窝里养的鸡,下蛋也不会这么贵吧!” 安氏捡起那些账本,震惊地瞪大眼睛,这是麻婆婆儿子干的事? “祖母,祖母!”谢廷轩一边叫喊,一边飞快地跑进松鹤堂,他健步如飞,与昨晚痛得不能走路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进了松鹤堂,直接扑到谢老夫人怀里,撒娇道:“祖母!” 谢老夫人看到大孙子,脸色微微好转,温声道:“轩儿为何没去书院?” 谢廷轩抱住谢老夫人的手臂,生气道:“轩儿脚疼,跟书院告假要休养几日。” 谢老夫人刚刚看得真真的,轩儿的脚一点毛病都没有,她不由得面色微沉。 谢廷轩却并未察觉,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一伙人,哀求道:“求祖母放了麻婆婆和她儿子!” 安氏不知谢廷轩如何得知了麻婆婆的事,急忙制止道:“轩儿休要胡言,府里的事自有你祖母做决断,哪轮到你一个孩子插手!” 谢廷轩不以为意道:“不过是两个奴才,轩儿求求祖母,祖母就放了他们吧?” 谢老夫人沉声道:“轩儿为他们求情,可知他们犯了什么错?” 谢廷轩展颜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小时候,祖母最喜欢看他笑,他不以为意道:“不过是偷吃了几口厨房的东西,何至于大动干戈?” 安氏终于察觉出谢廷轩有些不对,冷声问道:“这些话,轩儿听谁说的?” (本章完) 第147章 抬她做姨娘 第147章 抬她做姨娘 在安氏的冷声质问下,谢廷轩目光躲闪、耳尖微红,磨蹭了许久,才犹犹豫豫道:“是,是红儿刚刚来找我,跟我说的。” 安氏眉头紧皱,她狐疑的打量谢廷轩,冷声道:“红儿,谁是红儿?” 谢廷轩的脸色“唰”的一红,眼光低垂,羞答答道:“就是姐姐院里的二等丫鬟小红,她是麻婆婆的孙女,她刚刚求我来为她祖母和父亲求情。” 谢老夫人的脸色霎时沉得能滴出水来,她最忌讳家中男丁年纪不大就跟院里的丫鬟搅在一起。 因此,谢廷轩院子里用的是清一色的小厮,但千防万防,没料到他会去谢清绮院中找丫鬟! 谢老夫人用力推了怀中的谢廷轩一把,厉声道:“跪下!” 谢廷轩有些茫然不解,但回头看见谢老夫人沉得吓人的脸色,忙乖乖跪到了谢老夫人面前。 谢老夫人冷声道:“你们如何认识,又都做了什么,给我如实招来!” 谢廷轩似是想到了什么,双颊绯红,他没有回答谢老夫人的问题,而是梗着脖子道:“祖母,轩儿要抬她做姨娘!” 谢老夫人被气的双手颤抖,胸膛起伏不定,她抄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朝谢廷轩的身上砸去。 安氏惊得双目圆睁,极速飞扑过来,挡在谢廷轩身前。她抬头看向谢老夫人,哽声道:“婆母,定是那狐狸精勾引轩儿,轩儿这么好的孩子,都被她勾带坏了!” 她朝侍立在旁的丫鬟喊道:“快去,去两个人将那个狐狸精押过来!”立即有两个丫鬟领命而去。 谢廷轩一把推开安氏,伸手挡住那两个丫鬟的去路,生气道:“给本少爷停下!” 他转头看向安氏,冷声道:“母亲,不要喊她狐狸精,不是她勾引的轩儿,是轩儿有次在姐姐院子偶然遇见她,轩儿喜欢她,后来也是轩儿强迫了她,一切都不关她的事!” 安氏目眦欲裂,暗道这个傻儿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那样贪婪的父亲和祖母能养出什么好人? 谢老夫人眼里泛着凛人的寒意,朝那两个丫鬟道:“快去拿人!”又转头吩咐徐嬷嬷:“去把侯爷和二老爷叫来。” 那两个丫鬟身形灵活地绕过谢廷轩,飞快朝外跑去。 谢廷轩暴跳如雷,他飞奔着去追,但才跑了两步,便突然抱住右脚坐到地上,哀嚎道:“啊啊,我的脚,祖母,母亲,轩儿的脚好疼!啊啊!” 谢老夫人冷眼看向谢廷轩,再也不信他的鬼话,安氏也满脸狐疑,并无任何动作。 谢景元和谢景良两人在松鹤堂院门口相遇,目光相撞的瞬间,两人都默契地迅速扭开头,谁都拉不下脸先开口。 谢景良快走两步,率先进了松鹤堂,看到坐在地上哀嚎的谢廷轩,焦急道:“轩儿,你的脚又开始疼了?” 谢老夫人冷哼道:“景良,休要被他骗了,他是装的!”谢景良震惊地看向谢老夫人,母亲是彻底偏向大哥了吗? 谢景元看到屋内跪了一地的人和一摞摞的账簿,有些怔愣,他温声问道:“母亲,这是在做什么?查账吗?” 谢老夫人沉声将麻婆婆和她儿子干的好事讲了一遍,谢景元和谢景良全都惊在当场,他们的岁俸才有多少,两个小小的奴才竟敢如此胆大包天、贪得无厌? 恰在此时,那两个丫鬟扭着小红走了进来,小红虽然年纪不大,但皓齿含贝、腰细如柳、脸若芙蓉,浑身上下流露着一股媚态。 屋内的女人都恍然大悟,怪不得谢廷轩会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谢廷轩见到小红,顾不上脚疼,飞扑上去抱住小红,柔声道:“红儿,她们有没有欺负你?” 小红的眼眸中泪水盈盈欲滴,惹人怜爱,她朝谢廷轩微微摇头,当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祖母和五大绑的父亲时,眼泪倏然滑落,哀哀而泣。 谢廷轩的心快要碎了,他膝行到谢景良面前,哀求道:“父亲,红儿已经是轩儿的人,轩儿要抬她做姨娘,求父亲放过她的祖母和父亲。” 谢景良霎时怒目圆睁、脸色发青,虽然还未完全搞清眼前的情况,但他寄予厚望的儿子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开始玩女人!他不如谢景元就算了,他的儿子也要被谢景元的儿子压一头吗? 他高高抬起手,一个巴掌狠狠扇在谢廷轩脸上,谢廷轩白嫩的脸庞霎时浮现一个大掌印! 但谢景良仍然觉得不解气,他面目狰狞、猩红的眼睛四处张望,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就朝谢廷轩身上挥去,谢廷轩霎时被打得鬼哭狼嚎、四处逃窜。 这种打法,轩儿定会被打坏,谢老夫人和安氏同时呼吸一滞,急忙伸手去拦,但小红却抢先一步护住谢廷轩,用自己的身体接下了谢景良的毒打。 场面霎时乱作一团,谢清漓坐在角落里看得眼缭乱,她恨不得给这伙人鼓鼓掌,实在太精彩了! 谢廷轩被小红感动得无以复加,他拼命从小红怀中挣脱出来,又把小红紧紧护在怀中,两人宛若一对世俗不容的苦命鸳鸯! 但这样的举动更加刺激了谢景良,他恨得咬牙切齿,谢廷煜在边关奋勇御敌、积累功勋,他的儿子却沉沦在女人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更加卖力地挥舞鸡毛掸子,却不小心抡到了谢老夫人身上,谢老夫人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朝后退去。 谢景元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他飞快上前拉住谢老夫人,将她扶到榻几上。 谢老夫人一阵心悸,她再也受不了这样混乱的场面,怒喝道:“都给我住手!” 房内所有人全都停下手上的动作,纷纷看向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沉声道:“麻婆婆和她的儿子贪墨侯府银两证据确凿,小红勾引轩儿,将这一家人全部杖则三十后发卖,家产没收充公!” “安氏掌家不利,任人唯亲,造成严重损失,暂时收回侯府掌家权,闭门思过一个月。” “轩儿休要再装脚疼,即刻回书院读书……” (本章完) 第149章 贞洁烈女? 第149章 贞洁烈女? 风拂柳,盛京城的王孙贵族最流连忘返的玩乐之所,风拂柳楼高七层,外表朴实无华、平平无奇,内里却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是座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谢清漓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她眉头轻蹙,嘀咕道:“为何我从未听过?” 冷霜面容冷肃,低声回道:“风拂柳极为隐秘,需要熟客带着才能进入,且若非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也不能进入。盛京城大多数夫人小姐,应该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谢清漓轻轻点头:“如此说来,风拂柳的东家清楚每位客人的真实身份,那些客人位高权重,在那里玩乐时定然不会只是道貌岸然地品茗赋诗,多少会做些禽兽之事。掌握着这么多权贵的秘密,风拂柳背后的东家定然不简单。” 她转头看向冷霜,淡淡问道:“这位东家又是哪位皇亲国戚?” 冷霜神色未变,小声道:“奴婢也不知道确切消息,但传言有长公主参与。” “参与?难道东家不止一人?”谢清漓眸光微黯,又是长公主,看来她不仅地位显赫,势力也颇为庞大!不知道几日后的赏菊宴,长公主准备了什么招数对付她,谢清漓的心不由得沉了沉。 转头间,却看到春芽一脸懵懂好奇的表情,她忍不住捏了捏春芽的脸颊,轻笑道:“盛京城竟然有如此有趣的地方,小姐我以后定然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春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颊微微泛红,惊喜道:“真的吗?奴婢这样的身份也能去?” 谢清漓笑着点了点头。 春芽兴奋地拉住冷霜,忍不住问道:“冷霜,女子去了风拂柳,可以玩些什么?” 冷霜身体一僵,沉声道:“我没去过,不知道!”春芽有些失望地放开了冷霜的手臂。 谢清漓眸光流转,想到了关键问题,疑惑道:“搭乘谢景元的那辆马车是谁的?是位女子,还能进风拂柳,难道是什么公主郡主?” 冷霜点了点头,低声道:“小姐猜得没错,是姝华大长公主的马车。” “大长公主,皇上的姑姑?竟然是位老夫人?”谢清漓第一次发现她对盛京城这些皇亲国戚、王孙贵族了解得实在太少,她竟然没有听说过这位大长公主。 冷霜微微摇头,小声道:“姝华大长公主的确是皇上最小的姑姑,但她并不老,她比皇上小上很多,如今不过才三十多岁。” 谢清漓表情微滞,惊讶道:“谢景元与大长公主两人孤男寡女……难道大长公主的驸马也在?” 冷霜又摇了摇头:“当年姝华大长公主成亲不过几年,驸马便故去了,她没有子女,也未再嫁,从那以后一直深居简出。她不像长公主那样喜欢出风头,甚至连每年的皇家宴会也不爱参加,所以很多人并不认识她。” 竟是一个贞洁烈女,听起来有些不像楚家人,谢清漓暗暗惊叹,但冷霜接下来的话,却惊掉了她的下巴。 “但传言姝华大长公主不再嫁,是因为不喜欢被婚姻束缚,她最大的爱好便是豢养男宠,且她口味独特,不喜欢年轻貌美的小白脸,而是喜欢长相儒雅俊美的中年男人,像侯爷这么大年纪的。” 谢清漓不可置信地看向冷霜,她怔愣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所以谢景元与大长公主他们在风拂柳那一个时辰……但在妙心堂看诊时,我明明叮嘱他不能同房,他转头就忘了?” “难道他决定不治病了?我特意给他准备的良药他还没喝,有些可惜……” 谢清漓轻轻叹了口气,一脸遗憾地回到了漓安苑,心中正暗暗思忖谢景元搭上大长公主,不知道是好是坏,却收到了师父邹平传来的消息。 嬷嬷的身份一直是个奴仆,能查到的信息不多。二十多年前,她原本是忠亲王府的一位管事妈妈,却因为犯了错被发卖了。 当初谢景元被封为侯爷后,谢府升级为侯府,需要补充奴仆,便从牙行买回了嬷嬷。 嬷嬷来到谢家后,初始时在谢老夫人身边伺候,后来成为了谢清瑶的贴身嬷嬷,她大部分时间留在侯府照顾谢清瑶,极少出府。 关于嬷嬷只能查到这么多信息,完全查不到她何时嫁人,又何时生了宋兆兴和宋文秀。 谢清漓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凝眉沉思,查不到信息,要么嬷嬷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奴仆,要么是有人刻意抹去了她的消息,后者的可能更大些。 嬷嬷原本是忠亲王府的奴才,难道她不是犯了事被发卖,而是忠亲王府故意发卖,又安插到侯府的探子吗? 难道当年的换子之事,也是忠亲王在背后捣乱?但忠亲王为何要费尽心思将一个仆人的孙女换到侯府来呢?目的到底是什么? 谢清漓想不通、猜不透,只得回复师父暂时盯紧何氏和宋天宝,至于嬷嬷,她想找个机会探一探瑶芳阁! …… 瑶芳阁。 谢清漓琢磨不透的嬷嬷,正端坐在自己的卧房中,她轻抚着一只灰扑扑的小鸟,又拿出一些鸟食将小鸟喂饱后,才将一个小纸条绑在鸟腿上,打开窗户,小鸟扑棱棱飞走了。 正房中,谢清瑶坐在案几前凝眉沉思,她屏退了房内丫鬟,只留下了小桃。 她从妆奁中拿出一个小荷包,轻声道:“你现在悄悄出府,拿着这些银子去买些吃食送到何氏那里。” “告诉她,分别十几载,我非常想念她,明日想请她和宋天宝两人去城外的慧明庵上香祈福。” “另外,记得叮嘱她此事不要对别人提起,否则若是被侯府知道了,定会起疑。” 谢清瑶又从妆奁中拿出一只精致的簪子,一并递给小桃,柔声道:“这是赏给你的,记住,此事一定不要告诉任何人。” 小桃利落地接过荷包和簪子,那簪子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她心中欢喜,恭敬道:“小姐放心,奴婢定然办妥您的差事。” 谢清瑶轻轻点头,又吩咐道:“通知韩隽那边做好准备,这次一定要万无一失!”她拍了拍小桃的肩膀,温声道:“快去吧!” 小桃福了福身,飞快出了瑶芳阁…… (本章完) 第151章 一场杀戮 第151章 一场杀戮 谢清瑶一声令下,匪徒们纷纷挥刀朝何氏和宋天宝砍去,但为了不让他们死得那么痛快,只使出了五成的力气。 无尽的恐惧朝宋天宝袭来,他吓得面如土色,全身麻木,脑子里想要逃跑,可四肢却瘫软得无法动弹,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何氏亦是浑身颤抖,她的心跳仿佛奔腾的鼓槌,在胸膛中急速敲击,但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恐惧,她用力推了推宋天宝,大喊道:“宝儿快跑!” 慌乱间,何氏摸起地上的树枝回身阻挡,但细弱的树枝宛如脆嫩的黄瓜,瞬间被锋利的大刀削成两段。何氏急忙扔掉手上那半截树枝疯狂逃窜。 但三个膘肥体壮、披坚执锐的匪徒对上弱不禁风、手无寸铁的何氏和宋天宝,简直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 不过几息的功夫,何氏和宋天宝已经倒在树林中,他们浑身伤痕累累,奄奄一息。鲜血染红了地面,宛如一朵朵妍丽刺目的鲜,恐怖又华丽。 当第一刀砍下时,一抹深红犹如暗夜的烈焰自伤口处喷薄而出,其中一滴飞溅到谢清瑶的面纱上,浓重的血腥味儿在谢清瑶的鼻腔内弥漫开来,她吓得惊慌失措,接连后退了几步。 但很快,她便稳住了心神,眼神冷冽地打量着眼前的杀戮,甚至忍不住在脑海中想象,若是嬷嬷那个老不死的看到宝贝孙子血肉模糊的悲惨模样,该是怎么样的撕心裂肺、哀痛欲绝! 谢清瑶的嘴角微微勾起。 匪首上前拱手道:“小姐,都已经解决了!” 谢清瑶轻轻点头,她指了指匪首手中的大刀,匪首忙双手奉上。 她接过大刀,款步走到宋天宝面前。宋天宝已经没了呼吸,他悄无声息地仰躺在地上,身上全都是淋漓的伤口和血迹,一双眼睛不甘地圆睁着。 谢清瑶发出一声冷笑,低声道:“你这样的下贱人渣,竟然胆敢轻薄我,如此轻易的死了,倒是便宜了你!” 她挥刀朝宋天宝的手上砍去,当日便是这只手抓了她!但她力气不够,只砍出一道浅浅的伤痕! 她愤恨地踢了宋天宝几脚,又走到了何氏身边。 何氏尚未完全断气,她双目紧闭,胸口尚有微微的起伏。 谢清瑶却并未察觉,她低声道:“你虽然生下了我,却又养大了谢清漓那个孽种,放任她回来抢走本属于我的一切,这是你此生最大的错误!” “你那样悉心将她养大,想来定是很想见她,不要急,待我得到她的凤命,自然会送她与你团聚,你放心去吧!”言毕,她又挥刀朝何氏身上砍去。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阴沉的天空,紧接着一阵雷声宛如狮吼,震动四野。 谢清瑶抬头看向天空,微微勾唇道:“果然是一场及时雨,待暴雨过后,所有的罪恶痕迹都会被洗刷殆尽!” 黑沉的乌云压下来,狂风吹动树木,小桃忙劝道:“小姐,咱们快下山吧!若是淋了雨,容易感染风寒!” 谢清瑶轻轻点头,她走到匪首身边时,从袖袋中取出一只大大的荷包,扔给了匪首,冷声道:“以后,你们直接听命于我,事情办好了,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那匪首掂了掂荷包,霎时笑逐颜开,朗声道:“得嘞,小姐喊我李二即可,我们都住在城南,有什么事,吩咐小桃姑娘通知我们就行!” 谢清瑶淡淡道:“处理好尸首!”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又一阵轰鸣声传来,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小桃拉着谢清瑶匆匆忙忙下了山,行至山脚时,韩隽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看到谢清瑶和小桃两人远远走来,韩隽急忙迎了上去,朝谢清瑶身后张望了一下,他焦急道:“瑶儿,你那边一切顺利吗?” 谢清瑶轻轻点了点头,快步登上了马车,略略整理了凌乱的仪容,她才柔声问道:“韩大哥这边也顺利吗?” 韩隽面容微僵,温声道:“已经解决了!” 他的鞋底轻轻触碰车厢地板,此刻,那个车夫已经被蒙汗药迷晕绑在车底,反正这个车夫注定要没命,轻易杀死他,还不如将他送给师父,师父正到处寻找药人。 天空犹如破了一个大洞,大雨倾盆而下,天地间好似空无一物,唯有肆虐的雨水。 韩隽和谢清瑶乘坐的马车,艰难地穿梭于茫茫水幕之间,宛如一叶孤舟在怒海狂涛中奋力前行。 那厢,几个匪徒抬起何氏和宋天宝的尸身,按照计划朝山涧走去,但雨越下越大,几人着急回城,随便寻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巨石,将两人的尸身扔在了巨石后,便匆匆下了山。 待匪徒们离开,谢清漓、寒绝和冷霜三人才从藏身处缓步走出。 寒绝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问道:“小姐,雨越下越大,咱们也撤吧!” 谢清漓却快步走到那块巨石后,翻过何氏和宋天宝的尸身,伸手在两人的颈部探了探,宋天宝已经彻底断了气,何氏却还有微弱的呼吸。 她探了探何氏的脉息,眉头轻轻蹙起,犹豫了一瞬,便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塞到了何氏口中。 寒绝疑惑道:“小姐,您不是说不救吗?” 谢清漓抬头看了眼天空,淡淡道:“既然她还有口气在,我便试试,不一定能救活,结果如何全看她的运气。” “况且,谢清瑶以为她死了,若是她活着出现在谢清瑶面前,那该多有意思!” 冷霜略感忧虑,冷声道:“若是小姐救活她,她却恩将仇报呢?” 谢清漓勾唇一笑:“我不需要她向我报恩,只需要她向谢清瑶复仇!何氏那么重视宋天宝,但宋天宝却被谢清瑶杀了,她自己也被谢清瑶杀死了一次,你说她会不会想复仇?” “若是随手便能造就一颗对付谢清瑶的棋子,何乐而不为?” 雨越来越大,几人不再犹豫,寒绝提起何氏,便钻进了稠密的雨幕中…… 忘了加标题,需要等明天编辑大大开权限才能改…… (本章完) 第152章 偷偷赴宴 第152章 偷偷赴宴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这日正是长公主举办赏菊宴之日,侯府上下一派喜气洋洋。 侯府门前,谢清瑶身着一件冰蓝色长裙,锦绣精巧,裙摆拖地,腰束素色缎带,盈盈一握,衬出婀娜身段,长发如墨,被金钗束起,形成高高的美人髻,她的眼睛晶亮,目光张扬,整个人明艳大气,宛若一只含苞待放的牡丹。 谢清绮眼神冷冷扫向谢清瑶,面色不由得沉了沉,她也想这样出风头,但母亲刚刚被夺了掌家权,弟弟又成日寻死觅活要红儿,母亲忙得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她,虽然她穿上了最好的衣衫,但与天衣阁的相差十万八千里。 谢清曼的穿着打扮更加寒酸,她极为不安地看向谢清绮,那晚罗姨娘虽然给谢廷轩作了证,但却弄巧成拙,这几日二房又诸事不顺,谢景良便将怒火都撒到了罗姨娘身上,罗姨娘整日惶惶不可终日,谢清曼也过得提心吊胆。 谢老夫人从大门缓缓走出,她满脸笑意,慈爱地看向谢清瑶,暗道不愧是天衣阁,这衣衫衬得瑶儿仿若天仙,瑶儿今日定能吸引那些皇子王孙的目光,谢家的出头之日不远了! 她的目光接着扫向谢清绮和谢清曼,眉头不由得蹙了蹙,绮儿打扮得像个小家碧玉,一眼便知是个小官的女儿,曼儿神色惶惶,像个怯懦的小丫鬟! 恰在此时,谢清蓉悄悄从门内探出了头,她打量了一圈,并未看到大姐姐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 谢老夫人已转头看过来,谢清蓉只得不情不愿地走出大门,也露出了她那身华丽艳俗的衣裳和满满一头的珠翠,她微微有些尴尬,不知道母亲今日为何这样打扮她。 谢老夫人眉头紧紧皱起,谢清蓉穿得像个暴发户,邢氏这个商户女,果然不懂过犹不及的道理! 她正要开口让谢清蓉去换衣裳,谢清瑶却柔声道:“祖母,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 谢清瑶的目光淡淡扫过其余几人,心中忍不住冷笑,这几人的蠢样是最好的陪衬,此刻的样子刚刚好! 谢老夫人抬头看了看天,果然没有时间重新装扮了,她看向几个孙女,朗声道:“长公主天恩浩荡,你们才有幸参加今日的赏菊宴,在贵人面前,你们定要谨言慎行,好好表现,不要丢侯府的脸!” 谢清瑶带头朝谢老夫人款款福身,柔声道:“祖母放心,孙女谨遵教诲!” 幸好还有谢清瑶拿得出手,谢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间,她发现谢清漓不在,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冷声道:“快去催催大小姐!”小丫鬟急忙领命而去。 谢老夫人越想越生气,若不是长公主单给了谢清漓一份请柬,叮嘱谢清漓务必赴宴,她实在不想让谢清漓去,这个乡野长大的孙女上不得台面,极有可能令侯府蒙羞!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谢清漓才姗姗而来,她身着一件淡紫色衣裙,裙裾上绣着淡淡的白梅,头发随意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斜插着一只淡紫色玉簪,随意中透着几分典雅。 谢老夫人心中涌起一丝怒意,如此重要的宴会,谢清漓却如此随意,果然是乡野村姑小家子气。 她狠狠瞪了谢清漓一眼,指了指侯在门口的两辆马车,沉声道:“时辰不早了,快上车吧!” 前面一辆马车宽敞又奢华,是谢景元常用的马车。 谢清瑶昂头阔步抢先上了第一辆马车,谢清绮也快步跟上,两人各带了一名丫鬟,马车里瞬间有些拥挤。 谢清蓉和谢清曼呆立在门前,有些犹豫该如何乘车。 谢清瑶掀开车帘,朝谢清漓微微勾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踏踏~踏踏~” 突然,一队御林军步伐整齐地朝侯府走来,一辆奢华的马车被御林军围在中间。 福安公主掀开车帘,看到站在侯府门口的谢清漓,欢喜道:“漓儿妹妹,你还没出发,太好了,快到本宫车上来。” 谢清漓朝福安公主微微福身,快步登上了福安公主的马车。 马车立即启动,不一会儿便已远去,徒留侯府众人僵在原地。 谢清瑶看向马车离开的方向,精致的眉眼霎时染上了怒气,她握紧拳头,极力压抑着心中的妒火。 看着谢清瑶扭曲的脸,谢清绮忍不住轻笑出声,好似在阴霾中寻到一丝光亮,心情霎时好转了许多。 那厢,福安公主的马车上,福安公主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话,这几日在皇宫养伤,她有些憋坏了。 谢清漓看向那些御林军,疑惑道:“公主,那些御林军……?” 福安公主面色微红,低声道:“我是瞒着皇兄偷偷出来的,他让我好好待在宫里养伤,不要到处乱跑。” 她抬了抬手臂,朝谢清漓眨了眨眼,轻笑道:“我这伤口如何,漓儿最为清楚,修养了这几日早就好了,但皇兄却担心姑姑和表姐对我不利,不同意我去参加赏菊宴。” “可我若是在赏菊宴上出了事,父皇决不会轻饶她们,她们不会那么大胆,皇兄完全是杞人忧天!况且,自从十岁起,每年的赏菊宴我都会参加,今年自然也不想缺席,便去求了父皇。” “父皇倒是不担心姑姑和表姐,却担心再次出现惊马之事,便指派了这些御林军保护我的安全。” 谢清漓眉头微蹙,福安公主惊马那日,冷霜跟踪的人最终进了长公主府,长公主府与福安公主之间恐怕不止那一鞭之仇! 长公主和柔嘉郡主皆不是光明磊落之人,若她们用些阴招,福安公主在赴宴的路上出了事,皇上还能追究到她们身上吗? 她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那日的江湖杀手,若是半路上埋伏着那样一群杀手,车外这些御林军毫无抵抗之力。 师父调查那群血洪堂的江湖杀手,将盛京城的世家大族查了个遍,却未查到谁家用梅形的印记。他猜测,那些杀手极有可能是某个皇亲国戚秘密豢养的。 而以长公主的势力,养一两只这样的人手绝非难事。 谢清漓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心中却在飞速思索该如何破局,她眸光流转,低声道:“公主,时辰还早,想不想去看个好玩的东西?” (本章完) 第153章 像只蓝雀儿 第153章 像只蓝雀儿 秋日阳光醇厚柔润,金黄的稻谷摇曳生姿,火红的枫叶装点山间。 两名少年仿佛刚出笼的鸟儿,骑于骏马之上,在田野间肆意追逐嬉戏,神采飞扬,笑声不绝。 不远处,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紧紧跟随。 寒绝顶着那张相貌平平的人皮面具,娴熟地扬鞭驾车,目光紧紧追逐着眼前策马驰骋的人,眼神中满是幽怨缠绵。 冷霜坐在寒绝身侧,她浑身紧绷,目光锐利地打量四周,不敢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马车内,福安公主的婢女采云掀开窗帘,好奇地看向金色的田野。弄影则端坐在车内,眉头微蹙,谢大小姐突然带着公主更换马车,又走了这条乡间小路,必定不只为了带公主骑马,难道她察觉到了危险? 一条蜿蜒的溪流,仿若闪烁着点点星光的银色丝带,倏然间闯入众人视野。 福安公主一马当先飞奔到溪流边,猛然勒住缰绳,马儿不满地轻轻抬起前蹄,惹得福安公主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 她转头看向谢清漓,轻笑道:“漓儿妹妹,以前我只是偶尔在马场骑马跑几圈,或者狩猎时在御林军的护卫下慢骑一会儿,不知道在野外自由驰骋,竟然如此畅快!” 她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欢喜道:“还有漓儿妹妹送的这张面具,实在是太精巧了,简直可以以假乱真,有了这张面具,我可以随便出门玩耍!” 谢清漓也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微微勾唇道:“我学艺不精,做出的面具勉强能用,公主过誉了!” 她指了指眼前的小溪,柔声道:“淌过这条溪流,绕过前面的山坳,就是菊苑。虽然咱们绕了路,但骑马速度快,应该不会迟到。” 福安公主微微点头,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她轻轻叹了口气,轻盈地跳下马,与谢清漓一起去马车上更换了装束。 …… 菊苑虽然不如望月山庄华美,但只看那高高耸立、气势非凡的大门,栩栩如生、威武庄重的石狮,皇家别苑的富丽堂皇便可见一斑。 此时门口已车水马龙,锦衣华服,香气四溢,贵客们下了马车三三两两嘘寒问暖,相携着踏进大门。 当谢清漓和福安公主那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抵达时,霎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们心中暗暗腹诽,家中稍有身份的下人都不会乘这种档次的马车,来人到底是谁? 弄影和采云率先下了马车,两人打起车帘,谢清漓款款下车后,她们才小心翼翼将福安公主扶下车。 众人先是见到一位体态婀娜、清丽脱俗的面生女子,更加一头雾水,待看到随后下车的福安公主时,险些惊掉了下巴,公主为何要乘坐这种马车?! 众人慌忙朝福安公主请安,福安公主面带笑容微微致意,便带着谢清漓一路朝内走去,徒留众人疑惑那面生的女子是谁。 厅里,一群未出阁的小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福安公主甫一进门,那些贵女便立即围上来,将谢清漓挤到了一边。 谢清漓并未恼怒,她默默朝边上站了站,悄悄打量四周。 侯府的几个姑娘已经到了,她们坐在角落中,除了谢清瑶眼神不住地打量着那些贵女,其余三人都面色惶惶,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冷霜匆匆进门,她站到谢清漓身边,用极低的声音禀道:“小姐,打探过了,公主的马车还没到。” 谢清漓眉头轻轻蹙了蹙,福安公主的马车按照原计划走大路,按理应该早到了,莫非被她猜对了,半路真的有埋伏? 谢清蓉抬头间,突然捕捉到谢清漓的身影,仿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她大着胆子离开座位,悄悄挪到谢清漓身边,抓住了谢清漓的手臂,颤声道:“大姐姐,你怎么才来?” 谢清漓转头看向谢清蓉,见她好似一头受惊的小鹿,心中一软,柔声道:“有事耽搁了,走,咱们去那边坐。” “柔嘉郡主来了!”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 柔嘉郡主仍是一身红裙,醒目而热烈。她面色从容、目光桀骜,快步走进厅,身后跟着一个蓝裙姑娘,正是户部尚书冯家的大小姐冯盈盈。 终于见到了熟人,谢清瑶急忙起身,快速朝中间走去。 见到被贵女们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福安公主,柔嘉郡主面容微怔,想到那日在御书房受到的委屈,她心中怒意丛生,冷声道:“你还敢来?” 福安公主仍是满面笑意,柔声道:“这赏菊宴本宫年年都来,今年为何不敢来?表姐为何这样问呢?” “你!”柔嘉郡主被怼得哑口无言,她不能也不敢将两人之间的龃龉抖落到众人面前,皇家最看中脸面,在外人面前总要表现得兄友弟恭、姊妹情深,但此刻她真恨不得再甩福安几鞭子! 众人终于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儿,两方都是不好得罪之人,最好明哲保身,那些围着福安公主的贵女瞬间散开了,只余下两三位还站在她身侧。 此时谢清瑶终于挤到冯盈盈身边,她微微福身,柔声道:“冯大小姐,敬颂大安!” 冯盈盈转头看向谢清瑶,心中疑惑此人是谁,她本就不太聪明,在脑海中搜索很久,也想不起这是哪家的贵女,便问道:“你是谁?” 谢清瑶窘得满脸通红,冯盈盈竟然忘记了她,只得低声提示道:”冯大小姐,我是静安侯府的谢清瑶,五月时您还曾邀请我去府上参加赏宴。” “哦~”冯盈盈作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实则她根本没想起这人是谁,静安侯府,好似也没怎么听说过!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小,早已引起众人的注意。 柔嘉郡主心情不佳,转头便看到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她那高高的发髻、华美的衣衫、婀娜的身段,再配上明艳的五官,那身打扮仿佛她才是这场宴会的主人,就算自己穿着耀眼的红裙,也被她生生压了一头。 柔嘉郡主心中怒意更胜,她看向脑子不太灵光的冯盈盈,突然冷声问道:“盈盈,这人是谁?怎敢跟你撞衫?和她站在一起,你被衬得像只蓝雀儿……” (本章完) 第154章 狗熊与狗 第154章 狗熊与狗 冯盈盈像只蓝雀儿?! 柔嘉郡主的话刚出口,众人便齐齐看向两人,接着便是一阵哄堂大笑,果然越看越像! 冯盈盈霎时羞得满脸通红,但她不敢朝柔嘉郡主发怒,只能将火气撒到谢清瑶身上,她怒声道:“你,谁允许你穿蓝色衣裙的?” 在场的贵女中,还有两人也穿着蓝色衣裙,但她们的衣裙较为低调,不像谢清瑶这般招摇。 谢清瑶原本极为满意今日的装扮,此刻她却瞳孔骤缩,脸上的血色尽数退去,宛若一只惊弓之鸟,慌忙躬身求饶:“冯大小姐,抱歉,我,我不知道您也穿了蓝色,求您饶了我这次!” 谢清瑶惊慌失措的模样取悦了柔嘉郡主,她心气顺了一些,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本郡主没见过你?” 谢清瑶急忙跪地,恭敬答道:“臣女静安侯府二小姐谢清瑶,见过郡主,郡主万福金安!” “静安侯府?”柔嘉郡主不由得目光转冷,沉声道:“谢清漓在哪儿?她是不是当了缩头乌龟,不敢来了?” 坐在角落里的谢清漓缓缓起身,款步走到柔嘉郡主面前,柔声道:“郡主,臣女在此,不知道郡主找臣女何事?” 看到谢清漓这张脸,柔嘉郡主便清晰地回忆起当日公主府发生的事,一切皆因眼前这个贱人而起。她环视四周人群,心中不由得冷嗤,不知道今日福安敢不敢当众耍她的公主威风! 她挑衅地看了福安公主一眼,朝谢清漓厉声道:“你见到本郡主为何不拜?”她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谢清瑶,冷笑道:“看你妹妹多懂规矩!” 谢清漓柔柔一笑,不疾不徐地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荷包,又小心翼翼地从荷包中掏出一块玉牌,对着柔嘉郡主的脸晃了晃,柔声道:“郡主,皇上因为臣女救下福安公主,赏赐了臣女这块免跪玉牌,凡遇到郡主及以下品级者,皆可不拜。” 她语气微顿,露出一个颇为无辜的眼神:“所以,并非臣女不懂规矩,而是皇命难违,请郡主莫怪!” “你!”柔嘉郡主被气得脸色铁青,她恨不得立即将那块玉牌夺过来砸碎,但刚刚在眼前一晃而过时,她看到上面的御制标记,不敢妄动。 这一切一定是福安搞的鬼,什么见到郡主的免跪玉牌!她转头怒视福安公主。福安公主却仍旧满脸笑意,云淡风轻看着这一切! 柔嘉郡主气得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疼痛令理智回归了一些,她恨恨地看了福安一眼,暗暗下定决心,今日一定要让福安将皇家公主的尊严统统丢光! 贵女们第一次听说免跪玉牌,她们叽叽喳喳,都围在谢清漓身边,想要一睹免跪玉牌的真容。 “我知道了,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就是姜家寻回的亲外孙女?”一个长相圆润可爱的姑娘大叫道。 谢清漓轻轻点头。 霎时又有另一个身形略显魁梧的姑娘附和道:“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听说谢家养大的那个和流落在外的其实是对双生子!” 厅内霎时一片议论之声,当初静安侯府的真假千金之谜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很好奇那对双生子长得像不像! 那个圆润姑娘问道:“你那个双生姐妹来了吗?能不能指给我们看看?” 谢清漓微微摇头,柔声道:“我并无什么双生姐妹!” “我便是漓儿的双生姐妹!”谢清瑶已经起身,与谢清漓同时出声。 众人面面相觑,这对姐妹好似并不和睦! 柔嘉郡主看看谢清漓,又看看谢清瑶,冷笑道:“好一对双生姐妹,简直是狗熊与狗的区别!”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今日柔嘉郡主的俏皮话实在形象! “还是这里热闹,看着这些香娇玉嫩的小姑娘,本宫也年轻了好几岁!”一群妇人从外头走进来,为首的二人相互挽着胳膊,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其中一人正是长公主,她鹅蛋脸,柳叶细眉,双瞳闪着张扬桀骜的光芒,一身繁华绮丽的锦缎长裙,裙摆上绣着金色纹,显得她贵不可言。 另一人身着淡色曳地长裙,上绣蝴蝶暗纹,一头青丝用蝴蝶流速浅浅挽起,娥眉淡扫,略施粉黛,眉宇间轻笼着一层淡淡的柔光,宛如江南水乡走出的温婉画卷,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冷霜凑到谢清漓耳边,低声道:“小姐,那是忠亲王妃。” 谢清漓心中一紧,因为嬷嬷,她如今对忠亲王几个字极为敏感,刚刚对那女子产生的好感不由得淡了几分。 长公主拉着忠亲王妃在上首款款落座,她朗声道:“本宫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你们一阵笑声,是因何事如此开心,赶紧说出来让我们也乐呵乐呵!”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当看到福安公主时,眼底的惊诧一闪而过,脸上却一直堆着笑意。 谢清漓站在人群最后方,一直在暗暗打量长公主,自然没有漏掉她眼中的诧异,长公主是因为福安公主敢来赴宴诧异,还是因为福安能平安来赴宴诧异呢? 柔嘉郡主轻笑道:“母亲,我们在讨论静安侯府那对双生子,她们的长相相差实在太大,简直是云泥之别!” 长公主似是极为感兴趣,笑道:“哦?她们都来了吗?快到近前来让本宫也看看!” 谢清漓和谢清瑶从人群中走出,婢女们已经拿来蒲团,两人缓缓跪下,行了标准的跪拜礼,朗声道:“臣女参见长公主殿下,参见王妃娘娘,长公主殿下万福金安,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长公主和忠亲王妃齐声道:“快起来!”立即有婢女扶两人起身。 长公主的目光不由得被谢清瑶吸引,她的打扮太过招摇,想让人忽视很难! 长公主拉住谢清瑶的手,轻笑道:“如此标致的美人,莫非这便是静安侯府大小姐?” 谢清瑶忙恭敬答道:“回长公主殿下,臣女是二小姐谢清瑶。” 长公主心中微微不悦,这若是姜府的外孙女也就算了,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小官之女竟然敢如此抢柔嘉的风头,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本章完) 第155章 自曝其短 第155章 自曝其短 长公主虽然心中不悦,面上却一直带着和煦的笑容,她轻轻拍了拍谢清瑶的手背,轻笑道:“不错,果真是个好孩子,赏!” 得了长公主赏赐的镂空兰珠钗,谢清瑶激动得微微颤抖,她慌忙跪地道谢:“多谢长公主殿下赏赐!” 长公主忙伸手拦住了她,朝忠亲王妃笑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遵礼!”她的心中却满是不屑,一只珠钗就能激动成这样,果然是个眼皮子浅的! 放开谢清瑶,长公主转头看向谢清漓,当看清谢清漓那张脸时,不由得心头一震,这姑娘与当年的姜慕雪简直一模一样! 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轻声道:“快过来,让本宫仔细瞧瞧!”声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谢清漓款步走到长公主面前,她落落大方,任由长公主打量。 长公主看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向忠亲王妃,感慨道:“看到她,本宫差点以为看到了当年的姜大小姐,本宫也还是那个水葱似的小姑娘!那时候的日子真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忠亲王妃面容微僵,温婉的笑容出现一丝龟裂,她细细打量谢清漓,柔声道:“听皇姐这样说,倒还真是,的确与姜大小姐长得很像!” 忠亲王妃只是干巴巴附和了两句,并未产生长公主那种感慨。长公主不由得疑惑地看了她几眼,当年还是齐大小姐的忠亲王妃与姜慕雪的关系匪浅,她竟然无动于衷! 长公主的疑惑一闪而逝,她似是极为喜爱谢清漓,拉住谢清漓的手问东问西。 屋内众人都以为长公主当年定然与姜慕雪关系极好,如今又爱屋及乌,爱重姜慕雪的女儿!有些人甚至已经心生嫉妒! 却无人知道,长公主表面像个笑面佛,温风和煦,心中却藏着一只阴冷的毒蛇,已经吐出了红红的蛇信,静待时机咬上谢清漓一口! 当年,长公主这样爱出风头之人,却被姜慕雪的才情、长相处处压一头,不过后来姜慕雪被迫嫁给了谢景元那样的人,也算是消解了长公主心中的怒气,但如今姜慕雪的女儿却又来挑拨柔嘉与福安的关系,长公主如何能忍?! 长公主笑眯眯赏了谢清漓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比谢清瑶那只珠钗不知贵重多少倍。 “多谢长公主殿下赏赐!”谢清漓不卑不亢地接下镯子,表现得落落大方。 谢清瑶站在谢清漓身侧,双眼死死盯着谢清漓的镯子,眼中的妒意仿佛一团烈火在燃烧。 长公主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心头一动,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忠亲王妃经过刚刚的僵硬,已经恢复如初,她拉住谢清漓的手细细打量,仿若极为感动,眼中竟有些泪光莹莹,最后赏了谢清漓一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 谢清漓微微低头,看到忠亲王妃手指纤细修长,宛如白玉雕琢,指尖火红的丹蔻,好似初绽的红梅轻覆于柔夷之上,好看极了,谢清漓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她心中却微微疑惑,如此热烈的颜色,似乎与忠亲王妃温婉恬淡的气质不太相称。 长公主轻轻啜饮了一口茶水,状似无意道:“听说是你救了福安,据传当时情况十分危急,你一个柔弱的姑娘家是如何做到的?” 谢清漓面色平静,柔声道:“回长公主殿下,臣女趁着疯马从臣女面前经过时,用鞭子缠住疯马的前蹄,再用力一掼便制住了它,救下了福安公主。” 长公主惊讶道:“竟然是这样,可你一个姑娘家如何知道这些?” 谢清漓温声道:“回长公主殿下,臣女自小在乡野长大,村里的骡马若是受了惊,就会用这招,臣女也曾帮忙处理过几次!” 屋内所有人都惊在当场,谢清漓是疯了吗?谁会自曝其短! 尤其是柔嘉郡主,她早已打听到谢清漓实际是个村姑,她还准备一会儿当面揭穿这件事,让谢清漓丢脸,哪曾想谢清漓竟然主动说了出来?! 谢清漓并未在意众人惊讶的目光,仍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长公主也有些张口结舌,她微微停顿了一会儿,笑道:“柔嘉,时辰还早,你先带姑娘们去园子里转转吧!” 柔嘉郡主乖巧回道:“是,母亲!”她转头朝屋内的贵女们喊道:“大家快随本郡主来,园子里的开得漂亮极了,还有池子里的锦鲤圆滚滚的,十分可爱,本郡主带你们去瞧瞧!” 厅内的小姑娘一走而空,霎时显得空落落的。 忠亲王妃伸出青葱玉指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皇姐,贞儿的头疾又犯了,想去歇息一会儿,皇姐莫怪!” 长公主面带忧色道:“贞儿这头疾如此日久却不见好转,是不是请的太医医术不精?听说宫中又新进了一批年轻的太医,不若让他们瞧瞧!” 忠亲王妃轻轻摇头,淡淡道:“贞儿这是老毛病了,没人能治得好,多谢皇姐关心!”她说话的间隙,已经款款起身。 长公主急忙站起身,柔声道:“本宫送送贞儿!”她转头朝在场的那些夫人道:“各位夫人慢慢聊,本宫去去就来!” 长公主挽着忠亲王妃的手臂款款出了厅。两人刚一离开,厅内便响起一阵议论声,静安侯府的真假千金实在是天差地别,让人不吐不快! …… 菊苑一处幽静的雅室中,长公主斜靠在软榻上,一名婢女正轻轻帮她按压肩膀。 谢清瑶局促地站在长公主面前,她紧抿着嘴唇,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每次跳动都带来紧张和不安。刚刚长公主派丫鬟悄悄将她带到这里,她不知道长公主单独召见她意欲何为! 在婢女的伺候下,长公主眼眸微垂,轻轻啜饮着香茶,仿佛忘记了眼前谢清瑶的存在。 谢清瑶心中的那根弦越绷越紧,就在快要断开之时,长公主突然缓缓问道:“你可知道,本宫为何会给静安侯府送宴会请柬?” (本章完) 第157章 无处觅芳踪 第157章 无处觅芳踪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无知无觉间,谢清漓竟然读出梦中陆漓说的这两句诗,正当她愣神之际,园的院墙外,却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叫好声。 “在下倾慕姑娘风华,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尊姓大名?”那男子在院墙外急切问道。 这登徒子如此不知廉耻,不但偷听她们的谈话,还要打听小姐姓名?! 冷霜神色冷峻,嘴唇抿成一条线,她握紧拳头,刚想飞上墙头去教训墙外的人渣,谢清漓却伸手制止了她。 谢清漓指了指去路,示意冷霜快走。 两人便不再言语,飞快走过拱桥,拱桥后出现一条蜿蜒小径,小径尽头依旧是一座山洞。穿过山洞,两人再次来到湖边。 谢清漓回头看去,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湖是一汪活水湖,建造者将河水引入湖中,又从刚刚的假山下流出,构造甚为巧妙。 不远处,两只游船已经慢慢穿过湖心,朝对岸的码头划去。 谢清漓担心福安公主,沿着湖边小径,飞快朝码头赶去。待她们赶到时,福安公主所乘的游船已经靠岸,福安公主正在弄影和采云的搀扶下下船。 看到福安公主全须全尾的样子,谢清漓大大松了口气。 福安公主看到谢清漓,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她惊讶道:“漓儿妹妹,你为何能如此之快?难道你会飞天遁地?” 谢清漓面色微僵,轻声道:“臣女在乡下时常上山下田,练就了健步如飞的功夫……” 突然,两个丫鬟从远处快步走来,她们朝福安公主福身道:“公主殿下,各位小姐,马上就开宴了,请各位随奴婢移步宴厅!” 福安公主不再纠结谢清漓脚程快的问题,带着一群贵女叽叽喳喳朝宴厅走去。 那厢,墙外的男子没有听见墙内姑娘的回应,便攀着墙边的大树,笨拙地爬到了院墙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孟皇后捧在手心呵护的二皇子楚云洲! 他与三皇子和五皇子同来赴宴,开宴前男宾都在外院活动。那些公子哥儿凑在一起,不是对哪家青楼新晋的魁评头论足,就是聊些招猫逗狗的话题,他觉得无聊,便一个人出来闲逛。 逛到园外墙时,他忽然听到墙内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吟出那样沉博绝丽的两句诗文。 二皇子此生唯一的爱好便是诗词,他顿时欣喜若狂、如获至宝,对墙内的姑娘产生了深深的好奇,她经历过什么才能吟出如此深沉且沧桑的诗句? 二皇子迫不及待出声询问,墙内却了无声息,他奋力爬上墙头,却只看到一个淡紫色的婀娜身影消失在假山山洞之中。 二皇子呆呆地坐在院墙上,心中怅然若失,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想要下墙,却发现无论如何都下不去。 正当他急得抓耳挠腮之时,三皇子却已经带着一群公子哥越走越近。 及至走到近前,三皇子才好似无意间发现了墙头的二皇子,他惊讶道:“二皇兄,你怎么会在墙上?快下来,咱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幼时那样调皮,否则若是二皇兄有个三长两短,母后定会伤心欲绝!” 二皇子的脸“唰”的一下涨得通红,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知道三弟在故意给他难堪,也知道三弟的心思,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心里却恨不得他摔死! 但他的确没法下墙,只能在众人不屑的目光中苦苦煎熬着。 幸好二皇子的小厮是个机灵的,他快速搬来一把梯子。扶着梯子,二皇子慢慢下了墙,终于结束了那种酷刑。 他刚刚站定,便有一个管事跑过来禀道:“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各位公子,马上开宴,请诸位随老奴移步宴厅!” …… 菊苑的宴厅,宽敞而华丽,地板上铺着鲜红的地毯,地毯上绣着各式菊图案。两侧已整齐地摆放许多案几,案几上满是精致的餐具和佳肴珍馐。整个宴厅内处处装点着名贵的菊,色繁多,菊香四溢。 除了皇家人,其余宾客已经纷纷落座,男女分坐两侧。 静安侯府的几个姑娘,被安排在女宾的最末位置。谢清漓刚刚进门,便看到谢清瑶几人已经两两组合落座,唯独剩下最末那张被大门挡住的案几。 谢清漓面色平静,从容在案几后坐下,她独占一桌,又能在大门的遮挡下肆无忌惮观察众人,简直是无与伦比的好位置! 谢清蓉瞧见谢清漓,隔着谢清曼,低低唤道:“大姐姐,蓉儿想挪过去和大姐姐一桌!” 谢清曼却一把拉住谢清蓉,哀求道:“三……四姐姐,曼儿害怕,求四姐姐不要走!” 谢清漓微微摇头,谢清蓉刚想再说些什么,吵吵嚷嚷的宴厅突然间静默无声。 有内侍尖着嗓子高声道:“长公主殿下驾到,忠亲王妃娘娘驾到,二皇子殿下驾到……” 赴宴的皇家人缓缓入场,众宾客急忙跪地参拜。长公主和忠亲王妃带领着一众皇子公主依次落了座。 自进门起,二皇子便频频朝女宾方向打量,虽有看到几位穿着紫衣的小姐,但都不是他在园中遇到那位,不由得有些失望,难道她不是赴宴的宾客? 柔嘉郡主已经换了一袭浅绿色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牡丹,银丝线勾出几片祥云,腰间系着素色缎带,头上盘着飞仙髻,斜插着一只赤金嵌玛瑙珠牡丹步摇,颈项上带着一串赤金盘璃璎珞,璎珞上还缀着一块光洁细腻、晶莹剔透的美玉。 柔嘉郡主突然不穿红裙,令所有人都有些不习惯,这身装扮若是穿在其他女子身上定然会显得清丽脱俗,但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她那不出挑的五官更加寡淡。 她打量着几位皇子表兄,却不见楚云沧,心中有些灰心丧气,太子表兄一直躲着她,难道是不喜欢她? 不,定然是别的缘由,她冷冷扫视福安公主,又朝女宾的方向看了看,都是福安和那个谢清漓在捣鬼! (本章完) 第158章 交了白卷? 第158章 交了白卷? 丝竹之声悠扬婉转,舞姬之姿轻盈婀娜,伴随着醉人香和美食珍馐,宴厅内觥筹交错,一片欢声笑语。 长公主轻敲桌案,她满面笑容,朗声道:“此次赏菊宴的即席赋诗,在场的所有未婚男女都须参加。” 她轻轻击掌,便有两队貌美的婢女从宴厅大门鱼贯而入,她们手上都端着托盘,托盘上摆放着各式珠宝美玉,其中最前头的两个托盘用红绸盖着,看不清是什么。众宾客便都明白,这些便是今年的彩头了。 长公主环视众宾客,笑道:“今年的即席赋诗男女各一组,拔得头筹者,女子可得到这盏琉璃莲灯,男子可得到这副翠玉玲珑棋。” 有婢女快步上前揭下那两件宝物的红绸,众人看清后,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 那盏琉璃莲灯由琉璃和玉石制成,灯身雕刻成莲形状,灯光透过琉璃折射出色彩斑斓、如梦似幻的光芒。 翠玉玲珑棋则由翡翠和玛瑙制成,棋子雕刻成动物和卉的形状,栩栩如生,色彩鲜艳,棋盘由玉石镶嵌而成,光滑细腻,一眼便知绝非凡品。 两件宝物一出,场上的少男少女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长公主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她朝下首几位装扮儒雅的老先生抬手示意,朗声道:“各位的诗作将由太子太傅牧大人,国子监桑祭酒、柴司业,以及本宫和忠亲王妃五人共同评定。” 她语气微顿,勾唇道:“大家定要尽其所能,争取作出锦囊佳句,才不枉本宫请几位大儒前来!” 在场的公子大部分都在国子监读书,有几个不学无术的,看到桑祭酒和柴司业,热情瞬间消减了大半,怎么在哪儿都能碰到这两个老顽固! 长公主继续道:“现在,本宫要随机选出一位客人,为大家出题。” 她的目光在宴厅内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离她不远的福安公主身上。 福安公主却并未察觉长公主的目光,她正盯着一株菊发呆,面色怅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长公主心中不由得冷笑,这样的心计还敢跟她斗,还敢收她的望月山庄,简直胆大妄为!她轻咳一声,淡淡道:“福安,便由你来吧!” 福安公主终于回神,见众人都看向她,猛然一惊,不知道由她来什么。 弄影心急如焚,她顾不得礼仪,凑到福安公主耳边小声道:“公主快出题!” 福安公主忙收敛心神,往年长公主都会挑一位夫人出题,今年不知为何选到她身上。她眼波流转,暗想往年那些夫人们都会出些菊之类的题目,毫无新意,估计大家都写腻了! 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今日策马驰骋的田野,灵光一闪,便款款起身,温声道:“姑母,如今正是秋收时节,稻谷飘香,穰穰满家正是百姓们所期待的,所以福安想以‘秋收’为题,不知姑母意下如何?” 长公主僵在当场,她原是发现福安在愣神,想引众人看看福安出丑的样子,况且赏菊宴,每年的诗题都是菊,柔嘉和其他一些贵女公子提前准备的也都是赏菊诗,为何福安要出如此莫名其妙的题目! 但长公主还未拒绝,桑祭酒便捋着胡须,率先开口道:“好!这个诗题好!‘邦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咱们东陵才能国富民强。福安公主高义!” 被桑祭酒这样夸赞,福安公主窘的脸色微红,她朝桑祭酒点头致意,才款款落座。 桑祭酒这样说了,长公主再也无法回绝,她脸上的愠怒之色一闪而过,冷声吩咐婢女们准备笔墨纸砚。 不过须臾,宴厅正中已经摆好一排桌案和笔墨纸砚,参与者需在半炷香时间内写好一首诗作。 那些小姐公子都犹犹豫豫地站到桌边找好位置,大多数人脸上都笼着愁绪,他们提前背了几天的赏菊诗没有派上用场,却让他们写秋收,他们不辩四时,不识菽麦,属实为难了! 福安公主是出题人,便端坐在座位上,并未参与。柔嘉郡主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她恨恨地瞪了福安公主一眼,却只能盯着眼前的白纸不知所措。 静安侯府的五姐妹在队伍最末。 谢清瑶提前准备的赏诗没用上,但毕竟平日勤奋好学,虽然也不通农事,但堆迭一些华丽的辞藻,也可以做出一首看得过去的诗作。 谢清绮平日便没什么诗才,此时更是大脑一片空白,时间结束之前,交了一首文不对题的诗作。 谢清蓉和谢清曼则完全不知道写什么,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得写了“秋收”二字,交了白卷。 谢清漓早在众人凝眉思索时,便“唰唰唰”在纸上写了几笔,待其他人停笔时,她的墨迹早已干了,倒扣在桌上。 婢女们收回众人的诗作,交给长公主等人评阅。这段间隙,贵女和公子们便在宴厅内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讨论刚刚的诗作。 谢清瑶早已瞥见侯府其余几人的诗作,却不知道谢清漓写了什么,她凑到谢清漓面前,柔声问道:“漓儿姐姐写了些什么?” 谢清漓淡淡道:“你觉得我会写些什么?” 谢清瑶目露惊讶:“你果然交了白卷?”她心中忍不住冷笑,真是一群蠢货,没有一个能与她一较高下的! 谢清漓不置可否,而是回到她的案几旁款款落座。 谢清瑶眸光微闪,此刻大厅内人声嘈杂,正是行事的好时机。 她坐回座位上,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双手在案几下将那瓷瓶里的药粉化到了一杯果子酒中。做完这一切,她急忙环视四周,幸好无人注意她。 谢清瑶端起那杯酒,却又有些犹豫,若是她送给谢清漓喝,谢清漓定然会拒绝。 她转头看向谢清蓉和谢清曼,谢清蓉正伸着脑袋和谢清漓说话,谢清曼见到谢清瑶看她,目光慌乱地转向别处。 谢清瑶唇角微勾,曼儿胆小如鼠,最为合适! 她勾唇道:“曼儿妹妹,刚刚婢女倒的果子酒甘甜可口,但漓儿姐姐坐在门后未能喝到,我这里还有一杯,请曼儿妹妹递给漓儿姐姐尝尝……” (本章完) 第159章 栽赃嫁祸 第159章 栽赃嫁祸 谢清瑶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将那杯加了料的果子酒递到谢清曼面前。 谢清曼微微低头,她呼吸急促,手心沁出一层细汗,刚刚她偷偷瞥见谢清瑶将手放到案几下一阵捣鼓,接着便端出了这杯酒,这杯酒定然有猫腻,她不想接。 谢清瑶见谢清曼不伸手,微微有些恼怒,她倾身凑近谢清曼,低声道:“曼儿妹妹,我和漓儿姐姐之间有些误会,她不喜欢我,所以才请曼儿妹妹转交。” 谢清曼将头埋得更低,甚至将双手背到了身后,她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不宜得罪谢清漓。 谢清瑶眼神转冷,她又朝谢清曼凑了凑,柔声道:“曼儿妹妹不想让罗姨娘过好日子了吗?我只要跟祖母提一嘴,她就……” 谢清曼猛然抬头,满眼震惊地看向谢清瑶,她颤颤巍巍接过那杯果子酒,目露哀求之色。 谢清瑶轻轻勾唇,小声道:“这才对,不要说是我给的,去吧!” 谢清曼转过身,打断了谢清漓和谢清蓉的谈话,哆哆嗦嗦道:“大姐姐,请喝果子酒。”她眼神躲闪,端着酒杯的手在微微颤抖。 谢清漓狐疑地看向谢清曼,她那做贼心虚的样子,证明这杯酒必然不简单,便淡淡道:“我不渴,曼儿妹妹留着自己喝吧!” 谢清曼心中焦急,额头上冷汗连连,她犹豫道:“我……” “刚好我渴了,曼儿妹妹将这杯酒给我喝吧!”谢清蓉看着谢清曼手中的酒杯,酒液色泽鲜艳,宛若红霞,果香醇厚,她忍不住想喝一口。 谢清曼慌忙地收回手,低声道:“我和蓉儿姐姐都还小,不能饮酒。” 她目光哀求地看向谢清漓,颤声道:“这杯酒是瑶……”她忍不住想要供出谢清瑶,但感受到有人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襟,她急忙改口道:“是要给大姐姐喝的,甘甜可口,大姐姐还是品尝一下吧!” 谢清漓冷冷扫视谢清曼,伸手接过酒杯,端到唇边刚要喝下,却好似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将酒杯放到案几上,淡淡道:“曼儿妹妹,确定要我喝这杯酒?” 酒中加了蒙汗药,剂量还不小,看来长公主的报复行动开始了,只是不知道为何是谢清曼。 谢清漓越过谢清曼,狐疑地看向谢清瑶和谢清绮,这两人都能强迫谢清曼,但她们此时正在亲热地说着话,似乎并未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 谢清曼不敢直视谢清漓的眼睛,她低垂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小声应道:“嗯。” 谢清漓眼神转冷,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谢清曼明明知道这酒有问题,还敢这样做,是打量她斗不过谢清瑶吗?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在衣袖的遮挡下,将一枚解毒丸吞入腹中。 谢清瑶瞥见谢清漓已经将酒喝光,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意,从此长公主便是她的靠山了! 谢清漓一直用眼角余光扫视着谢清瑶和谢清绮,谢清瑶露出那样的笑容,谁是谢清曼背后之人不言而喻。 恰在此时,柔嘉郡主带着冯盈盈和几个贵女说说笑笑走来,冯盈盈好似突然看到谢清瑶,便顿住了脚步。 谢清瑶慌忙起身,恭敬道:“冯大小姐……” 冯盈盈好像已经忘记了宴会前的不愉快,她拉住谢清瑶的手,亲切喊道:“瑶儿……”两人尴尬又亲热地说了好一会儿话。 柔嘉郡主极不耐烦地站在宴厅大门边,看着冯盈盈与谢清瑶尬聊。 谢家其他几个姑娘早已慌忙站起身,都干巴巴站在那里,唯有谢清漓依旧坐在案几后,我行我素。 一个小婢女端来一碟菊酥,恭敬地放置到谢清漓的案几上。但她躬身退下时却不小心踩到了柔嘉郡主的裙摆,柔嘉郡主生气地推了她一把,她便直直朝谢清漓的案几扑来。 谢清漓在小婢女被推时便已快速起身并朝后退了两步,小婢女整个人跌在案几上,汤汤水水溅得到处都是,但对谢清漓杳无影响。 小婢女见闯下大祸,手忙脚乱地爬起身,瞬间便有几个婢女围过来收拾残局,谢清漓也被她们围在了中间。 不过几息的功夫,便已收拾妥当,那些婢女又瞬间退走了。柔嘉郡主等人也早已离开。 谢清漓刚刚的位置已经被打湿,婢女们将她的案几朝谢清蓉那边挪了挪。谢清蓉高兴地拉着谢清漓坐下,这样两人说话就方便多了。 谢清漓唇角微勾,她悄悄摸了摸袖口,果然摸到一块温润细腻的物什,刚刚有个婢女趁乱将东西塞进这里,她微微低头查看,是柔嘉郡主璎珞上那块美玉! 谢清漓心中不由得冷笑,原以为是吃了蒙汗药再换衣服捉奸的戏码,没想到却是栽赃嫁祸!不过栽赃嫁祸没必要给她下蒙汗药,难道是个连环计? 她眉头微蹙,悄悄唤来冷霜,拿出一枚解毒丸,低声叮嘱道:“想办法将这枚药丸交给弄影,请福安公主服下,有备无患!”冷霜领命悄悄退了出去。 谢清漓的目光淡淡扫向谢清瑶,谢清瑶因为冯盈盈的主动示好,脸上兴奋的红晕尚未退去,她的眼神紧紧看向柔嘉郡主和冯盈盈的方向,犹豫着是否也该去主动找冯盈盈说说话! 场上款款走来一队胡姬,她们站到中央摆好姿态,丝竹声起,她们开始跳起热情奔放的舞蹈。 谢清漓看向谢清蓉,轻声道:“蓉儿妹妹,这里有些吵闹,咱们出去透透气吧!” 谢清蓉早已在宴厅待够了,她欢快地站起身,拉着谢清漓快步从谢清瑶和谢清曼之间的过道穿过。 两人经过时,谢清漓宽大又飘逸的衣袖从谢清瑶身上掠过,谢清瑶却沉浸在犹豫不决中,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谢清瑶终于不再纠结,她鼓起勇气,准备去找冯盈盈,但整理衣衫时却发现怀中有一枚美玉,拿起来仔细查看,竟然是柔嘉郡主璎珞上那枚! 她的脑袋“轰”的一声,一股怒意从心头窜起,冯盈盈那个贱人,刚刚来找她说话并不是为了示好,而是为了栽赃嫁祸她…… (本章完) 第160章 拔得头筹 第160章 拔得头筹 谢清瑶被气得脸色铁青,冯盈盈看起来愚蠢,却懂得使用这种阴险手段,真是小瞧了她! 她自然歇了去找冯盈盈寒暄的心思,手里那块美玉像一块烫手山芋灼烧着她,估计很快柔嘉郡主便会发现美玉不见了,她该如何是好呢? 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祸水东引! 谢清瑶左右瞧了瞧,当她看向谢清绮时,谢清绮也恰好转头看过来,她赶紧挤出一个笑容,柔声道:“绮儿妹妹,场上的胡旋舞真好看,那些胡姬穿着好大胆……” 谢清绮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不屑道:“少见多怪!”说完便转头继续欣赏舞蹈。 谢清瑶转向另一边,谢清曼正深深地垂着头,她似乎在小声抽泣,还不时用帕子偷偷擦拭眼角。 谢清瑶勾唇一笑,暗道曼儿妹妹对不住,她快速伸手,将那枚美玉塞到谢清曼裙摆下,并顺手拍了拍谢清曼的肩膀,柔声道:“曼儿妹妹,你怎么了?” 谢清曼吓得一个激灵,霎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抬起红红的眼睛看向谢清瑶,颤声道:“瑶,瑶儿姐姐,你有什么事?” 谢清瑶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她拿出帕子帮谢清曼轻拭眼角泪痕,叹息道:“我没什么事,只是关心下曼儿妹妹!曼儿妹妹不要哭了,妆都了!” 谢清曼轻轻点头,心中却异常疑惑,谢清瑶绝不是那种温馨的好姐姐,她这是何意? 突然,场上的丝竹声戛然而止,胡姬们停下表演飞快退了下去。 长公主轻轻敲击桌面,轻笑道:“各位,诗作评定结果已出。” 那些离席的宾客快速回到座位,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长公主。 长公主将目光转向男宾一侧:“现在由本宫来宣布男子组评定结果。” 她语气微微停顿,朗声道:“夺得魁首者为三皇子,其次为宣义侯府赵世子,再次为二皇子,其余优秀者是……” 婢女们迅速将相应的彩头送到获胜者手中,惹来男宾区一阵骚动。 贵女们全都目光灼灼地看向三皇子,三皇子相貌英俊、博学多才,且素有贤名,如今他的府上只有几名宠妾,正妃侧妃都还空着! 三皇子一直是京中贵女们爱慕的对象,也是各家夫人看好的金龟婿。 谢清瑶远远地望着三皇子,三皇子的相貌虽然不及太子殿下,但如今谢清柔杳无音信,无人能扭转未来之事,那么三皇子定然是未来皇上,如此,三皇子便是比太子殿下更好的选择! 况且,待她得到谢清漓的凤命命格,她与三皇子便是尊贵凤凰与真龙天子,乃天作之合! 长公主待议论声渐渐平静下来,才笑道:“下面由桑祭酒宣布女子组结果。” 桑祭酒站起身,缓缓道:“老夫先宣布第二名和第三名,魁首先留作悬念!”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第二名乃大学士府大小姐扈婵,第三名乃静安侯府二小姐谢清瑶,其余优秀者是……” 谢清瑶闻言欣喜若狂,她的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双手握在一起,使劲压抑着砰砰乱跳的心脏和沸腾澎湃的血液。 不一会儿,属于第三名的彩头送到谢清瑶手中,是一对白玉蝠纹翡翠手镯。 谢清瑶双手微微颤抖接过手镯,心中一个声音在重复:我成功了,成功了,离那个位置又进了一步! 桑祭酒待宴厅内的声音渐止,才朗声道:“女子魁首乃老夫手中这首诗,实际上这首诗是今日全场的最佳诗作,老夫读过后都有些自愧弗如!” 宴厅内霎时爆发出一阵议论之声,那些贵女面面相觑,她们之中竟然有如此才华出众的女子?! 二皇子眼巴巴看向桑祭酒手中那张纸,恨不得现在就拿过来一探究竟,他急切问道:“桑祭酒,这首诗是何人所作?” 桑祭酒捋了捋胡须,淡淡道:“可惜,作诗之人并未署名!” 众人霎时哗然,为何会有人作出佳作却不留姓名?! 桑祭酒朝女宾那边晃了晃手中的诗作,朗声道:“这首诗名叫《咏秋》,请诗作主人前来认领!” 等了几息,却并无人站出来,桑祭酒只得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恰好此时,谢清漓带着谢清蓉从门外进来,她朗声道:“桑祭酒,这首诗是我写的。” 所有人都好奇地朝门口看去,当二皇子看到那淡紫色身影时,心中确信,这便是今日在园内的女子!他兴奋得险些跳起来。 众人还未作出反应,谢清瑶却震惊地瞪大眼睛,惊呼道:“不可能,你明明交了白卷!” 谢清漓冷冷扫视谢清瑶,淡淡道:“瑶儿妹妹,我何时说过交了白卷?那不过是瑶儿妹妹一厢情愿之事!” “你……”谢清瑶仔细回想,当时谢清漓的确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柔嘉郡主突然站起身,大声道:“不可能,本郡主不信!你不过是从乡下回来的野丫头,你在冒领别人的诗作!” 谢清漓轻轻勾唇,柔声道:“郡主,乡下并非您所想象的那样,所有地方都荒蛮贫瘠、粗鄙不堪,所有人都是大字不识的泥腿子!” “大部分乡下人都寒耕暑耘,勤劳又善良,有他们的辛勤劳作,咱们才有米吃、有衣穿。” 长公主见不得谢清漓这样教育柔嘉郡主,冷声道:“你是如何识字,如何会作诗的?” 谢清漓眼波流转,勾唇笑道:“回长公主殿下,臣女住的村子有一个落榜书生,他怀才不遇,多次参加考试都未能高中,有些心灰意冷,便在村里当了一个教书先生。” “臣女闲暇之余常常去偷听先生授课,一来而去,便识了些字。多亏了先生,臣女没有长成一个目不识丁之人!” 谢清漓眼中含笑,心中却微微有些难过,她原本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姑,突然能读能写,皆是因为继承了陆漓的记忆,陆漓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才女,她的父亲陆修章乃灵州知府,更是一名博学多才的大儒! 长公主眼眸微眯,还是不信谢清漓,她沉声道:“你说是你的诗,你能当众读出吗?” (本章完) 第161章 是个傻子 第161章 是个傻子 长公主仍旧不信谢清漓,她沉声问道:“你说是你的诗,你能当众读出吗?” 全场的目光全都聚焦道谢清漓身上,很多人都目露怀疑之色,尤其是那些早已得知谢清漓身份的夫人,若说她们锦衣玉食精心培养的女儿还不如一个穷乡僻壤的村姑,谁愿意相信? 谢清漓却落落大方道:“回长公主殿下,臣女可以!” 她语气微微停顿,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读道:“村北村南布谷忙,村前村后稻香。凭谁识得真消息,只把南方作北方。” 这首诗是两年以后,陆修章在乡间考察时的随感而发,语句平实,没用任何华丽的辞藻。 谢清漓原以为东陵贵族向来喜欢些团锦簇的文章,这首平淡质朴的诗作不会太出挑,也不会完全垫底,又与她出身乡野的身份相配,只是未曾想到会入了桑祭酒的眼。 “好,好诗!”二皇子激动地站了起来,他大声道:“听了这首诗,本宫也有些向往乡间生活,想去当个田家翁!” 桑祭酒也捋着胡须,朗声笑道:“老夫也有这样的想法。” 二皇子和桑祭酒夸得欢畅,但很多小姐公子却并不服气,这首诗与他们平日推崇的那些雅致诗作相去甚远,为何会被评为最佳?! 谢清漓略微犹豫了一瞬,突然开口道:“桑祭酒,这首诗其实并非我所作,真正的作者乃村里那位教书先生……” 她对诗词不甚感兴趣,今日不过是为了应付了事,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不想用别人的东西搏什么才女名声。 但她的话才说了一半,长公主便厉声打断,冷笑道:“原来不是你写的,你这是欺世盗名!” 谢清漓不卑不亢地跪在地上,温声道:“回长公主殿下,臣女怜惜先生,他才华横溢却无人问津,今日便斗胆借殿下这场盛宴,将先生这首诗作展示给世人。” “臣女并未想过冒领他人之功,所以臣女才未署名。臣女知错,求长公主殿下饶过臣女!” 场内霎时一阵窃窃私语,这谢大小姐怕不是个傻子吧,她不说谁能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那人不过是一个穷酸教书先生,还能来盛京城找她对峙不成? 桑祭酒面露悲色,痛心疾首道:“这世间总有些才华横溢之人运蹇时乖,命途多舛,最终只得明珠蒙尘,黯然而终。” “就如同小姐所说的这位先生,如此大才却被埋没乡野,惜哉,惜哉!请小姐引荐老夫,老夫定当将他引为知己……” 谢清漓瞳孔微缩,桑祭酒想将她随便杜撰的教书先生引为知己?简直离谱! 她眼波流转,面露悲色:“不瞒桑祭酒,先生仙逝已一年有余!” 谢清漓眼中流出两行清泪,心中却暗道阿弥陀佛,几句话的功夫又杀生了,实在对不住! 桑祭酒和二皇子闻言,都露出惋惜之色。 长公主脸上带着浅浅的嘲讽笑意,淡淡道:“说到底,这首诗终归不是你写的,你也不配拿女子组的魁首!” 谢清漓微微低头,乖顺道:“长公主殿下所言极是,臣女并未想要借此谋利,请长公主殿下明鉴!” 长公主得意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谢清漓认错态度如此诚恳,又有桑祭酒和二皇子出言维护,大庭广众之下,她无法再借题发挥,只得气闷地挥了挥手示意谢清漓退下。 谢清漓恭敬行礼后才起身退回到座位上。 宾客们议论之声不绝于耳,除了嘲笑谢清漓是个傻子的,却又有人称赞谢清漓小小年纪便能抵住名利诱惑,属实难得! 那厢,长公主面色不虞,淡淡道:“桑祭酒,如今此事该如何处理?难道将女子组排名全部前移一位?” 桑祭酒捋着胡须细细思索,须臾后温声道:“若是按长公主殿下的办法,那么这首最佳的诗作却没有得到名次,有些不合理;” “若是将其算作男子组第一,刚刚已经颁发的彩头还需易主,合理但不合情。” “若是仍将其当做女子组魁首,请那位小姐代领彩头亦无不可,可由她转交给那位先生的家人……” 长公主面色沉郁,她自然不想让谢清漓得了那盏琉璃莲灯,便转头看向忠亲王妃,柔声问道:“贞儿以为如何?” 忠亲王妃不耐烦再因为一盏灯纠结,柔声道:“桑祭酒所言极是!” 柴司业和牧大人也纷纷附和。 长公主眉头紧皱,鼻孔一张一缩,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这些人为何要如此维护那个乡野村姑?岂有此理! 正当她气的脑袋嗡嗡作响时,冯盈盈突然发出一阵惊呼:“郡主,您璎珞上那块好看的玉不见了!” 她这句呼喊声音不小,整个宴厅的人都听见了,众人纷纷将目光聚焦道柔嘉郡主身上。 谢清瑶紧盯着冯盈盈,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冯盈盈先是栽赃她,又假装发现美玉丢失,足以说明栽赃之事是冯盈盈一手策划的,她真是小瞧了冯盈盈,平日倒是会装傻充愣! 长公主面色阴沉,冷声道:“那块玉乃御赐之物,不容有失,还不快去找!” 整个宴厅的婢女开始低头寻找,宾客们也左顾右盼,帮忙寻找起来。 长公主暗恨今年赏菊宴诸事不顺,先是望月山庄易主,又是出了谢清漓这个搅屎棍,再是柔嘉丢了最喜欢的玉石…… 她转头看向柔嘉,却见柔嘉没有半点哀伤之色,而是朝她调皮地眨了眨眼。 长公主心中微惊,柔嘉是故意的,她在栽赃谁?是谢清漓! 长公主微微勾唇,朗声道:“柔嘉,刚刚你去过哪里?” 柔嘉郡主假装回忆了一下才说道:“我只陪盈盈去过静安侯府几位小姐那里。” 长公主轻轻点头,沉声道:“所有人都去那里找。” 所有婢女立即聚集到谢清漓几人身侧寻找,但却什么都没找到。 柔嘉郡主眉头微皱,大声道:“母亲,既然找不到,定是有人故意偷盗,东西应该还藏在身上,应该搜她们的身!” 搜身?众宾客哗然。 若真被搜了身,不论结果如何,静安侯府这几位姑娘的名声算是毁了…… 村北村南布谷忙,村前村后稻香。 凭谁识得真消息,只把南方作北方。 ——明·方向《咏儋耳二首》之一 (本章完) 第162章 赢得赌约 第162章 赢得赌约 柔嘉郡主目光紧紧盯着谢清漓,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兴奋,这个小贱人,若是大庭广众之下从她身上搜出那块玉石,她定会身败名裂,还有什么脸待在盛京城?一个小小村姑竟敢跟她斗,简直是以卵击石! 宾客们的交头接耳之声沸沸扬扬,但谢清漓依旧脸色平静,那泰然自若的样子,好似这件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柔嘉郡主忍不住咬了咬牙,一会儿她定要好好看看这张脸痛哭流涕的样子! 长公主环视四周,她轻敲桌面,刚想开口,福安公主却霍然起身,柔声道:“姑母,表姐提议的搜身之策有辱女子清誉,着实不妥。” “我相信漓儿妹妹的人品,她定然不会偷盗表姐的玉石,我愿意以我的声誉作保!” 柔嘉郡主的眼神透出一丝嘲讽,讥诮道:“表妹性子天真单纯,被谢大小姐救了一次便开始死心塌地相信她,小心上当受骗!” 她语气微顿,冷笑道:“谁知道那次救你,是不是谢大小姐提前预谋好的呢?” “你胡说……”福安公主眼含怒气,柔嘉又在红口白牙给人泼脏水! 柔嘉郡主却继续道:“乡下长大的人眼皮子浅,定然没有见过那么好的玉石,极有可能临时起了贪念。” 她转头看向长公主,柔声道:“母亲,我猜那块玉石一定在谢大小姐身上,没必要搜其他人了,只搜她一人即可!” 柔嘉郡主是长公主悉心教导长大的,长公主自然知道柔嘉的心计手段不差,如今又见柔嘉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令她确信事情已万无一失。 她冷冷打量谢清漓,沉声道:“谢清漓,御赐之物你也敢肖想,简直是胆大包天!若是你现在能主动交出来,本宫还可以考虑饶过你,否则,便依柔嘉之策搜身吧!” 福安公主瞳孔皱缩,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长公主,哀求道:“姑母,不可……” 长公主却无动于衷,既然那块玉石确实在谢清漓身上,不论过程她是否做得过分,世人只会记住结果,谢清漓将永远被人当成一个窃贼! 谢清漓起身,款步走到宴厅中间后缓缓跪下,朗声道:“长公主殿下,臣女愿对天发誓,臣女不曾偷拿过郡主的玉石,臣女身上也没有那块玉石,如若不然,天打五雷轰!” 谢清漓的毒誓一出,原本那些因为柔嘉郡主的话怀疑谢清漓的宾客也开始犹豫不决,是否能根据一个人的出身就断定她是什么样的人? 柔嘉郡主冷哼道:“若是发誓就能洗脱罪名,还要大理寺何用?那些犯人发个誓,岂不都脱罪了?” 谢清漓面色转沉,她缓缓站起身,冷声道:“臣女已经发誓,郡主却不依不饶,今日臣女若是不同意搜身,郡主是否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到臣女身上?” 柔嘉郡主冷笑道:“本郡主敢打赌那块玉石一定在你身上!” 谢清漓面露不解,疑惑道:“郡主如此肯定,难道郡主亲手将那玉石放到臣女身上?难道郡主在栽赃臣女?” “本郡主没有,你血口喷人!”柔嘉郡主有些气急败坏。 谢清漓微微勾唇,淡淡道:“既然郡主想要打赌,臣女愿意跟郡主打这个赌!” “若是郡主赢了,臣女愿意请皇上收回免跪玉牌,以后每次见到郡主三拜九叩。” “但是,若是臣女赢了,郡主需向臣女磕头认错,以后见到臣女要退避到三丈之外。郡主以为如何?” 柔嘉郡主已经被谢清漓的话语激怒,她恨死了那块免跪玉牌,便毫不犹豫道:“本郡主同意!” 长公主直觉谢清漓这个赌约有猫腻,但她还不及细想,柔嘉便应下了,心中突然产生一丝不好的预感。 谢清漓转头朝在场的女宾男宾分别福了福身,朗声道:“各位夫人小姐,各位大人公子,刚刚我和柔嘉郡主定下的赌约,请各位帮忙做个见证,漓儿在此先行谢过!” 今年的赏菊宴如此出人意料,竟然会有这样的热闹看,比赏赋诗有意思多了!宾客们自然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应承下来。 长公主不由得一阵心慌,若是柔嘉输了,真的跪了一个村姑,此生便毁了! 她转头看向忠亲王妃,惊慌道:“贞儿,本宫感觉不太好,如今该怎么办?” 忠亲王妃心中冷笑,她倒是有点欣赏谢家这位大小姐,竟能临危不乱,四两拨千斤地扭转了不利局面,将柔嘉拉到这样的一个赌局中来,她倒很期待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 她转头看向长公主,柔声道:“皇姐,不要担心,柔嘉既然敢痛快应下赌约,必然是已稳操胜券,皇姐把心放在肚子里即可!” 长公主轻轻转回头,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只能相信柔嘉了。 忠亲王妃瞥了一眼长公主,眼神中满是不屑,这对母女横行惯了,也该有人收拾收拾她们。 谢清漓看向上首,恰好捕捉到忠亲王妃的眼神,她心中微动,朝忠亲王妃福身道:“王妃娘娘,既然是赌约,搜身时也需要有个中间人作见证,请娘娘派人一同检查!” 长公主霎时怒意翻涌,厉声道:“你是不相信本宫的人?” 忠亲王妃却拍了拍长公主的手,柔声道:“皇姐,既然是赌约,合该如此,皇姐息怒!” 她转头对身边的婢女道:“琥珀,你代表本宫前去吧!”那位叫琥珀的婢女领命而去。 福安公主害怕谢清漓吃亏,也急忙派弄影一起去。 谢清漓与一众婢女浩浩荡荡走出宴厅,朝隔壁的雅室而去。 宴厅内的人交头接耳,都感觉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谢清漓与一众婢女又浩浩荡荡回到宴厅,琥珀和弄影脸色平静,长公主那些婢女的脸色却有些惶恐。 她们纷纷跪地,那个领头的婢女颤声道:“启禀长公主殿下、王妃娘娘,奴婢并未从谢大小姐身上搜到那块玉石!” 谢清漓看向柔嘉郡主,柔柔一笑,温声道:“郡主,臣女赢了,请郡主履行刚刚的赌约!” (本章完) 第163章 注定的输家 第163章 注定的输家 谢清漓身上并未搜出那块美玉,她含笑看向柔嘉郡主,等待柔嘉郡主履行赌约。 众宾客也都伸长了脖子,暗暗猜测柔嘉郡主是否真的会向谢大小姐磕头道歉。 柔嘉郡主脑袋“嗡”的一声,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回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长公主猛地站起身,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中的怒火似是即将喷薄而出,厉声道:“你们敢确定检查仔细了吗?” 她的声音高亢而尖锐,吓得那些婢女瑟瑟发抖。 为首的婢女颤声道:“回长公主殿下,奴婢们里里外外全都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找到。忠亲王妃娘娘和福安公主殿下的婢女可以作证!” 琥珀和弄影急忙跪地伏身,齐声道:“奴婢可以作证,请长公主殿下明鉴!” 长公主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仿佛一只愤怒的野兽,她风光恣意了大半生,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架在火上烤,而且对方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乡野丫头! 她目光灼灼的看向谢清漓,今日柔嘉无论如何都不能履行这个赌约,否则今后她们该如何在盛京城立足? 长公主转头看向柔嘉,脑中在飞速思索该如何毁约。 柔嘉郡主吓得脸色惨白,眼皮狂跳,在众人射来的道道审视目光下,她只觉的眼前开始发黑,接着便像断了线的风筝,“咚”的一声,倒头栽了下去。 “柔嘉……”长公主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呼声,她飞奔过去抱住柔嘉郡主,急促呼喊了几声,柔嘉郡主却毫无反应。 长公主惊慌地朝四周喊道:“快来人!”那些婢女们一拥而上,飞快抬起了柔嘉郡主。 长公主步伐凌乱地跟着朝外走了两步,突然顿住脚,转头朝忠亲王妃道:“贞儿……” 忠亲王妃面色焦急,柔声打断道:“皇姐快去,这里有我,放心!” 长公主点点头,快步朝外追去。 不过须臾,那群胡姬又袅袅娜娜走上场来,跳起了热情奔放的舞蹈。 但宾客们再也无心观赏,他们全都窃窃私语,暗暗猜测柔嘉郡主定是为了逃避赌约在装晕。他们有些同情谢清漓,与长公主母女的这场对战,谢大小姐注定是个输家! 胡姬们一曲还未跳完,在宾客们议论声险些要盖过丝竹声时,长公主匆匆而归。 丝竹声戛然而止,宾客们也慌忙闭紧嘴巴。 长公主环视四周,淡淡道:“柔嘉身体欠安,太医建议她静养,因此,这段时日她会乖乖待在府中养病,不再参加各位的宴会。” 她转头看向谢清漓,淡淡道:“谢大小姐,柔嘉很抱歉无法履行你们的赌约,既然如此,那个赌约就此作罢吧!”她嘴上说着抱歉,但语气生硬,毫无诚意。 长公主环视面面相觑的宾客,她唇角微勾,轻轻拍手,又有一队婢女端着托盘步入大厅,除了第一个托盘上那盏琉璃莲灯,其余托盘上都放着金光闪闪、璀璨夺目的金银珠宝。 她冷声道:“为表诚意,请谢大小姐收下这盏琉璃莲灯和这些宝物。” 谢清漓暗暗扫了扫那些托盘,不过是些看起来贵重,实则虚有其表的样子货。但她也明白,今日长公主绝不会放任柔嘉郡主履行赌约,此刻若是她不接受,长公主必会斥责她得理不饶人! 她缓缓跪下,恭敬道:“臣女多谢长公主殿下赏赐!”众人看向谢清漓的目光,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同情之色。 长公主挥退谢清漓,淡淡道:“柔嘉丢失的那块玉石,乃本宫十岁生辰时先帝所赐,于本宫而言极为珍贵,乃无价之宝,本宫今日势必要找回来!” 宴厅内的宾客不由得纷纷侧目,难道长公主搜了谢大小姐还不够,还想搜所有人的身?简直荒谬! 长公主冷冷看向谢家那几个姑娘,柔嘉确实将玉石放到了谢清漓身上,谢清漓身上没有,必然在谢家其他姑娘身上,她冷声道:“既然柔嘉只去过静安侯府几位小姐那里,不在谢大小姐身上,便从其他几位小姐查起吧!” 谢清瑶原本心情愉悦地看着柔嘉郡主刁难谢清漓,心中恨不得给柔嘉郡主鼓掌,但现在突然查到她们头上,虽然美玉不在她身上,但大庭广众之下被查,或者庶妹被查出偷盗御赐之物,于她而言都脸上无光,她微微后悔刚刚栽赃了谢清曼。 谢清瑶等四人急忙站起身,她们款款朝中间走去。 谢清漓坐在案几后,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四人的背影,暗暗思忖谢清瑶是否已经发现她怀中的玉石。 突然,她发现谢清曼的裙摆上似乎有一点微光闪过,她定睛细看,才发现谢清曼的裙摆上,一块金黄色的物什随着她的步伐时隐时现。 谢清漓眉头微皱,柔嘉郡主那块玉石外面的确包了一圈黄金,并用黄金做了一个轻巧的挂钩方便悬挂在璎珞上。难道,那块美玉勾在了谢清曼裙摆上? 谢清漓目光紧紧盯着谢清曼的背影,须臾后确定,那的确是柔嘉郡主的玉石。她的目光微微转冷,定是谢清瑶又一次陷害了谢清曼,心中不由得有些恼怒。 但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谢清曼劝她喝下那杯毒酒的情形,谢清曼明知那杯酒有猫腻,却坚持劝她喝,其心可诛! 谢清漓霎时歇了帮助谢清曼的心思,至于侯府名声是否受损,于她而言无所谓,她以后定会带着阿娘离开侯府,根本不在乎侯府是好是坏,甚至,心中希望侯府越坏越好! 她缓缓坐回了身,静静看戏! 谢清瑶等四人在宴厅中央站定,齐齐朝长公主下跪,几人还未开口,突然有个贵女指着她们身后,大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四人身后,只见一个黄金包裹的玉石正挂在其中一位姑娘的裙摆上。 谢清瑶四人也齐齐回头看去,谢清曼这才看清自己裙摆上挂着的东西,她登时吓得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哆哆嗦嗦伸手去拿…… (本章完) 第164章 断尾求生 第164章 断尾求生 谢清曼的手颤抖得实在厉害,尝试了几次,才将那块玉石拢入手中,但还不待她将玉石捡起,一个机灵的婢女已经飞奔过来,劈手夺下她手中的玉石。 但那玉石的挂钩已经与谢清曼裙摆上的丝线紧紧纠缠在一起,那婢女用力拉扯也未能扯开,她急得满头大汗,直到另一个婢女拿来剪刀,将谢清曼的裙子剪成一个大洞,才终于将那块玉石取下。 谢清曼目光呆滞地看着两人的动作,心中的恐惧像只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攫住了她,她暗暗祈祷能像柔嘉郡主那样昏死过去,但事与愿违,她的感官越发清晰,呼吸也愈加困难,宛如一条被甩上岸的鱼儿。 那婢女用衣袖仔细擦了擦玉石,反复检查确认无虞后才快步到长公主面前复命。 长公主用帕子捏起玉石稍稍打量了几眼,便将玉石放回婢女手中,她面色冷沉地看向谢清曼,厉声道:“大胆小贼,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敢偷御赐之物?” 谢清曼说到底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还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她登时吓得嚎啕大哭,虽然她极力压制,但却哭得愈发厉害。 她边哭边抽噎道:“回,回长公主殿下,臣女,臣女是静安侯府五小姐,谢,谢清曼,臣女没有偷……没偷玉……呜呜……” 谢清曼呜呜咽咽,长公主根本没有听清谢清曼在说什么,她忍不住嘲笑道:“静安侯府还真是好家教,教养的女儿各个出人意料!” 谢清瑶身体微僵,长公主不是要做她的靠山吗,为何要如此贬低静安侯府?这席话说出口,以后静安侯府的姑娘就别想觅得好姻缘了,更不要说肖想皇后之位! 谢清瑶转头看向谢清绮和谢清蓉,却见她们两个皆是一脸惶恐,显然不敢在长公主面前辩白半句。 谢清瑶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回长公主殿下,曼儿只是府里的一个庶女,且她还不满十岁,平日全由姨娘教养,不曾像臣女那样去家学里学习,因此她有些调皮贪玩,铸成了今日的大错!” “臣女羞愧难当,今后臣女定然好好管束她!望长公主殿下大人大量,姑且饶过她一次!” 谢清瑶这番话看似在为谢清曼求情,实则不仅拆穿了谢清曼的庶女身份,将谢清曼贬得一文不值,还替谢清曼承认偷盗玉石之事,以保住谢清瑶自己的名声,仿若一只遇到危险的壁虎断尾求生! 庶女?宾客们霎时一片哗然,庶女为何能来赏菊宴?他们哪家的府上不是庶子庶女一大堆,但不管多么出色的庶子庶女都没有资格赴宴,这已经成了赏菊宴不成文的规定,但为何静安侯府这种门第却能带庶女前来? 谢清曼之所以能来,皆是因为长公主的请柬,而长公主不过是为了对付谢清漓罢了! 她微微有些心虚,不想让这些宾客再揪着庶女之事不放,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沉声道:“行了,别哭了,本宫念你年纪还小,不会将你移送大理寺,但是,你毕竟偷盗了东西,也需受到些惩罚!”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老嬷嬷,冷声道:“卫嬷嬷,罚她掌嘴五十!”卫嬷嬷领命,直直朝谢清曼走去。 谢清曼惊恐地瞪大眼睛,五十个巴掌,打完后她的脸还有救吗?! 她惊恐地摇头,心底涌起一阵不管不顾的疯狂,朝长公主大声哭喊道:“我没偷东西,也不是我非要来的……” 她转头环视四周的宾客,哀求道:“我根本不想来,但是请柬上写的所有人都要来,我没偷东西,快救救我……” 听到谢清曼突然提起请柬,长公主心惊肉跳,她绝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上赶着给一个四品小官送请柬之事! 谢清瑶也吓了一跳,她慌忙转身捂住谢清曼的嘴,厉声道:“蠢货,闭嘴,你想让整个侯府为你陪葬吗?” 谢清曼却好似真的失去了理智,想要将一切毁灭,她怒视谢清瑶,呜咽道:“你坏……你让我给大姐姐……毒酒……” 幸好谢清瑶捂着谢清曼的嘴,宾客们根本没听清谢清曼刚刚那句话。 谢清瑶怒不可遏,她抬手便是一个巴掌扇在谢清曼脸上,低声咬牙道:“你再闹,今晚就是罗姨娘的死期!” 姨娘?谢清曼的理智突然回归,是啊,她还有姨娘,她的姨娘过得比她还苦,她不能为了自己痛快就逼死姨娘!她停止挣扎哭喊,面如死灰,宛若一只毫无生气的娃娃。 卫嬷嬷朝身后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她们立即上前架住谢清曼,卫嬷嬷则左右开弓打了起来。 一掌下去,谢清曼的脸上便浮现出红色掌印,又打了几掌,她的脸便肿的老高…… 一个庶女竟敢如此嚣张,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她理应被打,甚至有好事者在小声帮卫嬷嬷记着数量。 但随着行刑的进行,谢清曼的脸渐渐渗出血痕,又渐渐血肉模糊,而谢清曼自始至终都像个没有生命的死尸,未曾发出半点声音。 有些心肠软的夫人和小姐已经不敢再看下去,默默地转开头,心中暗暗腹诽,他们这么多人,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被打到血淋淋的样子,真的是对的吗? 虽然他们也会教训家中的庶子庶女,但绝不是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也不会下手如此狠厉! 宴厅中渐渐变得鸦雀无声,宾客们面色阴沉地看向行刑的卫嬷嬷,那“劈劈啪啪”之声仿佛扇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长公主也察觉到宴厅氛围的变化,她原本想出出气,顺带借此事立威,但此时她却有些后悔,她不该当众行刑,不知道会不会传出她残暴的名声! 福安公主早已不忍直视,但那“劈啪”声却不断钻进她的耳朵,她想求姑母住手,但她知道姑母不喜欢她,她求情只会适得其反。 福安公主转头看向忠亲王妃,但却发现忠亲王妃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好似她的心中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福安公主心中疑惑,平日忠亲王妃最是心善,她自己体弱未能生子,所以十分喜欢孩子,但她今日为何如此反常呢? (本章完) 第165章 凝香舒痕膏 第165章 凝香舒痕膏 这场行刑不仅是谢清曼的煎熬,也是所有人的煎熬,仿佛过了百年那么久,行刑才终于结束。 那两个架着谢清曼的丫鬟刚刚松手,谢清曼便像是一滩烂泥,“唰”的一声跌到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卫嬷嬷还是第一次掌嘴掌得如此不尴不尬,她急忙带着那两个丫鬟匆匆退了下去。 现场仍是鸦雀无声,众宾客面面相觑,气氛有些诡异。 长公主微微蹙眉,她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脸上挤出一抹笑意,云淡风轻道:“本宫相信这孩子已经知错……” 说话间,有婢女端着一只托盘走到谢清瑶等人面前,托盘上放着一只精致的瓷瓶。 长公主继续道:“这是宫中御制的凝香舒痕膏,不仅可以祛除伤痕,还可使肌肤娇嫩白皙,本宫一年也只能得到两瓶,就送给谢小姐养伤用吧!” 谢清瑶小心翼翼接过瓷瓶,恭敬伏身道谢:“臣女代庶妹谢长公主殿下赏赐,长公主殿下洪恩浩荡,臣女和庶妹定当铭记于心!” 长公主微微勾唇,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淡淡道:“行了,这件事本宫不会再计较,赶快派人将你妹妹送回去,好好养伤吧!” 谢清瑶叩头谢恩,立即有婢女帮忙将谢清曼搀扶出了宴厅,谢清瑶等三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谢清漓看着迈出门的几人,也想跟着一起离开,但看了看上首的福安公主,只得耐心等待宴席结束。 长公主见宴厅内气氛不再那么僵硬,便朗声道:“今年本宫的御厨潜心研制了几道以菊为食材的糕点小食,芳香四溢、清新爽口,请各位品尝!” 婢女们鱼贯而入,一盘盘秀色可餐的美味被摆到案几上,所有宾客都不由得食指大动,纷纷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刚刚的不愉快瞬间被抛到了脑后。 那厢,谢清瑶等人走到宴厅外,谢清绮和谢清蓉仿佛终于被解除了桎梏,有了些生气。 谢清瑶早已打听过赏菊宴的流程,宴席结束后还有赏菊环节,如此珍贵的接触贵人的机会,谢清瑶并不想就此离开。 她顿住脚步,柔声道:“绮儿妹妹,我就送你们到这里,府里的马车就在大门外,你们乘车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谢清绮脸上覆上一层寒霜,冷声问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谢清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温声道:“绮儿妹妹大概不知道,用完宴席后还有赏菊环节,都是长公主殿下精心收藏的难得一见的珍品,如此大饱眼福的机会,我自然不会错过!” “绮儿妹妹不爱欣赏这些,还是早些回去吧!” 谢清绮自然听出谢清瑶这是在讽刺她不懂欣赏,她面色冷沉,将手掌摊开伸到谢清瑶面前,冷冷道:“拿来!” 谢清瑶面露不解,疑惑道:“什么?” 谢清绮冷哼道:“凝香舒痕膏,那是我们二房的东西,凭什么要放在你手里?” 谢清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什么二房的东西?你们平时吃侯府的、穿侯府的,有了好东西却说是二房的,世上哪有如此美事儿?” 她语气微顿,冷冷道:“这凝香舒痕膏是侯府的东西,回去后我自会交给祖母处置,绮儿妹妹放心!”说完她便转身迅速朝宴厅走去。 谢清绮气的跺了跺脚,祖母的心已经偏到了月亮上,她怎么可能放心?! 但如今二房需得夹着尾巴做人,她也不敢再闹,带着谢清蓉和谢清曼朝大门外走去。 不一会儿,静安侯府的两辆马车从菊苑大门口飞驰而过。 马车上,谢清绮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谢清瑶,看你没有马车怎么回府! …… 菊苑宴厅内,轻歌曼舞、觥筹交错,一派安然和乐的景象。 谢清漓仍旧坐在宴厅最末的位置,有些心不在焉,她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刚刚谢清曼受刑的样子,心中暗暗纠结没有出手帮助谢清曼是对是错呢?但农夫与蛇的故事实在太多,更何况那是已经咬了自己一口的毒蛇呢? 谢清漓觉得有些压抑,想要溜出去透透气。她左右看了看,发现众人吃得正欢,没人会注意到她,便悄悄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但她的一只脚刚迈出门槛,便听到长公主的声音幽幽传来:“谢大小姐留步!” 丝竹歌舞霎时停了下来,谢清漓只得款款转身,朝长公主福了福身。 长公主轻笑道:“谢大小姐第一次来,定然不知道赏菊宴的规矩,宴席过后的赏菊环节才是每年的重头戏,谢大小姐定要欣赏过后再离开!” 她面上笑容如春风和煦,内心却在咬牙切齿,经过今日,她对谢清漓的厌恶已经远远超过了福安,柔嘉为福安准备的大礼,就留给这两个贱人一起享用吧! 有宾客迫不及待问道:“长公主殿下,今年又有新品种吗?” 长公主眉梢轻挑,微微抬起了下巴,轻笑道:“百越国国君听说本宫酷爱菊,便专门进贡了一种绿菊,此瓣青翠欲滴,娇而不燥,亭亭玉立,宛若一只中精灵,因此得名碧灵仙菊,乃不可多得的珍品!” “本宫的匠精心养护半年有余,却只存活下一株,实在太过娇贵,但今日各位都可以大饱眼福。” 宾客们闻言皆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便一睹绿菊芳容。 这场又臭又长的赏菊宴竟然还没结束?谢清漓气得差点鼻孔冒烟,她也摩拳擦掌,恨不得将长公主暴打一顿,最后深深呼吸了几次,才压下心头的怒气。 众宾客纷纷走出宴厅,在婢女们的引领下,浩浩荡荡朝雅菊阁走去。 谢清漓故意落在人群最后,待福安公主从宴厅出来,她快步上前,低声道:“公主殿下,咱们现在回去吧,否则太子殿下发现您不见了,定会担心!” 福安公主面色染上几分犹豫,她小声道:“可我想看看那株碧灵仙菊,我早已听说过,却一直无缘得见。” 她拉住谢清漓的手,柔声道:“漓儿妹妹,咱们就去看一眼碧灵仙菊,看完之后便回去可好?”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透着一丝祈求,谢清漓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陪着福安公主朝雅菊阁而去…… (本章完) 第166章 福安失踪 第166章 福安失踪 长公主自年少时便喜欢菊,她收藏的菊都十分珍贵,因此专门建了一座阁楼用来养育菊,唤作雅菊阁。 雅菊阁根据菊的品类习性,分别在不同的房间培育不同品种,几乎囊括了天底下所有种类的菊。整个东陵,甚至整个天下,这样养育菊的,大概长公主是独一份了! 原本望月山庄那座雅菊阁更大更豪华,但无奈望月山庄易主,赏菊宴换到了菊苑,时间仓促也无法重新建楼,因此菊苑的雅菊阁规模小很多,很多原本单独存放的菊被迫挤到了一个房间。 福安公主等人来到雅菊阁,直奔顶楼,来到存放碧灵仙菊那间房。 福安公主率先迈步进了房门,谢清漓想要跟进去,守在门口的婢女却伸手拦住了她,恭敬道:“谢大小姐,为了防止一次进房的人过多,对菊的生长产生影响,每个房间每次只允许一人进入,请您留步!” 谢清漓眉头微蹙,再贵重的灵药仙草也不会有如此荒谬的规定,更何况只是一株菊? 但弄影却拉住她的手,低声劝道:“谢大小姐,来雅菊阁赏菊的确有这样的规定,历年皆是如此。而且一旦踏进这雅菊阁,便不能快步走路,不得大声喧哗。” “以往赏菊,若里面不是公主喜爱的品种,她会立即出来,但若是遇到喜爱的品种,她会在里面待上一盏茶的功夫再出来。谢大小姐稍安勿躁!” 谢清漓焦躁地在房间门口来回踱步,整座阁楼静默无声,这种安静令谢清漓窒息,不由得一阵心慌。 她突然顿住脚步,低声问道:“今日冷霜送给你们那枚药丸,公主服用了吗?” 弄影快速伸手入怀掏出一块帕子,帕子里包裹的正是那枚药丸,她小声回道:“公主说能解百毒的药丸定然十分珍贵,她若是遇到危险再服用。” “什么?”谢清漓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她再也不顾守门婢女的阻拦,一把推开那婢女,快速朝房内奔去,房内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碧灵仙菊,更没有福安公主的影子。 谢清漓焦急地四下查看,福安公主没有从房门走出,定然还有其他通道离开! 跟着进来的弄影看到房内的场景被吓得魂飞魄散,也赶紧跟着寻找。 房间角落的屏风后,有一扇半合的窗户,谢清漓飞奔过去,打开窗户朝外看,发现窗外是阁楼侧墙,极为幽静,窗棂上有几道深深的抓痕,像极了飞爪的痕迹,定是有人借助绳索从这里运走了福安公主。 谢清漓环视四周,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便不再房内停留,而是快步出了房门,飞快下楼。 但她刚刚走出阁楼门口,便与风尘仆仆的楚云沧四目相对,她顾不上寒暄,快步跑到楚云沧身边,焦急道:“殿下,快派人去找福安公主,她被长公主下了蒙汗药,从这座阁楼运走了。” 楚云沧呼吸一滞,但他顾不上其他,挥手招来流光,吩咐他立即调动所有人手去找。 流光刚要去安排,谢清漓急忙补充道:“不要声张,悄悄找!”流光点了点头,飞快闪身离开。 谢清漓转头看向楚云沧,急切道:“殿下,咱们分头去找!”说完,便领着冷霜飞快地走了。 行至一个岔路口,谢清漓急声吩咐道:“冷霜,你左我右,注意保护好自己!” 冷霜拧眉道:“小姐也注意安全,长公主可能会对小姐不利!” 谢清漓冷笑道:“让她来,我不怕,我怕的是她不来!”接着,两人便快速分开。 谢清漓才独自走了几丈远,便有一个婢女匆匆追上来,她焦急道:“谢大小姐,您要去哪里?您是在找福安公主吗?” 谢清漓顿住脚步,面上一片惊慌,心中却在冷笑,长公主要对她出手了!她急切道:“我是在找福安公主,她刚刚在赏菊的地方突然不见了,你看到她了吗?” 那婢女勾唇一笑,她指了指一条幽静的小路,恭敬道:“奴婢刚刚从那条路过来,恰好看到福安公主在凉亭中歇息,她说她从雅菊阁的另一条路离开了,却没看到您,还吩咐奴婢帮忙找找呢!” “您快随奴婢来,奴婢带您去找公主殿下。” 谢清漓满脸惊喜道:“真的吗?太好了,快带我去!” 那婢女便快速在前面带路,她健步如飞,根本不像普通的婢女。 往前走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一座飞檐翘角的凉亭,但凉亭中并没有人,只有桌子上摆放着一些糕点和一套茶具。 那婢女疑惑道:“咦,奴婢刚刚经过时,福安公主就坐在这里,难道她这么快就走了?” 她看了看桌上的茶点,飞快倒了一杯茶递给谢清漓,轻声道:“谢大小姐,您走了这么多路,口渴了吧?先喝杯茶解解乏,奴婢再接着带您找公主。” 谢清漓好似毫无戒心地接过茶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惊讶道:“是浮瑶仙芝,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茶!” 那婢女见谢清漓不喝,急忙道:“是啊,公主喝的当然是最最顶尖的好茶!谢大小姐快喝了吧,喝完后奴婢带您接着找公主。” 谢清漓轻轻点头,将那杯茶水一饮而尽,但还不待她将茶杯放下,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接着便跌坐在椅子上,她口齿不清道:“为何我会头晕?” 但还不待那婢女回答,她便伏在桌子上失去了知觉,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霎时被摔得四分五裂。 婢女凑近谢清漓唤道:“谢大小姐,谢大小姐……”但谢清漓却毫无反应。 婢女心中一喜,成了! 她急忙站直身体,将手指放入口中,发出一阵清脆又极富节奏的哨声。 须臾后,柔嘉郡主从不远处的房屋中走出,她面色红晕,步伐矫健,哪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她快步走进凉亭,打量着谢清漓,冷声道:“你这个贱人今日竟敢让本郡主难堪,本郡主便让你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她朝那婢女吩咐道:“带她过去!” 那婢女快速抱起谢清漓,朝刚刚柔嘉郡主藏身的那处房屋走去…… (本章完) 第167章 令人作呕 第167章 令人作呕 那婢女将谢清漓抱到一处房中,房中清一色黄梨木家具,古朴雅致,正厅摆着一架百鸟博古架,后方放置一张铺满锦被绣衾的大床,床上悬挂着软烟罗纱帐,墙角还摆放着一只瑞兽紫金香炉。 福安公主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悄无声息躺在床上。 那婢女粗鲁地将谢清漓放在福安公主身侧。 柔嘉郡主面色阴郁地站在床前,眼神冷冷睥睨着床上两人。 这两张脸皆是容色出众,尤其是谢清漓那张倾城绝世的脸,令柔嘉郡主嫉妒得发狂,她恨不得甩几鞭子将这两张脸抽烂,就像静安侯府那个庶女一样。 但这两人身份毕竟不像庶女那样低微,更不是一瓶舒痕膏就能打发的,不过,她为她们准备的大礼也不差,保证她们今生再无翻身的可能。 “吱嘎~”房门被人推开,先前那名婢女领着一名年轻男子匆匆走了进来。 男子一抬头便看到站在床边的柔嘉郡主,原本忐忑不安的脸上霎时浮现笑容,他三两步奔到柔嘉郡主身旁,目光痴痴地看向柔嘉郡主,惊喜道:“郡主,你没忘记我,太好了!” 柔嘉郡主并未回应他,只是嫌弃地皱了皱眉,朝旁边挪了挪。 男子却并未发觉,而是自顾自地说着:“今晨突然有人来接我,说带我来菊苑赴宴,我,我当时还以为他在耍我,毕竟我如今的身份……却没想到,没想到真的能见到你,我好像在做梦……” “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见到本郡主就该自称草民,什么我啊你的!”柔嘉郡主冷冷打断了他。 男子瞳孔骤缩,错愕了许久,才低头恭敬道:“是,郡主,草民知错!”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被贬为庶人的梁彦齐。当初应天帝下旨将广平侯府所有人贬为庶人,却未曾说明如何处置梁彦齐,广平侯砸锅卖铁散尽家财,才将他从大理寺捞出来。 原来的广平侯府虽然已经没落,但毕竟是老牌公侯之家有些家底,梁彦齐作为侯府世子,整日锦衣华服、峨冠博带,虽然容貌不是最出众的,但也算翩翩贵公子一枚。 不知梁彦齐为何会对柔嘉郡主情有独钟,成日围着柔嘉郡主献殷勤,柔嘉郡主虽然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但有这样一个人跟在身边,也满足了柔嘉郡主的虚荣心,因此原本两人关系不错。 但眼前的梁彦齐,身着一件皱巴巴的深蓝色长袍,略显凌乱的头发用一根银簪松松地束着,原本白皙的脸庞如今有些蜡黄,整个人看起来还不如长公主府的车夫,柔嘉郡主自然嫌弃至极。 她指了指床上躺着的两人,淡淡道:“本郡主当然记得你,所以今日才特意为你准备了这份大礼。这样的美人,恐怕如今你想见一面都难吧!” 梁彦齐这才朝床上看去,但只认出了福安公主,他的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上次便是他听从了柔嘉郡主的吩咐,才为广平侯府招来那样的祸事! 他满脸惶恐道:“郡主,草民全家被贬为庶人皆是因福安公主之事,草民不敢再对福安公主有任何非分之想……” 柔嘉郡主怒视梁彦齐,沉声道:“废物!上次那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办不好,还浪费了本郡主安插在福安身边多年的棋子,本郡主还没治你的罪,你竟敢拒绝本郡主!” 梁彦齐急忙躬身道:“郡主息怒!” 他想起栖月临死之前竟然供出他,而他为了柔嘉郡主却并未供出长公主府,现在柔嘉郡主竟然骂他废物,他胸中怒意翻涌,但如今的他不过是宛如蝼蚁的庶人,柔嘉郡主抬抬手便能碾死他,他只得低头不语。 梁彦齐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窝囊样子,令柔嘉郡主更加厌烦,她冷声道:“今日之事成了,你便是公主的驸马,何愁不能恢复你们齐家的荣耀?” 她指了指谢清漓,淡淡道:“这位是静安侯府谢大小姐,其母乃姜家嫡女,外祖乃姜大将军,权势滔天。” “这样身份尊贵、容貌倾城的两位佳人,怕是一国皇子都不能同时娶到,你一个庶人却可坐享齐人之福,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梁彦齐听闻谢清漓的身份,惧意更甚,他忙躬身道:“就是因为她们身份太过尊贵,草民才不敢,若是东窗事发,草民全家怕是都没命了!” 柔嘉郡主冷笑道:“生米煮成熟饭又闹得天下皆知,这两人失身于你,自然要嫁给你,否则就去庙里当姑子,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梁彦齐表情微动,似是动了心,常言道富贵险中求,万一真如柔嘉郡主所言呢? 柔嘉郡主继续道:“做成了这件事,你就和我们上了一条船,我母亲自然会当你的靠山,你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梁彦齐暗暗思忖,若是他不同意此事得罪了长公主和柔嘉郡主,大概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还不如奋力一搏,当好她们手中的刀。 思及此,他恭敬道:“草民遵命!” 柔嘉郡主轻轻点头,忍着恶心对梁彦齐露出一个笑容,柔声道:“那好,还是按上次的计划,你得手后控制住福安,我母亲成了你的靠山,自然会跟皇上争取恢复你家的侯爵之位。” 她悄悄朝身后那婢女挥了挥手,那婢女迅速走到墙角,点燃了香炉里的熏香,霎时袅袅青烟升腾而起。 柔嘉郡主暗暗松了口气,那熏香提前浸了烈性催情药,幸好做了准备,否则胆小如鼠的梁彦齐不一定能成事。 须臾,柔嘉郡主便感觉有些心浮气躁,她知道熏香起了作用,此地不宜久留,便朝梁彦齐点了点头,抬脚朝外走去。 眼见柔嘉郡主要走,梁彦齐的心脏仿若被一只大手攫住,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 自年幼时第一次见到柔嘉郡主,他便被这个娇蛮跋扈的小姑娘热烈张扬的性子所吸引,后来随着相处增多,他对柔嘉郡主的感情益深,常常梦想能娶她为妻。 但今日柔嘉郡主迈出这道门后,他们此生便再无可能! 在熏香的加持下,梁彦齐只觉的心头一阵躁动,热血上涌,便不管不顾,深情告白道:“郡主,今日之事,草民是逼不得已,草民心仪之人永远是郡主您!” 柔嘉郡主顿住脚步,转头错愕地看向梁彦齐,胃里却是翻江倒海,难以名状的恶心感阵阵来袭,几欲作呕…… 各位小可爱们,大家假期快乐呀! 想要公告一下,从这个月开始工作会变得特别忙,所以每天变成固定一更,另一更有没有主要取决于当天忙不忙。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本人心中甚是感激,希望大家多多留言互动,关于剧情和人物也可以给我提建议,万分感谢!(uu) (本章完) 第168章 三人混战 第168章 三人混战 梁彦齐的深情表白令柔嘉郡主几欲作呕,好似一株高贵的牡丹被一只低贱的屎壳郎恋上,并非令牡丹愉悦之事。 柔嘉郡主目光冷厉地看向梁彦齐,心中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只得强忍着压下心头的恶心感,冷冷道:“本郡主不需要你的心仪,只需要你的忠诚!” 梁彦齐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柔嘉郡主的嫌弃,他心如刀绞,急切道:“郡主放心,草民会永远忠于郡主,任何事情都动摇不得!” 柔嘉郡主却没有再说话,两人间只余沉默,梁彦齐感觉气氛僵硬又尴尬。 不经意间瞥见床上的福安公主,他咬牙切齿道:“福安公主这个贱人害得草民从云端跌入万丈深渊,草民定会让她不得好死!” 这句话说到了柔嘉郡主的心坎儿上,心中终于熨帖了一些,她朝谢清漓轻轻抬了抬下巴,淡淡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位谢大小姐便是当日女扮男装、救下福安之人。” “什么?”梁彦齐不可置信地看向谢清漓,当日竟是这贱人坏了他的好事,他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说话的功夫,房间内熏香香气渐渐晕染开,梁彦齐的心中好似燃起了熊熊烈火,灼烧着他的理智,但只有看向柔嘉郡主时,他才会动情,面对床上的两人,愤恨超过了欲望。 柔嘉郡主见梁彦齐眼神中的熊熊欲火,便知时机已经成熟,不宜在此处继续逗留。但她转身欲走,却被梁彦齐扯住了衣袖。 梁彦齐满面潮红,目光贪婪地粘在柔嘉郡主身上,声音沙哑道:“郡主,求您不要走……”他的嗓音缱绻而绵长,如情人低语。 柔嘉郡主却只觉得胃液瞬间上涌,嘴里满是酸涩,她用力拉扯自己的衣袖,但梁彦齐的手却如一只冰冷黏腻的毒蛇死死缠住了她,她挣脱不开。 柔嘉郡主被吓得惊恐大叫。 那名婢女听到叫喊声,急忙跑进来帮忙,她身负武功,能够轻松打晕或者踹飞梁彦齐,但因为短时间内无法再找一个男人,后续计划还需要梁彦齐,婢女并不敢对梁彦齐使用暴力,只得奋力帮柔嘉郡主拉扯。 正当三人扯作一团时,床上的谢清漓已经缓缓坐起身,饶有兴趣地看了会儿热闹。 但熏香香气渐浓,谢清漓便不再耽搁,“嗖嗖嗖”飞出三根银针,那三人便瞬间倒地晕了过去。 谢清漓踱步到三人身边,暗忖这熏香倒是够烈,只是梁彦齐这小身板儿怕是伺候不了两个女人! 她在身上一阵摸索,拿出了两只锦盒,为了今日的赏菊宴,她可是做了各种准备,原以为没什么用,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嘿嘿。 她先是拿出一颗药丸塞到梁彦齐口中,小声嘀咕道:“今天将是你此生能力最强的一天,要好好表现,千万不要让你深爱的郡主殿下失望。嗯,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她又从另一只锦盒中掏出两颗药丸,分别塞到柔嘉郡主和那婢女口中。此药乃当初她在鹿儿村给何氏试用的致幻丸,当然已经改进了药效。 她略微沉思,又取出银针在三人的几个穴位上各扎了几针,才快速抱起福安公主来到窗边,打算翻窗出去。 柔嘉郡主三人恰在此时悠悠醒来,三人表情都有些茫然,似乎一时记不起这是哪里。 但当柔嘉郡主的目光落到梁彦齐身上时,她突然惊喜道:“太子表兄,竟然是你!” 正在翻窗的谢清漓听到这声呼喊,被惊得身形不稳,险些栽倒在地,柔嘉郡主的幻觉竟是楚云沧?果然是用情至深,呸! 房间内,梁彦齐听清了柔嘉郡主的呼喊,心头的躁意霎时退却几分,升起了一丝怒意,柔嘉郡主心中果然只有楚云沧! 柔嘉郡主却飞快扑到他怀里,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了他,娇声道:“太子表兄,嘉儿好想你,每天都在想……” 心上人主动投怀送抱,虽然不知为何将他认成太子,但在熏香和药丸的双重加持下,梁彦齐哪还能用大脑思考?他再也忍受不住,抱起佳人,快步朝床榻奔去。 但那名婢女却拦住了他的去路,怒声道:“李郎,你竟然背着我找别的女子,你这个负心汉……” 梁彦齐猩红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惊讶,李郎,他怎么成了李郎? 但还不待梁彦齐张嘴,被打扰好事的柔嘉郡主已经满面怒容,眼前的贱人胆大包天,竟敢抢她的太子表兄?!她快速伸出手,一巴掌狠狠呼在那婢女脸上。 勾引李郎的狐狸精竟然如此嚣张!婢女怒从心头起,她飞身上前,伸手暴打渣男贱女。而梁彦齐和柔嘉郡主则奋力反抗,三人顿时战作一团。 但那婢女功夫不差,梁彦齐和柔嘉郡主拳绣腿,哪是她的对手?不过须臾,两人便被打得遍体鳞伤。 梁彦齐心知柔嘉郡主和婢女都有些不对劲,但他的药效已经发作,到了忍耐的极限,便朝那婢女怒吼道:“贱人,给我住手!快滚!” 婢女被这声怒吼惊住了,她眼眶发红,哽咽道:“李郎,你……”她看了看梁彦齐护在怀中的柔嘉郡主,哀求道:“我,我都依你,不要赶我走……” …… 房内发生着怎样的故事暂且不知,房外的谢清漓抱着福安公主刚刚走到那座凉亭,楚云沧便匆匆赶来。 他帮助谢清漓将福安公主安置在椅子上,看着福安公主双目紧闭,拧眉道:“漓儿,萱儿怎么样了?” 谢清漓帮福安公主理了理衣衫,柔声道:“殿下放心,没什么大碍,我已经给公主服了一颗解毒丸,大概再过一会儿就醒了。” 她转头看向楚云沧,疑惑道:“殿下是如何寻到这里的?” 楚云沧垂眸凝视谢清漓,佯装淡定道:“刚刚有影卫来报,说看见你被一名婢女抱进一间房中,我便赶来了!” 他并未说出,刚刚听到影卫禀报谢清漓昏迷后被人抱走的消息,他有多慌乱,虽然知道谢清漓的本事,但凡事有万一,所以他几乎是拼尽性命赶来的。 他目光冷厉地看向远处那栋房屋,柔声道:“漓儿,在那间房中发生了何事?是不是柔嘉在捣鬼?” 想到此刻房间内的状况,谢清漓唇角微勾,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嘿嘿,咱们在这儿等一等,一会儿定然能大饱眼福……” (本章完) 第169章 两女一男? 第169章 两女一男? 凉亭内,福安公主伏在桌案上,睫毛轻颤,头痛欲裂,脑海中突然涌入一段记忆。 她满心期待地迈入存放碧灵仙菊的房间,房间内却空空如也,她正疑惑时,突然有个人影闪出,用一块帕子紧紧捂住了她的口鼻,那帕子药味浓烈刺鼻,她来不及发出任何声响,便晕了过去。 福安公主猛然睁开眼睛,她抬头四顾,眼前的场景却让她愣住了。 这是一处凉亭,皇兄和漓儿妹妹相邻而坐,两人头挨着头,正轻言细语,那样子不由得让她想起交颈相依的鸳鸯! 福安公主呼吸一滞,难道他们……可他们明明才认识几天而已! 想到那种可能,福安公主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一股痛意宛如利爪般抓挠着她的心脏,若是如此,她和小谢大人再无半分可能了吧? 谢清漓率先发现福安公主醒来,她见福安公主脸色惨白,不由得蹙紧眉头,忧心道:“公主,您感觉哪里不适?” 她边说边伸手去探福安公主的脉息,福安公主却突然缩回手臂,避开了谢清漓的碰触。 谢清漓眸底掠过一丝诧异,但见福安公主动作灵敏,脸上也因为薄怒恢复了几分血色,猜测她并无大碍,不由得心中一松。 谢清漓并不在意福安公主的抗拒,楚云沧却面色微沉,冷声道:“萱儿,不得对漓姑娘无礼,若不是她,今日你就……” 但还不待楚云沧把话说完,谢清漓便打断道:“殿下,不过是举手之劳,无需多言!” 谢清漓的朋友不多,她尚不清楚福安公主为何不悦,但她感觉到楚云沧这番话会适得其反。 楚云沧乖乖听话,他不再言语,但却面色沉郁,冷冷看向福安公主。 今日福安偷偷跑出皇宫赴宴,直到有人来向他禀报,护送福安公主赴宴的御林军在京郊悉数被杀、福安公主不知所踪,他才得知福安并未听他的话。 他又惊又怒,急忙调派所有人手追查,但追查多时无果,正当他焦头烂额之际,突然收到冷霜传来的消息,得知福安和漓儿一起来菊苑赴宴,他更加心急如焚,快马加鞭赶来。 如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在闹脾气,简直是无理取闹,他恨不得将福安暴打一顿。还有父皇竟然自大地认为长公主已经受到教训,不敢再对福安下手,简直是老糊涂了! 楚云沧和谢清漓这番打哑谜似的话语,令福安公主更加气恼,她怒声道:“我就怎么样?” 远远的,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谢清漓急忙将手指放在唇边,低声道:“嘘!公主小声点儿,您马上就知道了!” 她指向远处的大道,勾唇轻笑道:“您看,这不就来了,好戏马上开始!” 福安公主顺着谢清漓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群锦衣华服之人正浩浩荡荡朝这边走来,有男有女,皆是今日赏菊宴的宾客,为首的正是长公主。 福安公主听话地闭了嘴,她并不知谢清漓所说的好戏是什么,但不得不承认,自从认识谢清漓以来,谢清漓所做的每个决定都是对的,她下意识地想要遵从。 况且,她也清楚自己刚刚的怒气有些无理取闹,她自幼开始喜欢谢廷煜,但谢廷煜并不知情,甚至可能都不太记得她这号人,今日谢清漓更是被无辜迁怒,她不由得心生惭愧。 那厢,长公主带着一众宾客畅游菊苑,她唇角微勾,眼眸中闪耀着愉悦的光芒。 宾客们心中疑惑,柔嘉郡主今日刚被诊断出重病,长公主难道一点都不担心? 那些宾客自是不知道,柔嘉郡主身康体健,长公主又设计出这样一场复仇戏码,如今仇人即将身败名裂,她自是心情极佳。 突然,一个婢女匆匆拦住长公主的去路,焦急道:“启禀长公主殿下,奴婢刚刚领福安公主去更换衣衫,但福安公主进入房间良久却仍不见出来,奴婢在门外等得焦急,便进房寻找……” 长公主急忙问道:“你看到了什么?福安还在房内吗?” 那婢女结结巴巴道:“回,回长公主殿下,福安公主还在,只是,只是……” 长公主厉声道:“只是什么,快快从实招来?” 那婢女颤颤巍巍道:“是福安公主在床上,还有一个男人……” “什么?”长公主佯怒道:“你这贱婢,竟敢如此信口雌黄,败坏皇家公主名声,来人……” 那婢女急忙跪地求饶道:“回长公主殿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长公主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一脚将那婢女踹翻在地,厉声道:“若是你在说谎,本宫会让你生不如死!” 她语气一顿,眼眸微眯,冷冷道:“若是你所言为真,福安竟敢在本宫的赏菊宴上做这种龌龊事,简直是不将本宫这个姑母放在眼里,本宫自当进宫找皇上讨个说法!” 她环视身后那些使劲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宾客,朗声道:“请各位给本宫做个见证!走,咱们去看看!”说完,便领着人群气势汹汹走来。 这群人着急看捉奸在床的热闹,都目光直直地朝那间房而去,并没有人注意到坐在不远处凉亭中的三人。 长公主行至那间房前,见门口没有按计划那样留下婢女守门,心中略感疑惑,但转念一想,这可能是柔嘉的安排,便并未放在心上。 她怒视那扇门,厉声吩咐道:“砸门!” 有婢女领命上前,但还不待她动手,房门便“吱嘎”一声从内打开,飞快跑出一个红衫女子,那女子边跑边回头朝房内怒吼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可能!” 还不待众人反应,又一披着蓝色衣衫的男子飞快追出,焦急喊道:“嘉儿,等等,快回来……” 接着又追出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急切唤道:“李郎,不要丢下我……” 众人眼缭乱,两女一男?!福安公主看着一本正经,私下竟然如此不检点? (本章完) 第170章 寻死觅活 第170章 寻死觅活 长公主带领众宾客来到那间房前,房内先后飞奔出三人,众人第一眼只看出是两女一男,却并未看清容貌,待他们定睛细看时,霎时惊在当场! 那最先跑出来的女子未穿中衣,只套了一件红色外衫,但那外衫乃纱质的,女子雪白的胴体在红衫的包裹下若隐若现、格外诱人,再看向那张脸,赫然便是柔嘉郡主! 追着柔嘉郡主出来的男子看起来有些面善,但他面色蜡黄、衣着普通,定然是个身份低微之人,不值一提。但他的蓝衫只是松松地披在身上,奔跑间身体春光乍泄,顷刻间,那些夫人们都羞得满面通红,未出阁的小姐们则被吓得惊叫连连,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开了。 经过前面两人的震撼,最后那名女子只是衣衫不整,且看衣着不过是个普通婢女,众人都不太感兴趣。 长公主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向柔嘉郡主,那人是她的女儿?但为何会是她的女儿,福安和谢清漓呢? 仿佛一道惊雷劈在长公主头顶,她脸色惨白,脑袋发胀,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似乎有一股绝望堵在她的胸口,她只觉得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 她以手握拳,疯狂捶打自己的胸口,终于发出一丝高亢而凄厉的呼喊声:“柔嘉,你们快去遮住柔嘉!!!” 婢女们终于反应过来,蜂拥着朝柔嘉郡主追去,她们顾不得其他,纷纷脱下身上的外衫,朝柔嘉郡主扑去。 听到长公主的呼喊声,柔嘉郡主三人才注意到长公主的存在,但柔嘉郡主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衣着不妥,她嫌弃地挥落婢女们的衣衫,疑惑看向长公主:“母亲,您为何会在这里?” 长公主怔怔地看向柔嘉郡主,她出现在这里,不是提前计划好的吗? 柔嘉郡主却突然想起刚刚所受的委屈,她飞扑进长公主怀中,呜咽道:“母亲,太子表兄欺负嘉儿,不,不对,是梁彦齐假扮太子表兄欺负嘉儿……” 长公主脑袋“嗡”的一声,柔嘉当众说出这番话,她便只能嫁给梁彦齐了! 长公主飞快捂住柔嘉的嘴,又抬起宽大的衣袖遮挡住柔嘉郡主的身体,厉声呵斥道:“嘉儿休要胡言……” 梁彦齐却飞快滑跪到长公主面前,哀求道:“长公主殿下,刚刚柔嘉郡主突然喊草民太子表兄,又主动投怀送抱,草民不敢不从!” 他语气微顿,目光坚定道:“长公主殿下,草民自年少时便对柔嘉郡主情根深种,草民自知无法配上郡主,原以为此生无望,但经过今日之事,草民愿意负责到底,求长公主殿下成全草民!” “你,你……”长公主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怀中的柔嘉郡主却挣脱出来,一脚踹在梁彦齐身上,厉声呵斥道:“休要再做那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美梦,本郡主此生嫁人只嫁太子表兄!” 随着柔嘉郡主的动作,她的衣衫舞动起来,身体愈加暴露无遗,引得看热闹的宾客一阵惊呼。 柔嘉郡主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她目光惊恐地看向围观的人群,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这些人是凭空出现的吗?为什么她刚刚没有看见? 她发现那些人的目光都奇怪地落在她身上,便缓缓低下头,当她看清自己的状况时,突然发出一声足以穿透云霄的惊叫声,她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还被那么多男人看见,她完了! 柔嘉郡主惊叫着逃回那间房,房间内霎时传出一阵“乒里乓啷”打砸东西的声音。有几个机灵的婢女快步跟了进去,但柔嘉郡主撕心裂肺地吼道:“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让我死,我想死,本郡主想死!” 长公主听到柔嘉郡主的哭喊声,心如刀割,她转头看向众宾客,沉声道:“今日便散了吧!记住,柔嘉郡主今日一切正常,刚刚不过是一场误会!” 她不待众宾客反应,抬脚便朝房内而去,但楚云沧却带着福安公主和谢清漓两人拦住了长公主的去路。 长公主满脸愠色,楚云沧却冷冷道:“姑母,您又要去哪里玩乐?在您离开之前,可否交代一下为何要毒害福安……” 福安公主揉着仍在剧烈疼痛的脑袋,冷声道:“是啊,姑母,为何您的婢女骗本宫说雅菊阁顶楼房间存放着碧灵仙菊?为何会有人埋伏在那里迷晕了本宫?” 房间内柔嘉郡主的寻死觅活声依旧在继续,长公主心急如焚,焦躁道:“你们凭什么断定这件事与本宫有关?况且,你们兄妹二人如此凶神恶煞来质问本宫,是没把本宫这个姑母放在眼里,目无尊长!” 楚云沧面沉如水,冷声道:“目无尊长?今日若不是孤来的及时,福安恐怕就要中了你们的奸计身败名裂,你配当长辈吗?” 他转头看向地上的梁彦齐,目光冷厉道:“此人当日陷害福安惊马,意图假冒英雄救美损毁福安清誉,幸好那次福安逃脱了。” “但你们这样陷害福安一次还不够,竟然将这个人渣从大理寺天牢里弄出来,想要再次陷害福安,其心可诛!” 宾客们闻言登时惊得张大嘴巴,原来那男子竟是原广平侯世子梁彦齐,上次福安公主惊马之事,背后竟是长公主府的手笔?而这次更是要上演捉奸在床的戏码,让福安公主彻底身败名裂?! 福安公主真可怜! 长公主被楚云沧气得失去了理智,她大声吼道:“是本宫又怎么样?你能奈我何?” 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 屋内的柔嘉郡主却已停止哭闹,她奔到窗边,朝窗外的楚云沧娇声道:“太子表兄,您来啦?我,嘉儿刚刚在门外说得那些话都是假的,嘉儿和梁彦齐什么都没发生,嘉儿只喜欢太子表兄……” 眼前的状况越发混乱,长公主被气得差点晕厥过去,她快速绕过楚云沧,奔到房门前,快步冲进房内,不过须臾,便听见柔嘉郡主闷哼一声,便再也没了声息…… (本章完) 第171章 选他做女婿 第171章 选他做女婿 柔嘉郡主当众向楚云沧表明心迹,她的话越说越离谱。 长公主气的脸色铁青,她快速奔进房内,令婢女将柔嘉郡主劈晕,才制止住这场荒唐的闹剧。 但门外却突然响起楚云沧清冷的声音:“诸位,家有家规、国有国法,长公主谋害福安之事,既是楚家家事,但更是东陵国事,谢谢各位留作见证,孤会即刻进宫向父皇禀明此事!” 随后他冷厉吩咐道:“带走!” 带走?带走梁彦齐?! 长公主霎时惊得脸色惨白,有生以来,她从未像今日这样按下葫芦浮起瓢,整个人有些惊慌失措,用力思考,大脑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 “不,求求殿下不要抓草民,草民什么都不知道!”房门外领命而来的影卫架起了梁彦齐,梁彦齐苦苦哀求。 长公主再也顾不上什么对策,今日无论如何不能让楚云沧带走梁彦齐! 她飞奔而出,伸出双臂拦在楚云沧等人面前,尽量放柔声音道:“沧儿不要走,刚刚姑母担心柔嘉,才说了那样的气话,沧儿不要当真!” 她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已经歪斜,一缕头发自鬓角垂下,凌乱而颓然,与往日趾高气昂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语气微顿,继续低声道:“沧儿和福安都是姑母看着长大的,你们就像姑母的亲生儿女一样,姑母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呢?沧儿一定听到了不实的传言。” 楚云沧却面色不改,未被长公主的话打动半分,而是冷声道:“是不是不实传言,孤审问梁彦齐即可,他是这两次事件的当事人,想来最为清楚!” 长公主脑袋“嗡”的一声,思绪在这一刻完全停止,脱口道:“不行,你不能带走他!” 楚云沧面色冷清,淡淡道:“为何?” 为何?长公主闭了闭眼,压下胸口翻涌的狂暴怒气,低声道:“柔嘉与他两情相悦,本宫也已选好他做女婿,如今他已经成为半个长公主府的人,本宫这个长公主当然不会看着自家人受欺负!” 在两名孔武有力影卫的挟制下,梁彦齐本已经安静下来,停止挣扎,但听到长公主竟然同意了他和柔嘉郡主之事,他蜡黄的脸上登时绽放出绚烂的笑容,仿佛一股电流传遍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楚云沧却不为所动,冷声道:“刚刚还说将孤和福安当成亲生儿女,现在却又将伤害福安之人当成家人,看来长公主所谓的家人不过如此,不值一提!” “所以,孤今日定要带走梁彦齐!” 楚云沧带着几名影卫继续朝前走,菊苑的所有护卫却已经聚集到长公主身边,将楚云沧等人团团围住。 长公主终于有了些底气,她这边近千人,楚云沧却带着谢清漓和福安两个弱女子,护卫也只有三四名,定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颇为得意地看向楚云沧,淡淡道:“沧儿,姑母劝你将梁彦齐放下,否则你们今日都别想顺利走出这菊苑。” 楚云沧眉头微蹙,思索了几息才朝身后的影卫打了个手势,两名影卫便同时伸手放开了梁彦齐。 菊苑的护卫自动分开一条路,楚云沧等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长公主命人将梁彦齐送入菊苑的地牢中严加看守,又挥退了众护卫。 虽然眼前危机暂解,但楚云沧定然会去找应天帝,到时候她该如何应对?但思索了一会,她心中惊慌,实在想不出下一步该如何走。 恰在此时,柔嘉郡主醒来,她哭闹着要去追楚云沧,气得长公主狠狠扇了她两巴掌,又命人将她锁在房内,才快步走出房间。 今日事态发展严重偏离了她们的计划,已经乱成一团糟,她有些六神无主,突然想起因头疾而去休息的忠亲王妃,虽然忠亲王妃性子软糯没什么主见,但她实在不知道有谁可以依靠。 长公主飞快朝忠亲王妃休息的暖阁而去。 那厢,飞驰归京的马车上,谢清漓突然不解道:“殿下,臣女不懂殿下为何要演这出戏,这样定然会逼她下手杀人!难道殿下是故意的?但没了人证,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楚云沧微微点头,柔声道:“这件事闹到父皇那里,父皇只会和稀泥,不痛不痒地处罚她们母女,但伤不了她的筋骨。” “她勾连了很多广平侯那样的人,在背后偷偷支持三弟,但她若是为了自保动手,定会寒了那些人的心,兔死狐悲,谁还会那么死心塌地信她呢?” 谢清漓的眸底迸发出一抹亮光,她赞叹道:“殿下好计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再坚固的同盟,人心一旦散了,便会溃不成军!” 楚云沧目光柔和地看向谢清漓,勾了勾唇角。 福安公主坐在马车角落里一言未发,她完全没明白两人的谈话说了什么意思,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她心中有些羡慕,又有些酸涩,她和小谢大人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还是在她年幼之时,她和小谢大人此生都不会这样默契说话吧! 福安公主目光转向楚云沧,在她的记忆中皇兄一直冷冷的,他似乎在背负着千钧重的担子前行,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轻松和煦的一面,她又有些替楚云沧高兴。 …… 菊苑门口,赴宴的宾客一拨拨乘着马车离开。 谢清瑶带着小桃站在门口,心中茫然又愤怒,侯府的两辆马车都走了,定是谢清绮在使坏!她恨得牙痒痒,但眼前最要紧的,却是如何回到盛京城。 那些宾客的马车经过谢清瑶身边时,见到是那个争议不断的静安侯府假千金,唯恐避之不及,全都飞快乘车走了。 最后离开的,是几位皇子的豪华马车。 “哐当~”身后的菊苑大门快速关上,发出一声巨响,将谢清瑶和小桃吓了一跳。 正当两人惶惶不安之际,刚刚已经跑远的皇子马车又折返回一辆,马车旁的护卫快步跑到谢清瑶面前,冷声道:“谢二小姐,我家殿下请您上车!” 谢清瑶心中一惊,她并不知道这是哪位皇子的马车,但如今她已别无退路,便咬咬牙,款步上了马车…… (本章完) 第172章 命中劫难 第172章 命中劫难 正当谢清瑶和小桃不知所措之际,一辆皇子马车去而复返,邀请谢清瑶上车。 谢清瑶猜不到马车上会是哪位皇子,心情忐忑地登上马车。 小桃急忙抬脚跟上,却被那名护卫一把拦住,护卫脸色冷沉,一言未发,小桃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焦急唤道:“小姐,小姐!” 谢清瑶却并未听到小桃的呼唤,她的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伸出细嫩如玉的素手缓缓掀开车帘。 马车内,三皇子楚云渊正襟危坐,他一身云缎锦衣,面如冠玉,眼眸明亮,唇角含笑,手上轻摇折扇,难掩贵气风流之态。 谢清瑶瞳孔瞬间放大,脑海中仿佛烟绽放,五彩斑斓,心底有个激动的声音在欢呼:是三皇子,竟是三皇子,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谢清绮定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好事! 谢清瑶心中狂喜,面上却是一派平静,她终于听到小桃的呼唤声,但她只是淡淡扫了小桃一眼,便毅然决然地钻进了三皇子的马车。 步入马车后,谢清瑶朝三皇子款款福身,柔声道:“见过三皇子殿下,臣女万分感谢殿下相助之恩。”她的声音轻柔娇软,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 三皇子微微颔首,轻笑道:“谢二小姐不必多礼!”他指了指身侧的位置,淡淡道:“请坐!” 谢清瑶又朝三皇子微微福身,好似没看到三皇子的暗示,直接坐到了三皇子对面的位置。 三皇子并未恼怒,他目光灼灼地打量谢清瑶,今日在宴席上见到此女,远远看去此女衣着精致、体态婀娜,将宴席上那些小姐都比了下去,如今细看,她肌肤赛雪、螓首蛾眉、明眸妩媚,整个人宛若一只含苞待放的牡丹,明艳动人。 三皇子平生一大爱好便是收集美人,他的后院中,虽然只有几名有名分的姬妾,但实际上却住着几十位女子,皆是他搜罗的各色美人。 如今遇到谢清瑶这样的美人,他自然也想要收入囊中。 其实那个谢大小姐容貌倾城、清丽脱俗,宛若一只娇嫩的海棠,他也极为心动,还暗暗感慨小小的静安侯府,竟能养出如此风格迥异的两位美人。 他急切地派人去打探消息,才得知那位谢大小姐乃姜慕雪和姜家的心头肉。姜家庇护之人,他自然不敢动。 但这位谢二小姐却不得姜家认可,想来她的身份定然有异。 三皇子猜测她定是谢家养的外室女偷偷塞到了姜慕雪名下,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四品小官之女,应该很容易得手,最终结果不过是他的后院再多一个妾室而已。 他盘算了半日该如何接近美人,没想到宴席刚刚结束,一亲芳泽的机会就自动送上了门,简直是老天也在助他! 三皇子在仔细欣赏美人,谢清瑶微微低着头,露出白嫩修长的颈项,心中则在飞速思索该如何引起三皇子的注意。 正当谢清瑶绞尽脑汁之际,三皇子缓缓靠近谢清瑶,轻吐气息在她耳畔:“本宫还不知道谢二小姐芳名!” 谢清瑶身体微僵,心中却如小鹿乱撞,面上染上几分娇羞,柔声道:“回殿下,臣女名叫谢清瑶,清瑶二字取自‘亭亭明照,落落清瑶流’。亲朋好友皆唤臣女瑶儿。” 三皇子唇边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谢清瑶,温声道:“瑶儿,好,好名字!” 他边说边伸手拉住谢清瑶的玉手,心中暗叹柔胰润如羊脂,不愧是美人! 谢清瑶呼吸一滞,她猛然抬起头,看到三皇子直勾勾的眼神,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他的用意,他定是因她只是一个小官之女,将她当成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谢清瑶心中升起一丝怒意,她的目标是未来皇后之位,三皇子却如此看低她,她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谢清瑶眸光流转,突然间缩回被三皇子握住的玉手,柔声道:“殿下,您可听说过静安侯府真假千金之谜?” 谢清瑶的抗拒令三皇子有些不悦,他脸色转沉,冷声道:“本宫当然听说过,谢二小姐便是那位假千金吧?” 谢清瑶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大概盛京城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吧! 她压下心头的愤怒,柔声道:“世人皆是这样认为,但实际上臣女的确是母亲的女儿,是漓儿的亲姐妹。” “母亲和姜家不肯再认臣女,不是因为臣女的血脉问题,而是因为一桩陈年旧事,涉及到姜家的旧事。” 听说与姜家有关,三皇子终于被勾起了兴趣,淡淡问道:“哦,是什么旧事?” 谢清瑶贝齿轻咬红唇,犹豫了一瞬,才柔声道:“臣女年幼之时,母亲和姜家都极喜爱臣女,但臣女六岁那年生辰,家门口突然来了一个云游道人,他主动上门要为臣女批命。” “父亲和祖母原是不信那些,但看那道人仙风道骨,他又说臣女命中有一劫,父亲和祖母担心臣女,便同意让他为臣女批命。” “他将臣女抱在怀中仔细看了看臣女的面相,最后竟然算出……算出臣女乃凤命命格。” “什么?”三皇子惊得差点跳起来,他满眼不可置信道:“你没有在诓骗本宫?” 谢清瑶急切道:“臣女不敢。那道人还算出臣女的亲姐妹会是臣女命中一劫,但那时祖母以为漓儿姐姐生下来就死了,臣女的劫难是母亲将来生的妹妹。” “但母亲后来再也没有生育,漓儿姐姐却没有死,突然回来了……” 三皇子面色冷沉,眉头紧皱,冷声道:“此事与姜府有关?” 谢清瑶轻轻点头,面露悲色道:“殿下定然知道百年前楚姜两族之事,百年来姜家嫁给皇室的女子寥若晨星,皆因姜家不想与皇室有过多牵扯,这已经成为姜家不成文的规矩。” “所以,自从臣女算出那种命格,臣女的母亲便对臣女不闻不问,姜家对待臣女的态度也急转直下。直到漓儿姐姐回来,他们终于找到彻底否认臣女身份的理由。” 谢清瑶眼眶微红,一滴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溢出,喃喃道:“臣女的亲姐妹,果然是臣女的劫难……” (本章完) 第173章 罗姨娘自尽 第173章 罗姨娘自尽 谢清瑶竟是凤命,那她岂不是未来的皇后?! 三皇子心中疑窦丛生,虽然对谢清瑶的话只信了两三分,但毕竟关乎大业,不容有失,因此早已歇了寻欢作乐的心思,也不敢再将谢清瑶当成寻常女子戏弄。 他的脑海中已飞快盘算起迎娶谢清瑶当皇子妃的利弊,若谢清瑶真的是凤命命格,娶她能为登得大宝增添一份保障,弊端便是静安侯不过是个四品小官,身份太低,对他的大业助力不大,且有个这样的岳丈容易招人耻笑。 不过好在谢清瑶还有外祖姜家,那位谢大小姐虽然受宠,但依照姜家的规矩定然不会嫁入皇室,那么他娶了与姜家血脉相连的谢清瑶,姜家便与他彻底绑在了一起,姜家除了支持他上位,恐怕再无其他选择! 三皇子唇角微勾,这样算来,迎娶谢清瑶倒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如今唯一需要确认的是谢清瑶的话是真是假…… 思及此,三皇子从怀中掏出一方精致的白色锦帕,轻柔地为谢清瑶拭去眼角泪痕,温声道:“瑶儿莫哭,既然那道人能算出瑶儿的劫难,定然也留了破解之法。” 谢清瑶眼神中的光芒渐渐黯淡,她眉头紧拧,微微摇头,轻叹道:“他的确留下了破解之法,但他的法子不可行。” 三皇子眉梢轻挑,疑惑道:“哦?什么法子,为何不可行?” 谢清瑶眼神充满了挣扎和无奈,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他说臣女与亲姐妹虽是一母同胞,但命格相克,我们会相互争夺气运,两者此消彼长。” “所以,若是臣女健康顺利长大,臣女的亲姐妹必会体弱多病,若是臣女成就了凤命,臣女的亲姐妹便会亡命……” 三皇子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怀疑道:“竟有如此奇事?但本宫今日看到你姐姐,她虽然柔弱,却并不像久病之人。” 谢清瑶眸光流转,低声道:“臣女健康长到这么大,原本也不信,但漓儿姐姐突然回府,臣女听说她在乡下时身体一直孱弱。但她回府后身体渐好,臣女却诸事不顺。所以,臣女不得不信。” “但臣女并不想伤害漓儿姐姐,她能够活下来实属不易,在乡野生活又吃尽苦头,臣女不想她再因为臣女受到任何伤害。” 三皇子瞳孔微缩,难道世上真有如此奇事?他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柔声道:“既然如此,瑶儿不若将生辰八字交给本宫,本宫认识一些高人,可以试着帮瑶儿寻找两全其美的破解之法。” 他当然不是真心帮忙,只不过为了获得谢清瑶的生辰八字,用以验证她是否为凤命命格。 谢清瑶转瞬间便明白了三皇子的小九九,但如今她尚未得到谢清漓的凤命,也不知道谢清漓的生辰八字,只得目露感激之色,激动道:“若是殿下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至于臣女的生辰八字,臣女明日定会派丫鬟送到殿下府上。” 三皇子并未起疑,两人又各怀心思地聊了一路,不过片刻气氛便有些暧昧。待到马车到达静安侯府门口时,两人竟都生出几分依依惜别之意! 谢清瑶款款下了马车,小桃急忙上前搀扶。两人站在侯府门前,目送三皇子马车离开才抬脚进了侯府。 刚刚走进侯府大门,便与一名步履匆匆的小厮差点迎头撞上,小桃眼疾手快拉开谢清瑶,怒声道:“你这小子用头顶看路吗?差点冲撞了小姐!” 那小厮这才看清谢清瑶主仆,立即瞪大眼睛,惊喜道:“是二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因为您没和其余几位小姐一起回来,府里已经闹翻了天!” 他拱了拱手道:“小的这就去报喜。”说完,飞快朝二门的方向跑去。 谢清瑶心情愉悦,遇到三皇子的兴奋劲儿还没退去,她不疾不徐地款步朝内院走去,心中暗暗思索该如何向祖母禀报今日之事,谢清绮私自带走了所有马车,该让她付出什么代价…… …… 松鹤堂内,谢景元和谢景良陪着谢老夫人。谢老夫人忧心忡忡,见到全须全尾归来的谢清瑶后,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她朝谢清瑶招了招手,慈爱道:“瑶儿,快到祖母这里来,瑶儿终于回来了,快吓死祖母了。” 谢清瑶鼻子微酸,眼角溢出两滴清泪,她快步上前握住谢老夫人的手,委屈道:“祖母,瑶儿也很害怕!因为曼儿妹妹的事,长公主令绮儿妹妹带着曼儿妹妹先回府,没想到,没想到绮儿妹妹她竟让两辆马车都回来了。” “宴席结束后,瑶儿独自站在菊苑门口,不知道如何能回到盛京城,当时瑶儿好害怕……” 谢老夫人面色微沉,冷声道:“绮儿那丫头平日看她是个好的,往日对你也算尊重,没想到今日竟然做了这样的坏事,瑶儿放心,祖母已经罚她去祠堂跪着。” 她边说边瞪了谢景良一眼,安氏教育处的女儿竟然如此心肠歹毒,恐怕轩儿也被她教坏了。 谢清瑶闻言朱唇微启,眸底闪过一丝错愕,不过很快她便调整好情绪,拿出那瓶凝香舒痕膏,恭敬地递给谢老夫人,柔声道:“祖母,这是长公主赏给曼儿妹妹治脸的凝香舒痕膏,据说是宫廷御制,极为珍贵,请祖母替曼儿妹妹保管。” 谢老夫人面色更加冷沉,冷冷道:“曼儿做了那样丢脸的事,丢尽了咱们府上的脸面,哪还值得给她用如此贵重的东西?随便请个郎中瞧瞧便可。” 她伸手接过那瓶凝香舒痕膏仔细闻了闻,惊讶道:“果然皇家的东西不一般,如此好东西,合该瑶儿这样的美人使用,瑶儿就留着用吧!” 谢老夫人又将那瓶凝香舒痕膏塞回谢清瑶手中,谢清瑶心中欢喜,急忙道谢。谢景良却满是怒意,这是曼儿用脸换来的,母亲就这样偏心地给了这个冒牌货?但他敢怒不敢言! 突然,一个婆子匆匆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焦急禀道:“老夫人,侯爷,二老爷,罗姨娘上吊自尽了……” (本章完) 第174章 轻如鸿毛 第174章 轻如鸿毛 静安侯府,松鹤堂。 一个婆子匆匆来报,罗姨娘上吊自尽了。 谢景良闻言“腾”地站起身,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胸膛中怒火翻涌,厉声斥道:“这个贱妇!” 二房近来诸事不顺,轩儿被个狐媚丫鬟迷得五迷三道,安氏又被夺了掌家权,绮儿愚蠢作死得罪谢清瑶被罚,最可恶的是曼儿竟敢在赏菊宴上偷盗柔嘉郡主的玉石,侯府定会成为整个盛京城的笑话! 午歇醒来,谢景良听说赏菊宴上发生的事,吓得头皮都炸了起来,匆忙赶到松鹤堂,低声下气求母亲和大哥原谅二房。 但母亲和大哥怒气未消,罗姨娘却又在这当口投缳自尽,她活着时像个废物,死了还给他添堵,简直就是朽木粪土,谢景良恨不得将罗姨娘碎尸万段! 那婆子见几位主子皆是面色阴沉,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颤抖着双手奉上一张信纸,战战兢兢道:“老夫人,这是罗姨娘走之前,留在身旁的遗书。” 谢景良劈手夺下遗书,上面仅寥寥数语:“老夫人,妾身知道曼儿犯了大错,妾身愿以命相抵,求老夫人放过曼儿。” 谢景良忍不住冷嗤一声,这个蠢妇真是幼稚可笑,还以为自己的命有多值钱?不过轻如鸿毛罢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缓缓转身将那封遗书递到谢老夫人面前,沉声道:“母亲,这遗书是罗姨娘留给您的……” 谢老夫人却只是抬了抬眼,并未伸手去接,而是沉着脸骂道:“真是晦气!死得好,死了干净,省得天天给府上添堵!” 谢景良只得讪讪地收回手,低声道:“母亲,无论如何现在人死了,应该按什么章程下葬?” 谢老夫人把眼一横,冷声道:“怎么,死了一个妾室,你还想披麻戴孝,风光大葬她不成?” 谢景良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赔笑道:“母亲言重了,儿子只是想问问该怎么处理她的身后事。” 谢老夫人撇了撇嘴,冷哼道:“纳了她一回,连个儿子都没生出来,她还有什么身后事,随便找块席子卷了,扔到乱葬岗去吧!” 谢景良躬身道:“母亲所言极是,儿子现在就去处理!” 谢老夫人摆了摆手,淡淡道:“去吧!还有那个曼儿,以后就让她待在院子里,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 谢景良面露迟疑之色,虽然不得宠,但那毕竟是他的女儿,他小心翼翼问道:“母亲,曼儿的脸……” 谢老夫人斜了谢景良一眼,出言打断道:“还什么脸不脸的,今日她在赏菊宴上做的事定然已经传遍盛京城,治好了也嫁不出去,何必费那个力气!” 谢景良只得恭敬道:“是儿子愚钝了!”说完便快步退了出去。 谢景良和那婆子走了,屋中再无闲杂人等。 谢清瑶见谢老夫人仍是面色不快,便拉住谢老夫人的手臂,柔声劝道:“祖母,您需得仔细些,莫要气坏了身子。” 她语气微顿,语调轻快道:“这次赴宴也不全是坏事。祖母和父亲定然猜不到是谁送瑶儿回来的!” 谢老夫人和谢景元都疑惑地看向谢清瑶。 谢清瑶也不卖关子,颇为得意道:“是三皇子殿下!我们聊了一路,他还夸瑶儿才貌双全、蕙质兰心!” 谢老夫人惊得张大嘴巴,谢景元则兴奋地站起身,颤声问道:“瑶儿所说的都是真的?” 谢清瑶肯定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小桃可以作证,门房的人也应该看见了!” 谢景元抚掌大笑道:“好,好,父亲不是怀疑瑶儿,只是太过高兴了!” 谢老夫人也激动地拉住谢清瑶的手,慈爱道:“瑶儿,快跟我们说说今日宴席都发生了什么事?” 谢清瑶轻轻点头,将宴席上的事娓娓道来,当然是以她的视角…… …… 东陵皇宫,坤宁宫。 孟皇后端坐在凤榻上,她眉头微皱,满脸不耐地看着坐在下首啼哭的傅昭仪。 傅昭仪锥子脸、柳叶眉,年轻时还算有几分姿色,如今上了年纪,脸颊消瘦,看起来有些刻薄。 她拿着帕子边拭泪边哽咽道:“皇后娘娘,请您给泽儿做主,泽儿年纪小不懂事,只是不小心弄脏了泓儿的画,泓儿这个当兄长的却仗着年长泽儿两岁,将泽儿打得遍体鳞伤!不过是一幅画而已,何至于……” 傅昭仪的哭声犹如破碎的琴弦,喑哑噪杂,吵得孟皇后头疼。 孟皇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再也忍受不住,冷声道:“行了,别哭了!明日本宫会召李淑妃和六皇子询问此事,若六皇子有错,本宫自会罚他。” 李淑妃乃六皇子楚云泓的生母,虽位列四妃,但深居简出、为人低调,六皇子乖巧沉静,不是会挑事之人。 倒是这傅昭仪仗着生下七皇子楚云泽,处处与李淑妃比较,总想与李淑妃一较高下,整日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到孟皇后这里告状,孟皇后烦透了她。 傅昭仪心有不甘,孟皇后明显在敷衍她,她迟疑道:“皇后娘娘,可是……” “母后,母后!”还不待傅昭仪把话说完,二皇子兴奋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傅昭仪心头霎时涌起一股不悦,孟皇后这个傻儿子,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这时来凑热闹?她好不容易撺掇泽儿惹怒了六皇子,难道又要错失良机了吗? 孟皇后听见二皇子的声音,脸上霎时绽放出笑容,她看向傅昭仪,淡淡道:“天色不早了,傅昭仪早些回去吧!” 傅昭仪不情不愿地福身退出时,二皇子恰好飞奔进门,他眼睛亮得惊人,如同两团炽热的火焰,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高声道:“母后,儿臣今日遇到了心仪的女子!” 孟皇后瞳孔骤缩,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洲儿向来只对诗词歌赋感兴趣,因此她很放心洲儿去教坊司,但如今他却说有了心仪的女子?! 孟皇后脑袋“嗡”的一声,沉声问道:“洲儿喜欢的是哪位歌姬舞女?” 二皇子连忙摇头,兴奋道:“母后误会了,她不是教坊司的人。母后曾经说过希望儿臣迎娶一位贵女,她便是一位贵女。” 孟皇后疑惑道:“洲儿说的是谁家的贵女?” 二皇子粲然一笑:“是静安侯府的大小姐谢清漓!” “什么?!”孟皇后霍然起身,震惊地瞪大眼睛…… (本章完) 第175章 我要皇位 第175章 我要皇位 二皇子兴奋地宣布完心上人的名字,便开始咧嘴傻乐,他眉眼弯弯,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心中雀跃万分,恨不得昭告天下他此刻的幸福和快乐。 但孟皇后却如遭雷劈,她霍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惊叫道:“什么?!” 她的声音高亢而尖锐,心中焦虑万分,那个贱人的命格与洲儿相冲,是洲儿命中的煞星,洲儿怎么能喜欢她? 二皇子并不知道孟皇后为何如此失态,他兴奋问道:“母后,难道您也听说过谢大小姐?她回盛京城时日尚短。” 孟皇后心中忍不住冷笑,她何止听说过,如今的谢清漓已经成为她的头号心腹大患,为了除掉谢清漓,她煞费苦心,却折损了偷偷豢养多年的死士! 二皇子快步走到孟皇后身旁,抓住孟皇后的手臂晃了晃,亲昵道:“母后,您快说说何时听说过谢大小姐,儿臣为何不知?今日若不是在姑母的赏菊宴上遇到她,儿臣恐怕此生就与她错过了。” 孟皇后抚了抚胸口,稍稍平复了心绪,才缓缓坐回凤榻,淡淡道:“当初姜家那场赏荷宴在盛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母后想不知道都难。” “不过,母后听说那位谢大小姐虽然长得还不错,但自小在乡野长大,目不识丁、粗鄙不堪,洲儿莫要被她的外表迷惑,此女不是能与洲儿心意相通之人,绝非良配!” 二皇子用力摇了摇头,急促道:“不,母后,您听到这些都是在以讹传讹!儿臣所见的谢大小姐,不仅能说会写、才情出众,而且品德高洁,京中那些贵女拍马难及!” 洲儿不过见了谢清漓一面,便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孟皇后不由得眉头紧皱,看来需得催促国师尽快除去谢清漓这个煞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二皇子见孟皇后面色冷沉,眼底翻涌着怒火,他不由得呼吸一滞,“扑通”一声跪在孟皇后面前,郑重说道:“母后,儿臣心仪谢大小姐,儿臣想求父皇下旨,将谢大小姐指给儿臣为皇子妃,望母后成全!” 孟皇后怒意飞涨,她狠狠拍桌,怒道:“你敢!你们今生绝无可能,尽早歇了这个心思!” 自小到大,孟皇后对二皇子始终溺爱娇宠、有求必应,何曾这样疾言厉色过? 二皇子怔怔地看向孟皇后,呆愣了一会儿,突然怒声问道:“为何?母后为何要阻拦儿臣?” 孟皇后眼神复杂地看向二皇子,二皇子原本是一个乖巧孝顺的孩子,没想到如今竟会为了谢清漓朝她怒吼! 她面色晦暗,压抑着怒气道:“不是母后阻拦你,而是谢清漓虽是谢家人,但更是姜家人,姜家人不会嫁入皇室,自东陵开朝以来便是如此!” 二皇子身形晃了晃,沉默了片刻,他目光希冀地看向孟皇后:“儿臣,儿臣去求姜大将军,儿臣会对谢大小姐好,儿臣此生只要她一个,绝不纳妾!” 孟皇后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道:“听说谢景元当初求娶姜慕雪就这样向姜忠承诺过,你觉得他还会被人用同样的话骗走外孙女?” 二皇子眼神中的光芒渐渐消失,胸口有些闷得透不过气来,在他十几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如此渴求一样东西,但却求之不得,他终于体会到锥心刺骨的绝望。 孟皇后伸手抚了抚二皇子的脑袋,柔声道:“洲儿莫要伤心!这盛京城中待字闺中的女子何其多,母后定会为洲儿挑个称心如意的皇子妃,她的门第、长相、才情定会样样都比谢清漓出色……” “不要!”二皇子眼眶通红,生气地打断孟皇后的话,声嘶力竭道:“除了谢清漓,儿臣谁都不要,若是无法娶到她,儿臣宁愿一生不娶!” 孟皇后被气得脸色铁青,她双手紧握,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恨不得立即将谢清漓千刀万剐! 二皇子怒吼过后,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他顺势坐在地上,将头埋进膝盖中,试图驱散脑海中的纷杂情绪。 突然,一个念头钻进脑海,他闭了闭眼,突然间抬起头,轻声道:“母后,我要皇位,母后帮我!” 孟皇后倏然一惊,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二皇子,颤声问道:“洲儿刚刚说要什么?” 二皇子目光变得愈发坚定,沉声道:“儿臣想要登上皇位。以前母后总跟儿臣说,当了皇上整个东陵都是儿臣的,儿臣可以为所欲为,但那时儿臣并没什么想要的东西,不过,如今有了!” 他定定地看向孟皇后,冷声问道:“母后说的是真的吗?儿臣当了皇上,能不能下旨强迫姜忠将谢清漓嫁给儿臣?姜忠若是抗旨,儿臣能不能杀了他?” 孟皇后连忙点头,激动道:“能,能,当然能!等洲儿当了皇上,大权在握,便会体会到权利的滋味儿,那个时候洲儿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孟皇后简直欣喜若狂,这些年来,所有人都认为二皇子玩物丧志、不堪大任,就连孟家近来都开始劝她放弃二皇子、扶植三皇子,就在她苦苦支撑、即将坚持不住之时,洲儿竟然想通了! 她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意,柔声道:“但登上皇位之前,洲儿要刻苦学习为君之道、拉拢朝臣,还要学着处理政务,争取做出一番成就来。其他的事,自有母后和孟家为洲儿筹谋!” 二皇子乖顺地点了点头,温声道:“儿臣谢谢母后!” 孟皇后想起谢清漓,眸光微黯,看来暂时还需要留着谢清漓! 她拉住二皇子的手,轻声道:“不过洲儿和谢大小姐的事千万不能再提,更不能去跟你父皇求旨,待大业将成之时,你们的事自然会水到渠成,若是现在心急,只会弄巧成拙!” 二皇子握住孟皇后的手,轻笑道:“母后放心,儿臣自然明白这些道理。明日儿臣便不去教坊司了,儿臣跟父皇求个正经差事做。” 孟皇后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感叹道:“母后盼了这么多年,洲儿终于长大了……” (本章完) 第176章 像个昏君 第176章 像个昏君 东陵皇宫,御书房。 从菊苑回来,虽然明知应天帝只会和稀泥,楚云沧还是带着福安公主进了宫,直奔御书房。 两人来到御书房,却见御书房大门紧闭,德顺公公双眼微眯、手持拂尘,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口。 听见脚步声,德顺公公微微睁开眼,见到是楚云沧和福安公主,忙躬身行礼,略显犹豫道:“两位殿下请留步!皇上正忙,他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楚云沧顿住脚步,暗忖他们来的不是时候,父皇定然在处理要事,便带着福安公主恭候在御书房外。 但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仍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楚云沧心中疑窦丛生,他快步走到德顺公公面前,低声问道:“请问公公,父皇在与哪位大臣商议国事?” 德顺公公面色微僵,他四下瞥了瞥,才压低声音道:“不瞒殿下,皇上并未处理国事,而是,而是在跟国师大人悟道修行……” “悟道修行?”楚云沧眉头紧锁,面露不解道:“为何要悟道修行?什么时候开始修行的?” 德顺公公眸光中带着几分忧虑,轻轻叹了口气道:“自从四皇子那事后,皇上便常常嗟叹,还问过老奴几次他是不是真的老了。” “大概五六日前,皇上召见国师大人,他端详国师大人良久,突然屏退众人,与国师大人密谈了个把时辰。第二日开始,国师大人便会在午后来到御书房,教皇上悟道修行……” 楚云沧面沉如水,父皇作为一国之君,不思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却开始修行悟道?他是不是还想长生不老、羽化登仙? 楚云沧盯着紧闭的大门,眼中愠色渐浓,父皇真是愈发糊涂,也愈发像个昏君,此乃东陵的大不幸! 德顺公公朝楚云沧微微躬身,低声劝道:“还请殿下稍待片刻。” 楚云沧压抑住怒气,轻轻点头,快步回到座位上。 福安公主见楚云沧面色不虞,轻声问道:“皇兄,出了什么事?今日父皇不得空吗?” 楚云沧轻轻摇头,呢喃道:“萱儿放心,皇兄自会帮萱儿报仇!” 恰在此时,一个小太监快步跑到楚云沧面前,低声禀道:“太子殿下,宫外传来消息,您和公主殿下离开不久,梁彦齐便畏罪自杀了。据说他留下一封遗书,声称想要报复公主殿下,今日之事全是他一人策划的。” “长公主带着柔嘉郡主和梁彦齐的尸身,已经动身悄悄返回盛京城。” 楚云沧微微颔首,他唇角微勾,低声吩咐道:“想办法将梁彦齐被害的消息传给梁肃,死了心爱的儿子,梁肃应该很想找长公主谈谈。” 他语气微顿,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再悄悄将柔嘉和梁彦齐的事散播出去,盛京的百姓们又有热闹看了。”小太监领命而去。 福安公主眉头轻蹙,疑惑问道:“皇兄,梁彦齐自尽,是不是意味着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咱们还需要向父皇禀报吗?” 楚云沧的眸光淡淡扫向福安公主,福安公主虽然比谢清漓年长一岁,但明亮的眼眸中却仍旧透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单纯。 他不由得微微叹气,轻声道:“长公主和柔嘉这样欺负萱儿,萱儿觉得她们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梁彦齐不过是她们为了杀人灭口,推出来的替死鬼而已,他的死不是事情的结束,而是开始。” “吱嘎~” 楚云沧话音刚落,御书房大门缓缓开启,国师灵玄道长自门内昂首走出。他面容刚毅而深邃,眼眸漆黑如墨,身着一袭宽大的青色道袍,行走间衣袂翻飞,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看到楚云沧,灵玄道长脸上挂上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但眼睑却微不可察地抖了抖,他朝楚云沧微微点头,朗声道:“太子殿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楚云沧面色平静,眼底却满是漠然,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灵玄道长。 灵玄道长面色未变,依旧淡笑着阔步离开。 福安公主盯着灵玄道长的背影,小声嘀咕道:“皇兄,萱儿小时候见到国师,他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如今萱儿长大了,国师却容颜未变,难道他真的会仙法?” 楚云沧神色冷峻,冷哼道:“这世上哪有什么仙法,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他语气一顿,暗忖父皇定也是被这妖道的不老皮囊迷惑了。 “走吧,咱们进去!”楚云沧不再耽搁,带着福安公主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应天帝一身白色衣袍,微白的头发用一根古朴的木簪束在头顶,浑身上下再无其他装饰,活脱脱一个老道士! 他全神贯注,正盯着御案上一只精致的锦盒出神,完全没有察觉有人进来。 楚云沧轻咳一声,温声唤道:“父皇!” 应天帝惊慌地抬起头,看到楚云沧和福安公主,他的眼神微微一闪,沉声问道:“时辰不早了,你们俩为何一起来找父皇?” 他边说边低头飞速将那只锦盒放到抽屉中,又仔细将抽屉关好,才抬头看向两人,柔声问道:“萱儿,今日的宴会可有趣?” 想到宴会上的遭遇,福安公主扁了扁嘴,眼中霎时蓄满泪水,委屈道:“父皇,萱儿好怕,萱儿差点再也见不到您!” 自从上次告状之事,福安公主便突然顿悟,她年纪尚幼时,父皇年富力强,一心扑在政务上,最不喜他们哭哭啼啼,但如今父皇老了,心肠变软,眼泪攻势最为有效。 于是,福安公主的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串串落下。 应天帝猛然一惊,沉声道:“赴个宴而已,萱儿休要再说胡话!快告诉父皇发生了什么?” 福安公主眼圈泛红,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滚落,她哽咽道:“萱儿,萱儿……”可尝试了几次却再也说不下去,看起来楚楚可怜。 福安公主的眼泪仿佛滴在应天帝的心上,令他呼吸一紧,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声道:“沧儿,你来说!” 楚云沧不疾不徐,温声道:“是,父皇。今日上午突然有人来报护送萱儿赴宴的御林军悉数被杀在半路,萱儿不知所踪,儿臣急忙派人寻找。幸而萱儿贪玩儿,和朋友骑马绕了小路赴宴,才躲过一劫。” “儿臣赶到菊苑时,萱儿已经被人迷晕放到一间房中。姑母引着一帮人去寻找萱儿,但那时萱儿已经被救出,他们只看到柔嘉、梁彦齐和一名婢女衣衫不整地从房间冲出……” (本章完) 第177章 下旨赐婚 第177章 下旨赐婚 楚云沧不疾不徐讲述菊苑之事,应天帝的脸色阴沉晦暗,如同暴风雨前乌云密布的天空。 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应天帝自然胸有城府,一瞬间便猜出皇姐玩的是捉奸在床、毁人清誉那套把戏! 应天帝绞尽脑汁却想不通,皇姐与他感情甚笃,虽然性子张扬但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她为何要处处针对萱儿,为何要将如此下作的手段用在萱儿身上? 而皇姐为萱儿准备的奸夫竟然是梁彦齐,梁彦齐因为谋害萱儿已被贬为庶人,一个庶人为何还有胆量谋害当朝公主? 霎时间,那种对一切失去掌控的无力感宛如汹涌的潮水向应天帝袭来,而他这几日修行增长的力量仿佛瞬间被抽干,他浑身无力地靠在龙椅上,心中烦躁且沮丧。 他微微垂下眼睑,目光扫到御案的抽屉时心中一动,那方锦盒中装着的正是国师今日献给他的回元丹,据说炼制时加了珍贵的材料,再辅以道家仙法,可以助人永葆青春,就像国师一样容颜不老。 应天帝年轻时,曾对历史上那些服用丹药的帝王嗤之以鼻,认为他们都是昏聩无能之辈,但如今他却理解了他们,抓心挠肝般迫切想要服下那些丹药。 他抬头看向眼前的一双儿女,沉声道:“行了,这件事父皇已经知晓,的确是你们的姑母做的不对,幸而沧儿及时赶到才没铸成大错。” “既然有惊无险,此事便不必深究,父皇明日会召你们的姑母进宫,定会让她给萱儿道歉。” 虽然早已猜到这样的结果,楚云沧心中仍旧升起一股怒火,但他面上一派平静,恭敬道:“是,父皇,多谢父皇为萱儿主持公道!” 福安公主也停止了哭泣,长长的睫毛上挂满泪珠,红彤彤的大眼睛诧异地看向应天帝,心底已是失望至极。 沧儿的话语好似对他的嘲讽,萱儿的目光则是对他的批判,应天帝心底更加烦躁,他面色微沉,冷声道:“行了,时辰不早了,你们早些出宫吧!” 楚云沧黑沉的眼眸微微一动,躬身道:“父皇,梁彦齐……” 应天帝的手已经放在抽屉上,见楚云沧还要接着说,强行打断道:“梁彦齐怎么了?一个庶人而已,休要再提!” 楚云沧却好似并未察觉应天帝的不悦,而是继续道:“梁彦齐身为庶人,却敢谋害萱儿,儿臣想将梁彦齐带走审问,姑母却横加阻拦,她说梁彦齐与柔嘉两情相悦,已经选好梁彦齐做女婿。” “姑母和柔嘉皆是心高气傲之人,儿臣原本不信,但今日梁彦齐和柔嘉衣衫不整地从房内出来,又亲口承认已有夫妻之实,所有在场的宾客都听到了,令儿臣不得不信。” 应天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姐那么宝贝柔嘉,怎么会给柔嘉选个庶人当夫婿?他转头看向福安公主,福安公主却肯定的点了点头。 楚云沧面色未变,淡淡道:“儿臣以为,柔嘉和梁彦齐尚未成婚便发生了这种事,着实有损皇家颜面。为今之计,不若父皇立即下旨赐婚,尚能弥补一二。” “赐婚?”福安公主大吃一惊,梁彦齐已死,为何皇兄还要建议父皇赐婚?她满脸惊讶地看向楚云沧,楚云沧冷冷瞥了她一眼,她急忙闭紧嘴巴! 应天帝只当福安公主心有不甘,便没有理会她,而是狐疑地看向楚云沧,冷声道:“沧儿不想为萱儿报仇吗?为何还要帮你姑母说话?” 楚云沧淡淡道:“相较于报仇,楚氏皇族的颜面当然更重要。” 他唇角微勾,继续道:“况且,梁彦齐如今不过一个庶人,请父皇把柔嘉指给梁彦齐,也算是为萱儿出气吧!” 应天帝轻轻点头,淡淡道:“沧儿所言不差,父皇立即命人拟旨。” 片刻后,柔嘉郡主和梁彦齐的赐婚圣旨便拟好了,楚云沧带着福安公主和宣旨的太监一起出了御书房。 行至御书房外,楚云沧看向宣旨太监,淡淡道:“公公,据孤所知,长公主并不在长公主府,而是在回盛京的路上。” “公公不若去路上迎迎,这样的喜讯自当早点让长公主知道,公公也早些回宫交差,两全其美。” 那太监急忙躬身道:“多谢太子殿下,殿下所言极是,奴才定会按太子殿下的吩咐办事……” 御书房内,楚云沧等人刚刚迈出房门,应天帝便迫不及待拿出那方锦盒。 锦盒内,静静安放着三枚药丸,药丸漆黑如墨,冷峻而神秘,仿佛暗藏着无限的活力与生机。 应天帝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他急切吩咐道:“德顺,端一杯茶水来。” 德顺公公立即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颤颤巍巍捧到应天帝面前,忧心忡忡道:“皇上,您真的要吃这药吗?” 应天帝飞快接过茶水,兴奋道:“这是朕永葆青春的良药,一药难求,当然要吃。”说完,他将一颗药丸化水服下。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便感觉原本混沌的头脑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整个人精神抖擞,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 盛京城城门。 长公主的车队刚刚进入城门,便被一群百姓堵住了去路,为首的正是原广平侯、梁彦齐的父亲梁肃。 梁肃一个时辰前在街上溜达,突然听见有人悄悄议论长公主的赏菊宴上死了人,死的还是原来的广平侯世子!他心中大惊,待要细问,那两人却矢口否认。 梁肃匆匆忙忙跑回家打探,果然听说清早便有人接梁彦齐去了赏菊宴。 自从福安公主惊马那件事后,梁肃便叮嘱梁彦齐不要再与长公主母女来往,梁彦齐却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他气得用力踹了几脚大门。 但梁肃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那两人是在说胡话,希望梁彦齐完好无缺。 他快步跑到长公主的马车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长公主殿下,草民梁肃求长公主殿下高抬贵手,归还草民的爱子梁彦齐……” (本章完) 第178章 我不嫁死人 第178章 我不嫁死人 梁肃跪在长公主马车前,请她交出梁彦齐。 马车内,长公主面沉如水,她轻轻拨弄车帘,透过车帘缝隙,看到越来越多的百姓正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眸底不由得闪过一丝慌乱,若是在她的地盘上,她定要杀了梁肃,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有丝毫出格的举动。 看着那些熙熙攘攘的百姓,长公主心中疑窦丛生,梁肃已被贬为庶人,他为何还能召集这么多百姓? 但还不待长公主深思,梁肃突然双手伏地,哽声哀求道:“长公主殿下,彦齐是草民的命根子,求长公主殿下大发慈悲,放彦齐与草民团聚……” 他边说边“咚咚咚”地磕头,眨眼的功夫,他的额头已是血肉模糊。 围观的百姓发出阵阵窃窃私语,心中都万分同情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侯爷,如今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长公主怒意飞涨,梁肃这是将她架到火上烤,但若是她此时出去告诉梁肃,梁彦齐已经畏罪自杀,估计她会被围观百姓的口水淹没。 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合适的脱身之策,额头上不由得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恰在此时,小憩的柔嘉郡主悠悠转醒,她目光呆愣地盯着马车车顶,片刻后才想起是在马车里。听到吵吵嚷嚷的嘈杂人声,她一骨碌爬起身,抬手便去掀车帘。 长公主心中大惊,她一把抓住柔嘉郡主的手臂,朝柔嘉郡主用力地摇了摇头。 马车外,梁肃见长公主始终没有动静,耐心终于耗尽。 原本长公主将他们在风拂柳做过的荒唐事当做挟制他们的把柄,但如今他只是一介庶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些把柄再也威胁不了他,而他当了这么多年侯爷,自然也多少掌握些长公主的把柄。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高声道:“长公主殿下,草民所求不过是彦齐平安归来,但若无法得偿所愿,草民便不得不说出您在风拂柳……” 听到“风拂柳”,长公主大惊失色,她急忙掀开车帘,厉声道:“梁肃,你敢!你……” “圣旨到~”一个尖细又高亢的声音远远传来。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名面色威严的中年太监阔步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打扮齐整的小太监。 百姓们惶恐不安,纷纷朝两侧退去,自觉让出了一条道路。 那太监款步走到长公主的马车前,躬身道:“长公主殿下,请下车接旨。” 长公主面色一僵,猜不透皇上为何突然下旨,但眼前形势不容她再纠结,只得带着柔嘉郡主下了马车。 那太监一甩拂尘,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高声道:“柔嘉郡主、梁彦齐接旨!”在场所有人都齐齐跪在地上。 那太监打眼一扫,冷声道:“梁彦齐何在?” 梁肃心头一颤,心中预感圣旨上说的定然不是好事,彦齐不在场也好。他忙堆起笑脸道:“回公公,彦齐有事不在这里,请您多担待。草民是他的父亲,可以代他接旨。” 那太监眉头微皱,沉吟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高声朗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直到那太监宣读完最后一个字,长公主和梁肃等人都没回过神来,为何皇上会突然降旨赐婚? 宣旨太监淡淡道:“柔嘉郡主、梁肃接旨吧!” 柔嘉郡主一下子跳起来,惊恐地看向那卷圣旨,尖利着嗓子道:“不,我不接,我要去找皇帝舅舅,他凭什么要将我指给一个庶民?我才不要嫁给一个死人……” 长公主慌忙站起身,厉声道:“柔嘉……” 但她的声音并未能盖过柔嘉的尖叫声,梁肃惊讶地看向柔嘉郡主,急声问道:“郡主,你在说什么?什么死人?彦齐怎么了?”说着,他便朝柔嘉郡主扑去。 长公主急忙挡在柔嘉郡主面前,冷声道:“梁肃,不得对嘉儿无礼!” 梁肃眼眶通红地看向长公主,哽咽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彦齐如今在哪里?” 长公主面色冷沉,厉声道:“柔嘉好心邀请梁彦齐赴宴,他却想要报复福安,太子及时赶到制止了他的计划,太子走后他便畏罪自杀了!” 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梁肃,沉声道:“这是他留下的遗书,在上面清楚地交代了他的罪行。” “彦齐这孩子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本宫不忍心他流落为孤魂野鬼,便将他的尸身带了回来,就在后面的马车上,你领走吧!” 梁肃一目十行看完那封遗书,目眦欲裂,怒声道:“你这个毒妇休要再血口喷人,如今我儿不过是一个小小平民,如何能混进你的宴会,收买你的婢女?” 他突然转头,目光恶狠狠地看向柔嘉郡主,高声道:“我已经听说今日宴会上,你们害人不成却弄巧成拙,这个贱丫头和我儿偷偷私会,已经生米煮成熟饭!” “你们定是心生怨恨,才残害了我儿,推我儿出来当替死鬼!” 柔嘉郡主被梁肃看得心惊胆战,她看到围观百姓们脸上戏谑的神情,急忙辩解道:“不,你胡说,今日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是你儿子自己作死。总之,我不嫁死人,你们尽早死了这条心!” 梁肃被气的脸色铁青,他厉声道:“你们毁了我的命根子,我也不活了,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说着便向柔嘉郡主冲去。 那些跟着马车的长公主府的护卫早已围过来,他们将梁肃团团围住,梁肃犹如一头发疯的野兽,被困在笼子中,只能无能狂怒。 长公主看着那些脸色愤怒的百姓,暗道今日这马车怕是过不去了,她急忙招来一名护卫耳语了两句。 那名护卫立即朝后跑去,不一会儿便牵来两匹骏马。 长公主对那宣旨太监道:“公公,今日这圣旨,嘉儿还不能接,本宫即刻进宫去问问皇上。” 说完,她便飞快爬上一匹骏马,柔嘉郡主急忙骑上另外一匹,两人沿着人群的空隙,朝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徒留围观的百姓面面相觑…… (本章完) 第179章 啖肉啜血 第179章 啖肉啜血 东陵皇宫,御书房。 角落里,一缕缕青烟自香炉中袅袅升起,房内一片静谧。 应天帝服下灵玄道长的丹药,觉得自己仿佛年轻了二十岁,全身充斥着用不完的精力,他不再畏惧任何阴谋诡计,那种掌控感又回来了! 他嘴角漾起浅浅的弧度,语气轻快道:“德顺,将那些折子搬过来。”那些折子上都是应天帝最近拖着不想处理的糟心事。 德顺欢快地应了一声,他亦是啧啧称奇,国师大人的药真乃灵丹妙药,皇上的气色与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应天帝正批着奏折,脑海中突然窜出刚刚萱儿那失望至极的眼神,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笔,暗暗后悔未曾好好处理此事。 正当他懊悔时,一名影卫突然闪身而出,朝他耳语了一会儿,应天帝的面色霎时冷沉如水。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太监来报长公主在门外求见,应天帝微微点头。 长公主快步走入御书房,柔嘉郡主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她脸上隐隐透着一股怒气,很是敷衍地朝应天帝行了一礼,急切问道:“皇上,请问您为何给柔嘉和梁彦齐赐婚?皇姐就柔嘉一个女儿,这件事理应先同皇姐商量一下。” 应天帝表情淡淡,疑惑道:“哦,难道皇姐不愿意?但朕听说今日赏菊宴上,皇姐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口承认柔嘉与梁彦齐两情相悦,皇姐已经选好梁彦齐做女婿!” “皇姐没有嫌贫爱富、拜高踩低,朕心甚悦,便下了那道圣旨为皇姐锦上添!” 柔嘉郡主双眼喷火,怒声道:“舅舅,柔嘉不喜欢梁彦齐,柔嘉喜欢的是太子表兄……” 长公主拉住柔嘉郡主的手,出声打断道:“皇上,梁彦齐今日意图谋害福安,沧儿和福安离开后,他便畏罪自杀了。所以梁彦齐已死,不能再将柔嘉许给他,求皇上收回成命!” 应天帝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但眼神却透着一股明显的警示,淡淡道:“朕乃真龙天子,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如今那道圣旨已经当众宣读,便已算是昭告天下,哪还有收回的道理?!” 长公主胸中怒意翻涌,并未察觉到应天帝的不悦,而是冷声道:“若是如此,柔嘉岂不要守一辈子活寡?” 应天帝双眸闪过寒光,冷声道:“若是她不当这个郡主,那圣旨便束缚不了她,她可以随便嫁人!” 应天帝的话将长公主噎得脸色微微有些发紫,她沉默了一瞬,语气放轻柔道:“皇上难道忘了前些日子的约定?若是将来福安需要远嫁,柔嘉愿意代嫁,如此福安便能留在皇上眼前尽孝,所以怎么能将柔嘉指给别人呢?” “啪~” 应天帝狠狠拍了一下御案,冷声道:“皇姐还以为朕是个闭目塞听的瞎子聋子吗?今日柔嘉与梁彦齐苟且之事,盛京城已人尽皆知!” “两国联姻,本是结秦晋之好,但若东陵嫁出的是个失贞的女子,恐怕不能结好,还会结怨,皇姐怎么还敢提代嫁之事?” 柔嘉郡主躲在长公主身后,又窘又气,霎时间满脸通红,她的眼中盈满泪水,哽咽道:“舅舅,你怎么能说出这样难听的话?” 应天帝唇边带上讥诮的笑意,沉声道:“难道朕说的不是事实?”他脸色骤变,厉声道:“跪下!” 柔嘉郡主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长公主也急忙跟着跪下,温声道:“皇上,嘉儿被皇姐宠坏了,皇上这次就饶了她吧!” “饶了她?”应天帝冷哼一声,淡淡道:“朕记得上次皇姐也是这样说的,皇姐还说要好好管束她,要将福安当成亲生女儿宠爱……” “但皇姐这个女儿却骄横跋扈、心思歹毒,竟然伙同梁彦齐,想要毁了福安的清誉,其心可诛!” 长公主连忙摇头,哀求道:“皇上,柔嘉不过是个孩子,她怎么能策划那么严密的计划?皇上误会柔嘉了,她是个好孩子……” “哦!”应天帝微微点头,似是极为赞同长公主的话,长公主心中一喜,皇上还是听她的话,但应天帝接下来的话却宛如一道惊雷炸在她的头顶。 应天帝轻笑道:“既然柔嘉策划不出这样的计划,那便是皇姐策划的咯?” 长公主瞳孔骤缩,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她连忙摇头,快速道:“皇上误会了,我什么都没策划过!”但她的话语苍白无力,无法令人信服。 应天帝却自顾自道:“朕甚至有些怀疑,福安那次惊马是否也是皇姐策划?” “另外,皇姐还应该说说,今日是如何将护送福安的御林军全部击杀在半路的!” 长公主惊得脸色惨白如纸,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宛如断了线的木偶,心中有个声音在回荡:完了,全完了! 柔嘉郡主吓得瑟瑟发抖,她捅了捅长公主,长公主的灵台才清明了一些。 她伏身在地上,轻声道:“皇上,我们愿意接下圣旨,柔嘉会为梁彦齐守寡,她以后会安安分分待在长公主府,绝不会跑出来给皇室颜面抹黑!” 她嘴上恭顺,心中却恨意翻涌,恨不得立即将应天帝拉下皇位,扶植一个听话的人上位,比如三皇子。 应天帝轻轻颔首,淡淡道:“皇姐想要如何弥补福安呢?” 长公主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皇上这是要啖她肉、啜她血,简直是可恶至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今日福安在赏菊宴上受到惊吓,理应得到些补偿!我愿意将封地一年的收成送给福安压惊!” 长公主抬头看向应天帝,却见他神色淡淡,并不接话,显然是不满意她的出价,她的情绪已经游走在暴走的边缘,急声道:“再加琉璃街五间铺子……” 应天帝仍旧没有点头,长公主咬咬牙,接着道:“和京郊百亩良田。” 应天帝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一丝笑意,他淡淡道:“这些东西,朕暂时替福安保管,等将来她出嫁,可以当做嫁妆!” 长公主的肺要气炸了,她现在迫切地想要离开,但当她走到御书房门口时,应天帝的声音幽幽传来:“皇姐以后安分些,若是再做些拉帮结派、干预朝政之事,朕定不会轻饶……” (本章完) 第180章 午夜梦回 第180章 午夜梦回 天色将晚,霞光万丈。 谢清漓脚步虚浮,如同柳絮飞扬,飘飘荡荡进了一间卧房。 卧房的桌案上堆满了书籍,墙壁上挂着各种字画,榉木雕架子床上装点着层层迭迭的烟粉色纱帐,帘钩上悬着一只精致的香囊。 谢清漓只觉得这间卧房陌生又熟悉,但她凝神细思,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这是哪里。 正当谢清漓疑惑万分时,一个杏眼桃腮的圆脸少女手中握着一本书,步履轻盈地迈进房门,她熟视无睹般从谢清漓面前走过,快步坐到书桌旁,津津有味地研读起手中的书。 谢清漓瞳孔骤缩,这少女分明是陆漓! 她环视房间,脑海中突然翻涌起陆漓的记忆,这是前世陆漓在浔州的闺房!但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陆漓为何好似没看见她? 谢清漓缓缓低下头朝脚上看去,此刻的她并未脚踏实地,而是飘在地面上方,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她为何又一次变成了鬼魂?! “姐姐。”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在房门口探头探脑,看到坐在桌边的陆漓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此人正是陆漓同父异母的妹妹陆浅。 陆浅欢快地走进房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丫鬟小心翼翼捧着一只托盘。 陆浅亲昵地坐到陆漓身侧,她拉住陆漓的胳膊,欢快道:“姐姐,母亲命厨娘做了上好的燕窝,浅浅给姐姐送来一碗。”她边说边示意丫鬟将燕窝放到桌上。 陆漓看得正起劲,突然被打扰微微有些不悦,但她平日与这个唯一的妹妹感情不错,便放下手上的书,柔声问道:“谢谢妹妹,妹妹可吃过了?” “吃了。”陆浅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眼神扫向那本书,疑惑问道:“姐姐为何如此用功读书,是想去考女秀才吗?” 她语气微顿,突兀道:“若是那样,姐姐不想嫁给沈大哥,不如将沈大哥让给浅浅吧!” 陆漓面色微怔,继而轻笑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咱们说换就换的?妹妹休要再说笑!” 陆浅却正色道:“浅浅没有说笑,若是姐姐愿意,浅浅现在就去求爹爹!” 陆漓轻轻摇头,柔声道:“这门亲事是我母亲在世时定下的,爹爹和沈家并无交情,况且也要看沈家愿不愿意……” 陆浅眉头轻蹙,嘟起小嘴,生气道:“沈家定然愿意,上次沈大哥来咱们家,他对浅浅笑了,还夸浅浅长得好看,他定然喜欢浅浅!从小到大,姐姐什么东西都可以给浅浅,现在为何不能将沈大哥让给浅浅?哼!姐姐定是舍不得!” 陆漓并未恼怒,只是轻叹一声,那沈禾一个纨绔子弟,骄奢淫逸,并非良配,却凭借那副皮囊迷惑了妹妹的心智! 她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姐姐都可以答应浅浅!” 陆浅面色一沉,她眼珠转了转,指着那碗燕窝道:“不说这些,姐姐快将这碗燕窝吃了,不然就凉了!” 谢清漓看着亲密无间的姐妹二人,回忆起这是陆漓被杀那日的场景。继母毛氏和妹妹陆浅为了抢占沈家的婚事,早已在那碗燕窝里加了蒙汗药,陆漓喝完后沉沉睡去,接着便被两人合力捂死,最终被扔到了一处荒山野岭。 谢清漓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她焦躁万分,快步奔到陆漓身边,一边大喊:“有毒,不要喝……”一边疯狂挥手去打陆漓手上的燕窝,但她是鬼魂,一切皆是徒劳! 她眼睁睁看着陆漓毫不怀疑,一勺勺喝下燕窝,不过须臾,便昏睡在桌上。 眼睁睁看着躲在门外的毛氏趾高气昂走进来,用脚踢了踢陆漓的身体,嘲笑陆漓和她的母亲同样愚蠢。 眼睁睁看着毛氏拿来床上的锦被盖在陆漓脸上,用力捂住陆漓的口鼻,陆浅则奋力压住陆漓挣扎的身体。 眼睁睁看着…… 谢清漓哀痛又无助,前世她占用了陆漓的身体,却未能履行承诺帮陆漓报仇,这次她又如此没用,她忍不住放声大哭,嘴中不停呜咽道:“不要,不要……” “漓儿,漓儿,你怎么了?快醒醒……” 一个清越又急切的呼唤声自天际传来,那声音好似散发着无限魔力,谢清漓的鬼魂不由自主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飘去。 但飘到半空时,她的鬼魂突然变得越来越重,接着便开始急速下坠,在即将坠落到地面、摔得粉身碎骨时,谢清漓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淡紫色的床帐和楚云沧满是焦躁的俊脸。 楚云沧见到谢清漓终于醒来,不由得松了口气,他用帕子轻轻擦拭谢清漓额头上的冷汗和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漓儿,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刚刚是不是做了噩梦?” 谢清漓目光怔怔地看向楚云沧,泪水依旧沿着她的眼角不断滑落。她缓缓坐起身,转头环视四周,这是漓安苑的卧房,窗外月光如练,万籁俱静。 原来刚刚她在做梦! 但她为何会梦到前世陆漓被杀的场景?难道是上天在提醒她,这世不能再让陆漓重蹈前世的覆辙吗? 她看向目光忧虑的楚云沧,淡淡开口道:“我梦到了陆漓,眼睁睁看着她被她的继母和妹妹合力杀死,我却无能为力……” 楚云沧呆愣了几秒,才记起陆漓是谁,他握了握谢清漓的手,轻声安慰道:“漓儿不要担心,我会即刻派人去保护她,定会保证她这世平安无忧!”他语气微顿,柔声问道:“漓儿可知道她家在哪儿?” 谢清漓轻轻点头,低声道:“她的父亲是陆修章,乃浔州同知。” “浔州陆修章?”楚云沧的眸底闪过一丝惊讶,停顿了片刻才说道:“陆修章已经升任嘉洲知府,接替了黄岱的位置。” 谢清漓惊讶道:“嘉州?他们的轨迹也发生了变化!” 楚云沧点了点头,温声道:“所以漓儿不要担心,也许陆漓离开了浔州,不再有前世的危险也未可知。” 谢清漓微微点头,轻声道:“我会即刻派人去嘉州打探消息……” 她的话还未说完,房门外突然传来几声敲击声,冷霜冰冷的声音低低传来:“小姐,五小姐在院外求见……” (本章完) 第181章 另一种人生 第181章 另一种人生 半夜三更,天凉如水,疏风袭人,谢清曼为何会在此时求见? 谢清漓转头看向楚云沧,眉头轻蹙,暗道莫非是这家伙溜进来时漏了马脚,谢清曼是来捉奸的? 楚云沧并不知道谢清漓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他见谢清漓的情绪已经平复,心中稍安,柔声道:“漓儿,天色已晚,我先走了,漓儿也早些休息。”说完便闪身飞出了窗户。 谢清漓盯着敞开的窗户呆愣了片刻,她不知道楚云沧为何会突然出现,但当她陷入梦魇无法自拔时,是楚云沧及时唤醒了她,心中不禁涌动起一股暖流。 片晌之后,谢清曼步履匆匆走入谢清漓的卧房。她顶着那张惨不忍睹的面容,身着一条单薄的衣裙,坐在温暖的房间里仍在瑟瑟发抖,仿佛寒风中飘零的落叶。 谢清漓朝冷霜使了个眼色,冷霜急忙倒了杯热茶递给谢清曼,谢清曼小心翼翼看了眼谢清漓,才颤抖着双手接过,低着头小口啜饮起来。 谢清漓眼眸微眯,她不动声色打量谢清曼,心中暗暗揣测谢清曼的来意。 一杯热茶进肚,谢清曼的身体终于不再颤抖,她端端正正将茶杯放在桌上,突然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谢清漓面前。 谢清漓眸底闪过一丝错愕,但她身形未动,而是面色平静地看向谢清曼,等着她开口。 谢清曼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大姐姐,曼儿在宴会上做了对不住大姐姐的事,曼儿知错,求大姐姐原谅!”说完,便用力磕起头来。 谢清漓淡淡道:“你三更半夜跑到漓安苑,就是为了跟我认错吗?早知是错事,当时为何还要做呢?” 谢清曼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低声道:“谢清瑶用姨娘威胁我,我不得不从。” 她露出一个凄凉的笑意:“不过现在好了,姨娘死了,她们再也不能用姨娘威胁我了,我也不会再做不利大姐姐的事……” 谢清漓今日回府时,便听院里的丫鬟说罗姨娘去了,但她并不知道细节,想起中秋家宴时那个神情局促的女子,她不由得有些唏嘘,柔声问道:“罗姨娘为何会突然离世?” 谢清曼跪坐在地上,她面色平静,淡淡道:“今日我回府后,姨娘听说了宴会上发生的事,她突然说想提前解脱,不愿再陪我在这府里受苦,便换了她最喜欢的那身衣裳,投缳自尽了!” 她语气平淡,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眼角溢出。 “提前解脱?什么意思。”谢清漓眉头轻蹙,这对母女的对话听起来有些怪异。 谢清曼的双眸一瞬不瞬盯着一处虚空,神情根本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冷声道:“姨娘和我相依为命,又互相嫌弃。我嫌弃姨娘是个妾室,否则我也能像你们一样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姨娘嫌我不是一个男孩,男孩以后能成家立业,她也能跟着过几天老太君的日子。但我是个女孩,等我嫁了人,她在这府里便没了盼头。她常说为了我才活到现在,等我嫁人,她就自尽。” “今天她定是失望至极,才不想再继续为我活下去,想要提前解脱。” 谢清曼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是几件样式老旧的首饰,她低声道:“这是我和姨娘的全部家当,我都给大姐姐,求大姐姐帮姨娘收尸,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我不知道还能去求谁,求大姐姐大发慈悲,不要再计较我之前的过错!” 谢清漓惊讶道:“收尸?罗姨娘是谢景良的人,难道他不管吗?” 谢清曼轻轻摇头,嘲讽道:“那老太婆不让他管,他便真的不管,甚至连一副棺材都舍不得。今日傍晚姨娘房里来了两个小厮,他们用被子裹住姨娘,便将她抱走了。” “我拼命阻拦,甚至拿出这些首饰,哀求小厮帮姨娘置办一口薄棺,那小厮却说二老爷就等在院门外,他们不敢自作主张,况且他们要将姨娘扔到乱葬岗,乱葬岗哪需要什么棺材。” “我没想到谢景良会如此绝情,无论如何姨娘都陪了他十几年,在他心里我和姨娘大概还不如一条狗金贵。” 谢清漓回忆起前世她被宋兆兴丢在乱葬岗、被髭狗分食尸身的场景,不由得呼吸一滞,温声道:“明日我会派人去寻找罗姨娘,好好安葬她,你放心!我不要这些首饰,你自己留着傍身用吧!” 谢清曼却轻轻摇头,淡淡道:“那老太婆已经下令,余生我都要待在那个院子里,这些首饰我留着也没用。” 她突然粲然一笑,那笑容与她满是淤青浮肿的脸极不相称,她柔声道:“大姐姐帮了我这样的大忙,我理应感谢,大姐姐便收下吧!” 说完,她便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她的步伐决然而坚定,仿佛终于没了羁绊般轻快。 谢清漓心头微动,谢清曼的未来黯淡又无望,她为何反而如释重负呢? 电光火石间,谢清漓突然意识到谢清曼定是存了死志!她托付完罗姨娘的事,这世间便再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罗姨娘为了她而活,她又何尝不是为了罗姨娘而活呢? 谢清漓唇角微动,轻声唤道:“曼儿妹妹。” 谢清曼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谢清漓,疑惑道:“大姐姐还有事?” 谢清漓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问道:“我只是想问问,曼儿妹妹若不是谢清曼,若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过怎样的生活呢?” 谢清曼唇角的笑意倏然退去,冷声道:“大姐姐说笑了,我就是我,生来就姓谢,生来就是庶女,人生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谢清漓微微点头,轻声道:“曼儿妹妹若是愿意舍弃这里的一切,便可以过上另一种人生。” 谢清曼瞳孔骤缩,呢喃道:“我在这里的一切便是姨娘,她已经没了……” 她怔怔地看向谢清漓,皱眉道:“经过宴会上那件事,我的人生就算完了,我也已经打算……”她语气微顿,泪水倏然滑落:“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谢清漓又点了点头,肯定道:“可以,不过当个普通百姓会辛苦些,你愿意吗?” 谢清曼激动道:“我……我愿意!”她三两步奔上前,一把抱住谢清漓,嚎啕大哭起来…… (本章完) 第182章 命格相和 第182章 命格相和 一场赏菊宴,惹得盛京城的百姓议论纷纷,引得东陵朝堂风起云涌。 三皇子府。 书房内,三皇子焦躁地来回踱着步,他未曾料到他们离开菊苑后,长公主竟然动手杀了梁彦齐,又不小心走露了消息,被梁肃堵在了半路。 宴席上那些事,原本不过是柔嘉郡主那个蠢货的一点风流韵事,影响的也不过是柔嘉郡主的婚事,但长公主却使出那样的昏招,百姓们对梁肃心生同情,风向完全倒向梁肃那边,如今长公主府快被百姓的口水淹没了! 三皇子暗恨当初为了得到长公主的支持,他费尽心思讨好长公主和柔嘉郡主,如今想来却像个笑话。 不过幸好,长公主还握着风拂柳这张王牌,她手中捏着的那些达官显贵的把柄,令三皇子垂涎欲滴。因此,两人结盟后,三皇子便死皮赖脸入股了风拂柳。 崇先生坐在临窗的桌案边,淡然地翻着一本书,一派泰然之色。 三皇子看向从容的崇先生,仿佛被喂了一颗定心丸,心中稍安,暗忖不过是失去长公主这个盟友而已,况且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孟皇后的态度已经松动,等得到孟皇后和孟家的支持,长公主便算不得什么了。 他缓缓坐回到桌边,也拿起一本书认真研读起来。 突然,守门的侍卫捧着一封书信,步履匆匆走进来,朗声禀道:“殿下,这是长公主府的人送来的信件,请您查看!” 三皇子面色一惊,他快速拆开信件,一目十行浏览起来。 原来长公主担心梁肃抖落出风拂柳,且皇上的警告令她心惊,暗暗揣测皇上已经知晓风拂柳之事,因此决定暂时关闭风拂柳,避避风头。 三皇子的双眼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他在风拂柳投了那么多银钱,如今一钱银子都没收回便要关门大吉?更何况他还没掌握任何人的把柄! 他气的脸色铁青,表情狰狞地将手中的信纸撕了粉碎。 崇先生眉头微皱,淡淡道:“敢问殿下,何事令殿下如此生气?” 三皇子极力压住怒火,沉声道:“我投了很多银钱在长公主的风拂柳,如今她却决定停业,我算是血本无归!” 崇先生捋了捋胡须,温声道:“殿下,如今长公主声名狼藉,而您素有贤名,贤名是您争夺大宝的资本。您应该爱惜羽毛,远离长公主。” “况且世间之事,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也许这是件好事,殿下应该放平心态,处变不惊方为帝王之道。” 三皇子那颗狂躁又愤怒的心,瞬间被安抚下来,他面露愧色:“先生所言极是,是我犯糊涂了!” 两人正说着话,那名侍卫又匆匆走进,手中仍旧捧着一封书信,恭敬禀道:“殿下,这是静安侯府谢小姐派丫鬟送来的书信,那丫鬟如今正等在大门口。” 三皇子暗道这定是谢清瑶的生辰八字,他接过书信缓缓拆开,一片香气四溢的瓣自信纸中滑落,三皇子却无心理会,他快速打开信纸,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生辰八字。 三皇子急于求证谢清瑶的命格,他抬头看向崇先生,恭敬道:“请问先生是否精通占卜之术,能否为人批命?” 崇先生眸底闪过一丝疑惑,他轻轻点头道:“算不得精通,只是略知一二。” 三皇子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崇先生孤傲又谦逊,他说略懂一二,往往是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程度,先生简直像个挖掘不尽的宝库! 三皇子飞快站起身,将那张八字放到崇先生面前。 崇先生并未多问,他按照三皇子的吩咐,飞快掐算起来。片刻后,他面色凝重地看了三皇子一眼,一贯从容的神情出现一丝龟裂,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又重新掐算起来。 三皇子紧张地守在一旁,他见崇先生面色越发凝重,终于忍不住问道:“先生,这八字有问题吗?” 崇先生目露疑色,轻轻摇头道:“敢问殿下这是何人的八字?此人命格极为贵重,甚至……” “是凤命,未来的皇后,对不对?”三皇子急切问道,他的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暗忖莫非谢清瑶真是凤命,他又捡到宝了? 崇先生点了点头,温声道:“此人的确是凤命命格,世间罕有。” 三皇子欣喜若狂,他抚掌大笑道:“先生所言极是,福兮祸兮,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好事发生!” 他兴奋地在房内转了几圈,突然走到桌案旁,“刷刷刷”几笔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快速拿到崇先生面前,激动道:“先生快算算,此人的八字和我的八字是不是相合,此人能不能助我登上大宝?” 崇先生低头看向纸上的八字,又飞快掐指算了起来,这次他始终面色从容,并未显露出半分异色。 三皇子心中焦急但又不敢催促,他紧紧抿起嘴巴,双手微微颤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崇先生。 崇先生掐算完毕,心中啧啧称奇,此人八字与三皇子八字水火不容,三皇子若敢与此人凑到一起,定会一败涂地、惨不忍睹! 三皇子再也没有耐心,忍不住问道:“先生,如何?” 崇先生眼眸微垂,据他所知静安侯府凤命命格的小姐只有一位,他略微沉吟,温声道:“此人与殿下命格极为相合,得到此人支持,殿下定能登得大宝,恭喜殿下!” “真的吗?”三皇子高兴地跳了起来,真是老天有眼,幸好那日他没有色欲熏心,否则怕是会坏了大事! 三皇子飞快坐到桌前,当即提笔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回信,信中还邀请谢清瑶几日后乘画舫游翡翠湖。 他暗暗下定决心,定要使出浑身解数笼络谢清瑶,还要派人保护谢清瑶平安无恙,如此才能保住他的大业。 此刻,在三皇子心目中,与谢清瑶相比,长公主、孟皇后之流,根本算不了什么。 三皇子唤来那名侍卫,叮嘱他务必将信件交到谢小姐丫鬟的手上,再赏给那丫鬟丰厚的赏钱。 三皇子府门口,小桃看着这趟差事的赏钱,惊得合不拢嘴。她接过赏钱,收好信件,便飞快朝街角跑去。 街道转角处,谢清瑶正焦急地等在那里…… (本章完) 第183章 枯井死尸 第183章 枯井死尸 静安侯府,松鹤堂。 午后的阳光爬上窗棂,洒下斑驳的投影,空气中弥漫着慵懒的气息。 谢老夫人午歇幽幽转醒,徐嬷嬷见状轻唤了一声,守在门外的丫鬟们鱼贯而入,麻利地服侍谢老夫人梳洗。 但才梳洗到一半,谢景元便大步流星走入松鹤堂,他身上仍然穿着朝服,整个人红光满面,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极佳。 谢老夫人看着谢景元的衣着,眉头微蹙,急忙问道:“景元,你刚刚回府吗?下朝后为何没有直接回家?可用过午膳了?” 谢景元的眼神中闪耀着兴奋的光芒,他低声道:“儿子下朝回府的路上遇到一位朋友……” “什么朋友?难道是你那几位同窗?”谢老夫人撇了撇嘴,她不明白景元为何喜欢与那几个身份低微的同窗来往。 谢景元赶紧摇了摇头,他扫了眼屋内的丫鬟婆子,沉声道:“你们都退下吧!”那些丫鬟婆子都迅速退了出去。 谢景元坐到谢老夫人近前,低声道:“母亲,儿子那个朋友是姝华大长公主!”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谢老夫人,眼神欢快而明亮,仿佛一个等着母亲夸耀的孩童。 谢老夫人却是心中一惊,呢喃道:“姝华大长公主?” 她沉吟了片刻,终于记起姝华大长公主是谁,惊讶道:“景元说的是那个寡妇?她虽然贵为大长公主,但年纪轻轻就克死了夫君,又没什么实权,景元为何要与她打交道?” 谢景元将头摇得像只拨浪鼓,温声道:“母亲此言差矣,大长公主她虽然守寡,但容貌妍丽、温柔如水、心地善良,是世间难得的好女子!” “她并不是没有实权,而是她为人低调,世人不知道罢了!” 谢老夫人眸光微闪,沉声问道:“现在你有何打算?娶她做平妻?” 谢老夫人心中微微有些不悦,谢家仅有的两个男丁,不说谢廷煜,谢廷轩现在不去书院,还整天喊脚疼、找红儿,算是被安氏养废了。 她心中盘算,若是谢景元再纳新人,定要找年轻好生养的为谢家延续香火。那个大长公主辈分和她一样,年龄跟姜氏差不多大,娶进门能不能怀上孩子都未可知。 谢景元又摇了摇头,温声道:“儿子怎么能委屈大长公主当平妻?若是娶她,定要先休了姜氏,再八抬大轿迎她进门。” 他语气微顿,轻轻叹道:“可惜没有合适的休妻理由。” 谢老夫人也厌倦了姜慕雪,如今二房的安氏不中用,三房的邢氏更不行,若是能将大长公主娶进门,定能掌管好侯府。况且若是她成为大长公主的婆母,偶尔耍耍婆母的威风,想来定然十分过瘾! 谢景元心中则在暗暗思忖,他的病尚未治好,还不能与人同房,现在先拿姜氏当个挡箭牌,等他的病治好了,再找借口休了姜氏,迎娶大长公主进门,简直是天衣无缝! 正当两人各自在心中盘算时,谢景良步履匆匆奔进松鹤堂,他急切道:“母亲,儿子打听到,曼儿在长公主宴会上那件事并未传开,如今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都是柔嘉郡主和梁彦齐的事,甚至各大茶馆的说书先生都在讲他们俩的故事。” 谢老夫人眼眸微眯,她并不相信谢景良的话,一个世家千金在宴会上偷到郡主的玉石,这种事怎么可能不被人议论? 谢景良见谢老夫人满脸不信,急切道:“跟柔嘉郡主犯的事相比,曼儿那点事都不算什么!” 他突然凑近谢老夫人,压低声音道:“听说那个柔嘉郡主和梁彦齐在宴会上勾搭到一起,暗通曲款,还被赴宴的宾客撞了正着。不过宴会结束不久,梁彦齐便畏罪自杀了。” “不知道皇上如何得知了消息,长公主刚进城门便收到了柔嘉郡主和梁彦齐的赐婚圣旨。” “梁肃不相信梁彦齐会自杀,一口咬定是长公主谋害了他。今日上午梁肃纠集了一群百姓去长公主府门口讨要说法,但长公主府大门紧闭,根本没人搭理他。梁肃不依不饶,刚刚已经带着一大帮人,抬着梁彦齐的尸身朝大理寺而去!” 谢老夫人惊得张大嘴巴,一场宴会竟然闹出了这么多事?郡主被捉奸,皇上给死人赐婚,梁肃要状告长公主?与这些事相比,曼儿那点事的确不算什么。 谢景良得意一笑,温声道:“母亲,既然曼儿的事对侯府没有影响,是不是将她放出来,给她治治脸?” 他并非有多心疼谢清曼,只不过养到那么大的女儿,就那样老死在院子里有些可惜,就算将来把她送给哪个达官显贵做个妾,也好过现在这样。 谢老夫人轻轻点头:“既然如此,就将她放出来吧,再去请个郎中给她治脸。不过,罗姨娘没了,曼儿以后就由我亲自教导!” 谢景良笑道:“母亲所言极是。” 谢老夫人唤来徐嬷嬷,吩咐道:“去将曼儿接来松鹤堂,再派人去请个郎中来。”徐嬷嬷领命而去。 不过半炷香过后,徐嬷嬷却匆匆跑回了松鹤堂,惊慌道:“老夫人,侯爷,二老爷,大事不好了,五小姐不见了!” 谢老夫人面色微沉,蹙眉道:“曼儿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徐嬷嬷急忙回禀道:“老奴去了五小姐院子,进屋后却没有找到五小姐,房门口放着这几日的饭菜,看起来一口未动,早已经馊了。” “老奴询问守院的婆子,她们共有两拨人轮流守门,都没见过五小姐出门……” 谢老夫人眉头紧拧,沉声道:“去问问府里几个大门的守门人,若是都没见过她出府,她定然还藏在府中,派人去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不孝女找出来!” 徐嬷嬷急忙领命而去,府里所有人都忙了起来,丫鬟婆子们在内院寻找,小厮们则在前院搜索。 一个时辰后,突然有个小丫鬟慌张地跑到松鹤堂,哆哆嗦嗦禀道:“老夫人,奴婢在西北角荒院的枯井中,发现有个人躺在井底一动不动,好像是具死尸……” (本章完) 第184章 蛇蝎蠢妇 第184章 蛇蝎蠢妇 西北角的荒院枯井里竟然有死尸?! 小丫鬟的话仿佛一道惊雷,劈在所有人头顶,谢老夫人母子三人面面相觑,心都不由得开始下坠。 谢老夫人面沉如水,她缓缓站起身,谢景元快步上前搀扶,谢景良也不甘落后,三人连同丫鬟婆子一大群人“呼啦啦”朝那处荒院走去。 来到荒院,谢景元和谢景良快步走到井边朝下看去,井底光线昏暗看不真切,但隐隐约约,好似有个人正俯卧在井底。 谢景元急忙唤来几名小厮,小厮们手忙脚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尸首弄上来。 那尸首果然是一名女子,但她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浑身伤痕累累,面颊肿胀,披散的头发盖在脸上,看不清面容,虽然最近天气凉爽,但仍能闻到尸首的阵阵恶臭。 谢景元吩咐道:“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 几个小厮你推我搡,最后一名身形瘦弱的小厮推脱不过,强撑着酸软的双腿上前,颤颤巍巍拨开了盖在女子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双圆瞪的眼睛。 那小厮吓得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疯狂磕头,嘴中一直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谢景元皱了皱眉,嫌弃地挥了挥手,其余几个小厮立即将那个磕头的小厮拉走了。 谢景元这才定睛看向女子的脸,那张脸已经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是谁。 恰在此时,一只白色的蛆虫自女子嘴中爬出,谢景元慌忙挪开目光,胃中却开始翻江倒海,一阵阵酸涩恶心之感不断冲击着他的喉咙。 他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下那股恶心感,沉声道:“二弟过来辨认一下,这是你们二房的曼儿吗?” 谢景良凑上前,他端详了良久却分辨不出,这么多年他从未认真打量过谢清曼,更不要说如今面目全非的样子。他沉吟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道:“大哥,这好像不是曼儿。” 谢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她沉声道:“不是曼儿,那是谁?” 那些年轻的丫鬟早已吓得容失色,徐嬷嬷大着胆子打量那尸首,低声道:“老夫人,这人身上的衣衫看起来有些眼熟,会不会是哪房的丫鬟?” 谢老夫人微微点头,如今看来也只有这种可能了,她吩咐道:“派人通知各院清点院里的丫鬟,看看有没有不见了的。”徐嬷嬷领命而去。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徐嬷嬷气喘吁吁回来,朝谢老夫人微微摇头,回禀道:“老夫人,各院的丫鬟都在。” 谢老夫人眉头紧蹙,府里突然出现个不明不白的死人,不是好兆头。 众人都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突然,一个小丫鬟悄悄走到徐嬷嬷身边,低声道:“嬷嬷,那尸身看起来有些像小红……” “小红?”徐嬷嬷略一思索,她猛地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对对,是小红!怪不得那衣裳眼熟,那日在松鹤堂审案,小红穿的便是这身衣裳。” 谢老夫人气的眉毛倒竖、脸色铁青,沉声道:“那日我吩咐安氏将小红卖得远远的,安氏也回禀已经卖了小红到原州,为何她会死在侯府?!” 她双眼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咬牙道:“去将安氏叫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安氏才姗姗而来,请她的人只说老夫人有请,却并没说什么事,她越往荒院走心中越发忐忑,难道事情败露了? 她刻意放慢脚步,心中在暗暗思索找个什么样的托词,但直到走进荒院,看到婆母和夫君阴沉如水的脸,她还是没想出对策。 谢老夫人指了指那尸首,厉声道:“说,那人是谁?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口井里?” 她怒火冲天,不是因为安氏杀死红儿,也不是因为安氏隐瞒她,而是生气安氏愚蠢至极,做了那样的腌臜事,却不懂得收尾,将尸首明晃晃地扔到枯井中,如今被奴仆看见了,她定要给个说法才能平息。 安氏看向那尸身,被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吓了一跳,她急忙朝谢老夫人身边挪了挪,颤声道:“婆母,儿媳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初周妈妈明明回禀已经卖了红儿……” 谢老夫人暗恨安氏愚蠢,但安氏既然这样说了,她必须顺着安氏的台阶下,便厉声吩咐道:“去将周妈妈绑了,审问她为何要残害小红、欺瞒主子。” 谢老夫人扫了眼谢景良,沉声道:“景良,这件事你去办!” 她闭了闭眼,暗恨二儿媳愚蠢、二儿子迟钝,还需要她这个老婆子给他们支招。 谢景良瞪了安氏一眼,领命而去。 尸首散发出的恶臭熏得谢老夫人头疼,她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钟,沉声道:“景元,命人将这尸首处理了。” 她又转头看向徐嬷嬷,冷声吩咐道:“既然这不是曼儿,你们继续去搜寻曼儿。” 安排好这里的事,谢老夫人便抬脚朝外走去,但刚走两步,便看见谢廷轩头发油腻、胡子拉碴、衣冠不整的颓废模样。 谢廷轩视若无睹地越过谢老夫人,直直朝地上那具尸首冲去,嘴中不断呜咽道:“红儿,红儿,我的红儿,你怎么死了?为什么不等我,呜呜……” 但当他看清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时,不由得有些作呕,这哪还是他千娇百媚的红儿? 他飞快转过脸,疑惑地看向祖母和母亲,祖母脸色铁青,母亲的脸上却闪过一丝愧色。 他立即明白过来,是母亲杀了红儿! 谢廷轩猛然站起身,朝安氏怒吼道:“为什么要杀我的红儿?” 安氏心中一惊,厉声道:“轩儿,你在瞎说什么?休要胡言!”但她眼神有些躲闪,说话时色厉内荏。 去搜寻谢清曼的丫鬟婆子陆陆续续回来禀道: “老夫人,碧仙阁没有。” “绮秀园没有。” “……” 谢老夫人眼眸微眯,满是怀疑的眼神定定地落在安氏身上,心中暗暗揣测,难道曼儿失踪也是安氏的手笔?安氏原本就不喜欢这个庶女,她刚吩咐将曼儿拘在院子里,安氏就迫不及待动手了?果然是既蠢又狠! 那厢,安氏还在轻声安抚着情绪暴躁的谢廷轩,并不知道婆母已经把她当成了蛇蝎蠢妇…… (本章完) 第185章 送你当姨娘 第185章 送你当姨娘 静安侯府,松鹤堂。 谢老夫人端坐在贵妃榻上,面若寒霜,冰冷的眼神犹如利箭射向安氏。 谢景良站在谢老夫人身侧,他拧眉看向安氏,心中游移不定,曼儿失踪真的是安氏所为吗? 安氏跪在地上,她挺直脊背,目光直直看向谢老夫人和谢景良,沉声道:“婆母,小红将轩儿祸害成那样,儿媳气不过,便下令杀了小红。” “但曼儿失踪之事,与儿媳没有半点干系。罗姨娘死了,又发生了赏菊宴上的丑事,那贱丫头定然是自己逃出了府。” “啪~” 谢老夫人狠狠拍桌,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守院的婆子不是你安排的人?给曼儿送馊饭不是你的命令?除了你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带走?” 谢景良忙打圆场道:“安氏,还不快快交代曼儿在哪里,不要再惹母亲生气!”他飞快朝安氏使了个眼色。 安氏用力摇了摇头,委屈道:“老爷,咱们夫妻这么多年,老爷知道妾身的脾气,妾身真的不知道曼儿在哪儿……” 谢老夫人胸膛中怒意翻涌,她伸出手指指向安氏,怒声道:“好,好,一直当你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可叹我今日才看清你的真面目!” 安氏惊得面色煞白,她震惊地看向谢老夫人,哽咽道:“婆母,儿媳辛辛苦苦为侯府忙碌这么多年,婆母您……” 谢老夫人摆了摆手,打断道:“如今轩儿成日不务正业,绮儿心机深沉祸害姐妹,曼儿又不见了,景良这几个孩子没一个中用的。常言道娶妻娶贤,当年是我眼拙!” 她转头看向谢景良,沉声道:“今日我便做主将杜鹃和海棠送给你当姨娘,你要尽快为咱们谢家开枝散叶!” 杜鹃和海棠是谢老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两人皆年方二八,容貌俏丽。 安氏瞳孔骤缩,罗姨娘犹如一根刺,横亘在她心头多年,好不容易等到罗姨娘自尽,婆母为何又要塞两个姨娘进来,况且那两人年轻貌美,她根本斗不过。 谢景良却激动得脸色泛红,他已经惦记那两个貌美的丫鬟许久了,原以为母亲是为大哥留的,没想到今日却送给了他! 他嘴角高高翘起,朗声道:“是,多谢母亲,儿子定会努力,争取让母亲早日抱上孙子!” 安氏原本期望谢景良拒绝,她自认与谢景良相互扶持近二十年,两人感情不错,心意相通,但没想到谢景良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猛地站起身,怒道:“不行!” 谢景良却横了她一眼,沉声道:“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你干那些腌臜事还没跟你算账,赶紧回你院里自省!” 安氏被气得浑身发抖,她脸色铁青,甩袖回了自己的院子,心中却暗暗发誓,定不会让那两个狐媚子好过! 安氏走后,谢景良赔笑道:“母亲,安氏就是这个性子,您不要往心里去。” 谢老夫人面色沉郁,挥了挥手道:“行了,跟徐嬷嬷去领人吧!别在我这儿碍眼……” 谢景良笑嘻嘻道:“是,母亲,儿子告退。”言毕,便迫不及待走了。 盯着谢景良离去的背影,谢老夫人忍不住冷哼一声,这二儿子那点肠子,她一清二楚。 二儿媳安氏掌家几年,能耐没长几分,野心却越发膨胀,若是将来大长公主嫁进来,两人定会生出龃龉,还不如现在杀杀她的锐气。 谢老夫人正在盘算府中一桩桩事时,谢清瑶袅袅娜娜走入松鹤堂,她双颊微微泛红,晶亮的双眸透露着羞涩和喜悦。 她朝谢老夫人灿然一笑,柔声唤道:“祖母!” 谢老夫人看到婀娜妩媚的孙女,心情大好,她笑着打趣道:“瑶儿遇到了什么好事?为何如此高兴?” 谢清瑶坐到谢老夫人身侧,亲昵地抱住她的胳膊,羞涩道:“祖母,三皇子约瑶儿去翡翠湖游玩……” 她目光孺慕地看向谢老夫人,迟疑道:“祖母,瑶儿应该去吗?” 谢老夫人握住谢清瑶的手,笑道:“当然该去,祖母会命人给瑶儿准备衣裳和首饰,瑶儿不要担心。” 谢清瑶羞答答地点了点头,她眼珠转了转,眉头微蹙道:“祖母,今日午后有丫鬟去瑶芳阁搜寻曼儿妹妹,她怎么了?” 谢老夫人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淡淡道:“曼儿没了,以后少提她。”她语气微顿,冷声道:“以后离你二婶远些!” 谢清瑶没问为什么,而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一下,柔声道:“祖母,近来府中坏事频出,如今曼儿妹妹又……” “瑶儿听说盛京城外的玄敬观极为灵验,不若咱们明日去上炷香,保佑侯府顺遂,也保佑曼儿妹妹,毕竟姐妹一场。” 谢老夫人心头微动,谢景元与大长公主,谢清瑶与三皇子,这两桩事的确需要保佑,她拍了拍谢清瑶的手,笑道:“还是瑶儿想的周到,那咱们明日就去玄敬观。” 谢清瑶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开心道:“祖母,您同意啦?太好了。” 她拉着谢老夫人的手,轻笑道:“让府里的姐妹都一块儿去,听说玄敬观能算姻缘,正好给我们都算算。” 谢老夫人点了点谢清瑶的额头,轻声道:“你呀你,什么事都想着那几个姐妹,行了,就带上她们吧!” 谢清瑶心中涌起狂喜,祖母竟然这样轻易就答应了!她暗暗发誓,这次一定将谢清漓的凤命命格抢过来,再将她斩尽杀绝! 谢清瑶步履轻快地走出松鹤堂,她带着小桃和红裳,快步朝瑶芳阁而去。 瑶芳阁内,嬷嬷焦急地来回踱步,见到谢清瑶回来,她忙问道:“瑶儿,怎么样?” 谢清瑶轻笑道:“祖母,难道您不相信我的能力?我稍稍一提,她便立即答应了,明日便动身去玄敬观,祖母那边没问题吧?” 嬷嬷目露喜色,笑道:“好,好,祖母这就去安排,定会马到成功!” 她朝门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脚步,忧心道:“瑶儿这几日可收到你母亲和兄长的消息?祖母忙着寻找借命秘术,已经好几日没听到他们消息了……” (本章完) 第186章 停止行动? 第186章 停止行动? 嬷嬷突然问起何氏和宋天宝,谢清瑶心如擂鼓,她眸光微闪,柔声道:“祖母无需担心,母亲和兄长都是成年人,自然不会出事,也许他们初次来盛京城,出门游玩两日也未可知。” “明日之事事关宋家未来的荣耀,那才是重中之重,待过了明日,祖母再寻母亲和兄长也不迟。” 谢清瑶面上笑容明媚,但那笑却不达眼底,她心中冷笑,过了明日,这老不死也正好没用了,可以处理了! 嬷嬷忧心忡忡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拎起茶壶准备倒一杯茶水,却见茶壶下压着一个东西。 她心头“咯噔”一声,这场景与当年黑色面具人约她见面一模一样,不知那人又有什么指示,难道是等不及了,催促她尽快除去谢清漓? 嬷嬷颤抖着双手拿起那团东西,打开来又是一张丝帛小字条,上面却写着“停止行动”几个字。 嬷嬷瞳孔骤缩,看了又看,的确是通知她停止行动,她心中疑窦丛生,怀疑这字条不是那黑色面具人所写。 但她拿着字条仔细辨认,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她最终确认的确是黑色面具人的字条,与前两次的一模一样。 她眉头紧蹙,愁肠百结,明日的计划还要继续吗? …… 妙心堂。 后院厅,谢清漓扮作无望公子的样子端坐在椅子上。寒绝站在谢清漓身后,他昂首而立,眼神满是敌意地射向坐在对面的楚云沧。 楚云沧却不以为意,他指了指站在中间的五名护卫,温声道:“漓儿,调查陆漓之事需要派人去嘉洲和浔州,这几人可以借漓儿调遣。” 他语气微顿,补充道:“漓儿放心,他们不是影卫,是完全属于我的人。” 谢清漓的唇角不自觉地弯起,柔声道:“多谢殿下,那臣女便不客气了。” 她刚刚还在发愁,目前可用的人手有限,没想到下一秒楚云沧便带着人出现了。 谢清漓略微沉吟,将寒绝连同那五名护卫兵分两路,每路三人,分别奔赴嘉洲和浔州。 她吩咐道:“去浔州调查,重点搜集沈禾不忠的证据。”她脑中灵光一闪,补充道:“另外,还要调查陆修章的填房毛氏,查查她嫁给陆修章之前的事。” 毛氏原本是陆漓娘亲的表妹,当年曾借住在陆家一段时间。陆漓母亲去世后,陆修章之所以选择毛氏,是他以为毛氏是陆漓姨母,定会善待陆漓。 毛氏过门后,很快便怀了孕,早产生下了陆浅,但陆浅身体健壮,并不像早产的孩子,也许,陆浅并非陆修章的女儿! 谢清漓又转头看向寒绝,叮嘱道:“寒绝,到嘉洲后定要盯紧毛氏和陆浅,她们可能会对陆漓不利。” 她目光灼灼,沉声道:“陆漓对我极为重要,你定要像保护我一样,一保护好陆漓的安全。” 几人急忙领命,事不宜迟,他们按照计划立即上了路,楚云沧也告辞离去。 几人刚走,丁伯便匆匆进门,低声禀道:“公子,邵氏和妮儿求见。” 谢清漓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朝丁伯微微点头,丁伯便将邵氏母女带了进来。 邵氏拉着妮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感激道:“神医,奴家感激神医的大恩大德,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接着,母女俩便朝谢清漓磕起头来。 谢清漓朝冷霜使了个眼色,温声道:“医治妮儿不过是医者本分,你们不必如此。” 冷霜上前搀扶母女两人,母女两人却坚持跪地不起。 邵氏眼眶微红,哽咽道:“神医不仅救了妮儿的命,还帮我们母女伸冤,如今小叔已被判流放,以后再也没人苛待我们母女了。” 前几日,妙心堂与德益堂的官司终于尘埃落定,大理寺卿樊原纠结良久,决定得罪孟家,公正审判。最终,邵氏的小叔杀人未遂,判流放千里;德益堂买凶闹事,判管事及参与的伙计坐牢三到七年不等,德益堂赔偿妙心堂名誉损失白银三千两。 妙心堂名声大噪,这两日门庭若市,两位坐堂大夫已经有些捉襟见肘。 谢清漓想到邵氏母女的处境,清声道:“你们可想好以后该如何过活?” 邵氏点了点头道:“小叔家住的房子其实是夫君留下的,奴家想将房子收拾收拾,租出去两间,妮儿也大了,可以做些浆洗的活计。” 她眼神晶亮地看向谢清漓,哽声道:“奴家,奴家想来医馆帮忙,以报答神医大恩。奴家不懂别的,但洗衣做饭扫洒这些都可以做……” 谢清漓眉头微蹙,淡淡道:“那你便留在医馆扫洒洗衣,但医馆每个月会给你工钱,足够你养活妮儿。” “妮儿年纪不大,也应该学点本领,若是她愿意,可以留在医馆当个药童。” 邵氏原意想报恩,未曾想到又占了神医的便宜,心中不由得有些惶惶,不知该如何抉择。 一直未开口说话的妮儿却脆生回道:“神医,妮儿愿意当药童,谢谢神医大恩大德。” 打发了邵氏母女,谢清漓处理好医馆的事,换回女装回到静安侯府。她刚刚走进漓安苑,便见到徐嬷嬷等在正房门口。 谢清漓心头微惊,不知道谢老夫人又要做什么妖!她快步上前,柔声问道:“嬷嬷,您找漓儿有事?快到屋里坐。” 徐嬷嬷摇了摇头,笑眯眯道:“大小姐,不必麻烦,老奴来传句话,说完就走。老夫人吩咐您明日跟她一起去城外的玄敬观上香祈福,明日卯时出发。” 她略微停顿,轻声叮嘱道:“大小姐今晚做好准备,山上寒凉,多穿些衣物。您这次一定要准时,不然定会惹怒老夫人。” “玄敬观?”谢清漓眉头轻蹙,疑惑道:“是一座道观?为何好端端的突然去上香祈福?” 徐嬷嬷眸光微闪,凑近谢清漓,低声道:“是二小姐提议老夫人去的,她说要保佑侯府顺遂。” 谢清瑶提议?谢清漓脑中警铃大作,她突然回忆起前世之死,那次似乎是在一座道观,一群打扮怪异的道士做了一场奇怪的法事,难道这是谢清瑶开始行动了? (本章完) 第187章 唯一的亲人 第187章 唯一的亲人 玄敬观,坐落于盛京城外云雾山的半山腰,原本不过是一座寂寂无名的小道观,却在灵玄道长当上国师之后名声大噪,这么多年来香火鼎盛不衰,道观几经扩建,如今已颇具规模,蔚为壮观。 旭日初升,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时,静安侯府的几辆马车已经抵达云雾山脚下。 山势险峻,上山的路需要步行,马车上的人陆续下车。 谢清漓眸色沉沉,掀帘朝外看去,深秋的清晨,空气清新,晨露微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虚扶着冷霜款款下车。 跟着出来的谢清蓉刚刚探出小脑袋便打了个冷颤,又飞快缩回马车里,加了件披风才磨磨蹭蹭下了车。 在前面最大最豪华那辆马车上,谢景良小心翼翼将谢老夫人搀下车,两名小厮已经抬着软轿等待一旁,谢老夫人顺势坐了上去。 谢清漓的眸光淡淡扫向前面几辆车,谢景良小心翼翼将谢老夫人搀下车,立即有两名小厮抬着软轿上前,谢老夫人顺势坐了上去。 谢廷轩飞快跳下马车,他不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今日不用读书,又不必憋在府里,他心情雀跃万分,飞快朝谢老夫人和谢景良奔去。 但刚刚跑了两步,他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脚嚎叫道:“祖母,父亲,轩儿的脚疼,啊啊啊,好疼!” 谢老夫人和谢景良登时沉下脸来,自从那次中秋家宴,谢廷轩三五不时喊脚疼,但请了无数郎中都说他的脚没有半点毛病,府中上上下下都认定他是装的。 谢清绮被气得脸色铁青,父亲新纳了年轻貌美的姨娘,心定会渐渐偏过去,母亲和她们姐弟处境堪忧,弟弟还如此不懂事,简直是朽木不可雕! 她快步上前轻轻踢了谢廷轩一脚,冷声道:“快起来,不要为了偷懒装脚疼!诚心爬上山,祈福才能灵验。” 谢廷轩却怒视谢清绮,狂吼道:“你是我的亲姐姐,却不相信我,你滚!啊啊啊,疼!” 谢清瑶眸底闪过一丝厌恶,谢廷轩这个废物,若是耽误了今日的大事,她定不会轻饶! 她款步走到谢老夫人身侧,柔声道:“祖母,二叔,上香祈福吉时不容错过,既然轩儿弟弟脚疼,不如找个健壮的小厮背他上山。” “也许轩儿弟弟不是病了,而是撞到了邪祟,不若请玄敬观的道长帮他看看……”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暗道还是瑶儿想的周到,谢景良也心疼儿子,便吩咐一名小厮背上谢廷轩。 谢廷轩伏在小厮背上,感激地看向谢清瑶,这么多亲人,唯有瑶儿姐姐信他,从今以后,他只把瑶儿姐姐当成唯一的亲人! 吵嚷了半晌,一行人终于启程登山。 一个时辰后,玄敬观庄重而威严的大门缓缓显露在众人眼前,牌匾上“玄敬观”三个大字苍劲有力,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大门前,一位道长负手而立,他身着青色长袍,髯须飘逸,眼神犀利,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在他的身侧,两名清俊的小道士恭敬侍立,神情肃穆。 那道长正是玄敬观的知客玄诚道长,他眼帘低垂,冷冷俯视着静安侯府众人,冷声道:“来者何人?” 谢景良拖着酸软的腿,奋力挪动两步上前,脸上堆起笑容,恭敬拱手道:“道长,在下乃静安侯的胞弟谢景良,那是在下的母亲和府里的晚辈,今日特来上香祈福,劳烦道长!” 玄诚道长冷冷点头,领着众人朝观内走去。 嬷嬷心乱如麻,不知道该不该叫停原本的计划,若是害死了谢清漓,黑色面具人会不会杀了她和瑶儿?她神思不属,不一会儿便落在了队伍最后。 一名小道士悄悄从后方靠近嬷嬷,低声道:“目标是哪一位?” 嬷嬷吓了一跳,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惊呼出声,她转头朝身侧看去,便对上了小道士那双秀气却冰寒的眼眸,她惊慌地转回头,若无其事地缓步朝前走去。 她闭了闭眼,把心一横,低声回道:“前面穿藕荷色衣衫那位。” 小道士一声不吭,快步朝旁边的树林走去。 嬷嬷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昨晚她已经将那张小字条原封不动放回茶壶下,只当她从来没见过吧!不知道如此辩解,黑色面具人会不会相信。 她拿出一块帕子飞快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快步朝前追去。她未曾发现,冷霜悄悄从她身后的树林中闪身而出。 玄诚道长自是知道今日的上香祈福,不过是将人引来的幌子,如今目的达成,便不耐烦费心应酬,而是直接将静安侯府众人领到主殿三清殿。 三清殿中青烟缕缕,三清祖师塑像栩栩如生、神韵悠远、庄重肃穆,让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谢老夫人连忙命人拿出准备好的供品,又朝谢景良使了个眼色。 谢景良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两千两银票,双手捧到玄诚道长面前,恭敬道:“道长,这是静安侯府准备的香火钱,不成敬意,请笑纳!” 玄诚道长眼角余光扫向谢景良手上的银票,面色淡然地微微点头,心里却乐开了,原以为一个四品小官没什么油水,没想到却是只肥羊。 他身后的小道士躬身伸手接过银票,态度不自觉热络了一些。 一切准备就绪,谢老夫人带领一众儿孙端端正正跪到蒲团上,心中各自祈祷起来。 其中谢老夫人最为诚心,祈祷的事情也最多,一会儿求天尊保佑谢景元和谢清瑶的姻缘,一会儿又求谢景良的新姨娘早日怀上,一会儿又祈祷谢廷轩回归正途,倒是把谢清曼忘到了脑后。 上香祈福仪式结束,玄诚道长已经命人备好客房,他朝谢老夫人微微颔首,朗声道:“已备好客房,请老夫人先去歇息片刻,待用了斋饭,观主大人会为各位讲经布道。” 他又转头看向谢清漓等人,唇角微勾,淡淡道:“至于这些年轻人,可以在观内参观游玩,观内秋景极为别致,是盛京城里难得一见的!” 谢老夫人早已乏了,便朝谢清瑶道:“瑶儿,你带着姐妹们在观中转转吧!记住,定要遵守观中规矩,不要给道长添乱!” 谢清瑶领命,领着众人朝殿外走去…… 各位小可爱,最近整天加班做ppt,实在抽不出时间写,不好意思(-----___-----) (本章完) 第188章 两个小道童 第188章 两个小道童 谢清瑶的心跳宛如战鼓,浑身热血沸腾,仿佛一名即将迎战的将士,嬷嬷早已溜出去为一会儿的法事做准备,而她只要将谢清漓哄骗过去,借命秘术便会马到成功! 她昂首走出三清殿,款步朝前走了几步,她极力压下心头的激动,深吸一口气后停住脚步,脸上挂起温婉和煦的笑容,缓缓转身道:“漓儿姐姐,听说大殿后山风景极佳,咱们去……” 但她猛然打住话头,笑容也凝固在脸上,只见跟在她身后的,只有一脸讨好的谢廷轩和面沉如水的谢清绮,哪有谢清漓的身影? 谢廷轩飞快凑到谢清瑶面前,轻嗤道:“瑶儿姐姐,那个村姑和三房的贱种早已朝侧殿那边去了,那两个贱人不配跟咱们一起玩儿。” 他伸手拉住谢清瑶的手,殷勤道:“轩儿陪姐姐去看后山的风景,山路陡峭,轩儿扶着姐姐吧!” 谢清瑶的脸霎时阴沉下来,她嫌弃地甩开谢廷轩的手,眸色森然,冷声道:“轩儿弟弟去找祖母,祖母定会帮你找个厉害的道长驱邪。”说完,她便小跑着朝侧殿的方向追去。 谢廷轩热脸贴了冷屁股,白净的脸上不由得一阵白一阵红。 谢清绮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冷哼道:“哼!你倒是把人家当亲姐姐,但人家却瞧不上你,马屁拍在马腿上,滋味如何?哈哈哈~” 谢廷轩怒意暴涨,他狠狠瞪了谢清绮一眼,嘶吼道:“瑶儿姐姐长得漂亮,心地善良,又高贵无比,好过你这丑八怪百倍千倍,我今生只把她当姐姐,而你,什么都不是!” 谢清绮被这几句话刺得肝肠寸断,鼻子一酸,眼泪“唰”的一下倾泻而出。 谢廷轩却仍不解气,他狠狠一把抓向谢清绮的脑袋,直到把谢清绮的发型弄得七零八落,才心满意足地朝谢清瑶的背影追去。 谢清绮心如刀割,母亲倒了,父亲靠不住,如今冥顽不灵的弟弟,宁愿认个冒牌货当姐姐,人生还有什么盼头?她再也没有游玩的心思,悄悄抹了一把眼泪,朝客房的方向跑去。 …… 那厢,谢清漓与谢清蓉手拉着手,在观中漫无目的地闲逛,来到一处气势恢宏的殿宇,便抬脚走了进去。 殿宇很大,供奉的神仙极多,有些塑像慈眉善目,有些却面目狰狞。 谢清蓉被吓得瑟瑟发抖,她紧紧抓住谢清漓的手臂,颤声道:“大姐姐,不是说玄敬观香火旺盛吗?为何一个香客都没有,感觉有些鬼气森森的……” “黄口小儿,休要在此胡说八道!”一个冷厉如冰的声音突然响起,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泛起阵阵回音,阴森而凌厉。 谢清蓉吓得“哇”的一声大叫,她僵在原地,浑身无法动弹。 谢清漓虽然时刻戒备着,但这突兀的声音也让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急忙捂住谢清蓉的嘴巴,安抚地轻拍谢清蓉的后背。 片刻后,谢清蓉神色稍缓,她委屈地扁了扁嘴巴却不敢哭出声,直接躲进谢清漓的怀里默默垂泪。 谢清漓环视四周,并未发现说话之人,便对着虚空朗声道:“道长,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她并非有意冒犯,望道长见谅!” 那人又冷声道:“这里不是你们玩闹的地方,快快出去!” 回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谢清漓侧耳倾听,仍分辨不出那人隐身的位置,只得凭着感觉朝正中那座最大的塑像福了福身,柔声道:“多有叨扰,抱歉!” 言毕,她拉着谢清蓉飞快朝殿门走去。 “后山有贵人清修,也不要去后山!”那声音再次幽幽响起,但已不复之前的冷厉。 殿门处回声渐弱,谢清漓终于断定那人藏在那座最大的塑像后,但她却仿佛没听到那人的话,脚步未停,快速出了殿门。 殿外,阳光正好,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浑身暖洋洋的,谢清蓉终于止住了眼泪,她拉住谢清漓的手,好奇问道:“大姐姐,你说后山上会是哪位贵人在清修?” 谢清漓点了点谢清蓉的额头,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好奇害死猫!这道观除了这些塑像,也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快回客房吧!” 但行至半路,迎面走来两名束发青衣的小道童。 其中一个小道童抬头直视谢清漓,眸底闪过一丝狂喜,另一个好似十分害羞,一直低垂着脑袋,看不清他的面容。 那个胆大的小道童脸上堆起人畜无害的天真笑容,甜甜道:“仙女姐姐,您可是静安侯府大小姐?我的师父乃玄尘道长,他老人家有事找您,我领您去见他吧?” 谢清漓暗道终于来了,她微微松了口气,悬起的心也跟着落了地,提防了一路,原来谢清瑶的计划是派两个看起来无害的孩童诓骗她! 她脸上露出警惕之色,朝后退了两步,满脸疑惑道:“你如何认出我是静安侯府大小姐?我并未见过你。” 那小道童粲然一笑,这位大小姐有点心眼儿,但是不多,看来很好骗。 他的眼珠转了转,便顺口胡诌道:“是贵府的老夫人告诉我的,她说她的大孙女穿着藕荷色衣衫,长得像天上的仙女一样漂亮!” 这谎话简直像说太阳打西边出来那般离谱,谢清漓差点忍不住笑场,这小道童眼睛都不眨地说着这些鬼话,看来平日里没少诓人! 她压下心底的笑意,看了看身侧的谢清蓉,蹙眉道:“我需要先送妹妹回客房,你们在这里等我。” “不,不行!”那小道童连忙出声阻止,若是谢大小姐在客房碰见谢老夫人,他刚刚的谎话岂不露馅了?但他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借口,急得脑门上冒出一层细汗。 突然,那个一直未开口的小道童低声道:“师兄,我,我可以送这位小姐去客房,师兄带谢大小姐去见师父……”他依旧低垂着脑袋,声如蚊蝇。 “对对对!”那个大胆的小道童眼神一亮,暗道这位小师弟平日里与他勾心斗角,今日倒是很上道,不但不与他抢功劳,还帮他解决了难题! 那害羞的小道童低垂着脑袋,朝谢清蓉道:“谢小姐,随我来!”说完,便转身朝客房的方向走去。 谢清蓉不疑有他,脆声道:“大姐姐不用担心蓉儿,蓉儿先走了,大姐姐也快去忙。”接着飞快朝那小道童追去…… (本章完) 第189章 黑曜石八卦镜 第189章 黑曜石八卦镜 玄敬观内,静安侯府众人心思各异,事情千头万绪,咱们话分几头说。 先说嬷嬷这头,在祈福仪式开始前,她便趁人不注意偷溜出了三清殿,径直朝大殿后山走去。 她心中激动又忐忑,并未发觉冷霜不远不近,悄悄跟在她身后。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嬷嬷来到一处古朴的大门前,一名年轻的道士正守在那里。 她与守门道士低声交谈了几句,“吱嘎”一声,守门道士便打开了大门。 大门外却是无数条通往山上的石径小路,小路纵横交错,杂乱无章。 守门道士径直走上左边第二条小路,嬷嬷急忙跟上。 冷霜眉头紧拧,这些小路定然有古怪,但她害怕跟丢了嬷嬷,便小心翼翼快步跟上。 不过才走了不足一里地,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间阴沉下来,甚至渐渐弥漫起雾气。 冷霜只觉得诡谲怪诞,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但见嬷嬷和守门道士就在前面不远处,她硬着头皮朝前跟去。 随着行进,雾气越发浓重,就在冷霜几乎看不清前面的人时,一道拱形的院门横亘在她的眼前。 冷霜急忙停住脚步,暗道这院子定是嬷嬷的目的地,她飞跃到路边的大树上,按照约定发射出暗号。 那厢,嬷嬷跟着守门道士穿过那道拱形院门,眼前的浓雾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视野豁然开朗,抬头望去,阳光明媚、碧空如洗,仿佛突然跌入了另一个世界。 嬷嬷惊得眼睛圆瞪、嘴巴半张,心中啧啧称奇,玄敬观竟能驱使云雾,怪不得懂得借命秘术。 守门道士早已见怪不怪,冷声道:“不要耽误正事,快随我来!” 嬷嬷急忙收敛心神,小跑着跟上。 院子正中是一块很大的空地,地面上绘制着巨大的八卦图案,八卦正中,高高耸起一座祭台。院子四周则是一排排屋舍,是供道士们更换衣物、存放法器和客人休息的地方。 院中所有的道士皆身着黑袍、头戴黑帽,看起来诡异又神秘。 主持法事的正是那小道童的师父玄尘道长,他亦是一身黑袍,在一间屋舍门前负手而立,眼神则紧紧盯着院中忙碌的道士,道士们正在祭台周围摆放道台和法器。 守门道士凑到玄尘道长面前,恭敬道:“师叔,您等的香客到了。” 玄尘道长眼神淡漠地看向嬷嬷,沉声道:“东西都带了吗?” 嬷嬷忙堆笑道:“道长,带了,都带了!”她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两份黄纸,指着上面那份道:“这份是我孙女的生辰八字,另一份是那人的。” 守门道士忙上前接过嬷嬷手上的黄纸。 玄尘道长淡淡叮嘱道:“去安置到道台上,别弄混了!”守门道士领命而去。 嬷嬷又在怀中掏了掏,将一摞银票和一块小巧的八卦镜捧到玄尘道长面前,恭敬道:“道长,这些是之前谈好的卦金,请笑纳!” 玄尘道长看到那块八卦镜时,不由得眼神一亮,伸手拿起八卦镜仔细端详起来。 这块八卦镜用罕见的黑曜石打磨而成,表面泛着淡淡蓝光,镜框由古木雕刻而成,镶嵌着八颗小巧的宝石,分别对应八卦的方位。 玄尘道长忍不住翘起嘴角,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传说国师大人的师父抱朴真人便有一块黑曜石八卦宝镜,不过在他羽化后便下落不明,没想到竟藏在这老婆子手里。 他飞快将黑曜石八卦镜揣进怀里,沉声道:“贫道先收下这块八卦镜作为定金,其余卦金待法事完成后再收不迟。” 嬷嬷心中“咯噔”一声,这块八卦镜原是宋兆兴的死鬼父亲留下的遗物,她原以为只是件平平无奇的道士法器,莫非竟是件宝物? 想起前日商量卦金时,她原本咬牙出价三千两,这是她这么多年的所有积蓄,但玄尘道长却不甚满意,她灵机一动,随口说再加一块黑色镶宝石的八卦镜,玄尘道长竟然同意了。 当时她只是奇怪,如今却觉得亏大了。 玄尘道长却不给她反悔的机会,淡淡道:“吉时未到,老夫人先去那间雅室歇息片刻!”说完,便抬腿朝祭台走去。 嬷嬷呆愣了片刻,只好进入雅室中焦急等待…… …… 再说谢清漓这头。 那个胆大的小道童心中焦急,眼见谢清蓉和小师弟已经走远,忙不迭催促道:“谢大小姐,咱们快走吧,不然师父他老人家等着急了!” 谢清漓轻轻点头,跟着小道童朝大殿后山走去。 行至那处古朴的大门时,小道童转头看向谢清漓,得意一笑,指着门外那些犬牙交错的小路,朗声道:“一会儿跟紧了我,否则有你好受的!” 他的语气透着一丝趾高气昂,不复刚才的恭敬与天真。 谢清漓好似并未发现小道童的态度变化,而是疑惑道:“后山有很多殿宇供奉神仙吗?为何有这么多条路?” 小道童引着谢清漓踏上通往祭台的小路,他眼珠转了转,反正一会儿这位谢大小姐就香消玉殒了,说说也无妨,便冷嗤道:“哼,什么殿宇?!这是我玄敬观最为厉害的阵法,再往前走你就知道了。” 谢清漓一脸疑惑不解,小道童却不再解释,飞快朝前走去。 当看到缭绕在前路的雾气时,谢清漓瞳孔骤缩,惊讶道:“为何会有雾气?难道云雾山因此得名?” 小道童嘲讽一笑,得意道:“这是阵法产生的雾气,与这座山有什么关系?!” 谢清漓满脸不信,冷声道:“阵法能产生雾气,世间怎会有如此厉害的法术?你们只是道士,又不是天上的雷公电母,我不信!” 她眼眸微眯,怀疑地看向小道童,沉声道:“我原以为你是个好孩子,没想到竟是个大骗子,你说你师父找我,定也是假的,你休想再诓我,我不去了!”她转身便朝山下走去。 小道童急忙伸出双手拉住她,惊慌道:“好姐姐,我真的没有诓你,这些雾气的确是阵法产生的,是观主为了保护后山、防止外人闯入所设的。” 他见谢清漓不为所动,急得抓耳挠腮,焦急道:“我,我也不懂是什么道理,只听师兄说这阵法是通过阵眼控制的,只要破坏了阵眼,雾气就立即没了……” (本章完) 第190章 无忧道长 第190章 无忧道长 小道童心急如焚,他拼命解释,谢清漓却只是轻轻摇头,冷声道:“我不信,除非你带我去看看所谓的阵眼。” 小道童挠了挠脑袋,尴尬道:“师父禁止我们在后山乱跑,我,我不知道阵眼在哪里。” 他的眼眸中满是祈求之色,双手合十道:“好姐姐,我说的都是真话,否则天打五雷轰!” 谢清漓好似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冷声道:“看在你发誓的份上,我姑且信你一次,咱们接着走吧!” 小道童面露喜色,急忙引着谢清漓朝山上走去,但他再也不敢显摆,一路沉默不语,但会不时回头查看谢清漓是否跟在身后。 看着越发浓郁的雾气,谢清漓眉头紧蹙,沉声问道:“这些雾气有没有毒?咱们需不需要闭气?” 小道童担心谢清漓再闹着回去,忙将脑袋摇成一只拨浪鼓。 谢清漓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停住脚步,疑惑道“这雾若是无毒,如何能防止别人闯入?” 小道童连忙解释道:“咱们在路上看见的雾气不算大,但两侧林子里的雾气却浓重无比,误入其中的人会如同瞎子一样,不太可能找到出路,在林子里困上几天就会饿死。” 他又露出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朗声道:“师父说我们修行之人不能作恶,但那些人是主动作死闯入阵法,算不得杀生。” 谢清漓嘲讽一笑,这位小道童的师父一边说着修行之人不杀生,一边又收钱办事,夺她命格取她性命,还真是又当又立,虚伪至极! 谢清漓好奇地看向林子两侧,却什么都看不清,她又问道:“阵眼是什么样子?你……” 不过她突然打住话头,歉然道:“算了,我不该问你这些,你不过是一个小道童,定然不知道!” 小道童被谢清漓的话刺得心口生疼,他脸色一白,冷哼道:“哼!我当然知道,我曾经偷听到师兄们的谈话,他们说阵眼处雾气最浓。” 谢清漓似是被他的话吸引住了,继续问道:“那你可偷听到如何破坏阵眼吗?” 小道童神情一凛,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警觉地反问:“你问这些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突然意识到刚刚泄露了太多秘密,心底有些惊慌,只得抬头向前方看去,一个大门的轮廓隐隐约约出现在视野里。 终于快要完成了这次任务,小道童大大松了口气,他轻笑道:“前……” 小道童刚刚张开嘴,谢清漓便一个手刀狠狠劈在小道童后颈,小道童软软倒了下去。 冷霜已经从树上飞跃而下,她拎起小道童,一把将他扔进旁边的树林中。 谢清漓看了看不远处的院门,低声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冷霜小声回道:“那老奴才进去已有半个时辰,奴婢给殿下发了几次暗号,他应该很快便到了。”她的话音刚落,林中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谢清漓和冷霜不知道这伙人是不是楚云沧等人,两人全都屏住呼吸,仔细聆听林中的动静。 但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这伙人仍旧没有现身,好似在林子里绕着圈子。 当这伙人的脚步声再次靠近时,谢清漓终于忍不住低声唤道:“殿下?” “漓儿,是我!”林子中的楚云沧心中一喜,他顺着谢清漓声音的方向,小心朝前走去。 片刻后,楚云沧等人终于来到谢清漓面前。 谢清漓疑惑道:“殿下,刚刚你们在林子里打转,为何?” 楚云沧身后走出一名年轻道士,他五官周正,眼神锋利如剑,身着象牙白的道袍,手持一块罗盘,身后还背着一柄看起来极有分量的法剑。 年轻道士沉声道:“回……善人,我们跟着罗盘一直朝着东方行进,刚刚才发现是在兜圈子,想来这座山上设置了扰乱罗盘的器物!” 谢清漓却怔怔地看向年轻道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位年轻道士名唤无忧,乃灵虚道长座下修行的道士。 无忧自小在无望山长大,为人刚正耿直,心中只有修道一件事,在所有道士中修行最刻苦、境界最高。 灵虚道长曾叮嘱过无忧,他不懂人情,不通世故,无望山是最适合他的,此生他都不要下山。无忧也极听话,一直心无旁骛地修道。 但此刻,他为何会跟着楚云沧来了云雾山? 楚云沧看到谢清漓怔忪的眼神,不由得呼吸一滞,但他转念一想,漓儿喜欢长相俊美的男人,这位无忧道长虽然长相端正,但绝对算不上俊美,漓儿定然是因为见过无忧道长,难道是在前世? 他轻咳一声,介绍道:“漓儿,这位是无忧道长,是我这次请来帮忙的。” 谢清漓终于回过神来,她急忙收敛心神,柔声道:“见过道长,有劳了!” 无忧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并未察觉到刚刚谢清漓情绪的异常。 谢清漓转头看向楚云沧,温声道:“殿下,那嬷嬷和施法的道士都已在院子中,这些雾气是玄敬观设置的阵法产生的,极为诡谲。” “我觉得需要先将阵法破坏掉,否则一旦进入院中,可能不易脱身。” 楚云沧点了点头,但他还未开口,无忧却眼神一亮,惊奇道:“竟然是阵法!我还以为是山上自然形成的。” 他朝两侧仔细看了看,蹙眉道:“但这雾气白中泛着黑,想来并非正道,而是些旁门左道。如此邪道,自当铲除!” 楚云沧被抢了话并未生气,相处了几日,他已经发现无忧完全没有等级观念,说话也直来直去,仿佛一汪清泉,一眼便能看到底。 楚云沧清声问道:“无忧道长,您可知道如何破除这阵法?” 无忧摇了摇头:“我第一次看到这种阵法,无望山上没有这种邪阵。破阵需找到阵眼……” 谢清漓忙插话道:“玄敬观在这座后山设置了无数条杂乱无章的小径,又设了阵法,如此大费周章,定然不只是为了保护这处做法事的院子,一定还有其他藏污纳垢之处。” “这座院子在后山西北角,按照玄敬观殿宇的布局,阵眼极有可能在后山的正中,且在雾气最浓之处。” 她脑海中勾画着山门外的那些小路,指了一个方向道:“咱们朝这边走……” (本章完) 第192章 母子重逢 第192章 母子重逢 雅室中,嬷嬷坐立难安,她焦急地来回踱步,还不时站在门口朝外张望,院子里的道士们已经准备完毕,却不见玄尘道长的身影。 不知过了几盏茶的功夫,迟迟不见谢清漓被弄过来,也不见谢清瑶前来,嬷嬷终于再也忍不住,想要回去找人。 “啪嗒~”一声轻微的响动自雅室的屏风后传来。 嬷嬷立即顿住脚步,她进来时已经查看过,房内并无其他人,难道是老鼠?她抄起桌上的茶壶,蹑手蹑脚朝屏风后走去。 只见屏风后的一块地板被缓缓顶起一边,露出半张男人的脸,那人凌厉的双眸恰好与嬷嬷直直对视! 不过仅在呼吸之间,那人便缩了回去,“砰”的一声,那块地板落回原处,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嬷嬷的幻觉。 嬷嬷惊得双眼瞪得滚圆,差点惊叫出声,但身体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地板下再无动静,嬷嬷呆立了片刻,终于缓了过来,她的脑海中不由得闪现刚刚那半张脸,莫名地觉得熟悉。 嬷嬷沉思了片刻,脑袋突然“嗡”的一声,她飞扑到地上,急切敲打那块地板,轻声唤道:“兆兴,是你吗?兆兴!” 躲在地板下密道中的男人正是宋兆兴,他并未离开,听到嬷嬷的呼唤声,不由得身形一僵,刚刚惊鸿一瞥见到的人果然是母亲,十几年未见,母亲已经老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由得嘲讽一笑,物是人非,他也变成了如今的样子,无颜面对母亲! 宋兆兴转身欲走,却听见嬷嬷在疯狂撬动那块地板,她那哀哀切切的呼唤声蕴含着无尽的牵挂与思念。 宋兆兴的心头猛然一颤,双脚仿佛被无数条触手缠住,再也迈不开半步。 他转回身,犹豫了一瞬,颤抖着伸出手撑开地板,飞快从密道中钻了出来。 嬷嬷殷切的目光紧紧追逐着宋兆兴,待看清那张脸时,她的眼中溢满惊喜的光芒,激动的泪水顺着眼角倏然滑落。 宋兆兴有些手足无措,急忙转移话题道:“母亲,您为何在这里?” 嬷嬷赶紧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再次看向宋兆兴,才发现他一身太监打扮,疑惑道:“你不是在嘉洲?为何出现在这里,还是这样的打扮?” 母子俩皆是一肚子问号,但此地又非叙旧的好地方。嬷嬷急忙关上房门,母子俩简单地交代了各自的遭遇。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当嬷嬷得知宋兆兴不是伪装成太监,而是真的变成了太监,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脸上写满了错愕。 恰在此时,院中传来“乒乒砰砰”的打斗声,两人皆是一惊。 宋兆兴掀开窗户的一角朝外看去,只见一伙人突然飞入,与院中的黑袍道士纠缠在一起,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几个道士战死,又有几个被活捉。 宋兆兴急忙放下窗户,急切道:“母亲,看来您安排的这场法事泡汤了!恐怕那些人除了要对付做法事的道士,还要对付您,咱们快逃!” 嬷嬷心中极为不甘,她已经支付了那块八卦宝镜,就要这样打水漂了吗?她犹豫道:“你父亲的遗物还在……” 宋兆兴一把握住嬷嬷的手臂,拉着她飞快朝密道跑去,进入密道后,还不忘仔细将那块地板挪回盖好。 那厢,玄尘道长正躲在另一间房里仔仔细细研究那块黑曜石八卦镜,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癫狂的笑意,脸上满是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激动。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八卦镜上的宝石,突然想到此事终究瞒不住,最终这块宝镜定会被观主献给国师大人,不由得心痛如绞,但冥思苦想却想不到匿藏宝镜的对策! “师叔,师叔~” 突然,那位守门道士突然推开房门,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玄尘道长被人打搅,心中极度不悦,满脸怒容地看向守门道士。 守门道士惊慌道:“师叔,有,有一伙武功高强的人攻打进来,好多师兄弟被抓了,怎么办?” 玄敬观后山的阵法牢不可破,如何会有人闯入? 玄尘道长刚想斥责守门道士胡说,便透过敞开的房门,看到一名弟子被一剑刺穿。 他握紧手中的八卦镜,又看向守门道士,突然计上心来。 “关上房门,过来!”玄尘道长一边吩咐守门道士,一边将八卦镜小心收入怀中。 守门道士心中一喜,他曾听闻这些房间都藏有密道,难道师叔要带他逃走? 他急忙回身关上房门,还仔细地栓好门闩,才飞快朝玄尘道长奔去。 玄尘道长瞅准时机,猛然挥出一掌,凌厉的掌风便向守门道士胸口拍去。 守门道士脸上的喜色还未退去,整个人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去,又“砰”的一声重重撞到墙壁上,霎时间鲜血四溅,生命的光芒瞬间熄灭。 玄尘道长冷冷收回手,他在房间内一通翻找,揣上了这些年积蓄的银票,又放了一把火,才跳进密道中。 在密道中跑了百米远,他突然想起密道中设有毁坏机关,便又折返,启动了机关,这才放心地朝密道深处逃去。 院子中,那些黑袍道士已悉数束手就擒,流光正带人一间间搜查房舍,突然其中一间房窜起熊熊大火。 楚云沧和谢清漓相视一眼,心中都不由得“咯噔”一声,有漏网之鱼!两人同时朝那间房飞掠而去。 “轰~轰隆隆~轰隆隆~” 一连串的轰鸣声突然传来,那些房舍一间间轰然倒塌,火光四起。 楚云沧急忙将谢清漓护在身后,提醒道:“小心,有火药!” “轰~”院子正中那座高高耸立的祭台立时变得支离破碎。 楚云沧看向满目疮痍、火光冲天的院子,沉声下令道:“撤!” 众人羁押着那些道士,有序朝院门外撤去。 …… 再说谢清瑶这头,时光倒退回谢清瑶走出三清殿,朝侧殿方向追赶谢清漓的时刻。 谢清瑶在侧殿几番寻找,却并找未到谢清漓,她心中焦躁万分、脸色铁青,暗恨若不是谢廷轩打岔耽误了时间,她也许就不会跟丢谢清漓。 她抬头四顾,偌大的玄敬观,该去何处寻找谢清漓呢?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一边朝山上走去,一边四处查找询问。 谢清瑶未曾发现,谢廷轩正悄悄跟在她的身后…… 明天可能会很忙没时间写,抱歉(-﹏-) (本章完) 第193章 太后秘事 第193章 太后秘事 谢清瑶穿梭在错落有致的殿宇之间,目光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但却一无所获。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中的焦躁犹如野草般疯长,整个人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就在她快要放弃时,突然看到远处,谢清漓跟在一个小道童身后,踏入了一道古朴的大门。 谢清瑶心底涌起一阵狂喜,她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但走出那道大门,横亘在眼前的却是无数条通往山上的石径小路,已不见谢清漓的身影。 万事皆从急中错,谢清瑶犹豫了一瞬,便径直迈上了中间最宽的那条路,她暗暗揣测,即使这条路不对,也定然是通往后山最重要的地方。 不过只走了百步远,路上渐渐弥漫起雾气。 谢清瑶心中有些恐惧和不安,她想要原路返回,却听见来路的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她回头张望,却什么都看不清! 她心跳如擂鼓,仿佛要冲破胸膛,身后的声音却越靠越近,她只得拼命朝山上跑去。 跟在后面的谢廷轩心中疑惑万分,他见路上雾气渐浓、光线昏暗,便想快走几步追上谢清瑶,此刻谢清瑶定不会再嫌弃他的陪伴。 哪曾想他脚步加快,谢清瑶的脚步更快,不一会儿便彻底不见了谢清瑶的身影。走到一处岔路口,几条岔路通往不同的方向,他不知道该朝何处去追,只能悻悻地沿着原路返回。 那厢,谢清瑶慌不择路奔跑了一会儿,终于再也听不见身后的声响,她停住脚步,整理思绪考虑接下来该如何。 “啊啊啊啊~” 突然,一声异常凄厉的嘶鸣自前方传来,听起来像是一名女子的痛呼声。 谢清瑶吓得接连后退了几步,但她突然意识到,这定是做法事时谢清漓的惨叫声。她不再害怕,嘴角不自觉上扬,眼眸闪着喜悦的光芒,脚步轻快地朝前走去。 谢清瑶走了不过百米的距离,眼前出现一座漂亮的院子,院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院子内古木参天、香四溢、房舍庄严典雅,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但却空无一人。 谢清瑶心中疑惑万分,嬷嬷和那些做法的道士都去了哪里?她轻手轻脚朝正房走去,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但声音不大,听不清在说什么。 她悄悄来到门前,透过门缝朝内看去。只见一个年龄约莫四十、衣着华贵、容貌美丽的妇人正端坐在椅子上,眼神热切地看向身旁的道士。 那道士长相威严,脸上却堆着笑意,恭敬地将一只托盘端到妇人面前,低声道:“太后娘娘,这是您刚刚挑选的那位,您真是慧眼识珠,此女身体康健、命格贵重,最为滋补。” 道士边说边掀开托盘上的红布,露出一颗热气腾腾的心脏。 太后眼睛直勾勾盯着那颗心脏,甚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嘴上却轻嗔道:“玄一老道,你每次都这么说!行了,快别说废话了,开始吧!” 道士轻笑一声,拿出一把寒光凛凛的短剑,须臾间便将那心脏削成一张张薄片摆在盘子中。 太后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品尝起来,她双眼洋溢着喜悦的光芒,仿佛在品尝着天底下最美味的珍馐。 谢清瑶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酸涩的液体犹如激流般阵阵上涌,她用手捂住嘴巴极力压下了心头的恶心感。 撞破了当今太后如此龌龊之事,她本应悄悄逃走,但那种偷窥欲又促使她继续看下去…… …… 抛开谢清瑶这头,咱们再说谢清蓉,她与谢清漓分开之后,便跟在那害羞小道童身后,一路朝客房走去。 哪知那害羞小道童却犹如被猛虎追赶一般,步伐越来越快,谢清蓉越追越吃力。 她停下脚步,大口喘着粗气,朝那小道童背影喊道:“小师父,你走得太快了,等等我……” 那害羞小道童立即停住脚步,他飞快转身看向谢清蓉,此刻他不再低垂脑袋,眼眸中也未见半点害羞之色,显露出一张略显清秀的孩童面容。 谢清蓉心中疑惑不解,她不知道为何短短的功夫,这小道童竟判若两人。 但若是谢清漓在此,看清了小道童的真面目,她定会大吃一惊,这小道童竟是当初与俊道士一起去鹿儿村驱鬼那位! 小道童不再伪装,他刚刚主动提出为谢清蓉带路,不过是为了避开谢清漓,此刻他迫不及待甩掉谢清蓉这个麻烦。 他冷声道:“沿着这条路一直朝前走,直到看见一座影壁,绕过影壁便是客房,或者谢小姐也可以问问其他人,我有事先走了,告辞!” 小道童顾不上谢清蓉吃惊的表情,敷衍完便一溜烟跑了,直到一处破旧的小院才停下来。 小院中,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正吃力地浆洗着衣物,他的身旁还堆着小山似得脏衣服。 此人正是当初的俊道士,他被谢清漓烧了头发毁了形象,又办砸了薛太医的差事,便一个人悄悄躲起来养头发。哪知不久后凌霄观被楚云沧查封,他虽然躲过牢狱之灾却彻底没了去处。 他曾经听说盛京城的玄敬观乃东陵所有道观之首,便踌躇满志打算来玄敬观大展宏图。 从嘉州出发前,偶遇了在街头要饭的小道童,两人便一路互相扶持来了盛京城。 但俊道士的头发被毁之后,新长出的头发不仅枯黄无比,还稀稀拉拉,再加上一路上风餐露宿,俊道士的颜值大打折扣。 玄敬观虽然收留了他们,俊道士却因武功、道法样样不通,被发配到荒院浆洗衣物,还不如小道童混得好。因此,俊道士将谢清漓看成了此生头号死敌,发誓若有机会,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小道童看着已经枯萎的五师兄,心中又爱又恨,温声唤道:“师兄……” 俊道士早已发现小道童,并不想搭理他,但如今低人一等,却不得不开口道:“找我什么事?是需要洗衣服吗?” 他语气不自觉带上一丝嘲讽:“不要喊我师兄,我受不起!” 小道童不以为意,急切道:“不是,师兄,你的仇人谢清漓来了,她如今是静安侯府的大小姐,她祖母带着她和弟弟妹妹来上香祈福。不过……” 俊道士霍然起身,不可置信道:“什么?” (本章完) 第194章 宁错杀毋放过 第194章 宁错杀毋放过 听了小道童的话,俊道士惊得霍然起身,他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他的怒气所笼罩,变得沉重而压抑。 俊道士猛地一脚踹翻脚边的木盆,浆洗的脏水流了满地,他咬牙切齿道:“现在那贱人身在何处?” 小道童急忙回道:“师兄稍安勿躁!谢清漓已经被带去后山见玄尘道长,听说,听说好像玄尘道长会举行法事,她一会儿就没命了!” 他灿然一笑,苦口婆心劝道:“师兄今日大仇得报,可喜可贺!今后师兄应放下过去,潜心研习道法和武功,以师兄的资质,定能大放异彩!” 俊道士心中却不曾高兴半分,反而觉得闷闷的,他面沉如水,冷声道:“你这小孩子懂什么?报仇,要亲手手刃仇人,才算以牙还牙。仇人若是死在别人手中,那口气便会永远堵在胸口……” “不行,我定要亲手报仇!”俊道士越想越憋屈,他满脸怒容,快步走出院门,直奔后山而去。 行至后山那道古朴的院门时,俊道士瞧见山上走下一位蔫答答的少年,在与少年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顿住脚步,低声问道:“敢问善人,贵府出自何处?” 谢廷轩看向眼前这位衣着寒酸、头发枯黄的道士,心中疑窦丛生,但还是老实答道:“静安侯府。” 他突然想到俊道士要上山,忙笑道:“道长,我跟丢了姐姐,你可以带我去找她吗?” 俊道士眼珠转了转,谢清漓在玄尘道长手上,玄尘道长最是趋炎附势,定不会任他胡来,所以,不如对付眼前这个小子,也算间接报了仇! 他打定主意后,朝谢廷轩点点头,温声道:“贫道乐意效劳!” 谢廷轩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他指了指中间那条最宽的路,催促道:“姐姐走的这条路,咱们快走,一定能追上她!” 俊道士看向那条路,正是通往贵人清修之地的路,他心中涌起一阵狂喜,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这小子主动选了这条路,果然老天都在助他复仇! 俊道士飞快踏上那条路,他引着谢廷轩朝山上走去。两人一个比一个心急,一路上大步流星,不一会儿便来到那处漂亮的院子前。 俊道士指了指半开的院门,低声道:“善人,您的姐姐就在里面,快去找她吧!” 谢廷轩不疑有他,感激道:“谢谢道长!”接着便脚步轻快地迈进院门。 俊道士想要亲眼看看贵人会如何处置擅自闯入的谢清漓弟弟,便蹑手蹑脚跟了进去。 谢廷轩走入院子中,果然看到了谢清瑶,谢清瑶背对着他,正伏在一处房门外,透过门缝悄悄朝里张望。 谢廷轩暗道瑶儿姐姐定是看到了有趣的事情,他玩心四起,轻手轻脚走到谢清瑶身后,突然伸手拍了拍谢清瑶的肩膀,大声喊道:“姐姐!” 屋内,太后刚刚食用完人心,又服用了玄敬观特制的还颜丹。 此刻玄一道长恭敬地捧着一面铜镜站在太后面前,太后正在仔细欣赏镜中女子的年轻和美貌。 谢廷轩的呼喊声吓了两人一跳,每每此时,太后都会将身边的所有宫女太监都遣走,按理说现在院子中不应有人! 玄一道长厉声斥问道:“是谁?” 电光火石之间,谢清瑶只觉得自己彻底完了,谢廷轩这个害人精! 她未发一言,飞快朝身侧挪了一步,一只手伸到谢廷轩身后,用力将他推到房内,之后飞快弯下腰,在院子中草木的掩护下,朝院外飞跑出去。 谢廷轩毫无防备被推了一下,踉踉跄跄直朝屋内跌去,飞扑在地的瞬间,他的脸上写满了错愕,甚至想回头问问瑶儿姐姐为何要推他。 玄一道长顺着半敞的门看去,远远地看见一个头发枯黄的脑袋在院门处探来探去,心中忍不住冷哼一声,竟然是嘉州来的那个废物! 太后看向突然闯进来的少年,心中暗暗揣测他们做的事,这少年看到了多少?但俗话说宁错杀毋放过,她沉声吩咐道:“杀!” 玄一道长急忙回道:“是。”他话音刚落,便轻轻举起手中的拂尘,猛地朝谢廷轩飞去。 谢廷轩还处于刚刚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拂尘已经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缠上他的脖子,瞬间收紧。他双眼圆睁,嘴角溢出鲜血,挣扎了几下后便无力地瘫倒在地,气息全无。 太后眼神漠然地看向地上的谢廷轩,面沉如水,冷声吩咐道:“赶快处理了!” 玄一道长察觉太后已经动怒,忙赔罪道:“是,太后娘娘,打扰了您的雅兴,贫道知错!” 太后不耐烦地摆摆手,沉声道:“行了,哀家若是没有听错,他喊的是‘姐姐’,刚才定还有其他人看见了,尽快去处理掉!” 玄一道长领命而去,但他刚刚走出院门,便发现围在院子周围的浓雾竟然消失不见,不由得大吃一惊,慌忙朝阵眼的方向跑去。 那厢,谢清瑶慌不择路朝山下跑去,她张皇失措,宛若一只惊弓之鸟,并未察觉雾气已经消散。 她慌慌张张,突然与一人迎头撞上,那人伸手扶住她,惊喜道:“瑶儿,果然是你!” 谢清瑶抬起头,惊讶道:“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点了点头,柔声道:“皇祖母在此清修,本宫想念她老人家,便过来看看她,没想到竟然遇到了瑶儿。” 他嘴上如是说,实际上是他派到静安侯府附近盯梢的探子来报,谢家人来了玄敬观,他便放下手中的公务,随便选了个探望太后的由头,来玄敬观偶遇谢清瑶,以便增进二人的感情。 谢清瑶听见“皇祖母”三个字,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就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三皇子吓了一跳,急忙问道:“瑶儿,你怎么了?走,本宫带你去皇祖母那里,她定然带了女医。” 谢清瑶被吓得头晕目眩,几乎失去了平衡。 “轰~轰隆隆~轰隆隆~” 恰在此时,一连串的轰鸣声远远传来,谢清瑶和三皇子都停下动作,齐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本章完) 第195章 红颜塚 第195章 红颜塚 玄一道长离开后,太后眉头紧蹙,心神不宁。 当年灵玄道长将这种驻颜秘术献给了她,作为交换,她助灵玄道长登上了国师之位。十几年来,她每年都会来玄敬观‘清修’几次,玄敬观每每都会严阵以待,从未出现今日的情形。 若是那名女子将此事宣扬出去,她定会被万民唾弃,不仅荣华富贵难保,若是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恐怕会危及到楚氏江山! 太后深深吸了口气,心中自我安慰,以玄一道长的实力,处理一名女子应该不在话下! 她迫切需要喝杯茶水平复心绪,端起茶壶斟了满满一杯,待茶水入口,才发现那茶早已凉透! 太后再也控制不住怒火,她猛地一挥手臂,桌上的东西悉数摔落在地,一阵“哐当”声过后,锋利的瓷器碎片散落了满地。 恰在此时,被太后支走的太监和宫女们陆陆续续返回,瞧见太后暴怒的模样,他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太后冷眼扫向人群,目光逡巡一圈后,冷声问道:“兴公公呢?为何不见他回来?” 那些太监和宫女们面面相觑,兴公公喜欢独处,他们自然不清楚兴公公为何没有按时返回,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说起兴公公,他原本只是负责扫撒冷宫的普通太监,前段时日却走了狗屎运,偶然间寻回了太后娘娘走失多日的小狸猫,太后娘娘凤心大悦,当即将他调到了慈宁宫当差。 哪知兴公公极善讨太后娘娘欢心,短短时日,已经一跃成为慈宁宫第一大太监,太后娘娘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他。 太后见无人回答,正要发作时,却见宋兆兴飞快从外面奔了进来,他的衣衫凌乱,头发和身上甚至沾着一些尘土,太后不由得皱了皱眉。 宋兆兴目露惊慌之色,焦急道:“启禀太后娘娘,院子外的雾气都散了……” 太后的眼神猛地一震,心中的不安急剧膨胀,今日的事处处透着古怪,此地不宜久留。 她眉头紧蹙,沉声吩咐道:“摆驾回宫!”太监和宫女们立即忙碌起来。 宋兆兴也装模作样动手,太后却嫌弃道:“去把你这身碍眼的衣裳换了!” 宋兆兴急忙领命而出,走到无人的角落,他悄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幸好他搪塞了过去,躲过了一劫,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飞速收拾出一只大箱子,安排嬷嬷躲了进去,为今之计,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帮母亲躲过追杀之人。 片刻后,太后乘坐软轿,缓缓朝山下走去,她的身后跟着一大群太监和宫女,还带着好几只大箱子。 “轰~轰隆隆~轰隆隆~” 突然一串串轰鸣声传来,那些宫女太监立即犹如惊慌之鸟,不知该作何反应。 太后也被吓了一跳,她的心跳如擂鼓,浑身瘫软在软轿上。 宋兆兴却极为镇定,猜测这些声音定是那伙人所为,他沉声道:“大家不要惊慌,这里是玄敬观,观主一定会妥善处理。” 太后也稳了稳心神,是啊,玄一老道当了这么多年观主,什么风浪没见过,不会害怕这点小事。她沉声吩咐道:“继续下山。” 但太后一行人才走了一会儿,便与三皇子一伙人迎面相遇。 三皇子眼神一亮,嘴角上扬,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开心道:“皇祖母,孙儿实在太想念您,所以未经您的允许便来打扰您清修,求皇祖母不要责怪孙儿!” 三皇子原本是太后最喜欢的孙子,但她今日心情不佳,便敷衍道:“不会。”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谢清瑶身上,沉声问道:“这是哪家的贵女?哀家为何没见过!” 眼前的女子脸色苍白、神情慌乱,太后极度怀疑此女便是刚刚在门外偷窥的那个“姐姐”! 谢清瑶的嘴唇颤了颤,她努力了许久,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三皇子见太后眼神凌厉,定是谢清瑶做了什么触怒了太后,但如今谢清瑶是他手中的王牌,他自然不会看着谢清瑶出事。 他轻笑道:“皇祖母,瑶儿是静安侯府的二小姐,她没去参加过宫宴,皇祖母自然没见过她。” 谢清瑶见到三皇子帮她说话,心中镇定了几分,急忙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礼,颤声道:“臣女静安侯府谢清瑶,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清瑶?站在人群中的宋兆兴身体猛地一震,定定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这竟是他的女儿! 太后并不记得什么静安侯府,只以为是哪个没落的侯门,她冷眼睥睨谢清瑶,并未命她平身,而是冷声道:“刚刚你都去过哪里?有没有去过山上?” 谢清瑶身形晃了晃,太后娘娘在怀疑她,该如何是好?! 三皇子急忙答道:“祖母,瑶儿一直在道观中,刚刚孙儿偶遇了她,才带她一起上了山!” 谢清瑶连连点头,慌忙道:“太后娘娘,的确如殿下所言,请太后娘娘明鉴!” 太后见三皇子处处维护谢清瑶,心中极为不悦,冷声斥责道:“渊儿也大了,要懂得女儿家的清誉最重要,不要……”她开始喋喋不休地训话。 …… 那厢,楚云沧和谢清漓站在院门口,看向满目疮痍的院子,心中都有些憋闷,唾手可得的证据,就这样被毁了。 楚云沧沉声吩咐道:“流光,将这些道士带走。”流光领命,立即安排人押送那些黑袍道士们回京。 其中一个胆小如鼠的小道士吓得瑟瑟发抖,他以为带走他们,是要结果了他们的性命。他拼命挣开押着他的护卫,朝楚云沧高声道:“这位大侠,我,贫道有要事举报,求大侠放过贫道。” 楚云沧面色不变,冷声道:“说!” 那胆小道士咽了咽口水,低声道:“贫道听说后山有一处院子,里面关着很多姑娘,那里被师兄师弟们戏称为‘红颜塚’。” 谢清漓眉头微蹙,她想起楚云沧说过道观里走失少女之事,急忙道:“你可知那些姑娘叫什么,有多少人?” 胆小道士摇了摇头,嗫嚅道:“贫道不认识,也没见过那些姑娘。不过听说有很多,而且隔段时间就会换一批,不知道原来那些都哪去了……” (本章完) 第196章 三方对峙 第196章 三方对峙 楚云沧眉头紧锁,当初在嘉洲处理黄岱案时,他曾严刑审问过那些凌霄观道士,观主青阳妖道曾招供,在凌霄观失踪的少女都是他们悄悄抓走的。 大约每隔三四个月,他们会将那些少女秘密送往盛京城,但每当行至盛京城郊县时,便会有人前来接手,因此他们并不清楚为何要抓捕少女,更不清楚那些少女被送往了何处。 难道“红颜塚”里关押的便是那些少女? 楚云沧面沉如水,凌厉的目光射向胆小道士,冷声道:“带路!” 胆小道士脸色一僵,颤声问道:“大侠,您,您要去哪里?”他嘴唇哆哆嗦嗦,声音细若蚊蚋。 流光一脚踢向胆小道士的屁股,呵斥道:“少装傻充愣,当然是去‘红颜塚’!” 胆小道士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他揉了揉剧痛的屁股,再也不敢耍什么心眼儿,颤抖着双腿,引着楚云沧等人走入茂密的树林,一路朝后山东边走去。 约摸走了半柱香的功夫,胆小道士突然停住脚步,他朝流光身边凑了凑,低声道:“大侠,从这里再往前走十几丈远,便出了林子来到一处岔路口,你们沿着最右边那条路走上二三十丈便是‘红颜塚’了。” 他双手合十,堆笑道:“贫道就留在此地静候各位大侠的佳音了。” 流光有些不耐烦,冷声道:“你这牛鼻子一路上磨磨蹭蹭,现在又在耍什么滑头?” 胆小道士用力摇头,唉声道:“大侠,贫道,我没耍滑头,我来玄敬观当道士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若是观主得知是我给你们带路,我这条小命就彻底完了!” 流光眼神冷厉,“哗啦”一声拔出佩剑,沉声道:“若你不去,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胆小道士猛地打了个寒颤,脸上立即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慌忙摆手道:“不,不,大侠,我刚刚说笑的,我当然愿意去。”说完,慌张地朝前走去。 但楚云沧一行人刚刚钻出密林,来到那处岔路,便看见一大群道士浩浩荡荡朝山上而来,为首的正是观主玄一道长。 玄一发现三处阵眼皆已被人破解,对方道行定然极高,他心中警铃大作,立即意识到玄敬观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他飞速回到玄敬观召集了所有道士,只留一小部分在观中驻守,其余皆随他到后山搜寻,若他们能将那人捉住,他定要将那人打得魂飞魄散,将他在六道中彻底抹除! 胆小道士看到玄一道长,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眼神一亮,他趁楚云沧等人不备,飞快朝那些道士奔去,嘴中高喊着:“师父,您终于来了,快救救徒儿!” 流光开始便感觉胆小道士招供得太主动太轻易,揣测他定有猫腻,早已暗暗戒备,此刻见他想逃,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胆小道士立即摔了个狗啃泥,但还不待他爬起来,便被两名护卫飞快架了回去。 玄一道长看见爱徒的狼狈模样,心中怒意飞涨,眼前之人竟敢在他的地盘上打他的人,简直像是将他的脸扔到地上践踏,他被气的脸色铁青,怒声道:“尔等何人,竟敢在玄敬观撒野?!” 楚云沧冷冷看向玄一,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师父,他们抓走了很多师兄弟,徒儿,徒儿为了稳住他们,费尽心思将他们引到此处。求师父救救徒儿!” 胆小道士已经被捆了起来丢在地上,他透过众人腿间的缝隙,扯着嗓子朝玄一道长喊话。 他看向对面密密麻麻的道士,暗忖观中竟然有这么多人?他平日竟不知道。如今他这话喊了出去,未来师父那边定不会怪罪他,只求这边这群人将他当成胁迫玄敬观的人质,不要一刀杀了他。 玄一道长看向被对方捆起来的徒弟,突然瞥见那些护卫中,还有一名身着象牙白道袍的年轻人,难道是此人破解了阵眼?如此年轻便修得如此本事?! 他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信,心中的怒气和嫉妒齐飞,眼神中满是杀意,咬牙切齿道:“你们这群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蠢货,还不快快放了我观中之人,否则我玄敬观定让你们今日有来无回!” 楚云沧轻蔑一笑,冷声道:“小小观主,好大的口气,孤倒是想看看你敢如何!” 孤?玄一道长心中大惊,难道眼前之人是当今太子?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密密麻麻的道士,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对方没有亮明身份,他只当不知,全部斩杀,一个活口不留,再将尸身处理干净,谁能知道太子死在玄敬观?证据不足,即使以后朝廷追查,也没法定罪,而且国师大人定会帮忙斡旋。 电光火石之间,玄一道长的心思千回百转,但他刚刚下定决心,准备下令进攻,便听见山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竟是太后娘娘和三皇子等人。 太后和三皇子看到对峙的两方人马,皆是瞳孔骤缩,震惊到了极点,这两方人是如何对上的? 三方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现场静可闻针,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这样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三皇子深吸了口气,轻笑道:“皇兄,你今日为何有兴致来道观游玩?” 太后当年因为巫蛊案不喜欢姚皇后,自然也不喜欢楚云沧,她眉头皱了皱,冷声道:“一国太子倒是有闲情逸致,哀家实在想不通你父皇为何选你!” 太后这话不可谓不重,几乎是在明说她不中意楚云沧这个太子。 三皇子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狂喜,皇祖母不喜欢皇兄,那中意太子人选定然是他!他险些压不住翘起的嘴角,急忙微微低头掩饰。 楚云沧却不以为意,淡淡道:“回皇祖母,孙儿并不像三弟那样悠哉,更没有心思游玩,孙儿近日接了一桩大理寺的公务,追踪疑犯时恰好路过此地。孙儿刚刚听到一阵轰鸣声,怀疑那是火药发出的声响。” “火药乃我东陵的重要军防物资,私藏火药乃重罪,因此,孙儿便带人前来搜查……” (本章完) 第197章 杀死太子重赏 第197章 杀死太子重赏 搜查玄敬观? 太后的脑海中霎时浮现那名被剖腹挖心的少女,不知道玄一老道有没有将尸身处理干净,若是被楚云沧这不孝孙儿搜出来,她的秘密便彻底暴露了! 太后眉头紧蹙,心急如焚,眼神示意玄一道长赶快回绝。 玄一道长面色冷峻,微微倾身,拱手道:“太子殿下,我玄敬观乃名门正道,观中弟子每日诵经祈福、打坐悟道,绝无什么火药,殿下定是听错了。” 楚云沧唇角微勾,沉声道:“是不是听错了,待搜查过后自会真相大白。” 太后面沉如水,她极力压下怒气,柔声道:“沧儿,皇祖母每年都会来此清修,对这里了如指掌,皇祖母敢保证没那劳什子火药,沧儿无需在这里浪费时间,快去办差吧!” 楚云沧目光微凛,疑惑道:“哦?皇祖母如何保证?皇祖母可知那火药威力何等巨大?若是歹人借以对付盛京百姓,手无寸铁的百姓该当如何?” 他目光坚定,正色道:“孙儿作为东陵储君,必须要查清此事,以安万民!” 太后被诘问得哑口无言,她气的脸色铁青、眉毛倒竖,怒斥道:“太子,你竟然如此跟哀家说话,是为大不孝!如此做派,怎配为东陵储君?待回宫后,哀家定会将今日之事告知你父皇!” 楚云沧面色未变,沉声道:“皇祖母请自便!皇祖母有所不知,近日盛京城出现南景细作,大理寺正在追查此案。事关东陵江山稳固,即便父皇在此,也必要搜一搜这玄敬观。” “皇祖母如此维护玄敬观,若是真的搜出些什么,恐怕皇祖母会被世人当成反贼同党!所以,皇祖母还是早些回宫为宜!” 太后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她看向玄一道长身后,暗忖这么多武功高强的道士,对付太子和他的那些护卫定不在话下! 她目光冷冷射向楚云沧:“今日之事,哀家定会让你追悔莫及!” 太后气冲冲朝山下走去,但经过玄一道长身边时,她悄悄使了个眼色,玄一道长微微点头。 宫女太监们“呼啦啦”跟着太后走了。 三皇子看了眼楚云沧,哀叹道:“皇兄,你何苦要激怒皇祖母,父皇知道了定会罚你!” 他嘴上如此说,心里却乐开了,暗忖闹吧,最好惹得天怒人怨,直接被废掉太子之位。 三皇子朝太后追去,谢清瑶也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 玄一道长冰冷的目光扫向楚云沧等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轻轻扬起手中的拂尘,沉声道:“杀!杀死太子者重赏,且贫道会亲自传授道法!” 观主的道法高深莫测,不是普通武力可以对付的!那些道士顿时摩拳擦掌,纷纷拿出武器朝楚云沧猛攻而去,流光等人立即飞身护在楚云沧身前。 自从出了密林,谢清漓看到玄敬观的众多道士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便带着冷霜飞身上了旁边的大树,他们人数不占优势,若是打起来,她在高处可以轻松偷袭。 眼见那些道士朝楚云沧飞快奔来,谢清漓勾唇一笑,今日算是来对了,她定要为前世之死复仇! 她动作快如闪电,几息之间,射出十几根毒针。 “嗖~嗖~嗖~” 那些跑在前面的道士只觉得身上传来轻微的疼痛,心中略感疑惑,但不待他们迈出下一步,便纷纷倒地身亡。 准备激战的两方人马同时停住动作,纷纷疑惑地看向对方,护卫们疑惑那些道士是那妖道驱使的纸人吗?为何还没战斗就倒了? 道士们则疑惑太子殿下难道像观主和国师大人一样,会使用法术?他们心中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嗖~嗖~嗖~” 趁着两方人犹豫之际,谢清漓素手轻抬,一串银针飞出,又是一批道士倒下,剩下的道士吓得立即后撤了几丈远,眼神惊恐地看向楚云沧。 谢清漓忍不住一声轻叹,那些傻子竟然误打误撞撤出了她的射击范围,她还有好多银针没射呢! 玄一道长站在众人身后,他双眸微眯,目光死死盯着楚云沧等人的动作,尤其是那个令他忌惮的白袍年轻人。 那年轻人既没有念咒,也不曾画符,他不相信世间有人能够凭空施法,所以那些弟子倒下定不是什么法术,而是人为。 玄一道长双眸锐利如鹰,目光逡巡一圈后落在对面的大树上,他厉声呵斥道:“大胆,何方妖孽在此装神弄鬼,还不速速现身!” 谢清漓饶有兴趣地打量玄一道长,暗道这妖道眼神还挺好,看来道行不低,不好对付。 她“扑哧”一声,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从树上翩然飞下,同时借着微风随手一扬,一阵灰白的药粉便朝那些道士飘去。 玄一道长未曾想到躲在树上的竟是一名女子,他瞳孔骤缩,满目惊讶的盯着谢清漓,待看清谢清漓的动作,他急忙喊道:“闭气!” 可惜为时已晚,那些道士同样惊讶地看向对面宛若九天玄女的女子,待听见玄一道长的指令时,早已吸入那些药粉,他们只觉得五脏六腑好似被烈火灼烧般疼痛,尤其是前面那些道士,已经躺在地上打起滚儿来,不过几息的功夫,便已奄奄一息、七窍流血。 玄一道长目眦欲裂,怒骂道:“你这个妖女,今日贫道定让你魂飞魄散!”接着他便双目紧闭,快速念起咒语来。 谢清漓眉头微蹙,疑惑玄一老道在耍什么幺蛾子。 楚云沧一把将谢清漓拉到身后,今日在玄敬观所见所闻都已超出他的认知,这玄敬观观主定然懂得妖法,不得不防。 玄一道长手中符篆翻飞,咒语越念越快,惹得人心烦意乱,却又让人忍不住去听。随着他最后一声大喝,那些符篆铺天盖地朝谢清漓飞来。 谢清漓脸色一白,她回忆起前世在祭台上被夺取命格时的锥心痛意,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恐惧。 楚云沧亦是大惊失色,他记得在怪梦中,那些道士用符篆将他打得魂飞魄散时那极致的痛苦。 他不想看到谢清漓承受那样的痛苦,便一跃而起,主动迎上了那些符篆…… 最近卡文,只能硬写了(―) (本章完) 第198章 诡谲军团 第198章 诡谲军团 玄一道长怒意横生,将数不清的符篆朝谢清漓打去,誓要将谢清漓打得魂飞魄散! 楚云沧急忙将谢清漓护在身后,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飞身而起,主动迎了上去。流光及一众护卫见此情形,也纷纷跟上。 谢清漓眼眶微微泛红,心底有一股暖流在涌动。不过,亲自动手方能品尝到复仇的甜美,她的眸底闪过一丝狠绝,抽出腰上的流云飞月鞭,轻轻跃起直奔玄一道长而去。 玄一道长看到楚云沧等人如临大敌的惊慌模样,顿时心情大好,他的目光轻蔑地打量着来势汹汹的谢清漓,口中再次念起咒语,那些符篆便好似生了眼睛,纷纷调转方向朝谢清漓飞来。 楚云沧霎时如坠冰窖,一颗心差点跳出喉咙,他惊慌喊道:“漓儿小心!”同时使出全身的力气,飞速朝谢清漓追去。 自从来到这个岔路口,无忧道长便一直默默站在人群最后,冷眼旁观。 灵虚道长曾教诲他:方外之人切忌卷入凡尘世俗的争端,否则道心容易沾染红尘,阻碍修道之路。 但此刻见玄一老道用些不入流的法术戏弄凡人,还露出一脸沾沾自得之色,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怒气,冷嗤道:“雕虫小技,壮夫不为!” “锵”的一声,他伸手拔下身后那柄古朴的法剑,微闭双眸,口中念起一段咒语,手中的法剑随之舞动,霎时间,一道道剑气朝玄一道长而去。 玄一道长看清那柄法剑时,目露贪婪之色,但心中却异常惊慌,他急忙念起咒语,催动符篆抵挡剑气。但那些符篆在与剑气对垒的一瞬间便溃不成军,纷纷化作齑粉飘散在空气中。 玄一道长双眼圆瞪,未曾料到他引以为傲的法术在那柄法剑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他吓得连连后撤,直接退到几名弟子身后。 谢清漓瞅准时机,她飞身上前,用力挥动流云飞月鞭,凌厉地抽向玄一道长。楚云沧等人也纷纷加入战局,朝那些道士攻去。 玄一道长惊慌失措,眼见躲闪不及,他一把扯住身前的一个道士朝谢清漓扔去。 那道士直直撞在谢清漓的鞭子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横飞。 谢清漓嫌他碍事,轻甩鞭子牢牢缠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掼,便将他甩出几丈远外,当然他的脖子已被扯断,瞬间断了气。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息之间,玄一道长呆愣地看着谢清漓的动作,心中涌起一阵惧意,此女到底是何方怪物?他该如何逃脱? 突然间,玄一道长脑中灵光一闪,他左手飞快拉过一个道士,右手弯曲成鹰爪状,飞快向那道士心口的位置掏去,须臾之间,他的手上便多了一颗滴着鲜血的热气腾腾的心脏。 他一把丢掉那道士的尸身,从怀中掏出一摞符篆,快速将那颗心脏的鲜血滴在符篆上,紧接着便双目紧闭念起了咒语。那些符篆仿佛被某种力量激活,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咒语越念越急,符篆的光芒也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时,玄一道长猛然睁开眼睛,他大喝一声,手中的符篆霎时飞往四面八方,附在了所有道士身上,包括那些已经倒地身亡的道士。 活着的道士们惊慌失措,他们已经看到玄一道长刚刚的暴行,明白这符篆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朝身上的符篆抓去。 但那些符篆却牢牢地粘在他们身上,几息的功夫便透过衣衫,化成一道光晕钻进了他们身体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玄一道长目光狠厉地看向谢清漓,大喝道:“受死吧,妖女!” 他的右手紧紧握住那颗心脏,那些刚刚还满脸疑惑不解的道士们霎时变得目光呆滞,地上那些已死的道士也纷纷爬起来,他们的动作笨拙可笑,以一种诡异而协调的方式摆成阵型,俨然组成了一支诡谲军团,步伐僵硬却迅速地朝谢清漓围去。 谢清漓的双眸如同寒星般闪烁,透露出无尽的冰冷与果决,她挥舞着凌厉的鞭子,一招一式都透露出凛凛杀气,令人心生畏惧。楚云沧等人也急忙加入战斗,与那些诡谲的道士打斗起来。 但那些道士却仿佛失去了痛觉,即便被打得血肉模糊,却依旧是那副呆滞的表情,手上的攻势不减。 谢清漓眉头微蹙,她飞速甩出鞭子,用力扯断了一个道士的颈骨。但那道士的尸身却依旧直挺挺地站着,软趴趴的脑袋耷拉到胸前,手上却依旧用力挥动长剑刺向谢清漓。 谢清漓心中一沉,她灵巧避开,又飞速回身踢飞那道士手中的长剑,那道士丢了武器却并不惊慌,而是开始挥动拳头扑向谢清漓。 谢清漓挥舞鞭子,卷起那道士,催动内力将他甩到八九丈之外,那道士重重砸到密林中的大树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那道士的五脏六腑定然摔破了,但他却仍旧摇摇晃晃爬起身,缓缓朝谢清漓的方向挪来。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样的可怕妖法! 无忧道长见玄一妖道竟然使出如此恶毒的法术,心中怒意丛生,他高声提醒道:“刺穿他们的心脏。” 他目光冷冽,手持法剑,几个跳跃便来到玄一道长对面,两人立即缠斗起来。 谢清漓收起鞭子,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身形犹如鬼魅般出现在一个道士身后,长剑一挥,便是一道璀璨的剑芒划过,那道士被扎了个对穿,胸膛里的心脏瞬间枯萎,整个身体犹如一块木头,硬邦邦地朝地上倒去。 谢清漓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动作优雅而迅速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一般,周围的道士立即倒下一大片。但那些诡异道士却像扑火的飞蛾,一波波朝谢清漓围去。 谢清漓眸底闪过一丝烦躁,虽然这些没有脑子的道士杀起来毫不费力,但是太浪费时间,恐怕会耽误正事。 她一边挥剑刺向道士,一边转头看向玄一和无忧两人,立即发现无忧一直在寻找机会攻击玄一手上的心脏,但显然玄一的武功更胜一筹,无忧一直未能靠近那颗心脏半分。 谢清漓霎时明白过来,原来控制这些道士的,是那颗心脏! 她一跃而起,踩着一个道士的脑袋,轻盈地朝玄一和无忧的方向飞去…… (本章完) 第199章 擒获玄一 第199章 擒获玄一 谢清漓身姿轻盈,宛如飞燕,她手中的长剑寒光凛凛,径直刺向玄一道长的面门。 玄一道长灵巧地避开谢清漓的剑锋,但以一敌二,顷刻间便落了下风。 他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右手用力捏住那颗心脏,嘴里飞快念起咒语。那些诡异道士瞬间调转方向,犹如潮水一般涌过来,他们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挡在玄一道长身前,抵挡住谢清漓和无忧的攻击。 楚云沧等人急忙聚拢过来,立即与那些诡异道士斗成一团。玄一道长趁人不备,悄悄矮身退到道士们的最后方,接着便撒腿朝身后的密林跑去。 谢清漓奋力挥剑刺向不断缠上来的诡异道士,仿佛在砍瓜切菜一般。突然,她瞥见一个身影快速向林中奔去,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玄一老道竟然想逃跑,想得美! 谢清漓一脚踢开缠上来的诡异道士,朝林中大喊道:“冷霜!” 她迅速抽出腰间的鞭子,凌厉地挥动起来,那鞭子宛若一条咆哮的蛟龙,透出凛凛杀气。不过片刻的功夫,挡在谢清漓面前的道士全都被远远甩开,她足尖轻点朝密林中追去。 冷霜一直躲在树上,看着两方人马打得难舍难分,早已心痒难耐,但小姐吩咐她务必埋伏在树上以防万一,等了这么久,终于轮到她上场了! 她抽出腰间的软剑,飞速从树上掠下,那闪着凛冽寒光的剑刃便直接朝玄一道长的脑袋刺去。 玄一道长未曾注意到树上有人,他的双眸死死看向几丈远处的一棵大树,那里是一处密道入口,他的双脚犹如踩了风火轮一般朝前冲去,心头涌起一阵劫后余生的喜悦,进入密道就能逃出生天了! “啊啊~” 突然,一把冰冷的剑刃从天而降,贴着他的耳朵刺入肩膀,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犹如潮水般涌向四肢百骸,他竟忍不住痛呼出声。 但他仰头看去,却并未看到偷袭他的人,只能愤怒地挥动拂尘,护住自己的脑袋。 冷霜唇角微勾,她快速拔下软剑,一个飞跃绕到玄一道长身后。 玄一道长的肩膀登时血流如注,但他顾不上处理伤口,迅速转身跟冷霜打斗起来。 谢清漓已经追了上来,她手持长剑,径直朝玄一道长手中的心脏刺去。 玄一道长身受重伤,应付冷霜一人已经有些吃力,眼见谢清漓直冲那颗心脏而来,便抡起胳膊,用力将那颗心脏扔向远方。 谢清漓顾不上玄一道长,飞身朝那颗心脏追去,眼见那颗心脏越飞越远,她催动内力飞速掷出手中的长剑,那长剑宛若离弦的箭矢,牢牢地将那心脏钉在一棵大树上。 终于处理了这个罪魁祸首,谢清漓暗暗松了口气,转头朝身后看去,却发现那些诡异道士没有任何变化,仍旧着了魔一般与护卫们缠斗。 恰在此时,紧跟而来的楚云沧轻声道:“漓儿,接住!”他将一把长剑扔给谢清漓。 谢清漓飞身接住那把长剑,仔细打量,竟是无忧那柄古朴厚重的法剑,她疑惑地看向楚云沧。 楚云沧急忙解释道:“无忧说要用这把剑处理那颗心脏,普通的剑不起作用。” 谢清漓轻轻点头,飞跃到那棵大树前,手持法剑狠狠刺向那颗心脏,须臾之间,那心脏便呈现灰白之色,发出一阵恶臭。 与此同时,那些诡异道士突然齐齐停住,他们一动不动好似木头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灰白色,接着身体便犹如软烂的污泥般缓缓瘫在地上。 护卫们呆愣在原地,他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敌人为何突然化成了烂泥?接下来他们该做什么? 唯有冷霜如同矫健的猎豹,在林间穿梭,与玄一道长打得天昏地暗。 眼见大势已去,玄一道长眼珠转了转,他飞速从袖中掏出一摞符篆朝冷霜扔去。 冷霜自是知道这妖道的符篆极为邪门,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机不可失,玄一道长趁着冷霜后撤的档口,飞速奔向那处密道入口。 正当玄一道长拨开草丛和树枝,跳入密道入口时,谢清漓的鞭子却已凌厉地甩过来。那鞭子紧紧缠住玄一道长的脖子,谢清漓轻轻用力,便将玄一道长扯回来,甩到了地上。 玄一道长躺在地上,脖子上是一道青紫色的勒痕,他只觉得脖子好像已经断了,伸手捂住脖子便是一阵狂咳,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才会罢休。 无忧也已来到近前,他担心玄一道长再起幺蛾子,便微眯双眼低声念起咒语,手上则凌空画出一张符篆朝玄一道长打去。 玄一道长盯着无忧手上的动作,眼神中流露出惊恐之色,他双手撑地飞速朝后挪去,但那道无形的符篆已快速飞来,没入了他的眉心。 玄一道长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飞快念起一段咒语,但他却发现最简单的法术都无法使出,他竟变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普通人!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有些生无可恋。 流光带着两名护卫上前,将玄一道长的手脚都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抬走了。 楚云沧留下一部分人收拾战场,带着谢清漓等人朝那处“红颜塚”奔去。 沿着最右边那条岔路行了二三十丈远,果然看到一处院子,院子正中建有几排房子,每一排有十几个房间,那些房间都只有门、没有窗,看起来极为怪异。 楚云沧和谢清漓快步来到一处房门前,只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两人对视了一眼,楚云沧便一脚踹开了房门。 明媚的阳光瞬间从房门射入,霎时间驱散了房内的阴霾,照亮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但被关在房内的两名女子并没有重获光明的喜悦,她们仿佛被阳光灼疼了皮肤,吓得惊叫连连,飞快朝房间的角落躲去。 谢清漓面色微沉,她朝楚云沧使了个眼色,独自步入房内。 房内空间狭小,没有任何家具,只在地上铺了些许稻草,整个房间散发着阵阵霉味,原来这便是所谓的“红颜塚”,不是坟墓,胜似坟墓…… (本章完) 第200章 其他少女呢? 第200章 其他少女呢? “红颜塚”的房门一一开启,光明驱散黑暗,那些被囚禁的少女纷纷被解救出来。她们中有些人畅快地沐浴在阳光下,喜极而泣;有些人表情麻木,任人摆布;还有些人惧怕陌生人,惊恐地蜷缩在房间角落里不愿出来…… 经过搜查,“红颜塚”一共囚禁着二十七名少女。 而流光又从那院子角落中一处装点豪华的雅室中翻出一箱账本,账本上详细记录着每一名少女的籍贯、年龄和长相等基本情况。 谢清漓粗略一算,这些账本上的少女加起来少说也有上百人,但如今却只有二十七人,其他人都去了哪里?可惜账本上只写明了少女们的来处,却没有道出她们的去处! 谢清漓眉头紧蹙,红颜塚,红颜塚,难道那些少女已死?她突然记起前世做完法事后,宋兆兴将她的尸身丢到附近的一处乱葬岗,那里白骨皑皑,难道其他的少女在那里? 她靠近楚云沧,低声道:“殿下,这附近有一处乱葬岗,可以去那里找找,也许能找到……” 楚云沧转头看向谢清漓,眸底闪过一丝疑惑,漓儿如何得知附近有乱葬岗?倏然间,他记起漓儿前世的惨死,眸底不由得闪过一丝心疼。 谢清漓继续道:“我记得路,我带殿下去……” 楚云沧连连摇头,柔声道:“漓儿将路线告诉我就行,时辰不早了,漓儿若是不想在谢家人面前露馅,也该回去了!” 谢清漓自然明白楚云沧的一片苦心,她也不想重温前世的绝望,给楚云沧画了张路线图,便带着冷霜朝山下而去。 两人施展轻功一阵飞跃,不一会儿便来到玄敬观通往后山那处古朴的大门,却发现大门已经关闭。 两人便沿着玄敬观外墙绕到客房的方向,翻越围墙悄悄回了房间。 …… 再说太后一行人,他们行色匆匆走下后山,来到后山那处大门,见到玄敬观的知客玄诚道长正领着几个小道士守在那里。 太后面容冷肃,沉声道:“玄诚,关闭这道大门,除非观主亲自来叫门,否则不得放任何人进出!” 玄诚道长恭敬领命,他指挥小道士们立即关闭大门,不仅用门闩牢牢闩住,还加了一把大锁。 太后看着紧闭的大门,微微叹了口气,沧儿毕竟是她的亲孙,她并不想让沧儿死于非命,但怎奈他如此不识时务,非要刺探玄敬观的秘密呢? 幸好,她的子孙众多,不差这一个! 她抬头看向微微西斜的太阳,凤眸微眯,玄一定然已经开始围剿沧儿,为防今后东窗事发时被搅进去,她不敢再耽搁,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浩浩荡荡朝玄敬观大门而去。 三皇子回头看了眼后山的方向,眸光微闪,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但他又有些不敢确定,便凑近太后,低声道:“皇祖母,咱们就这样离开吗?皇兄他……” 太后一把握住三皇子的手,柔声打断道:“渊儿现在随皇祖母一起回宫,不要打搅你皇兄办差……”她轻轻拍了拍三皇子的手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三皇子证实了心中猜想,霎时涌起一阵狂喜,他的嘴角不可抑制地翘起,眼神闪耀着愉悦的光芒,脚步轻快地陪着太后朝山脚走去。 山脚下,太后那辆富丽堂皇的凤撵早已侯在那里。 太后扶着兴公公的手,缓缓登上凤撵,突然,她顿住脚步,伸手招来一名心腹小太监,吩咐小太监快马加鞭赶回盛京城的国师府报信。小太监领命而去。 太后觉得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便与三皇子闲适地坐在凤撵内,不疾不徐地朝盛京城驶去。 两人心中都有些期待,等他们回到盛京城之时,东陵的天也许已经变了…… 与此同时,谢老夫人的客房内,谢老夫人拉着谢清瑶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发现谢清瑶完好无缺,才微微放下心来,嘴中却嗔怪道:“瑶儿不该这样贪玩,找不到你们,祖母和你二叔都急坏了!” 谢清绮和谢清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个一脸恨意,一个一脸懵懂。 谢清瑶粉面桃腮,眼角带着一丝喜意,她有些羞涩道:“祖母,瑶儿在观中游玩时偶遇了三皇子,他领着瑶儿去拜见了太后娘娘……” “三皇子?太后娘娘?”谢老夫人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惊呼出声,她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心中暗暗感谢各位神仙,瑶儿刚刚祈福完便遇上了三皇子,甚至见到了太后娘娘,这玄敬观果然名不虚传! 谢清瑶轻轻点头,柔声道:“太后娘娘在玄敬观的后山清修……” 她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太后娘娘食用人心的画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急忙闭紧嘴巴,收住了话头。 谢老夫人喜笑颜开,她拉住谢清瑶的素手,温声道:“既然太后娘娘在此清修,机会难得,不若瑶儿在观中住上几日,陪太后娘娘解解闷儿!” 谢清瑶身形一僵,心口传来一阵剧痛,好似太后娘娘在一口口啃噬着她的心脏,她慌忙摇头,冷声道:“祖母,太后娘娘刚刚已经回宫了!” 谢老夫人脸上满是遗憾之色,她突然想起谢廷轩,连忙问道:“瑶儿可曾见过轩儿?你二叔找遍了整个道观,都没有找到你和轩儿,你们没在一起吗?” 谢廷轩? 谢清瑶突然意识到刚刚并未见到谢廷轩下山,脸色霎时变得惨白,难道谢廷轩已经被太后娘娘杀了?太后娘娘有没有怀疑她呢?不过幸好有三皇子替她遮掩,太后应该已经打消了怀疑! 至于谢廷轩,反正今日谢清漓注定会在那场法事中丢掉性命,就将谢廷轩的事推到她身上吧! 谢清瑶朝谢老夫人轻轻摇头,回忆道:“我们出了三清殿,便各自分头去游玩了……” 恰在此时,谢景良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谢老夫人急忙站起身,沉声问道:“还是没找到轩儿吗?” 谢景良耷拉的脑袋用力点了点,虽然他纳了新姨娘想再生个儿子,但轩儿是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嫡子,如今却突然不见了,他自然心痛不已。 谢清绮猛地站起身,她心中焦急万分,暗恨不该跟弟弟置气,若是她跟着弟弟,弟弟定然不会失踪! “祖母,二叔。”谢清瑶柔柔唤了一声,面色略显迟疑道:“瑶儿,瑶儿在殿宇间游玩时,好似瞥见了漓儿姐姐带着轩儿弟弟朝道观的后山去了……” (本章完) 第201章 搜查玄敬观 第201章 搜查玄敬观 “漓儿?”谢老夫人顿时燃起了希望,若是轩儿跟漓儿在一起,定是姐弟俩贪玩忘了时辰,不是失踪! 谢清瑶却低声嘀咕道:“漓儿姐姐和轩儿弟弟在中秋家宴上闹得那么不愉快,也没见他们和好,怎么会突然凑到一起玩呢?好生奇怪……” 谢老夫人和谢景良皆是脸色一变,不过转念一想,谢清漓胆敢谋害轩儿吗?她不敢!但两人心中却又有些打鼓,万一她敢呢? 谢清瑶适时收住话头,面露疑色道:“祖母,漓儿姐姐也没回来吗?” 谢清瑶话里的暗示太过明显,就连一向迟钝的谢清蓉都听出了端倪,她猛地站起身,怒道:“你胡说!大姐姐是被玄尘道长的小徒弟带走的,怎么会跟二哥在一起?” 她转头看向谢老夫人,笃定道:“祖母,您定然知道这件事,那小道童还说是您告诉他大姐姐穿着藕荷色的衣衫,他才能一眼就认出大姐姐。” 谢老夫人面色黑沉,冷声道:“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倒是学会了撒谎!我一直待在客房休息,何曾见过什么小道童,又怎会告诉他漓儿穿了什么衣裳?!” 谢清蓉震惊得瞪圆双眼,怎么会这样?她呆愣了片刻,抬腿便朝外走去。 谢老夫人厉声呵斥:“站住!你要去哪里?” 谢清蓉被吓得一个激灵,颤声道:“那小道童说谎诓骗大姐姐,定然没安好心,大姐姐有危险,蓉儿想去找找大姐姐……” 谢老夫人眼神锐利地扫向几个孙女,横眉怒目道:“从现在开始,没我的允许,你们几个都必须乖乖待在这间房里,若是胆敢踏出房门半步,家法伺候!” 她又看向谢景良,沉声吩咐道:“景良,将下人都带上,去后山找找,务必将轩儿找回来!” 谢景良带走了所有的下人。谢清绮和谢清蓉两人皆是满脸担忧,不时朝门口张望,唯有谢清瑶闲适地坐在谢老夫人身侧,她知道谢景良定然会无功而返。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谢景良带着侯府的那群下人,怒气冲冲归来。 经过谢清漓的房间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小姐,您写了这么久,也该歇会儿了,五小姐在天有灵,定能感受到您的诚心!” 谢景良心中疑窦丛生,快步上前,一把推开房门,只见谢清漓正端坐在桌边,一笔一划写着什么,表情极为认真。她的冷脸丫鬟则站在一旁磨着墨。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房内两人同时抬头,皆是满脸惊讶。谢清漓眼中满是迷茫,疑惑问道:“二叔,您有什么事吗?” 谢景良眼神狠厉,喷射出愤恨的光芒,冷声道:“轩儿在哪儿?” “轩儿弟弟?”谢清漓轻轻摇头,柔声道:“自出了三清殿,漓儿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谢景良脸色铁青,厉声道:“你在撒谎,瑶儿明明看到你带着轩儿去了后山!快说,你把轩儿藏到了哪里?” 谢清瑶?这根搅屎棍,整天造谣生事、煽风点火! 谢清漓面色冷沉,轻轻摇头道:“漓儿并未见过轩儿弟弟,更不曾将他带去后山……” 谢景良怒火中烧、声音极大,谢老夫人的客房相隔不远,自然听到了动静,便带着谢清瑶等人赶了过来。 见到谢清漓在客房内,除了谢清蓉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其余人皆是满脸惊讶,尤其是谢清瑶,她瞳孔骤缩,整个人如同被冰封了一般。 谢老夫人沉声问道:“漓儿,你轩儿弟弟……” 谢清漓不耐烦跟她们拉扯,柔声打断道:“祖母,漓儿刚刚已经告诉二叔,漓儿不曾见过轩儿弟弟,而是一直在房内抄写经书。” 她转头指向书案上的一摞纸,温声道:“漓儿听说虔诚地抄写经书,可以安抚逝者的灵魂。所以,漓儿便想多抄一些烧给五妹妹……” 谢老夫人快步走到桌案前,拿起那摞抄好的经文随意翻了翻,每页的字迹都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的确像抄了很久的样子。 她眼眸闪了闪,若不是谢清漓提起,她都快忘了还有谢清曼这个孙女! 谢清瑶经过最初的震惊,终于缓过神来,她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片刻后,她柔声道:“漓儿姐姐,蓉儿妹妹刚刚说你跟着小道童去见玄尘道长,怎么可能一直在房内抄写经书?” 谢清漓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但那笑容不达眼底,却透着一丝杀意,她温声道:“的确有个小道童说要带我去见玄尘道长,但半路上他突然叫唤肚子疼,跑去了茅房。” “我左等右等却不见那小道童回来,猜测他定是在恶作剧戏弄于我,我便直接回了客房。” “你……”谢清漓的话滴水不漏,谢清瑶被怼得哑口无言,她亲眼看到谢清漓跟着那小道童去了后山,事情的真相定不是谢清漓说的这样,但她却无法反驳。 谢老夫人看向暴怒的谢景良,沉声问道:“景良,轩儿不在后山吗?” 提起这事,谢景良一肚子火,他怒声道:“通往后山的大门锁了,那些道士拦着不让我们去后山,还说了些难听的话,真是狗眼看人低……” “善人在说谁是狗?”玄诚道长冰冷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他径直走进房内,不待谢家人回答,便冷声道:“观中出了点事需要处理,你们就待在这处院子不要出来!” 谢老夫人眉头紧拧,压着怒气道:“可老身的孙子不见了……” 玄诚道长轻蔑一笑,再也没有耐心应付静安侯府的人,语带威胁道:“老夫人最好约束好府上的人,否则您丢的可能就不止是孙子了……” 玄诚道长匆匆而来,又仓促离去,而静安侯府的众人则被锁在了客房的小院里。 玄敬观出了上百人的拐卖人口大案,大理寺倾巢而出将玄敬观围得水泄不通,经过仔细搜查,不仅抄出无数财宝,搜出了几箱火药,还发现玄敬观地下设有四通八达的密道,但那些少女的去向仍旧是个谜…… (本章完) 第202章 再次病倒 第202章 再次病倒 玄诚道长威胁完静安侯府众人,又命小道士锁住了客院院门。 谢景良暴跳如雷,但那门锁得牢固,他也无计可施,只能站在门里不停地哀求、游说、威胁、谩骂,最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他的轩儿到底在哪里? 谢老夫人年纪大了,丢了孙子,又被玄敬观如此对待,早已心力憔悴,歪在客房的软榻上休息。 谢清瑶眉头紧蹙,心中焦虑万分,谢清漓还活着,说明这次的法事没能成功,她不知道三皇子那边还可以骗多久,更不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是否会有下次! 另外,嬷嬷为何没有回来?没有嬷嬷操持,她该如何与玄敬观商议下次法事之事? 谢清漓没有理会其他人,而是借口为谢清曼抄写经书,径直回了房间。她下笔如飞,字迹如行云流水,片刻的功夫,便写了几页经文。 她停住笔,脑中思考着今日的种种,突然低声问道:“冷霜,今日你可曾在后山见过谢廷轩?” 冷霜低声回道:“不曾。二少爷性情顽劣、无法无天,定是偷偷去后山,在浓雾中迷了路。” 谢清漓却轻轻摇头,凝眉道:“若是他自己走失,谢清瑶没有必要扯谎说谢廷轩和我在一起,也许,谢廷轩的失踪与她有关,只是不知道她有何目的,又将谢廷轩藏到了何处……” “吱嘎~”晚霞漫天时,院门终于被打开。 坐在地上的谢景良神情麻木,被开门声吓了一跳,他缓缓抬头朝门口看去,却见冲进来一队衙役。 他猛地站起身,嘶哑的嗓子问道:“你们是何人?那些道士呢?” 为首的衙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大理寺办案,速速交代!” 大理寺?难道玄诚道长找不到轩儿,向大理寺报了案? 谢景良的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他快速答道:“本官乃静安侯的胞弟谢景良,在房中休息的是本官的母亲和府中的晚辈与下人,今日来玄敬观是为了上香祈福。” 他语气微顿,小心翼翼道:“兄台,敢问你们可曾找到本官的儿子谢廷轩?” 那衙役面色冷沉,疑惑道:“您的儿子?这道观除了道士就是道童,小的没见过您的儿子。” “不过,小的听说太子府的护卫在乱葬岗抬回两具尸体,其中一位是十一二岁的小公子,是今日刚刚离世的,他们正不知道该如何确认死者身份,大人可以去认认。” “什么?!”谢景良惊得脸色惨白,他的身形晃了晃,突然怒视衙役,大声吼道:“本官儿子不会出事,你休想诓骗本官,本官绝不会去认什么尸!” 那衙役脸上闪过一丝怒气,但他一个小小衙役,自然不敢得罪侯府,只是看向有些疯癫的谢景良,小声嘀咕道:“有病!”接着,便带着一众衙役在客院中搜查,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便离开了。 静安侯府众人出了客院,只见道观中到处都是大理寺的衙役,道士们则悉数被抓,就连之前还威风凛凛的玄诚道长都被捆住了双手,蔫答答地混在人群中。 恰在此时,几名护卫抬着两具尸身朝外走去。 不经意间,谢清绮瞥见其中一具尸身上穿着的正是谢廷轩的衣衫,她拔腿便朝那些护卫追去,大声喊道:“站住,你们抬的是谁,为何穿着我弟弟的衣衫?” 顷刻间,谢老夫人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她颤颤巍巍追了上去,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具尸身,只见那尸身面色绀紫,双目圆睁,异常狰狞恐怖,但还是能一眼认出那是轩儿! 谢老夫人心头猛地一颤,霎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颠倒过来。 “母亲!” “祖母!” “老夫人!” 侯府众人一阵惊呼,一窝蜂地围住谢老夫人,七嘴八舌地询问她哪里不适。 谢老夫人脸上满是不解和惊恐,她想要回答,但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想要伸手,但四肢无力地瘫在地上,没有半点知觉。只有她的眼珠在飞快地转动,在人群中惊慌地寻找谢景良的身影。 谢景良看看瘫在地上、满脸痛苦的母亲,再看看直挺挺、硬邦邦的儿子,不由得悲从中来,肝肠寸断。 谢清瑶蹲在谢老夫人身侧,突然回忆起谢清漓刚刚回府时救活了祖母,当时还狠狠戏耍了他们一番! 她的眼珠转了转,柔声道:“漓儿姐姐懂得医术,快救救祖母!” 谢老夫人心肠歹毒,谢清漓救她一次已尽了医者本分,绝不会再救她第二次! 谢清漓眉头紧蹙,面露难色道:“祖母上次是被痰迷了心窍,这次情况大不相同,看起来像脑卒中,我学的那点皮毛根本派不上用场。” 她催促道:“二叔,快带祖母回京医治,否则延误了时机就危险了!” 谢景良早已三魂丢了七魄,不知如何是好,听谢清漓如是说,急忙吩咐下人抬着谢老夫人下山。 他又继续吩咐下人去抬谢廷轩,那两名护卫急忙阻拦,他们说谢廷轩的尸身与大理寺的案件有关,需带回去仔细检查,待检查完毕方可还给静安侯府。 谢景良只能眼睁睁看着谢廷轩被抬走,他怒意横生,悲恨交加,暗暗将谢廷轩的死算到了谢清瑶头上。 他快步追上谢清瑶,眼神中满是恨意:“都怪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非要来这里,轩儿不会遇害,母亲也不会被气病!” 猛然间,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嬷嬷的身影,便厉声道:“说,你那个老嬷嬷在哪里?是不是她谋害了轩儿?” 谢清瑶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颤声道:“二叔,您为何会如此揣测瑶儿?瑶儿一片真心,只想为曼儿妹妹祈福……” “瑶儿也找不到嬷嬷,实在不知她去了哪里,不过她定不会谋害轩儿弟弟,她是当年祖母亲手选的人,人品很好。她不现身,也许,也许她也像轩儿一样遇害了!” “啪~” 谢景良一巴掌扇在谢清瑶精致的脸蛋上,怒斥道:“你这个冒牌货还敢巧言令色!那老嬷嬷已经离开母亲十余年,谁知她有没有变坏……” 谢景良怒气冲冲地走了。谢清瑶站在原地,捂着已经红肿的脸颊,满脸阴鸷,待她日后成了三皇子妃,今日这一巴掌,她定要十倍百倍奉还…… (本章完) 第203章 功败垂成 第203章 功败垂成 残阳如血,将天际染成一片橙红。在夕阳的映照下,东陵皇宫的红墙黄瓦散发着淡淡光芒,更显气势恢宏。 灵玄道长身着一袭宽大道袍,昂首走出宫门,他的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皇上服用的回元丹已初见成效,用不了多久,皇上便会对他言听计从。 见到灵玄道长出来,一个眉眼如画的精致小道童快步迎了上去,低声道:“师父,约摸一个时辰前太后派人来报信,玄敬观那边……” 随着小道童的禀报,一向淡然的灵玄道长脸色越来越阴沉,那双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眸也闪耀起愤怒的火焰,他捏紧拳头,咬牙道:“那个老妖婆想要借刀杀人,竟敢将玄敬观当作她的屠刀,还有玄一那个蠢货……”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小道童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小声提醒道:“师父!” 灵玄道长这才惊觉自己险些失了分寸,他急忙打住话头,收敛心神,恢复那副高深莫测、仙风道骨的模样,步履从容地登上国师府的马车。 甫一进入马车,他便迫不及待掏出三枚铜钱占卜起来,但试了几次,结果皆是大凶。 灵玄道长面色冷峻,若是玄一失败,就意味着玄敬观的秘密会彻底暴露,而他与玄敬观牵涉颇深,待皇上得知此事,他是否会失去皇上的信任?亦或者皇上一怒之下处置了他? 他缓缓收起那三枚铜钱,眸光森然,如今他能做的便是尽早撇清与玄敬观的关系,还要让玄一永远闭嘴。 突然,灵玄道长脑中灵光一闪,眼眸微眯,亦或者不再徐徐图之,而是借着回元丹已经积累的功效,今日便冒险一搏呢? 他坐直身体,轻轻闭上眼睛掐算,但由于心绪激荡,掐算了几次都算不出结果。 时间不等人,灵玄道长必须抢在皇上收到玄敬观的消息之前行动,他不再犹豫,而是从马车轿箱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锦盒,折返回皇宫,直奔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一名影卫单膝跪地呈上楚云沧传回的消息,应天帝盯着面前摊开的信纸,眉头紧蹙。 当年盛京城的少女失踪案,他记忆犹新,尤其是御史杨大人的女儿在玄敬观失踪,杨大人为了寻回爱女疯狂弹劾大理寺数月,但大理寺却一直未能破案,杨大人最终心灰意冷,直接告归了。 难道那些案子都是玄敬观所为?而灵玄曾在玄敬观修道数载,甚至还当过玄敬观的观主,如今的观主又是他的亲传弟子,他会对此事一无所知吗? 应天帝气得脸色铁青,在他引以为傲的太平盛世,却发生了上百名少女失踪的恶性事件,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恰在此时,德顺公公踩着小碎步走进御书房,低声禀道:“皇上,国师大人去而复返,他说有事求见。” 应天帝冷哼道:“他倒是消息灵通,这么快就闻到味儿了!让他进来吧!”德顺公公快步出了御书房。 应天帝轻轻摆手,那名影卫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灵玄道长阔步走进御书房,他朝应天帝行了一礼,朗声道:“皇上,贫道新近炼制的回元丹药效绝佳,刚刚忘记献给皇上,特此折返,请皇上笑纳!” 他手中捧着那方锦盒,面上带着几丝笑意,但心脏却犹如擂鼓跳个不停,手心也沁出了一层薄汗。 应天帝未发一言,他的面色沉静如水,深邃的眼眸透露出一股不容质疑的威严。 灵玄道长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皇上的态度与之前天差地别,令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的双腿不由得微微颤抖,难道皇上已经知道了什么? 应天帝的目光越发冷冽,沉默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关于玄敬观‘红颜塚’的少女,国师可有什么想要交代的?” 灵玄道长的脑袋嗡嗡作响,皇上果然知道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强装镇定道:“皇上,虽然贫道曾在玄敬观修行,但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贫道业已多年未曾踏足玄敬观,并不知道‘红颜塚’在何处。” 灵玄道长慌中出乱,他这样心虚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应天帝的眼神寒如冰霜,恨不得将灵玄就地正法,但他舍不得灵玄的回元丹,回元丹可以让他精力充沛,宛若年轻了十岁,否则他会浑身乏力、昏昏欲睡,仿若迟暮老人。 他凝视着灵玄,决定暂且放灵玄一马,不过还是出言敲打道:“你身为道士,理应清心寡欲,潜心修行,维护世间正道,若再敢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朕定不轻饶!” 灵玄道长吓得伏跪在地,朗声道:“贫道从来不敢忘记师父遗训,始终以天下苍生的福祉为己任,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应天帝不想再听灵玄狡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冷声道:“这段时日国师便呆在府里闭门思过,无需再来御书房了!” 灵玄道长低垂着头,心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原本再坚持几日他便能成功了,如今一切化为乌有,想要再次获得皇上的信任,鬼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他谢恩后缓缓起身,颓然地朝御书房外走去,身后却传来应天帝淡淡的声音:“留下回元丹!” 灵玄道长心中涌起一阵狂喜,皇上依赖他的回元丹,事情还有转机!不过,这锦盒里装的不是普通的回元丹,他该如何拒绝呢? 但不及他细想,德顺公公已经伸手来接他的锦盒,他面色纠结了一瞬,才将那锦盒递给德顺公公。 …… 是夜,大理寺刑室内烛光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玄一道长被五大绑在木架上,他的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汗水不断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楚云沧端坐在椅子上,冷声问道:“玄一,‘红颜塚’的少女是如何抓来的,又送往了何处?” 谢清漓一身护卫装扮,站在楚云沧的身后,她的身影被烛光拉得长长的,仿佛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但她的双眸却如同两把利剑,穿透黑暗,直直射向玄一道长…… 各位小可爱,感冒了鼻塞头疼,感觉脑子已经冻住了啥都写不出来,吃了感冒药后又昏昏欲睡,所以断更了,不好意思(﹏) (本章完) 第204章 喜欢你嘴硬 第204章 喜欢你嘴硬 玄一道长面容憔悴、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已经完全看不出玄敬观观主的威仪与高深。面对楚云沧的审问,他颤抖着身体,嘴唇嗫嚅良久,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若是招供,太子定不会轻饶他,太后娘娘和师父更不会放过他,但若是扛过了今晚,师父得到消息或许会念及旧情来救他! 玄一道长打定了主意,便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开口,俨然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楚云沧面容冷峻,轻轻抬手,便有两名护卫快步上前,他们面无表情地摆放好各色刑具,那架势好似要把这些刑具全都用在玄一道长身上。 玄一道长眼睛微微挑开一道细缝,待他看清那些闪耀着寒芒的刑具,不由得冷汗连连、双股颤颤,他死死咬住牙关,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全都吞入腹中。 楚云沧冷笑一声,沉声道:“既然道长不肯招供,孤便不客气了!”说完,他轻轻点了点头。 其中一名护卫毫不迟疑地拿起夹棍,另一名护卫则抓起玄一道长的右手利落地塞进夹棍之中,随后两人同时用力收紧。 “啊~”玄一道长发出凄厉的惨叫,剧烈的疼痛令他面目扭曲,双眼圆睁,仿佛要滴出血来。 “招还是不招?”楚云沧的声音低沉凛冽,如同刺骨寒风。 “我……我……”玄一道长艰难开口,声如蚊蚋:“今日就算你们砍掉贫道这只手臂,贫道也不会吐露半句……” 恰在此时,一名护卫快步走进来,他手上捧着一本账册,跪地禀道:“殿下,经过清点,那箱名册一共记录了一百六十七名女子,她们年龄在十至十八岁之间,籍贯比较分散,东陵各州府均有。” 楚云沧沉声问道:“籍贯是嘉州的有几人?” “回殿下,嘉州府十一人,嘉州府临近的陵江府四人、永安府两人。” 谢清漓眉头紧蹙,轻声道:“殿下,嘉州府有凌霄观作恶,其他州府会不会也有这样的道观?” 楚云沧轻轻点头,漓儿跟他想到了一处,他冷声吩咐道:“立即调查各州府设置的道观,尤其是与国师和玄敬观有牵扯的道观,对比那些道观所在地与这些少女的籍贯是否重合。” 那名影卫领命而去。 谢清漓看向面色渐渐恢复平静的玄一道长,勾起一抹冷笑,一百六十七名少女的人生,已经被眼前这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毁了,虽然他不一定是主谋,但一定是共犯和帮凶。 谢清漓压下愤怒,低声道:“殿下,让我试试能否撬开他的嘴!” 楚云沧朝那两名护卫摆了摆手,两人立即恭敬地退到一旁。 谢清漓阔步走向玄一道长。 玄一道长目光惊恐地看着谢清漓一步步靠近,今日在玄敬观后山交手时,他已经领略过此女的狠厉,他厉声呵斥道:“站住,不要过来!” 谢清漓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手腕一抖,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爆发,一声清脆的“咔嚓”传来,玄一道长的右臂被生生折断了。 但玄一道长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谢清漓已犹如鬼魅般移动到玄一道长的左侧,抓住了他的左臂。 玄一道长脸上的惊惧还来不及退去,谢清漓已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又是一声“咔嚓”传来,玄一道长的左臂也断了! 玄一道长鬼哭狼嚎般的叫声还在邢室内回荡,谢清漓已经掏出几根银针,轻笑道:“我最喜欢你嘴硬的样子,这样我才能多扎几针!” 玄一道长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谢清漓已经“嗖嗖嗖”射出几根银针。 银针扎在玄一道长身上,他顿时觉得痛不欲生,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身体不停扭来扭去,险些将他背后的木架弄倒。但他虽然痛呼声不断,却并未告饶招供。 谢清漓凝眉沉思了片刻,她飞快收回银针,柔声道:“看来道长看不上这些对付普通人的手段,不如将无忧道长请来,哦,无忧道长就是今日封印你法术那位高人,请他施法将你打得魂飞魄散,如何?” 玄一道长惊恐地看向谢清漓,谢清漓却继续喃喃道:“听说魂飞魄散之人便彻底从六道轮回中抹除了,下辈子想托生成一只畜牲都不行,啧啧,好歹毒的手段,不过用在道长身上正合适!” 玄一道长彻底呆住了,他愣了几秒钟,慌忙道:“求求女侠放过贫道,贫道什么都交代!” 谢清漓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冷声警告道:“好吧!不过你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我立即请无忧道长进来。” 玄一道长用力点了点头。 谢清漓转过身朝楚云沧微微点头,快步回到楚云沧身后。 楚云沧的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无忧留在云雾山超度那里的亡魂,根本没有回来,漓儿竟能如此轻易地将玄一老道唬得服服帖帖! 玄一招供需要大理寺卿樊原在场做个见证,流光飞速出了邢室,不一会儿樊原便哈气连连地走了进来。 楚云沧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厉声问道:“玄一,那些少女都是从哪里来的?” 玄一道长眼神瞥向阴影里的谢清漓,颤声道:“和殿下猜想的一样,是各地的道观进献的!” “进献?”楚云沧嘲讽一笑:“是你们在各州府偷偷抓捕的少女吧?” 玄一道长却使劲摇了摇头:“不全是,有些是抓捕的,但大部分是买来的。” 樊原双眼圆瞪,厉声道:“胡说八道,怎会有父母将女儿卖给你们这些牛鼻子老道,休得狡辩,从实招来!” 玄一道长却满目鄙夷地看向楚云沧等人,轻笑道:“你们这些人生来高高在上,哪会懂得穷人生活的艰辛?那些人为了活命,可以将女儿卖给大户人家做奴婢,卖给老头子做小妾,甚至卖给青楼成为妓子,为何不能卖给我们?” “我们出的价格高出好几倍,那些人家会抢着将女儿卖给我们。得了那笔巨款,他们便能养活一家人。所以,我们是在行善……” (本章完) 第205章 密室作法 第205章 密室作法 灵玄道长回到国师府便立即下令闭门谢客,俨然一副乖乖思过的样子,实则暗暗派出多批人手前去打探玄敬观的消息。 月上柳梢之时,灵玄道长终于得到确切消息:太子联合大理寺查封了玄敬观,抓捕了玄一及观中一众徒子徒孙,此刻已悉数关进大理寺天牢。 “这群蠢货,竟然毁了我多年的心血!”灵玄道长面庞狰狞,咬牙切齿,手中紧紧握住一只茶杯,猛然用力,那茶杯便化为一把齑粉。 那名眉眼精致的小道童满脸忧虑,急切道:“师父,现在该如何是好?” 灵玄道长眼神阴鸷,冷声道:“玄一知道得太多了……”他目光冰冷、面若寒霜,沉声道:“随我来!” 灵玄道长带着小道童走入卧房,卧房内布局简约奢华,处处充满玄机。 他来到房间一侧的小小祭坛,缓缓拿起祭坛上的香炉,祭坛下的地板便慢慢移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小道童率先提起一只灯笼踏上密道的台阶,两人一前一后步履如飞,朝密道深处走去。 约摸走了半柱香的功夫,眼前出现一道木门。灵玄道长按动墙上的机关,木门缓缓打开,两人走过后木门自动合上。 又穿过几道设有机关的木门,两人来到一处昏暗的房间,房间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咒和法器,房间的正中摆着一张巨大的青石祭坛,祭坛上刻满了繁复的符文。 灵玄道长走到靠墙的柜子旁,打开柜门,里面一层层满是贴着符篆和姓名的魂瓶。 那些魂瓶中装着的正是为灵玄道长办事之人的一丝细小的魂魄,有了这些魂瓶,不论对方逃到天涯海角,灵玄道长都可以通过法术追踪到他们,或者决定他们的生与死。 小道童低垂着脑袋,眼角余光却瞥向那些魂瓶,这些魂瓶中有没有一只是自己的呢?毕竟,那些人都是在不知不觉间被师父取了魂魄。 灵玄道长并未察觉到小道童的小动作,而是径直取出玄一的魂瓶,又飞快锁紧了柜子。 他将那魂瓶放到祭坛上,拿起桃木剑,低声吟诵起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随着咒语响起,密室中的空气慢慢开始扭曲,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操控…… 密室的正上方,隔着几尺距离,是一家茶舍的一楼大堂,茶舍刚刚打烊,几个小伙计正在手脚麻利地擦拭着桌椅、收拾茶具。 其中一个小伙计快步朝门口走去,突然,他的心猛地一颤,空气中好似有一丝异样划过,他顿住脚步回头看去,却见其他人依旧忙碌着,仿佛并未察觉半分,他不由得甩了甩头,飞快地关上了大门。 大门的上方,一块匾额高高悬挂,上书“清风茶舍”四个大字。 …… 与清风茶舍隔了几条街的大理寺刑室内,审问依旧在继续。 玄一道长看向楚云沧等人,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樊原被玄一的歪理邪说气得眼睛圆瞪,他一把抓过楚云沧面前的惊堂木,狠狠一拍,怒声道:“你这妖道,竟敢如此颠倒黑白,置东陵的律法于何地?还有王法吗?!” 玄一道长却不理会愤怒的樊原,而是微微闭上眼睛,好似不愿再回答任何问题。 樊原有些尴尬,刚想吩咐狱卒用刑,流光却率先开口道:“主子,是否需要请无忧道长过来?” 未等楚云沧回答,玄一道长倏然睁开眼睛,慌忙道:“不,不要。你们尽管问,贫道一定如实回答!” 樊原憋在胸口的那口闷气终于顺了出来,他狠狠拍下惊堂木,厉声问道:“说,那些少女都去了哪里?乱葬岗那具女尸和谢廷轩是谁杀死的?” 玄一道长的目光扫向守在四周的护卫和狱卒,冷声道:“这些人若是听了贫道的答案,他们都得死。” 他狂傲一笑:“大人若是珍惜他们的贱命,最好让他们退下!” 樊原心中一惊,他有些不确定玄一是否在耍什么招,转头看向楚云沧。 楚云沧轻轻摆手,那些护卫和狱卒便鱼贯而出,刑室内只剩下楚云沧、樊原和阴影里的谢清漓。 玄一道长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那女尸乃太后娘娘的药引,谢什么是指那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吗?他撞破了太后娘娘的秘密,太后娘娘下令灭口。” 屋中三人面色皆是一僵,樊原心如擂鼓,这件事竟然涉及到太后娘娘,他是继续问,还是就此打住呢? 楚云沧眸底闪过一丝厌恶,冷声道:“你说的药引,难道是那女子的心脏?谢廷轩撞破的是皇祖母使用心脏做药引的秘密?” 玄一道长嘲讽一笑:“殿下能猜出药引是心脏,但定然想象不到,那心脏是刚刚从那女子体内掏出,还散发着热气、滴着鲜血的时候,用一只锋利的短剑削成薄如蝉翼的片状。” “太后娘娘在旁边拿着筷子一口口吃下,那味道胜过皇宫中的任何美味珍馐……” “够了!”楚云沧厉声呵斥,心中翻涌起阵阵恶心之感,他曾经怀疑过皇祖母为何能保养的那样年轻,原来是做了如此邪恶之事。 他稍稍平复心绪,继续问道:“其他的少女呢?一百多名少女,定然不会全都被皇祖母当成了药引子!” 玄一道长看到屋内三人都是一脸吞了苍蝇般恶心的表情,心中愉悦至极,恨不得放声大笑。 他看向楚云沧,又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这么多年来,太后娘娘每年到玄敬观清修三四次,每次挑选两三个药引,加起来也有一百多人了。” “不过,你们看到的名册只是近两年的,之前那些已经全部销毁了,所以的确还有许多其他的姑娘,她们全都被偷偷运到了盛京城中,至于……” 玄一道长滔滔不绝、刑室内其余三人凝神细听之际,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格外细小的蓝色光点快速飞了进来,后面紧紧跟着一个红色光点。 两道光点一前一后飞入刑室,直奔玄一道长,顷刻间没入了他的身体…… (本章完) 第206章 烈火焚身 第206章 烈火焚身 玄一道长正说着话,突然感觉身体有些异样,他停止说话,满脸疑惑地朝身上看去,难道是老鼠或者毒虫? 但还不待他弄清是怎么回事,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痛感便从体内传来,仿佛五脏六腑燃起熊熊烈火,继而由内向外,那烈火吞噬着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骼。 楚云沧等三人都疑惑地看向玄一道长,暗忖这老道又在搞什么样,却见他面目狰狞、满脸痛苦之色,接着“腾”的一声,他全身上下同时燃起了烈火。 三人皆是瞳孔骤缩,如同被冰封住了一般,呆愣在原地。 眨眼间,玄一道长的皮肤便开始变红、起泡,散发出刺鼻的焦味儿,疼痛令他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 玄一道长满眼祈求地看向楚云沧,但当他的目光扫过阴影里的谢清漓时,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眼睛骤然睁大,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他强忍着剧痛怒吼道:“你这贱人,啊~不讲信用!啊~我已经,已经在回答问题,啊~你为何还要让那臭道士,啊,作法害我?!啊啊啊~” 楚云沧和谢清漓面面相觑,无忧此刻不在盛京城,怎么会作法伤害玄一?但不是他又是谁呢? 国师灵玄! 两人不约而同猜到灵玄道长,但无忧不在,他们没有把握对付灵玄。 那厢,樊原经过最初的震惊已经稳住心神,他快步走到门口吩咐狱卒们赶紧灭火救人。 狱卒和护卫们七手八脚提着水桶飞快冲了进来,径直将一桶桶水泼到玄一道长身上,但却没起到任何作用,那火焰反而越窜越高。 玄一道长只觉得那一桶桶好似沸水,淋在身上痛苦加倍。他双目赤红,面容扭曲,怒吼道:“啊,蠢货,不要浇水!啊,尿,童子尿,快!啊啊~” 火焰越烧越旺,玄一道长的声音支离破碎,最后化作无声的悲鸣。 狱卒和护卫们面面相觑,有几个年纪较小、性格耿直的狱卒竟真的将手放在腰带上,犹豫着要不要脱掉裤子奉献出自己的童子尿! 楚云沧脸色黑得渗人,眼神好似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凛凛寒光,直直刺向那些狱卒。 谢清漓站在角落里脸色微红,她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躲出去,却听见流光猛地咳嗽一声,厉声呵道:“都愣着干嘛?还不赶快出去想灭火的办法!” 狱卒和护卫们提着水桶鱼贯退出,心中却在暗暗腹诽,这样邪门的火焰,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流光悄悄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谢大小姐还在房内,刚刚若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真的脱了裤子,主子大概会连夜将这满屋子的男人全都割了当太监! 玄一道长眼睁睁看着那群能救他的人悉数退出,不由得张大嘴巴,但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他彻底陷入了绝望,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但想死却也不能痛快死,他仿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恶鬼,时时刻刻承受烈焰的炙烤,永远没有尽头,只能清醒地感受着持续不断的疼痛。 片刻后,几个狱卒拎着两只水桶快步进来,一股尿骚味霎时在房间蔓延开来,他们飞快将桶中的尿液泼到玄一道长身上。 那些火焰在接触尿液的瞬间便发出一阵“滋滋”声,接着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惜为之已晚,玄一道长的灵魂已经燃烧殆尽,肉体也已变成一具焦黑干瘪的尸体挂在木架上。 樊原眉头紧皱,急忙命狱卒上前检查玄一的尸身。 那狱卒疑惑地看向樊大人,暗暗腹诽这样的尸身怎么可能还是活的?樊大人定是被吓傻了! 他快步上前仔细查看,那尸身已经化为一块焦炭,轻轻碰碰手指,手指瞬间化作齑粉掉落在地。 樊原转头看向楚云沧,恭敬道:“殿下,这妖道有些邪门,他的尸身该如何处理?” 楚云沧瞥向身后的谢清漓,回城之前,无忧送了几张符篆给漓儿,用那符篆暂且封印玄一的尸身,应该可以撑到无忧回来。 见谢清漓微微点头,楚云沧才朝樊原道:“处理成粉末,装到一只大坛子中,孤带走。” 樊原暗暗松了口气,若是留这烫手山芋在手中,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什么怪事。 楚云沧面容冷肃,低声道:“樊大人,今晚发生的事……” 樊原急忙开口道:“殿下放心,今晚是天牢不小心走了水,虽众狱卒极力抢救,却有一名道士在火灾中丢了性命。至于其他的事,樊某会烂在肚子里。” 楚云沧微微点头,樊原却用更低的声音补充道:“皇上那边,没有殿下的允许,微臣也不会说……” …… 次日清晨,静安侯府的大门刚刚开启,韩隽便拿着侯府的请帖上了门。 门房看了请帖,得知眼前的年轻人是侯爷昨晚下帖请的太医,急忙吩咐一名小厮引韩隽去后院。 韩隽边走边打量侯府,心中感慨万千,三次踏足侯府,每次的心境却大不相同,这次的他竟有几分雀跃和迫不及待,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看到瑶儿。 但他刚刚迈过二门,便隐隐听到一阵凄厉的哭声传来,路上又遇到了几个穿着孝布的丫鬟和小厮,他不由得有些好奇,低声问道:“府上可有人仙逝?” 那小厮霎时将头摇得像只拨浪鼓,小声道:“小的不知道,请太医见谅!”接着便像见了鬼似得,垂头走得飞快。 韩隽气喘吁吁跟在那小厮身后,及至他站在松鹤堂门口时,还有些疑惑那小厮的态度。 谢景元听见声音早已迎了出来,及至两人面对面,谢景元才突然想起韩太医知道他患有绝嗣之症,而韩隽则记起他已将谢景元的秘密泄露给瑶儿,两人脸色均是一红,都不由得有些尴尬。 谢景元干巴巴道:“我母亲病了,辛苦韩太医!” 韩隽则摆了摆手:“不辛苦,侯爷客气了。” 两人寒暄完,便再也说不出别的,一前一后沉默地进了谢老夫人的卧房。 卧房内,一屋子人围在谢老夫人床前,谢老夫人静静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动静,宛若一具死尸…… (本章完) 第207章 砸他招牌 第207章 砸他招牌 谢老夫人自从昨日在玄敬观晕倒,便全身无知无觉,不能动弹半分,远远看去,好似一具死尸。 韩隽的心中疑惑万分,待走到近前,他才发现谢老夫人双眼半睁半闭,眼神空洞而迷茫,嘴角微微歪斜,不停地淌着口水,一个丫鬟正拿着帕子不断擦拭。 借着坐下的动作,韩隽打量四周,并未发现谢清瑶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失望。 他将手搭在谢老夫人腕上,眉头紧拧,过了良久才沉声道:“侯爷,老夫人面色晦暗,口角歪斜,此乃脑卒中之症,想来老夫人定是受了刺激,导致气血逆乱、脑脉痹阻,突然发病。” 谢景元急忙点头,忙不迭道:“对对对,韩太医所言甚是,您可有治疗之法?”他紧张又期待地看向韩隽,昨夜请的那几个郎中也如是说,他们还说此病药石无医。 韩隽面露难色,低声道:“韩某可以开个方子,不过只能缓解老夫人的病情,若按时服药,韩某可保证老夫人能够恢复说话,若是情况乐观,甚至可以恢复上半身的知觉,但再行走却是不太可能!” 谢景元心中极为失望,他轻轻点头,将韩隽领到房间另一侧的桌案旁,韩隽立即坐下开始写起了药方。 谢景元心情有些沉重,却再也没有上次谢老夫人病倒时那种惶然之感,他心中最为担忧之事竟是谢老夫人若是去了,他须要丁忧三年,前途毁了不说,姝华大长公主这条大鱼也定然溜走了! 他抬头朝房间那侧看去,只见谢景良新纳的两位姨娘围在谢老夫人床边,身后围着一群丫鬟婆子,邢氏母女一脸无措地站在人群最外围,屋内不见二房一家和姜慕雪母女的身影。 谢景元不由得怒从心头起,身为人子人媳,却不遵孝道,可恶!他厉声吩咐道:“来人,去将侯夫人、大小姐和二老爷一家请来!” 他的话音刚落,角落里却有一个声音幽幽传来:“父亲,漓儿在此,不敢劳烦父亲去请!” 谢景元转头朝身后看去,只见谢清漓从角落的屏风后款步而出。 谢清漓朝谢景元行了一礼,柔声道:“父亲,阿娘昨日感染了风寒,不宜请她前来,否则恐怕会殃及祖母!” 谢景元满脸怀疑地看向谢清漓,冷声道:“你为何躲在屏风后?” 谢清漓眉头微蹙,有些窘迫道:“漓儿担心祖母的身体,查找了大半夜医书,却一无所获。漓儿心中祈祷菩萨显灵,今晨便早早来探望祖母是否好转,哪知漓儿太困,便躲在屏风后补眠,请父亲不要见怪!” 谢清漓一番话滴水不漏,谢景元心中怒气翻涌,却也无从发泄。 “祖母!”恰在此时,谢清瑶脸色惨白,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 她踉跄了几步,直直跪在谢老夫人床前,拉住谢老夫人的手,呜呜咽咽哭泣起来,那模样好似谢老夫人已经仙逝。 谢清瑶哭得情真意切,她忙碌了一夜寻找嬷嬷,却遍寻无果,府中这位极力维护她的祖母又是这副随时会断气的样子,她不由得有些张皇失措。 她转头看向谢景元,高声道:“父亲,瑶儿听说妙心堂的无望公子可以起死回生,咱们去请无望公子来为祖母医治吧,祖母定能恢复如初!” 韩隽已经写完方子,他站在谢景元身后,刚想将药方递给谢景元,却见瑶儿满脸哀伤地走进来,不由得有些心疼。 但还不待他上前,便听见谢清瑶当着他的面夸奖什么无望公子的医术,他的心霎时跌到谷底,此生他什么都可以输,但不能输在医术上,那是他唯一可以引以为傲的东西。 谢景元并不想侯府的任何人去见无望公子,他担心那次治病之事被暴露,便冷声斥责道:瑶儿休要胡说,为父已经请了韩太医给你祖母看诊,一事不烦二医。” 谢清瑶这才注意到谢景元身后的韩隽,不由得张口结舌,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找补。 韩隽冷着脸将药方塞到谢景元手中,沉声道:“侯爷按方抓药,或者丢了这张方子,去请那位公子。”说完,便大步朝外走去。 谢清瑶感受到韩隽的怒气,不由得焦急万分,如今她急需韩隽这个盟友。 她瞥见韩隽落在桌案上的药箱,飞快道:“父亲,韩太医药箱落下了,我去送。”说完,她不待谢景元同意,便抓起药箱朝外追去。 谢清瑶飞快追上韩隽,见四下无人,她低声道:“韩大哥留步!” 韩隽却越走越快,谢清瑶在后面追得吃力,心中将韩隽骂得狗血淋头,突然,她“哎呦”一声,蹲在地上捂住脚踝。 韩隽急忙停下脚步,飞快转身蹲到谢清瑶身边,冷声道:“又扭到脚了吗?” 谢清瑶摇了摇头,又轻轻点头,她柔声道:“韩大哥,刚刚我向父亲推荐无望公子,不过是想砸了他的招牌。他医术定然不如韩大哥厉害,但却敢号称神医,瑶儿见祖母病情严重,便想借着祖母的病情,让他身败名裂!” 韩隽目露惊喜之色:“真的吗?瑶儿竟处处在为我着想,我却在吃这些干醋,是我错了……” 谢清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哄好了韩隽,她飞快回到松鹤堂,却见到谢老夫人的卧房内已经乱作一团。 安氏宛若一个疯子,她手中拎着一根鸡毛掸子见人就打,谢景元、谢景良和那两位新姨娘都被打得抱头鼠窜。谢清漓和邢氏母女则站在角落里看热闹。 谢老夫人听见屋内的动静,被气得脸色铁青,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眼角处,一滴浑浊的泪水悄然滑落。 谢清瑶朝屋内探了探脑袋,便飞快缩了回来,但安氏已经瞥见了她。 安氏飞快冲了过来,鸡毛掸子像雨点般落在谢清瑶身上,她边打边骂道:“你这贱人,还我轩儿命来!那玄敬观观主明明是个妖道,你这贱人却非要去上香,害了我儿性命……” 屋里的婆子们瞅准时机,终于控制住安氏,夺下了她手中的鸡毛掸子。 几位主子却都已经挂了彩,形容异常狼狈…… (本章完) 第208章 我要休了她 第208章 我要休了她 安氏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狠狠按在地上,她的衣衫凌乱不堪,头发乱七八糟,但她仍在不停挣扎叫骂,宛若市井泼妇。 谢景元喘着粗气朝椅子上歪去,但屁股刚刚挨到椅子又飞快跳了起来,刚刚安氏发疯,他第一反应便是伸出双手护住脸,此刻手臂、后背,甚至屁股都火辣辣地疼。 他拿出一块帕子擦拭着手背的血痕,脸沉得能滴出水来,怒道:“景良,安氏为何发疯?” 谢景良跌坐在地上,他的左眼已经肿胀不堪,嘴角也挂着血丝,沙哑着嗓子道:“刚刚大理寺的衙差送回轩儿的尸身,安氏一时接受不了事实,就变成了这样。” 谢景元眉头紧拧,沉声道:“衙差可曾交代轩儿为何被杀?” 谢清瑶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一道肿起的红痕触目惊心,被小丫鬟们轻手轻脚扶到软榻上,她浑身疼痛难忍,心中怒气横生,暗暗发誓定不会放过安氏。 突然听见谢景元的问话,她立即捏紧帕子,紧张地看向谢景良,暗忖大理寺是否查到了谢廷轩的死因? 谢景良无奈地微微摇头,轻声道:“那衙差只说是玄敬观观主做的恶,我继续追问,他们说事关机密,无可奉告!” 那厢,那几个婆子见安氏已经安静下来,便渐渐松开了手,安氏毕竟还是二夫人,她们作为下人,不敢太过放肆。 突然间,安氏如同一只发怒的豹子,猛地一跃而起,她飞扑到谢景良身上,双手死死掐住谢景良的脖子,力道之大,仿佛要将谢景良的喉咙捏碎一般。 谢景良双手紧紧抓住安氏的手臂,试图挣脱她的束缚,但安氏却宛如恶鬼附身一般力大无比,谢景良的脸被憋得通红,呼吸也越发困难。 呆愣的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拉扯安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安氏拉开。 谢景元心有余悸地看向安氏,冷声道:“捆上!” 婆子们飞快找来绳索,七手八脚将安氏的手脚捆绑起来。 劫后余生的谢景良抚着脖子一阵狂咳,他挣扎着站起身,飞快躲到谢景元身边,嘶哑着嗓子道:“大哥,这婆娘疯了,我要休了她!” 安氏像只掉在岸上的泥鳅,躺在地上奋力挣扎,但那绳索捆得太紧,越是挣扎,越是勒的肉疼。 她转头死死地盯着谢景良,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大声吼道:“我没有疯,狗男人!你得了新姨娘就厌弃我们母子,联合谢清瑶这个贱人将轩儿诓到山上,再跟那妖道合谋害死了他!” “我没疯,你休想让我给你的新姨娘腾位子!”她的眼神愤怒又决绝,那架势好似要与谢景良同归于尽。 谢景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抓住谢景元的衣袖,低声哀求道:“大哥,快帮帮我!” 谢景元沉声道:“想好了吗?若是想好了就去写休书。” 谢景良使劲点点头,他飞快奔向桌案,又吩咐姨娘海棠赶紧磨墨。 谢景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凛冽的目光嘲弄地看向安氏,高声吩咐道:“来人!立即去安家,通知他们来领人。” 安氏见谢景良不顾十几年的夫妻情谊要休了她,不由得慌了神,她的目光一一扫过房内众人,眼神中满是祈求。但她往日太过嚣张,唯一能劝上几句的三房一家集体朝后挪了挪。 安氏的目光掠过谢清瑶,谢清瑶微微勾唇,轻嗤道:“二婶,瑶儿最后再喊您一声二婶,您将侯府搅得如此鸡犬不宁,二叔休了您也是应该的!” “再说轩儿弟弟,他遇到您这样的娘亲也是命苦,俗话说‘惯子如杀子’,您将他宠成那样无法无天的性子,他到了玄敬观四处乱跑,被有心人撺掇丢了性命也不足为奇!”她边说边瞟了眼角落里的谢清漓。 安氏的目光也跟着转向谢清漓,她的眼睛微微一亮,高声道:“漓儿,你要小心谢清瑶这贱人,看她多会挑拨离间!这么多年来,婆母和侯爷对你母亲意见颇深,都是她挑拨的。” “二婶求求你,快去找你母亲,如今只有她能救我。” 谢清漓眼眸微眯,安氏母女前世没少欺负阿娘,没想到这一世没等她出手,安氏便落得如今的下场,果然鬼怕恶人! 她面露难色,轻轻摇头道:“二婶,母亲风寒极重,况且在这个家里,母亲做不得任何人的主,她帮不上……” 安氏费力地摇了摇头,慌忙道:“不,不,她能,姜家能。若是她肯帮我,我愿意告诉她谢家的秘密,就是谢家来路不明的银……” 谢景元脸色大变,厉声喝道:“快,堵住她的嘴!” 守在安氏身边的婆子立即拿着手上的帕子,结结实实塞到安氏嘴中,也不管那帕子是擦桌子的还是抹鼻涕的。 谢清漓玩味地看向谢景元,由于惊慌,谢景元的脸已变了形!她不由得在心中冷笑,看来这秘密是谢家人的软肋,她不由得来了兴致。 不一会儿的功夫,谢景良已经写好休书,安府的人也已经登门,带头之人乃安氏的胞弟安杰。 安杰比安氏小四五岁,几次科考都名落孙山,便走了经商这条路,因此为人极为圆滑。 看到屋内的场景,安杰吓了一跳,尤其看到谢景良那张肿胀的脸时,他忍不住心中一颤,看来侯府的人说姐夫要休了姐姐,是动真格的! 他脸上堆起笑容,朝谢景元和谢景良各揖了一礼,轻笑道:“侯爷,姐夫,是不是我姐姐又闹脾气了?姐姐这人有时候比较冲动,但人品不坏,若是她做了错事,请两位多多包涵,都消消气,万没有闹到和离的地步!” 谢景良径直将休书塞到安杰怀里,冷声道:“不是和离,是休妻!” 安杰手里拿着那封休书,仿佛在捏着一个烫手山芋,强笑道:“姐夫您这说得什么话?姐姐和您十几年的夫妻感情,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况且又养育了绮儿和轩儿,何至于要闹到这一步呢?!” 谢景良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谢景元一把将谢景良拉到身后,冷声道:“安杰,你不用再费心思,今日就算二弟不愿休妻,我静安侯府也要休。” “细数起来,安氏在我侯府骄横跋扈,做下桩桩恶事,侯府已经给过她机会,是她不懂得反省……” (本章完) 第209章 四宗罪行 第209章 四宗罪行 谢景元高高在上的姿态彻底激怒了安杰,他脸上的笑容倏然消散,沉声道:“敢问侯爷,姐姐不过一介妇人,成日在后宅打理家务、孝敬婆母、养儿育女,她能做出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谢景元面容冷肃,朗声道:“安氏犯有四宗罪行。” 他指了指谢景良肿胀不堪的脸,又晃了晃自己手上的伤痕,冷声道:“其一,本官和二弟这些伤都是安氏刚刚打的,‘夫为妇纲’,安氏此乃大逆不道之举。” “其二,安氏掌家不利,任人唯亲,导致侯府大笔银钱被恶奴贪墨。” “其三,安氏溺爱轩儿,将他惯得飞扬跋扈、无法无天,导致他不思读书上进,却与丫鬟鬼混,如今更是落得不幸惨死的下场,可悲可叹!” 安杰闻言脸色大变,他震惊地看向谢景元,颤声道:“侯爷,轩,轩儿他怎么了?” 他的声音尖锐如针,双手微微颤抖,若是没了轩儿,姐姐该如何在侯府立足? 谢景元却并未理会他,而是继续数落道:“其四,安氏为人心思歹毒,不仅肆意打杀丫鬟,甚至二弟的次女谢清曼也为她所害,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躺在地上的安氏拼命摇头,泪水犹如决堤的江水汹涌而出,谢景元如此颠倒黑白,竟将轩儿和曼儿的事都算到了她头上?! 安杰只觉得脑袋瓜嗡嗡作响,为何短短时日,就发生了如此之多匪夷所思之事? 他使劲咽了咽口水,干巴巴道:“曼儿之事,侯爷许是弄错了,这么多年姐姐都容得下曼儿,怎会突然动手伤她?” 谢景元却冷笑道:“若你不信,大可去报官,本官相信大理寺定会将所有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安杰连忙摆手,他不敢保证姐姐没做过那些事,更何况谢景元如此笃定,定是掌握了切实证据,若是闹到大理寺,只会坏了安家的名声! 他朝谢景元深深行了一礼,沉痛道:“侯爷,此事是安某姐姐有错在先,安家同意领回姐姐,求侯府不要再追究下去。” 谢清绮躲在门外偷听了许久,此刻她再也忍不住,快步冲了进来,飞扑到安杰面前,痛哭道:“舅舅,求舅舅不要带走母亲。” 安杰看向嚎啕大哭的外甥女,无奈地撇开了脑袋。 谢清绮又快速膝行到谢景元和谢景良面前,抽噎道:“大伯,父亲,求你们,求你们不要休了母亲,绮儿不能没有母亲。” 谢清绮哭得肝肠寸断,谢景良不由得心中一软,他的三个孩子,如今只剩绮儿一个了。 谢景元却冷声道:“你生为谢家人,死为谢家鬼,凡事理应与谢家站在一起。若你实在舍不得安氏,我不介意将你族谱除名,送你去做安家女。” 谢清绮瞳孔骤缩,哭声戛然而止,她用手捂住嘴巴,用力摇了摇头,再也未说半句话。 安杰见事已至此,再无转圜的可能,便命人抬上安氏,匆匆离开了静安侯府。 但得罪了侯府,安杰心中极为不安,当晚便聚集安府众人商议了半宿,第二日他带着一名少女再次来到静安侯府。 安杰介绍那名少女乃安氏的旁支庶妹安慧,今年刚满十七岁,安家打算将她送给谢景良当姨娘,以便有人照顾谢清绮。 安家的做派令人作呕,谢景良原本打算拒绝,但待他看清安慧的容貌时,不由得心旗摇荡,满口答应下来,自此,二房又多了一位貌美如的慧姨娘,此为后话。 …… 东陵皇宫,御书房。 应天帝端坐在龙椅上,目光在下首的楚云沧和樊原之间不停逡巡,暗暗揣测这两人是否已勾结在一起,樊原还忠于他吗? 他轻轻啜饮了一口茶水,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樊爱卿,你们查封玄敬观,此事调查得如何了?” 樊原恭敬回道:“回皇上,微臣昨日接到太子殿下消息,便带领大理寺百名衙差赶赴玄敬观,共搜出财宝十四箱,火药三箱。同时查出玄敬观地下设有四通八达的密道,那些密道不仅联通玄敬观各处,还有几条通往山上和山下的密道。” “另外,太子殿下在‘红颜塚’救出二十七名女子,但搜查到的名册上却记录了一百六十七人。” “观主玄一道长交代那些只是近两年的名册,其余早已销毁,因此无法得知确切数目。若按当年盛京城出现少女失踪案的时间估算,保守估计至少四百人。” “玄一道长招供那些女子皆是各地的道观进献给玄敬观的。微臣核实,涉事的道观共一十八座,分布在东陵各州府。” 应天帝被气得脸色铁青,双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狠狠拍了一下御案,怒道:“玄敬观胆大包天,又是囤积火药,又是修建密道,意欲何为?” “还有那些女子,四百名,简直是天理难容,将那些道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他突然收住话头,沉声问道:“樊爱卿,可查清那些女子去向?” 樊原急忙跪到地上禀道:“回皇上,此事唯有观主玄一道长最清楚,但他昨晚竟然使用妖术,自焚而亡。微臣连夜提审了其余道士,他们都不清楚。” 他垂下脑袋,低声道:“皇上,微臣听说国师大人曾担任玄敬观观主,可否请他配合调查?也许他能提供一些破案线索……” 应天帝面色冷沉,他还需要灵玄,并不想将他搅入这些事中,便淡淡道:“国师担任玄敬观观主已是十余年之前的事,他定不清楚内情。” 楚云沧眼眸微黯,有父皇护着,想要光明正大对付灵玄不太容易。 他担心樊原继续纠缠惹恼皇上,便开口道:“父皇,儿臣在玄敬观附近找到一处乱葬岗,那里白骨皑皑、堆积如山,儿臣猜测可能是那些女子。” 应天帝轻轻点头,满脸沉痛道:“朕还记得当年杨大人失去爱女是何等失魂落魄,未能帮他寻回女儿,朕心中有愧,如今,朕终于能给他老人家一个交代。” 他看向樊原,沉声吩咐道:“樊爱卿,朕命你即刻梳理类似失踪案件,两日内结案,并将事情始末张贴告示,昭告天下,以安万民。” “朕会派人去各地州府查封那一十八家道观,缉拿作恶的道士,那些道士罪大恶极,必须施以重刑。” “另外,那二十七名女子,每人发放五十两盘缠,送回原籍……” (本章完) 第210章 一盘佛手酥 第210章 一盘佛手酥 应天帝担心大理寺深入调查下去,会牵连国师灵玄,限大理寺卿樊原两日内结案。 而随着年纪变大,他越发好大喜功,喜欢粉饰太平。当年盛京城的少女失踪案曾轰动一时,他便想将这些年未能侦破的相似案件全都扣到玄敬观头上,昭告天下。 樊原跪在地上,恭敬道:“微臣遵旨!”他的额头上冷汗涔涔,皇上的反应竟然全都在太子殿下的预料之中! 楚云沧眉头微蹙,两日,还是可能发生很多变数! 他看向应天帝,温声道:“父皇,如今此事只有初步调查结果,儿臣认为应从长计议,仔细调查,待彻底查清来龙去脉,再行昭告天下也不迟!” 应天帝面色微凛,沧儿这是在质疑他的决策吗?他心中微微有些不悦,冷声道:“沧儿无需再劝,朕心意已决。” 他转头看向樊原,淡淡道:“樊爱卿立即赶回大理寺处理此事,不用拘泥于两日之期,越快越好。”樊原领命。 应天帝看着面色沉郁的楚云沧,不由得勾起一丝胜利者的微笑,温声道:“沧儿也退下吧!” 楚云沧和樊原同时退出御书房。 樊原再也忍不住,用极低的声音道:“殿下,果然如您所料!” 楚云沧面色平静,低声道:“快去,务必在太后插手之前公布出来。” 樊原低低应了一声,脚底生风般朝宫门赶去。 楚云沧看向樊原远去的背影,眼眸微眯,此次虽然未能惩治太后和国师,但至少能拔出他们的一众爪牙,真相也不会被完全埋没,这样的结果不算太坏。 “殿下,等等老奴!”身后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 楚云沧回头看去,只见德顺提着一只精致的食盒,步履蹒跚地追了上来。 德顺伸出双手,将食盒递给楚云沧:“殿下,上次您说想念李御厨的佛手酥,老奴见您今日入宫,便央李御厨做了一份。” 他的脸上堆满慈祥的笑容,边说边眨了下眼睛,眼神中似乎藏着某种暗示。 楚云沧接过食盒,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光滑的盒面,心中疑窦丛生,他何曾说过想吃佛手酥? 但他知道德顺不会害他,便轻笑道:“那日孤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公公竟一直惦记着,真是有劳公公了,孤定会仔细品尝。” 德顺公公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脸上的笑容更甚:“殿下折煞老奴了,能为殿下分忧,是老奴的本分!” 楚云沧微笑点头,转身阔步走向宫门,直到登上太子府的马车,他才迫不及待打开那只食盒,只见里面端端正正摆放着一盘佛手酥,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看上去并无任何异样。 他微微拧眉,德顺公公定然不会无缘无故送他一盘糕点,他端起那盘佛手酥,但盘底空无一物,整个食盒再没能藏东西的地方。 楚云沧的目光扫过那盘佛手酥,他拿起一只,手指轻轻用力将其掰开,里面却空空如也。但他并未放弃,而是继续拿起另一只。 最后,在两只佛手酥中分别找到一张折迭整齐的字条和一颗用油纸包裹的丹药。 他目光微凝,飞快打开字条,只见上面潦草写着:国师昨日进献回元丹,老奴怀疑有异。 楚云沧不由得心跳加快,他轻轻剥开油纸,只见那颗回元丹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从字条可以推测,这颗回元丹是昨日国师进献的,德顺公公却怀疑这颗丹药异常,他为何如此怀疑呢?是这丹药与父皇平日吃的不一样,还是国师献药时表现的不正常呢? 楚云沧拿出一方帕子将那丹药小心收好,德顺公公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偷出父皇的丹药,他定不能辜负了公公! …… 是夜,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漓安苑。 卧房内,谢清漓换上一身夜行衣,准备悄悄出门。 “叩叩~”一阵极细微的敲击声传来。 谢清漓眸底闪过一丝疑惑,她轻轻推开窗棂,果然看到楚云沧正一脸温柔笑意站在窗外。 谢清漓微微后退几步,楚云沧轻车熟路地翻进了窗户。 房间内,烛光摇曳,映照出谢清漓曼妙而矫健的身姿,楚云沧看到谢清漓的装扮,柔声道:“漓儿是打算出门吗?出了什么事?” 谢清漓微微点头:“也不是什么大事,谢景良休了安氏,而安氏似乎知道一些侯府的秘密,我原打算夜探安府,去会会安氏。” “殿下今夜前来,可有什么急事?玄敬观的事有眉目了吗?” 楚云沧从怀中掏出那颗回元丹:“我的确有点急事。这颗丹药乃昨日灵玄献给父皇的回元丹,德顺公公怀疑这丹药有问题,冒着风险偷出了一颗……” 谢清漓闻言心中一惊,她接过回元丹,忧心道:“若是此事被皇上发现,德顺公公会不会有危险?” 楚云沧眉头紧蹙,低声道:“德顺公公与父皇关系非同一般,若是几年前发生这种事,父皇定不会责罚他,但如今的父皇已不再是当初之人……” 谢清漓微微点头,郑重道:“我会尽量连夜分辨出这颗丹药的成分,若是可以,会配制出差不多的药丸还给殿下,殿下明日清晨可以派人来取。” 楚云沧眼眸中流露出感激之情,温声道:“辛苦漓儿!不用派人来,我留下来给漓儿打下手,漓儿不要嫌弃我愚笨就好。” 两人在漓安苑的小药房转了一圈,担心小药房的药材不全,便直奔楚云沧别院的药房而去。 谢清漓拿出那颗丹药轻轻嗅了嗅,又从表面刮下一些粉末仔细辨别,突然瞳孔皱缩。 楚云沧坐在旁边一瞬不瞬盯着谢清漓的脸,他紧张地问道:“漓儿发现了什么问题?” 谢清漓呢喃道:“这丹药血腥味极为浓重,好似是人血……” 她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打住话头,震惊地看向楚云沧。两人异口同声道:“失踪的少女!” 楚云沧眉头紧锁,想到父皇如今每日服用的回元丹,定也是用人血做的,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他们楚家人,前有皇祖母,后有父皇,一个个啖百姓的肉,啜百姓的血,难道楚氏江山真的气数将尽吗?! (本章完) 第211章 失魂散 第211章 失魂散 谢清漓眉头微蹙,眸光紧盯着纸上的丹药粉末。在烛光的映照下,那些粉末折射出点点微光。 她沉思了片刻,突然伸出手掌挥出一道劲风,烛灯倏然熄灭,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唯有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下片片斑驳的光影。 谢清漓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些粉末,只见在黑暗的笼罩下,那些原本不起眼的粉末竟然发出淡淡的微蓝色光芒。 楚云沧瞳孔微缩,惊讶道:“漓儿,这些粉末为何闪着蓝光?” 谢清漓轻轻叹了口气:“若是没猜错,这丹药中掺杂了失魂散,且剂量极大。” 楚云沧心中一沉,急忙追问道:“失魂散是什么药物?有毒吗?” 谢清漓点了点头,沉声道:“失魂散无色无味,可在身体内慢慢累积,会逐渐侵蚀人的身体和意志,累积到一定程度,可令食用者神志不清,甚至短暂失忆,任人摆布。” 她定定地看向楚云沧,眼神中流露出丝丝忧虑,继续道:“失魂散还具有强烈的成瘾性,一旦沾染,便难以摆脱。” 楚云沧拳头紧握,手臂上青筋暴起,他的双眸喷出愤怒的火焰,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那妖道灵玄,竟敢如此毒害父皇,简直罪该万死!” 继而,他脸上又露出一丝无奈,叹气道:“可惜父皇如今倚重灵玄,玄敬观发生那样的大事,他都愿意替灵玄遮掩,若是我告诉父皇这些回元丹有毒,父皇定不会信我,还可能迁怒于我!” 楚云沧眸光微敛,沉声道:“那灵玄不是安分守己之徒,但我派人盯了他很久,却没有抓到他半点把柄。他除了进宫,便是在国师府闭门不出,简直像是一只狡猾的泥鳅,滑不留手。” 谢清漓点亮烛火,目光温柔地看向楚云沧,柔声劝道:“殿下无须太过担心,皇上每日服用的回元丹与这颗丹药定然不同,否则德顺公公不会有所怀疑,皇上也早该毒发。”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我可以配制一些看起来差不多的药丸,将解药掺在其中,虽然不能拔除皇上体内的全部毒素,但可以保证情况不继续恶化。” 楚云沧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他深情地望着谢清漓,双眸中满是感激之情。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漓儿,谢谢你!与你相遇,是我此生最幸运之事……” 谢清漓眸光流转,轻笑道:“殿下无需言谢,你我二人是目标一致的合作伙伴,理应相互扶持、并肩作战!” 两人相视一笑。时间宝贵,不容耽搁,两人有条不紊地开始抓药配药。 整整忙活了一夜,鸡鸣时分,谢清漓翻墙回到漓安苑,她躺在床上刚刚睡了个囫囵觉,便被春芽叫醒了。 今日乃无望公子坐诊的日子,谢清漓快速梳洗打扮,收拾停当后,叫上冷霜准备出门。 春芽却急忙拦住谢清漓,焦急道:“小姐,今日府中设了灵堂,您……您需要去祭拜轩儿少爷吗?” 谢清漓脚步一顿,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前世长大后的谢廷轩飞扬跋扈,肆意欺凌府中丫鬟,但今生的谢廷轩年纪尚幼,与她并没什么深仇大恨,死者为大,她理应去给谢廷轩上柱香。 她低头朝身上看去,今日穿的是一袭月白色的裙裳,素雅而庄重,正适合这样的场合。 谢清漓朝春芽微微颔首,柔声道:“走吧,咱们去灵堂。” 几人刚刚走出漓安苑,便听见一阵此起彼伏的哭声隐约传来。待渐渐走近,那哭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响亮。 灵堂门口,谢清瑶眼眶深陷,眼中布满血丝,仿佛一朵在风中凋零的小白,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她来回踱着步,脸上满是纠结,眼神不时朝灵堂内投去。 她理应进去上一炷香,否则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但她昨夜做了整晚噩梦,只要闭上眼睛,脑海中便会浮现谢廷轩脸色绀紫、双眼圆睁的模样,那形容好似地狱厉鬼,他吐着长长的舌头一次次来找她索命。 她原本不惧这些鬼神之说,但自从嬷嬷失踪,她便好似被抽掉了主心骨,有种惶惶不安之感。 迟疑了许久,她终于抬起脚,却不是进入灵堂,而是缓缓转身朝回走去。 “哎呦呦,我当是谁在这里晃来晃去,原来是瑶儿姐姐!”谢清绮面色冷沉,语气嘲讽,快步从灵堂内走了出来。 她在灵堂门口站定,冷声道:“瑶儿姐姐怎么走了?难道你不打算去祭拜轩儿弟弟吗?”她嘲讽一笑:“轩儿弟弟可是把你当成亲姐姐,他夸你漂亮又善良,高贵无比,为了你连我这个姐姐都不要了。” “你不来送送,轩儿弟弟定会魂魄难安,恐怕都不愿堕入轮回了……” 谢清瑶闻言,脸上的血色退的干干净净,她只觉得一阵阴风吹过,浑身汗毛倒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我……我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我先走了!”她颤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和不安。她再也不敢多看一眼,逃也似的离开了灵堂。 看着谢清瑶落荒而逃的背影,谢清绮轻啐了一口,冷声道:“呸!这么心虚,轩儿定是被你害死的!” 她转头看向一旁瞧热闹的谢清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沉声道:“谢清漓,你来干什么?若是心虚,就趁早回去,别在这里碍眼。” 谢清漓面色平静,淡淡道:“我没做亏心事,为何会心虚?!我只是来给轩儿弟弟上柱香。” 谢清绮眼眸中满是愤怒和不屑,轻嗤道:“哼!猫哭耗子假慈悲!” 但她还是错了错身,让开了路。 谢清漓带着春芽和冷霜,放轻脚步走进灵堂。她缓缓走到香案前,拿起三根香轻轻点燃。她闭上眼睛,默默祈祷谢廷轩下辈子托生去个好人家。 上好香后,她转过头,才发现地上跪着两个孩子,一个是四五岁的男孩,另一个则是八九岁的小姑娘,两人皆穿戴孝巾孝衫,腰系麻绳,满脸懵懂。 谢清漓眉头紧蹙,这两个孩子是谁,他们为何要给谢廷轩披麻戴孝? (本章完) 第212章 我要除掉你 第212章 我要除掉你 谢清漓缓缓蹲下身,她的目光温和亲切,平视着两个孩子,柔声问道:“你们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男孩的眼中透着一丝恐惧与不安,他下意识地朝小姑娘身边靠了靠,仿佛在寻求庇护。 小姑娘则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谢清漓,不过又迅速低下头去,小声嗫嚅道:“我们是……”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谢清绮快步走进灵堂,脸上满是怒意,她冷声道:“谢清漓,你上完了香,该离开了!” 谢清漓面色微沉,她的目光从两个孩子移到谢清绮身上,沉声道:“这两个孩子是谁?为何要披麻戴孝?” 谢清绮的眸底闪过一丝慌张,她厉声道:“这是我们二房的事,与你无关!快走,这里不欢迎你!” 守在灵堂外哭灵的皆是二房的下人,他们全都停下哭声,怒视着谢清漓,气氛霎时变得剑拔弩张。 谢清漓心知这其中一定有猫腻,但她也明白,此时与谢清绮发生冲突并无益处。她再次看向那两个孩子,继而收回目光,快步出了灵堂。 行至半路,谢清漓顿住脚步,她微微凝眉,低声吩咐道:“春芽,你去打听打听那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记住,一定要小心行事,注意安全!” 春芽虽不明白小姐为何如此在意那两个孩子,但小姐聪明睿智,做事必有深意,她急忙应道:“是,小姐。” 谢清漓抬头看了看天空,时辰已经不早,便带着冷霜步履匆匆出了侯府,直奔妙心堂而去。 …… 妙心堂。 每当到了无望公子坐诊的日子,妙心堂总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天还未亮时,便有百姓在妙心堂外排起长龙。 韩隽静静站在队伍中,他面沉如水,一言不发,而是竖起耳朵偷听周围百姓的议论。 那些百姓夸赞无望公子的医术举世无双、出神入化,韩隽越听脸色越加黑沉,嫉妒之情犹如滔滔江水在胸膛中汹涌澎湃。 昨日在静安侯府,尽管他勉强相信了瑶儿的解释,但心中的不满和嫉妒却如同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昨夜,他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瑶儿夸赞无望公子的画面,这令他如鲠在喉,倍感屈辱。 今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韩隽便迫不及待起身来到妙心堂,他决定会会这个所谓的“无望公子”,他定要让此人万劫不复! 辰初时分,妙心堂的大门缓缓开启,队伍在晨光中慢慢朝前移动。 韩隽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盯着妙心堂大门,只见大门两侧粗壮的柱子上,分别写着“但愿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字迹苍劲有力。 韩隽忍不住轻嗤一声,真是道貌岸然、沽名钓誉! 他飞快抬头,看到大门上方的横批——“妙手仁心”,四个大字金光闪闪,刺痛了他的心。他的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今日他定要无望公子身败名裂,让这“妙手仁心”的招牌成为笑柄与耻辱。 耐着性子等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轮到了韩隽,他踌躇满志地朝无望公子的诊室走去,但刚刚走到门口,便有一个小丫鬟犹如鬼魅般蹿到他面前,快速道:“我家小姐得了急症,插个队。” 韩隽一愣,但还不待他发作,那小丫鬟已经飞快进了诊室,还“啪嗒”一声关紧了房门。 他怒火中烧,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凝神偷听诊室内的动静。 那小丫鬟好似呆愣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问道:“你有什么事?”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不容质疑的威严。 韩隽心中一动,揣测说话之人定是无望公子。 小丫鬟声音有些颤抖,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是我家小姐得了急症,愿意出三千两诊金请公子上门医治。” 三千两?!韩隽猛然睁大眼睛,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他在太医院辛辛苦苦,月俸不过区区十余两,就算受邀到世家大族出诊,诊金不过百十两而已,无望公子凭什么就能轻轻松松赚到三千两?! 无望公子却不为所动,淡淡道:“既然来找本公子看诊,便应知道本公子的规矩,本公子不上门看诊,不医无缘人。你家小姐若是想要看病,请她亲自来妙心堂。” 小丫鬟没想到三千两巨财竟没能动摇无望公子分毫,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声音也冷了几分:“你……” 但她的话还未说完,无望公子便冷声道:“还有,若是你下次还敢插队,本公子会立即派人将你请出去。请回吧!” 小丫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呼呼地打开房门,飞快冲出了妙心堂。 站在门外的韩隽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对无望公子更加好奇,也更加戒备。 他将手悄悄缩进衣袖中,手指在手腕处轻轻一抹,便将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涂在了皮肤上。此毒乃师父潜心研制的毒药,其毒性之烈,足以让任何人在不知不觉中丧命。 他已提前服用解药,可以保证自己不会中毒,而无望公子只要为他诊脉,定会中毒而亡。 韩隽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论医术,他可能不及无望公子,但若论毒术,师父自称天下第二,没人敢称天下第一,而他自小便得到师父的悉心教导,毒术造诣极高,今日定能用毒术除掉无望公子。 韩隽整理衣袖,推开诊室的房门大步流星走了进去,但当他看清无望公子的容貌,不由得愣住了。 眼前之人肌肤白皙如玉,眉眼精致如画,那双钟灵毓秀的眼眸不掺任何杂质,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此等容貌与气度,怪不得先前那个小丫鬟会失态! 韩隽呆呆地看着无望公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嫉妒与愤怒,仿佛千万只虫子啃噬着他的内心。 “难道,瑶儿也曾见过这张脸吗?”韩隽暗暗揣测,一想到谢清瑶可能被这张脸所吸引,他的心中便如同烈火焚烧般疼痛难忍。 “今日,我定要除掉你,让你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韩隽心中暗暗起誓,脸上却堆起笑容,缓缓关闭了房门…… (本章完) 第213章 公子中毒了 第213章 公子中毒了 韩隽的脸上堆着和煦笑容,径直在桌前坐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但这光芒却掩盖不住他眼底的阴冷。 谢清漓看向韩隽,她的目光沉静如水,心底却漾起阵阵涟漪。她对韩隽了解不多,但从仅有的两次接触便可看出,韩隽对自己的医术极为自信,甚至有些自负,这种人怎会来妙心堂看诊? 她突然回想起韩隽为秦碧彤看诊那次,他仅通过一点熏香残渣就判断出里面加了什么佐料,心中不由得暗暗戒备。 韩隽将手腕放到脉枕上,为了确保谢清漓为他诊脉,顺口胡编了一种极为罕见的病症:“无望公子,近几日来,每当夜幕降临,我便会气息微弱、身体冰冷,家人误以为我在昏睡,实则我意识清醒,只是身体无法动弹。” 他语气微顿,捕捉到谢清漓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不由得有些得意,继续道:“为了查明病因,我已寻遍京中名医,但他们都束手无策。我听说无望公子医术出神入化,最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所以今日特地前来,请您为我诊脉!” 谢清漓静静听完韩隽的话,心中暗忖:说了这么多,原来是为了让我诊脉,所以诊脉一定有猫腻! 她用眼角余光瞥了眼韩隽的手腕,却看不出半点异常,便淡淡道:“公子面色红润,气息平稳,走路时健步如飞,身体康健得很,想来是公子杞人忧天,并无大碍。既然公子不曾患病,你我便谈不上有无医缘,公子请回吧!” 韩隽没想到谢清漓竟会如此干脆地拒绝了他,一时间愣在原地,他的脑海犹如一团乱麻,谢清漓不上钩,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谢清漓端坐在椅子上,面容淡漠如水,双手却已经在桌下悄然翻飞,动作熟练而敏捷,片刻间,便从袖袋中取出几种毒药和解药,暗暗防备。 虽然不知韩隽为何要对付她,但直觉告诉她,韩隽诓她诊脉定是没安好心,她猜测极有可能是给她下毒!既然如此,来而不往非礼也,她谢清漓绝非任人欺凌之辈! 韩隽绞尽脑汁,终于想到对策,他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怒视着谢清漓:“你算什么神医,治不好就直说!” 接着,他飞快地打开房门,朝门外大喊道:“乡亲们,快来看啊,这个狗屁神医治不好本公子的病,硬说本公子没病,简直岂有此理!今日本公子定要砸了那‘妙手仁心’的招牌!” 韩隽的声音极大,妙心堂内外的人们霎时聚拢到诊室门口,好奇地打量着韩隽和谢清漓。 谢清漓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和不屑,韩隽这样自命清高之人,竟然用泼妇骂街的招数逼她就范,属实令人意外。 她缓缓站起身,冷声道:“既然公子坚持认为自己有病,那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帮你看一看。依我妙心堂的规矩,看病需付出代价,公子是想出一千两白银,还是留下身上的一样东西作为诊金?” 听到无望公子同意诊脉,韩隽不由得心中一喜,但得知需要一千两白银作为诊金,他不由得脸色黑如锅底,怒道:“还没诊脉就收一千两?你这是在抢钱!今日本公子定要替天行道,打烂你这些唬人的规矩!” 他伸出手腕,眼中闪着挑衅的光芒,威胁道:“先诊脉,若是你今日说不出本公子的病因,治不好本公子的病,本公子定要将妙心堂砸烂,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所谓的神医是什么样的货色!”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有的为韩隽拍手叫好,有些则怒视着韩隽,认为他无理取闹,无望公子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治好世间所有的病症?! 谢清漓面色从容,微微勾唇道:“既然公子非要如此,本公子便满足你。不过,诊金我会自取。” 韩隽并未在意谢清漓的最后一句话,他将手腕伸到谢清漓面前,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谢清漓轻轻将手指搭在韩隽的手腕上,她的眼神平静,仿佛一汪深潭,不见丝毫波澜。 韩隽见状,心中得意之色更甚,此刻毒药已经沾到谢清漓的皮肤上,用不了一个时辰,谢清漓便会痛苦地死去。 谢清漓缓缓收回了手,淡声道:“公子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大约再过半柱香,公子便会毒发,届时公子的身体会犹如剖心挖肺般剧痛难忍。” 她语气微顿,缓缓道:“至于治疗之法,当然是服用解药。若是公子肯当众向本公子道歉,本公子倒是愿意不计前嫌,在天黑前配出解药,救公子一命。” 韩隽险些要笑出声,他满脸嘲讽地看向谢清漓,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他轻蔑道:“半柱香?本公子出现那些症状已经多日,若是中毒,为何今日才会毒发?你这诊断,简直是信口雌黄!” 谢清漓仍旧面不改色,淡淡道:“公子今日情绪过于亢奋,催动了体内潜藏的毒素,否则,公子或许还能再拖些时日。” 韩隽目光直直锁在谢清漓脸上,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按理说,谢清漓已经中毒,此刻她应该已经有了反应,至少会露出些许痛苦之色。但谢清漓的面容却依旧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变化。 正当韩隽疑惑之际,胸膛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一把尖刀在狠狠绞动着他的内脏,他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韩隽猛地捂住胸口,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惧与不安,他呆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都让让,快让让!” 人群突然躁动起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只见几个衣着华丽的丫鬟奋力分开人群,犹如一群破浪前行的鱼儿,在拥挤的人群中劈开了一条通道。 不一会儿,那些丫鬟挤到了人群中央,其中一人正是之前插队的那个小丫鬟。 一名身穿红裙、头戴幕篱的女子从丫鬟们身后缓缓走出,红裙摇曳,如同绽放的火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女子径直走到谢清漓面前,透过幕篱的纱巾,肆无忌惮地打量起谢清漓…… (本章完) 第214章 小姐怀孕了 第214章 小姐怀孕了 谢清漓的目光触及到那抹鲜艳的红裙时,瞳孔微缩,她的脑海中霎时浮现柔嘉郡主的身影。 待那女子站到谢清漓面前,透过幕篱的纱巾看去,虽然女子的面容朦胧,但她还是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柔嘉郡主。 谢清漓眸底的讶异一闪而过,听说梁肃近来蹦跶得欢畅,他以一种鱼死网破的架势,每日纠集一群百姓堵在长公主府门口,逼着长公主对梁彦齐的死给个说法。 长公主由于赏菊宴上柔嘉与梁彦齐苟且之事,颜面尽失,又有梁肃堵门,她便索性闭门不出。按理说,柔嘉郡主也应安安分分地待在长公主府才是,但今日她为何会来妙心堂? 柔嘉郡主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谢清漓,她的目光从谢清漓的眉宇间滑过,掠过那双清澈的眼眸,最后停留在那两片微微抿起的唇瓣上。 片刻之后,她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不错,这位无望公子的容貌虽然稍逊太子表兄一筹,但如芝兰玉树,温润如玉,让她忍不住想要征服。 她微微扬起下巴,趾高气昂:“本郡……本小姐亲自来了,你可以为本小姐看诊了!”那语气仿佛在命令自家的下人做事,丝毫没将无望公子的神医身份放在眼里。 先前那个插队的小丫鬟站在柔嘉郡主身侧,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她倒要看看,在郡主的威压之下,这所谓的神医还能不能保持清高。 谢清漓静静地站在那里,她面色波澜不惊,淡淡道:“小姐若是想要看诊,请先摘下幕篱露出真容。本公子看诊的规矩之一,便是先确定你我有无医缘。” 柔嘉郡主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环视四周,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真容,万一有人认出她,她就惨了! 她的语气稍微放软了一些,柔声道:“公子,让这些闲杂人等退下,公子便能看到本小姐的容貌……” 谢清漓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小姐误会了,本公子对小姐的容貌没有半点兴趣,还有,这些百姓皆是我妙心堂的客人,并非什么闲杂人等。小姐若是想请本公子看诊,请现在摘下幕篱!” “你……你怎敢如此无礼!”那插队的小丫鬟再也忍不住,脸上满是愤怒:“小姐身份何等尊贵,小姐的容貌岂是这些贱民能看的?!” 谢清漓眼眸微眯,沉声道:“既然不愿,小姐请回吧!”她朝门口的方向,朗声道:“来人……” 柔嘉郡主好不容易溜出来,又碰到了令她心动的男子,怎么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她焦急道:“慢着!”边说边飞快抬手,摘下了头上的幕篱。 围观的百姓争先恐后看向柔嘉郡主,想要一睹这位高高在上的小姐是何方神圣。有些人极为失望,也不是什么绝色,口气竟然如此猖狂。有些人则满心疑惑,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却想不起。 柔嘉郡主笑靥如,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狡黠与期待,仿佛一只老虎正盯着自己心仪的猎物:“好了,公子见到了本小姐的真容,可以为本小姐看诊了吗?本小姐愿意出三千两诊金。” 她心中暗暗盘算,待一会儿看诊,屏退了这些碍眼的人,她定能想办法将无望公子引出妙心堂,再派护卫将他抓到长公主府。到那时,这个温润如玉的俊美男子就会任由她摆布。 谢清漓实在猜不到柔嘉郡主是何目的,不过定是居心不良。她的嘴角微微勾起,既然柔嘉郡主非要看诊,那便送她一份终身难忘的大礼吧! 谢清漓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既然小姐如此盛情相邀,那本公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为小姐看诊便是。请小姐伸出手腕……” 柔嘉郡主的脸色霎时变得僵硬无比,冷声问道:“就在这里诊脉?岂有此理!” 谢清漓却微微点头,下巴朝韩隽的方向轻轻抬了抬,神色淡然:“刚刚这位公子便是在此处诊脉,小姐大可放心,本公子几息之间便可诊断出小姐的病因。” 柔嘉郡主朝谢清漓示意的方向看了看,只见一名年轻男子正蹲在地上,他脸色煞白,额头上满是冷汗,身体微微颤抖,却紧咬着牙关,仿佛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柔嘉郡主疑惑地转回头,却见谢清漓已经伸出了手,那只手润如羊脂,五指葱茏,仿佛一件精心雕琢的玉器。 柔嘉郡主的心脏霎时间“砰砰”跳个不停,她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激动,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抓谢清漓的手。 谢清漓却轻巧地将手指搭在了柔嘉郡主的手腕上,开始凝神诊脉。 片刻后,她莞尔一笑:“恭喜小姐,你怀孕了!虽然时日尚短,但本公子敢肯定小姐是滑脉脉象。” “什……什么?”柔嘉郡主脑海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如同被冰封住一般,无法动弹。 那插队的小丫鬟也被吓住了,她不过是带郡主出来看看美男透透气,怎么会发生如此离谱的事?若是长公主得知了今日之事,她的小命就完了! “你……你这庸医血口喷人!”小丫鬟厉声斥责谢清漓,她的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与恐惧发泄出来,“我家小姐还待字闺中,冰清玉洁,你竟然敢如此污蔑我家小姐的清誉!你是要逼死我家小姐吗?” 小丫鬟边说边用力扯了扯柔嘉郡主,若是她不赶紧否认,这盆脏水就彻底洗不掉了! 谢清漓静静地看着她,冷声道:“若是你不信本公子的诊断,大可以找其他大夫再诊。但是你为了维护你家小姐的清誉,竟敢污蔑本公子的医术,本公子今日定要证明一番,以正视听。” 她转头看向围观的百姓,清声道:“各位客官,你们可知有哪些大夫医术高超?今日我妙心堂愿意出资请他们来给这位小姐看诊。” 百姓们顿时骚动起来,七嘴八舌报出了许多大夫的名号,丁伯一一记录好,派人立即去请。 “我想起来了,这位小姐就是前段时间名满盛京城的柔嘉郡主,当日我在城门前见过她!”一个百姓高声喊道,他满脸兴奋,目光紧紧锁在柔嘉郡主的脸上。 他的话仿佛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人群霎时激动起来…… (本章完) 第215章 郡主没怀孕 第215章 郡主没怀孕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柔嘉郡主身上,再也没有人关注韩隽。他捂住胸口,那里仿佛躲藏着一头凶猛的野兽,正在疯狂地撕咬着他的内脏。 直至此刻,他终于明白过来,无望公子不仅不惧怕他的毒药,还反过来给他下了毒! 残酷的事实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韩隽的心头,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挫败感,世间竟有这样毒医双绝的天才,那他这么多年的刻苦努力算什么?! 突然,一阵剧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的眼前开始发黑。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强忍着剧痛,默默退到人群的边缘,脚步踉跄地朝外奔去。 当他迈出妙心堂大门时,忍不住回头望去,他的目光恰好与谢清漓那双冷静而深邃的眼眸对上。那双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一切,又似乎在嘲笑他的胆小和无能。 韩隽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他的马车跑去。他未曾发现,一道身影犹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跟在他的身后。 妙心堂内,人群的议论声犹如汹涌的潮水,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将柔嘉郡主淹没其中。那些声音如同锐利的刀片扎在她的心上,让她感受到窒息般的痛苦。 “若她就是柔嘉郡主,她腹中胎儿定是那梁彦齐的种,还请什么大夫再诊,满盛京城谁不知道……”一个粗犷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带着几分戏谑与不屑。 人群爆发出哄堂大笑。 立即有人附和道:“这下梁肃那老头儿也该消停了吧!谁能想到他儿子临死前还给梁家留了后。” 柔嘉郡主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摇摇欲坠,她紧紧握住那小丫鬟的手,指甲深深掐入小丫鬟的肉中。小丫鬟疼得眼泪汪汪,但只得死死咬住嘴唇。 恰在此时,一群人气势汹汹闯入妙心堂,为首之人衣着华贵,颇有气度,正是当朝二皇子楚云洲。 陪在二皇子身边的年轻男子,身着锦衣华服,满脸傲气。此人便是二皇子的四表兄,孟家那位飞扬跋扈的四少爷——孟子恒。 孟子恒娶了东陵大药商霍家的嫡长女为妻,两人成亲后,虽然盛京城这五家德益堂名义上的东家仍是霍家,但实则六七成的收益都悄悄进了孟子恒的口袋。 但自从上次德益堂输掉了与妙心堂的官司,德益堂的口碑急转直下,生意更是一落千丈,孟子恒手头拮据,在他的狐朋狗友面前丢了颜面,他便恨上了妙心堂和无望公子,派人专门盯着妙心堂。 刚刚盯梢之人前来通风报信,孟子恒恰好与二皇子在一起,他便将二皇子哄了过来,今日势要借二皇子的身份压一压妙心堂,出一口恶气! 孟子恒轻咳一声,高声道:“二皇子殿下在此!” 围观的人群霎时变得鸦雀无声,纷纷朝两侧避去,自觉让出一条道路。 孟子恒连同德益堂的一众管事伙计簇拥着二皇子朝中央走去。他见二皇子一直沉默不语,心中有些焦急,连忙小声提醒道:“表弟,柔嘉郡主身旁的便是无望公子……” 二皇子的目光落在人群中央那道温润如玉的身影上,不由得暗自思量,此人看起来并不像四表兄口中的恶人,但人不可貌相,不能被其外表所迷惑。 况且四表兄说他若是有能力处理好今日之事,便证明他能当个皇帝,为了皇位,为了心上人谢大小姐,他定要全力以赴。 二皇子正了正神色,努力让语气听起来更加威严:“大胆!无望公子,你竟敢污蔑皇家郡主,你可知该当何罪?” 谢清漓面色依旧平静如水,但心中却如同翻涌的波涛,无数个白眼儿在脑海中飘过,今日的妙心堂给她一种菜市场的既视感,这些跳梁小丑你方唱罢我登场,简直令她目不暇接! 柔嘉郡主未曾料到二皇子会突然现身妙心堂帮她,她哭得梨带雨,楚楚可怜地看向二皇子,颤声唤道:“二表兄……”这声呼唤中透着无尽的委屈与感激。 她朝二皇子的方向靠了靠,轻轻扯住二皇子的衣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二皇子平日里与柔嘉郡主并不亲近,他的眉头皱了皱,试图用力抽回自己的衣袖,但却无济于事,只能任由柔嘉郡主拉着,嘴上敷衍道:“放心,本宫定不会让皇室尊严受辱。” 谢清漓朝二皇子拱手行礼,淡淡道:“回殿下,郡主主动来到妙心堂,出资三千两请草民看诊,草民只是按照郡主的意思为她诊脉并道出实情,未曾有半句虚言,更不敢污蔑她,请二皇子殿下明鉴!” 二皇子拧眉看向柔嘉郡主,低声问道:“柔嘉,是这样吗?” 柔嘉郡主微微低下头,嗫嚅道:“二表兄,我……我……”她心中恨极了无望公子,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男人,竟然让她颜面尽失,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孟子恒恨恨地瞥向二皇子和柔嘉郡主,这对废物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他面色阴沉,冷声道:“无望公子,那诊断结果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谁知道你是否在信口雌黄?” 他环视四周,指了指身后一位头发白、满脸沟壑的老人,高声道:“此乃德益堂医术超群的张大夫,他行医几十载,自是比那嘴上没毛的毛头小子有经验。张大夫会为柔嘉郡主看诊,定能为她洗去污名!” 张大夫从孟子恒身后缓步走出,他朝围观的人群拱了拱手,脸上带着一抹自信而桀骜的笑容,阔步走向柔嘉郡主。 柔嘉郡主只觉得自己宛若砧板上的鱼肉,谁来了都可以翻弄一番,但为了重拾闺阁清誉这块遮羞布,她必须乖乖配合。 柔嘉郡主强忍住心中的厌烦,缓缓伸出手腕。张大夫迫不及待将手指搭了上去,开始凝神诊脉。 片刻后,张大夫诊脉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他眉头紧拧,眸底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他深深地看了柔嘉郡主一眼,又转头看向孟子恒,眼神复杂。 孟子恒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今日柔嘉郡主必须没有怀孕,他面沉如水,朝张大夫轻轻点头。 张大夫收回手指,缓缓开口道:“郡主之脉,平和而稳定,并无滑脉之相……” (本章完) 第216章 脉诊大比拼 第216章 脉诊大比拼 张大夫行医大半辈子,经历了无数风霜雨雪,才积累了今日的声望。同为医者,谢清漓不忍心张大夫就此身败名裂。 她温声道:“张大夫,郡主之脉虽平和稳定,但细察之下,却隐隐有滑脉之兆。不若您再仔细诊诊,莫要因为一时疏忽,毁了一生清誉!” 张大夫为配合孟子恒行事说了违心之言,原本他的心中有些忐忑,但被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后生质疑,只觉得难堪至极。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视谢清漓:“黄口小儿,狂妄无知,竟敢质疑老夫的医术!” 他环视四周人群,高声道:“我张某人行医数十载,岂会连简单的滑脉都诊不出?老夫愿以医德为誓,郡主确实没有怀孕!若有半句不实,愿受天打雷劈!” 人群霎时议论纷纷,如同沸水般翻腾不息。张大夫那斩钉截铁的语气,再加上那决绝的誓言,众人纷纷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谢清漓,万一是无望公子错了呢? 孟子恒的嘴角高高翘起,他满意地朝张大夫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谢清漓,轻笑道:“无望公子年轻不经事,诊断不准也不足为奇,只要你肯低头认个错,二皇子和柔嘉郡主高抬贵手,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能!” 谢清漓却波澜不惊,淡淡道:“孟四少爷稍安勿躁,稍待片刻,此事便会有定论!” 孟子恒却笃定谢清漓在强装淡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你再怎么拖延也是枉费心机,今日你注定逃不过这一劫……” “不过,你若不想就此认输,本少爷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他挑衅地看着谢清漓,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与张大夫比试脉诊之术,若是你输了,就拆下‘妙心堂’这块招牌。” “若是张大夫输了,又当如何?”谢清漓眉梢轻挑,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不屑。 谢清漓的语气激怒了孟子恒,他冷笑道:“哼,若是输了,我孟子恒愿赌服输,随你处置!” “好!”谢清漓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既然孟四少爷想赌,本公子自然奉陪。但赌局需要公证,不如就请二皇子殿下做个见证,如何?” 还不待二皇子回答,孟子恒已迫不及待应下:“当然可以。”他心中大喜过望,暗忖这无望公子竟如此愚蠢,有二皇子做公证,他怎么可能输? 谢清漓微微勾唇:“只有我和张大夫两人比试也没什么意思,幸好在你们来之前,妙心堂已经派人去请盛京城各处的名医,待他们到了一起切磋。” 张大夫闻言脸色微变,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无望公子意欲何为?若是他在比试中失利,岂不是晚节不保? 谢清漓唤来丁伯,朝他耳语了一番,丁伯匆匆离去。她抬头环视四周的百姓,高声道:“各位客官,大家今日来妙心堂,原本是为了求医问药,不想却被这场比试耽搁了。” “现在,身患疑难杂症者可去丁掌柜那里报名,丁掌柜会选取十名作为比试的考题,全盛京城的名医会为这十人看诊,而我妙心堂,也会免去这十人治病的诊金。” “现场的普通病症患者也请稍安勿躁,大家明日再来看诊,诊金五折优惠。”她的话音刚落,人群便响起一阵议论声。 突然有人高声问道:“无望公子,若是俺患的是你们都不会治的怪病呢?” 谢清漓面容和煦,朗声道:“若如此,我妙心堂愿意补偿一千两。” 一千两?!人群霎时炸开了锅,他们朝丁掌柜蜂拥而去,每个人都恨不得自己得了谁都治不好的怪病。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一切准备就绪。 二皇子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孟子恒则坐在他的下首,柔嘉郡主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大堂的一侧摆着一桌一椅,因为比试的是脉诊之术,桌椅被一扇宽大的屏风遮住,仅在屏风中间留了一个小口,供病患伸出胳膊给大夫们诊脉。 那些被请来的名医,皆是受人敬仰的老前辈,无望公子这样的毛头小子近来风头鹊起,令他们极不高兴。但此刻,他们却一个个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因为赢得比试者,可以得到那本所有医者都梦寐以求的孤本医书。 二皇子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 大夫们一个个上前诊脉,待诊脉结束在纸上写下病症和病因,每个人以一盏茶的功夫为限。所有大夫完成后一起亮出各自的答案,同时撤去屏风,露出患者真容。大夫们可再通过“望、闻、问”验证之前的答案。 在所有大夫中,谢清漓的表现最为出色,她每一次都能快速且准确地描写病症,判断病因,甚至迅速给出治疗的药方。 那些大夫初时还有些不以为然,但仔细研究那些药方,却发现那些方子精妙绝伦。 若他们有这样的方子,定会珍藏起来,绝不会让别人看见,无望公子却大方地将这些方子公之于众,不禁令他们感到由衷的佩服。 这些大夫中,唯有张大夫一人心情忐忑、如履薄冰,他的表现不好不坏,排不到前几名,也不至于垫底。 比试继续进行,张大夫见小口中伸出一只雪白纤细的手腕,不由得心中一动,他伸出手指搭在那腕上,果然是滑脉,但与他刚刚给柔嘉郡主诊脉时又稍有不同,这次的滑脉较为明显。 张大夫心中疑窦丛生,用眼角余光朝屏风下瞥去,突然看到一小段红色的裙裾从屏风下方的缝隙露出。 他不由得冷笑一声,这无望公子果然是贼心不死,竟然将柔嘉郡主当作考题。若他的判断是怀孕,那便打了之前他说郡主未孕的脸;若是答未怀孕,又会被其他大夫嘲笑,质疑他的医术。 无望公子这一招,想让他左右为难,真是心思狠毒! 他回头看向孟子恒的方向,把心一横,今日无论如何,他势必要坚持到底了,否则既不能赢得比赛,又得罪了孟家,那才是真正的鸡飞蛋打! 张大夫决心已定,飞快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之前他给柔嘉郡主诊脉时所说的话…… (本章完) 第217章 落荒而逃 第217章 落荒而逃 张大夫的目光紧紧锁在那道屏风之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无望公子想要借着柔嘉郡主摆他一道,幸而被他提前识破了。哼,无知小儿! 所有大夫诊断完毕,屏风被迅速撤去,一名身着红裙的女子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她面容憔悴,目光中隐隐透露着忧虑与不安,双手则自然地护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张大夫如遭雷击,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中满是难以言喻的震惊与疑惑,不自觉喃喃道:“这……这不可能!” 大夫们纷纷亮出自己的答案,唯有张大夫颤抖着双手,将他的答案死死按在桌上。 与张大夫熟识的田大夫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道:“老张,不要藏私,快给我看看你的答案。说来惭愧,我只诊出那胎儿和母体的脉象皆是有些怪异,却不知是何故。” 说着,田大夫便伸手去拿张大夫的答案。张大夫却像被触动了什么敏感神经,死命地捏住那张纸不放手。 “嘶啦”一声,在两人的争夺中,那张纸被狠狠地扯成了两半。 张大夫脸色铁青,怒气在他的胸膛中不断翻涌,他将手中的那半张纸扔在地上,又踩上两脚,怒意方才消散了一些。 田大夫的好奇心却被彻底勾了起来,他弯腰捡起地上那半张纸,小心翼翼地拼在一起,当他的目光落在纸上时,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只见上面写道:此女脉象不浮不沉,不快不慢,和缓有力,故而其身体康健,气血充盈,并无滑脉之相。 其他大夫还以为田大夫的反应,是由于张大夫的解答太过惊才绝艳,便迅速聚拢过来,但当他们看清纸上的答案时,全都惊在当场。 大夫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田大夫实在没忍住,疑惑道:“老张,你是不是诊错了?那么明显的滑脉,你怎么可能没摸出来?” 张大夫的那张老脸白得吓人,仿佛被瞬间抽干了血色,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怒视着谢清漓,嘶哑着嗓子怒吼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找来一名怀有身孕的女子,故意让她换上与柔嘉郡主相似的红衣服,故意在老夫面前露出破绽,这样你便能赢得与孟四少爷的比试,能毁了老夫数十年积累的声望,你好狠毒!” 谢清漓面色平静,眸光落在暴怒的张大夫身上,未起半点波澜。 那名红衣女子款步走到众人近前,她朝张大夫微微福身,柔声道:“这位大夫误会了!我和丫鬟今日碰巧路过此处,听说有神医坐诊,便进来瞧瞧。至于这身红裙,此乃我今日出门所穿衣物,并未更换过。请您莫要无端揣测。” 张大夫身体一僵,他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审视目光,如同无数把利刃切割着他的骄傲与自尊。他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妙心堂。 屋内众人皆是面面相觑,目光齐齐看向张大夫远去的背影,他们不明白张大夫为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落荒而逃。 而坐在二皇子身边的孟子恒脸色黑如锅底,他倏然站起身,甩袖朝外走去。德益堂的一众管事伙计也纷纷起身,一群人浩浩荡荡跟在孟子恒身后。 就在孟子恒即将迈出门槛那一刻,一个清冷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孟四少爷,你若是就此离开,你我之间的赌局怎么算?” 孟子恒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难辨,他目光闪烁不定,脑海飞速运转寻找借口。 在众人的屏息注视下,他竟耍起了无赖:“张大夫与你之间的脉诊比试,因张大夫突然离去无疾而终,所以,你并未输,我亦未赢。这场比试,权且当作未曾开始,下次再战吧!” 言罢,他飞速转身,快步离去,他的脚步踉跄而仓促,仿佛一只仓皇逃命的猎物。他深知,尽管他嘴上强硬不肯承认,但今日他输得彻底。也许,德益堂在盛京城再无立锥之地! 大堂内,二皇子孤零零坐在上首,心中五味杂陈,四表兄和德益堂的人都走了,但比试尚未结束,作为公证人,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犹豫了一瞬,他缓缓站起身,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本宫想起今日还有要务处理,就先告辞了!” 谢清漓面色沉静如水,带头朝二皇子躬身行礼,朗声道:“恭送殿下!”屋内众人也纷纷跟着行礼。 二皇子带着他的两名护卫,脚步沉重地走出了妙心堂,今日之事处理得如此糟糕,是否预示着他无法成为一个皇帝?若是当不成皇帝,他又如何能娶到谢大小姐呢? 二皇子的离去令大堂内的气氛略显微妙,但孤本医书和一千两白银的诱惑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驱散众人心中的阴霾,大夫们和百姓们依旧热情高涨,比试继续进行。 直到晌午时分,这场比试才渐渐接近尾声,大夫们一致推举谢清漓为比试的榜首,谢清漓将那些珍贵的方子和孤本医书的手抄本赠送给了各位大夫。不知不觉间,谢清漓已经征服了这些大夫,彻底获得了他们的尊敬与认可。 突然,一个急切而慌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快,乡亲们,快去看大理寺的告示,玄敬观出大事了……” 只见一个衣衫凌乱、满头是汗的百姓匆匆跑了进来,他的眼中闪烁着惊恐和不安,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忍不住问道。 那人神情焦躁,慌忙道:“听说是有关少女失踪的,玄敬观的几大罪状什么的。”他急得跺了跺脚,扭头朝大理寺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回头大喊:“哎呀,你们快去看看就知道了!” 妙心堂内围观的百姓再也顾不上比试,犹如潮水一般朝门外涌去。就连其中几名大夫都忍不住匆匆收拾东西,朝外奔去。 大理寺的告示,宛如一道惊雷,在盛京城的上空猛然炸响,其威力之大,足以撼动整个盛京城的风云。那白纸黑字罗列的累累罪行,令玄敬观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本章完) 第218章 江山与贱民 第218章 江山与贱民 东陵皇宫,御书房。 室内一片静谧,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斑驳地洒落在图案繁复华丽的地毯上,应天帝端坐在龙椅上,手持一本奏折凝视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德顺公公满脸焦急地跑进来,颤声道:“皇上,太后娘娘来了,老奴看她有些不悦……” 他的话音未落,太后已经急匆匆走了进来,她的脸上满是怒容,冷声道:“潜儿,你为何命令大理寺查封玄敬观,又为何要软禁国师?” 皇上坐在龙椅上,神色复杂,他轻轻抬手,屏退了屋内所有人。 德顺公公缓步退出御书房,他轻轻关闭御书房的大门,静静地守在房门外。 他面色平静,心中却涌起惊涛骇浪,自皇上登基以来,太后极少与皇上发生冲突,唯一一次便是当年姚皇后之事。可今日,为了国师和玄敬观,太后为何如此大发雷霆? 德顺公公的眼角余光不经意捕捉到一抹陌生的身影,那是一个长相俊美的中年太监,他站在慈宁宫一众宫女太监的最前端,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御书房的方向,眼神中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德顺公公眉头微微皱起,宫中年纪稍长的太监,他或多或少会有些印象,但他仔细打量,确定从未见过此人。 他唤来一名小太监询问,那小太监笑道:“师父,那位便是太后娘娘身边新进的大红人兴公公啊,您老竟然不知?听说他原本是在冷宫当值的,不知撞了什么大运,竟然入了太后娘娘的法眼。” 德顺公公仍然觉得有些奇怪,若是此人有些能耐,何至于混到这么大年纪才得到主子赏识,但若他庸庸碌碌,又如何能讨太后娘娘欢心? 宋兆兴与德顺公公的目光不期而遇,他急忙恭敬地点了点头,脸上挂着一抹讨好的笑容。 但很快,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投向御书房,这是整个东陵的权力之巅,若是能调到这里当值,每日陪伴在皇上身边,该有多好? 当初南景詹贵妃救他于水火之中,不仅为他请医治病,又依着他的意愿送他回到东陵故土,他感激至极。 临行前,詹贵妃曾叮嘱他听令于东陵这边的主子,助她完成大业。虽然他尚不知道詹贵妃所说的大业是什么,但他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 可他未曾料到东陵这边的主子压根没召见他,而是直接安排他进入东陵皇宫,又密令他想办法接近孟皇后,监视她和国师的举动。 哪知阴错阳差,他被太后娘娘相中调到了慈宁宫,虽然他成了太后娘娘的新宠,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太后娘娘实则只是将他当成解闷的玩意。 宋兆兴紧盯着御书房的大门,眸光闪烁,在太后那里收集不到有用的情报,他没什么利用价值,迟早会被主子厌弃,但若在御书房当值呢? 御书房外的人各怀心思之时,御书房内的母子两人正进行着一场紧张的对话。 应天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语气中满是质疑与不满:“母后,您为何如此袒护玄敬观和国师?” 太后面色微微一僵,有些心虚地避开应天帝的目光。 应天帝眉头紧锁,他的语气微微转冷:“玄敬观绑架少女,私藏火药,包藏祸心,罪大恶极。而国师,朕不过是令他在府中闭门思过而已,母后何必如此心急?” 太后眼眸流转,小声辩解道:“哀家每年都去玄敬观清修,已经养成习惯,如今潜儿下令查封了玄敬观,哀家明年去哪里?” 应天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母后还不说实话?儿臣记得母后与国师并无交集,母后为何如此担心他?” “哀家……哀家……”太后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解释。 应天帝却目光灼灼地盯着太后,幽幽道:“国师和玄敬观是否与母后保持年轻的秘密有关?母后如今的样子,倒是比皇后看上去还青春几分……” 太后心头猛地一颤,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与心虚,在应天帝那锐利如刀的目光下,她再也无法隐藏下去。 沉默了一会儿,太后缓缓开口:“潜儿果然聪明,的确如潜儿猜想的那样,当年国师献给哀家一道驻颜秘术,哀家每年去玄敬观清修,便是在施行此术。” 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细嫩的脸庞,不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哀家未曾料到那秘术竟如此神奇,将哀家的容颜驻留在第一次施行秘术时的样子……” 应天帝震惊地瞪大眼睛,他原本只是诈一诈太后,却没想到竟然得到这样的惊天秘密——驻颜秘术?! 想到国师始终未变的容颜,应天帝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长生,这是每个帝王的终极梦想。如今,这梦想就在他眼前,触手可及! 他紧紧盯着太后,颤声问道:“母后,那……那驻颜秘术是如何施行的?” 太后闻言,脸上却是涌起一阵怒气:“说起来也不难,用新鲜的少女心脏做药引,再辅以丹药即可。如今,潜儿查封了玄敬观,哀家今后……” 太后的话还未说完,应天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的声音中满是震惊与痛心:“那些被绑架的少女,竟然都被母后当成了药引?母后身为一国太后,理应母仪天下,成为万民的表率,怎么能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太后却是满脸不赞同,她淡淡道:“这东陵的一草一木,一沙一土都是咱们楚家的,哀家不过是用了其中微不足道的几个贱民而已。能被哀家选中,她们应该感到荣幸!” “母后,你……”应天帝眉头紧拧,感觉眼前的女人竟如此陌生。 太后拉住应天帝的手,语重心长道:“潜儿,等你到了哀家这个年纪,就会理解哀家的心情,谁甘心就这样老去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再过几年,待潜儿年纪大了,也可采用此术,届时只要牺牲几个蝼蚁一样的贱民,就能继续潜儿治下的东陵盛世,延续楚氏江山,哀家觉得值得!” 太后的话说进了应天帝的心坎儿里,他开始微微动摇。 他不经意间低头,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太后的手洁白柔嫩,如同初春的嫩叶,而他的手已经干枯粗粝,显现出老年人的沧桑与疲惫。 这鲜明的对比,犹如一道重锤,瞬间说服了他,是啊,不过是几个蝼蚁,哪有楚氏江山重要? 既然如此,玄敬观的事应悄悄处理! 事不宜迟,应天帝朝房门的方向高声喊道:“德顺!”德顺公公急忙推开门,快步进入房内。 应天帝急切道:“快去宣大理寺卿樊原进宫,要快!”德顺公公领命而去…… (本章完) 第219章 凑够一家人 第219章 凑够一家人 静安侯府,漓安苑。 夜幕低垂,月光稀薄,只能勉强勾勒出院中的景物轮廓。 春芽在正房门前焦急地踱着步,她眉头紧锁,不时抬头看向院门,天色已晚,小姐和冷霜却迟迟未归,令她既担忧又气闷。 她忍不住跺了跺脚,自言自语道:“哼!下次我一定要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小姐,再也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呦,狗皮膏药可没你这么可爱。”一道戏谑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打断了春芽的喃喃自语。 春芽抬头看见谢清漓那道熟悉的身影,激动得差点哭出声来,她快走两步迎了上去,颤声道:“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她的嘴巴扁了扁,双眸盈满泪水,委屈道:“小姐,您为何这么晚才回来?奴婢担心死了!” 谢清漓抚了抚春芽的脑袋,柔声道:“别担心,只是有事耽误了。”她勾唇一笑,催促道:“快给我和冷霜弄点吃的,今天忙得还没空用膳。” 春芽心中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欢快道:“都给小姐备着呢,小姐换好衣裳就能吃了!”说完,她转身快步朝小厨房走去。 片刻后,谢清漓和冷霜坐到了餐桌前,热气腾腾的菜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春芽站在谢清漓的身旁,神情专注地将谢清漓爱吃的菜夹到她的碗里。 谢清漓一把将春芽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轻笑道:“这里没有外人,不用遵守那些规矩。” 她语气微顿,眼神闪过一丝凝重,轻声问道:“今晨灵堂里那两个孩子,你打听到是怎么回事了吗?” 春芽点了点头,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低声道:“打听到了。奴婢先是悄悄去找了二房的婢女彩儿,彩儿一开始很害怕,说二老爷禁止他们谈论此事,她不敢说。” 春芽语气微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奴婢见彩儿神情犹豫,便将头上的珠摘下来塞到她手里。她这才告诉奴婢,那两个孩子好似是姐弟两个,是二老爷今日一大早带回府的。她听说二老爷要把那小姑娘给轩少爷当夫人,小男孩记到轩少爷名下当儿子!” 谢清漓惊讶地瞪大眼睛,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道:“轩儿才十二岁,况且他已经死了,二叔为何还要给他找夫人和儿子?” 春芽挠了挠头,脸上满是困惑与不解:“奴婢也不是很明白,彩儿说他们二房的下人私下议论,有人猜二老爷是为了二房的香火延续;有人猜是二老爷太过宠爱轩少爷,怕他孤单,所以才给他找了夫人和儿子,凑够一家人;还有人说,这是青州老家那边的规矩。” 谢清漓眉头微蹙,凝神细思,喃喃道:“其一,二叔正值壮年,还能再生孩子,祖母给他纳那么多新姨娘,本意就是为了开枝散叶,所以延续香火这条理由站不住脚。” “其二,”她继续说道,声音更低了一些:“轩儿已经离世,那两个孩子却是大活人,阴阳相隔,如何能让他不孤单?这个理由也站不住脚,除非……” 谢清漓眸光转冷,没有继续说下去。 冷霜那冷若冰霜的面容也出现了一丝龟裂,冷声道:“若真是那样,二老爷简直猪狗不如!” 春芽却没有听出谢清漓的话外音,她眨巴着大眼睛,不解地问道:“除非什么?为何二老爷猪狗不如?” 谢清漓轻叹一声,她并没有回答春芽的问题,那是她关于谢景良的最阴暗的揣测,她实在不愿说出口。 沉默了一会儿,她继续问道:“春芽,彩儿可曾告诉你,为何有人说那是青州老家的规矩?” 春芽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她摇头道:“彩儿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奴婢想找人去问问青州有什么规矩,可问了一圈,府里这些下人都是谢家到了盛京城后添置的,根本没有谢家从青州带来的人。” 谢清漓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轻声道:“不,有一个人是从青州来的。” 春芽好奇道:“是谁?” “徐嬷嬷。”冷霜放下碗筷,她有些忍受不了这个蠢丫头,忍不住说出了答案。 春芽脸上闪过恍然大悟的神色,她笑道:“对对对,徐嬷嬷一直跟着老夫人,如今又帮老夫人管着整个侯府,是咱们府上最有权势的下人,奴婢竟把她忘了,冷霜你真聪明!” 谢清漓笑着拍了拍春芽的肩膀,温声道:“好了,徐嬷嬷那边不用你操心,我明天早上去会会她。你今天也忙了一天,天色不早了,收拾一下早点去休息吧!” 春芽点头称是,唤来珍珠和元宝收拾好餐桌,便退下了。 房内只余谢清漓和冷霜两人,谢清漓小声道:“今日跟踪结果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冷霜一边笨拙地为谢清漓梳理长发,一边答道:“奴婢跟着韩隽的马车,那辆马车一路狂奔,直接驶入了城西的一处民宅。奴婢见那宅子隐蔽在一条狭窄的巷子深处,四周并无其他人家,担心院子内有埋伏,奴婢不敢贸然闯入,只能躲在旁边的大树上,远远的观察着。” “那宅子里住着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头,他衣衫破旧,院子里还晾晒着各种草药。韩隽的马夫直接将韩隽抱进了院子里,那时韩隽中毒症状已极为严重,他低声唤了声‘师父’便昏了过去。” “那老头闻声赶来,上前给韩隽把脉,却并未露出丝毫担忧之色,反而骂了一句‘废物’。他在韩隽的身上点了几处穴道,接着,便哼着歌儿去鼓捣草药去了,他那模样根本不像徒弟中了毒,倒好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好事。”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老头配好了药材。他拍了拍手,便有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从旁边的屋子走出来,他脚步僵硬,眼神呆滞,目不斜视地坐在灶台旁开始熬药。整个过程,他的动作都极为诡异,像极了上次在玄敬观遇到的那些中了法术的道士……” (本章完) 第220章 助我回侯府 第220章 助我回侯府 冷霜的脑海不由得浮现那个如同木偶一般的男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与疑惑,难道那男孩是老头用法术控制的死尸,亦或者他原本就不是真正的人? 这些不着边际的猜想如同无数只冰冷的触手,狠狠攫住了冷霜的心,让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谢清漓敏锐地察觉到冷霜的情绪波动,她转过身,轻轻握住冷霜冰凉的手,柔声问道:“冷霜,你怎么了?是后来发生了可怕之事吗?” 冷霜用力摇了摇头,努力将那些离奇的想法从脑海中驱散出去。停顿了一瞬,稍稍平复情绪,她才继续道:“韩隽服用了那老头的药,似乎好转了一些,老头再次给他诊脉。” “但不知为何,老头突然生气地丢开韩隽的手,嘟囔了一句‘太容易,没意思’之类的话,接着便转身钻进房内,再也没出来。只有韩隽的马夫一直在院子里守着韩隽。奴婢见再无其他异常之处,便撤了回来。” 谢清漓轻轻点头,拧眉道:“韩隽的这位师父性情古怪,但医术高超,行事风格颇有些江湖人的味道。而韩隽作为效力朝廷的太医,却有这样一位神秘莫测的师父,这本身就充满了疑点。” 她语气微顿,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虽不知他为何要对付我,但若是他不吸取这次的教训,就此收手,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冷霜眉头微蹙,面上带着一丝不甘:“小姐,难道这次就这样便宜他吗?” 谢清漓的眼神中闪着狡黠的光芒,她神秘一笑:“我说会自取诊金,可不是随便说说。” 冷霜眼中满是疑惑,不解地看着谢清漓,等着她的下文。 谢清漓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低声道:“我给他诊脉时一共下了两种毒,一种毒药毒性极强,他能明显地察觉到。另一种毒药毒性极弱,在前一种毒药药效的遮掩下,很难被人发现。” “此毒会在他的身体内潜伏一段时间,慢慢地侵蚀他中毒的那只手。待到他发现时,那只手已经开始不时地微微颤抖,再也无法做诊脉这种精细活儿。这便是我从他身上取的东西。” 冷霜震惊地睁大眼睛,她崇拜地看向谢清漓,轻笑道:“小姐真是算无遗策,连韩隽那个古怪的师父都被蒙蔽了!小姐的绝世武功加上超凡的智慧,简直天下无敌了!” 谢清漓不禁哑然失笑,她从未见过冷霜如此夸人,忍不住笑道:“好啊,你也学会打趣我了!” 她语气微顿,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轻叹道:“不过,我知道手对一名医者的重要性,若是韩隽能够改过自新,积德行善,我会帮他解毒……” 两人边说话边换上夜行衣,昨夜打算夜探安府被耽搁了,今夜定要去一探究竟。 但刚刚踏出房门,她们便见到一个身影从院子的阴影处缓缓走出,那人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正是楚云沧。 谢清漓瞳孔微缩,她快步上前,低声问道:“殿下,是昨夜制的丹药出了问题吗?” 楚云沧轻轻摇头,柔声道:“漓儿莫要担心,丹药没有问题,德顺公公已经悄悄替换,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他的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笑意,歉然道:“昨夜因为我的事耽误了漓儿的计划,今夜我理应陪漓儿走一趟。” 谢清漓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轻轻点头道:“好,多谢殿下!”她转头吩咐道:“冷霜,你留下早些休息,我和殿下去去就回。” “是,小姐。”冷霜声音平淡,但心中却有些不虞,殿下真是扫兴,硬生生抢走了原本属于她和小姐的有趣之事!她冷冷地剜了楚云沧一眼,便转身回了屋子。 谢清漓和楚云沧并未发现冷霜的不快,两人戴好面巾,轻点足尖,一前一后朝安府的方向掠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悄无声息翻入安府。安氏的父亲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安府的规模自然无法与侯府相提并论,几座院子紧密相连,院落之间用低矮的围墙隔开。 谢清漓按照事先收集的情报,直奔西北角最窄小的那间院子。 院子内一片静谧,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卧房内还亮着灯,昏黄的灯光将一个人影清晰地映到窗户上。那人影一动不动,仿若一尊石像,谢清漓一眼便认出那是安氏。 凝神细听,房内除了安氏,还有一道细微的鼾声,应该是值夜的下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楚云沧身形一闪,快速打开房门,直奔那道鼾声而去,谢清漓则紧随其后,动作轻盈而迅速地关闭房门,奔向了桌边的安氏。 安氏听到动静,惊讶地抬起头,只见一名黑衣人犹如鬼魅般迅速朝她逼近,她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但还不待她喊出声,便觉得身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而她的喉咙便再也发不出声音。 谢清漓在距离安氏几步远的位置站定,楚云沧已经处理好那个下人,来到谢清漓身侧。两人皆是眼神冷漠地看着惊恐万状的安氏。 在昏黄的灯光下,安氏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看着眼前这两名满身寒意的黑衣人,害怕得跪在地上,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连连比划着求饶的手势。 仿佛过了许久,就在安氏的情绪即将崩溃之时,谢清漓才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凛冽如冰,不带一丝感情:“安氏,我现在解开你的穴道,但你不可呼救,否则我会立即取你性命!你要想清楚,是来救你的人快,还是我们的剑快!” 楚云沧“哗啦”一声拔出自己的佩剑,眼神冰冷地盯着安氏。 安氏忙不迭地点头,眼神中满是顺从,她不会呼救,自从她被休回安家,整个家族已经将她当做耻辱,即使她呼救,他们大概也不愿意来救。 谢清漓身形快如闪电,在安氏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取掉她穴道上的银针。 谢清漓的目光如同利刃,紧紧盯着安氏,沉声问道:“谢家来路不明的银钱是从哪里来的?从实招来,不许耍招!” 安氏神情微怔,她呆愣了片刻,突然放声大笑道:“我知道了,你们是姜慕雪派来的人!”她打量着两人,眸底闪过一丝嫉妒:“姜府的确厉害,竟然能请来你们这样的高手。” 手握对方想要的东西,安氏突然有了底气,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强硬起来:“但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说出秘密吗?没门儿!除非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眼见楚云沧的眼神愈发冷冽,仿佛下一秒便会取走她的脑袋,安氏再也不敢托大,急切道:“只要你们答应助我回侯府,我就马上说。否则,我宁愿去死……” (本章完) 第221章 青州的年货 第221章 青州的年货 听闻安氏宁死也要回到侯府,谢清漓有些难以置信,她凝视着安氏那张略显浮肿的脸,冷声问道:“谢景良那样践踏你的尊严,你却还想回到侯府?!为何?” 安氏的身体微微颤抖,她低下头,自嘲道:“你想说我自甘下贱,对不对?” 她的眼眶盈满泪水,嘶哑道:“你不知道在这世道上,被休弃回娘家的女人除了找个庵堂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便是一条白绫或一杯毒酒自行了断,不给家族蒙羞。但我不想过那种活死人的生活,更不想一死了之!” 安氏的泪水无声滑落,她颤声道:“轩儿不在了,但还有绮儿,她是我此生唯一的希望,我要守护她。” 她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一抹恨意:“那个安慧,根本不是个好东西!往日里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却在我回府当日,她竟迫不及待自荐去侯府,说什么要替我赎罪、照顾绮儿,真是可笑至极!” “还有谢景良那个狗男人,”安氏的声音中满是愤恨,咬牙切齿道:“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好过!” 她猛然抬头看向谢清漓,微眯着眼睛问道:“这些理由够不够?你答不答应?” 谢清漓轻轻点头,缓缓开口:“我答应帮你回到侯府,但无法保证让你做回那个风光无限的二夫人。” 安氏明白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双手紧握成拳,急切道:“我明白,只要能让我光明正大回到侯府,无论什么身份,我都愿意接受。” 楚云沧拉过一把椅子轻轻放在谢清漓身后,谢清漓动作从容,缓缓坐下,她俯视着安氏,沉声道:“好!既然你同意,那便开始交代谢家银钱的秘密吧!” 安氏深吸了一口气,将她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我执掌侯府多年,早已发现侯府账目的怪异之处。尤其是我最初管家那年,我原以为侯府在盛京城没置办什么铺子田产,唯一的进项只有侯爷的俸禄,侯府的日子定会捉襟见肘,需要我精打细算。” “但当我查看侯府账目时,那巨大的余额却狠狠吓了我一跳。我当时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便是姜家接济了侯府,但若是如此,婆母理应让大嫂掌家!” “就在那年年关,大雪纷飞的一天,管家急匆匆来报,说从青州老家来了一伙人,我原以为是些穷亲戚上门讨食,便去见了那帮人。为首之人自称叫谢老三,乃青州谢家的旁支,他说按照族老的吩咐,专程给侯府送来两车年货。” “我感念他们一片真心,立即派人去卸货,那谢老三却死活不肯,他非要见到侯爷或者婆母才同意卸货。我心中气恼不已,正当我和谢老三僵持不下时,侯爷急匆匆赶来,他立即将我支去了松鹤堂,单独与谢老三密谈了半个时辰。” “那日婆母也很奇怪,我刚刚踏入松鹤堂,她便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她怒骂我不尊重青州老家的族人,禁止我再去见他们。” “那伙人第二日便匆匆回了青州,侯爷将府里的账房先生叫去了半日,后来我才发现公账上突然多了一大笔银子。我叫来账房先生盘问,他只说是侯府在青州的铺子赚到了钱,但我很清楚,当初婆母带着全家上京,变卖了青州的所有家当,根本没留什么铺子。” “再后来,侯爷在盛京城置办了几间铺子,卖得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东西,平日也不见盈利,但每到年底,都会有一大笔的进项。当然,青州老家每年都会派人来送年货。” 谢清漓眉头紧拧,疑惑道:“所以侯府不缺钱,是因为青州每年年底都会送来一大笔银子,而青州这笔银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安氏撇了撇嘴,脸上满是不屑。她冷冷道:“婆母和侯爷那样防着我,定然是来路不正的银子。”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浮现怒容:“我曾旁敲侧击试探过谢景良,他却说他的大哥为人正派,让我不要胡乱揣测。如今想来,没准谢景良也是知情人,我们夫妻本是一体,但他那时就已经在防着我,这个狗男人!” “还有其他可疑之处吗?”谢清漓见安氏又拐到谢景良身上,情绪愈发激动,急忙岔开了话题。 安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府里的下人都是来到盛京城后采买的,谢景良也未曾带我回过青州,虽然我心中满是怀疑,但却无从查起。” 谢清漓轻轻点头,淡淡道:“好,剩下的事我会去调查。”她迅速起身,与楚云沧对视一眼,两人便犹如鬼魅般闪身出了房间。 “不要忘了答应我的……”安氏朝两人急切呼喊,但还不待她说完,一眨眼便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室内沉寂无声,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安氏的一场幻梦,唯有摆在房间正中的那张椅子,证明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厢,谢清漓和楚云沧出了安府,飞速回到漓安苑。刚刚踏入房门,谢清漓便迫不及待问道:“殿下,你觉得谢家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楚云沧在桌边坐下,随手斟了两杯热茶,将其中一杯塞到谢清漓手中,他才温声道:“若是安氏所言非虚,那银子定是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情得到的,我猜,可能是朝廷明令禁止之事。” 他语气微顿,眉头紧锁:“青州虽然不大,却是东陵漕运的重要节点,每日有无数条货船、商船途径此处,这里可做的文章就大了……” 谢清漓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她沉声道:“事关重大,需要即刻派人去青州调查。” 楚云沧温柔一笑,柔声道:“漓儿不要担心,我明日便派人去调查青州之事……” …… 翌日,瑶芳阁。 今日是三皇子邀约谢清瑶同游翡翠湖的日子,天刚蒙蒙亮,小桃及其余四个丫鬟便一起忙碌起来。 谢清瑶端坐在铜镜前,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近日来,嬷嬷失踪,祖母病倒,而自己又被安氏毒打,接二连三的打击令她面容憔悴,心中惶惶不安。 她轻轻地抚摸着额头上的伤痕,那是安氏昨日毒打时留下的印记,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愤怒与不甘,安氏这个贱人,若不是被二叔赶出了侯府,她定要让安氏好看。 谢清瑶拿出长公主赔给谢清曼那瓶凝香舒痕膏,仔细涂抹在额头的伤痕上,今日无论如何,她定要抓住三皇子这颗救命稻草…… (本章完) 第222章 鬼妻鬼子 第222章 鬼妻鬼子 初冬时节,翡翠湖犹如一块巨大的银镜,映照着天上洁白无瑕的云朵,再加上岸边枝叶凋零的树木,湖面迎风挺立的残荷,组成一副凄美萧瑟的画卷。 在那片残荷之中,一艘华丽的画舫静静停泊,宛若一朵盛放的莲,与周围萧索的景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画舫内装点奢华,陈设雅致。 谢清瑶身着一袭清雅的白裙,端坐在一架古琴旁,她缓缓拨动琴弦,一段悠扬的乐曲便从她的指间流淌而出。她看似神情专注,但眼角余光却不时瞥向坐在一旁的三皇子。 三皇子身着华丽锦袍,面容俊朗,满目含笑地看向谢清瑶,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别处。 这几日,三皇子被玄敬观之事弄得焦头烂额,那日他跟着皇祖母离开玄敬观,原以为凭借玄一道长的神通广大,击杀楚云沧易如反掌,但他满怀期待,等来的却是大理寺查封玄敬观的消息。 而大理寺更是异常迅速地公布了玄敬观的累累罪行,如今盛京城的百姓们怒火滔滔,整日聚集在大理寺门口,要求严惩玄敬观的妖道。 三皇子微微拧眉,他记得每年皇祖母都会去玄敬观清修,对于玄敬观那些恶行,皇祖母会一无所知吗?若是皇祖母参与其中,一旦被百姓知晓,楚氏江山将岌岌可危! 三皇子猛然抬头看向谢清瑶,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那日瑶儿惊慌失措地从山上跑下来的场景,他还记得皇祖母曾追问过瑶儿有没有去过山上,当时他并未多想。如今想来,难道瑶儿发现了什么? 他的心中泛起阵阵涟漪,目光灼灼地盯着谢清瑶。 谢清瑶不知为何三皇子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如刀,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慌张,手指也乱了节奏。 “铮”的一声,一根琴弦应声而断,原本悠扬的乐曲戛然而止,只余那根断裂的琴弦微微震颤。 三皇子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谢清瑶,沉声道:“瑶儿,你怎么了?” 谢清瑶心中一紧,她原本打算今日好好表现抓住三皇子的心,但却弄巧成拙,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掩饰道:“殿下,没什么,瑶儿第一次为殿下弹琴,有些紧张……” 三皇子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谢清瑶,他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瑶儿,你我之间何必如此遮掩?瑶儿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告诉本宫,本宫自会帮你。” 谢清瑶咬了咬嘴唇,脑中却在飞速思索,她突然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多谢殿下关心,瑶儿……瑶儿只是想到以后再也无法陪殿下如此泛舟湖上,心痛难当,方才失了分寸,请殿下恕罪!” 言毕,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那架断了弦的古琴上。 三皇子瞳孔骤缩,他不知谢清瑶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急忙追问道:“瑶儿,此话怎讲?” 谢清瑶的眼泪更加汹涌,她颤声道:“殿下,瑶儿……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昨日瑶儿无意间听到母亲的两个贴身丫鬟议论。” “她们说……说姜家跟母亲商量,打算将瑶儿许给姜家的四表兄,待过年时舅舅回京述职,就将四表兄带回来商议此事……” 谢清瑶哭得梨带雨,满目悲切地看向三皇子,她知道自己用这招以退为进逼迫三皇子十分冒险,她在赌三皇子舍不得她的“凤命”,夜长梦多,她必须在三皇子发现事情的真相之前,成为三皇子妃。 三皇子气得脸色铁青,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姜家,岂有此理!竟敢打瑶儿的主意!”他朝谢清瑶的身侧靠了靠,冷声问道:“瑶儿想要嫁给姜家老四吗?” 谢清瑶急忙摇了摇头,她的脸色倏然一红,羞涩地看了三皇子一眼,低声道:“瑶儿只想嫁给心仪之人。” 谢清瑶那娇羞的神色,宛若春日里初绽的桃,娇艳欲滴,却又带着几分羞涩与矜持。 三皇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与柔情,他轻轻握住谢清瑶的手,温声道:“瑶儿放心,本宫定不会让姜家得逞。本宫会向父皇禀明此事,求他为我们做主!” 成了! 谢清瑶的心底涌上一阵狂喜,她微垂着脑袋,露出一截细白的颈项,宛如天鹅般优雅而羞涩…… …… 静安侯府,映雪居。 谢清漓陪姜慕雪用完早膳,又陪姜慕雪回到卧房,她缓缓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悠闲地端起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姜慕雪疑惑地看向谢清漓,打趣道:“我家漓儿可是个大忙人,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像个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今日却为何如此悠闲,不急着走了?” 谢清漓的眼眸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仿佛一只调皮的小狐狸:“嘿嘿,今日要借阿娘的名头审问件事。” 姜慕雪的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微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漓儿想要审问什么?” 谢清漓凑近姜慕雪,低声道:“一会儿阿娘就知道了。”说完,她朝姜慕雪眨了眨眼,姜慕雪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 片刻后,徐嬷嬷匆匆踏入映雪居,她朝姜慕雪微微福身,恭敬道:“请问夫人找老奴何事?” 姜慕雪面带淡笑,一言未发。 谢清漓已经站起身,她好奇地看向徐嬷嬷,柔声问道:“嬷嬷,您是在青州时便服侍祖母,后来跟着祖母从青州老家来到盛京城的吗?” 徐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猜不透大小姐为何会提及此事,谨慎地回道:“回大小姐,老奴在青州时便跟在老夫人身边。” 谢清漓轻轻点头,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嬷嬷可知青州有没有这种规矩,家中若有男丁夭折,会给他配上夫人和儿子?” 徐嬷嬷面色一僵,原来今日夫人请她来是跟二房买的那两个孩子有关。她微微点头,恭敬答道:“回大小姐,青州的大户人家的确会有这样的规矩。” 谢清漓眸光转冷,沉声道:“然后呢?那些人家就愿意将两个外姓的孩子当成家人,好吃好喝养着,甚至继承家业?”她的声音带着凛冽的寒意。 徐嬷嬷心中猛地一惊,她眸光微闪,如今老夫人已经不中用,她需要在几位主子中选一个新的主子依附,若是今日她说出真相,便等同于彻底站到了侯夫人和大小姐这边。 她犹豫了一瞬,颤颤巍巍开口:“回大小姐,不……不养着,那俩孩子是要给夭折之人陪葬,当他的鬼妻鬼子……” (本章完) 第223章 灵堂闹鬼 第223章 灵堂闹鬼 夜半时分,天幕低垂,寒风轻吟,冷意袭人。 灵堂内一片沉寂,唯有两盏烛灯轻轻摇曳,散发出微弱而昏黄的光晕。 一口漆黑如墨的楠木棺静静地躺在灵堂正中央,棺身表面光滑如镜,其上雕刻着繁复华丽的云纹,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出幽幽的光泽。 棺材正前方,那对姐弟依旧披麻戴孝,他们尚不明白前方是何等残酷的命运,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蜷缩在蒲团上睡得正香。 灵堂的一角,几个守灵的下人眼神迷离、哈气连连,他们不时交头接耳,低声说着琐碎的话语,但终究抵不住汹涌侵袭的困意,一个个靠着墙壁打起盹儿来。 倏然间,一阵冷风吹过,灵堂内的烛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掐灭,灵堂霎时陷入一片幽深而浓稠的黑暗之中。 “吱嘎~吱嘎~” 一阵轻微的响动声突然响起,如同门轴在岁月的侵蚀下发出的呻吟,又像是棺盖被里面的人轻轻挪动的声音。这声音在一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如同一把尖刀划破了灵堂静谧的空气。 那些守灵的下人猛然睁开眼睛,眼前的漆黑如同一只恐怖的巨兽,惊得他们心如擂鼓,只余脸上的恐惧与不安。 犹豫了良久,一个上了年纪的管事颤抖着双腿,小心翼翼挪到烛灯旁,哆哆嗦嗦掏出火折子,尝试了几次才点亮一盏烛灯。 灵堂再次亮起,烛光随着夜风轻轻摇晃,将周围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如同鬼魅在黑暗中舞动,显得格外渗人。 烛光给管事带来了胆量,他挺直腰板朝四周看了看,突然发现一扇半开的窗户,顿时惊得双眼圆睁,怒声咒骂道:“我呸,是哪个龟孙开的窗户?大半夜的吓唬老子,还想不想活了?!”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一个小厮飞奔过去仔细关好窗户,他转过身,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那对姐弟身上,这么大的动静,两人却并未被惊醒。 小厮心中涌起一阵疑惑,他下意识地朝姐弟俩的方向靠了靠,想要一探究竟。突然,他瞥见棺木的一侧站着一个鬼气森森的少年,那少年的身影在昏暗的烛光下若隐若现。 小厮心头猛然一紧,他屏住呼吸定睛细看,那张脸惨白如纸,赫然是轩少爷!!! “啊啊啊啊~鬼啊~” 小厮的尖叫声在灵堂内回荡,他双眼瞪得滚圆,双腿酸软跌坐在地,连跪带爬地退到墙边,躲到了众人身后。 众人挤成一团,满眼惊恐地朝棺材的方向看去。只见谢廷轩一身白色衣衫,披散着头发,嘴角挂着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仿佛一只从地狱归来的恶鬼,正从棺材一侧缓缓飘荡出来。 那名管事被众人挤到最前端,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干涩而嘶哑:“二……二少爷,您……您怎么从棺材里出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谢廷轩却并未理会那管事,他飘飘荡荡,饶有兴趣地低头打量那对熟睡的姐弟,又抬头四顾疑惑道:“我父亲母亲呢?他们为何不在这里?” 那管事颤声道:“二……二少爷,今日午后慧姨娘在灵堂伤心过度,二老爷带她回去休息了。二夫人……二夫人被二老爷休了,已经回了安府。” 谢廷轩脸色骤变,他嘶哑着嗓子道:“岂有此理,竟敢如此欺负我娘!”他怒目瞪向那管事:“什么狗屁慧姨娘!快滚去把我父亲叫过来!” “二少爷息怒!小的这就去叫二老爷过来!”管事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出了灵堂,朝后院狂奔而去。 片刻后,衣衫不整的谢景良跌跌撞撞奔进了灵堂,两名小厮提着灯笼紧紧跟在他身后,原本昏暗阴森的灵堂霎时明亮了许多。 谢景良的目光在灵堂内四处搜索,当他看到站在阴影里的谢廷轩时,脸上既有惊恐又夹杂着一丝希冀:“轩……轩儿,你……你没死?太好了!” 谢廷轩冷冷地看向谢景良,冷声道:“我当然死了,我是鬼。不信你打开这具棺材看看。”他边说边朝边上飘了飘。 谢景良这才发现眼前这个轩儿的确不像个活人,他快步上前,双手颤抖着推开棺材盖,果然看到谢廷轩的尸身好端端躺在里面。 他心中的希望彻底破灭,双手无力地垂下,脸上只余恐惧。棺材盖落下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众人都被吓得一个激灵。 谢景良满目惊惧地看向谢廷轩……的鬼魂,哆哆嗦嗦道:“轩儿,你为何回来?明日为父就会送你入土为安。” 他的脸上堆起一个勉强的笑容,手指微微颤抖指向地上那对熟睡的姐弟:“为父怕你在那边孤单,帮你找了娘子和儿子,待明日办完葬礼,他们便会过去陪你,你……你安心去吧!” 谢廷轩却用力摇了摇头:“不,我才不要!我已经找到红儿,她还没去投胎,我们决定做一对恩爱的鬼夫妻,你将我和红儿的尸身葬在一处。” 他的目光扫向那两姐弟,不屑道:“至于这两个,你从哪里弄来的就送回哪里去,我才不要这种货色。” 谢景良连忙点头,倏然间他想起小红的尸身已经被扔到乱葬岗,早已寻不见,但他只想尽快将这只鬼送走,便好声好气道:“好,都依你!你放心去吧!” 谢廷轩的目光突然凌厉无比,声音中满是愤怒与谴责:“还有,我刚死你就欺负母亲,还敢休了她,简直岂有此理!” 他怒瞪着谢景良,一字一顿道:“一会儿天一亮,你必须八抬大轿将她接回来,继续当二房夫人,否则我定会找你算账。” 谢景良被自己的儿子如此威胁,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他大着胆子呵斥道:“放肆!父母房中事也是你能置喙……” 他的话音未落,谢廷轩便朝他猛地一挥衣袖,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谢廷轩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他又轻轻挥动衣袖,灵堂内的烛火瞬间熄灭,紧接着,那扇刚刚被关好的窗户忽然“啪”地一声大开,冷风顿时灌入灵堂,吹得房内的白幡猎猎作响。 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一颤…… (本章完) 第224章 漪兰殿最合适 第224章 漪兰殿最合适 灵堂内,随风飞舞的白幡宛如一群在空中飘荡的鬼魂,在昏暗的月光下若隐若现,阴森可怖。 众人都被这幅景象吓得呆住了,直到一个小厮忍不住惊声尖叫,他们方才如梦初醒,争先恐后,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 谢景良也吓得不轻,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双眼圆瞪,颤抖着双腿朝门口退去。 谢廷轩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他轻轻挥动衣袖,谢景良只觉得膝盖一疼,“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哼,谢景良,你竟敢对本少爷大呼小叫,放肆!”谢廷轩得意一笑:“如今本少爷已经变成神通广大的鬼魂,本少爷想管谁就管谁!你若再敢对本少爷不敬,本少爷定要将这侯府闹得天翻地覆,让你们永无宁日。” 谢景良吓得浑身颤抖,双眼中满是绝望与恐惧,嗫嚅道:“不……不敢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身下一热,衣衫湿了一大片,一股异味在灵堂内弥漫开来。 谢景良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谢廷轩立即掩住口鼻,轻轻皱眉,嫌弃道:“恶心死了!”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夜空,沉声道:“好了,记得天亮后将我母亲接回来,还当二房夫人!” 谢景良哆哆嗦嗦开口:“好……好……我……我答应你……我一定把她接回来……当二房夫人……”他的舌头好似打了结,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 谢廷轩冷冷地看了谢景良一眼,厉声道:“记住你的话,否则,后果自负!” 他的身形一闪即逝,瞬间隐没在那片深邃的黑暗之中,而他充满威胁的话语却如同不散的阴魂,在谢景良的耳畔萦绕:“谢景良,本少爷会一直看着你,如果你敢食言,本少爷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谢景良顿时如坠冰窖,感受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绝望,他的双眸空洞无神,呆呆地看向谢廷轩消失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谢廷轩的身影却始终没再出现,谢景良的心底涌起一丝丝喜悦,他试探地唤了一声:“轩儿……”但回应他的只有死寂和黑暗。 那厢,邹平提溜着邹九从灵堂后门悄悄撤出,谢清漓和冷霜一身夜行衣飞身跟上,几个跳跃,他们便翻出了侯府,沿着偏僻的小路疾行,很快来到了琉璃街一处铺子后院。 甫一进屋,邹平便毫不客气地将邹九扔在地上。 邹九的身体重重撞在地面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哎呦~疼疼疼~” 谢清漓和冷霜紧跟着走了进来,冷霜刚想去扶起邹九,却见他已经抬起头来。 只是他的脸上哪有半点痛苦之色,而是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他眨巴着大眼睛,得意地问道:“师父,我刚刚演得不好吗?” 邹平看向邹九那张谢廷轩的脸,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催促道:“快去把人皮面具摘了,看得人心烦。” 邹九嘴角勾起一抹调皮的笑容,故意拉长语调道:“得令,师父大人。”说着,他便朝内室走去。 谢清漓看着邹九的背影,轻笑道:“师父果然厉害,短短时日,小九进步神速,无论演技还是应变能力,都令人刮目相看。” 邹平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小九是那群孩子中最机灵聪慧的,悟性极高,但他嘴上却轻斥道:“行了,别夸他了,这小子本来就骄傲自大,再夸他尾巴定能翘上天。” 谢清漓笑靥如,轻轻摇头:“师父多虑了,小九人小鬼大,是个有成算的,今夜之事,他办得极好,想来侯府那帮人定会噤若寒蝉,能消停一阵子,我也正好腾出手来处理嘉洲之事。” 提到嘉洲,邹平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寒绝那小子,派他去调查陆府,他却混进嘉洲府衙当了衙差,整天跟着陆修章下乡巡查,陆府的事一点进展都没有。” 谢清漓眉头轻蹙,想到陆漓,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愧疚感,她沉声道:“师父,我打算抽个时间回趟嘉洲,陆漓对我极为重要,此事由我亲自来做,我才安心……” …… 东陵皇宫,慈宁宫。 一名宫女伏跪在地上,她的身体在不停地瑟瑟发抖,脑袋深深地低垂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落到华丽的地毯上。 太后神色恹恹地斜倚在凤榻上,她的面容略显憔悴,眼神冷漠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女,淡淡道:“拖出去,二十大板!” 立即有两个嬷嬷上前将那宫女拖了出去。房内其余的宫女太监皆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触怒太后,招来杀身之祸。 宋兆兴身着华丽的太监服,手持拂尘侍立在太后身侧,脸上也闪过一丝紧张。自从那日从御书房回来,太后的心情变得极差,常常会大发雷霆。 突然,太后眼眸微抬看向宋兆兴,沉声问道:“兴公公,哀家很可怕吗?” 宋兆兴的心头猛然一颤,他连忙低下头,不敢与太后对视,小心翼翼答道:“太后娘娘凤仪天下,威严无比,自然令人敬畏有加!” 太后冷笑一声,却不再言语。宋兆兴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大脑飞快运转该如何让太后满意。 恰在此时,三皇子面带笑意快步走了进来,他朗声道:“皇祖母,孙儿来看您了!” 太后看到三皇子,眼神的冷意消散了一些,她坐正身子,温声道:“渊儿来了,快到皇祖母身边来。” 三皇子乖顺地坐在太后身侧,他看向太后憔悴的脸色,关切道:“皇祖母,您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孙儿愿意帮祖母解忧。” 太后想起玄敬观之事,她轻轻摆了摆手,房内的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她才沉声道:“哀家听说玄敬观被查封,百姓民愤极大,其他道观也都受了影响,哀家以后恐怕无处去清修了……” 三皇子看向太后保养极佳的面容,心中愈发肯定太后与那些道士必有勾结,面上却是微微一笑:“这有何难?宫中这么多的宫殿,祖母随便选一座改成道观,再请几位法力高深的道长前来,祖母随时都可以去清修!” 太后眼神一亮,对呀,她可以请国师介绍几个道长进宫,而漪兰殿地处偏僻,环境清幽,最为合适…… (本章完) 第225章 双喜临门 第225章 双喜临门 太后凤心大悦,若是将漪兰殿改造成一座秘密道观,不仅方便她随时施行驻颜秘术,还能抹去姚氏在宫中的最后一点痕迹,打击楚云沧,简直是一石二鸟。 她满意地看向三皇子,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感慨道:“没想到困扰了哀家多日的难题,竟被渊儿轻松化解,渊儿果然聪慧过人!” 三皇子的脸上满是谦逊之色,温声道:“皇祖母言重了,为皇祖母排忧解难,是孙儿应尽的本分。” 太后轻轻拍了拍三皇子的肩膀,赞许道:“好!不愧是哀家看中的人!” 她原本就属意三皇子为下一任储君,如今见他如此乖顺,对他的满意又增添了几分,可惜如今的太子是楚云沧。 旋即,太后想到那个本可以一举除掉楚云沧的绝佳机会,却被玄一那个蠢货搞砸了,脸上的笑容霎时消失殆尽。 三皇子一直用孺慕的目光凝视着太后,自然没有错过太后神色的变幻,他的眸光闪了闪,犹豫了一瞬,缓缓开口道:“皇祖母,孙儿今日有一事相求,还望皇祖母替孙儿做主。” 太后收回思绪,慈爱地看向三皇子,温声道:“渊儿跟哀家客气什么,有话直说便是。” 三皇子慌忙站起身,微微躬身行礼,郑重道:“皇祖母,孙儿……孙儿心仪一名女子,想请您下旨赐婚。” 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轻轻颔首,柔声道:“哦?渊儿,你且说说,那女子是谁?” 三皇子脸色微红,有些羞涩道:“她是静安侯府的二小姐,名叫谢清瑶。不知皇祖母是否记得,那日您在玄敬观见过她。” 听见“谢清瑶”几个字,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厉声道:“不行!” 太后始终忘不了那日在玄敬观后山偷窥的“姐姐”,此事甚至已经成为她的一块心病。得知玄一杀死的那个男孩乃静安侯府的少爷,她更加怀疑谢清瑶,因此专门派人调查过静安侯府。 调查结果令太后更加生疑,静安侯府地位如此低微,又如何能在她清修闭观之时进入玄敬观?那“姐姐”偷窥是有意还是无心?静安侯府的几位小姐彼时都在观中,均有嫌疑。 三皇子未曾料到太后会如此决绝,不由得脸色煞白,低声道:“皇祖母,您……您不喜欢瑶儿?” 太后极为失望,她原以为三皇子有意争夺储君之位,必会为自己寻找一门强大的外戚,没想到他竟被女色所迷,挑了不起眼的静安侯府中身份不明的谢清瑶。 她轻轻摇头,沉声道:“那谢清瑶出身低微,与朝中势力并无瓜葛,与她联姻,只会让渊儿的路越走越窄。渊儿若想要争夺那个位置,如何能耽于女色?简直糊涂!” 她轻叹一声,缓缓道:“渊儿若是真心喜欢谢清瑶,纳她入府当个侍妾也不算辱没她的身份。哀家会为渊儿挑选一门合适的亲事。” 三皇子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咬了咬牙,温声道:“皇祖母,孙儿求娶谢清瑶并未为了美色,而是……而是她身负凤命!” “凤命?此话当真?!”太后霍然起身,尖锐的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那谢清瑶看起来心机不浅,举手投足间皆是算计,没有半点温良贤淑之相,怎么可能是凤命? 三皇子急忙扶住太后,笃定道:“孙儿已经找高人算过瑶儿的生辰八字,她的确是世间罕有的凤命,且与孙儿命格极为相和,得到她,孙儿定能如虎添翼。” 太后的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她相信三皇子定不会在此事上撒谎,但她仍然有些难以相信。 三皇子眉头微拧,沉声道:“孙儿之所以如此急切来求皇祖母,是担心若是其他皇子听到风声,会先下手为强。更有甚者,若是楚云沧求父皇下旨赐婚,那孙儿此生便再也没有机会扳倒他……” “他敢!”太后怒喝一声:“哀家绝不会让他得逞。” 她拉着三皇子缓缓坐回凤榻上,神色凝重:“哀家同意你们的婚事,但谢清瑶毕竟出身低微,直接册封正妃恐难以服众。不如先给她一个侧妃之位,待将来再寻合适的机会册封正妃也不迟。” 她拍了拍三皇子的手,语重心长道:“渊儿无需担忧,只要谢清瑶进了你的府门,就不会被其他人抢去。况且,若她那凤命是真的,造化自会眷顾于她。” “谢皇祖母成全!”三皇子目露欣喜之色,他今日的目的只是给谢清瑶求一个名分,将谢清瑶绑上他这条大船,他根本不在乎谢清瑶是正妃还是侧妃,况且若是空出正妃之位,他还可以借此去拉拢其他人。 太后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斟酌着开口道:“渊儿自是知道咱们皇家的规矩,你尚无正妃,哀家若是突然下旨给你纳一房侧妃,恐怕会招人笑话。不如正妃侧妃一起下旨,双喜临门。” 三皇子心中一凛,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太后嘴角的笑意扩大,柔声道:“哀家娘家的小孙女馨儿,虽然比渊儿大上两岁,但她容貌出众,聪明伶俐,性格又温柔可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给渊儿当正妃最合适不过。” 三皇子的脑袋“嗡”的一声,曹家作为盛京的世家大族,势力确实不容小觑,但与近几年风头正盛的孟家相比,还是差了一截。 在遇到谢清瑶之前,他原本打算在赢得孟皇后支持后,迎娶孟家最受宠的嫡次女为正妃,借以巩固两方关系。 曹家的什么馨儿从不在他的考虑之列,他急忙开口拒绝:“皇祖母,这……” 太后不等三皇子说完,悠悠道:“渊儿,唯有娶了馨儿,曹家才能全心全意支持你,哀家也定会全力以赴,否则……”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但其中的警告和威胁之意已经不言而喻。 太后见三皇子神情有所松动,不禁松了一口气,继续劝道:“至于馨儿,若她当真因为挡了谢清瑶的凤命而遭遇不测,那只能怪她福薄,曹家绝不会追究。” 三皇子心中极为不愿,但若是拒绝,便彻底得罪了皇祖母,他的夺位之路也会就此终结,犹豫了一瞬,他终究还是低下了头,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妥协:“孙儿……遵命。” 太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柔声道:“这样的大喜事,自然该让你父皇知晓,哀家这就去找他,渊儿早些出宫静候佳音。” 三皇子脚步沉重地走出慈宁宫,回想起刚才种种,他隐隐感觉到,从他请求皇祖母下旨赐婚那一刻起,便一步步落入了皇祖母的圈套之中。那看似慈祥的笑容背后,竟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城府与算计…… 最近熬夜总是头疼,所以这几天每天都早早上床睡了,没有更新,对不住各位小可爱(*╰╯`) (本章完) 第226章 安氏表忠心 第226章 安氏表忠心 静安侯府,漓安苑。 谢清漓端坐在桌案前,一边思量该如何跟阿娘提起前往嘉洲之事,一边听着春芽低声讲述近日府内的种种琐事。她的思绪如同飘忽的云朵,时而聚拢,时而散开。 “小姐,那晚的灵堂闹鬼之事,在府里下人间越传越邪乎,甚至传言轩少爷的鬼魂青面獠牙,长着四只手八只脚,恐怖的样子看一眼就能被吓死。” “二房的彩儿说,二老爷在乱葬岗随便找了一具尸骨与轩少爷合葬了,不知道轩少爷发现不是小红的尸骨,会不会出来报复。这几日天刚擦黑,大家就不敢出房做事了……” “小姐,奴婢听说老夫人服了几日韩太医的药,已经能认人了,只是四肢还不能动弹,说话也有些含混不清。但昨日侯爷和二老爷在松鹤堂相遇,两人当着老夫人的面大吵了一架,老夫人一着急,又被气的不能说话了。” 谢清漓饶有兴趣地看向春芽:“哦?他们为何争吵?” 春芽唇角翘起,声音中带着几分兴奋:“他们争吵的根源还在闹鬼之事上,侯爷觉得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可二老爷却深信不疑,他还执意要接回二夫人,侯爷气得脸色铁青,摔门而去……” 谢清漓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淡淡道:“没想到谢景元倒是有点见识,还真让他猜着了。” 春芽想起另一件事,她急忙凑近谢清漓,压低声音道:“小姐,奴婢还听说二老爷昨日将那对姐弟退了回去,但他们的爹爹嗜赌如命,早已将卖他们的银子输得精光,二老爷已经放话,勒令他三日之内必须将银子退回来。” 她忍不住轻叹一声,脸上满是不忍之色:“哎……也不知道那禽兽不如的爹爹又会将那对姐弟卖到何处……” 谢清漓心头微动,但刚想开口又硬生生收住了话头。她的眸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这世间命苦之人何其多,她根本救不过来。 师父已经几次三番告诫她:成大事者,不可心肠太软。她明白,若真的想要救赎这些人,唯有改变这世道。 正当两人沉默无言之际,冷霜步履匆匆走了进来,她掏出一个信封放到谢清漓面前,冷声道:“小姐,这是影卫从浔州传回的消息。” 谢清漓迫不及待打开信封,上面事无巨细写了沈禾的风流事迹。 沈家经商,生意做得极大,乃浔州首富。当年陆修章还未发达之时,陆漓的母亲周氏与沈家老夫人结了善缘,沈老夫人做主定下了沈禾与陆漓的婚事。 后来周氏和沈老夫人相继离世,陆修章虽然当了浔州同知,但与沈家的婚事,也算是高攀了。沈禾父母虽然不太情愿这门亲事,但碍于面子并没有退婚,沈禾担心被陆家得知他的荒唐行径,行事还算隐秘。 但陆修章突然升任嘉洲知府,陆家举家搬到嘉洲,沈禾便开始彻底放飞自我,整天天酒地,夜夜笙歌。 而如今倒算是沈家高攀了,沈禾父母催促沈禾赶快去嘉洲下聘,争取早日将陆漓迎娶进沈家。 沈禾觉得陆漓像个书呆子,很是无趣,并不想这么早成亲,但拖延了两个月,终是拗不过父母,已经启程去嘉洲下聘。 看到这里,谢清漓脸色骤变,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她必须尽快启程赶往嘉洲。 冷霜见谢清漓看完了信,急忙道:“殿下让奴婢给小姐带句话,他让小姐不必担心,他已经做好安排。” 但谢清漓心中仍有些不踏实,她飞快拿起笔,“唰唰”写了一张字条交给冷霜,命她立即将消息传给寒绝。 冷霜领命而去,她刚刚踏出房门,凝冬又快步走了进来。 她朝谢清漓福了福身,急切道:“大小姐,不好了!奴婢刚刚回到映雪居门口,瞧见一群人气势汹汹进了映雪居,为首之人看起来像是……二夫人。” 谢清漓闻言神情微凛,这个安氏刚刚回府就如此不安分! 她霍然起身,快步朝外走去。但走了几步,她又停住了脚步,若是阿娘连安氏都对付不了,她又如何能放心离开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终究放心不下阿娘,带着凝冬和春芽款步朝映雪居走去。 走进映雪居的正房,眼前的景象令谢清漓大吃一惊。只见阿娘端正地坐在上首,神情淡淡,安氏拘谨地站在阿娘面前,脸上满是讨好之色。 安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大嫂,这些年是我做的不对,总是明里暗里跟大嫂争风吃醋,是我心胸狭隘,被猪油蒙了心,才做了那么多糊涂事。”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中满是感激之情:“但我没想到,在我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大嫂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不计前嫌,助我回到侯府。大嫂的大恩大德,我安凝做牛做马都无以回报……” 姜慕雪眸底的惊讶一闪而过,谢景良接安氏回府,跟她有什么关系?但瞥见站在门口的谢清漓,她瞬间明白过来,定是这个神通广大的女儿做了什么手脚,让安氏产生了误会。 她抬头看向安氏,淡淡道:“无需弟妹报恩,弟妹既已回来,安稳度日即可,莫要再生事端。” 安氏连连称是,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姜慕雪,试探地问道:“大嫂,你想不想要侯府的掌家权?我可以帮大嫂……” 自从谢老夫人生病后,府里的事暂时由徐嬷嬷管着,但她毕竟是一个下人,很多事都拿不定主意。老夫人和侯爷不放话让侯夫人掌家,她也不敢自作主张来找姜慕雪。如今见二夫人回了府,她便事事去找二夫人商量。 姜慕雪的目光淡淡扫向安氏,心底刚刚对安氏升起的一丝好感瞬间退去。她轻轻一笑,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我对掌家之事没有半点兴趣,弟妹若想掌家,请自便。” 安氏却并未察觉姜慕雪语气的异样,她急忙表态:“好的,大嫂,我会继续帮大嫂调查青州之事,大嫂放心。” 青州之事?姜慕雪又是一头雾水,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清漓一眼,对安氏道:“多谢弟妹,若有进展,请及时告知我。” “会的,大嫂放心。”安氏连连回答,她见姜慕雪好似再没有说话的兴趣,赔笑道:“那我就不打搅大嫂了,先行告退。” 她恭敬地行了一礼,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朝外走去。 但片刻之后,安氏又折返回来,她的脸上堆满喜气,声音中难掩兴奋:“哎呦呦,我这刚走到映雪居门口,便听见树枝上的喜鹊喳喳叫,正想着有什么喜事,就听婆子来报,宫里又来宣旨了!这次圣旨一定又是封赏大小姐的。” 姜慕雪和谢清漓面面相觑,心中都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本章完) 第227章 必不让君好过 第227章 必不让君好过 静安侯府,前院正厅。 这次来宣旨的是位脸生的公公,他面容白皙,表情严肃,微微下垂的嘴角透出一丝淡淡的不屑。 谢景元脚步略显迟疑地挪到那位公公身边,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有劳德安公公跑一趟,这大冷天的,公公辛苦了!” 德安?谢清漓眉头轻蹙,她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仔细回忆,她突然想起,当初四皇子畏罪自杀之时,去四皇子府宣旨的便是德安公公。 德安公公并未回应谢景元的寒暄,他淡淡地睥睨了谢景元一眼,那眼神似是别有深意,让人捉摸不透。 谢景元仿佛被那眼神吓了一大跳,他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双眸中满是慌乱。他飞快地挪开目光,不敢再与德安公公对视,缩在衣袖中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这一幕,恰好被谢清漓收入眼底。她神情微凛,目光在谢景元和德安公公之间来回游移,暗忖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猫腻。 德安公公见到谢景元畏缩的模样,忍不住轻嗤一声。他转过头,凌厉的目光扫视屋内众人,也不理会人员是否到齐,直接从袖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众人见状,纷纷跪在地上。 谢清瑶跪在人群正中,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道圣旨,心中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若她猜的不错,那是三皇子跟皇上求来的赐婚圣旨。 德安公公慢条斯理地展开圣旨,尖细着嗓子宣读起来:“制曰:咨尔静安侯谢景元之嫡次女谢清瑶……” 果然是赐婚圣旨! 听到“谢清瑶”三个字,谢清瑶的心跳不受控制地疯狂加速,脸颊因为兴奋而泛起两朵酡红,脑海中仿佛有无数烟在绽放。她即将成为三皇子妃,在不远的将来,她还会身着华服,头戴凤冠,母仪天下。 “……今特赐婚于三皇子楚云渊,册封为侧妃。望尔今后……” 待德安公公尖细的声音彻底落下,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谢清瑶是何时与三皇子勾搭上的? 谢清瑶的身形摇摇欲坠,她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那道圣旨,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侧妃?为何是侧妃?侧妃再好听,还不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 唯有谢景元,他的脸上盈满喜意,双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个女儿果然争气,谢家辉煌的未来仿佛触手可及。 他见谢清瑶呆愣着,并没有去接圣旨,暗忖瑶儿定是因为太过高兴,以至于忘记了礼数,急忙低声提醒道:“瑶儿,快接旨。” 谢清瑶微微回神,她颤抖着双手接过圣旨,心中翻涌着无尽的愤怒与不甘,三皇子明知她身负凤命,竟还如此轻待她,难道不想得到这天下了吗? 她的双手握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在心中默念着:君若不负我,我亦不负君;君已负我,我必不让君好过! 与此同时,安氏满脸忐忑地看向谢清瑶,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恐惧,早知有今日,她那日必不会跟谢清瑶撕破脸,如今谢清瑶攀上了三皇子的高枝儿,以后会不会来收拾她? 谢景元喜气洋洋地打点德安公公,又殷勤地送他出门自不必说。 谢清漓挽着姜慕雪的胳膊,神色平静地朝后院走去。 “大姐姐,等等蓉儿。”谢清蓉一边喊,一边气喘吁吁地朝谢清漓追来。 姜慕雪顿住脚步,她轻轻拍了拍谢清漓的手臂,柔声道:“漓儿去吧!阿娘先回了。” 谢清漓点了点头,她转过身等在原地,轻笑道:“蓉儿妹妹慢些,不急。” 谢清蓉小跑着来到谢清漓身旁,她一把拉住谢清漓的衣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大姐姐,这段日子你太忙了一直不在府里,蓉儿好想你。” 谢清漓轻轻摸了摸谢清蓉的脑袋,眼神温柔又宠溺:“我也想念蓉儿妹妹。” 谢清蓉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声音中满是惊喜:“真的吗?大姐姐,偷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她抬头四下看了看,迫不及待道:“我母亲怀孕两个月了,我马上就有弟弟或妹妹啦!”她满脸喜悦,声音不自觉高了几度。 “嘘!”谢清漓急忙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谢清蓉小声点。 她环视四周,低声道:“这是大好事,恭喜你们一家。但三婶没有将这个消息公开,定然有她的考量,蓉儿妹妹切忌不要随意张扬。” 谢清蓉急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用极低的声音道:“大姐姐说得对,父亲本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大伯和二伯,但母亲却坚决反对。” 她的眼中满是不解,继续道:“母亲她……她甚至要求父亲去跟大伯提分家之事。父亲极为生气,他说祖母将他养大成人,作为人子,只要祖母还在,他就不会主动离开侯府。父亲母亲为此大吵了一架,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谢清漓眉头轻蹙,忧虑道:“虽然你们三房人口简单,但二房如今正乱着,被殃及池鱼了也未可知。” 她轻叹一声,缓缓道:“三婶为母则刚,考虑得的确不错,早日离开是非之地,是为上策,可惜三叔有些愚孝……” 谢清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她蹙眉道:“大姐姐,那该怎么办?” 谢清漓想到自己即将离开,心中的忧虑又加重了一重,她握住谢清蓉的手,叮嘱道:“蓉儿妹妹一定要照顾好三婶,以后尽量不要往府中那些人身边凑,以防有人使坏。” “我会给蓉儿妹妹留一些好用的保胎药,若是有情况,及时给三婶服用,可以为你们争取一个时辰的保命时间,你们需尽快送三婶就医。” 她语气郑重,继续道:“可送到妙心堂找汤大夫,他极擅长此道,定能保三婶和孩子周全。” “大姐姐,你放心,蓉儿都记住了!蓉儿已经长大,定能保护好母亲。”谢清蓉再也无心玩闹,步履匆匆离去。 看着谢清蓉的背影,谢清漓心中五味杂陈,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去保护的东西,所以,今日她必须要跟阿娘坦白前往嘉洲之事。 思及此,她抬腿快步朝映雪居而去…… (本章完) 第228章 一切皆是因果 第228章 一切皆是因果 冬日的清晨,寒风凛冽,吹得枯枝败叶不断狂舞。太阳高悬于苍穹之上,却不见丝毫暖意,惨淡的日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落在大地上,更添了几分阴森与凄凉。 静安侯府大门口。 姜慕雪眼眶微红,她紧紧握住谢清漓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漓儿,阿娘明白做人当知恩图报,你去报恩,阿娘不会阻拦。” 她轻抚着谢清漓的脸庞,双眸中满是不舍:“但你定要处处谨慎,步步小心,阿娘不能没有你。无论发生什么,阿娘都会在这里等你平安归来。” 谢清漓紧紧抱住姜慕雪,她极力压下泪意,柔声道:“阿娘放心,漓儿定会平安归来。阿娘也要注意安全,不要与府里那些人正面冲突,若是有事,阿娘就去找外祖母求助……” 姜慕雪“噗嗤”一声轻笑出声,她轻轻推开谢清漓,伸手点了点谢清漓的额头,宠溺地调侃道:“漓儿倒是将阿娘当成了小孩子,放心,阿娘知道如何应付府中那些人。” 她轻轻拍了拍谢清漓的肩膀,温声道:“时辰已经不早,漓儿出发吧!” 谢清漓轻轻点头,她的目光转向姜慕雪身后的冷霜,沉声道:“冷霜,从现在起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阿娘,务必要保护阿娘安全。” 冷霜神情微凛,郑重道:“小姐放心,谁若是想要伤害夫人,除非从奴婢的尸首上踏过去。” 谢清漓再次看向姜慕雪,母女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谢清漓深吸了一口气,快速转身,带着春芽登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 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姜慕雪的泪水忍不住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 “大嫂,漓儿去了哪里?”安氏气喘吁吁赶来,恰好看到一辆马车转过街角,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姜慕雪未曾回头,双眸依然望着街角的方向,淡淡道:“我在岂州的手帕交病重不治,恐怕时日无多,漓儿代我前去探望。” 这是她为漓儿光明正大离开盛京城所寻的借口。 安氏满脸疑惑,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哪有让一个小姑娘出门探亲的?大嫂竟能放心?” 姜慕雪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淡淡道:“弟妹难道忘了,几个月前漓儿才千里迢迢从嘉洲来到盛京城。况且,煜儿在嘉洲当差,会去接应漓儿。” 提到谢廷煜,安氏不由自主地想起谢廷轩,她的脸色霎时惨白无比,心情跌入谷底,再也没有探听消息的兴致,慌忙道:“大嫂放心就好,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逃也似的转身回府。 姜慕雪不舍地看了一眼街角,带着冷霜等人,款步朝府内走去。 街道的另一侧,一辆外表看似普通的马车静静停放,车内端坐着一名衣着华贵、面容娟秀的女子,透过半掩的车帘,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姜慕雪的背影,眼神如同锐利的鹰隼…… 那厢,邹平头戴一顶半旧的斗笠,斗笠的边檐遮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他熟练地赶着马车,粗粝的缰绳在他的指尖灵巧地跳跃,他不由得感慨万千,不过短短数月,手上因多年赶车生出的厚厚老茧,已经几近消失。 突然,原本平静的街道躁动起来,人群如同潮水般从对向汹涌而来。 邹平握紧缰绳,警惕地朝前望去,只见整条街道已经被人群堵得严严实实,他不由得拧起眉头,顺势将马车赶到旁边的一条小巷口停好。 “师父,发生了何事?”谢清漓将车帘微微挑开一道缝隙,小心地朝外看去。 “不知。”邹平轻轻拍了拍马背,安抚着有些不安的马儿,低声道:“你们待在马车上不要动,我去去就来。” 邹平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地上,迎着人群快步而去。 春芽的眸底闪过几分紧张,轻轻抓住谢清漓的手臂:“小姐……” 谢清漓拍了拍春芽的手背,安抚道:“别怕。” 不过片刻,邹平已经迅速返回,他轻盈地坐回马车前,低声道:“玄敬观的恶行令盛京城民怨沸腾,为平息百姓怒火,今日大理寺押着玄敬观的一百二十六名道士先行鸣锣游街,再行斩首示众。” 谢清漓目露惊讶之色:“一百二十六人?这怕是玄敬观所有的道士了!” 她微微蹙眉,低声道:“虽然玄敬观恶行累累,令人发指,但那些坏事大部分是观主和几位道长所为,不至于所有人都被砍头吧?樊大人不像是如此善恶不辨之人。” 邹平轻轻点头,神色颇为凝重,缓缓开口道:“除此之外,这股民愤也极为可疑,百姓的反应过于激烈,似乎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说话间,一辆辆囚车从小巷口经过,囚车上的犯人身着囚服,神色或惶恐、或绝望、或麻木。 百姓们拥挤在囚车旁,眼神中充满愤怒与憎恨,仿佛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些道士,他们不断地朝道士们身上扔着烂菜叶子臭鸡蛋,甚至是石子瓦砾。 现场一片混乱,喧嚣声、咒骂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天地都撕裂开来。 其中一辆囚车格外引人注目,上面的道士头发稀疏又枯黄,他身形瘦削,面色苍白,面对百姓的投掷与谩骂,他不停地左躲右闪,眼神愤怒且不甘,与其他道士神情麻木的样子截然不同。 经过小巷口时,不经意间,那道士与马车中谢清漓的目光撞到一起。 道士瞬间双眼圆睁,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之色,紧接着转变成熊熊怒火,但很快又浮现出一抹深深的哀求之色。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虽然谢清漓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根据口型判断,他说的是“救救我”。 霎时,围观的百姓齐刷刷转过头,朝小巷口看过来。 邹平当机立断,立即扬起马鞭,朝小巷深处疾驰而去。 马车上,谢清漓满腹疑问,那道士让她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她沉下心,绪凝神细思,将接触过的所有道士都回想了一遍。 片刻后,她猛然一惊,那人竟是去鹿儿村驱鬼的俊道士! 她想不明白为何俊道士会出现在玄敬观,还即将成为刀下亡魂。但俊道士当初在嘉州时便作恶多端,如今的结局,是他应得的下场。 善恶报应,一切皆是因果…… (本章完) 第229章 千里相送 第229章 千里相送 马车出了城门,便如同离弦利箭般疾驰而出。车轮滚滚,尘土飞扬,盛京城巍峨的城墙在视野中不断远去,最终消失在一片朦胧之中。 盛京城外的十里亭,乃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 邹平驾着马车,沿着蜿蜒的小径缓缓驶来,远远的,他便瞧见两名男子骑着高头大马,静静停在亭边。 为首之人一身玄衣,墨发飞扬,容色俊美无俦,眸光柔和地看向他们的马车,此人正是楚云沧。另一人面容冷峻,神情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乃楚云沧的近卫流光。 邹平神色微凛,他对位高权重之人向来没有好感,更何况楚云沧又哄骗了他涉世未深的乖徒。如今两人纠缠不清,他不知谢清漓是被楚云沧的权势所迫,还是对楚云沧动了真感情。 邹平心中涌起一股悔恨,早知今日,当初在嘉洲那夜,他定会拼尽全力阻止两人接触。 思及此,邹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压低帽檐,挥动马鞭,赶着马车从楚云沧和流光面前疾驰而过。 马蹄轰鸣,扬起一片尘土。 楚云沧和流光猝不及防,急忙掩住口鼻,待尘土稍散,谢清漓的马车已经如同一道闪电,消失在小径尽头。 楚云沧眸底闪过一抹惊讶之色,他呆愣了一瞬,急忙打马去追。 片刻后,楚云沧追上谢清漓的马车,对着紧闭的帷幔唤道:“漓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正在小憩的谢清漓猛然睁开眼睛,她坐正身体,掀开帷幔的一角。当她看到窗外的楚云沧时,不由得睁大眼睛:“殿下,您怎么来了?” 楚云沧驱使着马儿靠近马车,温柔一笑:“我打算送漓儿去嘉洲……” 但还不待楚云沧说完,邹平再次扬起马鞭,马儿吃痛扬蹄狂奔,马车也随之加速前进。一车两马再次拉开距离。 马车骤然加速,谢清漓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后倾,她眼疾手快扶住险些跌倒的春芽。 透过车帘缝隙,她看到师父正用力挥鞭,不由得眉头微凝,虽然师父与楚云沧见面次数寥寥,但她早已察觉到师父对楚云沧的敌意,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师父行事如此幼稚,难道是跟寒绝待久了沾染了他的傻气? 静安侯府的小小车夫竟一再戏弄主子!流光气得脸色铁青,双眼喷火,他用力催动胯下的马儿极速飞驰,势必要截停马车,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车夫。 谢清漓瞧见流光怒气冲冲从后方冲了过来,心中满是忧虑,恐怕师父的玩笑过了火,惹怒了流光。 她急忙唤道:“师父……”声音中满是哀求之意。 流光的马儿乃百里挑一的良驹,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超越了邹平的马车,打横拦在了马车前。 邹平见状,急忙勒住缰绳,马儿高高扬起前蹄,一声长长的嘶鸣后,才不情不愿地停下来。 流光手持马鞭,双眸冷冷睥睨邹平,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轻嗤道:“你这大胆刁……” 但流光的话还未说完,楚云沧那威严而愤怒的声音远远传来:“流光,休得无礼!” 刚刚的事情发生得太快,楚云沧根本来不及阻拦流光,又听到谢清漓那声“师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赶车之人竟是邹平!若是得罪了邹平,他和漓儿的亲事将更加困难重重。 他打马狂奔到邹平车前,利落地跳下马儿,对着邹平微微颔首,歉意道:“前辈,流光刚刚无意冒犯,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且放他一马。” 楚云沧的态度恭敬而谦逊,令邹平心中的不快消解了几分,他摘下斗笠,露出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流光这才发现,眼前的车夫并非普通车夫,而是当初在嘉洲时,仅用一枚小小的石子便将他击落的神秘高手,他不由得瞪大眼睛,今日他这是闯祸了吧! 邹平跳下马车,朝楚云沧微微点头后,将目光转到流光身上,沉声道:“流光大人刚刚想说老夫什么?” 流光呆愣愣地从马背上滑下,躬身行礼道:“我……小子有眼不识泰山,望前辈饶小子一次。” 谢清漓已经下车,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邹平身边,拉住邹平的衣袖,柔声劝道:“师父,算了,只是一场误会。” 她朝邹平靠了靠,狡黠地眨了眨眼,用极低的声音道:“您刚刚戏弄太子之举,若真计较起来也不光彩,有辱师父的英明……” 邹平在停住马车的那一刻,便已意识到他刚刚的举动有些孩子气,微微有些后悔。但他仍旧面色平静,冷声道:“罢了,看在乖徒的面子上,今日之事休要再提。” 谢清漓见邹平松口,急忙转移话题,轻声问道:“殿下,您为何说送我去嘉洲?此去嘉洲路途遥远,而京中局势波谲云诡,您不宜在此时远行。” 楚云沧眸色轻柔,温声道:“如今父皇的丹药已被替换成漓儿的解药,国师被拘禁在国师府,父皇的身体短时间内不会有大碍。而其他各方势力,有方端和樊原等人看着,不会出什么岔子。” “况且,我这差事乃父皇安排的。由于玄敬观之事,如今各处知府都在上奏百姓们抵制道观,群情激奋,恐怕是有心人在煽动百姓,父皇派我去各处探查,争取早日平息这股民愤。” 他见谢清漓目露担忧之色,补充道:“漓儿放心,将你平安送到嘉州,我便立刻去办差。” 谢清漓心底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但仍有一丝忧虑在心头萦绕,正当她犹豫之际,一旁的邹平冷哼道:“说那么多废话耽误时间,还不快快启程,早去早回。” 楚云沧勾唇一笑,恭敬道:“是,前辈。” 一行人飞身上马,奔赴嘉洲。 …… 千里之外,嘉洲府衙。 陆修章端坐在桌案前,正在一丝不苟地处理公务。突然,一阵急促的鼓声隐约传入耳中。他停住手中的毛笔,抬头细听,的确是府衙门口的登闻鼓在响。 陆修章急忙整理官服,戴好乌纱帽,大步流星走出书房,吩咐衙役升堂断案。 他稳步走入公堂,在主审位缓缓坐下。左右衙役高喊“威武”,声振屋瓦。 及至此时,陆修章才看清跪在堂上的是一名体态翩跹的年轻女子,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奶娃娃。 他不由得心中一凛,目露疑色,刚刚那浑厚的鼓声,是这柔弱的女子能敲得出来的吗? (本章完) 第230章 状告沈禾 第230章 状告沈禾 “啪!”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惊堂木声骤然响起,堂上众人皆是一凛。 奶娃娃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空旷的公堂上回荡。 女子吓得脸色惨白,惊慌告饶道:“请大人恕罪!” 她手忙脚乱地哄着怀中的奶娃娃,但那小小的身子不停挣扎扭动,无论她如何哄劝,哭声都丝毫未减。 原本威严的公堂,此刻却有些混乱不堪,肃穆庄重的氛围被恼人的哭声击得粉碎。 陆修章面色沉郁如水,心中略感烦躁。众位衙役也面面相觑,皆是不知所措。唯有站在衙役队首的寒绝,他唇角微勾,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良久后,在女子的极力安抚下,奶娃娃的哭声终于渐渐止息,只是偶尔还会抽噎一下。 陆修章再也不敢高声说话,他压低声音,沉声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女子抱紧孩子,声音细如蚊蚋:“回大人,奴家……奴家乃浔州醉红妆的魁,名媚莹。” 陆修章心中疑窦丛生,浔州的魁,为何千里迢迢跑来嘉洲击鼓鸣冤?他神情微凛,追问道:“你要状告何事?” 媚莹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她轻咬红唇,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片刻后,她才颤声道:“奴家……奴家要状告陆大人的郎婿沈禾,他背信弃义,想要杀死我们母子。” “你要状告何人?”陆修章的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分,他满脸震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媚莹神情幽怨又决绝,大声道:“奴家要状告沈禾。” “当初他爱重奴家,费重金为奴家赎身,又哄骗奴家生下他的孩子,还承诺奴家,待他迎娶了陆大小姐,便将我们母子接入沈府,给我们光明正大的身份,奴家满心以为得遇良人。” 媚莹抬头看向陆修章,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怨怼:“哪曾想陆大人突然升任嘉洲知府,霎时权势滔天。沈禾担心若是陆大人得知了他做的荒唐事,沈家会丢掉这门‘天赐良缘’,便计划除掉我们母子,以绝后患。”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沿着她白皙的脸庞不断滑落:“幸而奴家早已察觉沈禾的异样,对他有所防备,才能逃过一劫。奴家在友人的相助下逃出浔州,但沈禾却不依不饶,几次三番派人追杀我们母子。”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奶娃娃,眼神爱怜又温柔,声音满是无奈:“奴家本想一死了之,但又无法舍下这个孩子。他投生到奴家腹中已是命苦,若是奴家再弃他而去,他便彻底没了活路。” 媚莹再次抬头看向陆修章,哀求道:“奴家实在走投无路,只得来求陆大人。奴家发誓,以后我们母子不会再与沈禾有任何牵扯,更不会影响陆大小姐与沈家的姻缘。请陆大人给我们母子一条生路……” 说到此处,媚莹已经泣不成声,她一手抱紧孩子,一手撑在地上,“咚咚咚”地磕起头来,每一下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陆修章越听脸色越加黑沉,此刻已彻底变成锅底色,他又羞又怒,想他一世清名,竟被沈禾这个毛脚女婿玷辱殆尽。 他抬头看向堂上众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概不出半日,此事便会传遍嘉洲城。 这几个月来,他日夜操劳积累的政绩、费尽心血换来的赞誉,通通会化为乌有。他和女儿陆漓都会成为人们口中的笑柄,众口铄金,不知道漓儿能不能承受这一切。 陆修章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旋转。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缓缓开口道:“媚莹,本官会派人查明真相,若是你所言非虚,本官绝不会包庇沈禾,定会还你公道。” 他颓然地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退堂!” 陆修章再也无心处理公务,他脚步沉重地回到府衙后院,召来毛氏和陆漓,缓缓开口,一五一十讲述了刚刚公堂发生之事。 毛氏忍不住撇了撇嘴,埋怨道:“表姐也真是的,竟然给漓儿定下这样一门亲事。婚姻大事,也该仔细打听打听沈禾的人品,这下漓儿这辈子算是毁了!” 她嘴上如是说,心里却乐开了,原本这桩亲事让她眼馋了许多年,还曾筹谋如何帮浅浅抢过来。如今无需她出手,陆漓坏了名声,以后嫁得定不会比浅浅好。 陆漓眉头轻蹙,反驳道:“姨母此言差矣,当年定下这桩婚事时,沈禾年纪尚幼,母亲如何能预料到他长大后如此纨绔?” 陆修章也听不惯毛氏苛责亡妻,他轻斥道:“休要再说那些没用的!当务之急是想出应对之策。”他转头看向陆漓,沉声问道:“漓儿,你想如何?” 陆漓面色平静,淡淡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漓儿听从父亲安排。” 她语气微顿,嘴角勾起一抹轻柔的笑意:“父亲想要如何处理都可以,不必顾忌漓儿。婚姻于漓儿而言无足轻重,嫁给沈禾与嫁给其他人,没有什么分别。” 陆修章眉头紧拧,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轻斥道:“那怎么行,婚姻对于女子而言,较男子更加重要。那是女子一生的依靠与归宿,岂能如此轻待?” 他双眼喷火,怒声道:“沈禾这个人渣,禽兽不如,竟敢如此欺辱咱们!为父马上派人去浔州查证,若情况属实,无论如何,为父也要退掉这门亲事……” “你说谎,你们都在说谎!”陆修章话音未落,躲在门后偷听的陆浅再也忍不住,她猛地推门而入,指着陆修章和陆漓,愤怒地喊道:“沈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不可能喜欢别的女人。” 她声音尖利,如同被激怒的小兽,怒视着陆漓道:“一定是你!你只喜欢那些书本字画,根本不喜欢沈大哥,所以才找来一个肮脏的女人污蔑他,只是为了不嫁给他,对不对?” 陆修章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够了!陆浅,你闹够了没有!沈禾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如此是非不分!” 陆浅突然得意一笑,她看着陆漓,眼神中满是挑衅与嫉妒:“在浔州时,沈大哥每次来咱们府上,都会单独跟浅浅说话。他喜欢的人不是姐姐,而是浅浅。待他前来下聘,定是迎娶浅浅,而不是你。” 屋内霎时陷入一片死寂,三人都愣在当场,浅浅还这么小,沈禾那个禽兽竟敢哄骗她…… (本章完) 第231章 为民除害 第231章 为民除害 嘉洲府城。 夜凉如水,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在青石板路上,映出一片银白。 寒绝一身夜行衣,黑巾敷面,轻轻一跃,便翻进了一家客栈二楼的客房。 房内陈设简单,一名女子低垂着脑袋坐在桌边,正借着微弱的烛光,全神贯注缝制着一件襁褓。 听到声音,女子抬起头来,赫然便是白日在公堂上状告沈禾的媚莹。看到寒绝,她并无半点惊慌,而是缓缓松了口气,低声道:“公子,您终于来了!” 寒绝微微点头,将一只沉甸甸的包袱放到桌上,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又从怀中掏出两张纸,轻轻放在包袱上,沉声道:“这是约定的三十两银子和你们母子新的身契,事不宜迟,你们今晚便离开吧!” 媚莹眼底闪过一丝好奇,小心翼翼问道:“公子,那个沈禾到底是何人?奴家诬告他,又欺瞒陆大人,若是他们知道了真相,奴家……” 寒绝的眸光霎时变得凛冽无比,他冷冷打断了媚莹的话:“这些不是你该打听的,好奇害死猫!” 他指了指桌上的银子和身契,淡淡道:“赶快带着孩子和这些东西离开嘉洲,永远不要回来,否则……” 他边说边拔出一只寒光凛凛的匕首,突然抵在媚莹的脖子上,戏谑道:“也许,我改变了主意,还是杀人灭口更好!” 媚莹感受到脖子上的凉意,身体瑟瑟发抖,她颤声道:“公子……奴家今夜就走,求公子放过奴家……” 寒绝淡淡瞥了媚莹一眼,突然收回匕首,漫不经心道:“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说完,他慵懒地坐到椅子上,手中把玩着那把匕首。 媚莹如蒙大赦,慌忙转身去收拾东西,她手忙脚乱地将所有衣物和细软塞进一个大包袱里,抱起床上熟睡的奶娃娃,便逃也似的朝房门口奔去。 “慢着!”寒绝冰冷的声音幽幽传来。 媚莹身体一僵,顿时呆立在原地。她紧张地看向寒绝,生怕寒绝改变主意,再次对她下手。 寒绝缓缓站起身,他三两步走到窗边,朝窗外比了个手势。片刻后,一名黑衣人飞身进了房间,稳稳落在寒绝的面前。 此人正是随同寒绝前来嘉洲的楚云沧那两名护卫之一,他们此行替谢清漓办事,便听从了寒绝的差遣。 寒绝指了指媚莹,低声道:“将他们母子送出嘉洲,越远越好。” 那人轻轻点头,他一把抱住呆愣的媚莹,低声道:“不要出声。”接着身形一闪,便翻出了窗户,带着媚莹和奶娃娃消失在夜色里。 寒绝转身坐回到桌前,他拿起纸笔,得意洋洋地将自己如何寻到一对母子,如何指使他们去状告沈禾,又如何引导陆修章调查沈禾等事一一写在信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五页方才罢休。 他小心翼翼将信纸折迭好,放入一个密封的信封中,脑海中想象着谢清漓看到这封信时,会如何夸他聪明机智,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 日薄西山,天边渐渐染上一抹温暖的橘红。 谢清漓一行人转过一处山坳,一条宽阔的大路横亘在前方,视野豁然开朗。 楚云沧骑马伴在谢清漓的马车旁,他目露欣喜之色,柔声道:“漓儿,这条路的尽头便是灵州城。今晚不必急着赶路,咱们在城中客栈好好休整一晚。” 谢清漓轻轻掀开马车帷幔,看向远处朦胧的城郭,轻声应道:“好!”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阵喧哗声自旁边的山上传来,转头看去,只见一群百姓浩浩荡荡从山路上下来。 为首之人骑着高头大马,马背上挂满了各种包袱和行囊。其余人步行跟在后面,手中都拿着东西,有的怀里抱着鸡,有的手里牵着羊,甚至还有的身上背着锅。他们说说笑笑,满脸兴奋之色。 谢清漓眉头微凝,心中泛起一阵疑惑,山上又没有集市,这些人的东西是哪来的? 她定睛细看,突然发现为首之人的马背上,在那堆包裹和行囊中,赫然挂着几颗人头!!! 那些人头上还滴滴答答渗着鲜血,血珠一粒粒掉落在路上,但转瞬之间,便被百姓们无情的步伐碾入泥土里,彻底消失不见。 楚云沧等人也察觉到了异样,但还不待他们有所行动,那帮百姓已经朝他们看了过来。 为首之人满脸兴奋,驱使着马儿狂奔到马车前。他勒住缰绳,贪婪地打量着楚云沧身下的骏马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马车,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谢清漓那张白皙漂亮的脸上,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邪恶之光。 他转头朝身后的百姓大喊道:“小的们,快过来!今日咱们撞了大运!” 那群百姓飞奔着跑过来,目光齐刷刷落在谢清漓等人身上。 为首之人吹起口哨,高声密谋起来:“小的们,咱们把那两匹马和那辆马车抢过来,拿去城里换银子,就够咱们在龙虎山上安营扎寨了。那两个小白脸和老头,杀了或者卖了。至于马车里那个小娘子,大爷我要抓回去当压寨夫人……” 楚云沧和谢清漓皆是心中一凛,他们未曾料到,朗朗乾坤,这些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抢劫杀人。 流光目光冷厉,这些小喽啰自然无需其他人出手。他身形一闪,便已来到为首之人的马前,又轻轻一跃,便将那人踢下了马背。那人重重摔在地上,疼的嗷嗷直叫。 但流光并未给他喘息的机会,而是“唰”地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剑气从那人头顶呼啸而过,将那人盘在头顶的发髻削了下来。 那人吓得抱住脑袋,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其余百姓都吓傻了眼,他们楞在原地,双股战战,就连怀里的鸡“咯咯咯”地跑远了,都没有力气去追。 流光仔细打量马背上的人头,一共五颗,有老有少,皆是男子。他们面容扭曲,双眼圆睁,仿佛生前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流光剑光如电,直指为首之人的咽喉,厉声问道:“那些人头都是谁,为何要杀他们?从实招来!” 为首之人浑身一颤,他低垂着脑袋,吞吞吐吐答道:“那……那些人都是太平观的妖道,我等……我等杀他们,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其余百姓纷纷点头:“对,我们是铲除妖道,为民除害……” (本章完) 第232章 一步之遥 第232章 一步之遥 铲除妖道,为民除害? 百姓们话音刚落,一阵寒风忽然卷起地上的枯叶不住地狂舞,发出“沙沙沙”的响声,宛如冤魂的悲鸣。 楚云沧眉头紧蹙,冷冷扫视着这些大义凛然的百姓,厉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为民除害,那些道士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况且是非曲直,自有官府定夺,你们如此私自处置,眼中还有王法吗?” “王法?哈哈哈~”那为首之人发出一阵狂笑。笑够了,他才微微抬头看向楚云沧,嘲讽道:“你们几位打北边过来,难道没听说盛京城的妖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杀人越货?难道没听说狗皇帝对妖道国师言听计从,甚至不惜牺牲百姓性命来讨好他?” 他指了指马上的人头,冷哼道:“这些道士都是国师的帮凶,人人得而诛之,我们所行乃正义之举。” 他微微扬起下巴,脸色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至于所谓王法,楚氏江山已经摇摇欲坠,天下即将大乱,届时各方豪杰逐鹿群雄,这东陵江山能者居之。我王武带领大伙拼上一拼,说不定就能问鼎天下,成为新的霸主!” 流光怒意翻涌,他将王武踹翻在地,一只脚狠狠地踩在王武后背,怒喝道:“哼,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想问鼎天下?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在阴曹地府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王武整个人紧紧地贴在地面,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痛苦而扭曲着。他断断续续求饶道:“好汉……好汉饶命!我……我不想死……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楚云沧冷冷地睥睨着王武,此人的行为举止明显只是个地痞无赖,却说出逐鹿群雄、问鼎天下的漂亮话,其中定然有猫腻。他沉声问道:“你刚刚所说关于国师、妖道以及楚氏江山那番话,是何人指使你说的?” 王武的眼神闪烁不定,颤声道:“我……我是……无意间……在灵州城街上听到的……” 楚云沧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流光眼神冷厉,猝然间加大了脚上的力道,仿佛要将王武的脊梁踩断一般。 王武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哀求道:“轻……轻点,我说……” 流光微微松开脚上的力道。王武的呼吸顺畅了一些,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颤声道:“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那日我在街上闲逛,偶遇一个老头,他突然拦住我,说我乃大富大贵的面相,但需得抓住眼前的机会,否则定会穷困潦倒、英年早逝。” 他轻咳了一声,继续道:“我自然不信他,觉得这人定是疯了。但我又有些心动,谁不想要荣华富贵?他将我拉到一处茶馆雅间,跟我分析了现今东陵局势,又教我如何鼓动百姓,揭竿起义。” “我试了试,他的招数果然奏效。我很快便集结了这支队伍。”他指了指身后的百姓,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楚云沧的脸色铁青,他不由得回想起当初在嘉洲借助乞儿散布谣言之人,两者手法如出一辙,令他怀疑是同一伙人所为。 “那人此时身在何处?长相如何?”楚云沧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千钧之力砸在王武身上。 王武身体颤抖,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清楚,他之前住在鸿运客栈,不知还在不在。长相?他长得很普通,五六十岁,头发白,穿着考究,其他……其他没了……” 楚云沧轻轻击掌唤出两名影卫,吩咐他们将王武和一众百姓押送至官府,便与谢清漓等人,直奔灵州府城的鸿运客栈而去。 …… 鸿运客栈朱门金匾,灯笼高悬,客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流光快步走进客栈,他悄悄拉住一个小伙计,朝他晃了晃手中金灿灿的令牌。 小伙计当即认出那是官家的信物,结结巴巴问道:“大……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流光收起令牌,低声问道:“你们店中可有一个五六十岁、头发白、衣着考究的客人?” 小伙计皱着眉头,努力回忆了片刻,低声回道:“大人,您说的这位客人,小的的确有些印象,他已经在我们客栈住了几日,就在二楼最里面那间客房,小的带您过去。” 流光点了点头,跟着小伙计穿过客栈大堂,沿着楼梯上了二楼,来到最里面那间客房门口,小伙计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半点动静。 正当流光怀疑房内是否有人之时,一声微弱的“啪嗒”声从房内传来。 流光心中一凛,坏了,那人想跑!他一脚踹开房门,飞快冲入房内,目光迅速扫视四周,房内陈设一目了然,并无半个人影。 桌上放着一杯新沏的茶水,冒着腾腾热气,显然刚刚有人坐在这里。临街的窗户半敞着,仿佛一种无声的嘲笑。 谢清漓等人紧跟在流光身后踏入房间。楚云沧三两步走到窗边,只见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皆是神色如常,根本分辨不出谁是他们要找的人。 楚云沧狠狠拍了拍窗棂,好不容易要抓住那伙人的尾巴,却在一步之遥间失之交臂,可恶! 众人默契地在房内搜寻起来,他们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谢清漓在衣柜的一堆衣服下面,发现了两只锦盒,打开上面那只,里面装着一些粘稠的液体,看起来颇为眼熟。再打开第二只锦盒,里面赫然是一张人皮面具! 她忍不住一声惊呼,急忙唤道:“师父,快来看!” 邹平已经闪身到谢清漓身侧,他接过那张人皮面具仔细端详,不由得脸色骤变,这张面具与他做出的面具看起来极为相似,唯有拿在手中时,才能感受到细微的差别。 此乃凤潜邹家的手艺,是他的堂弟邹相鸣!!! 邹平目眦欲裂,他捏紧手中的人皮面具,咬牙道:“乖徒,为师有事出去几天,你们照常上路,不必等我!”说完,便翻窗而出。 “师父~”谢清漓追到窗边,但哪里还有邹平的影子?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担忧,师父向来处变不惊,刚刚他的神情太过反常,是因为那张面具吗? (本章完) 第233章 凤潜邹家 第233章 凤潜邹家 灵州府城,巷弄深处,一座静谧的民宅。 谢清漓轻轻揭开一层油纸,露出一张栩栩如生的人皮面具。她将面具轻轻拿起,对着阳光照了照,只见那面具薄如蝉翼、质地均匀。 楚云沧的指尖轻轻划过面具,细腻的触感,与人的肌肤毫无二致。虽然不是初次见到,他仍忍不住惊叹:“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谢清漓微微踮起脚尖,动作轻柔地将面具戴在楚云沧脸上,又在楚云沧的下巴贴了一把白的胡子。她退后几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画像比了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轻笑道:“殿下,想要一劳永逸解决毛氏母女,就靠您了。现在殿下已经扮作梁富,走两步试试吧!” 楚云沧听话地在房内来回走了几圈,停下来后,他满眼期待地看向谢清漓。 谢清漓却略感不大协调,她眉头微蹙,轻声道:“殿下,那梁富虽然生活富足、保养得宜,但他走路时定非像您这般挺拔如松。” 她伸手在楚云沧的肩膀处轻轻比画了一下,示意楚云沧的肩膀微微下垂。 “砰~” 突然,一个黑色的东西破窗而入,重重摔在两人的脚下,楚云沧下意识地伸手将谢清漓护在怀里。 两人定睛看去,那竟是一个满身是血、气若游丝的男子。 恰在此时,邹平阔步走入房中,他风尘仆仆、面色沉郁,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脸色更加阴沉,忍不住高声“咳”了一声。 楚云沧慌忙放开谢清漓,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被长辈捉奸的尴尬,恭敬道:“前辈,您回来了。” 邹平冷哼一声,越过两人,直直坐到椅子上。 谢清漓见状,急忙斟了一杯热茶捧到邹平面前,柔声道:“师父,那日您为何走得那样匆忙?地上这位又是何人?” 邹平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热腾腾的茶水沁润着他干渴的喉咙,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阴沉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一些。 邹平未曾回答谢清漓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落在楚云沧的脸上,淡淡道:“乖徒,这面具是你做的?” 谢清漓点了点头,羞赧一笑:“是,师父,徒儿学艺不精,还望师父不要责罚徒儿。” 楚云沧连忙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小心地奉到邹平面前。 邹平接过面具,仔细抚摸那面具的纹理。他的眼底闪耀着复杂的光芒,有赞赏、有感慨,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最后,这一切复杂的感情都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 他的目光定定落在那张面具上,缓缓开口道:“乖徒怕是早已猜到,为师的确来自凤潜邹家,本名邹相旬。这人皮面具,乃邹家的独门绝技,令黑白两道垂涎不已。但邹家风风雨雨数百年却屹立不倒,皆因信奉隐世之道,偏安西北一隅,从不涉足江湖与朝堂的纷争。” “为师的父亲乃邹家上一任家主,他潜心钻研面具制作技艺,辛劳半生,终于研制出这种面具的制作秘方,将邹家的人皮面具推向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父亲弥留之际,将面具的秘方传给了我,我也本该是邹家的下一任家主。然而,世事无常,凤潜皇室也盯上了这门技艺,他们几次三番派人前来,许以重利,试图诱使邹家为皇室效力,但都被我严词拒绝了。” “凤潜皇室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们与我的堂弟邹相鸣相勾结,暗中许诺扶持他成为家主。邹相鸣便联合几位利欲熏心的族老,逼我交出秘方和家主之位。那时,邹家上下皆因皇室许诺的权利与地位动摇,遵循祖训的我反而成了众矢之的。” “那些族人的丑陋嘴脸,令我感到心灰意冷,一度想要放弃抵抗,抛开一切去浪迹天涯。但我并非孑然一身,虽然妻子已逝,但女儿娇娇尚在,为了保证她生活安稳,我必须咬牙坚持下去。” 邹平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渐渐燃起怒火,咬牙切齿道:“可凤潜皇无耻至极,竟下达圣旨,宣娇娇入宫为妃。我愤懑不已,本打算带着娇娇悄悄逃离凤潜,但那邹相鸣却寻来数十位高手,日夜监视我和娇娇,令我们无处遁形。” 他眼中的愤怒渐渐转化为悲伤,轻轻叹气道:“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忍痛将娇娇送入宫中,期盼慢慢与皇室周旋,待我积蓄足够的力量,再将娇娇救出宫。未曾料到,娇娇入宫不足一年便病故了。” 说到这里,邹平已是泪光莹莹,他那模糊的视线落在谢清漓的身上,仿佛穿透岁月的迷雾,看到了当年的娇娇。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与思念,呢喃道:“娇娇,爹爹对不起你!爹爹错了,爹爹当年应该早些带你离开那是非之地……” 谢清漓鼻子一酸,不由得湿了眼眶,她从未想过,师父竟然有这样一段令人心酸的往事。她伸手拉住邹平的胳膊,哽咽道:“师父……” 这声呼唤,令邹平混沌的灵台清明了一些,他压下眼中的泪意,语气恢复了平静:“娇娇刚刚去世,邹相鸣便再次联合族老逼我交出秘方,我当着他们的面将那秘方烧得一干二净。邹相鸣怒不可遏,命令那些高手立即杀掉我。” “我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历尽千辛逃出凤潜,但被那些高手寻到踪迹,我又与他们殊死搏斗了一场,虽然逃出围剿,却也已是伤痕累累。正当我奄奄一息躺在路边,准备迎接死亡降临时,却被路过的张老爷救下。” “我的伤养了一年有余方才痊愈,但身体上的伤好治,心伤却难愈,我彻底失去了斗志。张老爷对我很好,我便决定在张府当一个马夫。” 他猛地抬头看向谢清漓,淡淡道:“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若不是遇见你,我定会窝在张府,了此残生。” “你问我那日为何走得那样匆忙,是因为鸿运客栈搜出的那张面具,出自凤潜邹家之手!” “什么?”谢清漓瞳孔皱缩,凝眉道:“凤潜邹家为何会与鼓动东陵暴动的人有关系……” (本章完) 第234章 头号死敌 第234章 头号死敌 谢清漓眉头紧锁,心中极为沉重,东陵朝堂的纷争错综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若是凤潜邹家以其出神入化的人皮面具技艺助力其中某一方,恐怕他们这方很难轻松取胜,甚至,可能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楚云沧看着谢清漓皱成一团的小脸,轻声安慰道:“漓儿不必太过忧心,也许只是那鼓动暴动之人从邹家购买了几张面具,邹家未必牵扯那么深。” 谢清漓忧虑的双眸迸发出一抹光亮,她眼巴巴地看向邹平,等待邹平的回应。 邹平却面色凝重,他微微摇头,沉声道:“情况比你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语气微顿,缓缓分析道:“邹相鸣虽然如愿成为邹家家主,但他的上位之路并不光彩,为了稳固他的地位,他必会誓死效忠他最大的靠山——凤潜皇室。” “凤潜皇室向来野心勃勃,他们收服了邹家,必会将邹家的面具当成独门武器,绝不会允许邹家将面具卖给其他人。” “所以,邹家的面具出现在东陵,证明凤潜皇室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东陵,至于他们到底要达成什么目的,便不得而知了!” 邹平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谢清漓和楚云沧的心上,他们的脸色瞬间凝重万分,心头笼上一层愁云,黄岱之事证明朝中有人与南景勾结,如今又牵扯出凤潜,局势愈发复杂与棘手。 楚云沧压下心头的焦躁,呢喃道:“凤潜定然也是与朝中势力内外勾结,不知是孟皇后、皇祖母,还是三弟,抑或者五弟。可惜那日与客栈那人失之交臂,否则或许能解开这个谜团……” 邹平抬眼看向楚云沧,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踢了踢脚下奄奄一息的黑衣男子,淡淡道:“这便是那人,老朽虽然不才,但稍微费几日的功夫也就捉到了他。” 楚云沧极为惊讶地看了邹平一眼,又迅速低头看向地上的人,只见那人虽然满脸伤痕,但依稀可以分辨出他大约三十多岁,并非什么老者。 正当楚云沧疑惑之际,邹平幽幽道:“殿下可以解开他的哑穴,问问他刚刚的问题,他的答案定会令殿下大吃一惊。” 谢清漓霎时被勾起了好奇心,起身站到了那人面前。楚云沧则矮下身来,手法娴熟地解开那人的穴道,厉声问道:“你效忠于何人,速速招来!” 那人的眼睛滴溜溜地在屋内三人之间来回转动,暗忖今日听到这么多辛秘之事,他定是活不成了。当他的目光再次转向邹平时,脑海中霎时浮现邹平审问他的狠厉手段,不禁打了个寒颤,急忙开口道:“是……是忠亲王……” 楚云沧瞳孔骤缩,惊讶道:“皇叔?” 在楚云沧的印象中,皇叔一直是个胸无城府、冲动易怒的人。他对皇位没有半点兴趣,对父皇总是言听计从。当年争夺皇位时,皇叔全力支持父皇,立下了不少功劳。父皇登基后,皇叔更是心安理得当起了闲散王爷,唯一令他感兴趣的便是女人,听说他后院的姬妾已经有上百人。 难道,这一切都是皇叔的伪装? 谢清漓也瞪大了眼睛,心中阵阵发凉。 当年阿娘嫁给谢景元,有忠亲王的手笔,她以为是忠亲王错失爱人后的疯狂报复;前世姜家落败,有忠亲王的推波助澜,她猜测是忠亲王站队三皇子。 但嬷嬷原本是忠亲王府的奴才,她在阿娘刚刚成亲时进入侯府,一个小小奴才,却能干出替换侯府千金那样的大事。 原本谢清漓有些想不通,但若是忠亲王有不臣之心,再将一切串起来就说得通了。 当年忠亲王帮助谢景元逼婚,不仅报复了阿娘,也打击了外祖父。接着他将嬷嬷这颗棋子安插到侯府,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协助嬷嬷替换了孩子。若非嬷嬷在玄敬观失踪,今后他定会借着嬷嬷在侯府做其他坏事! 谢清漓的双手微微颤抖,心中涌起惊天骇浪般的愤恨,原来,忠亲王才是她的头号死敌! 楚云沧看向面色苍白的谢清漓,本想伸手安慰她,但眼角余光撇见端坐在椅子上的邹平,急忙收回了手,轻声道:“漓儿,你没事吧?” 谢清漓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头:“我没事,殿下继续审问此人吧!” 那人听到“审问”两字,急忙插话道:“你们尽管问,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一会儿给我个痛快,不需要再用刑……”他边说边瞥向邹平,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楚云沧眸底闪过一丝疑惑,沉声道:“你为何鼓动王武暴动?除了他,你还鼓动了谁?” 那人没有半点迟疑,立即答道:“是盛京那边传来的口令,我负责灵州和附近的州府,王武是我的第一个目标,后来我又分别找了三个人,后面就开始被你们疯狂追踪了。” “你负责灵州?你们有很多人,分别去了不同的州府吗?”楚云沧拧眉问道。 “当然啊!”那人点了点头,得意道:“你定然猜不到我们这个组织有多少人!如今我们的人已经遍布东陵,可以完美执行上面下达的各项命令,以后这东陵定是忠亲王的!” 谢清漓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冰,语带嘲讽道:“这么大的组织,你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一定没有亲眼见过忠亲王,如何确定效忠的是他?他一个闲散王爷,又有多少银钱能养活你们这么多人?” 那人见谢清漓似是不信,急忙辩解道:“我当然知道,组织训练我们时,曾令我们发下毒誓,此生必须效忠忠亲王,否则天打五雷轰!” “至于银钱,又有何难!闹得满城风雨的嘉洲黄岱案,你定然听说过吧!黄岱收敛的那些银钱,最后进了谁的腰包,朝廷查到了吗?哼,你又怎会知道,在东陵这么多州府中,又藏着多少个‘黄岱’呢?” 黄岱背后之人,竟是忠亲王? 既然如此,与南景勾结之人,也是忠亲王?! 谢清漓和楚云沧的心中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此人的话简直颠覆了他们的所有认知。 谢清漓低头看向地上的人,突然捕捉到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她微微眯起眼睛,此人如此迫不及待说出一切,真的是害怕师父的审讯手段吗?还是他说的并非真话? (本章完) 第235章 似是故人 第235章 似是故人 嘉洲府衙。 陆修章紧咬牙关,死死盯着手中的一沓纸。他的呼吸急促且粗重,手臂上青筋暴起,仿佛一头愤怒的野兽,下一秒便会将手中的纸张撕得粉碎。 那一沓纸是陆修章派去浔州的属下传回的消息,沈禾的种种恶行,简直像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在那里,都不用他们费力气调查,证据会自动送上门来。 前段时日,沈禾带着聘礼前往嘉洲下聘,但路过江州府时,竟被一名美艳的歌女绊住了脚步。沈禾被那歌女迷得神魂颠倒,用大半的聘礼为她赎了身,甚至决定在江州府城安家落户,说什么也不愿再到嘉洲迎娶陆漓。 看到这里,陆修章再也控制不住汹涌的怒火,他猛地挥动衣袖将那些纸张扫落在地,在书房内飞快踱着步,连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沈家欺人太甚!” 突然,他停住脚步,高声道:“来人,磨墨!”他快步走到桌案边坐下,铺开纸张,提笔写了一封言辞激烈的退婚书。 寒绝一言不发地低头磨着墨,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不过略施小计,便搅黄了这门亲事,若再想个办法解决毛氏母女,他便大功告成,可以返回盛京城,回到小姐身边了。 陆修章写完退婚书,仍有些意犹未尽,便又给浔州的友人们写了几封书信,请他们帮忙“关照关照”沈家的生意。 寒绝瞥见信上的内容,心底不由得冷笑,原来自诩君子的读书人,一旦被惹怒,也会露出隐藏在面具下的獠牙。 陆修章派人立即将退婚书和那几封信件送出,发闷的胸口方才舒坦了一些。他想到乖巧懂事、才华横溢的陆漓,忍不住低声呢喃道:“哼,老夫定要为漓儿寻个好夫婿!” 他猛然抬头看向寒绝,沉声道:“邹大,你这小子虽然长相有些差强人意,但人很机灵,脑子聪明。你当老夫的女婿如何?” “不行!”寒绝脱口而出,他瞳孔微缩,脑袋出现一瞬间的空白,陆修章是被沈禾气昏头了吗?怎么乱点鸳鸯谱?他此生唯一想娶的人唯有小姐一人! 被一个小衙役如此干脆地拒绝,陆修章脸上有些挂不住,他面色阴沉,冷声道:“哦?为何不行?你是看不起老夫,还是看不上漓儿?” 寒绝急忙摆了摆手,露出一副惶恐的神色:“陆大人,您误会了!小的的意思,是小的配不上陆大小姐,小的出身寒微,大字不识几个,而陆大小姐饱读诗书、才情出众,应该找一个读书人,小的……小的……” “好了,你不必说了!”陆修章摆了摆手,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叹道:“老夫真是被那沈禾气糊涂了!你说得对,应该找一个读书人……读书人……” 陆修章嘴上念叨着读书人,心里将他认识的年轻后生都过了一遍,突然,一个清俊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不由得眼前一亮。 陆修章初来嘉洲履职时,恰好赶上童生试揭榜,他特意接见了考中的学子,其中那位案首令他颇有好感,若是此人尚未娶妻,倒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 …… 翌日清晨,天气有些阴沉。 张寿安跟在一名衙役身后,脚步匆匆朝府衙深处走去,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考中案首后,他便开始刻苦学习,为明年的秋闱做准备。他深知,唯有在科举这条路上取得成功,才能真正有能力帮到漓儿妹妹, 昨日他正在家中读书,却收到陆大人的帖子,请他今日来府衙一叙。但他与陆大人见面次数寥寥,并没什么交情,陆大人突然请他来,究竟所为何事? 张寿安满腹疑问地迈入陆修章的书房,两方寒暄过后,陆修章似乎并没什么正经事要谈,他上下打量着张寿安,良久后,才笑着请张寿安坐下,又吩咐小厮端茶倒水。 他看着张寿安略显拘谨的样子,温声道:“寿安,不必紧张。本官今日请你前来,并无其他事。只是听闻你才华横溢、品学兼优,想与你聊聊学问,谈谈人生。” 张寿安闻言,心中的疑虑更甚,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陆修章与张寿安开始聊起一些关于儒家经典和治国理政的话题,他时而提问,时而发表自己的见解。最后,他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张寿安果然是有大才之人。 突然,陆修章从博古架上拿下一幅字画,他缓缓展开,得意道:“寿安,你看看这副字画如何?” 此乃陆漓所作,那字笔墨横姿、清新娟秀,那画行云流水、意境深远,是陆修章极为赞赏之作。 原本闺中女儿的东西,不宜随便给外男相看,但陆修章看中了张寿安,想在提起亲事之前,让他见识见识漓儿的才情。 张寿安目光落在那幅画作上,猛地站起身,他指着那几行字迹,颤声道:“陆大人,这字……这字……” “寿安也喜欢这些字吗?”陆修章目露欣喜之色,有些骄傲地捋了捋胡须,笑道:“此乃老夫的大女儿所写” 陆大人的大女儿?张寿安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激荡的心绪霎时平静下来,那字迹竟与漓儿妹妹的字毫无二致,他还以为……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父亲找我何事?” “小的不知道。”门口的小厮立即回答,他见陆漓即将迈进书房,低声道:“大小姐,老爷正在会见张公子,您……” 陆漓急忙收回脚,心中涌起些许恼意,既然父亲在会客,为何通知她这个时候过来?她匆忙转身,带着丫鬟玉笺朝外走去。 大小姐?是写出这幅字的人! 张寿安被勾起了好奇心,他明知于礼不合,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去,两个女子婀娜的背影正渐渐远去,只是其中一人的衣着打扮、走路的姿态,竟与漓儿妹妹一模一样。 张寿安顿时有些恍惚,他忍不住站起身朝门口追了两步,轻声唤道:“漓儿妹妹……” 陆漓和玉笺都顿住脚步,她们回头看去,只见一名面容俊雅、身材清瘦的陌生的男子正站在书房门口,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们。 陆漓并不认识此人,他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 玉笺却忍不住破口骂道:“呸,你这登徒子!” 张寿安见那女子面若银盘,杏眼桃腮,与漓儿妹妹的长相完全不同,不由得愣住了。又听到玉笺的骂声,他那白皙的脸庞霎时被窘得通红…… (本章完) 第236章 “檀郎”的请帖 第236章 “檀郎”的请帖 嘉洲府衙后院。 那日陆浅在全家人面前大闹了一场,表明她此生非沈禾不嫁。陆修章怒不可遏,他下令将陆浅禁足,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放陆浅出来。 十余日过去了,陆修章自从寻得张寿安这个“金龟婿”,便整日乐呵呵地张罗陆漓与张寿安议亲之事,好似完全忘记了被关着的陆浅。 思及此,毛氏愤恨地撇了撇嘴,她看着眼前精心准备的一大桌美味佳肴,低声吩咐道:“金蝉,悄悄去将二小姐带到我房中来。记住,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丫鬟金蝉领命而去。 片刻后,陆浅“噔噔噔”奔进毛氏的卧房,她一把扑入毛氏怀里,呜咽道:“娘亲,爹爹为何如此狠心,这么多日才放女儿出来?” 毛氏闻到陆浅身上散发的怪味,有些嫌弃地推开她,温声道:“你爹爹忙着你姐姐的亲事,哪里还记得你?娘亲悄悄放你出来一会儿,让你透透气。”她转头吩咐道:“金蝉,先带二小姐去沐浴更衣。” “姐姐的亲事?”陆浅猛地抬起头,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姐姐要嫁给沈禾了吗?为什么这样快?” 毛氏急忙捂住陆浅的嘴巴,压低声音道:“小祖宗,你可小点声吧。你这样大声嚷嚷,若是被你爹听到了,咱们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她抚了抚陆浅凌乱的头发,柔声道:“不是沈禾。那沈禾原是要来嘉洲下聘,半路却结识了一名歌女,如今已经与那歌女私定终身。你爹爹一气之下给沈家下了退婚书。” 她语气微顿,嘲讽道:“哼,沈禾宁愿娶一个歌女,也不愿娶你姐姐,还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陆浅听闻沈禾娶了歌女,并无恼怒,而是微微松了口气。她心中暗忖,沈禾选择的不是姐姐就好,这样她便没有被姐姐比下去。 沈禾不再是陆漓的未来夫君,陆浅瞬间对沈禾失去了兴趣,她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道:“娘亲,与姐姐议亲的既然不是沈禾,又是何人?” 毛氏眼底划过一丝不屑,撇了撇嘴道:“你爹爹给你姐姐找的‘如意郎君’,是今年嘉洲府童生试的案首张寿安。” 陆浅眼中闪烁着嫉妒的光芒,噘嘴道:“爹爹真是偏心,有这样好的姻缘,为何不想着浅浅?” 毛氏轻轻拍了拍陆浅的肩膀,轻蔑笑道:“你小孩子家知道什么?那张寿安虽说是案首,但以后乡试、会试如何还未可知,若是考不中,不过是个小秀才,又能有什么出息?” 她语气微顿,似是想到了更好笑的事,用帕子轻轻掩嘴笑道:“娘亲还听说,张寿安从小身体就差,病病殃殃了十几年,今年春上差点病死了,他的土财主爹爹不知道从哪寻来个赤脚大夫,死马当成活马医,误打误撞救活了他。” 毛氏脸上满是快意的笑容,冷哼道:“哼,张寿安那样子看起来就是个短命的,你姐姐以后嫁过去,早晚要守寡。” 陆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低声喃喃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姻缘,爹爹不是一向偏爱姐姐吗?没意思!” 毛氏伸出手指戳了戳陆浅的额头,轻声道:“不要什么都想着抢她的,你爹爹没管过后宅之事,哪里会考虑这么多弯弯绕绕?你的婚事,娘亲自会筹谋,一定帮你寻一门显赫的人家。” 陆浅点了点头,眼眸中突然迸发出一抹光亮:“娘亲,浅浅听说盛京城里全都是王孙贵族,有权有势又知书达理,浅浅想嫁到盛京城去。” 毛氏的眼睛也跟着一亮,心思不由得活泛起来。 突然,一个小丫鬟快步进来,她的手中捧着一封请帖,恭敬道:“夫人,门房收到这张请帖,说是一个婆子刚刚送来的,她说她家夫人姓梁,请您务必阅读这封请帖。” 毛氏并不认识什么梁夫人,她疑惑地接过请帖,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梦儿”二字。 毛氏不由得呼吸一滞,唤她“梦儿”的,唯有当年那个她曾爱过的男子。 眼见陆浅也凑过来看,毛氏慌忙合上请柬,佯怒道:“浅浅快去沐浴,否则娘亲为你准备的吃食快要凉了。” 陆浅却拉住毛氏的衣袖,不依不饶道:“娘亲,给浅浅看看,梁夫人是谁,她说了什么?!” 毛氏搪塞道:“梁夫人是娘亲上次去买首饰时认识的夫人,她说多宝阁的头面又出了新的样式,约着娘亲去逛逛。” 陆浅发出一声欢呼,欢快道:“娘亲要帮浅浅买一套红宝石的头面,浅浅戴着一定好看!” “好。”毛氏敷衍地点了点头,推了陆浅一把:“快跟金蝉去吧!” 房内其他人尽数退了出去,毛氏再次将目光落到请柬上,低声嘀咕道:“梁富,梁夫……人?十几年了,他为何突然来找我?” 她颤抖着双手打开请柬,只见上面写道:“梦儿:明日巳正煮雨轩一叙,若梦儿不来,我便来嘉州府衙寻你。”落款处则是“檀郎”。 毛氏的双手紧紧捏着请柬,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檀郎”是当年她与梁富私会,情到浓时的爱称,梁富竟然敢公然写在纸上,还那样明目张胆地威胁她,简直是胆大包天! 如今她已经成为高高在上的知府夫人,而梁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贾,两人已是云泥之别,梁富却不是来求她,而是威胁她! 毛氏越想越生气,刚刚收到请柬时的那一丝旖旎心思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将请柬撕得粉碎,决定不再搭理梁富这个无耻小人…… …… 翌日上午,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毛氏身上,但她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她在房中坐立不安,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中,让她喘不过气来。 “金蝉,什么时辰了?”毛氏忍不住又一次问道。 金蝉满腹疑惑,不过还是耐心答道:“夫人,现在刚到巳初。” 毛氏双手用力绞着帕子,仿佛要将心中的不安都绞碎一般。她犹豫了一会,轻声吩咐道:“金蝉,为我更衣,我要出去一趟……” 各位小可爱,2024年最后一天了,非常感谢这一年来大家对我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预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oo (本章完) 第237章 旧雨重逢 第237章 旧雨重逢 嘉洲府城,煮雨轩。 二楼几个雅间一字排开,精致的雕木门半掩着,透露出丝丝缕缕的暖光。 毛氏头戴幕篱,在小伙计的引领下,款步走到中间那道房门前。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伸手,推门而入。 房内布置得极为雅致,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茶香。一名身着锦袍的男子临窗而立,他凝视着窗外,仿佛在凝神沉思。听到声音,男子猛地回过头来,直直地看向毛氏。 毛氏不由得愣在原地,她原以为从商十几载,梁富定然已经变成脑满肠肥、令人嫌恶的商贾模样。然而,透过朦胧的幕篱,映入她眼帘的,竟是一张俊朗且儒雅的面容!这面容仿佛趟过岁月的长河,与她记忆中那个英俊的年轻男子完美重合。 毛氏满腔的怒气和愤恨霎时消散了些许,她轻轻摘下幕篱,款款坐到椅子上,目光满是上位者的高傲,冷声道:“梁富,本夫人与你早已两不相干,你为何突然逼本夫人来见你?” 梁富动作优雅地坐到毛氏身侧的椅子上,眼眸深情地看着毛氏,语气颇为亲昵:“梦儿,为何与我如此见外?虽然你我多年未见,但我们当年除了缺少那一纸婚书,与夫妻何异?” 毛氏闻言脸色骤变,她霍然起身,怒视着梁富,厉声道:“梁富,我如今乃堂堂知府夫人,你……你竟敢如此无礼!你休要再胡言乱语,否则我定将你打入大牢!” 梁富冷笑一声,漫不经心道:“梦儿要将我打入嘉洲府衙的大牢?哼,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到时候我定要跟陆大人好好聊聊,那个看似天真烂漫的乡下姑娘毛梦云,是如何处心积虑住进陆府,如何……” “够了,你快闭嘴!”毛氏一声怒吼,她紧咬着牙关,眼眸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双手却微微颤抖,心中极度恐惧失去目前她所拥有的一切。她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下心头的怒意,声音轻缓道:“你今日约我出来,到底想要什么?银子?” 梁富悠然地斟了一杯茶水,目光中带着一丝嘲讽:“银子?梦儿以为我千里迢迢来到嘉洲,就为了讹诈梦儿那一点私房钱?” 毛氏顿时心如擂鼓,她刚刚简直错得离谱,眼前的梁富宛如一条阴冷的毒蛇,与当年那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哪有半点相似之处? 她扶着椅子缓缓坐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忍着怒气道:“那你到底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都可以给你。” 梁富轻轻啜饮了一口茶水,温声道:“我要的东西很简单,我只是想要认回我的女儿。” 他轻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梦儿可能已经知道,我夫人只为我生了一个儿子,虽纳了几房妾室,但都没生出一儿半女。前些日子,我那不孝子与人赛马,不小心从马背跌落,如今瘫痪在床,寻遍名医,都说活不过半年。我怕是要绝后了。” “正当我伤心欲绝之际,突然想到当年梦儿为我生下的女儿。我打算认回她,以后为她招个上门女婿,这样梁家也不算绝后,我才有脸去地下见梁家的列祖列宗。” 毛氏惊得再次站起身,她连连后退了几步,怒声道:“梁富,你……你在胡说什么?我何曾为你生过女儿?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我要走了!” 她惊慌地拿起幕篱,哆哆嗦嗦朝头上戴去,但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梁富见毛氏想走,急忙站起身,飞速站到门口,拦住了毛氏的去路,冷声道:“梦儿,当年你为了陆修章抛弃了我,我心中极为不甘,便暗中关注陆府的风吹草动。” “我记得很清楚,当年你二月份嫁给陆修章,十月份便产下了孩子,陆府对外宣称孩子早产。但我心存疑虑,便重金收买了为你接生的稳婆,她明明白白告诉我,你产下的是足月的孩子。我这才得知,你竟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生下了我们的孩子,心中对你的怨恨也随之消散。” 他语气微顿,略带哀求道:“梦儿,女儿已经是我唯一的念想,你就让我见见她吧!我梁家的生意做得极大,待我百年后,梁家的万贯家财就都是她的了!” 听到梁富的最后那句话,毛氏原本坚定离开的心微微有些动摇,她如今虽是知府夫人,但陆修章向来两袖清风,她和浅浅的穿衣打扮甚至比不过那些商户的夫人小姐。若是得了梁家的家产,她们是不是就能穿上最好的料子、戴上最漂亮的首饰呢? 毛氏心中满是涟漪,嘴上却冷冷道:“你这是在做白日梦!浅浅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知府千金,如何会在意你们梁家那点家财?知府千金和商户女,孰轻孰重,是个傻子都会选!” 毛氏虽未直白明说,但她这番话却变相承认了陆浅的身世。 一墙之隔的两个雅间中,左侧雅间的谢清漓倚墙而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师父果然老辣,三言两语便让毛氏露出了破绽,真是好手段! 右侧雅间中,陆修章双目圆睁,脸色铁青,愤怒如同狂潮般在他的胸膛汹涌澎湃。他的双手紧握成拳,猛地站起身,想要冲到隔壁去打死毛氏那个贱人。 但寒绝却一把抓住陆修章,压低声音道:“陆大人稍安勿躁,这里不是处理事情的地方。” 陆修章这才想起房内还有一人,他抬头看向寒绝,只消稍稍想想今日之事,便立即明白,他和毛氏皆是眼前之人的局中人!他不由得冷笑道:“邹大,这便是你说的好戏?你究竟有何目的?” “嘘~”寒绝却将一根手指放到唇边比了比,又伸手指了指隔壁房间。 陆修章立即停下动作仔细聆听,便听见那男子道:“梦儿,我不敢奢求正大光明与女儿相认,能私下相认就好。或者我帮女儿挑一个上门女婿养在府里,以后两人成婚,明面上是女儿嫁过来,实则是招了一个上门女婿。” “我相信梦儿的手段,定然能瞒天过海,陆修章绝不会察觉。”他语气微顿,声音中透着一股凉意:“就像当年梦儿对付周氏那样,陆修章那头蠢猪,如今还不是仍旧被蒙在鼓里?” (本章完) 第238章 一切全完了 第238章 一切全完了 毛氏对付周氏?! 梁富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在陆修章的头顶,他的脸色惨白如鬼,脑中嗡嗡作响。 周氏,乃陆修章的原配夫人、陆漓的生母、毛氏的表姐。 当年,陆修章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秀才,周家的家境却颇为富足。周氏从小锦衣玉食,她的父母原本打算将她嫁给周家世交的公子,但她却偏偏看中了陆修章的才情与志向,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地嫁给了陆修章。 两人婚后虽然生活清贫,但却十分恩爱,一年后便生下了陆漓。为了让妻女过上更好的日子,陆修章奋发图强,几年后升为浔州同知。 后来,周氏再次怀孕,陆修章满心欢喜,那时的他春风得意、踌躇满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脚下。 哪成想,周氏怀孕六七个月时突然滑胎,一尸两命!陆修章瞬间从云端跌至谷底,他痛不欲生,整日借酒消愁。 直到那日看到乖巧懂事的女儿悄悄抹泪,他意识到不能再继续消沉下去。恰好,他发现借住在陆府的毛氏对陆漓极为上心,便顺理成章娶了毛氏当做继室。 往事犹如一幅幅画卷,在脑海中飞速闪过,陆修章不敢相信,周氏之死竟不是意外,而是毛氏的阴谋?! 他踉踉跄跄挪到墙边,将整张脸紧紧贴在墙壁上,生怕错过隔壁房间的只言片语。 隔壁传来毛氏尖利的声音:“梁富,你……你又在胡说什么?明明是表姐自己不慎跌倒,她福浅命薄、一尸两命,又与我何干?” 梁富呷了一口茶,淡淡道:“哦,是吗?我还记得某天夜里,你做梦大喊‘表姐你怎么还不死’,接着就开始喃喃呓语。你当时说的是给她下毒,还是朝地上倒油,抑或者故意踩她裙裾?” 他轻轻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颇为感慨道:“哎,人啊,年纪越大,记性越差。不过,我清楚地记得那次以后没多久,周氏便滑胎了。” 他的唇角突然勾起一抹凛冽的笑意:“若是你阻挠我与女儿见面,我定要跟陆大人好好聊聊。雁过留痕,我相信陆大人一定能找到一两个知情的丫鬟婆子。” “不……不要!”毛氏连忙阻拦,她一把抓住梁富的手,尽量将声音放得轻柔:“檀郎,我……我答应你,明日我便安排你和浅浅相认。求你……求你千万不要去找陆修章,就算不是为我,也要为咱们的女儿着想,若是你捅破了这件事,咱们女儿的未来便彻底毁了!” 毛氏的那声黏腻的“檀郎”,恶心得邹平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他用力甩开毛氏的手,今日他扮演的梁富戏份已经终结,他再也无需跟这个恶心的女人虚与委蛇。 “砰~”陆修章一脚踹开房门,他双眼猩红,脸色阴沉可怖,宛如刀锋的眼神落在屋内二人身上。 “大胆……”毛氏刚想呵斥,但当她看到怒目圆睁的陆修章时,余下的呵斥声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她瞳孔骤缩,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从嘴角艰难挤出几个字:“老……老爷,您为何会在这里?” 陆修章三步并作两步,一脚将毛氏踹翻在地,伸手指向怡然自坐的邹平,厉声道:“邹大,立即拿下此人!” 邹平并无丝毫慌乱,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和嘲讽:“陆大人为何要抓我?若不是我,陆大人又怎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恐怕要稀里糊涂过一辈子!” 他又转头看向不知所措的寒绝,勾唇笑道:“况且,陆大人这呆鹅一样的手下,哪里是我的对手?”言毕,他便朝窗户掠去,瞬息之间,已经翻窗而出,消失得无影无踪。 毛氏双眼瞪得滚圆,惊恐道:“他不是梁富,他为何要害我?” 她手脚并用爬到陆修章脚下,双手扯住陆修章的脚踝,哀求道:“老爷,千万不要相信刚刚那人的话,他……他是个大骗子,妾身……妾身被他骗了,才会说出那些违心之言,一切都是假的!” 她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江水,语无伦次地为自己辩解,但脑海中却有个声音在回荡:完了,一切全完了! 陆修章得知那人并非毛氏的奸夫梁富,满腔的怒意霎时消散了几分,他抬腿甩开毛氏的双手,厉声道:“都是假的?梁富是谁?” “梁……他是……”毛氏眼神闪烁,嘴唇嗫嚅了半晌,未能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陆修章目光如炬,怒道:“休要再信口雌黄!若是今日你不老实交代,本官即刻派人去浔州调查,届时连同你谋害本官发妻周氏之事,本官一定要追查到底!” “不……我……我说。”毛氏慌忙摆手,颤声道:“在妾身嫁给老爷之前,家中已经为妾身定下一门亲事,便是梁富。” “梁家从商,家境殷实,梁富原本已经娶妻,但他的妻子自从生过一个孩子之后,便伤了根基,无法再生。妾身的父母贪图梁家的聘礼,将妾身许给梁富做小。” “妾身心有不甘,便借着照顾表姐的名头住进了陆府。梁家人害怕得罪老爷,不敢逼迫妾身,妾身才暂得安稳。” “后来妾身有幸得到老爷的青睐,便退了与梁富的婚事。妾身发誓,除此之外,妾身与梁富再无其余瓜葛。” 陆修章冷笑一声,嘲讽道:“你莫不是真的以为本官蠢笨如猪?”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还不从实招来!” 毛氏吓得浑身一哆嗦,她低垂着脑袋,犹犹豫豫道:“妾身……妾身有一次回家探望父母,被梁富逮了个正着,他……他强迫了妾身。不久妾身嫁给老爷,很快查出怀孕,妾身那时极为惶恐,并不知腹中孩儿是老爷的,还是梁富的……” 陆修章失望地摇了摇头,冷声道:“那时我为了漓儿重燃斗志,不再借酒消愁,但那晚却莫名其妙喝醉了,第二天醒来你说咱们圆了房。如今想来,一切都是破绽,我却未能窥破……” 毛氏闻言大哭不止,她声嘶力竭道:“老爷,浅浅就是您的女儿,你们父女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会出错?” 陆修章缓缓站起身,沉声道:“毛氏,你心思歹毒,谋害周氏,红杏出墙,本官念在多年的夫妻情分,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你若愿意以死谢罪,本官便认下陆浅这个女儿,将她养大成人。其二,本官给你一纸休书,将你和陆浅逐出家门。你选吧……” (本章完) 第239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第239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毛氏满眼震惊地看向陆修章,她颤声道:“老爷,你……你竟逼我去死,你怎能如此绝情?自成婚以来,我对老爷始终体贴入微,老爷对我宠爱有加。咱们这十几年的夫妻感情,竟抵不过一个外人的几句挑拨之言吗?” 她发髻散乱,眼睛通红,两滴泪珠挂在眼睫上将落未落,看起来既悲恸又可怜。 陆修章看着毛氏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如同被千万根针刺痛了一般。 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心底却愈发犹豫和挣扎,周氏故去已久,关于她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他要为了一件莫须有之事打破眼前的安稳生活吗?况且,同僚们、百姓们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会如何耻笑他? 毛氏眼见到陆修章有些动摇,不由得心中一喜,夫妻多年,她知道陆修章最见不得她默默垂泪的样子。她眨了眨眼,眼眶的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滑落。 寒绝眼见情形不对,他快速拔下佩剑扔到毛氏面前。 “当啷”一声,佩剑落地的声音,令毛氏浑身一颤。她看着闪着寒光的剑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寒绝抢在陆修章开口前,厉声呵道:“陆夫人,陆大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快选择是自杀还是休书?” 毛氏恨死了寒绝,但她明白,陆修章才是事情的关键,她眼神绝望地看向陆修章,缓缓伸手去触碰那把佩剑。 陆修章的眉头皱了皱,他沉声道:“邹大,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先出去!” 寒绝心中一凛,他未曾料到,陆修章在官场上铁面无私,但处理自家事务时,竟会如此是非不分,难道今日小姐费心安排的这出戏,要彻底泡汤了吗? 他心中满是不甘,依着他的性子,早就将毛氏和陆浅一刀杀了解决问题,哪需如此大费周章?但他却不敢贸然行动,只得随意地行了一礼,转身朝房门走去。 “邹大,今日之事,不可对其他人说起!”陆修章沉声叮嘱道。 寒绝的心中满是不屑,敷衍道:“是,大人。”他“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转身溜进了谢清漓所在的雅间。 谢清漓站在墙边,眉头紧皱,凝神倾听着隔壁的动静。 寒绝凑到谢清漓身边,用极低的声音道:“小姐,陆漓这个爹也不是什么好人,干脆把他们三个都……”他用手比了个杀头的动作,继续道:“咱们再带着陆漓离开。” 谢清漓轻轻摇头,压低声音道:“若是那样,我不是报恩,而是在跟她结仇。” 突然,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毛氏高喊道:“老爷,您不要拦着我,我愿意去死,我要以死明志,求老爷善待浅浅……” 陆修章沉声道:“住手!你既然敢选择去死,我……我愿意原谅你,不过,你以后定要对漓儿更好些,不能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老爷,您真的愿意原谅我?您放心,我……妾身定会好好对待漓儿,此生愿意给她当牛做马!”毛氏的声音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啪,啪,啪!” 谢清漓再也忍不住,她用力拍手,掌声清脆而响亮,对着隔壁房间高声道:“精彩,真是精彩!陆大人与陆夫人鹣鲽情深,真是令人艳羡!只是那无辜枉死的周氏,令人可怜可叹!” 陆修章瞳孔骤缩,他未曾料到隔壁有人,厉声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偷听本官谈话?” 谢清漓微微勾唇,语带嘲讽:“偷听?在下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想在此品茗独处片刻,却不想先是听见陆夫人私会外男,又听到陆大人包庇她的杀人恶行。这等清雅脱俗之所却发生如此不堪入耳之事,真真是扫兴至极!” 陆修章闻言,脸色变得铁青,他冷声道:“你……” 谢清漓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冷哼道:“在下原本听说陆大人是位好官,百姓们夸你爱民如子、铁面无私,与之前的知府黄岱截然不同。哼,他们又怎会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世上哪有什么好官?” “可叹,当初太子殿下下令在府衙门口设立那块写满黄岱罪行的巨石,以警示后来人。没想到石头上的字迹还光洁如新,这后来人已经开始姑息养奸,徇私枉法。不知太子殿下何时再来,若他来了,在下一定要当面问问他,这东陵还有救吗?” 谢清漓说完,便摔门而出。她需得好好想想,若是陆修章执意包庇毛氏,她是否要借助楚云沧的身份处理此事,亦或者采用寒绝的办法? 那厢,陆修章脸色惨白,他目光呆愣地盯着那面墙,心中羞愧至极。是啊,他整日进进出出都能看到那块巨石,心中极为唾弃黄岱,但今日他如此包庇毛氏,又与黄岱何异?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他转头看向惶惶不安的毛氏,眼神中满是决绝,高声道:“邹大,进来!” 寒绝推门而入,懒洋洋道:“大人有何吩咐?” 陆修章目光凌厉地看向毛氏,沉声道:“毛氏涉嫌谋害其表姐周氏,押回府衙,暂时关在班房。本官即刻派人去浔州调查,待查明事情真相,再行升堂审判。” 陆修章那冰冷的话语,令毛氏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可怖,她的心中燃起熊熊怒火,突然抓起地上的佩剑,飞快朝陆修章刺去。 寒绝飞身上前,狠狠一脚将毛氏踹翻在地,将毛氏的双手扭到后背,令她动弹不得。 陆修章缓缓坐回椅子上,疲惫道:“用本官的马车,你先将她押回去吧!本官在这里坐坐……” 不过半日,陆大人大义灭亲,亲手将陆夫人关入府衙大牢的消息,便传遍了嘉洲府城的大街小巷,陆大人为了避嫌,还请同知大人主理此事。 百姓们议论纷纷,他们中有些人不断猜测陆夫人到底犯了什么样的大错,但更多的人则在感慨,他们终于遇到了青天大老爷! 深夜,邹平风尘仆仆归来,他将一只大红色的锦盒交给谢清漓,温声道:“乖徒,为师想回凤潜一趟。告诉你义父,张公子和陆姑娘的文定之喜,师父怕是要错过了,礼品先给他,喜酒以后再喝。” 谢清漓呼吸一滞,焦急道:“师父,您独自回去,太过危险……” (本章完) 第240章 我就是她 第240章 我就是她 邹平不顾谢清漓的劝阻,独自离开,返回了凤潜。 谢清漓从盛京城运来的几车礼物恰好抵达嘉洲,她便带着春芽回到了鹿鸣郡,张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仿佛提前过上了年。 谢清漓的身边总会围满人,不说思女心切的张老爷和张夫人,也不说求知若渴的医痴胡二,就连刚刚学会走路的壮壮,都爱极了这位漂亮的小姑姑,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松手,嘴里口齿不清唤着“嘟嘟、嘟嘟”。 自那日在嘉洲府衙偶遇陆漓,那种怪异的熟悉感便如阴云般萦绕在张寿安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而谢清漓的突然归来,更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他的心中激起层层波澜。 张寿安忍耐了两日,心中的疑团宛如杂草般恣意疯长,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明日便是他与陆漓的文定之礼,他再也按耐不住,今日他势必要解开这个谜团。 趁着午歇的间隙,张寿安径直来到谢清漓的院子。 正午过后,太阳高悬,暖暖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谢清漓坐到桌案前,手中紧握着一封密信,那是冷霜从盛京城传来的消息: 自从小姐离开后,虽然时常有人给侯府送来各种宴会请帖,但夫人从未赴宴,甚至没有迈出过映雪居的大门。 谢家那些人也未曾来找夫人麻烦。安氏与二房的几位姨娘斗得不可开交,整日鸡飞狗跳。谢老夫人虽然已经开口说话,但她瘫痪在床,没人再把她当回事。谢清瑶自从册封了三皇子侧妃,性子变得喜怒无常,经常打骂瑶芳阁的丫鬟婆子。 唯一有些奇怪的,便是不知何时二皇子与侯爷勾搭在了一起!二皇子来过府里几次,甚至有一次侯爷不在家,他竟要求面见夫人,夫人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 谢清漓眉头轻蹙,二皇子和谢景元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凑到一起有何目的?亦或者,二皇子是冲着阿娘来的? 她摩挲着手中的信纸,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甚至张寿安走入房内,她都未曾察觉。 张寿安轻咳一声,轻声唤道:“漓儿妹妹。” “二哥?”谢清漓终于回过神来,她快速站起身,轻笑道:“听义母说,二哥为了明年的秋闱,读起书来废寝忘食、手不释卷。今日为何有空来我这里?” 张寿安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谢清漓身上,心中的疑惑更甚,为何相貌迥然不同的两人,会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相似感呢?况且,两人的字体如出一辙,两人的名字中都有一个“漓”字。难道这一切只是巧合吗? “漓儿妹妹休要听母亲说笑。”他缓缓坐到椅子上,试探道:“漓儿妹妹,你可曾见过嘉洲知府陆大人的女儿陆漓?” 见过,何止见过,但那些是无法对人言说的过往。谢清漓在心底默念。 她款步坐到张寿安身侧的椅子上,狡黠一笑:“陆漓是未来的二嫂吗?二哥为何要这样问?” 张寿安提起茶壶,为两人各斟了一杯茶,状似无意道:“我曾见过陆大小姐一面,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很是像你。”他语气平淡,但那几滴飞溅出来的茶水却出卖了他。 谢清漓心中微凛,她深知张寿安是何等的聪慧敏锐,如今他专门来问,定是已经对此事起疑。若是她随便找个借口搪塞,怕是不仅不会令他信服,还会伤及两人的兄妹之情。 她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二哥,我……我的话有些离奇,二哥大概不会相信……” 张寿安目光灼灼地盯着谢清漓,温声道:“只要是漓儿妹妹说的,我都会相信!” 谢清漓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她犹豫了一瞬,才柔声道:“其实我此次回来,并非为了探望阿娘的友人,而是为了陆漓。事实上,不是陆漓像我,而是我像她。” 张寿安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惊讶道:“所以你们真的见过面?” 谢清漓却轻轻摇头:“前世,我无辜惨死,借陆漓的尸身还了魂,还获得了她的记忆。我原本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丫头,但她的记忆却宛如一个宝库,教会了我读书识字、教养礼仪,所以我与她虽然未曾谋面却极为熟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就是她!” 张寿安瞳孔皱缩,他早已察觉漓儿妹妹身上藏着很多秘密,却未曾料到会是这样的秘密!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前世……所以前世陆漓也死了?她为何会死?” 谢清漓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是被她的继母和妹妹合谋害死的。她对那两人太过宽容,却忘了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张寿安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前因后果,他笃定道:“前世陆漓是在这个时节被害死的,所以漓儿妹妹才千里迢迢赶回来救她!” 谢清漓点了点头,柔声道:“这些是我前世欠陆漓的,这次我定要帮她解决了所有麻烦再离开。只是我未曾料到,二哥竟与她议起了亲事,果真是天缘凑合!” 张寿安脸色微红,他慌忙转移话题:“前世,我如何了?” 谢清漓微微摇头,低声道:“前世我无缘结识义父义母和二哥,又整日缠绵病榻,未曾听说二哥如何。” 张寿安心中疑团已解,心头阴云消散,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淡然一笑,语带调侃道:“没有漓儿妹妹的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定是死了。” 他语气微顿,轻轻勾唇道:“我与她原本都是应死之人,却都因妹妹而活,也算有些缘分。” 谢清漓黑白分明的眸子隐隐含着笑意,她轻抿嘴角,笑着问道:“二哥,你愿意与陆漓结亲吗?” 张寿安面容平静如水,淡淡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何人结亲,于我而言,无甚区别。” 谢清漓呼吸一滞,原来二哥对陆漓并无特别之情!她的心中五味杂陈,陆漓那样的好姑娘,但愿二哥不要辜负了她…… 各位小可爱,最近工作太忙了,没时间写,不好意思 (本章完) 第241章 喜事变丧事 第241章 喜事变丧事 碧空如洗,太阳散发着丝丝暖意,空气中弥漫着慵懒闲适的气息。几只喜鹊在枝头跳来跳去,欢快地吟唱着。 陆浅扒着门缝朝外看去,心中猛地一沉,原本守在门外的几个丫鬟婆子不见了踪影,而门上竟多了一把大锁。 她忍不住大声叫喊道:“人呢?都死哪儿去了?”但院子里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陆浅的心头涌起一阵慌乱,她用力推了推门,但门被锁得死死的,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她气得脸色铁青,不停地踢打门板,愤怒喊叫:“来人,来人,快放本小姐出去!” “小姐,您快停下!”丫鬟玉竹上前拉住陆浅,柔声劝道:“定是府中有事,老爷才将那些人调走了,想必午膳就会回来,小姐稍安勿躁!” “啪~” 陆浅回身便将一个清脆的巴掌甩在玉竹脸上,她怒骂道:“贱蹄子,本小姐落得今日的境地,你是不是很开心?当初姐姐毫不迟疑地同意将你送给我,便证明她心中只有玉笺,没有你玉竹,你休要再做梦回到她身边。” 玉竹捂着脸,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她委屈道:“小姐,奴婢……奴婢没有。奴婢主动请缨陪您关在这里,还不能证明奴婢对您的忠心吗?” “叩~叩~叩~”突然,后窗传来一阵敲击声。 陆浅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隔着窗户问道:“是谁?” “小姐,是我,金蝉。”窗外之人小声答道。 陆浅脸上漾起笑意,开心道:“太好了,金蝉,快放我出去,我快被憋死了!”她语气微顿,疑惑道:“这几日娘亲为何不来看我?” 金蝉语带迟疑,低声答道:“夫人……夫人被老爷关进了大牢……” “什么?!”陆浅瞪大了眼睛,大脑中一片空白,怔愣了一会儿,她厉声呵斥道:“金蝉,你在胡说什么?!” 金蝉眉头紧皱,小心翼翼道:“奴婢没有胡说!那日夫人突然出门,又不允许奴婢跟着,哪成想她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奴婢出门寻找,才听说老爷将夫人关入了大牢。城中的百姓都夸老爷大义灭亲,是位青天大老爷!” “真是荒谬!”陆浅用力拍着窗户,尖声道:“快放我出去,我要去找爹爹理论。” 金蝉却摇了摇头,低声道:“今日是大小姐的文定之喜,老爷正忙着招待宾客,定是没空见小姐!” 陆浅愤怒地踢翻了墙角的瓶,碎片四散,宛如她支离破碎的心,她咬牙切齿道:“又是为了陆漓,爹爹的心已经偏到了天上!凭什么我被关在这里受苦,她却能……” 她突然抬起头,朝窗外道:“金蝉,想办法将我弄出去,哼,本小姐今日定要将她的喜宴搅得天翻地覆!” 金蝉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拎了回一把斧头,她拼尽全力劈向后窗,击打了十余下,封住窗户的木条终于被劈断。 陆浅迫不及待地打开窗户,踩着椅子朝外爬去。玉竹犹豫了一瞬,也跟着爬窗而出。但三人没有去前院的宴席,而是悄悄来到毛氏卧房。 陆浅随手拿起毛氏梳妆台上的一支玉簪,冷笑道:“姐姐大喜,我怎么好空手而去?”她将玉簪递给金蝉,吩咐道:“找只漂亮的锦盒装起来。” 她快步来到房间的一角,费力挪开一盆兰草,又轻轻掀起一块地板,地板下竟是一个小小的暗格。 陆浅先是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塞入袖中。接着,她又取出一只小巧的酒壶,挥动衣袖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抚摸着壶身精致的纹,她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低声呢喃道:“幸好娘亲早有打算。今日,我定要她喜事变丧事……” …… 前院正厅内,宾客并不多,男女分席而坐。觥筹交错间,欢声笑语不断。 女宾一侧,张夫人和谢清漓分坐在陆漓两侧。陆漓沉静娟秀,又是知府千金,算是张家高攀了,张夫人自是对这位准儿媳极为满意。 而谢清漓刚刚在见到陆漓的那一瞬间,她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眼前之人是她最了解的人,而那张脸是她最熟悉的脸。历经了两世沧桑,她终于见到了她! 谢清漓坐在陆漓身侧,不时为陆漓布菜,每一种都恰好是陆漓爱吃的。 陆漓心中极为疑惑,家人都不清楚她的喜好,这位未来的小姑为何能知晓她的心意?难道一切都是巧合? 但她不及多想,陆家突然缺少了当家主母,她只得亲自招待众人,所幸宾客不多,又有张夫人和谢清漓在旁帮衬,她尚能应对自如。 男宾一侧,张老爷和张寿安分坐在陆修章两侧,张老爷从未与官老爷打过交道,脸上陪着笑容,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张寿安则一脸淡然,偶尔回答陆修章的问题,语气平和而自信。 两家已经议定,待张寿安考试结束,再举办婚礼。 府衙的同知,通判等一众官员纷纷朝陆修章敬酒,恭贺他觅得佳婿,又都对张寿安一通吹捧,夸赞他少年英才,未来定能中个状元郎。 张老爷闻言冷汗涔涔,心中的不安又增添了几分,若是将来寿安考试失利,让知府大人失了颜面,知府大人会如何对待张家? 突然,一个粉衣少女笑意盈盈地步入厅内,她的身后跟着两名丫鬟,两人手上各端了一只托盘。 少女快步走到谢清漓的桌边,目光灼灼地落在陆漓身上,轻嗔道:“姐姐,这样大喜的日子,姐姐为何不告诉浅浅?” 陆漓心下一沉,她不知父亲为何突然对付毛氏,也不知父亲为何不许陆浅出现在宴席,甚至还专门吩咐将她锁起来。而此刻陆浅出现在这里,定然不是父亲的安排。 陆漓正要开口询问,陆浅却抢先道:“不过姐姐不懂礼数,浅浅却是知道的。” 她从身后的托盘上拿起一只精致的锦盒,放在陆漓面前,娇憨道:“浅浅恭贺姐姐喜得良缘,这是浅浅的礼物,姐姐一定要收下。” 众人皆停杯投箸,疑惑地看向陆浅,原来这位便是知府二小姐,看她亭亭玉立、知书达理的样子,为何陆大小姐却不许她出现?定然又是姐妹争宠的戏码,原来这陆大小姐看起来和善敦厚,实则心机深沉…… (本章完) 第242章 李代桃僵 第242章 李代桃僵 女宾一侧,各家夫人小姐纷纷向陆漓投去怀疑的目光。 陆漓眉头微蹙,她猜不透陆浅究竟有何用意,但这种场合,她不宜与陆浅正面冲突,只得温声道:“多谢妹妹。” 陆浅的脸上满是欢喜之色,她娇俏一笑,神秘兮兮道:“浅浅还给姐姐准备了另一样礼物。” 陆浅轻轻摆手,金蝉见状快步上前,她的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酒壶和一对玲珑剔透的酒杯,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玉竹跟着金蝉的步伐,颤抖着双手拿起酒壶,但磨磨蹭蹭了许久,都没将酒倒入杯中。 陆浅暗暗瞪了玉竹一眼,她劈手夺过酒壶,轻轻转动壶身,语气欢畅道:“姐姐快看,这只酒壶壶身雕刻的是比翼鸟和并蒂莲,寓意着婚姻幸福美满。酒壶中装的,是娘亲珍藏的果子酒,味道甘甜可口,是娘亲特意为姐姐的喜事准备的,姐姐今日一定要喝一杯。” 她边说边握住酒壶的把手,斟了满满一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果香。 陆浅凌厉的眼神瞥向侍立在旁的玉竹,玉竹不由得心中一紧,她挪动脚步上前,颤颤巍巍地将那杯酒端到陆漓面前,嗫嚅道:“大小姐,请您……”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后半句话未曾说出口。 陆漓疑惑地看向玉竹,只见玉竹低低地垂着脑袋,双手在微微颤抖。 陆浅见陆漓满脸怀疑,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玉竹身上,心中暗骂一声废物,嘴上轻笑道:“姐姐为何不接?难道是嫌弃这酒不好喝?” 她又飞快地斟了一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酒液划过喉咙,辛辣与甘甜的味道交织在一起,令她险些呛咳出声。 她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常态,娇憨道:“这酒真好喝!姐姐,你也快喝!” 陆漓心底的怀疑愈加深重,今日的陆浅处处透着异样,但若是不喝这杯酒,恐怕会引来更多的猜疑和麻烦,只得伸手去接。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谢清漓突然站起身,她快速接过那杯酒,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轻叹道:“果然是好杯好酒!嫂嫂,我……我平日最喜欢喝果子酒,能否……能否将这杯酒让给我喝?” 谢清漓脸色微红,满眼期待,心中却忍不住冷笑,这陆浅小小年纪,却如此心狠手辣,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人下毒,也不知她是打算鱼死网破,还是已经想好了退路? 她的唇角突然漾起一抹笑意,原本她还在苦恼如何光明正大地除掉陆浅这个祸害,未曾料到陆浅竟会自己作死,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听闻那声“嫂嫂”,陆漓霎时颊染绯红,羞涩地垂下了眼帘,哪还有心思去计较那杯酒。 谢清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轻笑道:“那我就当嫂嫂同意啦!” 她抬起手,用宽大的衣袖遮挡住了酒杯,正打算喝下时,一道温润的声音突然传来:“漓儿妹妹,不可!”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容俊秀、身姿修长的男子从男宾那边阔步走来,他快步走到谢清漓身侧,低声道:“漓儿妹妹,这酒乃陆二小姐对她姐姐的一片心意,你怎能夺人所爱?这样有失礼数。” 他又转头看向陆漓,目光沉静而深邃,语气温和:“陆大小姐,若是你不善饮酒,这杯酒理应由我代喝。” 陆浅看向眼前抢着喝酒的一男一女,有些气急败坏,她怒视着那名男子,冷笑道:“你是谁?凭什么应该代替我姐姐喝这杯酒?” 男子面色沉静如水,淡淡道:“张寿安,你姐姐的未婚夫婿。” 陆浅面色一惊,她上下打量张寿安,嘲讽道:“瘦的跟豆芽菜一样,看起来就像个短命鬼……” 她的话音未落,陆漓已低声呵斥道:“浅浅,住口!” 但陆浅在盛怒之下声音不小,整个宴厅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张老爷和张夫人皆是脸色铁青,若是陆家这样欺负人,这亲不结也罢。 陆修章酒过三巡,早已微醺,他见众人齐齐看向女宾那侧,也跟着转头看去,才发现说话之人竟是陆浅,他顿时又窘又怒,厉声道:“陆浅,你为何会在这里?赶快退出去!” 陆浅心中慌乱不堪,但她揣测父亲顾及颜面,定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怎样,便恭顺地行了一礼,哀求道:“爹爹,姐姐的大喜之事,浅浅只是想敬姐姐一杯果子酒。但浅浅今日第一次喝酒,有些不胜酒力,刚刚才说了那样的糊涂话,浅浅知错了!” 她又转头看向张寿安,哽咽道:“姐夫,浅浅吃醉了酒才会胡言乱语,求姐夫原谅则个。” 张寿安面容未变,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陆浅,沉声道:“无妨!人寿长短,皆为天意,岂是凡夫俗子一句话能左右的?!” 谢清漓担心陆修章强行将陆浅拖出去,今日的机会便白白溜走了,急忙笑道:“是啊!今日是二哥和嫂嫂的文定之喜,又岂能因为这小小一杯果子酒扰了兴致?大家不必再争,这酒就由我来喝。” 她快速抬手,在衣袖的遮掩下,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喝完后,她用手帕轻拭嘴角,转头看向陆浅道:“陆二小姐所言非虚,这酒的确甘甜可口,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张寿安眉头紧拧,双眸定定地看向谢清漓,眼神中尽是焦躁。陆浅甫一进门,他便已经注意到。思及前世毛氏母女害死了陆漓,这陆浅绝非善类,他便一直暗中留意这边的动静。 及至看到谢清漓突然提出代替陆漓喝酒,他的心中警铃大作,陆浅这杯酒定然有猫腻,难道漓儿妹妹为了报答陆漓,打算李代桃僵?! 他不顾礼数跑过来制止,却仍是无济于事吗?正当他心中焦急万分时,却见谢清漓朝他悄悄眨了眨眼,他心中猛地一震。 “叮~” 突然,谢清漓手中的酒杯毫无征兆地落下,与桌上的杯盘相撞,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霎时间,碎片散落了一地,汁液四溅。 谢清漓的脸色瞬间惨白无比,她捂着自己的肚子,身体微微颤抖,呼喊道:“好痛……我好痛啊……” (本章完) 第243章 鸳鸯壶 第243章 鸳鸯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都惊在当场,他们全都看向谢清漓,眼神中满是错愕。 张寿安心中一惊,他眼疾手快地扶着谢清漓坐下,焦急问道:“漓儿妹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谢清漓痛苦地皱紧眉头,颤声道:“我……我不知道,只是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腹痛。” 张夫人和陆漓也围了上来,手忙脚乱地想要帮忙,一时间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青梨!”胡二脸上血色尽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呼喊道:“快让开,我是大夫,让我看看……” 他边喊边拨开人群,飞奔到谢清漓身边,快速握住谢清漓的手腕,探了探脉搏。然而指尖传来的脉搏不浮不沉、和缓有力,分明是最正常不过的脉象。 胡二不由得紧拧眉头,青梨妹妹脸色苍白、神情痛苦,不似作假,难道是他脉诊功力不够吗? 突然,他感觉大腿被轻轻踢了两下,他低头看去,只见谢清漓悄悄比了个手势。 胡二顿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原来不是他学艺不精,而是青梨妹妹在演戏!情势所迫,他只能乖乖陪她演下去。他面色凝重,大声宣布道:“青梨的脉象弦紧而数,虚弱无力,乃中毒之相。” 突然他语气微顿,缓缓道:“幸好我带着能解百毒的解毒丸,可以暂时压制住青梨妹妹的毒性。”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从中取出一粒褐色的药丸,轻轻喂入谢清漓口中。 众人见状都极为惊讶,听说张家大公子酷爱学医,没想到竟随身携带着如此珍贵的药丸。实则,胡二哪有什么解毒丸,那不过是壮壮每日的零嘴——酸掉牙的山楂丸。 霎时间,一股强烈的酸味在谢清漓的口腔蔓延开来,狠狠刺激着她的味蕾,若不是酸味中夹杂的那一缕淡淡的甜意,她定会破功。 胡二不管众人的反应,已经捡起地上的酒杯碎片,一本正经地嗅了又嗅,沉声道:“问题就出在这杯酒中!” 陆修章的酒意霎时醒了大半,他眼神微眯,胸中怒意翻涌。虽然张家这位大小姐暂时被救下了,但陆浅竟敢大庭广众之下毒害别人,‘子不教父之过’,他以后还有何颜面驾驭属下官员,如何面对嘉洲百姓? 陆浅呆愣在原地,她未曾料到此毒见效如此之快,定是当初娘亲被人骗了。 但她并不惊慌,而是怒气冲冲上前一步,眼中闪着冰冷的寒意,“啪”地一声,将一个响亮的耳光招呼在玉竹脸上,厉声呵斥道:“玉竹,跪下!你简直胆大包天,竟敢给姐姐的酒中下毒!” 玉竹顺从地跪在地上,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嗫嚅道:“奴婢……奴婢没有……” 陆浅打断玉竹的话,怒声道:“你还敢狡辩?我和张小姐喝了同一只酒壶中的酒,我安然无恙,张小姐却中了毒,定是你在酒杯上做了手脚。” 她不给玉竹辩驳的机会,继续道:“姐姐将你送给了我,你一直对姐姐怀恨在心,所以想要报复姐姐,对不对?” 玉竹疯狂摇头,她的嘴巴动了动,刚想开口说出实情,陆浅又接着道:“还说没有?你来到我身边后,我自问待你不薄,就连你的老子娘和兄长,我也时常周济。可你呢?总是心心念念着旧主子!” 陆浅重重咬在“老子娘和兄长”几个字上,玉竹顷刻间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急忙闭紧了嘴巴。 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一个小丫鬟身上,最为合适不过。陆修章正打算让人将玉竹带下去时,胡二却大声道:“陆大人,稍安勿躁。” 他快步走到金蝉面前,拿起托盘上的酒壶仔细端详起来,但并未看出任何异常。 胡二不知青梨妹妹为何提醒他查看酒壶,他只得回身将酒壶递给张寿安。 张寿安抚摸着壶身,突然回想起幼时在一本志记上读到的宝物,其中有一种酒壶唤作鸳鸯壶,按动壶身上的机关,可以倒出两种完全不同的酒液。 他握住酒壶的把手,突然摸到把手内侧的一个小凸起,轻轻按动,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咔嚓”声。 张寿安眸光微闪,突然开口道:“大哥,寻两只干净的酒杯来。”陆漓不待胡二动作,已经吩咐丫鬟去取。 片刻后,张寿安斟了两杯酒,温声道:“陆二小姐,既然你坚持这壶果子酒无毒,问题出在酒杯上,那么请喝下任意一杯酒,证明你的清白,如何?” 陆浅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了两步,冷声道:“我之前喝那杯酒时,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凭什么又让我喝?我不胜酒力,今日绝不会再喝第二杯。” 张寿安唇角微勾,对着满脸疑惑的众人道:“此酒壶叫做‘鸳鸯壶’,其特殊之处,在于扣动机关,便可倒出两种不同的酒液。” 说着,他将壶中的酒液缓缓倒入一只空碗中,直至一滴都不剩。他又拿来另一只碗,轻轻扣动机关,刚刚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壶竟再次流出酒液。 众人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声,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酒壶!那陆二小姐刚刚说这酒壶和果子酒是陆夫人特意准备的,陆二小姐还几次三番劝陆大小姐喝酒,她定然与下毒之事脱不了干系! 陆浅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和娘亲精心准备了那么久的宝物,竟被张寿安如此轻易地识破了! 她环顾四周,看向众人怀疑的眼神,以及陆修章那失望到极点的面容,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疯狂。 “哈哈哈~” 陆浅眼神凌厉,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直到她笑够了,才冷声道:“张寿安,你以为你能治好你妹妹?做梦!此毒乃临渊传来的奇毒,霸道至极,岂是这不入流的赤脚大夫能治好的?” 她眼神轻蔑地看向胡二,又有些幸灾乐祸地转向谢清漓,嘲讽道:“让你非要抢这杯酒,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除非……” 她语气微顿,看向远处的陆修章,高声道:“除非爹爹放了娘亲,否则,我宁死不会交出解药……” (本章完) 第244章 该选哪一个 第244章 该选哪一个 在毛氏的溺爱中长大的陆浅,无法无天又愚蠢无知。她天真的以为,当着众宾客的面,陆修章定会选择解药救人,从而放了毛氏。 但陆修章听到陆浅的威胁,脸色变得铁青无比,他怒视着陆浅,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厉声喝道:“逆女,还不速速交出解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陆浅毫不畏惧,她直视着陆修章,尖声道:“我不,除非爹爹放了娘亲!” 陆修章被气的浑身发抖,他高声喊道:“来人,将她给我拿下!” 陆浅未曾料到,陆修章竟完全不在意张小姐的死活,她的心头涌起一层惧意,眼神慌乱地看向四周,试图寻找逃脱的契机。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两名年轻男子一前一后阔步走来,他们皆是相貌出众,贵气天成,令人不由自主地为之侧目。 几名侍卫紧紧缀在两人身后,他们的穿着打扮与寻常家丁截然不同,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肃杀之气。 陆修章一眼便认出,那些侍卫的衣着武器,乃西南驻军所特有。他的心中不由得泛起涟漪,西南军的人为何会在此时来访? 不待陆修章动作,张老爷已经率先迎了上去,他心中满是感激,谢廷煜拨冗前来赴宴,定是为了寿安的喜事,他快步上前,拱手道:“谢大人,您来了!” 谢廷煜点了点头,朗声笑道:“寿安是漓儿的义兄,便是我的弟弟,他这天大的喜事,我怎会缺席?” 甫一进门,楚云沧便暗暗打量女宾一侧,寻找谢清漓的身影,两人抵达岂州后便分开行事,算起来已有十余日未见,他心中甚是思念。 突然,楚云沧看到谢清漓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地伏在桌案上,他只觉的呼吸一滞,心脏也跟着漏跳了一拍,惊惶道:“漓儿~”边喊边慌不择路地朝谢清漓的方向掠去。 谢廷煜听到呼喊声,也顾不得与张老爷寒暄,也朝谢清漓的方向奔去。 陆修章神情凝重,凑到张老爷身边问道:“亲家公,这人是你家的亲戚吗?他是……” 张老爷急忙答道:“陆大人,您定然已经知晓,老夫实际只有寿安一个亲生子,而长子和小女则是老夫认的义子义女。这位谢大人便是小女的亲兄长,乃是盛京城静安侯府嫡长子,如今正在西南军中任职。” 陆修章心中一惊,他的确已经调查到张家大儿子和小女儿都是张老爷从乡下收养的孩子,却不知那女子的真正身份竟是侯府的小姐,只是不知这静安侯府实力和地位如何,更不知那位谢大人又在西南军中担任何种职务。 那厢,楚云沧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谢清漓,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他的心瞬间被一股深深的自责和巨大的虚无感淹没,他不该离开漓儿,他应该一直陪在漓儿身边保护她,若是漓儿有个三长两短,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谢清漓的双眼微微挑开一道缝隙,朝楚云沧轻轻眨了眨。但楚云沧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并未察觉到这细微的动作。他伸手去抱谢清漓,打算赶快去找大夫,却被张寿安一把拦住。 胡二见眼前的男子贵气逼人,脸色也黑得吓人,但为了谢清漓的计划顺利进行,只得大着胆子道:“这位公子,我是大夫,已经给青梨妹妹服用解毒丸,她在此休息片刻即可恢复正常……” 恰在此时,谢廷煜也奔到了谢清漓身边。他认识胡二,知道胡二是名大夫,他自然相信胡二的话,不由得心中一松。 看到楚云沧满脸痛苦的模样,谢廷煜的心猛地一沉,狐疑地目光不停地在楚云沧和谢清漓身上来回打转。 但思及楚云沧曾郑重起誓,他此生绝不会喜欢漓儿,更不会娶漓儿为妃,谢廷煜又放下心来,楚云沧如此难过,定是因为漓儿是自己好不容易寻回的亲妹妹吧! 谢廷煜转头看向张寿安,沉声问道:“寿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漓儿怎会变成这样?” 张寿安凛冽的目光射向陆浅的方向,冷声道:“陆二小姐在酒中下毒,漓儿妹妹饮酒后毒发。” 陆浅站在几步开外,目光痴痴地看向眼前的两个男子,一个俊美无俦,一个英气勃发,皆是世间罕有的美男子,若是能选,该选哪一个呢? 陆修章已快步走到谢廷煜面前,微微颔首道:“谢大人,是本官教女无方,本官定会严惩……” 陆浅却突然出声打断道:“爹爹,若是他们两个有谁愿意做浅浅的夫婿,浅浅愿意交出解药,不放出娘亲也无妨!” 她的目光落到谢廷煜身上,轻笑道:“张小姐所中之毒乃临渊的奇毒,不是轻易能解的。若是你想救她,就当我的夫婿,或者让那个小白脸来当也行……” 楚云沧脸色铁青,眼眸森然,原来此女便是前世害死陆漓的元凶,今生她竟敢伤害漓儿,简直是罪该万死! 他转头看向陆修章,眼神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陆修章,孤问问你,陆二小姐蓄意谋害静安侯府嫡长女、姜大将军的嫡亲外孙女,该当何罪?” 他语气淡淡,却蕴含着千斤重的威压,在场之人皆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孤?陆修章瞬间如坠冰窖,眼前之人竟是当朝太子!还有,那女子竟是姜忠的亲外孙女?! 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太子殿下,臣……臣教女无方,臣已知罪!她闯下如此大祸,但凭殿下处置!”言毕,他深深伏跪在地。 众人皆是满脸震惊,纷纷跪到地上。 唯有陆浅呆愣愣地站在人群中央,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眼前的小白脸竟是太子殿下,盛京城那个最有权势的男子,他如此俊美,又如此权势滔天,是她该选的人! 但太子殿下此刻却为了另一个女子,要治她的罪,她该当如何? (本章完) 第245章 烫手山芋 第245章 烫手山芋 楚云沧看向神情纠结的陆浅,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他厉声喝道:“来人,抓住她,搜出解药!” 那几名侍卫纷纷上前,其中一名年纪较小的侍卫一马当先,狠狠一脚将陆浅踹翻在地。他根本不在意什么男女大防,伸手便在陆浅身上粗鲁地翻找起来。 楚云沧眼眸微眯,只觉得那名小侍卫有些似曾相识,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他转头看向谢廷煜,目光中满是疑惑,仿佛在无声地询问:此人是谁? 谢廷煜颇为欣慰地看向宛如小豹子般勇猛的小侍卫,勾唇笑道:“殿下,您不记得了吗?这孩子便是当初您派人送来的小乞丐。” 楚云沧心头微震,当初那群散播谣言的小乞丐全都面黄肌瘦,即便是这个最大的,也像一颗蔫答答的豆芽菜,没想到短短不足一年,他竟脱胎换骨,从一个瘦弱的孩子长成了一名勇武的小战士。 谢廷煜继续道:“他说他生来便无父无母、无名无姓,想要一个威武的名字,我便给他取名雷霆,如今他已经成为我最得力的手下。” 那厢,雷霆什么都没找到,他眉头紧锁,沉声禀道:“殿下,谢大人,她身上没有解药。” 陆浅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名男子如此搜身,只觉得屈辱又愤怒。她一骨碌翻起身,跪爬到陆修章身旁,扯住陆修章的衣袖抽泣道:“爹爹,爹爹一定要为浅浅做主,太子的侍卫仗势欺人,浅浅如今还有什么脸活……” 陆修章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到了如此危急关头,陆浅非但认不清形势,竟然还妄图攀咬太子殿下的侍卫,简直是愚不可及! 他再也压不住胸中的怒火,用力抽回衣袖,“啪”的一声,狠狠甩了陆浅一巴掌,厉声呵斥道:“孽女,还不赶快交出解药?!” 陆浅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痛灼烫着她的心,她双眸赤红,恶狠狠道:“就算你今天打死我,我也不会交出解药!” 陆修章被气得太阳穴凸凸地跳,他恨不得立即打死陆浅,但若寻不到解药,万一姜大将军的外孙女有个三长两短,他和陆漓也定要跟着陪葬。 他深吸了一口气,厉声吩咐道:“来人,将陆浅抓起来。”立即有家丁上前将陆浅捆得结结实实。 陆修章眼神泛着凌人的寒意,对着金蝉和玉竹道:“你们两个来说,若不老实交代,本官今日定要将你们全都杖毙!” 玉竹脸色煞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大……大人,奴婢真的不知道有什么解药!今日金蝉找来斧头劈开了二小姐的窗户,二小姐从窗户逃出,径直去了夫人的卧房,从卧房地板的暗格中拿出一个药包和这只酒壶。” “二小姐告诉奴婢,那药只是巴豆,她叮嘱奴婢到时候端给大小姐饮下,她说她只想让大小姐在宴会上出丑。奴婢……奴婢害怕二小姐对奴婢的家人不利,万般无奈之下才……才将那杯酒端给了大小姐。奴婢罪该万死,求大人原谅!”言毕,她低声抽泣了起来。 陆修章脖子涨红、眉毛倒竖,他未曾料到今日之事竟然牵扯到毛氏,毛氏的卧房中何时设了暗格?平日温柔的妻子、乖巧的女儿,原来一切都是假象,这十几年他算是白活了! 他转头看向金蝉,咬牙切齿道:“你来交代!” 金蝉抿了抿嘴唇,缓缓道:“奴婢……奴婢也不知什么解药。奴婢虽然是夫人的贴身丫鬟,但夫人和二小姐出门时,时常会打发奴婢去买糕点,她们则乘车去办别的事。所以奴婢并不知道那毒药和酒壶之事。” “不过,刚刚在夫人卧房,奴婢偷看到二小姐将剩下的半包药藏在了夫人的妆奁中。” 陆修章急忙令人去毛氏房间搜查,他心中忐忑又颓然,迟疑道:“殿下……现在该当如何?需不需要逼供……” 谢清漓眼见陆浅的罪名已是板上钉钉,若是再演下去,万一楚云沧一怒之下杖毙陆浅,定然留下骂名,反而会弄巧成拙。 她悄悄伸手在身上的几处穴道点了点,惨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她轻轻拉了拉谢廷煜的衣袖,虚弱地唤道:“大哥……” 谢廷煜身形一颤,他低头看向谢清漓,只见她已经悠悠转醒,脸色也红润了许多,惊喜道:“漓儿妹妹,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谢清漓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微笑:“胡大哥的解毒丸药效极好,我已经没事了。” 谢廷煜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他拍了拍胡二的肩膀,朗声道:“没想到你小子的医术已经精进到如此地步,就连临渊的奇毒都能轻松化解,不错,不错!” 此情此景,不由得令胡二回想起当初被乡邻捧成神医之事,那时的他得意洋洋,如今却尴尬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但他又无法辩驳,只能捂紧怀里的山楂丸,结结巴巴道:“谢……谢大人谬赞,我……我……”他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漓……漓姑娘,你身体无碍了吗?刚刚你那样严重,廷煜兄很担心。”楚云沧回头间瞥见谢清漓醒来,心头的阴霾霎时烟消云散,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谢廷煜疑惑地看向楚云沧,不知他为何突然生疏地称呼漓儿为漓姑娘,忙压低声道:“殿下,咱们两个情同手足,我的妹妹便是殿下的妹妹,殿下不必如此见外!” 楚云沧眸底闪过一丝尴尬,廷煜兄定是因为当初的誓言才对他如此放心,不知今后廷煜兄知道了真相,会作何感想! 陆修章也早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的眸光闪了闪,高声道:“来人,将这个孽女和那两个丫鬟全都拖下去,杖则二十,务必逼问出解药的下落,保证谢小姐无虞。” 这陆修章还真是鸡贼! 谢清漓急忙朝楚云沧轻轻摇头。凭着两人的默契,楚云沧心中顿时明了,他冷声道:“陆大人,不必动用私刑,依律处置即可!” 陆修章急忙俯身:“是,殿下!”他转头吩咐道:“来人,将陆浅和这两个丫鬟关入大牢,此案涉及毛氏,便连同毛氏的案子,劳烦计大人一并主理吧!” 陆修章短短几句话,便将这个烫手山芋丢到了同知计大人手中,判重判轻,又能否令太子殿下满意,不再是他的事…… (本章完) 第246章 姚府请帖 第246章 姚府请帖 盛京城。 天空一片灰暗,压抑又沉闷。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让人不由自主地颤抖。 姜慕雪身披一袭素锦织镶银披风,缓缓走到庭院之中,她轻轻仰头凝望天空,眼眸中满是忧色。 明夏静静地侍立在姜慕雪身后,看着那萧索的背影,再看向四周高耸的院墙,她惊觉映雪居好似一座死寂的牢笼,夫人则像是一只折翼的鸟儿,被牢牢囚禁于此。尤其在大小姐离开之后,夫人暮气沉沉,竟有些未老先衰之相。 眀夏嘴巴微张,有心宽慰夫人几句,但她向来嘴笨,纠结了良久,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轻轻跺了跺脚,心中暗自懊恼。 凝冬从房内匆匆而出,她飞快地将一只精致的暖炉塞到姜慕雪手中,轻嗔道:“哎呀夫人,奴婢一不留神,您怎么出来了?今年的冬天格外冷,这天寒地冻的,若是您不小心染了风寒,大小姐回来后定会心疼。您快跟奴婢回屋吧!” 凝冬朝明夏使了个眼色,眀夏急忙上前,和凝冬一起搀扶着姜慕雪回了房。 姜慕雪浑身冰冷,啜饮了一大杯热茶,身子才渐渐回暖,她环视四周,凝眉问道:“冷霜在何处?” 凝冬急忙道:“回夫人,冷霜姐姐去打探消息了。”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几人抬头看去,只见冷霜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被冻得微微泛红,增添了几分柔和,冰冷的眼眸中染上一丝难得的愉悦,仿佛遇到了什么好事。 姜慕雪期待地看向冷霜,冷霜飞速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禀道:“夫人,这是小姐传回的消息。” 姜慕雪迫不及待接过那封信,颤抖着双手打开,一目十行地浏览起来。片刻后,她目露喜色,轻笑道:“漓儿顺利解决了嘉洲之事,腊月初已经踏上回程。” 凝冬眼睛笑成了一道缝,欢快道:“夫人,太好了,大小姐正好能赶回来陪您过除夕!” 姜慕雪的嘴角高高翘起,整个人迸发出盎然的生机,她轻轻点头,温声吩咐道:“年节的吃穿用度要早些准备,漓儿第一次在盛京城庆新岁,定要让她过个热热闹闹的年节。”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找盼春姐姐商量。”凝冬脚步轻快地出了房门,与匆匆进来的知秋擦肩而过。 知秋眉头紧锁,将一封请帖捧到姜慕雪面前,低声道:“夫人,这是姚府的请帖……” 不待她说完,姜慕雪脸色微沉,冷声打断道:“我不是早已说过,不论是什么公侯将相举办宴会,我都不会参加,你又何必将这请帖带回来!” 知秋急忙解释道:“夫人,这姚府是姚皇后那个姚府。奴婢刚刚路过门房,恰好看见来送请帖的小厮,他说姚老夫人请夫人务必收下这封请帖,还叮嘱夫人一定要打开看看。” 姜慕雪瞳孔微缩,自从姚二离世,她与姚家人便无半点来往,她听说孟贵妃变成了孟皇后,孟家势力渐涨,处处与姚家针锋相对,姚太师便早早卸了官职,在府中荣养,盛极一时的姚家从那时便始销声匿迹。直到楚云沧长大,姚家的年轻一辈才又开始渐渐崭露头角。 她的心中满腹疑惑,姚老夫人为何会突然遣人来请她?她细细端详请柬,请柬的纸张质地细腻,字迹娟秀,并无异样。 但打开后,却见里面夹杂着一张小字条,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一眼便知乃男子所书,上面写道:“谢夫人,琴儿当年猝然离世,老夫曾在她的遗物中找到几句密语,与夫人有关。这两日老夫深感大限将至,不想将此事带入土中,请夫人即刻来府中一叙。” 姜慕雪脑中“嗡”的一声,姚二到底留下了什么密语,姚老太师十几年都不曾向她透露半句,但为何在临死前却又决定告诉她?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时间不等人。她柔声吩咐道:“明夏,知秋,你们准备一下,我要去姚府一趟。” 明夏和知秋领命而去,冷霜低声劝道:“夫人,这封请帖来得有些蹊跷,况且外面已经开始飘雪,今日不宜出门。您稍待一日,容奴婢去打探消息。” 姜慕雪微微摇头,温声道:“不能等,若错过此事,我定会在猜测与悔恨中度过后半生。” 冷霜眉头微凛,拱手道:“是,夫人,奴婢马上去召集人手保护夫人。” 姜慕雪急忙劝阻道:“咱们此去姚府需轻车简从,一两个时辰便回,不宜如此兴师动众。” 明夏和知秋已经准备妥当,姜慕雪在两人的服侍下穿好披风,朝门外走去。冷霜只得快步跟上。 院子中,犹如羽毛般的雪飘飘洒洒,地面已积了薄薄的一层白霜。 几人快步朝大门走去,只见一个小厮正倚在门口瑟瑟发抖。 小厮看见知秋,高兴地迎上前去,颤声道:“姐姐,你……你这是要去哪里?侯夫人收到了请柬吗?” 知秋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快速道:“这便是我家夫人,我们正要去姚府。你怎么还在这里?” 那小厮的眼眸亮了亮,他指了指门外的飘雪,低声道:“雪太大了,小的本想等雪小了再回,哪成想越下越大。” 他看向停在门口的马车,羞赧道:“姐姐,小的可以搭这辆马车回去吗?小的就坐在车夫大哥旁边。” 知秋不敢擅自做主,她转头看向姜慕雪,只见姜慕雪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她才冷声道:“可以搭车,但是必须听从车夫的安排,不可擅自动作。” 小厮忙不迭地点头,嘴中小声回道:“一定,一定,姐姐您放心……” 冷霜冷冷扫了小厮一眼,暗暗揣测此人是否包藏祸心。那小厮并未与她对视,而是飞快跑到马车边,手脚麻利地放好了马杌。 姜慕雪和几个丫鬟依次上了马车,小厮也乖巧地坐到了车夫身旁。 “驾~” 车夫一声令下,马车缓缓启动,朝姚府的方向而去,不一会儿便彻底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最近工作很忙,又卡文,还因为要过年心比较飘(∞) (本章完) 第247章 是圈套吗? 第247章 是圈套吗? 风雪交加,天地苍茫,万物银装。往日喧嚣的街道,今日却不见半个人影。 马车在漫天飞雪中缓缓前行,车轮碾过落雪,发出“吱吱”声,在这寂静的天地间,显得格外清脆。 行至一处岔路口时,搭车的小厮突然开口道:“车夫大哥,朝左拐,左边这条路近些,约么能节省一盏茶的功夫。” 车夫瞥了小厮一眼,暗忖这小子刚刚从姚府过来,定然已经探过此路,况且这鬼天气如此之冷,早到一秒也是好的。 思及此,车夫挥动马鞭,驾车拐入左边那条路,不过走了十几丈远,马车便进了一条不宽的巷子。 他心中暗暗后悔,但若是此时返回,不仅马车难以后退,还会耽误更多的功夫,如此他定会被侯夫人责骂,只能硬着头皮驱使马儿朝前走去。 “哐当”一声,马车车厢微微倾斜,车内的几人险些跌倒。 车夫心中咯噔一声,他赶忙跳下马车查看,只见马车右轮已经陷入一个大坑中。 那小厮也跟着跳下马车,他盯着那个大坑,眼睛瞪得溜圆:“怎么会有个坑?小的刚刚经过时,这条路明明是平平整整的!” 车夫怨恨地瞪了小厮一眼,朝着车窗内禀道:“侯夫人,马车车轮陷到了坑里,老奴马上驱赶马儿将车拉出来,不会耽误……” 但他的话音未落,便有一群衣着邋遢、举止粗鲁的男子从四周冒了出来,他们将马车团团围住,有几个人分别钳制住了车夫和小厮。 车夫脑中嗡嗡作响,这群人绝非善类,看起来好像是一群地痞流氓,今日他们落入这群人手中,恐怕难以轻易脱身。他脸上堆起笑容:“各位爷……” 但他刚刚开口,便有一个首领模样的恶徒死死勒住他的衣领,恶声恶气道:“给老子闭嘴,再敢多嘴,老子马上宰了你。” 车夫急忙闭紧了嘴巴。 那名匪首又快步走到车厢边,用力拍打车厢,粗声道:“车里的人快滚出来,现在这辆马车已经是老子的了!” 冷霜脸色铁青,朗朗乾坤,在繁华的盛京城内,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打劫,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唰”地一声拔出腰间的软剑,誓要将这些匪徒杀得片甲不留。 姜慕雪却伸手压住冷霜的剑柄,她满脸凝重,沉声道:“切不可轻举妄动!不知这是巧合还是有心人设下的圈套,若是后者,咱们这样杀了他们,恐怕会招惹上人命官司,侯府和姜家都会受到牵连。” 冷霜微微点头,她面容冷肃,低声道:“夫人,一会儿您定要跟紧奴婢,奴婢带您冲出去。今日奴婢就算舍了这条命,也会护您周全。” 姜慕雪眉头紧锁,微微摇头:“咱们走了,她们两个怎么办?还有车夫和姚府的小厮……” 明夏和知秋纷纷摇头,齐声道:“夫人不必担心奴婢!” 那名匪首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高声呵斥道:“快点出来!再不出来,老子就杀死这两个车夫!” 冷霜朝明夏和知秋摆了摆手,小声道:“外面人太多,一会儿我可能无法保护你们,你们要保护好自己,瞅准时机逃跑。记住,往回跑,两个人分开跑,逃出去后,赶快去大理寺报案。” 明夏和知秋紧抿着嘴唇,齐齐点头。 车外的匪首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三两步跨到车夫面前,猛地扬起手中的匕首,温热的血液如同冬日的红梅,绚烂而惨烈地飞溅而出,地上洁白的雪霎时间变得触目惊心。 车夫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只觉得喉咙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灌入他的口腔,他的身体颤抖了几下,便软软地跌在了地上。 “啊啊啊~”小厮被眼前的一幕吓破了胆,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惊呼道:“侯……夫人,不要出来,这些人是坏人,他们杀了车夫大哥……” 那匪首一脚将小厮踹翻在地,小厮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姜慕雪听到外面的动静,胸膛中怒意翻涌,她握紧拳头,突然掀帘而出。 冷霜快速钻出马车,挡在姜慕雪的身前。明夏和知秋也纷纷下了马车,站到姜慕雪身侧。 那群地痞流氓中,有人肆无忌惮地吹起了口哨,言语间满是轻浮与贪婪:“嘿,没想到竟是几个美娇娘,咱兄弟今日可真是撞了大运啊!” 冷霜厌恶地皱了皱眉,她的目光扫过车夫的尸身,不由得心头一凛,一刀毙命,手法干净利落,这伙人绝非普通的地痞流氓,难道这真是一场精心布局的圈套? 明夏低垂着脑袋,目光沿着蜿蜒的血迹,落到了那具骇人的尸体上,霎时间恐惧盈满心头,她心如擂鼓,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冷霜持剑站在最前面,怒斥道:“大胆狂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越货,你们眼中可还有王法二字?!” “王法?大爷我就是王法!”那匪首哈哈大笑,他面目狰狞,不屑道:“将死之人,有什么资格质问本大爷!” 他朝周围的人招了招手,冷声道:“抓住她们。”那些人纷纷拔出武器围了上来。 冷霜持剑与那些人缠斗在一起,她心中暗暗吃惊,对方果然是练家子,虽然武功不算特别高强,但也绝非等闲之辈。 她身姿轻盈,出招狠辣,但为了保护身后的姜慕雪等人,只能被动防守。 不一会儿,冷霜便将两名恶徒打得倒地不起。 那匪首见冷霜武功极高,心中也暗暗吃惊,如此打下去,他的人定会被打得落流水。他朝身边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人便带着两人悄悄朝巷子深处退去,不一会儿便绕到了姜慕雪等人身后。 冷霜敏锐地察觉到那些匪徒攻势突然变猛,瞬间意识到不对劲,她回头看去,只见三名匪徒正躲在马车后,猛地朝姜慕雪扑去。 “夫人,小心!”她身形一转,挥动长剑朝那三人攻去,剑光如织,带着凛冽的寒意。 姜慕雪和知秋灵巧地躲到了马儿身后,明夏却仍旧呆愣在原地,被那三人捉了个正着…… 祝各位小可爱新年快乐,蛇年大吉大利() (本章完) 第248章 撞刀而亡 第248章 撞刀而亡 三名匪徒拖着明夏迅速朝后撤去。 冷霜瞳孔骤缩,她想去抢回明夏,但其他匪徒又如狼似虎般纠缠上来,令她分身乏术。 片刻后,三名匪徒绕路回到匪首身旁。 匪首的目光扫向被吓傻的明夏,脸上满是不虞之色,忙活了半晌,就抓了个没用的小丫鬟,真是晦气! 他看向对面战况胶着的几人,心中涌起一阵焦躁,不由得咬紧了牙关。虽然他们提前在周围做了布置,短时间内不会有人闯进来,可那面瘫脸丫鬟武功太过高强,竟将姜慕雪护得密不透风,恐怕一时半刻难以捉住姜慕雪。 他眸光闪烁,透露出几分不甘,今日这事怕是要功亏一篑,幸好主子习惯多管齐下,定是安排了其他人手。若是他们能把那面瘫脸丫鬟引开,方便后面的人行事,倒也算得上功过相抵,主子或许会免去责罚。 他再次冷冷地瞥向明夏,心中微动,不知这没用的小丫鬟能否成为那枚诱饵? 想到此处,他伸手捏住明夏的下巴,仔细端详了几眼,放声大笑道:“不错不错,兄弟们一出手,就抓到这个最鲜嫩漂亮的,大爷我最好这口。” 他松开明夏的下巴,抬头看了眼纷纷扬扬的落雪,突然将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个响亮的哨子,语气带着几分轻佻与玩味:“兄弟们,咱们先回去乐呵乐呵,今朝有酒今朝醉。” 那些匪徒得到命令,便不再与冷霜纠缠,好似潮水般迅速后撤。他们纷纷将贪婪炽热的目光落到明夏身上,一个个摩拳擦掌,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明夏的双眸中满是惊恐和绝望,娇小的身躯在飞雪中瑟瑟发抖。 一众匪徒挟持着明夏,大摇大摆地朝巷子深处走去。 姜慕雪看着匪徒们离去的背影,心中宛如被千钧巨石压住,沉痛得几乎令她窒息。明夏几人七八岁便跟在她的身边,陪她度过了静安侯府的日日夜夜,就像她的女儿一般,她怎能眼睁睁看着明夏被人凌辱?! 姜慕雪眼眶通红,抬腿欲去追明夏,却被冷霜一把拦住:“夫人,您的安危最重要……” 知秋也抓住姜慕雪的衣袖,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哽咽:“夫人,冷霜说的对,那些人绝非善类,您不能去。至于明夏……只盼她吉人自有天相,咱们速速去大理寺报案,捉拿那些恶徒,为她讨回公道。” 姜慕雪用力摇了摇头,泪水沿着眼角滑落,轻声呢喃道:“不,若是那样,即使明夏能活着回来,这辈子也毁了。” 她用衣袖狠狠地抹了一把泪水,眼神决然道:“姜家世代守护东陵百姓,今日若见死不救,我姜慕雪愧为姜家子孙。所以必须去救明夏,现在去还来得及。”她转头看向冷霜,沉声道:“冷霜,你立即去救明夏,我和知秋去大理寺报案。” 冷霜面容冷肃,立即回绝:“不行,无论如何,奴婢绝不会离开夫人半步。” 冷霜面上不显,心底却掠过一丝忧虑,与映雪居和漓安苑的丫鬟们相处了这么久,早已将她们当成了自己人。 姜慕雪眉头紧皱,心急如焚道:“那伙匪徒已然撤退,此处暂且安全。” 她突然捡起地上匪徒掉落的匕首,继续道:“况且,你莫要小瞧了我,我是大将军之女,自幼习得一些防身术,绝非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握紧手中的匕首,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冷霜,你速去救明夏。这是命令!” 冷霜见姜慕雪心意已决,轻轻叹了口气。她飞速掏出一枚信号弹朝空中射去,但漫天的飞雪却似无情的帷幕,将信号遮挡得严严实实,她低声自语道:“老天保佑有影卫在这附近,恰好看到这枚信号弹……” 她眉头紧拧,小声道:“夫人,奴婢去去就回,您定要小心些。”她又转头看向知秋,叮嘱道:“知秋,你要警觉些,保护好夫人。” 言罢,冷霜飞上墙头,在周围仔细转了一圈,确定附近没有埋伏之后,才身形一闪,朝匪徒离开的方向疾驰而去。 那群匪徒为了引开冷霜,行进速度极慢,待冷霜追来时,他们方才行至巷尾。 “恶贼,哪里逃!”冷霜大喝一声,身形如风,剑锋凌厉,直直朝那伙匪徒刺去。 那匪首嘴角微勾,兴奋道:“成了!兄弟们,缠住她一盏茶的功夫,今日咱们的任务便算是大功告成!” 明夏被一名持刀的匪徒拉到巷子一侧,她虽然不善言辞,但却不傻,立即明白过来,冷霜为了救她,中了这群恶徒的奸计,恐怕夫人会有危险! 她面色惨白,心如擂鼓,突然转头朝冷霜高声喊道:“你中计了,快回去保护夫人……” 那名看守明夏的恶徒心中一惊,急忙上前去捂明夏的嘴,明夏却满眼决绝,狠狠朝他的刀刃上撞去。 顷刻间,热腾腾的血液喷涌而出,如同愤怒的火焰,洒在那恶徒的脸上、身上,又将那些洁白的雪染得绯红,宛如冬日里最凄美的朵。 “砰”的一声,明夏娇小的身躯重重跌落在地,她双眼圆睁,乌黑的瞳孔散尽了最后一丝光泽。 冷霜目眦欲裂,她未曾料到,平日寡言又胆小的明夏,竟会有如此刚烈之举!她不能辜负明夏的牺牲,愤怒地击杀了两名匪徒后,飞速朝回奔去。 那厢,冷霜前脚刚走,那个搭车的小厮便从马车底钻了出来,他颤抖着双腿挪到姜慕雪和知秋面前,脸上满是惶恐不安:“夫……夫人,小的……” 知秋满脸警惕,快步挡在姜慕雪面前,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小厮抹了一把眼泪,哽声道:“小的……刚刚他们打得混乱的时候顾不上小的,小的便偷偷躲到了马车下……” 他抬头看向姜慕雪,猩红的眼睛中满是恐惧与愤恨:“夫人,那些恶人杀了车夫大哥,小的陪您去大理寺报案,定要为车夫大哥报仇!” 姜慕雪目光柔和地看向小厮,沉重的心头照进一丝光亮,她原本以为这小厮已难逃厄运,没想到他竟逃脱了。能少折损一条性命,实乃不幸中的万幸。 她朝小厮微微点头,温声道:“好,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说完,便率先转身朝那两匹拉车的马儿走去。 小厮紧跟在姜慕雪的身后,他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一抹狠厉,伸手入怀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猛地朝姜慕雪刺去…… (本章完) 第249章 路遇善人 第249章 路遇善人 知秋牢记着冷霜的叮嘱,她满脸警惕地打量四周,转头间,恰好看到那小厮猛地抬起手,一道寒光如闪电般刺向姜慕雪。 “夫人小心!”知秋的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她在大声呼喊的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扑向小厮。小厮被撞了一个趔趄,手中的匕首也随之偏斜。 姜慕雪身形一侧,灵巧地躲过了小厮的攻击,锐利的刀锋从她的手臂掠过,将那件素锦织镶银披风划开一个大洞,露出了里面洁白的衣袖。 姜慕雪转头看向小厮,美眸中满是震惊,冷厉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颤抖:“你……你不是姚府的人,那封请帖是假的!你到底是何人?” 小厮满脸凶相,恶狠狠道:“我是取你性命之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说罢,他再次挥动匕首,朝姜慕雪扑去。 摔倒在地的知秋,不顾全身的剧痛,伸手死死抓住小厮的一条腿,令小厮无法前进半步,她焦急道:“奴婢拖住他,夫人快走!” 姜慕雪眼中泪意翻涌,她咬紧牙关,飞奔到马儿身边,手上飞速动作,急切地去解马儿身上的辔绳。 “贱人,竟敢坏我好事!”小厮怒吼一声,抬腿想要踢开知秋,但无论他如何用力,知秋如同铁钳般紧紧扣着他的腿。 小厮怒意翻涌,他眼见姜慕雪即将解开辔绳骑马逃跑,他心中怒火中烧,疯狂地挥动匕首,连连朝知秋刺去。 鲜血迸溅,染红了知秋的衣衫,接着染红了白茫茫的雪地,她却仍旧死死抱住小厮的右腿,宛如一块磐石,未曾挪动半分。 转头间,姜慕雪瞥见那凄惨的一幕,瞬间心神俱裂。 “知秋!”她声音中带着哭腔,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挥动匕首刺向那小厮。 小厮飞速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虽懂些拳脚功夫,但因行动受限,只能勉强侧身躲避姜慕雪的攻击。 姜慕雪的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幼时父亲教授的招式,在她的脑海中渐渐涌现,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一招一式都蕴含着无尽的愤怒。 “噗嗤”一声,那匕首深深刺入小厮的胸膛,他垂头看向胸口的匕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剧痛来袭,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姜慕雪眼神决绝,用力拔出匕首。 顷刻间,鲜血如同泉水般从那伤口汩汩流出,小厮惊恐地用手去堵,却只是徒劳无功。他的身体开始颤抖,片刻后便缓缓倒在地上,圆睁的眼睛中满是不甘。 姜慕雪紧握着匕首,双手微微颤抖,这是她第一次夺走一条人命,心中翻涌的滔天巨浪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下心头的慌乱与恐惧,迅速蹲下查看知秋。只见知秋脸色苍白如纸,身上满是伤口,此刻已经昏了过去。 姜慕雪压下眼中的泪意,轻轻探了探知秋的鼻息,那气息已弱如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知秋,你一定要坚持住!”她迅速牵来马儿,踩着马凳,双手紧紧环住知秋,费尽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将知秋拖到马上。 知秋的身体软绵绵的,好似没有骨架一般,令姜慕雪的心纠痛万分。她跨上马背,紧紧抱住知秋朝巷口奔去。 随着马儿的颠簸,知秋的伤口再次渗出鲜血,打湿了姜慕雪的衣襟,她急忙勒紧缰绳,驱使马儿一步步朝前走去,生怕一不小心,会让知秋受到更多伤害。 行至巷口的分叉路口时,忽闻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一辆极为华丽的马车穿过漫天飞雪,缓缓驶来。 姜慕雪眸底涌上一层希冀之色,马儿太过颠簸,况且她并不清楚附近何处有医馆。 她驱使马儿上前,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恳求:“大人,我的婢女身负重伤,急需就医,可否劳烦大人行个方便,送我们去最近的医馆?” 马车帷幔被挑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庞,他的眉宇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与傲慢:“去去去,我干爹有正事要办,哪有空理会你这闲杂人等。莫要在此纠缠,否则休怪我干爹……” 但他的话音未落,却被车内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小全子,休得无礼!” 马车帷幔被彻底掀开,一名面容俊朗的男子端坐其中,他面容白皙,身着华丽的太监服,温声道:“夫人,请上车!杂家正好知晓一处医术高超的医馆,定能救夫人的婢女一命。” 男子眼底的惊喜一闪而过,可惜姜慕雪忧心知秋,并未察觉,而是感激道:“多谢公公大发善心,仗义出手。” 车夫和小全子一同下车,小心翼翼将知秋抬上马车。待姜慕雪也上了车,车帘被轻轻放下,隔绝了外界的寒风与飞雪。 马车缓缓启动,片刻后,便驶入漫天飞雪中,彻底失去了踪迹…… 待冷霜返回之时,只见那小厮静静仰卧在雪地之中,已无半点生机。 小厮尸身不远处,一滩鲜血已经结冰,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 冷霜神情冷峻,心急如焚,这滩血液明显不是小厮的,那会是谁的呢?小厮已遭毒手,夫人和知秋又身在何处?她们还安全吗? 冷霜来来回回搜寻了几次,都未曾找两人的蛛丝马迹,她发现马儿少了一匹,暗暗祈祷是她们骑马逃脱了。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声传来,冷霜定睛看去,只见三名黑衣人从墙上跃下。她的心中不由得一喜,是太子殿下的人! 三名黑衣人快步行至冷霜面前,沉声问道:“冷霜姑娘,是你发的信号吗?” 冷霜点了点头,她急忙掏出身上的令牌晃了晃,焦急道:“侯夫人和她的婢女一盏茶前尚在此处,可眼下却下落不明,我担心她们遭遇不测!” 黑衣人满色凝重,朝冷霜拱手道:“冷霜姑娘莫急,我等但凭姑娘差遣!” “多谢!”冷霜眉头紧锁,快速吩咐道:“调集一批人手来,兵分三路,一路随我去寻人,一路去姚太师府打探情况,剩下一路去捉拿今日行凶的匪徒……” (本章完) 第250章 阿娘失踪了 第250章 阿娘…失踪了 姜慕雪彻底失踪了。 冷霜一伙人几乎寻遍了整个盛京城,但漫天的飞雪将所有踪迹都掩埋得干干净净,留给他们的,唯有那几具陈横在冰雪中的尸体。 寒风如刀,割得冷霜脸颊生疼,可她的心却比这漫天冰雪还要冷。她辜负了小姐的嘱托,罪该万死,但如今夫人下落不明,她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她逼退眼角的泪意,握紧拳头,眸光如刀锋般凛冽,下一刻,她身形一闪,朝姜府的方向掠去。她要调动一切力量,哪怕掀翻整个盛京城,也要将夫人救回来! …… 两日后,青州城。 暮色四合,天边的最后一抹天光散去,街边的灯笼次第亮起,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 在夜色的掩护下,两名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条僻静的巷弄中。他们身穿粗布衣衫,腰间系着麻绳,脚上踩着破旧布鞋,俨然两个为生计奔波的穷苦百姓。 然而,两人轻轻一跃,便身姿轻盈地翻进了一所民宅。他们迅速穿过院子,径直来到正房。房中灯火通明,暖意融融,与房外的阴冷截然不同。 其中一人反手关上房门,另一人则快步走到炭盆旁,烤了烤冰冷的手指,随后利落的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容。烛光映照下,她眉眼如画,肌肤赛雪,正是本应在归京途中的谢清漓。 她眉头微凛,轻叹道:“此地的黑市竟敢设在街头闹市,不避天光,不遮不掩,简直是胆大妄为。这般肆无忌惮,看来背后的势力非同小可。” 楚云沧也已摘下面具,他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只布包放在桌上,掀开一角,露出里面雪白的盐粒,低声道:“盐者,食肴之将,民之所仰也。食盐之重,关乎社稷江山!” 谢清漓伸手捻了一撮盐粒,指尖轻轻摩挲,呢喃道:“这盐成色极好,显然是官盐,为何会流入黑市?这与谢家财富的秘密又有什么关系?” 楚云沧目光深沉,缓缓道:“东陵的盐务一向由官府专营,盐引、盐票皆有定数,流通渠道极为严密。如今这些官盐却出现在黑市,显然背后有人暗中操纵。” 谢清漓瞪大眼睛,惊讶道:“难道谢家参与了私盐贩卖?可谢景元发迹之前,谢家最多只是小康之家,如何能有如此大的能耐?” 楚云沧略微沉吟,低声道:“此事确实蹊跷。但我派来青州的人手查询月余,除了查到谢家旁支与黑市盐贩频繁往来,并未查到其他可疑之处。”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门外的流光压低声音道:“主子,有急报。” 楚云沧与谢清漓对视一眼,心中皆闪过一丝凝重。他低声道:“进。”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名影卫如鬼魅般闪身而入,他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两封密信,恭敬地举过头顶。 楚云沧接过密信,修长的手指迅速翻动纸张,眉头渐渐蹙起。谢清漓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楚云沧的脸上,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忍不住问道:“殿下,出了什么事?” 楚云沧将手中的密信递给谢清漓,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柔声道:“漓儿自己看吧!” 谢清漓接过密信,指尖不由得微微颤抖,几乎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纸。 原来,在他们离开不久,嘉洲府衙的同知便匆匆结案,将毛氏和陆浅判以流放之刑,发配到西北苦寒之地。那里终年风雪肆虐,生存艰难,几乎是有去无回。 如此一来,恶人已除,陆漓便再无性命之忧,此次嘉洲之行的目的,也算是彻底达成了。 但谢清漓的心中并未轻松半分,反而愈发沉重。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继续展开第二封信。 楚云沧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谢清漓身上,眸中满是心疼与不忍,他恨不得伸手夺下那封信,万般不愿谢清漓看到上面的噩耗。但谢清漓并非那些囿于后宅的娇弱贵女,他无权替她做决定。 谢清漓的目光如闪电般在信纸上扫过,突然,她瞳孔皱缩,猛地攥紧了信纸:阿娘……失踪了!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耳中嗡嗡作响,连呼吸也困难无比,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楚云沧见状,急忙扶谢清漓坐下,柔声安抚道:“漓儿莫慌,青州之事暂且放下,明日一早,咱们就启程回京。漓儿安心,冷霜已经向姜家求助,有姜家出手,姜姨定能平安无虞。也许,此时此刻姜姨正在跟姜老夫人谈笑风生。” 他的眸底闪过凛冽的寒意,语气渐渐沉了下来:“我的外祖父身体一向健朗,他为人古板、恪守礼仪,绝不会做出突然邀约姜姨的唐突事。不知是何人竟敢以姚府的名义诓骗姜姨,简直是胆大包天。我会即刻传信回去,太子府所有的人手都会全力追查此事。” 谢清漓抬起头,眼眸中泪光闪烁,仿佛星辰坠入深海,破碎又凄凉。她紧紧攥住楚云沧的衣袖,声音沙哑而颤抖:“殿下,我……我一刻都不能等。阿娘是我挣扎了两世要保护的人,若是她遭遇不测,我此生还有什么意义……” 那一颗颗的泪珠犹如滚烫的火焰,灼烫着楚云沧的心房。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轻轻拭去谢清漓眼角的泪痕,温声道:“好,咱们即刻启程。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回姜姨,漓儿放心,我绝不会让姜姨有事。” 谢清漓点了点头,眼眸中的慌乱渐渐被一抹决然取代,她一定要救回阿娘,否则,她不会再顾忌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天下大义,定会大开杀戒,将所有仇人绞杀殆尽…… 与此同时,盛京城城南的一处偏僻民宅中,昏暗的光线透过半敞的窗户洒入,勉强照出房内模糊的轮廓。但刺骨的寒风也随之灌入,侵袭着房内的每一寸空气。 姜慕雪被粗麻绳牢牢地绑在床脚,仍是失踪那日的装扮,她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发髻散乱,脸色苍白,口中塞着一块破旧的抹布,身体被冻得瑟瑟发抖。 “砰~” 忽然,房门被狠狠踹开,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内回荡,震得空气都仿佛颤抖了一瞬。 逆着光线,嬷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嘴角挂着一抹狞笑,眼神凶狠如狼,死死地射向房内的姜慕雪,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本章完) 251.第251章 带你远走高飞 银色的月光将嬷嬷的影子拉得很长,那扭曲的暗影如同匍匐在地的鬼魅,从门槛一直延伸到姜慕雪的脚边。 嬷嬷的目光扫过姜慕雪冻得发颤的身体,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她三两步走到窗边,“吱呀”一声将窗户彻底推开。寒风裹着雪粒呼啸而入,瞬间将屋内残存的温度吞噬殆尽。 嬷嬷的笑意愈发浓烈,她眯起浑浊的老眼,心中暗暗盘算:这般刺骨的寒夜,姜慕雪即便侥幸不死,也必定丢去半条命。 她突然转身,想要看看姜慕雪会不会向她求饶,却见月光透过窗户流泻在姜慕雪的脸上。 那张被冻得发青的脸庞透着惊心动魄的凄美,凌乱的青丝、破碎的唇瓣,偏偏衬得她眉眼愈发清冷如月,这哪里像是阶下囚,分明是月下将折未折的白梅。 嬷嬷嘴角的弧度骤然凝固,她猛地踹翻身旁的架,踩着满地的狼藉,一步步朝姜慕雪逼去。 自那日玄敬观出事,她便如同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躲在这处民宅,兆兴在宫中人红事多,脱不开身,只派人每隔一段时日为她送来生活所需。 直到两日前,兆兴冒着风雪前来,她正满心感动,却见到随之而来的姜慕雪。 她原以为兆兴把姜慕雪诓来,是为瑶儿的前途扫清障碍,却见他虽然命人绑了姜慕雪,却因那人绑得太紧而动怒,见他宛如一只哈巴狗围在姜慕雪身边嘘寒问暖,对她这个娘亲却没有只言片语的关怀。 在嫉妒与怨恨交织中,她才猛然惊觉——兆兴竟然爱慕姜慕雪!那一瞬,她如遭雷劈,不过随即又暗自释怀,兆兴虽已净身,终究男儿本性,想必是一时被这张狐媚脸迷了心窍。 但经过这两日反复思量,她才恍然大悟,兆兴的心思,恐怕早在当年换子之前便已萌生。若非如此,他怎会费尽心思留谢清漓一命?又怎会甘愿携家带口远避嘉洲? 嬷嬷枯浊的眼眸中迸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怨毒,若非这狐媚子勾了兆兴的魂儿,谢清漓那个孽种怎可能安然长大,又怎会重返侯府,处处与瑶儿作对?她与天宝何至于骨肉分离十余载,如今天宝更是音讯全无? 她粗暴地扯下姜慕雪口中的抹布,恶狠狠掐住姜慕雪的下颚,阴恻恻道:“啧啧啧,好一副狐媚相!” 忽而她语气一转,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侯夫人在我老婆子这里躲清闲,怕是还不知道,如今京中盛传,说静安侯夫人趁着风雪天,与情郎私奔了呢!” 姜慕雪寒潭般的目光直视嬷嬷,眼中没有一丝慌乱,反而透着凛然威仪,竟逼得嬷嬷手指微松:“你身为侯府家奴,竟敢背主私逃,如今又囚禁当家主母,你可知该当何罪?” “嗬嗬嗬……”嬷嬷发出一阵沙哑而刺耳的笑声,她将冰冷的刀刃抵在姜慕雪脖子上,声音中带着几分扭曲的快意:“侯夫人,如今你才是阶下囚,若是老奴现在就杀了你,会有谁知道老奴藏在这里?” 刀尖缓缓下移,在姜慕雪雪白的肌肤上划出细密的血珠。嬷嬷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嘴角的笑意愈发狰狞。 “母亲,你在干什么?” 一声怒吼从身后传来,嬷嬷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菜刀已被劈手夺下。她转过身,正好对上宋兆兴那张怒意翻涌的脸。 “兆兴,你……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嬷嬷心中忐忑,拿不准在儿子心中,她和姜慕雪谁更重要。 “我为何会来?若非我及时赶到,你是不是要杀了雪儿?”宋兆兴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深渊中传来。 “哐当”一声,他将手中的菜刀狠狠地摔在地上,声音陡然拔高:“我将雪儿暂时安置在此处,请母亲代为照看,母亲却要杀了她,母亲是不是连我也想一起杀?” 嬷嬷被这声怒吼气得浑身发抖,她踉跄后退了两步,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声音尖利刺耳:“雪儿?叫的还真是亲昵!” “你知不知道,天宝是你此生唯一的儿子,瑶儿是宋家兴盛的希望!你既不寻找天宝,又不替瑶儿筹谋,却费心思在这个女人身上!你当年留下她的孽种,是不是为了她?” 孽种……宋家……瑶儿…… 嬷嬷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姜慕雪脑海中炸开,她瞳孔骤缩,眼前的太监竟是磋磨虐待漓儿的宋家人?!而谢清瑶是此人的亲生女儿,嬷嬷对谢清瑶百般呵护,皆因她是谢清瑶的亲祖母! 宋兆兴眼中寒光迸射,语气冰冷如霜:“母亲慎言!”他用眼角余光瞥向姜慕雪,见她神色如常,心中稍定,随即朝门外沉声喝道:“来人,送老夫人回房休息。” 两名丫鬟应声而入,恭敬地搀扶住嬷嬷。嬷嬷满脸怒意,却终究未再言语,任由丫鬟将她带离。 宋兆兴快步走到窗前,将窗户紧紧关上,又转身在炭盆中添了几块炭,火苗渐渐蹿起,驱散了几分寒意。他神色歉然,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无奈:“雪儿,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我母亲……她一辈子为奴,见识浅薄,言行有些不当之处,还请雪儿多担待。” 姜慕雪嘲讽一笑,声音透着刺骨的冷意:“不让我受到伤害?那你为何将我囚禁于此?我的丫鬟又在何处?” 宋兆兴神色一紧,急忙上前,动作轻柔地解开姜慕雪手腕上的绳子,语气温软:“雪儿莫要恼怒。我……也是迫不得已,若非如此,雪儿定然不会乖乖留在这里。” 他后退一步,目光深邃而炽热:“雪儿,我已经将你的丫鬟送到一位神医那里医治。只要你安心留在这里,你们主仆定有重聚之日。”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暂且留在此处,待我了结身上的差事,便带你远走高飞。我们去过那神仙眷侣般的日子,远离这些纷扰,可好?” 他的语气中满是憧憬,声音微微发颤,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这是他埋藏在内心深处十几年的美梦,未曾料到竟有机会说出口! 姜慕雪胃中翻江倒海,眼前这个死太监竟用如此深情的语气唤她“雪儿”,比谢景元那样唤她更令她作呕。她强压住阵阵上涌的恶心感,微微活动僵硬的手腕,趁着宋兆兴不备,迅速拔下头上的簪子,用尽全力朝他刺去。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眼中冷意凛然,仿佛凝结了所有的恨意与决绝。既然无法逃脱,她便舍下这条命,为漓儿报仇!(本章完) 252.第252章 逃出生天 姜慕雪握紧簪子,拼尽全力朝宋兆兴的脖子刺去,可惜她的手腕被捆了两日,早已僵硬无力,而脚上还绑着麻绳,行动受限,动作终究慢了半分。 宋兆兴身形一闪,避开了这致命一击,但手背却被锋利的簪尖划出一道血痕。鲜血顺着他的手背流下,染红了袖口。 他低头看向手背上的血痕,眼中的柔情瞬间被怒意吞噬。他那样深情地表露心迹,换来的却是姜慕雪毫不留情的反击,仿佛当头一棒,将他所有的期待击得粉碎。 他的脸色渐渐阴沉,声音也冷了下来,带着几分讥讽与威胁:“雪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今盛京城人人皆知你与情郎私奔,怕是再也当不成你的侯夫人。你名声尽毁,也只有我不嫌弃你,愿意给你一个归宿。” 他的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向姜慕雪,语气中带着几分势在必得:“这两日你好好想想,是回去被谢景元那个小人无情休弃,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还是乖乖接受我的好意,继续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他不待姜慕雪反应,便高声唤道:“来人。”两名小太监应声而入。 宋兆兴冷冷吩咐道:“看好夫人,不要让她离开这个房间半步。”两名小太监齐声应诺。 宋兆兴大步朝门口走去,即将迈出房门时,他突然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姜慕雪,沉声警告道:“你若胆敢生出半点逃跑的心思,你那丫鬟的小命就没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匆匆离去。 两名小太监恭恭敬敬地站在房内,低眉顺眼,一言不发,仿佛两尊无声的雕像。 姜慕雪无力地跌坐在床边,心中悔恨交加,她那日不该不听冷霜的劝阻,执意去姚府;更不应轻信于人,这世间披着人皮的禽兽数不胜数! 夜色渐深,房内寂静无声,只有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劈啪声。 那两名小太监起初还强打着精神,站得笔直,但随着时间推移,困意如潮水般袭来。最终,两人倚在门边,低垂着脑袋,打起了盹。 姜慕雪眼眸微动,心中生出一丝希望。她轻轻活动僵硬的手腕,随即弯下腰,动作极轻地去解脚上的麻绳。但那绳子打了复杂的绳结,紧紧缠绕在她的脚踝上,一时半刻难以解开。 正当她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对付那顽固的绳结时,房外突然火光窜天,刺目的红光透过窗棂映进来,将房内染上一层血色。热浪阵阵来袭,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嬷嬷站在院子中央,浑浊的眼底映照出跳动的火蛇,嘴角挂着一抹冷笑。今日之事令她对宋兆兴失望透顶,有姜慕雪这个牵绊,宋兆兴恐难成大事。辗转反侧了半宿,她终于决定彻底除掉姜慕雪这个祸害,亲手替宋兆兴斩断情丝。 泼洒了火油的柴火劈啪作响,火苗顺着梁柱蜿蜒而上,顷刻间便蹿上了屋顶。 嬷嬷知道,姜慕雪绝无生还的可能,她抱紧金银细软,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房内,两名小太监早已被惊醒,脸上满是惊慌与恐惧。他们试图打开房门逃离,但手刚刚触到门板,便被烫得缩了回来,发出一阵痛呼。 “这门烫得厉害,火势太大,出不去了。”其中一人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地说道,眼中满是绝望。 另一人惊慌地点了点头,飞速扫视四周,发现房间另一侧的窗户尚未被火焰吞噬,顿时燃起希望,急切道:“去那边!” 两人连滚带爬朝那处窗户奔去。开窗前,他们同时回头看向姜慕雪,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似乎在权衡是否该带她一起离开。但干爹只交代他们“看住夫人,不让她离开这个房间”,所以将她留下,也不算违抗命令。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先顾自己的性命。他们手忙脚乱地打开窗户,夜风夹着灰尘扑面而来,但两人顾不上许多,争先恐后地朝外爬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浓烟与火光之中。 然而,他们刚刚跳出窗户,还未站稳脚跟,便被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一手一个提了起来。那大汉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房内还有何人?” 两个小太监被吓得浑身发抖,其中一人结结巴巴道:“还……还有夫人……她被绑在房内,没……没逃出来……” 大汉闻言,脸色骤变,眼中怒火翻涌。他厉声喝道:“废物!”随即一手一个,将两人从窗户又扔回房内。 房内的姜慕雪仍在拼尽全力对付脚上的绳结,汗水沿着她的脸颊不断滑落,浸湿了衣襟。火势渐渐逼近,热浪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浓烟呛得她连连咳嗽,视线也开始模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火舌已经蹿上房梁,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姜慕雪心如擂鼓,指尖已被磨得生疼,却始终无法解开那该死的绳结。 突然,“嘭嘭”两声闷响,那两名逃走的小太监重重摔在她的面前。两人被摔得不轻,躺在地上“哎呦”个不停,脸上写满了痛苦与恐惧。 姜慕雪疑惑地抬头看向窗户的方向,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冲破浓烟,翻窗而入。那人身形矫健,步伐沉稳,不顾四处飞溅的火焰,飞速冲到姜慕雪面前。 他拔出佩刀,动作干净利落地劈断姜慕雪脚上的绳索,高声道:“大小姐,得罪了!” 不待姜慕雪反应,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转身朝窗户奔去。路过那两个躺在地上的小太监时,他还不忘一人踩上一脚,力道之重,顿时令两人惨叫出声。 姜慕雪被他稳稳抱在怀中,耳中风声呼啸,火光与浓烟在视线中迅速后退。她的心跳如鼓,虽不知这是何人,却莫名感到一丝安心。 那人抱着她冲出窗户,跃入夜色之中。身后的房屋在烈焰中轰然倒塌,火星四溅,映红了半边天。 夜风拂过她的面颊,带着一丝冷意,驱散了方才的灼热。姜慕雪微微抬头,试图看清那人的面容,却只看见一把被烤焦的胡子。 “多谢侠士救命之恩,可以放我下来了!”她挣扎着要下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和窘迫。 那人却紧了紧手臂,沙哑着嗓子道:“此处不宜久留。”说完,便身形一闪,带她迅速消失在夜色中……(本章完) 第253章 何不入朕梦 几日后,连日的飘雪终于停歇。天空渐渐放晴,阳光透过云层洒向银色大地,屋檐下的冰棱折射着点点晨光。 街道上,行人渐渐增多,店铺重新开张,市井间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热闹。 东陵皇宫,御书房。 应天帝端坐在御案前,手中握着一本奏折,眉头微蹙,目光沉凝,似是陷入了沉思。 德顺公公轻步上前,躬身通禀道:“皇上,姚老太师求见。” 应天帝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当年琴儿离世后不久,姚老太师便主动卸了官职,深居简出,多年来未曾踏入皇宫半步,今日为何会突然进宫?他压下心头的疑问,淡淡道:“宣。” 片刻后,殿门缓缓开启,一道佝偻的身影踏入御书房。只见那人须发皆白,步履蹒跚走到御案前,缓缓跪下。他双手伏地,声音沙哑道:“老臣……叩见皇上。” 应天帝的目光落在姚老太师身上,眉头皱得更紧。眼前之人苍老似风中残烛,与记忆中那个古板周正、威严不苟的姚太师判若两人,眨眼间,琴儿已经离开他这么多年了。 他收回思绪,温声道:“平身。”又转头吩咐道:“德顺,赐座!” 德顺连忙应喏,指挥小太监搬来一张雕木椅,小心翼翼地扶着姚老太师坐到椅子上。 “老太师,”应天帝缓缓开口道:“多年不见,今日入宫,可是有事?” 姚老太师微微抬头,浑浊的双眼中满是复杂之色,他低声道:“老臣……有一事相求,特来求皇上恩准。” 应天帝目光一滞,身体微微前倾,温声道:“老太师有何事,但说无妨。” 姚老太师低下头,嗓音沙哑而低沉:“老臣近来深感身体渐衰,竟开始变得儿女情长起来,心中尤为思念琴儿。或许是日有所思,数日前,老臣梦见了她,她神色哀戚,泣诉她在那边魂魄不得安宁。” 应天帝闻言,瞳孔骤然收缩,指节不自觉地攥紧龙椅扶手。他紧抿着嘴唇,却未发一言,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姚老太师,眼眸深邃如墨。 姚老太师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老臣从梦中惊醒后,初时只道是思虑过甚所致,并未当真。但接连三日,老臣竟夜夜梦见同样的情景。” “梦中琴儿声声哀切,老臣心如刀绞,实在不忍,便追问她可有破解之法。她道……需寻一名命格至阴且富贵双全的女子,为她诚心祈福七日,求得一道安魂符,再到她墓前焚烧,方能令她魂魄安宁。老臣又问她去何处寻找这样的女子,她说不必远寻,她的手帕交姜慕雪正是这样的命格。” “老臣不敢有丝毫耽搁,次日便遣人恭请静安侯夫人过府商议。静安侯夫人听闻此事,不顾风雪交加,当即动身前往城外的鸿福寺,诚心为琴儿祈福。如今恰逢七日之期,静安侯夫人不仅求得慧觉大师亲赐的安魂符,更亲手抄写《金刚经》一卷。” 姚老太师颤巍巍站起身,伏跪于地,恳求道:“老臣斗胆,恳请皇上开恩,准许静安侯夫人进入皇陵,将这些心意焚与琴儿,以慰其在天之灵。” 应天帝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温声道:“此等小事,何须劳烦老太师亲自奔波。”他朝德顺递了个眼色,德顺会意,连忙上前搀扶姚老太师坐回椅子上。 应天帝眸光闪了闪,语气中透着几分急切:“琴儿……她可曾提起过朕?”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愈发低沉:“她为何会魂魄不安?” 姚老太师缓缓摇头,起身回禀:“回皇上,琴儿她……她不曾提及皇上,也未曾言明为何会魂魄不安。许是……许是太过思念亲人吧……” 应天帝眸色一暗,指尖轻轻摩挲龙椅扶手上的雕纹。他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的失落,心底翻涌着无声的叹息:“琴儿,你为何不入朕的梦?可是……可是还在怨朕?” 殿内一片死寂,连铜漏滴答的水声都清晰可闻。 姚老太师低垂着头,却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应天帝的神色,只见帝王面色沉静,却愈发显得深不可测。他心中暗暗忐忑,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几分。 几日前,他收到外孙楚云沧的密信,得知竟有人胆大包天,假借他的名义诓骗静安侯夫人出府,致使静安侯夫人下落不明。更加令人震怒的是,坊间竟然谣传静安侯夫人与人私奔。 楚云沧不在京中,恳请姚老太师动用姚家的力量寻人。他当即暗中与姜府取得联系,令人欣慰的是,姜老夫人亲自回信,言明人已找到,只是正为如何破除谣言、光明正大将人送回侯府而犯难,姜家出面辟谣,只怕越描越黑。 那时他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正是姚家浮出水面的绝佳契机。外孙楚云沧羽翼渐丰,姚家若要成为他坚实的后盾,便不能再继续蛰伏下去。况且,琴儿枉死的账,也该好好清算清算了。 于是,他今日特意进宫,在皇上面前编造了琴儿托梦之事,每句话、每个表情都经过深思熟虑。他要掀起河底沉沙,让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真相重见天日。只是帝心难测,这步险棋,他走对了吗? 应天帝沉默良久,终于从回忆中回神,他的眸光扫向如老僧入定般的姚老太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德顺,”他淡淡开口,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疲惫:“你亲自跑一趟,陪静安侯夫人去皇陵。”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带些琴儿喜爱的桂酿和如意糕,再将朕卧房挂的那几幅字画……都烧给她。” “还有,”他的声音愈发低沉,补充道:“从库房取两件安魂的佛像,一并送去。” 德顺连忙应喏,他搀扶起姚老太师,朝御书房外走去。 应天帝忽然抬头,目光追随着姚老太师佝偻的背影,眸中闪过一缕幽深的光芒。关于姜慕雪与人私奔的谣言,他自然听说了。姚老太师今日之举,究竟是在骗他,还是……关于琴儿的死,这老狐狸知道了什么? 琴儿去世这么多年,她的魂魄难道真的还未去轮回吗?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野草般在心头疯长,搅得应天帝心神不宁。他忽然站起身,衣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他要去找那人算一算,问个明白。 片刻后,应天帝乘着一顶软轿,悄然穿过御园曲折的小径,朝树林的最深处走去,那里赫然矗立着一座崭新的道观,朱漆大门紧闭,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本章完) 第254章 我要休夫 静安侯府。 姜慕雪多日未归,京中流言沸沸扬扬,谢景元踌躇数日,终是下定决心,挥笔写下一封言辞激烈的休书。 谢景元捧起那封休书,飞快吹干墨迹,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姜慕雪那贱人竟敢背着他与人私奔,休弃她,不过天经地义之事,即便姜家权势再大,也寻不出半分错处。待他摆脱姜慕雪和姜家,便再无顾忌,可以名正言顺地攀附姝华大长公主这颗大树。 想到两人私会时大长公主那若有似无的暗示,谢景元心中激荡,眼中燃起炽热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扶摇直上、权势滔天的模样。 谢景元不再耽搁,吩咐小厮立即备轿。他要亲自前往姜府,将这封休书狠狠甩到姜老夫人脸上,一雪当年他跪在姜府门前低声下气求娶姜慕雪时所受的屈辱。 带上侯府的一众小厮家丁,谢景元昂首阔步踏出侯府大门。忽然,听到街角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抬头看去,只见一队御林军护送着两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浩浩荡荡朝侯府驶来。 马车徐徐停稳,车帘轻掀,德顺公公手持拂尘,从第一辆马车上缓步而下。紧接着,第二辆马车的帘幕也被轻轻挑起,姜慕雪身姿绰约,从容不迫地下了车。 谢景元的目光触及姜慕雪,顿时怒火如炽,他疾步冲到姜慕雪面前,抬手便朝她脸上挥去,口中怒骂道:“贱妇,你竟还敢回来,侯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今日,本侯定要休了你!” 但他的巴掌不及落下,便被一双手如铁钳般牢牢箍住。他转头看去,竟是谢清漓院子里那个叫冷霜的丫鬟。 谢景元怒目圆睁,刚要呵斥,却见冷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猛然发力,只听见“咔嗒”一声,谢景元那只手便无力的垂了下来。 谢景元面色惨白如纸,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的手……是被折断了吗? 他捂住灼痛难忍的手腕,踉跄后退了几步,咬牙切齿地瞪着冷霜,愤怒的声音中夹杂着痛苦的颤抖:“你这贱婢,竟敢对本侯动手!来人,快将她拿下!” 小厮家丁们一拥而上,却在冷霜那凛冽如刀的目光中止住脚步。 德顺公公看够了好戏,轻轻甩动拂尘,踱步到谢景元身侧,淡声劝道:“侯爷,一家人当以和为贵,打打杀杀不成体统!您这般动怒,岂不让人看了笑话?” 谢景元这才想起还有德顺公公在场,他强忍着手腕的剧痛,躬身行礼道:“多谢公公相助,替本官将这不知廉耻的贱妇捉回。只是……不知公公可曾捉到与她私奔的奸夫?” 德顺公公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沉声问道:“侯爷,此话从何说起?七日前,侯夫人受姚老太师所托,不顾风霜严寒,前往鸿福寺为姚皇后祈福,今日又马不停蹄去往皇陵拜祭姚皇后。何来‘奸夫’?” 谢景元脸色一僵,眼中满是不信,他压低声音劝说道:“公公,姜氏与人私奔之事早已人尽皆知,您无需费心为她遮掩……姚老太师德高望重,常年深居简出。如今拿他做幌子,只怕会影响他的清誉,不如……” 德顺公公眼中寒光骤现,声音陡然冷厉:“侯爷慎言!此事乃姚老太师在皇上面前亲口所言,杂家今日出宫,正是奉皇上旨意,陪同侯夫人前往皇陵祭拜,何来遮掩一说?莫非侯爷是在质疑皇上?” 谢景元额角冷汗涔涔,他连忙深深躬身,颤声道:“公公息怒!本官一时糊涂,口不择言,绝无质疑皇上之意!”随着他的动作,一封书信从他的怀中悄然滑出,“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谢景元心头一紧,慌忙弯腰去捡,奈何他的手腕疼痛难忍,几次尝试都未能拾起。 德顺轻轻抬了抬下巴,便有一个机灵的小太监快步上前,飞快捡起那封书信,恭敬地呈到德顺公公面前。 德顺公公的目光落到封面上“休书”两个大字,忍不住冷哼一声,手中拂尘一甩,淡淡嘲讽道:“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侯爷不替侯夫人辩白倒也罢了,竟然还想休妻,着实令人寒心!” 姜慕雪接过那封休书,淡淡扫了一眼,心如止水,未起半分波澜。她朝德顺公公盈盈福身,柔声道:“多谢公公主持公道,妾身感激不尽。” 她又缓缓转身,目光清冷地看向谢景元,嘲弄一笑:“今日,的确该休,但不是你休我,而是我休你。我姜慕雪要休夫!”说着,她抬手将那封休书撕得粉碎,纸屑如雪般纷纷扬扬洒落。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侯府的家丁小厮、围观的百姓无不瞪大眼睛,窃窃私语。自古以来,只有夫休妻的道理,最多是夫妻和离,何曾有过妻休夫的先例? 侯府众人业已收到消息,全都躲在大门后看热闹。安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慌乱不已,姜慕雪是她在这府中唯一的盟友,若是姜慕雪走了,她该如何是好? 而另一侧的谢清蓉却忍不住想为姜慕雪拍手称快,她朝身侧的小丫鬟耳语了几句,小丫鬟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谢景元气的脸色铁青,他死死地盯着姜慕雪,声音带着几分讥讽:“姜氏,你休要胡言乱语!你想休夫?简直是天大的笑话!细数东陵数百年的历史,也没听说哪个女子能休夫!你以为凭借你一介女流,能翻出什么风浪?” 他说完,转头看向德顺公公,眼中满是理所当然,语气带着几分讨好与试探:“公公,您最是懂得东陵历史,您说是不是?” 德顺公公眉头紧皱,淡淡道:“侯爷谬赞,杂家并未精通东陵的历史。不过……也许有呢,只是侯爷不知道罢了。杂家回宫后定然会跟皇上好好念叨念叨,看看皇上是否听说过。” 谢景元心中又惊又惧。德顺公公亲自送回姜慕雪,不出半日,便能破除京中那些流言。而他未曾弄清缘由便急着休妻,已然落了下风。若是再让姜慕雪闹出什么休夫的戏码,恐怕城中百姓的唾沫星子都会将他淹没。 他看向四周的人群,眼珠转了转,忽然想起当年求娶姜慕雪时的那一招,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姜慕雪面前,声音中满是懊悔:“雪儿,是为夫糊涂,偏信流言误会了你!今日之事,全是为夫的错,求你念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原谅为夫这一回吧……”(本章完) 第255章 与你恩断义绝 谢景元这一跪,引得围观的人群一片哗然,纷纷瞪大了眼睛,谁都未曾料到,堂堂侯爷竟会当众给侯夫人下跪,当真是给足了侯夫人面子。 人群中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侯爷这般低声下气,可见是真心悔过,侯夫人也该顺着台阶原谅侯爷,毕竟夫妻间哪有隔夜仇? 不远处,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静静停在街角。姝华大长公主轻挑车帘,看到这一幕时,不由得怒火中烧,指尖紧紧攥住车帘,微微泛白。 她身旁的婢女小心翼翼问道:“公主,谢大人这一跪,是个女子都会感动原谅,咱们这次怕是要功亏一篑,当如何补救?” 姝华大长公主眼中满是嫉妒,冷声道:“谢景元在本宫面前装得清高自持,为了姜慕雪倒是舍得下脸面!”她语气微顿,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这次姜慕雪捡回一条命,算她命大,下次定不会如此好运!”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姜慕雪和谢景元身上,低声呢喃道:“本宫不信拆不散他们!自小到大,还没有本宫得不到的东西……” 那厢,谢景元言辞恳切,声音哽咽,不停倾诉着他对姜慕雪的一腔真心与爱意。围观百姓的议论声愈发变大,纷纷劝慰姜慕雪原谅谢景元。 但姜慕雪看到谢景元的这副嘴脸,却是胃里阵阵翻涌。当年,他就是用这招,纠集那群所谓的学子,利用舆论给大将军府施压,致使她稀里糊涂答应嫁给他,蹉跎了二十余载光阴。时过境迁,他竟还想用同样的招数逼迫她,当真是可笑至极! 姜慕雪冷冷地注视着谢景元的卖力表演,眼中没有半分动容,唯有深深的厌恶。她朱唇轻启,声音中满是讥讽:“谢景元,别再惺惺作态,令人作呕!数月前,就在这道府门前,你将偷养在外十余年的外室和私生女接入府中。你或许忘了,但我却记得一清二楚。” 谢景元一时语塞,再也演不下去,讷讷片刻,狡辩道:“那秦氏只是为夫的表妹,为夫与她并无私情,况且她们母女早已被赶出侯府,雪儿为何还要揪着此事不放?” 姜慕雪目光如霜,扫过谢景元慌乱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不愿与其多费唇舌。 躲在门后的安氏再也沉不住气,她笑意盈盈地从门后走出,快步上前拉住姜慕雪的手,故作欣喜道:“大嫂,你可算回来了!大嫂怕是不知,这几日侯爷担心大嫂,茶饭不思,夜不能寐,阖府上下都很焦急。如今大嫂回来,咱们这个家才算圆满了!走,快随我回府。” 她边说边用帕子装模作样地擦拭眼角,又用力将姜慕雪朝府门拉去。 姜慕雪淡淡扫视安氏那张虚伪的笑脸,毫不留情地抽回了手,冷声道:“二弟妹倒是热心,但你无需再劝,我心意已决。” 安氏未曾料到昔日性子软糯的姜慕雪,今日竟然如此强硬,她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怔愣了一瞬,才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威胁之意:“大嫂,你若离了侯府,弟妹我独木难支,不会再帮你!”她微微倾身,用口型无声地说出“青州”二字,还朝姜慕雪眨了眨眼。 姜慕雪眉头微拧,心中泛起一丝疑虑。她未曾问过漓儿青州之事到底是什么事,更不知道此事究竟有多重要。若是安氏就此罢手,不再调查,对漓儿有没有影响? “踏~踏~踏~” 正当姜慕雪权衡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众人的说话声。转头看去,只见一匹高头大马疾驰而来,马背上坐着一名白衣少年。 少年衣袂翻飞,眉眼如画,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他勒紧缰绳,翻身下马,一个健步冲进姜慕雪怀里,声音哽咽道:“阿娘~” 姜慕雪微微一怔,旋即眼中泛起柔色,轻轻抚摸少年的脑袋,柔声道:“漓儿回来啦!” 安氏这才看清来人竟是谢清漓,她眼珠转了转,假装惊喜道:“漓儿也回来啦?哎呀,真是太好了!” 她脸上堆起笑容,亲热道:“漓儿,快劝劝你母亲,她今日回府,还未进门便闹着要跟你父亲和离。好好的一个家,可不能就这样散了呀!” 姜慕雪冷冷扫了安氏一眼,沉声纠正道:“不是和离,是休夫!” 谢清漓闻言,满脸惊讶地看向姜慕雪,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阿娘,您终于想通了要离开那个人渣?漓儿支持阿娘!” 谢景元“蹭”地一下站起身,脸色铁青,愤怒地指着谢清漓,怒喝道:“孽女!你……你竟敢如此诋毁亲生父亲,简直是大逆不道!还有,一个女儿家,不老老实实待在后宅,扮作男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他越说越愤怒,声音陡然拔高,厉声道:“本官今日定要好好管教你这不孝女,以正视听。来人,捉住大小姐,家法伺候!” 那些家丁小厮蠢蠢欲动,却见冷霜已经挡在谢清漓面前,“唰”的一声拔出腰间软剑,剑锋寒光凛冽,直指众人。 安氏见状,连忙打圆场道:“侯爷,漓儿,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僵?” 她又转向姜慕雪,劝慰道:“大嫂,你快劝劝漓儿,就算你走了,漓儿还要留在侯府。若是惹怒了侯爷,漓儿以后还怎么找个好人家?” 谢清漓看清了安氏的算计,不由得冷哼道:“二婶,你休想用我的婚事拿捏阿娘!” 她转头吩咐道:“冷霜,这里有我,你去备些笔墨纸砚。今日事今日毕,既然要休夫,现在就拟好休书,大伙都做个见证!” 但她的话音刚落,侯府大门便“吱嘎”一声被人打开,一队丫鬟婆子鱼贯而出。她们手脚麻利,搬着桌椅和笔墨纸砚,眨眼间便在姜慕雪面前摆好。 谢清漓朝大门看去,正好看到谢清蓉笑嘻嘻地站在大门门廊下,心下了然。她不再纠结,径直走到桌前,铺开纸张,抬手研墨。 姜慕雪提起笔,目光冷冽如霜,笔锋如刀,一气呵成在纸上写下休夫书。 谢景元怒气冲天,几次想要冲上前阻止,都被冷霜的剑锋逼退了回去。 姜慕雪手持那封休夫书,转头看向四周,冷声道:“谢景元,你违背誓言,偷纳外室,豢养外室子,是为不忠;你宠妾灭妻,不尊正室,是为不义;如今你又听信流言,污我清誉,欲休我出府,是为不仁。”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语气带着几分决绝:“如此种种,已不配为夫。今日,我便以这封休书,与你恩断义绝。从此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本章完) 第256章 错把鱼目当珍珠 姜慕雪话音一落,四周一片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谢景元双目圆睁,怒火滔滔。今日之事,不仅让他颜面尽失,更会成为整个盛京城的笑柄!他气得暴跳如雷,愤怒地指着姜慕雪,声音如雷霆炸响:“姜氏,你竟敢如此羞辱本侯!本侯倒要看看,离了侯府,哪里还有你的容身之所!” 他冷笑一声,讥讽道:“难道你打算回姜府?呵,自古以来,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你以为你这样回去,你那几位哥哥嫂嫂能容你一时,还能容你一世?痴心妄想!到头来,你注定要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谢清漓挽起姜慕雪的胳膊,眉眼弯弯,笑盈盈道:“父亲大人,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她转向姜慕雪,轻笑道:“阿娘,漓儿早已在锦绣街置办了一座清雅的宅子,里头一应俱全,咱们现在便可过去。至于您的嫁妆,稍后漓儿便会派人来搬,您不必操心。” “孽女,你给我住嘴!”谢景元气得嘴唇发抖,额角青筋隐隐跳动,胸口剧烈起伏:“今日你若是跟这贱妇走了,就别再回来。从此以后,我静安侯府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谢清漓顿住脚步,好整以暇地看向谢景元,语气淡然:“怎么,父亲想要将漓儿扫地出门?” 她语气微顿,不慌不忙,继续道:“父亲可还记得,当初您是收到皇上的圣旨,又得到德顺公公的提点,才将漓儿记入族谱。如今您要将漓儿除名,是否也该禀报皇上,请皇上定夺?” 她微微侧首,莹莹的目光望向德顺公公,柔声道:“公公,今日的情形,您也亲眼目睹了,还请您……” “住口!”谢景元猛然攥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压着怒火打断了谢清漓的话:“本侯何曾说过要将你从族谱除名?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他心中思绪万千,暗暗揣测皇上日理万机,或许无暇顾及他府上这等微末小事,但他不敢赌。如今他已得罪姜家,若再惹恼皇上,即便姝华大长公主愿意庇佑他,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他环视四周,只见人群都伸长脖子,目光灼灼,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他再也无法忍受,脸色阴沉如墨,朝德顺公公匆匆拱手,转身大步朝大门走去,步伐仓促又狼狈。安氏见状,连忙提起裙摆,小跑着跟上。 片刻后,只听“啪”地一声巨响,侯府大门重重关上,隔绝了缕缕窥探的目光。 …… 锦绣街映雪居。 东陵律法规定,除公主、郡主等皇家女眷,以及无叔伯子侄可依的寡妇外,女子不得自立门户。 谢清漓当初置办这座宅院时,发觉挂“姜府”或“谢府”的牌匾皆不合适,索性直接挂了“映雪居”的牌匾。 姜慕雪沿着大门一路向内走去,心中涌动着欣喜,又夹杂着隐隐的心疼,不由得眼眶微微发热。原本,作为娘亲,该是她为漓儿遮风挡雨,护她周全,可如今,漓儿却成了她的坚实依靠。 母女俩梳洗完毕,并肩躺在松软的软榻上,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双双卸下了这段日子的疲惫。 谢清漓轻轻滚到姜慕雪怀里,脸颊贴着她的肩头,声音糯糯的,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阿娘,阿娘……” 姜慕雪搂住怀中的女儿,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怜爱,她伸手轻轻抚摸谢清漓的发丝,温柔应道:“漓儿,阿娘在呢。” 谢清漓抱紧姜慕雪,声音低哑而颤抖:“阿娘,听到您失踪的消息,漓儿当时好怕……真的好怕……”说着,她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汩汩溢出,浸湿了姜慕雪的衣衫。 姜慕雪的眼眶不由得微微泛红,她轻轻拍着谢清漓的背,温声安抚道:“不怕,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谢清漓痛痛快快哭了一场,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但心中的郁结已随着泪水消散殆尽。 她一骨碌坐起身,轻轻握住姜慕雪的手,柔声道:“阿娘,快说说,事情经过如何?到底是谁绑架了您?漓儿定不会放过他们!” 姜慕雪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出事情经过。 当听说嬷嬷和宋兆兴这对母子绑架了阿娘两日,而宋兆兴竟摇身一变成了宫里的大太监时,谢清漓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何人有如此能耐,不仅帮助宋兆兴越狱,又顺利将他送进宫中。 略略思忖,她心中隐隐猜测,左右不过是孟皇后、长公主、三皇子等皇室之人。可宋兆兴是如何与他们搭上关系,他又有什么重要价值,才让他们不惜如此大费周章? 她收敛心绪,压下心头的疑虑,低声问道:“阿娘,那日宋兆兴是专门等在你们的必经之路上吗?难道他就是此事背后的元凶?” 姜慕雪摇了摇头,仔细回忆道:“那日,他应是恰巧路过,若非我主动拦在路中央,他们定不会停车。” 蓦然间,她想起无辜惨死的明夏和下落不明的知秋,心中一阵刺痛,脸上满是懊悔之色。 谢清漓察觉到姜慕雪的异样,连忙握紧她的手,安慰道:“阿娘,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为明夏姐姐讨回公道,也会找到知秋姐姐的下落。” 姜慕雪点了点头,眼中泪光微微闪动,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谢清漓连忙转移话题,疑惑问道:“阿娘,你可知,那日将你救出火场的究竟是何人?” 姜慕雪神色一僵,眼眸中闪过复杂之色,停顿了一瞬,才缓缓开口道:“不知。那人只说他是你外祖父的旧部,那几日恰好回京,听闻我失踪之事,便悄悄帮忙寻找,未曾料到竟误打误撞找到了我。他将我带到一处安全的宅子安顿好后,便离开了。不多时,你外祖母就派人接走了我。”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迟疑,仿佛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谢清漓心中疑惑,却并未追问,只是轻声道:“原来如此,改日若是查明这位恩人的身份,咱们定要好好感谢他。” 姜慕雪点了点头,目光却有些游离。那日,虽然那人始终不愿告知姓名,她还是认出了他——竟是当年与她议亲的蔡副将! 当年,她选择嫁给谢景元,伤他不浅,可如今,他却在她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救她于水火之中。两相对比,谢景元的人品更显不堪,也让她彻底看清自己当年有多眼瞎,错把鱼目当珍珠。 因此,今日再次见到谢景元那副虚伪丑恶的嘴脸,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与这样一个自私无耻的男人虚与委蛇下去……(本章完) 第257章 人去财空 安抚好姜慕雪,谢清漓动作轻柔地为她理了理鬓发,声音软糯似春水:“阿娘,您且安心歇着,漓儿去去就回。” 她叮嘱盼春和凝冬好生照料阿娘,便披上一袭狐裘,转身踏出房门。 庭院中,冷霜只着一件单薄衣衫,直直站立,寒风凛冽,她却仿佛毫无知觉。她瘦了一大圈,双眼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如纸,显得疲惫不堪。 见到谢清漓出来,她快步上前,声音嘶哑:“小姐,奴婢未能护夫人周全,罪该万死,请小姐责罚。” 谢清漓看着她,眸中泛起疼惜之色,温声道:“此事错不在你,你无需自责。且先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议不迟。” 冷霜却不肯挪动,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执拗道:“可是,小姐离京那日将夫人托付于奴婢,奴婢有负您的嘱托,心中难安……” 谢清漓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唇角微翘,狡黠道:“既然你这般坚持……” 她故意拖长尾音,眼中闪着细碎的光芒:“那便罚你即刻去换身厚实的衣裳,再叫上几个得力的人手,陪本小姐去打一架!” 冷霜微微一怔,眼中黯淡的神色骤然亮起。她挺了挺脊背,应道:“奴婢遵命!”随即转身快步离去,步伐轻快,不复先前的沉重。 片刻后,谢清漓怀揣着姜慕雪的嫁妆单子,领着冷霜和十余个精壮家丁,浩浩荡荡出了府门。 刚踏出府门,便见到姜府的管家程山率领一队整肃的家丁匆匆赶来。 程山快步上前,深深一揖,声音恭敬且恳切:“小姐,老夫人已听闻今日之事,她说姜府永远是您和姑奶奶的家,就算你们住一辈子,几位老爷和夫人都不会有半分微词。” 他语气微顿,神色愈发郑重:“老夫人忧心姑奶奶,特命老奴前来接她回府。” 谢清漓心头一暖,脸上满是感激之色,温声道:“多谢程叔费心,还请程叔代漓儿向祖母和几位舅舅舅母转达谢意。” 她抬眸望向府内,语气轻柔:“只是阿娘今日心绪未平,漓儿想陪她在此处小住几日,待她平复心绪,再回府叨扰外祖母。” 程山微微颔首,神色恭敬:“小姐思虑周全,老奴明白。老夫人特意交代,一切以您和姑奶奶的意愿为重。” 他的目光落在谢清漓身后整装待发的家丁身上,疑惑道:“小姐这是要去何处?” 谢清漓唇角微扬,语气轻快:“阿娘既已给父亲下了休书,她的嫁妆自然不便再留在侯府,漓儿打算带些人手,将阿娘的嫁妆一件不落地搬回来。” 程山素来沉稳的面容上难得浮现一丝笑意:“合该如此!” 他抚掌轻叹,侧身指向他带来的家丁,笑道:“小姐,老夫人特意吩咐老奴带些人手过来,任凭您和姑奶奶差遣,现下正好派上用场。” 谢清漓目光扫过程山身后的一众家丁,不由得微微一怔。这些人虽作寻常家丁打扮,但各个身形如松,目光如炬,周身隐隐透着肃杀之气。这般气势,便是禁卫军也难及一二,定是外祖父麾下那些久经沙场的姜家军无疑。 她心生敬意,朝那队家丁微微福身,声音清越而恭敬:“诸位辛苦了,劳烦各位随我去静安侯府走一趟。” 两方人马汇作一处,不多时,便抵达静安侯府,却见侯府大门紧闭,几名家丁轮番上前叩门,里头却始终无人应答。 冷霜眉头紧锁,眼中寒光闪烁,她压低声音道:“小姐,可要奴婢带人撞开大门?” 冷霜话音未落,程山已上前一步,神色从容:“门后有人守着,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他朝身后轻轻摆手,只见姜府那些家丁便三两步翻上侯府高耸的院墙,动作干净利落。 不多时,门内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夹杂着求饶声,厚重的大门“吱嘎”一声缓缓开启,露出几个跌坐在地、鼻青脸肿的侯府家丁,正一脸惊恐地望向门外这群不速之客。 谢清漓领着众人直奔映雪居,却见院内一片死寂,往日穿梭忙碌的丫鬟婆子全都不见了踪影。 她心中疑惑,率先走向库房,只见库房门上的铜锁已被砸得变了形,孤零零挂在锁环上。推开库房大门,入目的是一片令人心惊的空荡,阿娘那些装满嫁妆的箱笼全都不见了踪影,地上只余几道凌乱的拖痕,和散落的几粒珍珠。 她又快步踏入阿娘房中,眼前的景象令她心头一颤,妆奁被掀翻在地,首饰散落各处;衣柜大开,衣物凌乱地堆在地上;就连床榻上的被褥都被掀开,露出底下被翻乱的床板。每一处痕迹都昭示着,有人在这里肆无忌惮地翻找过。 谢清漓面沉如水,眼中寒意凛冽。谢景元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她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就在此时,院中传来一阵骚动。程山拎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大步走来,沉声道:“小姐,老奴在院门口发现这小丫鬟探头探脑,行迹鬼祟。” 那小丫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此刻她脸色煞白,双腿抖若筛糠。当她看到谢清漓时,脸上的惶恐稍稍退却几分,她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却急切:“大小姐,奴婢是蓉儿小姐院中的扫撒丫鬟,蓉儿小姐担心府里有侯爷的眼线,她不敢亲自前来,才派奴婢偷偷给您传个信。” 她咽了咽口水,声音愈发急促:“今日府门口的事刚闹完,侯爷回来后大发雷霆,他命人将映雪居和漓安苑的丫鬟婆子全都绑了,说要连夜发卖出去。大小姐,您快派人去牙行找找,兴许还来得及!” 冷霜面色骤然一沉,声音冷冽如冰:“映雪居和漓安苑的丫鬟婆子都不是侯府的奴才,她们的身契在夫人手上,侯爷凭什么发卖?” 谢清漓转头看向散乱的卧房,眸中闪过一丝恍然,原来谢景元是在翻找这些。可惜,那些重要的地契房契和下人的身契,早已被她转移到锦绣街的宅子中。 她眉头紧蹙,声音低沉而凝重:“程叔,依您看,没有身契在手,谢景元如何能转卖下人?” 程山拧眉道:“小姐有所不知,京城有些牙行专门做这等铤而走险的买卖,只要余利够多,他们自有办法伪造身契文书,将人转卖到外地。” 他语气一顿,眸光微闪,意味深长道:“而且敢做这等生意的,与朝中某些权贵定是关系匪浅……”(本章完) 第258章 争抢嫁妆 谢清漓略微思忖,沉声下令:“冷霜,你即刻带人前往京中各处牙行彻查,尽快找到她们的下落。同时,派人速去大理寺报案,言明有歹人伪造文书,拐卖良民数十人,请大理寺火速派人去营救。” 冷霜神色一滞,迟疑道:“小姐,若是大理寺查出她们皆是奴籍……” 谢清漓眸色微凛,径直打断道:“若是大理寺问起,你便说——今日阿娘休夫后心灰意冷,欲与过去彻底一刀两断,为防勾起前尘往事,已决定将侯府中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尽数遣散,还她们自由身。按律,主家同意,她们已是良籍,只待去官府变更文书。哪成想,竟有人胆大包天,趁机拐卖她们。” 冷霜闻言,面色一喜,飞速拱手道:“遵命!”随即点了几人,转身快步离去。 程山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按东陵律法,拐卖良民与拐卖奴才,罪名轻重天差地别,大理寺对拐卖良民的案子向来重视,一旦立案,必定严查。小姐年纪虽轻,但心思缜密,机智过人。 他勾唇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小姐就不怕得罪牙行背后的靠山?” 谢清漓冷哼一声:“玄敬观拐卖少女案余音未了,如今群情激奋,朝野震动。损失一个牙行,就算背后之人再生气,怕是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将事情闹大。” 程山眼中笑意更深,原以为小姐是凭着一腔热血横冲直撞,却未曾料到她已看透局势,连这一层都已考虑到。 谢清漓眸光一转,落在那瑟缩的小丫鬟身上,清声问道:“你可知,谢景元将我阿娘的嫁妆藏到了哪里?” 小丫鬟挠了挠头,声音细若蚊蚋:“奴婢……奴婢不知。侯爷绑了映雪居的丫鬟婆子后,便命家丁将府中的下人全都赶到各自院中,不准随意走动。奴婢只隐隐听说,家丁往二小姐和三小姐院中各搬了几只箱笼,其他的……奴婢真的不清楚了……” 谢清漓微微颔首,她从怀中掏出一袋碎银子,轻轻塞入小丫鬟手中,温声道:“辛苦你了,代我谢谢蓉儿妹妹。你快些回去,路上小心,别被人瞧见了。” 小丫鬟接过银子,连忙福身行礼:“多谢大小姐,奴婢一定把话带到。”她转身快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谢清漓目送那小丫鬟离开,眸光转深,蓉儿妹妹肯在这种时候冒险传递消息,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她收回目光,转身对程山道:“程叔,今日侯府四周都是看热闹的百姓,谢景元纵然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将阿娘的嫁妆运走。除了分给谢清瑶和谢清绮的几箱,其余的嫁妆也定然藏在府中。” 程山微微颔首,神色恭敬:“小姐如何打算?老奴听从小姐安排。” 谢清漓如此这般一番安排,将人手分成几批,分别到可能藏匿嫁妆的几处地方查找。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那小丫鬟去而复返,她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上气不接下气地禀道:“大……大小姐,奴婢刚刚发现,松鹤堂外多了很多看守的家丁,往日都不曾有的!” 谢清漓和程山对视一眼,便带人迅速朝松鹤堂而去。 远远望去,只见一队家丁明晃晃站在松鹤堂门口,神色戒备,目光四处扫视,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谢清漓眉头微蹙,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怪异之感,她突然顿住脚步,低声道:“程叔,你派人守住松鹤堂院门,不用动作,守住即可。” 她迅速点了一队人手,朝谢景元的书房疾步而去。 谢景元此人最为自私自利,他抢了阿娘的嫁妆,定会牢牢攥在自己手中方才安心,分给谢清瑶和谢清绮的那几箱,不过是为了堵住她们的嘴,同时拉她们下水。至于看守松鹤堂的家丁,恐怕是个障眼法,只是为了给他藏匿嫁妆腾出时间。 书房院门处,三个小厮正守在门外。见到谢清漓一行人,其中两个小厮上前阻拦,不待他们开口,谢清漓已经上前一步,一人一掌将他们劈晕了过去。 另一个小厮见状,脸色大变,拔腿便朝院内跑去,口中高喊:“侯爷,大……” 然而,不待他喊完,一名姜府家丁已闪电般冲上前,一脚狠狠踹在他背上。他猝不及防,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疼得他呜呜哀嚎,再也爬不起来。 众人不再理会那小厮,直直冲入院内。书房内悄无声息,后院却传来一阵阵响动声,隐隐夹杂低低的催促声:“快,动作快点!” 谢清漓一行人穿过书房,径直来到后院。只见后院满满当当摆着数十只箱笼,正是她阿娘的嫁妆! 谢景元立于那些箱笼之间,神色焦灼,不停催促着家丁加快动作。那些家丁分作两拨,一拨抬着盛放金银玉器的箱笼,不断将箱笼从池塘破开的冰面沉入水中;另一拨则围在熊熊燃烧的火堆旁,将那些一旦沾染池塘污水便再难使用的绫罗绸缎,一匹接一匹投入烈火中。 谢清漓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沉声道:“父亲,您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毁坏阿娘的嫁妆?” 谢景元猛然一惊,抬头见谢清漓一行人已近在眼前,顿时慌了神。他万万没想到他们来得如此之快,心中暗恨:谢景良真是个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只要他能将他们绊在松鹤堂半柱香的功夫,这边便能彻底毁尸灭迹了,如今却功亏一篑! 他强自镇定,脸上摆出一副威严的神色,声音却隐隐发颤:“孽女,你又在胡说什么?谁说这是姜氏的嫁妆?” 谢清漓眼中满是讥讽,这个渣爹的无耻还真是没有下限,竟能如此睁眼说瞎话。她冷冷一笑:“父亲,您倒是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些箱笼上,可还刻着姜府的族徽呢!” 谢景元被噎得一时语塞,他眼珠转了转,故作强硬道:“姜氏大言不惭地说要休夫?呵,本官不认!明明是本官休了她!一个弃妇,她的嫁妆自然任由侯府处置。本官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家丁们继续动作……(本章完) 第259章 到嘴的鸭子飞了 第259章 到嘴的鸭子飞了 谢景元胡搅蛮缠,谢清漓懒得与他多费唇舌,冷声吩咐道:“来人,去报官!就说有人胆大包天,侵吞朝廷命妇嫁妆,请官府速来捉拿贼人!” “孽女!”谢景元怒声呵斥,但声音难掩慌乱。若此事闹到官府,自己的仕途必将毁于一旦。他急促说道:“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你为何动不动就报官?难道非要闹得满城风雨,让侯府颜面扫地不成?” 谢清漓冷笑一声,眸中寒意凛然:“哦?原来父亲也知晓自己所行之事是见不得光的丑事。既然心知肚明,又为何执意为之?” 谢景元被亲生女儿如此教训,气得脸色铁青,他怒不可遏地喝道:“你这个不孝女,竟敢顶撞亲父,简直是大逆不道!” 谢清漓轻蔑地翻了个白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淡淡道:“看来父亲依旧不愿与漓儿好好说话,既然如此,还是报官吧!来人……” “慢着!”谢景元怒火中烧,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给谢清漓一巴掌,以泄心头之恨。他猛地向前跨了两步,却在瞥见谢清漓身后家丁们森冷如刀的目光时,硬生生收住了脚步。 他强压怒火,咬牙切齿道:“孽女,你到底想要怎样?”他抬手指了指周围堆满的箱笼,语气冰冷又勉强:“好,好!本官允许你将这些都搬走,这下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谢清漓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姜慕雪的嫁妆单子,指尖轻轻一抖,将单子展开,冷声道:“阿娘的嫁妆有多少,这单子上写得一清二楚,今日若不能一一核对,找齐所有财物,漓儿只能派人去报官,请官府来主持公道。” 谢景元暴跳如雷,脸色涨得通红,厉声喝道:“孽女,你不要得寸进尺!姜氏在我侯府享了二十年的荣华富贵,她的嫁妆怎可能还完好如初?你这是无理取闹!” 谢清漓唇角微勾,语气淡漠,字字如刀:“父亲的话倒是自相矛盾。若阿娘在侯府真是享受荣华富贵,为何会搭上自己的嫁妆?若她并非享福,而是为父亲生儿育女、孝敬祖母、受尽磋磨,父亲却有负于她,她为何不能堂堂正正寻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父亲这般推诿,漓儿真替阿娘不值!” “你……你……”谢景元手指颤抖地指向谢清漓,嘴唇哆哆嗦嗦,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这个牙尖嘴利的乡野村姑,当初就不该认回你,孽障!” 程山察觉情况不对,匆匆赶到书房,刚踏入后院,便听到谢景元的话。他眉头一皱,冷冷道:“谢大人,老奴已派人回姜府报信。您若是执迷不悟,姜家可以不惜名声,请衙门来主持公道。或者……”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老奴听说,最近城东有个很会讲故事的说书先生,最擅长将高门大户的辛秘编成故事,传遍街头巷尾。谢大人若是不介意,老奴倒是可以请他说上一段。” “你敢!”谢景元口气强硬,可气势却明显弱了几分。他转头看向那些不知所措的侯府家丁,怒声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池底的箱笼捞上来!难道要本官亲自动手不成?” 那些侯府家丁闻言,赶忙挤到池塘边,手忙脚乱脱掉外衫,“扑通扑通”跳入水中。池水虽不深,但冬日的池水却宛如千年寒冰,刺骨的寒意侵入骨髓,冻得他们脸色发青,瑟瑟发抖。 另一些家丁见势不妙,不待谢景元下令,便慌忙扑灭熊熊烈火,拼命从灰烬中抢出尚未燃烬的布匹。 程山轻轻摆手,示意身后的家丁清点完好的箱笼,家丁们动作利落,迅速将箱笼一一打开,仔细核对。 谢清漓扫了眼气急败坏的谢景元,淡淡道:“父亲,阿娘的嫁妆共一百二十台,这里的恐怕并非全部吧?若是父亲还在其他地方藏匿了,漓儿劝您尽快取回来。否则……” 她顿了顿,目光冷冽如霜:“若是被有心人趁机转移,这个亏空,便只能由父亲来补了。” 谢景元咬了咬牙,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急忙唤来几名侯府家丁,压低声音道:“快去二小姐和三小姐的院子,将之前送过去的箱笼搬回来。记住,动作要快!” 他语气微顿,又补充道:“再去趟松鹤堂,让二爷把松鹤堂的那几箱也搬到书房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吩咐的。”那几名侯府家丁领命而去。 家丁们忙得热火朝天,谢清漓和谢景元则相顾无言,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谢景元恨恨地瞪着谢清漓,心中怒火熊熊,盘算着日后该如何收拾这个忤逆不孝的孽女。而谢清漓则神情自若,唇角微勾,甚至有个机灵的家丁搬来一把椅子,她悠然坐下,目光淡淡扫向后院众人。 不多时,一名侯府家丁急匆匆跑到谢景元身边,低声道:“侯爷,二小姐不信奴才的话,死活拦着不让我等去搬,她说……她说那是侯爷给她准备的嫁妆,谁都不能动。现下她正带着丫鬟往书房这边来。您看……” 家丁的话音未落,谢清瑶已经出现在后院门口。看到堆得满满当当的箱笼,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贪婪。 她一眼便瞧见站在正中的谢景元,快步奔到他的身边,挽住他的手臂,委屈道:“父亲,您今日刚给瑶儿的嫁妆,这狗奴才刚刚竟说要搬回来,简直是胆大包天!” 她指了指身边的箱笼,撒娇道:“父亲,您这边竟还有这么多,能不能再分给瑶儿几箱?嫁妆丰厚些,日后瑶儿嫁给三皇子时才能更体面一些,才能不令侯府蒙羞。父亲,您最疼瑶儿了,对不对?” 若是平日,谢清瑶如此小女儿家的娇嗔之态,谢景元定会受用无比,甚至会哄她几句。可今日,他毫无心情,尤其在瞥见谢清漓那抹讥讽的笑容时,心中一阵烦躁,他用力抽回胳膊,冷声道:“是本侯的命令。那些箱笼,必须原封不动地搬回来,一件都不许少!” 说完,他朝那报信的家丁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还不快去搬回来。” 谢清瑶瞬间僵在原地,当她转过头,看到谢清漓那似笑非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时,瞬间明白过来。 她攥紧手中的帕子,心中满是不甘与愤恨,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第260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260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散落在各处的嫁妆被一一集中到书房,家丁们动作利落,将箱笼整齐地摆放在院中。 谢清漓接过家丁整理的清单,目光在单子上迅速扫过,眉头紧蹙,随即转头与程山低声交谈。 谢景元、谢景良和谢清瑶三人站在书房内,透过半敞的窗户看向院中的嫁妆,眼神中尽是贪婪与不甘。 谢景良忍耐许久,终是没忍住。他斜睨了谢清漓一眼,压低声音道:“大哥,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难道还怕她不成?这些财物既已到手,为何还要还回去?” 谢景元握了握拳头,冷声道:“哼,一个乡野丫头罢了,我怎会怕她?若非姜家势大,我岂会容她如此放肆。” 他目光阴沉得扫向谢清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呢喃道:“待我日后得势,定会好好收拾她。” 思及此,谢景元忽的心头一紧,他与姜慕雪的事定已传得满城风雨,姝华大长公主若是听闻此事,不知会作何感想。他赶紧抚正衣衫,理顺鬓角,披上一件银黑色大氅,匆匆朝书房外走去。 “父亲请留步!”谢景元即将走到院门口时,却被谢清漓拦住了去路。她抖了抖手中的单子,目光冷冽:“父亲,您故意损毁阿娘的嫁妆,未谈补偿,怎能一走了之?” 谢景元双眼喷火,额角青筋暴起,怒喝道:“孽女,本官一忍再忍,你竟非要得寸进尺,真当本官奈何不了你?”话音未落,他已挥掌朝谢清漓打去,掌风凌厉,仿佛将全身力气都掼入这一掌中,带着十足的狠厉与怒气。 谢清漓身形微动,脚步轻移,灵巧避开了这一掌。谢景元却因用力过猛,失去重心,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住手!”一声威严的喝止从门口传来。只见姜府大夫人率领一众仆从,浩浩荡荡踏入院中。她身着一袭绛紫色锦缎长裙,头戴金丝攒珠抹额,步履从容,气势逼人。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谢清漓,温柔的声音中满是关切:“漓儿,快让舅母瞧瞧,可伤着哪儿了?” 谢清漓仰起小脸,在看清来人时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亲昵唤道:“大舅母,漓儿无碍!您怎么亲自来了?” 大夫人红唇微勾,指尖轻点谢清漓翘挺的鼻尖,笑道:“傻丫头,舅母不来,谁给你撑腰?” 话音未落,她倏然抬头,方才的温柔笑脸瞬间化作寒霜,目光凌厉地扫向谢景元,冷声道:“谢大人好大的官威!竟敢当着姜家人的面欺辱我外甥女,莫非觉得我姜家无人了?” 谢景元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冷汗涔涔而下。姜家这位大夫人素来泼辣强势,手段凌厉,若是被她逮到把柄,恐怕难以善了。 谢景元急忙摆了摆手,脸上堆起勉强的笑容:“没……没,大嫂刚刚定是看错了。漓儿是我的亲生女儿,我疼她都来不及,怎会对她动手?” 大夫人目光如刀,眼神中尽是厌恶:“谢大人,注意你的称谓。雪儿妹妹既已休了你,姜谢两家便再无瓜葛。原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可你却强占雪儿嫁妆,今日我亲自登门,就是要同你好好清算这笔账!” 不待谢景元反应,大夫人广袖一挥,冷声道:“来人,清点!” 立即有十余名精干的婆子鱼贯而出,为首的婆子手持嫁妆单子,径直朝那些箱笼走去。另有三位账房先生已在廊下摆开案几,檀木算珠碰撞之声如骤雨般响起。 一个时辰后,身着靛青长衫的老账房捧着厚厚的账册疾步而来。他躬身行礼,高声禀报: “回大夫人,经仔细盘查,姑奶奶嫁妆缺少如下:云绫锦五匹、螺纹缎八匹……”他特意放慢语速,让每个字都清晰可闻:“赤金头面三套、翡翠镯子两对……” “另有凤尾珠冠、珍珠帘、碧玉琵琶等二十三件金银玉器被池水浸污,需请京中最好的匠人修复。” 他顿了顿,翻开账册最末页,声音陡然拔高:“以上物品,折算损失共计白银一万八千六百两整!” 谢景元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险些站立不稳。他怒视大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大夫人这是趁火打劫不成?不过烧了几匹布、丢了几件首饰,怎会值这么多银钱?” 谢景元话音未落,老账房已经上前一步,双手捧着账册微微欠身:“谢大人容禀。”他翻开账册,指尖点在其中朱砂批注处:“这云绫锦乃先帝赏赐,内务府记档可查,一匹就值千两白银。” 他随手翻到另一页,继续道:“这套赤金头面出自江南第一匠人金不换之手,光是工钱就要三百两。” 他又继续翻动账册,语气愈发郑重:“更别说那被池水毁坏的碧玉琵琶,乃前朝古物,有市无价,去年万宝轩曾出价五千两求购。老夫已是按最低价格折算,若按市价,恐怕还要再添三成。” 大夫人冷眼睥睨面色青白的谢景元,指尖轻扣案几:“谢大人,这一万八千六百两,你是给现银,还是用田产地铺抵债?” 谢景元猛地攥紧拳头,脑中思绪飞转,他只命人烧毁了布匹、沉掉了金银玉器,为何会有首饰不翼而飞? 他忽然冷笑一声,眼中寒光乍现:“大夫人好算计!本官从姜氏库房中取出的箱笼明明都在这里,一件不少,怎会凭空丢失首饰?莫非……大夫人是想讹诈本官?” 大夫人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谢大人觉得,姜家会贪图您这仨瓜俩枣?谢大人若是不信……”她故意拖长语调:“那就报官吧!” “大夫人且慢!”谢景元仓皇出声。他倏然间意识到,若非姜家讹诈,那问题必然出在自己人身上。他猛地转头看向站在书房门口的谢景良和谢清瑶,两人眼神闪躲,不约而同地别开脸去,竟不敢与他对视。 谢景元疾步冲到两人面前,脸色阴沉如水,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们两个私藏了什么东西,速速交出,否则若是被我搜出,绝不轻饶!” 谢清瑶闻言浑身一颤,双手不自觉绞紧了帕子。她低垂着脑袋,声音细若蚊蚋:“父亲恕罪……是瑶儿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俏脸,语带哽咽:“瑶儿这就去取。”说罢匆匆福了一礼,带着小桃等人急急朝外行去。 谢景元眼神阴鸷如刀般转向谢景良。谢景良被这目光刺得后退了半步,却仍梗着脖子道:“大哥何必动怒?母亲缠绵病榻,我……我不过是留几件她中意的首饰哄她开心。” 见谢景元眼中寒光更甚,他颓然摆手,对身侧的家丁道:“去松鹤堂,找徐嬷嬷取来。”家丁领命而去…… 第261章 二小姐的账也要算 第261章 二小姐的账也要算 谢清瑶和谢景良将私藏的首饰悉数归还,姜府的婆子仔细检查每件首饰,一旁的账房先生指尖翻飞,算珠劈啪作响,在寂静的院落中格外清晰。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老账房终于搁下笔,他再次将账册捧到大夫人面前,躬身禀道:“回大夫人,经仔细核对,扣除方才归还的十六件首饰,统共折算损失共计白银一万一千五百两。” 大夫人微微颔首,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谢大人是现银,还是田铺抵债?抑或是……报官?”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到谢景元身上,他的额间冷汗涔涔,喉结上下滚动,心中天人交战,唇瓣几度开合却仍是无言。 谢清漓冷眼旁观,心中冷笑连连,侯府公账上定然拿不出这万两白银,虽然青州年年来送“年货”,谢景元私底下不知藏了几何,但那些银子终究见不得光,不知他今日有没有胆量拿出来。 谢清瑶则紧咬红唇,喉头发紧,如今没了姜家这门姻亲,侯府若当真填了这万两窟窿,怕是她的嫁妆便彻底没了着落。 谢景良眼底暗潮翻涌,近日他好不容易搭上了户部侍郎的门路,正需银钱打点……心底忽地涌起一股怒火,大哥惹的祸事,凭什么要断送他的前程? 他眼珠转了转,怒斥大夫人:“你们这是想逼死我静安侯府!”又抓住谢景元的衣袖,急切道:“大哥,就算把咱们侯府翻个底朝天也凑不出这笔银钱,还是让他们报官吧!” 谢景元猛地转头看向谢景良,满脸惊诧,这个自幼被他护在羽翼下的嫡亲胞弟,关键时刻竟要将他推向万丈深渊?!这侯府若不是有他撑着,他们怎能如此锦衣玉食地过活? 他压下翻涌的怒火,终是下定决心,此事决计不能报官,虽然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拿出所有银两,但那样实在太过招摇,难免会惹人猜疑。 他命人唤来管家,将侯府公账上的现银尽数取出,但东拼西凑,只凑齐了三千二百两。侯府那些田产铺面,是他筹谋多年、费尽心机才挪到明面的产业,自是不舍得变卖。 他深吸了一口气,唤来贴身小厮,低声耳语了几句。 片刻后,那名小厮手捧缠枝莲纹锦盒去而复返,身后四名家丁抬着两只乌木箱鱼贯而入。 谢景元轻轻抬手,锦盒箱盖同时开启,露出一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和码放整齐的白银。他的眼神黯了黯,那日私会,姝华大长公主将这颗夜明珠捧到他面前,说是要讨他欢心。如今只能先用它抵债了! 他转头看向大夫人,眼底寒芒凛冽:“大夫人,加上这些可是够了?” 大夫人广袖一摆,姜府众人立即围上前来,账房先生拨弄算珠声音清脆,婆子查验银两叮当作响。良久,老账房朝大夫人深深一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大夫人莞尔一笑,意味深长道:“谢大人还当真是深藏不露啊!今日,咱们便两清了。” 谢景元面色阴沉如水,宽袖一甩,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谢景良盯着那颗夜明珠,心脏骤缩,家中藏有此等宝物,他这个二爷却毫不知情,大哥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他猛地转身,疾步朝谢景元追去,急切道:“大哥且慢!今日这事,必须说个明白!” 谢清瑶也痴痴地望着那夜明珠,眼底翻涌着嫉妒与不甘。见二人相继离去,她咬了咬唇,正欲跟上,却被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拦住了去路:“谢二小姐,请留步!” 谢清瑶瞳孔微颤,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捏紧帕子,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眼波流转间,朝身侧的小桃递去一个凌厉的眼神。 小桃会意,当即挺身上前,厉声喝道:“放肆!大胆奴才,我家小姐乃圣旨钦封的三皇子侧妃,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拦小姐的去路?” 大夫人掏了掏耳朵,忍不住笑道:“二小姐好大的威风。可这侧妃的名头说得再好听,终究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罢了。” 谢清瑶闻言,脸上血色瞬间退尽,又骤然涨得通红,最后凝成一片铁青。她的手指死死掐入掌心,咬牙道:“大夫人慎言!今日这话若是传到三殿下耳中,怕是……” 大夫人不愿听她那番狐假虎威的说辞,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衣袖,淡淡道:“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姜家与谢景元的账已经两清,但与二小姐的,还需好生算一算。” 谢清瑶神情一怔,她刚刚分明已将私藏的首饰尽数交还,怎的还有账要算?姜家这是要做什么,讹了父亲还不够,连她的一点体己银子也要搜刮干净吗?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将落未落,更显楚楚可怜,她带着哭腔颤声道:“大夫人,舅母……” 大夫人瞧见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却只勾唇冷笑道:“二小姐顶着漓儿的身份,这些年从我姜家得了无数好处。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权当赏你了。可有些东西,二小姐今日必须吐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褐色比甲的婆子捧着账册,声音洪亮地唱道:“请二小姐归还:御赐紫玉如意一只、祖传累金嵌宝凤钗一支、羊脂白玉镯一对……” 谢清瑶脑中嗡嗡作响,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侯府地位不显,那些她精心收藏的珍宝,每一件都是将来在三皇子府安身立命的倚仗,更是她与曹馨儿那个贱人争夺后位时不可或缺的筹码。但她未曾料到,姜家竟凉薄至此! 她的眼中泪水滑落,染上几分癫狂之色:“可笑!那些东西,件件都是你们自愿赠送,是我应得的,如今凭什么收回去?” 大夫人轻笑一声,眼底寒意森然:“二小姐这般委屈,倒像是我们姜家亏欠了你?你当真以为我们不知,当年你是如何顶替了漓儿?哼,仇人之女,怎配染指我姜家的珍宝!” 她语气微顿,冷声道:“二小姐若是执意不肯归还,姜家不介意将当年的真相宣扬出去,只是不知,那时你的好父亲和好祖母,能否保住你这位假千金呢?” 谢清瑶颓然地跌坐在地,只消待到来年行了及笄礼,她便能成功嫁入三皇子府,成为人上人,怎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第262章 指认安氏 第262章 指认安氏 谢清瑶领着瑶芳阁众婢取回那些珍宝时,姜府众人已收拾停当,一抬抬嫁妆箱笼整齐列于院中,只待启程。 廊檐下,谢清漓正亲昵地挽着大夫人,不知说了什么趣事,惹得大夫人开怀大笑。 谢清瑶努力压住心头的恨意,面上强撑出一派恭顺,将那些珍藏的珠玉首饰一件件奉还。 不料还不待她离开,大夫人便迫不及待拉过谢清漓,将一只点翠衔珠凤钗斜斜插入她鬓边,轻笑道:“漓儿,这些原本该是给你的,今日物归原主,可要仔细收好了!” 谢清漓并未忸怩推脱,而是嫣然一笑,乖巧应道:“漓儿谢过大舅母。” 谢清瑶仿佛被人当众掴了一掌,只觉颊边火辣辣的疼。她死死攥紧手中的锦帕,转身的瞬间,眼底有淬毒寒芒一闪而过——谢清漓必须死,且要在肠穿肚烂的剧痛中死去。 思及此,她忽然记起韩隽,已经许久不见他的踪影。呵,这世间的男子终究靠不住,三皇子如此,韩隽亦如此! 那厢,姜慕雪的嫁妆队伍从侯府大门缓缓而出,浩浩荡荡朝锦绣街而去,所过之处,路人纷纷驻足围观。只见家丁们个个红光满面,那喜气洋洋的架势,不像是休夫,倒是比寻常人家娶亲还要热闹三分。 谢清漓正欲登车,却见冷霜疾步而来,附到她的耳畔低声道:“小姐,人已找到,都在城西的永昌牙行,奴婢已经暗中打点妥当,安排好了说辞。奴婢回来时,大理寺的官差已经到了牙行门口。” 谢清漓闻言,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还来得及。她唇角微扬,轻笑道:“如此明显的案子,随便查查就能揪出幕后主使,只是不知大理寺何时上门拿人。” 冷霜冷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小姐且宽心,殿下已经派人给大理寺递话,怕是用不了一个时辰,侯府就该热闹了。” 谢清漓心头一暖,暗忖楚云沧离京月余,回来后定然政务缠身,却仍将她的琐事放在心上,有这样的盟友的确令她安心。 她眼波流转间忽而展颜一笑,声音带着几分狡黠:“这般好戏岂能错过?走,咱们就留在侯府,等着瞧热闹。”说罢拉着冷霜折返侯府,直奔漓安苑而去。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大理寺少卿彭岩亲自领着十几名衙差登门。虽说是来拿人,但谢景元毕竟顶着静安侯的名头,彭岩还是规规矩矩递了名帖。 谢景元刚甩脱谢景良的纠缠,整了整衣衫正欲出门,忽见小厮慌慌张张跑来禀报,心中微惊。 他忐忑不安地朝前院走去,半路与同样得到消息的谢景良碰了个正着,两人四目相对,都在暗暗怀疑对方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才引得大理寺衙差登门。 来到前厅,听彭岩说明来意,谢景元脸色骤变,定是那孽女在作妖,他强压下怒火拱手道:“彭大人明鉴,我侯府上下安泰,既无人被拐,亦无人报官。怕是有人存心戏弄官府,倒累得大人白跑这一趟。”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清越嗓音自厅外传来:“彭大人,是臣女报的官。“ 众人回首,只见谢清漓携冷霜款步行至厅中。 她朝彭岩盈盈一拜:“彭大人,今日家母休夫,命臣女回府料理余事。谁知到了家母居住的院子,竟是人去楼空,昔日的丫鬟婆子皆不见踪影。臣女原以为是她们偷跑了,细细探查,才知是有人绑了她们,要将她们全都发卖出去。” 她语气微顿,声音带着几分哀戚:“家母心慈,念这些下人服侍多年,决意还她们自由身。”她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迭盖着朱印的文书:“连放良文书都已备妥,只待去衙门过籍“ 忽而她声音一哽,颤声道:“谁曾想,竟有人连这点体面都不给若非大人及时赶到,这些人怕是怕是已经” 谢景元见谢清漓这副哀哀切切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再也压不住怒火:“孽障!休要在此信口雌黄!侯府处置几个不守规矩的下人,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谢清漓身形微晃,似是难以置信般后退半步,声音轻颤:“父亲,那些那些人都是阿娘从姜家带过来的陪嫁下人,她们的身契都在阿娘手上,侯府根本无权发卖啊!“ 谢景元脸色由青转白,指着谢清漓的手指不住颤抖:“你你.”半晌才挤出一句:“吃里扒外的孽障!” 彭岩见状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接过谢清漓手中的放良文书看了看,沉声开口:“侯爷,永昌牙行的管事已经招供,是收了侯府的银子,才帮着伪造转卖文书。” 他抬眼看向谢景元,目光如炬:“按《东陵律》第三百二十四条,拐卖良民者,主犯绞立决;买卖同罪,从犯流三千里。若是官员知法犯法.” 谢景元闻言脸色霎时惨白如纸,踉跄后退半步,急切道:“此事.此事本侯全然不知。“ 谢景良则上前一步,义正言辞道:“彭大人明鉴,下官对此事也毫不知情!“ 说话间,他与谢景元目光相接,电光火石间已达成默契。 “定是安氏那毒妇所为!“谢景元突然厉声喝道,袖中手指微微颤抖:“这些年来,侯府中馈全权由她打理。她与姜氏向来不合,必是这贱人挟私报复,才擅自处置姜氏旧仆!“ 谢景良立即附和:“不错!这毒妇上月殴打下官,害死庶女,还纵容手下人贪墨府中钱财,下官原本已经休了她。后来她苦苦哀求,下官念及女儿无人照料,才接她回府,不想这毒妇变本加厉,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他的眼底掠过一丝阴冷的笑意。自那夜灵堂闹鬼后,轩儿的鬼魂再未出现,倒是安氏这蠢妇回府后,整日与几个姨娘争风吃醋,闹得侯府乌烟瘴气。如今借此事除掉这个碍眼的毒妇,正好腾出正室之位,他再娶个年轻貌美家世好的继室,岂不美哉! 彭岩冷眼瞧着兄弟俩这番做派,怎能不知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便沉声道:“大理寺办案讲究的是真凭实据,二位大人指认安氏,可有证据?” 第263章 又蠢又坏又贪 第263章 又蠢又坏又贪 谢景元眉峰微动,朝彭岩施施然拱手一礼:“彭大人,此事真相如何,传唤府中下人一问便知。”说着对身侧心腹小厮递了个眼色。 那小厮会意,躬身退出厅外。不过片刻,便领着十余名家丁与几个管事婆子鱼贯而入,齐刷刷跪在彭岩面前。 为首的家丁浑身发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求大人开恩!是二夫人亲口吩咐,说说侯夫人和大小姐既已离府,她们院中那些吃闲饭的下人留着平白糟蹋粮食,合该尽早处置.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其他家丁纷纷点头应和,齐齐磕头求饶。 彭岩剑眉微蹙,指节轻叩案几,他尚未问话,这些家丁便竹筒倒豆子般招了,着实可疑。 “青天大老爷啊!”一个满头珠翠的婆子突然膝行上前,扯着嗓子道:“二夫人素来与侯夫人不合,她不仅夺了侯夫人的掌家权,还常常给侯夫人穿小鞋。” 她见彭岩表情淡漠,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继续道:“老奴的闺女是二夫人的贴身丫鬟,她她知道很多事” 彭岩扫视那矫揉造作的婆子,眼眸微眯,沉声道:“来人,将安氏及其贴身婢女全部带到前厅问话!” “遵命!”四名差役齐声应诺,刚刚去唤人的小厮快步上前,殷勤道:“几位爷随小的来!” 谢清漓盯着那小厮离去的背影,眸光微闪,在前世记忆中细细搜寻——是了,此人名唤赵禄,虽然年纪不大,却生得八面玲珑,乃谢景元最得力的心腹,先前在书房时,正是此人奉命去取的银两。 她唇角微勾,此人定然知晓谢景元的银钱所在,不如寻个月黑风高的好天气,将人绑了好生“讨教“一番? 谢清漓垂眸敛目,余光却将谢景元和谢景良的神情尽收眼底,这兄弟二人神态自若,默契十足,他们联手将罪责推到安氏头上,安氏怕是难逃一劫。 正思量间,忽听一阵嘈杂之声。抬头看去,只见大理寺差役押着安氏一行人返回。 安氏鬓发散乱,衣衫不整。她仓皇四顾,待看到谢景良时,眼中骤然迸发出希冀的光芒,“扑通“一声跪在谢景良跟前,颤声道:“老爷,快救救妾身!这些差爷定是弄错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在对上谢景良冷漠的眼神时戛然而止。 谢景良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安氏,本官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私自处置姜氏的仆从,为侯府招来祸端?” 安氏瞳孔骤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老爷,不是我,分明是侯爷下令,阖府上下谁人不知?” 为首的家丁突然高声反驳道:“二夫人,您亲口吩咐我等行事,何苦攀咬侯爷?” 那满头珠翠的婆子也跟着附和道:“是呀,二夫人,我们都知道您与侯夫人关系不好。”她扯住一个杏眼桃腮的丫鬟,尖声道:“闺女,你快跟大老爷说说,二夫人平日是如何作践侯夫人的!” 那丫鬟名唤采杏,自安氏嫁入侯府那日起便做了贴身大丫鬟。 此刻她跪在地上,纤纤玉指绞着帕子,眼波流转间偷偷瞥向谢景良。她咬了咬唇,把心一横道:“回禀各位大人,二夫人她.她执掌中馈这些年,处处与映雪居为难,不仅克扣月例,连冬日的银丝炭都要换成呛人的黑炭.” “二夫人还常在老夫人跟前说侯夫人坏话,惹得侯夫人被老夫人厌弃。奴婢曾亲耳听见二夫人对老夫人说,侯夫人夜里在院里烧纸,是在咒老夫人早死!” 安氏闻言浑身剧颤,脸上血色尽褪。她猛地扑向采杏,长长的指甲直往对方脸上抓去:“好个吃里扒外的贱婢!我撕烂你的嘴.” 安氏的话音未落,便被两名衙差死死按在地上。她拼命挣扎,头上的首饰散落一地。 采杏用帕子抹了抹眼角,露出一张梨带雨的小脸:“二夫人,奴婢实在不敢欺瞒各位大人。”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字字诛心:“自您上月重返侯府,对映雪居的事就格外上心,不仅日日派采桃去盯梢,还想塞绿柳进去当差” 她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颤声道:“这是.这是您让奴婢往映雪居糕点里掺的药粉,奴婢实在不敢害人,每次都只放了少许” 谢清漓原本斜倚在窗边,饶有兴趣地等着看这口锅最终由谁来背。待听到采杏这番话,她倏地站直了身子,缓步上前,眼中凝着寒冰:“二婶,这丫鬟说的,可都是真的?” 安氏拼命摇头,哀求道:“漓儿,这贱婢满口胡言!我在帮你母亲做事,怎会害她?漓儿,快救救我。” 其余几个丫鬟见安氏大势已去,纷纷招供:“大小姐,采杏姐姐说的句句属实,奴婢可以作证。” 谢清漓微微俯身,凝视着不断挣扎的安氏,冷笑道:“救你?呵!我阿娘她性子淡泊,不争不抢,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她?” 安氏突然停止挣扎,仰头死死盯着谢清漓,眼中的哀求之色渐渐被扭曲的恨意取代:“为何?哈哈哈.她姜慕雪高高在上,生来就站在云端,又何必要嫁入谢家?因着出身,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就算我再努力,她都处处压我一头,你说我该不该恨?” 谢清漓眸光凛冽如刀,前世今生,安氏处处针对阿娘,竟是因为嫉妒阿娘的出身!既然如此,那她便顺了那人渣兄弟的意,将今日这口锅扣在安氏身上吧! 她忽然俯身,在安氏耳畔轻声道:“你说你,又蠢又坏又贪,给你机会却不懂珍惜,那你就去死吧!” 安氏浑身一颤,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谢清漓已翩然转身,踉跄跪到彭岩面前,眼泪簌簌落下:“彭大人,安氏不仅拐卖良民,还毒害朝廷命妇,求大人为臣女做主!” 彭岩抬手虚扶,沉声道:“大小姐请起,此案本官定当秉公查办。” 他一挥广袖,厉声喝道:“来人!将一干人等统统押回大理寺!”话音刚落,衙差便押着安氏和厅内一众下人,推推搡搡朝外走去。 谢清漓静立在侯府大门的阴影处,目送大理寺的人马消失在长街尽头。寒风卷起她鬓边的青丝,灰色的云层沉沉压下,方才放晴两日的天空仿佛又要飘雪。 “小姐!”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尚未停稳的马车上跳下,一阵风似的飞扑入谢清漓怀中. 第264章 路上捡了个人 第264章 路上捡了个人 谢清漓双臂一紧,将春芽揽入怀中。当初为调查青州之事,她与楚云沧快马加鞭绕路奔赴青州,春芽则随着张府运送年货的车队,按原路返回盛京。 春芽仰起小脸,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小姐,奴婢自打跟了您,何曾分开过这么久?奴婢好想您” 谢清漓心头一软,抬手刮了刮春芽的鼻子,才发现小丫头原本圆润的下巴竟显出几分尖俏,忍不住道:“傻丫头,不过半月不见,怎就清减了?” 春芽朝谢清漓怀里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小姐不在,奴婢吃什么都不香” 话音未落,她突然直起腰身,神秘兮兮地拉住谢清漓的手,压低声音道:“小姐,奴婢在回来的路上捡了个人。” 不待谢清漓回应,她便迫不及待地将谢清漓拉到马车旁,小心翼翼掀起帘角。 车厢内,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蜷缩在角落,在车帘被掀开的刹那,他猛地往后缩了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谢清漓侧首看向春芽,柳眉微蹙,明眸中满是探询之色。 春芽凑近谢清漓耳畔,压低声音道:“小姐,此人自称叫谢景城,说是青州人,他整日里痴痴傻傻的,难得有片刻清明。奴婢遇到他时,他蓬头垢面,直挺挺跪在官道正中央拦车。” 她余光瞥了瞥车厢,声音又低了几分:“奴婢见他可怜,便命人将他拖到路边,免得被车马碾了。可他却扒住马车,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去盛京寻景元.” 谢清漓闻言瞳孔骤缩,青州谢氏,谢景城?若此人当真与谢景元同宗同族,那这其中的干系可就大了。 她强自按捺住急促的心跳,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好春芽,这一路上,他可还说过什么要紧话?可曾提起为何要寻谢景元?” 春芽心知这回当真捡着了要紧人物,脸颊不由得泛起两团红晕,杏眼忽闪忽闪地眨了几下,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急急点头:“小姐,这人就清醒了那么一小会儿。可奴婢发现有人在寻他,他一听见那些人的声音,就吓得浑身发抖” 冷霜立于二人身后,眸色如刃,不动声色地扫视往来行人。她上前半步,低声提醒道:“小姐,此处人多眼杂,不宜久留。” 谢清漓眸光微敛,眼角余光扫向侯府大门,此事蹊跷,在未查明谢景城身份来历之前,万不能让他与谢景元相见。她轻启朱唇,低声吩咐道:“上车。” 冷霜利落地掀开车帘,春芽忙扶着谢清漓登上马车。马车辘辘而行,十数辆青篷货车紧随其后,晃晃悠悠朝锦绣街的方向而去。 马车内,谢景城枯瘦的身躯拼命朝角落缩去,活像只受惊的野兽。谢清漓柔声安抚,纤白的手指轻轻搭上谢景城的手腕,指尖传来的脉象时而弦急如走珠,时而又沉涩似枯井,的确是癫狂之症无疑。 谢清漓眉头微凝,柔声问道:“春芽,你可知何人要抓他?” 春芽绞着帕子咽了咽口水,仔细回忆道:“那些人赶着六七辆装货的马车,也是往盛京方向来的。他们说话的口音,跟跟这疯子口音一模一样,想来也是青州人。” 她扫了眼角落里的谢景城,继续道:“那日奴婢刚把他藏进马车,那些人便追上来盘问是否见过一个疯乞丐。奴婢瞧着他们不像好人,便推说未曾遇见,将他们打发了。” “后来,奴婢发现他们竟与我们同路,便命车夫抄了近路,除了吃饭睡觉,一路不敢多作停歇。依奴婢看,最迟明日,那些人也该到盛京了。” 谢清漓指尖漫不经心地轻叩案几,忽地低笑一声:“若我所料不差,那些人便是给谢景元送‘年货’的青州亲戚” 她转头看向冷霜,唇角微扬:“漓安苑的丫鬟婆子既已放了良籍,倒是正好,寻几个会拳脚的人进来,这几日盯紧谢景元的一举一动,再安排些得力的人手在府外听候差遣.这送上门的富贵若是放过,岂非辜负了老天爷的美意?” …… 暮色四合时,谢清漓一行人赶到京郊庄子,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的声响,车上载着特意为孩子们备下的年货。 孩子们闻声迎出来,个个蹿高了半头不止。邹平仍旧未归,邹一便学着师父的样子,督促孩子们学习训练。 邹一命人收拾屋子安置谢景城,谢景城却满目惶惶,只紧紧跟在春芽身后。 谢清漓执笔蘸墨,在素笺上仔细写下药方,轻声叮嘱道:“春芽,谢景城现在只认你,你且留下照看几日!按这药方抓药煎服,盯住谢景城服用,每日辰时、酉时各一剂。” 春芽绞着衣角,樱唇微嘟:“可是小姐,奴婢不想刚刚见面,又跟您分开” 谢清漓搁下毛笔,抬手轻轻捏了捏春芽的脸颊:“傻丫头,不过是暂别几日。况且近来侯府不太平,你暂避此处反倒安稳。待到年节时,我必亲自接你回去。” 春芽咬着唇瓣,半晌才轻轻点头,抓住谢清漓的衣角,可怜兮兮道:“小姐可要说话算数.” 谢清漓不由莞尔,指尖点了点春芽的眉心,轻笑道:“我何时骗过你?” 天光微暗,细雪初霰。 谢清漓准备返城,方才踏出房门,忽见院中梅树下俏生生立着个身影。那少女一袭褪色的靛青粗布裙,发间木钗简素。见谢清漓出来,少女眉眼弯弯,笑盈盈唤道:“大姐姐。” 谢清漓眸中漾开温柔涟漪,柔声唤道:“曼儿妹妹,在这里过得可还舒心?” 少女用力点了点头,眼中盈着细碎的星光:“大姐姐,我很喜欢这里,谢谢大姐姐给我这条生路。不过.谢清曼已死,大姐姐以后还是唤我晞儿吧!罗晞,跟我姨娘的姓。” “晞儿.”两个字在谢清漓唇齿间辗转,她忍不住轻声呢喃道:“破晓之光,涤尽长夜,当真是好名字!” 罗晞展颜一笑,柔声道:“是啊,这庄子上的,都是重获新生的苦命人。”她忽然抬眸望向西厢那扇紧闭的雕窗,叹气道:“除了那位.虽然她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但整日却像个活死人似的。” 谢清漓的视线掠过西厢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晞儿无需忧心,她心中有恨,替她的儿子报仇前,她不会有事.” 第265章 娶本宫可好? 第265章 娶本宫可好? 天色阴沉如墨,漫天飞雪似倾颓的鹅羽,裹挟着摧枯拉朽之势,仿佛要将这人间万象尽数吞没于苍茫之中。 侯府大门前,众家丁手持竹帚奋力挥扫,雪沫飞溅间,硬是在不断飘落的雪中辟出一块空地。 忽听得一阵吱嘎作响,六七辆马车碾碎琼瑶,破雪而来。待马车停稳,当先跳下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抬头望天,猛啐一口,咒骂道:“呸,这鬼天气,险些冻成冰溜子。” 随即扭头瞧见几个家丁拄着扫帚发愣,低喝道:“愣着作甚?速去禀告侯爷,就说青州来送年货了。” 那些家丁被吼得魂飞魄散,为首的管事一个踉跄,连滚带爬地冲入府中报信。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才见谢景元的心腹小厮赵禄提着衣摆一路小跑而出。 待行至近前,赵禄先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才堆起满脸笑容:“哎哟我的三爷,您可算到了!侯爷这几日天天念叨,说青州的年货该到了。只是不巧.” 他压低声音,凑近道:“侯爷此刻正在处理要事,三爷随小的先到客院歇息。这冰天雪地的,您这一路可遭罪了吧?” 谢老三跟着赵禄穿过几重垂门来到客院,可茶水都喝了三壶,却仍不见谢景元的踪影。 他猛地站起身,不住地在房内来回踱步,这些年来往侯府送年货,哪次不是前脚刚到,后脚谢景元就亲自迎出来?今日这般冷落,莫不是另攀上了高枝儿,瞧不上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族人? 那厢,书房暖阁内,鎏金狻猊炉吐着沉水香的青烟,银丝炭火烘得满室如春。 谢景元一袭天青色素缎直裰,端坐如松,他的指间拈着一枚黑玉棋子,凝而不落。 对面姝华大长公主斜倚着金线蟒引枕,漫不经心地把玩儿着一颗白玉棋子,眼波似蜜似刃,胶着在谢景元那双如墨的眸子上。忽见她素手如电,倏地扣住了谢景元执棋的手腕。 谢景元倒抽一口冷气,那日被冷霜那贱婢生生拧脱臼的腕骨虽已接回,却仍隐隐作痛。他眼眸微垂,腕骨一旋,便迅速抽回了手。 姝华大长公主骤然直起身来,狠狠将手中棋子掷入棋盒,面上染了几分薄怒:“谢景元,你三番五次推拒本宫的好意,莫非心中还惦记着姜慕雪?既然如此,今日又何必递帖子请本宫过府?” 谢景元心头猛然一凛,这才惊觉自己竟犯了天大的忌讳。他体内绝子毒未解,每日仍需按无望公子的方子服药,又无法同房。不料他越是推拒,反倒越是激起了姝华大长公主的猎艳之心。只是不曾想这欲擒故纵的把戏玩过了头,竟真惹恼了这位金枝玉叶。 他脸色微白,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忽地撩袍跪地,天青色衣摆铺开如莲:“殿下明鉴,微臣与姜氏早已恩断义绝,微臣心中唯有殿下” 姝华大长公主眼尾微微扬起,但声音依然透着冷冽:“若真如你所言,那日你为何在府门前跪求姜慕雪留下?方才本宫碰你一下,你又为何避如蛇蝎?” 谢景元喉结滚动,沉默了一瞬,才哑声道:“殿下明鉴,微臣那日实属无奈之举,姜大将军权倾朝野,微臣却渺如尘埃,为了保全谢氏全族性命,微臣不得不跪.” “至于殿下——”他忽地仰头,眼中似有泪光浮动:“殿下于微臣,皎若云间月,洁似雪中莲,微臣不敢折辱殿下.” 姝华大长公主眼中泛起潋滟水光,她忽地倾身上前,整个人如倦鸟归林般倚进谢景元怀中,声音软得似三春柳絮:“谢郎,知你心中有本宫,也不枉本宫近日所费的那番心思。你娶本宫可好?有本宫在,姜府不足为惧。” 谢景元眸色骤然一深,双臂猛然收紧,将姝华大长公主牢牢锁在怀中,闷声道:“微臣.遵命。” 暖阁内的两人你侬我侬,躲在后窗盯梢的谢清漓却是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呕出声来,此情此景,与当初谢景元与秦碧彤私会的辣眼睛场景,何其相似! 暖阁外的回廊下,赵禄像只困兽般来回踱步,他不敢打扰侯爷与大长公主,但客院那边,谢老三怕是已经等疯了。 犹豫良久,赵禄再也拖不下去,便把心一横,轻轻敲了敲房门:“侯爷恕罪,前院前院有要紧的事等您处理.” 谢景元背脊陡然绷紧,他心知必是谢老三到了,便用尽浑身解数,温声软语哄着姝华大长公主。 姝华大长公主今日得了谢景元的准话,心中已是满足,便慵懒地伸展腰肢,在侍女的服侍下穿上狐裘,戴上兜帽,施施然出了房门。 待目送姝华大长公主的鸾驾远去,谢景元方才回转,步履匆匆赶到客房。 谢景元姗姗来迟,谢老三是个急脾气,见他进门便阴阳怪气道:“侯爷如今可真是日理万机,倒叫我这升斗小民好等。莫不是府上的门槛太高,绊住了侯爷的脚?” 谢景元眸色微沉,心中满是不快。这谢老三越发不知分寸了,若非他当年铤而走险,怎会有今日谢氏一族的繁荣富足,更遑论谢老三如今的地位? 但他的面上却浮起三分笑意,温声道:“三弟说笑了,为兄今日确有要紧事,倒叫三弟久等了,实在是罪过。” 谢老三并非计较之人,见谢景元一本正经地道歉,尴尬地挠了挠头道:“不怪,不怪。” 想起正事,谢老三神色一敛,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压低嗓门道:“大哥,今年侯府分到这个数。装货的马车已从角门进来,大哥快些命人卸货,这几日雪道难行,我等还得赶在年节前返回青州。” 三万两! 谢景元心头涌起一阵狂喜,那日被姜府大夫人割肉的痛苦霎时间消散无踪。他抬手拍了拍谢老三的肩膀,温声道:“三弟,纵有天大的急事,也需吃上一顿热饭再走,否则为兄良心难安。你且稍待片刻,为兄这就去安排,今日定要同三弟痛饮一场。” 谢景元疾步跨出门槛,低声吩咐赵禄:“去将青州马车上那些‘年货’,统统搬进书房。你们几个亲自看守,断不能出现半分闪失.”赵禄连忙躬身退下。 谢景元又吩咐管事准备席面,才整了整衣襟,缓步踱回房内。 谢老三一见谢景元进门,猛地一拍大腿,扯着嗓子道:“哎呀大哥!差点忘了问你,这几日你可曾见过谢景城?” 第266章 他为何寻我? 第266章 他为何寻我? 谢景城?! 谢景元浑身剧震,仿佛一道惊雷当头劈下。这个尘封多年的名字,竟在此刻猝不及防刺入耳中,他竟还活着? 谢景元死死握紧拳头,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为兄近日不曾与景城碰面。三弟突然提起他莫非,他也来了盛京城?” 谢老三摇了摇头,轻叹道:“我也不敢确定。自打景城当年科举落第后,这儿.”他伸手点了点脑袋:“就不大灵光了。” “后来他那一房死的死,散的散,几位族老一合计,索性将他锁进西郊那处废院,又派两个下人看着,横竖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他猛地灌了口茶,喉结滚动:“说来惭愧,这些年我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可就在这次押货进京途中,马车货箱突然传来窸窣响动,我命人打开一看,竟发现谢景城躲在其中。我将他揪出,问他想要做甚?他却只是痴笑,嘴里翻来覆去念叨‘找景元’。” 谢老三摊开双手,无奈道:“我正要差人送他回去,谁知一转身的工夫,人就没了踪影。我们沿着官道一路搜寻,却没找到半点踪迹。” 谢景元面色骤然煞白,双手死死扣住太师椅扶手,缓缓跌坐其中,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三弟可知.景城他为何寻我?” 谢老三见谢景元神色剧变,不由得搓了搓手,小心翼翼道:“大哥,你.要我说,当年大哥与景城同科应试,大哥高中状元,景城却名落孙山,就算他疯癫了,心头怕是还记着这桩事,所以才会找大哥” 见谢景元神色愈发阴沉,谢老三忙拍着胸脯道:“大哥且宽心!那疯子既没寻到盛京来,十有八九是折返青州了。退一万步说,即便他在半道走失了,我谢老三也定会派人寻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珍馐美馔摆了满桌,谢景元却味同嚼蜡,食不下咽,草草吃了两口便搁下牙箸起身,推脱有事,匆匆离开客院。 书房外,四名心腹小厮满脸警惕地守住四方,谢景元推门而入,目光掠过那些码放齐整的樟木箱,阴沉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 他铺开宣纸,回忆着谢景城年轻时的样子,提笔画出一副人像。又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唤来赵禄,吩咐他去听雨楼走一趟。 听雨楼是盛京城新近崛起的隐秘组织,专司寻人探事,不过半年光景便已声名鹊起。坊间传言,上至王公贵族的阴私,下至市井小民的恩怨,只要银钱到位,没有他们查不出的消息。 谢景元相信,只要他舍得使银子,定能寻到谢景城的踪迹。 赵禄前脚刚走,谢景良后脚便急匆匆闯进书房,瞧见房中堆迭的樟木箱,他满脸疑惑道:“大哥,这些箱笼里装的什么东西?我方才听说,青州老家来了人,如今人在哪里?” 谢景元心头猛地一紧,青州之事,只有他和母亲知道,这个同胞弟弟一直被蒙在鼓里。他紧紧盯住谢景良,生怕他突然翻开箱笼查看。 他斜睨了谢景良一眼,敷衍道:“不过是些穷酸族人,年关难过,来讨些银钱度日。怎么?二弟想要接济他们?” 谢景良连连摆手,干笑道:“大哥说笑了!我哪来的银子?” 他凑近半步,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大哥,我今日来有事求大哥。前些时日机缘巧合,结识了户部周侍郎,眼看着年关将至,若是能备份体面的节礼,说不定周大人一高兴,就能把我调入户部当差。” 他搓了搓手,脸上堆满谄笑:“所以,请大哥借我点银子.” 谢景元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与厌烦,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从小到大尽是给他惹麻烦。 他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两指夹着甩到谢景良面前,冷声道:“拿去吧。那日姜府大夫人几乎将我私库的银钱掏空,如今就剩这些了.” 谢景良接过银票,待看清数额后,嫌弃地撇了撇嘴:“二百两?这点银子,连周府门房都打点不了” 谢景良脸色一沉,冷声道:“嫌少?那便还回来。”边说边去抢那张银票。 谢景良匆忙将银票收入怀中,嬉皮笑脸道:“大哥给的,哪有收回的道理?”话音未落,人已蹿到门外。 望着谢景良匆匆离去的背影,谢景元眸色深沉如墨。他抬手召来管事,令他调集二十个家丁看守院门,不得放任何人进入。随即领着几个心腹小厮,朝书房后院而去。 屋檐上,谢清漓裹着素白斗篷,整个人几乎与飞雪融为一体。她屏息凝神,纤长的睫毛上已结了一层细碎的冰晶,却仍一瞬不瞬地盯着院中动静 …… 是夜,朔风怒号,雪纷飞,积雪已没过脚踝,整座侯府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书房外,白日里守院的家丁早已撤去,唯有几个值夜的小厮倚着门框,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儿。书房内室,雕木床帷幔低垂,谢景元正在酣眠。 谢清漓身形如燕,翩然落入院中,她指尖连弹,几道劲风破空而出,那几个打盹的小厮便软绵绵瘫倒在地。 她又移步至窗前,自袖中取出一支细竹管,轻轻捅破窗纸,朱唇微启,一缕青烟袅袅钻入内室。不过须臾,房内原本均匀的呼吸声渐渐沉重绵长。 谢清漓踏雪无痕,转瞬已至书房后院。她素手轻击三下,掌声在风雪中几不可闻,却见数十名黑衣人如鬼魅般翻过高耸的院墙,齐刷刷落到她面前。 这些人清一色夜行劲装,面覆黑巾,每人肩头都背着鼓鼓囊囊的布袋,里头不知装着什么物什,沉甸甸地坠着袋底。 谢清漓朝为首之人微微颔首,快步来到墙角那处不起眼的假山前,伸手在假山底一阵摸索,指尖突然触到一处凸起的石笋,用力按了几下,假山却纹丝未动。 她眉头微蹙,仔细回忆白日里谢景元的动作,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先按后旋,果然听得“咔嗒”一声脆响,假山底部竟缓缓移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第267章 好一只硕鼠 假山下的洞口如同巨兽咽喉,黑暗浓稠,深不见底。阴冷的湿气裹挟着腐朽气息扑面而来,为首的黑衣人略一迟疑,便疾步迈入黑暗。 “嚓——” 他飞快掏出一只火折子,一簇火苗骤然跃起,昏黄的火光在幽暗的洞壁间跳动。待火光渐稳,眼前的景象才显现出来。 洞口处几级石阶蜿蜒向下,石阶尽头处赫然矗立着一道铁门,门环上悬着一把铜锁,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幽幽冷光。 待行到近前,谢清漓才发现那竟是一把七巧同心锁,锁身七孔连环,暗藏机括。这等精巧机关,唯有当世能工巧匠才能解开,难怪谢景元如此气定神闲,丝毫不担心有人擅入。 谢清漓正暗自焦灼,忽听那为首的黑衣人压低嗓音道:“谢大小姐且宽心,殿下早有准备。”话音未落,他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一名身形瘦削的黑衣人立即上前,他将肩上的布袋轻轻放下,半跪于地,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解开拿出七把造型奇特的钥匙。 他手法娴熟地将钥匙依次插入锁孔,指尖轻旋间竟暗合某种韵律。忽然,一连串清脆的“咔嗒“声在幽静的洞中回响,那看似无解的七巧同心锁竟应声而开。 谢清漓眼底闪过一丝惊诧,那黑衣人开锁的手法行云流水,这般造诣,放眼天下恐怕不出五人。她不过让冷霜去借几个会拳脚的护卫,谁曾想楚云沧竟连这等人物都遣了过来? 正在她暗自思忖间,那为首的黑衣人已抬手推开铁门,伴随着“吱嘎”一声,一股陈年的霉味扑面而来。 火光摇曳间,但见密室两丈见方,四壁皆是粗糙的石墙。地面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摞摞箱笼,除了白日刚刚搬进来的那几摞,其余箱面皆落满灰尘。 谢清漓缓步上前,素手轻启箱盖,一片银光霎时映入眼帘,箱内白银码放得整整齐齐,每一锭都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为首的黑衣人也随手掀开两只箱笼,箱内俱是成色上好的白银。他剑眉紧蹙,暗暗心惊,这一屋子的白银,少说也有十余万两之数。区区一个从四品少卿,年俸不过三四百两,如何能聚敛如此巨资?好一只贪得无厌的硕鼠! 时间紧迫,谢清漓不再耽搁,朝黑衣人首领道:“动手吧,务必做得干净,不要留下痕迹。” 黑衣人首领略一颔首,朝身后打了个手势。那些黑衣人立即无声行动起来,他们两两一组,一人启箱,一人递石,动作娴熟又谨慎,箱面经年的浮灰竟纹丝未动,恍若从未有人碰触。 取出的银两被迅速送至府外。府墙拐角处,早有谢清漓的人乔装等候多时。银两被装入马车夹层内,马儿四蹄缠着布,车辕包着牛皮,在漫天飞雪中驶过长街时,只留下浅浅的印迹,转瞬便被新雪掩埋无踪。 夜色沉沉,三更的梆子声裹着风雪隐约可闻,密室内的银两才运走半数。 谢清漓足尖轻点,跃上屋檐查探动静,凝眸远眺,忽见茫茫雪幕中,两道身影踏风而来。她警觉地按上腰间软鞭,待那二人掠至近前,才看清竟是楚云沧与流光。 楚云沧一袭墨色锦袍,眉宇间带着几分倦色,他轻巧地落在谢清漓身侧,轻笑道:“刚忙完今日的公务我就赶来了。看来谢大人的私库比国库还要丰盈,竟让漓儿忙到这般时辰。” 谢清漓眉心微蹙,朱唇轻抿:“才运走半数,还差得远呢。” 她忽然敛了神色,嗓音转冷:“若这些银钱真是私盐所得.谢景元这等小角色都能分得如此之巨,那幕后之人聚敛的财富怕是要堆金积玉了。这般财力,所图为何.” 楚云沧心头渐沉,喉间翻涌着难以言说的苦涩。这楚氏江山腐朽的气息,已浓重得令他几欲作呕。太平盛世的虚幻之下,尽是蛆虫蠕动,蛀空了百年基业。 他凝视着谢清漓,声音艰涩道:“漓儿,不论这背后又是哪位皇亲国戚,我定会查清此事,将其连根拔起” 谢清漓微微颔首,唇角浮起一抹温柔笑意:“好,殿下,我们一起。谢老三午后从南城门离京,我已派人跟着他。这蛛丝既现,顺着捋下去,定能将那些蛀虫尽数揪出。” 她眸光流转,低声道:“这批银子暂且安置在青云街那处别院,殿下若有需要,随时可调用。” 楚云沧连忙摆手,温声道:“使不得。这些银两都是漓儿筹谋所得,漓儿只管按心意处置。”他忽而抬眸,声音温润如春溪潺潺:“莫说是这些银两,便是太子府的库房钥匙.也随时可以给你。” 谢清漓闻言双颊绯红,她垂下羽睫,心中暗恼,她和他分明只是盟友关系,他何至于要交出府库钥匙?可心底却又莫名泛起一丝甜意,像是误尝了蜜,让人又羞又恼。 楚云沧话音方落,耳尖便已红透。他仓促别过脸去,目光落在那些搬运银两的黑衣人身上,声音刻意放得平稳:“漓儿打算将密室搬空么?若是被谢景元发现” 谢清漓唇角微扬,眼波流转间尽是狡黠:“放心,谢景元便是气死,也断不敢声张。更何况,我在箱笼中给他留了‘礼物’.” …… 时光流转,转眼已过数日,静安侯府表面依旧风平浪静。 谢景元整日与姝华大长公主勾勾搭搭。谢景良忙着巴结周侍郎。谢清瑶则日日流连各种宴会,变着法儿与三皇子“偶遇”,又与曹馨儿明争暗斗。谢清漓大多时候宿在锦绣街的映雪居,偶尔回侯府小住,她恢复了无望公子的坐诊,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 朝堂之上却是不太平,各地急报如雪片般飞入盛京,连日不断的大雪,压垮了无数茅舍,百姓流离失所,年关将至却无家可归。 坊间渐渐有童谣传唱:“白雪覆朱门,寒骨垒宫墙“,字字泣血。更有流言在悄然蔓延,说这是上天降罪,皆因君王无道所致.(本章完) 第268章 灵虚道长现身 第268章 灵虚道长现身 应天帝素来最重名声,平生所求不过“圣主明君”四字青史留名,听闻民间竟传他是位昏君,顿时勃然变色。 待满地狼藉的御书房重归死寂,应天帝闭目深吸一口气,唤来影卫,如此这般一番吩咐。既然堵不住悠悠众口,那便祸水东引,总之,他不能是昏君! 不过三五日的光景,东陵各处突然流言四起,道是这场百年不遇的暴雪,实乃妖道作祟触怒上苍所致,唯有屠尽天下道士,方可解除天罚。 百姓的怒火本就无处发泄,如今寻着了仇恨的由头,便如干柴遇到烈火,一发不可收拾。成群结队的百姓举着锄头柴刀,红着眼涌入各处道观。 不过数日,东陵境内道观尽成修罗场,尸骸堆积如山,鲜血将白雪染得猩红刺目。更有甚者,连那些蓄发修行的俗家弟子也不放过,但凡与道门沾亲带故的,皆难逃过这场无妄之灾。 暴雪肆虐,连绵不止,冻殍日增,赈灾之事刻不容缓。但国库空虚,朝堂之上,群臣争论不休。 就在众臣争论正酣时,忽闻殿门“吱呀”一声,无风自启,一股凛冽寒气席卷而入。 众臣悚然噤声,定睛望去,只见一位道长立于殿中,他身着一袭素色道袍,须发皆白,神色淡然,目光越过满朝文武,径直望向端坐龙椅的应天帝。 楚云沧立于百官之首,他微微转头,待看清那道长面容时,顿时如遭雷击,此人分明是怪梦中赶去嘉洲收集他残魂的道长,只是眼前之人较梦中模样老了很多。 他心如擂鼓,耳中嗡嗡作响,恨不得立即冲上前问个分明,那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却硬生生将满腹惊疑尽数压下,站在原地未动。 应天帝原本在闭目养神,忽听殿中争辩声戛然而止,不由得眉头一皱,缓缓掀开眼帘,待看到殿中凭空出现一位道长时,他瞳孔骤缩,心下大骇。 殿中值守的御林军终于回过神来,纷纷拔刀上前,御林军首领邬显达横刀在前,厉声喝道:“妖道!此乃九五禁地,尔安敢擅闯?!” 那道长对周遭寒刃恍若未见,身形岿然不动。他的目光平静,只凝视着应天帝,缓声道:“陛下圣鉴,贫道乃无望山道人灵虚子,今日甘犯天颜,非为忤逆,实乃不忍见道门千年香火将绝。唯愿陛下垂怜,止息九州道门劫难。” 应天帝凤目微眯,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二十年前,他未登大宝之时,曾与灵虚道长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灵虚道长青丝如墨,仙姿飘逸,而眼前之人已鬓发如霜,面上沟壑纵横,竟似老了五十春秋。 天下人人皆知,灵虚道长与国师灵玄道长本是同门师兄弟,传闻灵虚道长道法通玄,其修为远在灵玄道长之上。可如今看来,灵玄道长容颜未变,灵虚道长却连最基本的驻颜之术都维持不得,看来传言不可尽信。 他指尖轻叩龙椅,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哦?道长要朕庇护天下道门,不知道长能拿出什么让朕动心的筹码?” 灵虚道长神色沉静如渊,缓缓道:“贫道愿启无上玄坛,以贫道微末道行,平息这场肆虐的风雪之灾。“ 应天帝眸光骤然一凝,良久,唇角勾起一抹锐利弧度:“好,朕准你所请。明日道长开坛作法,若风雪停歇,朕自当敕令各州府官兵护持道门。但若风雪未歇.道长这项上人头,朕便悬于朱雀门上,以儆效尤。” 灵虚道长稽首一礼,声音似古井无波:“陛下金口玉言,贫道自当谨记。这祭坛需设在宫门外的朱雀广场,正对北斗方位。还请陛下命人备齐三牲五谷,另需九十九盏长明灯,以应天数。” 他轻扫手中拂尘,带起一阵清风:“明日午时三刻,贫道开坛作法。” 灵虚道长话音刚落,身影已然杳然无踪。众人俱是一惊,方才他站立之处,竟连半个脚印都未曾留下,恍若谪仙临凡,又似大梦一场. …… 不出一个时辰,灵虚道长明日开坛做法、禳解雪灾的消息便如纷纷扬扬的雪,传遍了盛京城的大街小巷。 彼时谢清漓正在听雨楼的后院,与掌事的邹二商议如何应付谢景元寻人的单子,忽然听闻灵虚道长的消息,她指尖一颤,手中茶盏“啪”地掉落在青砖地上,滚烫的茶汤溅湿了裙角,却浑然不觉。 她倏然起身,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房门。冷霜急急抄起她的狐裘斗篷追了出去。 灵虚道长并未遮掩行踪,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两人便寻到了灵虚道长下榻的客栈。 远远望去,客栈门前早已围得水泄不通,锦帽貂裘的达官显贵与粗布麻衣的市井百姓混杂一处,在风雪中翘首以待。朱漆大门两侧,两个小道童手持拂尘而立,雪粒沾满了他们的青布道袍。 谢清漓挤过熙攘人群,却在距客栈台阶三尺处猛然驻足。前世那个得到灵虚道长真传的,是顶着陆漓皮囊的她,而今重活一世,素未谋面的灵虚道长怎会识得她? 突然,客栈大门“吱呀”一声洞开,无忧道长疾步而出,他径直来到谢清漓面前,低声道:“谢大小姐,师父有请。” 谢清漓瞳孔微微一震,脚下虚浮如踏云端,恍惚间已随无忧穿过回廊。待至一处静室前,无忧侧身止步,轻扬下巴示意她独自入内。 她指尖微颤,缓缓步入房内,抬头望去,那满头霜雪般的白发刺痛了她的眼。她如坠冰窖,喉间涌起腥甜,颤声道:“师道长,您这头发.” 灵虚道长凝视着谢清漓,眼角细纹里漾着久别重逢的柔光,与前世那冷淡疏离的模样截然不同。他缓缓抬手,温声道:“痴儿,莫非重活一世,连为师都认不得了?” 谢清漓心神俱震,踉跄后退半步,险些撞翻身后的青瓷瓶:“师父,您竟也重生了?可可前世的我,并非如今的模样.” 第269章 重生的代价 第269章 重生的代价 灵虚道长广袖轻拂,在檀木云榻上翩然落座。他的目光似古井映月,深邃中泛着温润清辉:“痴儿,这皮囊不过是红尘中暂栖的躯壳,前世今生,为师认得的,始终是你灵台深处的魂魄。” 谢清漓身形微晃,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满是惊讶:“难道.前世我第一次爬上无望山求师学艺时,师父便已看穿,我不过是占据他人躯壳的一缕残魂?” 灵虚道长缓缓颔首,眼底竟浮起一层薄雾:“前世为师夜观天象,见凤星陨落,掐算三日,方知陆家那孩子的命格与你的魂魄相生相契,便引你的魂魄去浔州还阳,又引你到无望山学艺” 他语气微顿,轻叹道:“实则,我的师尊抱朴真人羽化前,已推演出天下苍生即将历经十世乱世大劫,祸起东陵,届时将饿殍千里,易子而食他叮嘱我定要拨乱反正,阻止劫难发生。” 他自嘲地笑了笑,眼眸中积着化不开的悔意:“可前世的我,总觉得天道有常,方外之人不可过多牵涉尘世。竟天真地以为,只要在命轮转动的间隙,稍稍拨动几颗关键棋子,便能斩断那滔天劫数.” “故而见你殒命,我只当是命盘上又一处等待修补的裂隙。遂引你还阳复生,授你无双武艺,传你岐黄之术,而后任由你重返红尘。我以为这天地棋局,终究要你们局中人亲手执子,以凡躯撼天命,为苍生挣一个清朗乾坤。” “然则,终究是我错了。三年云游归来,入目的便是忠魂泣血、奸佞弄权,而你竟再次殒命。天机卦象昭示乱世将至,就在我万念俱灰之时,忽然发觉你的魂魄并未进入轮回,仍在天地间徘徊” “我又恰于师尊遗留的《天命策》中,窥见一线逆转阴阳的契机。遂以你的魂魄为灯,执念为焰,燃烬我五十载春秋寿数,方才强行逆转了时空。” 谢清漓如遭雷劈,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怔怔望着灵虚道长霜雪般的须发,终于明白,她的重生是师父以寿命为代价换来的! 她重重跪在地上,泪水如珠玉断线般滚滚而落,颤抖着双手抓住灵虚道长的衣袖,哽咽道:“师父,您.” 灵虚道长伸手轻抚谢清漓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几分惭愧:“为师逆天而行,借你的魂魄逆转时空,待此世终了,你便是三魂俱灭,七魄尽散,永绝轮回。你可会怨恨为师?” 谢清漓抬起泪光盈盈的眸子,唇角绽开一抹灿烂的笑颜:“不怨的。能得这一世光阴,承欢阿娘膝下,护得至亲周全,看尽盛京、江南月,已是上天厚赐,胜过千百轮回。” 灵虚道长手捻银须,轻叹道:“小情小爱虽暖,却不可尽耽于此。此一世,你若想避免重蹈前世覆辙,救苍生于水火,需步步如履薄冰,招招算尽机关,此乃命定之人本该承担的因果。” 谢清漓眉眼弯弯,声音软糯似蜜:“有师父在,徒儿心里便踏实多了。” 话音未落,她忽地神色一凛,手指攥紧了衣袖:“可师父,徒儿听闻明日您要开坛做法,禳解雪灾,此事逆天而行,师父可有什么危险?” 灵虚道长轻轻摇头,缓声道:“暴雪肆虐,百姓以道门为祸,若再坐视不理,道统将绝。徒儿放心,不过损些修为,此事值得。” 谢清漓纤长的睫毛低垂,眼底雾气氤氲。她怎会不知,此事师父非做不可,但岂会如师父说得这般轻松? 恍惚间,前世的记忆翻涌,她有些怀念那个丰神俊逸又清冷疏离的师父,不像今世这般,为红尘俗世所困,为天下苍生所累。 灵虚道长的手掌轻轻落在谢清漓发间,温声道:“徒儿要记住,武功是立身之本,医术是济世之道,两者皆不可废。”说罢广袖一拂,两册典籍凌空飞来。 谢清漓慌忙接住,定睛一看,竟是失传已久的《太虚剑谱》与《青囊秘要》。 她心头剧震,正欲开口询问,灵虚道长却摆了摆手,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催促道:“快去吧。门外那位贵客怕是等得心焦了。” 谢清漓飞速起身,依依不舍地朝灵虚道长郑重下拜。转身的瞬间,房门被轻轻推开。 门外,无忧道长侧身让开半步,露出身后那道挺拔的身影——楚云沧一袭墨色锦袍立于廊下,肩头还带着未化的雪粒。 四目相对的刹那,谢清漓分明看见他寒星般的眸子骤然亮了起来。那目光如有实质,烫得她心头一颤。 她朝两人浅浅一礼,再抬眼时,已敛去所有情绪,只余一派清冷,疾步离去 …… 是夜,风雪更急。 客栈厢房内一盏青灯如豆,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孤影。 灵虚道长盘膝而坐,手结子午诀,却在入定之际忽觉心头一悸。他骤然睁开双眼,拂袖起身,如离弦之箭破门而出。 “师父!”守在门外的无忧道长急忙追了出去,却只见白雪茫茫,了无痕迹。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东陵皇宫御园深处,那方隐匿在古树间的道观内,两道身影默然对峙。 灵玄道长斜眼打量着眼前之人,突然抚掌道:“妙哉!师兄这须发皆白的模样,倒比师尊仙逝时还要苍老三分。他老人家若是在天有灵,怕是要自剜双目,好生瞧瞧当年是左眼蒙了心,还是右目中了邪,竟认为你天资卓绝!” 言罢,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声癫狂如夜枭啼血,凄厉刺耳。笑声渐歇,两行清泪却顺着面颊无声滑落。 他死死盯着灵虚道长,眼中翻涌着滔天恨意,咬牙切齿道:“呵我才是师尊亲手养大的孩子,我们情同父子!可为何.”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嘶吼:“为何是你这个半路杀出的外人,先得了他的真传?!自从有了你,他的眼里哪还曾有我?” 灵虚道长静立如松,神色古井无波。他微微抬眸,目光澄澈如水,声音温润清越:“师弟,自师父乘鹤西去,你便不告而别。师兄原想着,你自幼在无望山清修,未曾沾染红尘俗世,此番下山,不过是想看看人间烟火。可如今”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轻叹道:“却见你独自躲在这皇宫深院,宛若笼中困兽。不若随师兄回无望山吧.” 第270章 师弟,对不住了 第270章 师弟,对不住了 灵玄道长闻言嗤笑出声,声音里满是嘲弄:“瞧瞧,当年风光霁月的师兄,如今落魄到这般模样,竟还妄图可怜我?” 他忽然倾身上前,眼眸中满是得意:“今夜若非我故意露出破绽,师兄当真以为,就凭你那点微末道行怎能寻到此处?” 他广袖一挥,殿内七十二盏青铜古灯骤然亮起幽蓝火焰:“这九幽噬魂阵可是我耗费多年心血,专门为师兄准备的,师兄合该好好享受。” 灵虚道长环视四周跳动的火焰,眉头紧皱,声音沉痛且凛冽:“九幽噬魂阵需以生魂为祭.你究竟残害了多少生灵?师尊当年谆谆教诲,修道之人当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你却不走正途,修习此等邪术,简直是丧尽天良!” 灵玄道长轻扬手中拂尘,顿时阴风四起。他唇角微挑,眼中闪过一抹讥诮:“哼,师兄休要再道貌岸然地说教,如今你已是笼中之鸟、瓮中之鳖。待你魂飞魄散,那通天机缘,自当归我所有!” 灵虚道长缓缓抬眸,眼底泛起一丝困惑:“什么机缘?” 灵玄道长冷笑道:“师兄何必再装糊涂?那夜三更,师尊在紫霄阁与你密谈,你当真以为我一无所知?‘阻止苍生劫,可得大道果’,此话我可听得真真切切!” 灵虚道长闻言神色骤变,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痛心:“所以你就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机缘,在师尊坐化不久便私自下山,还卷入东陵朝堂这潭浑水?” 说到此处,灵虚道长突然厉声喝问:“如此说来,要将楚云沧打得魂飞魄散之人,竟是你?!” 灵玄道长神情微滞,他的确暗中布局,欲在楚云沧抵达嘉洲、身负重伤之际,便将其神魂俱灭,永绝轮回。奈何楚云沧狡如狐兔,他的人始终未能得手,师兄又是如何知晓此事? 他略一沉默,随即昂首冷笑道:“是我又如何?师尊既言‘祸起东陵’,那楚云沧身为太子,定非明君之选,才会引发乱世。我不过是替天行道,断绝祸乱之源,永绝后患!届时另择贤能登基,十世灾劫自然可解!” 他字字铿锵,眼中寒光凛冽,俨然自己已是那个拨乱反正之人。 灵虚道长瞳孔骤然收缩,眸底掀起惊涛骇浪。他凝视着灵玄那张因执念而扭曲的面容,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荒谬的想法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难道,所谓十世灾劫,竟是一场自食其果的轮回?! 当年师尊推演天机,窥见“祸起东陵”,但祸世之源却未必是指哪位君王臣子,而是眼前这个贪执天命的师弟! 灵玄偷听天机,擅自插手人间王朝更迭,前世他诛灭楚云沧,致使昏君当道,天下大乱。若他不曾干预,楚云沧纵使称不上明君,却也未必会彻底堕落成昏君。或许,正是他的干涉,才让本该平顺的王朝气运崩裂,最终酿成十世灾劫! 灵玄道长眼角余光扫过九幽噬魂阵,见那熊熊烈焰已化作妖异的暗紫色,心头顿时涌起一阵狂喜。他的嘴角扭曲出一个癫狂的弧度,突然暴喝道:“时辰已到!师兄受死吧!” 话音未落,他手中拂尘猛然炸裂,万千银丝如同毒蛇吐信般四散飞射。阵中暗紫火焰应声而动,化作无数条狰狞火蛇,吞吐着致命的毒焰,从四面八方朝灵虚道长缠绕而去。 灵虚道长却纹丝未动,右手食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指尖金光流转处竟浮现出一道赤红符篆。那符纹似有生命般蠕动着,隐约可见其中游走的龙形光芒。就在那暗紫火焰即将收拢的刹那,他轻叱一声:“破!” 赤红符篆轰然炸裂,化作一条烈焰金龙腾空而起,所过之处,暗紫火焰尽数灰飞烟灭。狂暴的气浪席卷整座大殿,七十二盏青铜古灯应声爆碎,飞溅的灯油在半空中燃成一片绚烂而致命的火雨。 灵玄道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殿柱之上。他道袍破碎,发髻散乱,方才的癫狂之色早已被难以置信的惊骇所取代。 他颤抖着撑起身子,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双目死死盯着灵虚道长,嘶声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布局整整二十年,怎会被你这驻颜之术都未能参透的废物一招击破?” 灵虚道长踏着满地狼藉,缓步走到灵玄面前,眸中寒意如霜:“灵玄,当年你下山时盗走的那面黑曜石八卦镜,今日,该物归原主了。” 灵玄道长突然仰天喷出一口黑血,染血的牙齿森然可怖:“师兄,你休要血口喷人!师尊当年明明亲口许诺将那面宝镜传予我,何来偷盗之说?” 话音未落,他突然弓身剧烈咳嗽起来,五脏六腑仿佛都要咳出胸腔。 恍惚间,尘封的往事犹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流转。彼时他初下无望山,本欲去往东陵,却阴差阳错流落至凤潜。不谙尘世的山野道人哪懂世俗规矩,身无分文在街巷游荡三日,饿得眼冒金星时,终是将那面古镜换了街角老铺的五个肉包子。 后来他自是追悔莫及,但翻遍凤潜的每一条街巷,却再也未曾寻到那家包子铺,也未曾找到那位掌柜,那面黑曜石八卦镜,更是难觅踪迹。 灵玄道长眸中寒光乍现,死死盯住灵虚那张满是皱纹的面庞。他不明白,师尊留下的法器珍宝何其多,当年下山时他不止拿走那一件,为何灵虚偏偏对那面古镜穷追不舍? 但转念一想,他的嘴角又浮起一丝冷笑,只要灵虚寻不到那面镜子,便永远不敢拿他怎样! 灵虚道长凝视着灵玄阴晴不定的面容,眼底的悲悯如潮水般翻涌,若任其苟活,东陵朝堂必将再掀血雨腥风,十世劫数恐难消弭。 寒霜渐渐漫上他的眼眸,最后一丝温情化作决绝。他声音嘶哑道:“师弟,对不住了。此番罪业,待师兄了却尘缘,再去师尊座前领受责罚!” 话音未落,手中拂尘倏然化作白虹贯日,裹挟着凛冽罡风,直取灵玄命门! 第271章 崇砚,别来无恙 第271章 崇砚,别来无恙 灵玄道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喉间刚溢出一声破碎的惊喘,那道夺命寒芒已贯喉而入。霎那间,五脏六腑如遭雷击,眼前血色弥漫。 待回过神来,他骇然发觉自己竟漂浮于半空中,而下方地面上,那具咽喉洞穿、道袍浸血的残躯,赫然正是他自己! 他神魂剧震,发狂般扑向自己尚未凉透的尸身,却在指尖触及血肉的瞬间,如同幻影般穿透而过。 他猛地转身,魂魄因怨恨而扭曲变形,双目赤红如血:“灵虚,你我多年同门,你竟下此毒手?师尊若知你残害同门.” 灵虚道长面色平静无波,嘴唇微动,细密的咒语在虚空中凝结成金色符文。待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虚空中骤然裂开一道漆黑的漩涡,旋转的阴阳之门中传来万千亡魂的呜咽。 灵玄的魂魄如落叶般被卷向漩涡,他疯狂挣扎,双手徒劳地抓挠着地面,声嘶力竭地咆哮:“灵虚!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超度我?!我宁愿永世为鬼,不入轮回!” 眼见半截魂魄已被阴阳之门吞噬,他忽然涕泗横流,声音陡然转为凄切:“师兄.师兄救我!我是你亲手养大的师弟,你说过会永远护着我.” 灵虚道长阖上双眼,指节攥得发白,却终究未发一言。他抬手结印,口中咒语再起,那道阴阳之门骤然收缩,将灵玄的魂魄完全吞没后,彻底消散于虚空之中。 灵虚道长缓缓收势,眉宇间满是倦色。殿外风雪呜咽,他心知这深宫禁苑绝非久留之地,便疾步转往后殿搜寻。 几番查找,他始终寻不见那面古镜,却发现一只朱漆柜子,里面密密麻麻满是贴着红色符篆的魂瓶。 灵虚道长的指尖微颤,方才杀死灵玄而升起的愧意霎时烟消云散,灵玄究竟学了多少邪术,又戕害了多少生灵? 他不敢细想,拂尘横扫,带起一道清光,那些红色符篆纷纷剥落,化作灰烬飘散。 “尘归尘,土归土。”灵虚道长掐诀厉喝,道袍鼓荡间,无数莹白光点自瓶口涌出,如星河倾泻,穿过雕窗棂,向着茫茫雪夜四散而去。 灵虚道长缓步行至殿外,驻足回首,轻叹一声,身形已如鹤影般飘然而起,几个起落便越过重重宫墙。 待行至客栈大门,忽见一道黑影僵立雪中,脚步踟蹰不前。 灵虚道长目光微凝,转瞬已至那人身前。待看清对方面容,他猛然扣住其手腕,不待对方反应,已提气纵身,携着那人凌空而起,直入客栈厢房。 甫一落地,他袍袖一挥,身后房门“砰”然紧闭,震得窗棂簌簌作响,檐上积雪纷纷落下。 “崇砚,别来无恙!”灵虚道长负手而立,声音似古井无波,却在“崇砚”二字上咬得极重。烛火映照下,他眼中寒芒闪烁,哪有半分故人重逢的喜悦? 对面之人面容儒雅,眼神深邃,正是三皇子最倚重的幕僚崇先生。他抬手拂去肩上残雪,嘴角勉强牵起一丝笑意:“老友这般连名带姓地唤我.可是恼了?” 灵虚道长抿唇不言,广袖一拂径自落座。 崇先生见状连忙在对面坐下,喉结滚动数下,方才开口:“上次见你青丝成雪,又听闻前世那段因果.我实在坐立难安,便故意接近三皇子,原是想着,既然他前世问鼎九五,我何不潜入敌营?一来探查前世姜家败落的真相,二来必要之时,阻拦他再登大宝。” 灵虚道长面色稍霁,他指尖轻叩案几,叹息道:“那四皇子前世并未殒命,他虽非紫微帝星,终究是龙血凤髓。如今因你横加干涉,致使他英年早逝,这因果.怕是要损你功德,轮回路上平添劫数!” 崇先生垂眸低叹,声音里浸着几分苦涩:“当初不过是想在三皇子府站稳脚跟,谁曾想自那之后,我便未曾向三皇子进献过半句计策。” 灵虚道长微微颔首,温声道:“老友向来是一介闲云野鹤,本不该涉足这红尘俗事。不过,既然你有心相助,眼下倒真有一桩事,需你帮忙.” 崇先生闻言眸光骤亮,身子已不自觉前倾,急切道:“何事?” 烛影摇曳间,但见二人时而蹙眉凝思,时而抚掌轻叹。待到东方既白,案上茶盏早已凉透,却仍余半盏未饮。 …… 那厢,灵虚道长离去后,道观重归岑寂。 约莫过了半炷香光景,一个小道童从院中古槐树后战战兢兢地探出身来,他唇红齿白,眉眼如画,正是灵玄道长的贴身道童清徽。 清徽屏住呼吸,踮脚张望,确认四下无人,才颤抖着双腿,踉踉跄跄地奔入正殿,一眼便看见灵玄道长仰面倒在血泊中,脖子上还有个血窟窿。 “师、师父.”清徽惊骇欲绝,连退数步,待心跳稍缓,他强忍恐惧,颤抖着伸手探向师父鼻息,触手冰凉,早已气绝多时。 他只觉天旋地转,双膝发软。师父便是他的天,如今天塌了,他该何去何从?若教皇上知晓师父已死,他们这些知情人,想必都会被灭口。 清徽茫然四顾,脑海中蓦地浮现师父的嘱托。他踉跄奔向师父的卧房,颤抖着摸向床头的暗格,一只贴着朱砂符篆的青瓷瓶赫然在目。 师父的声音犹在耳畔:“若今夜为师遭遇不测,你便揭开符篆,摔碎此瓶。” 清徽伸手握住瓷瓶,刺骨寒意自掌心直窜天灵。他喉头一紧,闭眼将瓷瓶狠狠掼向地面。 “砰——”瓷片迸溅的瞬间,一道红光冲天而起,满室猩红。 清徽忽觉百骸俱裂,似有万千钢针扎入五脏六腑。他踉跄地抓向床帐,终是“咚”的一声,重重栽倒在地。 片刻后,“清徽”缓缓支起身子,摊开双手,指尖微颤,似在适应这具陌生的躯体。半晌,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意,呢喃道:“幸好早有防备,还留有这一缕残魂。只是.既占了清徽的躯壳,莫非与灵虚那一战,我竟是败了?” 第272章 神仙显圣 第272章 神仙显圣 盛京城,朱雀广场。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广场四周却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广场正中,九丈祭坛巍然矗立,青石垒砌的轮廓在雪幕中若隐若现,恍若一座通往九霄的云梯。坛顶的长明灯摇曳着点点暖黄,仿若天穹坠落的星子。 灵虚道长立于祭坛之巅,雪白道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衣袂翻飞间恍若谪仙临世。 恰值午时三刻,他缓缓抬手向天,指间竟似有莹白灵光流转,如雾似纱。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浑厚的吟诵声穿透风雪,在广场上空回荡。忽地,四十九道朱砂符篆从他的衣袖中飞出,在漫天飞雪中陈列成北斗阵型。 灵虚道长蓦然睁眼,手中桃木剑直指苍穹。四十九道符篆宛如百川归海,悉数汇聚剑尖,倏然间无火自燃。一道金虹自剑尖迸射,如利刃般劈开铅灰色的云层。 霎时间万籁俱寂,风雪凝滞,一缕久违的阳光透过那道裂隙洒落大地。 坛下百姓无不瞠目结舌,望向灵虚道长的目光狂热又敬畏。忽然,人群中爆发出一声高呼,霎时如同风吹麦浪,百姓们纷纷伏地跪拜,山呼海啸的声音震彻云霄:“谢神仙显圣!” 谢清漓扮作小道童,垂手立于祭坛阴影处。余光瞥见百姓们脸上癫狂的虔诚,她心头突地一沉,师父这场声势浩大的法事,虽已消灾解厄,但楚氏皇族向来不容许任何人的威望凌驾于皇权之上,师父怕是被皇家记恨上了。 她微微抬眼,视线掠过观礼台。三皇子端坐主位,面上仍挂着那副温润如玉的笑容,可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芒,却像淬了毒的刀锋,让人脊背生寒。 祭坛之上,灵虚道长广袖翻飞,足尖轻点坛沿,身形如鹤般凌空而起,却在落地时微微一滞。 谢清漓箭步上前,左手暗运内劲托住师父肘腕,右手则恭谨接过那柄犹带雷纹的桃木剑。 灵虚道长宽袖下的手指在谢清漓腕间轻轻一按,似是无声的安抚,却又很快抽离。他拂尘一甩,整肃衣冠,步履从容地朝观礼台走去,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之姿。 可谢清漓抬眸看去,总觉得师父的须发更染霜白,分明又老了几分。她心头一揪,像是被无数银针扎过,却只能微微低头掩饰泛红的眼眶。 三皇子疾步迎上前,朝灵虚道长长揖一礼,声音里满是喜意:“道长此般通天彻地的神通,当真令本宫叹为观止。天下苍生得蒙道长庇佑,实乃社稷之福。” 灵虚道长轻扫拂尘,回以一礼:“殿下谬赞,天行有常,贫道不过暂借东风罢了。”他语气微顿,朗声道:“贫道已禳解雪灾,还望殿下转禀圣上,请他护持天下道门。” 三皇子眼底闪过一丝晦暗,旋即又化作朗朗笑意:“道长多虑了。父皇乃九五至尊,金口玉言,定会信守承诺。” 灵虚道长微微颔首,声音沉静无波:“此间之事已了,贫道先行告辞,殿下保重。” 客栈厢房内,谢清漓素手执壶,滚烫的茶汤在青瓷盏中打了个旋儿。窗外人声鼎沸,隐约能听见“活神仙”“圣君显灵”的呼喊声。她指尖一颤,几滴茶水溅在案几上。 灵虚道长将谢清漓眉间那抹纠结尽收眼底,他执起茶盏浅啜一口,才缓声道:“徒儿可是在疑惑,为师本可寻个清净之地了结此事,为何偏要选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谢清漓唇瓣微抿,望着茶盏中浮沉的嫩茶,脑中思绪翻涌。片刻后,她抬眸轻声道:“师父此举.是要将事情闹大。师父今日显圣通玄,百姓们或敬畏或信奉,纵使朝廷不出手阻拦,他们也再不敢轻易屠戮道门了。” 她语气微顿,眉间掠过一抹忧色:“只是,皇室中人向来心胸狭隘,只怕他们容不得师父这般” 灵虚道长微微颔首,眸光温润如三月春水:“徒儿慧心玲珑,所言分毫不差。为师虽不惧那庙堂上的雷霆之怒,但为免多生事端,今日便会启程离开。” 他忽而转头望向内室,眼中闪过一丝促狭:“老友,还要躲到几时?” 谢清漓疑惑抬眸,只见一位身着青灰长衫的儒雅文士徐步而出。 他目光深深地望向灵虚道长,喉头微动,终是沉声道:“方得重逢,你又要离去,这一别.”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灵虚道长广袖轻扬,唇畔含笑:“身如浮萍,聚散无常。待因缘际会时,自当把盏重聚。” 他转向谢清漓,温声道:“这位崇砚先生,虽隐于市井,实为当世真儒。你且随他修习经世之学,来日必有大用。” 灵虚道长交代完毕,拂袖起身,信步迈出客栈门槛。令人称奇的是,那些痴守在外的百姓竟对他视若无睹,任凭他施施然穿过人群,渐行渐远。 谢清漓择了一处宅院安置崇先生和无忧道长,此院与锦绣街映雪居仅一街之隔,因坐落在巷陌深处,极为清幽。自此,谢清漓每日必要抽两个时辰来此求学,此为后话。 暮色四合时分,谢清漓踏着最后一缕残照回到映雪居。朱漆大门前,一个藕荷色衣衫的小丫鬟突然从石狮后闪出,“扑通”跪在青石板上,她仰着泪痕斑驳的小脸,呜咽道:“大小姐,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谢清漓凝眸细看,认出这正是那日在侯府争抢阿娘嫁妆时,冒险替蓉儿妹妹递信的小丫头福儿。福儿的身子微微颤抖,发间竟沾着几片枯叶,想来是一路躲躲藏藏而来。 谢清漓心头猛地一紧,连忙俯身将人扶起,柔声道:“别怕,进屋慢慢说。” 暖阁内,炭火映得满室生春。福儿捧着热茶,指尖渐渐有了血色,声音细若蚊蚋:“奴婢.奴婢只是蓉儿小姐院里的扫撒丫鬟,许多事.实在不甚清楚。”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继续道:“奴婢只听说,前日晌午,二老爷突然带人闯进三房院子,说给蓉儿小姐寻了门好亲事。但不知为何,三老爷当场摔了茶盏,夫人更是直接掀了桌子,指着二老爷的鼻子骂,还闹着要分家.” 第273章 周家好姻缘 第273章 周家好姻缘 谢清漓黛眉轻蹙,眸色渐沉,指尖轻轻扣着桌沿,声音压得低缓:“蓉儿妹妹方才十岁有余,二叔怎的这般着急议亲?不知相中的是哪户人家?” 福儿身子微颤,声音发紧:“奴婢.奴婢也不甚清楚。想来不是个好人家,否则三老爷和夫人也不会那般震怒。” 她咽了咽唾沫,继续道:“夫人要往娘家送信求救,可送信的小厮还没出角门就被截住了。二老爷当即派了十几个彪悍家丁将院子团团围住,连连蓉儿小姐的贴身丫鬟都被关进了柴房。可怜夫人还怀着身孕,三老爷几次要闯出来理论,都被那些恶奴打了回去.” 说到此处,福儿已是泪眼婆娑。她抹了抹眼角,强自镇定道:“那日正巧奴婢回家探亲,回来时发现侯府只许进不许出。奴婢想偷偷溜进院子救出蓉儿小姐,可那些家丁看守得实在太严.”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后来还是从厨房李婆子那里打听到消息,趁着夜色从园西角那个隐蔽的狗洞爬出来,这才得以赶来向大小姐报信。” 谢清漓眸中寒光一闪,随即化作温柔。她伸手轻抚福儿的发顶,柔声道:“好丫头,难为你了。且放宽心,我定会救出蓉儿妹妹。” 说着转向身旁的丫鬟,吩咐道:“带福儿去厢房好生歇着,让厨房熬碗安神汤来。” 福儿跟着丫鬟退出暖阁,刚转过屏风,却见侯夫人不知何时已立在廊下。天光微暗,侯夫人一袭绛紫色披风,面容隐在阴影中辨不分明。 福儿心头猛地一跳,慌忙福身行礼,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她心中暗自惊惶,往日大小姐尚未认祖归宗时,三房与侯夫人素无往来,如今侯夫人突然现身,莫不是要阻拦大小姐救人?这般想着,冷汗已然浸透了里衣。 姜慕雪眸光沉沉地打量着福儿,却终究未发一言,只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径直越过她步入暖阁。 暖阁内烛影摇曳,映着谢清漓清冷的侧颜。她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凝眉沉思。 姜慕雪见状,轻叹一声,缓步上前,柔声道:“漓儿,你当真还要掺和那府上的腌臜事?” 谢清漓眉眼一弯,亲热地挽住姜慕雪的手臂将她拉到身旁坐下。她歪着头,嬉笑道:“阿娘,我的名字可还记在谢家族谱上呢,管一管自家的事怎么能叫掺和?” 说着她凑近姜慕雪耳边,压低声音道:“况且,二叔的亲闺女谢清绮比蓉儿还大两岁,怎么不见他着急议亲?这般火急火燎地要打发蓉儿出门,指不定在打什么见不得人的算盘。” 她突然直起身子,杏眼圆睁,故意学着市井泼皮的腔调,拍案道:“我谢清漓定要替天行道,非得管上一管!不仅要搅黄谢景良的好事,还要让侯府那些个披着人皮的豺狼虎豹统统现出原形!” 姜慕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粗鄙之言逗得“噗嗤”一笑,随即又板起脸来,作势要打:“你这丫头!跟谁学的这般粗话!” 夜半三更,月隐星沉。 谢清漓与冷霜一袭夜行劲装,如两道鬼魅般翻过侯府高墙。二人对府中布局了如指掌,几个起落间便已潜至谢清蓉的厢房外。 厢房门前,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正打着瞌睡。烛火映照下,她们横肉丛生的脸上透着几分凶相。门边搁着的食盒里,饭菜早已凉透,油凝结成块。 二人对视一眼,身形如电,一人劈向一个婆子,不过瞬息之间,两个婆子便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冷霜从婆子腰间摸出钥匙,铜锁“咔嗒”一声轻响,房门应声而开。 “滚出去!本小姐说了不吃!”内室传来一声虚弱的怒喝。屋内漆黑如墨,连半盏烛火都未点。 谢清漓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向内室走去。冷霜飞快点燃一盏烛火,昏黄的烛光顿时驱散了黑暗。 烛影摇曳间,只见床榻上一个瘦小的身影披头散发,虚弱无力地伏在床上。 “咕噜——” 一道绵长的腹鸣声乍然响起,在静谧的黑夜中格外响亮。 谢清漓眸光骤然一冷,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呵,就为这点小事,蓉儿妹妹便要闹绝食?妹妹以为这是骨气,实则不过是令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谢清蓉闻声猛地抬头,散乱的青丝间露出一双噙着泪的杏眼。 “大姐姐”她喉头哽咽,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攥住谢清漓的衣袖:“二叔说说要赶在年节前将我嫁去周家。我我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又见不到父亲母亲,除了绝食,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 谢清漓眼底似有寒霜凝结,声音里透着几分凌厉:“哪个周家?二叔要将你许配给周家何人?” 谢清蓉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声音细若蚊蚋:“是是户部周侍郎家。上回他来府上赴宴,在回廊撞见了我.二叔说,周侍郎有意纳我做续弦。” 谢清漓眸光微凛,如今执掌听雨楼,京中权贵的底细她再清楚不过。她眸中寒光骤凝,怒声道:“那周侍郎年近五旬,死了四任妻子,大腹便便不说,还妾室成群,二叔这是要把你往火坑里推!” 谢清蓉眼圈泛红:“二叔说说我们三房虽住在侯府,终究是个小小商贾。这门亲事是我们高攀了.” “荒谬至极!”谢清漓冷笑道:“若当真是门好姻缘,怎地不见他让谢清绮去嫁?”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声音陡然沉了下来:“三叔三婶如今身在何处?我要亲自问问,他们想要如何处理此事。” 谢清蓉强撑着支起身子,挣扎着伸手去够挂在屏风上的披风:“我已两日未见他们,我随大姐姐同去。” 谢清漓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回床上,力道虽轻却不容抗拒:“就你这副模样,是想让三叔三婶心疼死不成?” 她转头吩咐道:“冷霜,去给蓉儿妹妹弄点吃食来,妹妹如今脾胃虚弱,那些油腻之物一概不许用。” 吩咐完毕,她便已抬步向外走去。廊下昏厥的婆子横陈在地,她不曾停留,径直朝主房方向行去 第274章 悬梁自尽了 第274章 悬梁自尽了 雪霁初晴,路旁积雪悄然消融,化作涓涓细流渗入青石板缝。 周府管家负手立于静安侯府阶前,脸上带着三分倨傲七分鄙夷。他略一抬手,身后十数名家丁鱼贯而入,两两一抬,将绑着红绸的礼箱稳稳扛进府门。 宰相门房七品官! 谢景良不敢怠慢,疾步出来迎接。他脸上堆满笑意,将人迎到了前厅。 周府管家在厅内环视一周,却未见三房人影,嘴角噙着冷笑道:“谢大人,今日老奴奉我家老爷之命,特来贵府下聘,怎的连正主儿都不见踪影?” 谢景良慌忙躬身作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管家息怒!我那三弟素来迂腐,一时转不过弯来不过请周大人放心,这门亲事既已说定,断不会.” “啪!” 周府管家将茶盏重重砸在案几上,目光沉沉地盯着谢景良:“谢大人,六日后老爷寿辰,轿必到。若到时候见不到新夫人,老爷未能得偿所愿,莫说谢大人所求之事化作泡影,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谢景良面色一凝,喉结滚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断断不会让周大人失望.” “二老爷,大事不好!”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冲进前厅,他满脸惊恐,声音都变了调:“四小姐的几个贴身丫鬟硬闯出府,跑到街上哭喊说四小姐她.” 小厮突然噤声,惊恐地看了眼面色阴沉的周府管家。 谢景良一把揪住小厮的衣领,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皮肉:“那几个丫鬟不是被关在柴房?她们说什么?” 小厮抖如筛糠:“说说四小姐不愿被逼嫁,悬梁自尽了!” 谢景良面色铁青,猛地一脚踹在小厮腿上,力道之大竟将人踢得滚出三步远:“连几个贱婢都看不住,废物!还不速速将人捉回来!” 小厮蜷缩在地,浑身抖若筛糠,颤声道:“回、回二老爷,已经派人去追,只是那几个丫头出了府便四散奔逃,只怕.只怕一时难以尽数拿获.” 谢景良眸中戾气骤现,怒声道:“若是抓不到人,就拿你们这群废物的狗命来抵!滚!” “是、是!”小厮连滚带爬退了出去。 周府管家目光如刀,冷冷剜向谢景良:“好,当真是好得很!我家老爷原是念在谢大人仕途艰难,有意提携,这才破例允了这门亲事。如今倒好,喜事未成,倒先见了血光!这般晦气,我们周府可消受不起!这亲事,就此作罢!” 他重重甩袖,大步向外走去。周府家丁见状,立即抬起聘礼,疾步跟上。 谢景良一路追到府门,躬着身子连连作揖告罪。可那周府管家连脚步都不曾慢下半分,甚至未曾再向他瞥来一眼. 侯府前院乱作一团之际,谢清蓉所居的厢房内,她正斜倚在软榻上,捏着一块玫瑰酥细细品尝。 邢氏坐在一旁的雕椅上,满眼怜爱地望着谢清蓉。她手中绞着帕子,终是忍不住转向谢清漓,忧心忡忡道:“大小姐,这样做当真可行么?那周家位高权重,而我们.” 话到此处,她重重叹了口气,将后半句咽了回去,只余化不开的愁绪。 谢清漓指尖轻抚茶盏,唇角微扬:“三婶且放宽心。该打点的关节,我都已安排妥当。只要三叔舍得下脸面,周家就算不死,也得生生剜下一块肉来。” 她忽而敛了笑意,叹息道:“只是经此一事,这侯府.怕是容不得你们了。” 邢氏眉间郁色渐散,抚着尚未显怀的腹部,唇角微微勾起:“大小姐怕是不知,自打我嫁入府中那日起,便没一日不觉得憋闷。若非景文那榆木疙瘩,非要在老夫人跟前尽孝,我早想带着蓉儿搬出去过清净日子。” 她的眼底倏地掠过一丝痛色,声音却愈发坚定:“他掏心掏肺地把人家当亲娘侍奉,可人家呢?不过是把他当条狗罢了。如今若能借此脱身,也算是因祸得福。” 几人正说着话,忽听外间珠帘“哗啦”一响,冷霜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先向邢氏行了一礼,才压低声音对谢清漓道:“小姐,三老爷已经进了大理寺的门。妙心堂的汤大夫正往这边赶,约莫半刻钟就到.” 说着,她的目光转向谢清蓉:“做戏做全套,蓉儿小姐,您.” 冷霜话音未落,谢清蓉已拈起帕子匆匆拭了拭唇角的糕点屑,忽地身子一歪,整个人软软地倒在了榻上。 “蓉儿!”邢氏手中茶盏“哐当”一声砸在地上,脸色霎时惨白如纸。她踉跄着扑到榻前,正好对上谢清蓉微微睁开的眼眸,眸中尽是狡黠的流光。 邢氏悬着的心这才缓缓归位,却仍作势用帕子按住眼角,带着哭腔道:“我苦命的儿啊.”声音里的颤抖三分是真,七分是戏,倒叫人辨不分明。 “蓉儿妹妹这戏还欠些火候。”谢清漓轻笑着从袖中取出一方锦盒,指尖蘸着朱砂,在谢清蓉颈间抹出几道骇人的红痕。转手又取来一盒螺子黛,在谢清蓉眼下晕开两片青灰。最后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塞入谢清蓉口中。 那药丸入口即化,不过须臾之间,谢清蓉的呼吸便弱如游丝,原本嫣红的唇瓣也蒙上了一层死灰。 谢清漓俯身端详,只见榻上之人面色灰败,唇无血色,连指尖都泛着青白,俨然一副病入膏肓之态,这才满意地直起身来。 窗外日上中天,却始终不见汤大夫的身影。谢清漓眉心微蹙,柔声道:“三婶且在这儿守着,我去去就回。” 她带着冷霜转到后院竹林,确认四下无人后,纵身而起,翻出院墙,疾步朝府门而去。 侯府大门前,汤大夫提着药箱站在石阶下,面容焦急。 谢景良立于高阶之上,身后一众家丁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他居高临下地睨着来人,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本官府中上下安康,何曾请过什么大夫?” 他锐利的目光在汤大夫身上刮过,又转向旁边引路的小丫鬟:“倒是你这贱婢,竟敢私通外人,败坏侯府名声!” 那小丫鬟吓得“扑通”跪地,颤声道:“二老爷明鉴,我家小姐她” 不待她把话说完,几个家丁飞扑上前。为首的家丁一把揪住丫鬟的发髻,狠狠往地上一掼:“贱婢还敢狡辩!” 丫鬟的额头重重磕在石阶上,血流如注。 不知何时,侯府门前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众人见此情景,顿时一片哗然. 第275章 三房搬家 “嗖~嗖~嗖~” 几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不待众人回过神来,那几个家丁已被石子击中,纷纷倒地,抱头哀嚎。 谢景良脸色骤变,厉声喝道:“何方鼠辈,竟敢在此撒野?”他阴鸷的目光扫过人群,围观的百姓纷纷后退。 混乱之际,汤大夫已利落蹲下身来,从药箱中取出金疮药,为那受伤的丫鬟止血。 “二叔好大的威风!”一道清冽的女声自府门内传来。 谢清漓款步而出,她眸光凛冽,直直刺向谢景良:“蓉儿妹妹命悬一线,二叔却在此阻医伤人。莫非二叔是存心要绝了蓉儿妹妹的生路?” 谢景良面色铁青,厉声斥道:“放肆!你一个未出阁的黄毛丫头,也配对长辈指手画脚?” 谢清漓朱唇轻启,溢出一声冷笑:“二叔的闲事,漓儿自然懒得过问。可事关蓉儿妹妹性命,我这个做姐姐的,今日还非管不可!” 谢景元下朝归来,前路却被堵得水泄不通。他掀开车帘,目光沉沉地扫过眼前围观的人群,额角青筋隐隐跳动:这群不省心的东西,又在闹什么幺蛾子?侯府这些日子丢的脸面,还不够多吗? 待家丁分开人群,他踩着脚凳刚落地,便瞧见府门前对峙的谢景良和谢清漓。 谢景元瞳孔骤缩,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怒喝道:“孽女,又是你在兴风作浪!” 谢清漓眼底凝着寒霜,嘴角噙起一抹冷笑:“父亲明鉴。二叔为攀附权贵,将刚满十岁的蓉儿妹妹许给年过半百的周侍郎做填房。可怜蓉儿妹妹不堪其辱,三尺白绫悬于梁上,如今气息奄奄,二叔却拦着大夫入府救人。这般罔顾人伦之举,父亲反倒要怪罪漓儿?” 心中不堪的算计被当众揭穿,仿佛被当众扒了衣裳般羞愤难当。谢景良面皮紫涨,怒吼道:“谢清漓,你休要在此血口喷人!” 谢清漓眸色幽深,不疾不徐道:“哦?莫非二叔要说,今日周家前来下聘,满京城都看在眼里的事,是漓儿凭空杜撰的不成?” 谢景元见谢景良面色青白交加,被怼得哑口无言,冷斥道:“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此放肆?!” 谢清漓眸光如冰,讥笑道:“父亲既知‘父母之命’,那漓儿倒要请教,蓉儿妹妹双亲健在,二叔不过是个隔房的叔父,何来资格越俎代庖?” 她迎着谢景元震怒的目光,步步紧逼:“三叔三婶分明反对这桩婚事,二叔竟派人将他们圈禁院中。父亲作为一家之主,对此是当真不知情,还是有意包庇?亦或是.早已与二叔同流合污?” 谢景元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谢清漓的手指都在发颤:“你、你,好个伶牙俐齿的孽女!” 他猛地一甩袖袍,厉声喝道:“来人!将这目无尊长、忤逆不孝的东西给我押去祠堂,家法伺候!” “且慢!” 一声浑厚的声音自人群后方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大理寺卿樊原身着绛紫官袍,领着十余名衙差阔步而来。 谢景元与谢景良俱是一惊,慌忙上前见礼。 谢景元强自镇定,寒暄道:“不知樊大人亲临,下官惶恐。”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却透着几分僵硬:“上次那桩案子,安氏不是已经画押认罪?怎敢劳烦樊大人亲自.” 樊原抬手打断,锐利的目光扫过谢景良:“今日有人击鼓鸣冤,状告侯府强逼幼女嫁人,致其悬梁自尽。此事涉及朝廷命官,本官不得不亲自过问。” 谢景良这才注意到樊原身后的谢景文,顿时如遭雷击,声音陡然拔高:“三弟?!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不是被” “谢大人!”樊原一声厉喝:“本官公务在身,没工夫听你们兄弟叙旧!”说罢大手一挥,高声道:“来人!即刻封锁侯府各院,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传仵作验看伤者,所有相关人等一律带回大理寺问话!” 那些衙差得令,气势汹汹朝府内而去。 谢景元瞪了谢景良一眼,疾步上前拦住樊原:“樊大人且慢!此事定有误会.” “误会?”樊原冷笑一声:“莫非贵府并未逼迫十岁幼女嫁人?按我朝律法,女子十五及笄,方可行婚聘之礼!” 谢景元讪讪赔笑:“樊大人明鉴,蓉丫头已满十一,及笄不过转瞬.况且我朝女子童婚早配者比比皆是,为何独独要管我家这桩?” “荒谬!十一与十岁有何分别?”樊原一声厉喝,声音冷沉:“既有人击鼓鸣冤,本官食君之禄,岂能坐视尔等枉顾王法?” 谢景良此时方才如梦初醒,踉跄着扑上前来:“樊大人开恩!这婚事已经作罢,下官并未触犯律条” “迟了!”樊原广袖一拂,冷声道:“婚书既立,便是违律之证。谢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却视王法如儿戏,今日若轻轻放过,来日岂非人人效仿?”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衙差们已将看守三房的婆子家丁尽数缉拿归案,并搜获婚书、庚帖等物证若干。 樊原随手翻检着这些证物,眼底寒光乍现:“谢大人,恐怕要劳您随本官走一趟大理寺了。至于此案如何发落.自然是要请圣上明断。” 谢景元目送谢景良被押走,眼底暗潮翻涌,指节捏得发白。 他正盘算着如何收拾吃里扒外的三房一家,谢景文却主动现身,他佝偻着腰,嗓音发颤:“大哥,今日之事,我实在身不由己。如今已无颜再留在府中.我们一家,今日便搬出去。” 话音未落,谢景元骤然抄起案上茶盏,猛地砸向谢景文。瓷盏裹着厉风,正中额角,谢景文不闪不避,鲜血登时蜿蜒而下,衬得他面色惨白如纸。 “好,好得很!”谢景元怒极反笑,字字淬冰:“母亲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如今你翅膀硬了,不仅诬告兄长,还要分家?这小小侯府,确实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他森然逼近,冷声道:“既如此,你手中田产铺面,统统交出来!府里的一针一线,你休想带走!” 谢景文心中愧痛交加,自是应允:“是,大哥!除了内子的嫁妆,其余我们分毫不取。” 当日,谢景文便携邢氏和“病恹恹”的谢清蓉,向谢老夫人与谢景元叩别,寻了一处客栈落脚.(本章完) 第276章 周家倒台 谢景元原以为退掉周家的婚事,又赶走了三房,谢景良最多不过被申斥一顿,此事便可就此揭过。 谁曾想,翌日早朝之上风云突变。 先是数名言官联名参奏,弹劾他与谢景良二人强逼幼女出嫁,以致闹出人命,罔顾律法,有悖人伦。 紧接着,又有言官出列,矛头直指周侍郎,揭发其除了元配夫人年岁相当外,后续几任续弦,竟皆是未及笄的少女,且个个死因蹊跷,疑点重重。 应天帝斜倚在龙椅上,眼底一片漠然。忽然,他眸光微凝,今日这朝堂风向,倒是蹊跷得很。 阶下跪伏的言官,有三皇子门下的清流,有太子一系的喉舌,有孟家的暗棋,甚至还混着只忠于他的纯臣,这些人今日却像约好了似的,齐齐将刀尖对准了周家。 应天帝的指尖缓缓划过龙椅上鎏金的云纹,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将这些势力拧在一起,是哪个儿子等不及了吗?他的目光如刀,一一扫过殿中几位皇子,个个都身姿笔挺、表情谦顺,看不出半点端倪。 正思忖间,忽然又有言官出列,弹劾周侍郎贪墨渎职,还呈上了一份账册。 应天帝接过内侍递来的账册,越看脸色越是阴沉。只是眼底却隐隐跳动着兴奋的光芒,好一只油光水滑的肥羊,宰了他,正好解了眼下赈灾的燃眉之急。 他猛地将账册重重掷下,惊得满朝文武齐刷刷跪倒一片,连呼吸声都凝滞了。 “好你个周良才!”应天帝声音冷冽如冰:“朕的国库空虚得能跑马,你家的地窖倒是满得连老鼠都要挤着走?” 他面色铁青,厉声道:“周良才父子即刻下狱,十日后午门问斩!九族之内,家产尽数充公!女眷没入官奴,发配边疆!” 周侍郎浑身抖如筛糠,御林军当即上前扒下他的官服,扯下他的乌纱帽。他仓皇抬头,求助的目光死死盯向忠亲王,这位他暗中效忠的主子,那些贪墨的银两,十之八九都进献给了忠亲王府。 可忠亲王只是负手而立,连个眼风都不曾扫来。御林军飞快地拖着面如死灰的周侍郎出了大殿。 赈灾银两的难题既解,应天帝龙颜大悦。正欲下旨退朝,余光瞥见跪在殿中的谢景元,眸色陡然转寒。 今日这局棋,以静安侯府逼嫁为饵,实则将周良才这头肥羊送到他面前。无论幕后之人是谁,有何目的,既已严惩周良才,谢家这枚过河卒子,又岂能全身而退? 他指节轻叩龙案,声音冷若冰霜:“谢氏兄弟藐视东陵律法,着即褫其半级官秩,罚俸一年,以肃朝纲!” …… 谢景元浑浑噩噩返回侯府,平白遭此无妄之灾,他满腔愤懑无处宣泄,将谢景文一家住过的院子砸了个稀烂,却仍觉郁气难平。 恍惚间忆起往昔,每逢遇到难处,他总要寻母亲商议,便踉跄着朝松鹤堂而去。 自老夫人瘫痪以来,他鲜少踏足此处,今日推门而入,却见满室萧索,屋内药味混着便溺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喉头发紧。 谢老夫人枯瘦的身子陷在锦被里,含糊地唤着要水喝,而那几个本该伺候的丫鬟竟躲在廊下嬉笑打闹,连主子进来都未曾察觉。 谢景元的面色骤然阴沉如铁,厉声喝道:“来人,把这几个目无主子的贱婢杖毙!” 话音未落,便有几个家丁气势汹汹冲进院子。那些丫鬟还未来得及求饶,便被粗暴地按倒在青石板上。 刑杖重重落下,院中顿时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杖板声不绝于耳,不过二十杖下去,那几个丫鬟已被打得血肉模糊,气若游丝。 谢景元负手立在廊下,冷眼旁观着这场酷刑。直到院中的惨叫声渐渐微弱,最终归于死寂,他烦躁的心终于彻底平静下来,冷声吩咐道:“待到天黑,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去。” “是!”家丁们粗声应道,像拖死狗般拽着丫鬟们的尸身往外走去。 徐嬷嬷步履匆匆赶来,正撞见这骇人一幕,不由得心头一颤。她稳住心神,朝谢景元深深福下身去:“老奴该死!今日被账房叫去核对这个月的开支,一时不察竟让这些贱婢偷懒耍滑” 谢景元面色阴沉如水,不发一言。 徐嬷嬷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声音抖得不成调:“侯爷明鉴,老奴一心想伺候好老夫人,可自从安氏离府后,这府中中馈实在不知交予何人。” 她偷眼觑了觑谢景元的神色,壮着胆子道:“老奴斗胆,不如让几位小姐学着掌家?” 谢景元薄唇紧抿,这偌大的侯府,确实缺个能掌事的女主人。谢清漓那个孽障自不必说,谢清绮随了她的父母,蠢钝如猪,唯有瑶儿聪慧妥帖,最为合适。 思量至此,他略一颔首,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徐嬷嬷,往后你只管好生伺候老夫人。”顿了顿,又对身旁小厮道:“去请二小姐到书房说话.” …… 客栈厢房内,烛火摇曳。 听闻周家被抄的消息,谢景文手中的茶盏“当啷”一声跌落在地,碎片四溅。邢氏更是惊得捂住了嘴,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谢清蓉倏然从绣墩上弹跳而起,眼眸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她一把抓住谢清漓的衣袖,眼中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大姐姐,这这都是你谋划的吗?你真是太厉害了!” 谢清漓眼波流转,笑意盈盈道:“蓉儿妹妹说笑了。我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哪来这般通天的本事?想来是周家作恶多端,这才遭了天谴!”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柔声道:“三叔三婶,父亲与二叔此番吃了大亏,以他们的性子,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应尽早离京避一避。这些银钱虽不多,也够你们置办个小院。” 话音未落,邢氏突然抬手按住她的手腕。 谢清漓抬眸,正对上邢氏含笑的眉眼:“大小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娘家世代经商,虽然无权无势,倒也不缺这些黄白之物。” 谢清漓闻言也不勉强,转头望向谢景文:“三叔,您可有什么打算?漓儿在岂州置办了几间铺子,做些药材、粮食的营生。三叔若是不嫌弃,不如去岂州帮漓儿照看这些买卖?收益咱们五五分成”(本章完) 第277章 叔侄失和 第277章 叔侄失和 谢景良灰头土脸地从大理寺放还归府,贬官罚俸的憋屈尚未消化,又遭谢景元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直骂得他抬不起头来。 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一心只想寻三房的人撒气。当下便带着几个心腹小厮,将盛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都翻了个遍。可恨那三房的人竟似凭空消失了一般,连个影子都不曾见着。 谢景良铁青着脸回到侯府,刚踏进院子,管事嬷嬷便战战兢兢地迎上来,说二小姐传话,因公中银钱周转不开,各房月例都要减半。连他素日最爱的碧螺春,也在裁减之列。 这话犹如火上浇油。谢景良怒气冲冲直奔瑶芳阁,一脚踹开院门,指着谢清瑶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种,也配在侯府指手画脚?” 谢清瑶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般折辱?她眼眶一热,转身便跑,本能地奔向松鹤堂。谢景良冷笑一声,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 “祖母!”谢清瑶进门便扑到谢老夫人床榻边,泪水瞬间浸湿了锦被。 谢景良追至门口,猛地对上谢老夫人那双浑浊的眼睛,硬生生顿住脚步,强压怒火道:“母亲,这贱人明知您病着,还来搅扰,其心可诛!”说着便上前粗暴地拽住谢清瑶的胳膊。 谢老夫人神智清明,偏生这具病躯如枯木般动弹不得,好不容易将养回来的几分言语之能,此刻竟又化作含混的“嗬嗬”之声。 徐嬷嬷慌忙上前为谢老夫人顺气,又转身劝道:“二老爷快松手!二小姐快擦擦泪,您这一哭,老夫人心里跟刀绞似的.” 正拉扯间,谢景元步履匆匆赶来,他剑眉紧蹙,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你们是要气死母亲不成?” 谢清瑶闻声转身,提着裙摆踉跄跪倒在谢景元面前。她仰起泪痕斑驳的小脸,哽咽道:“父亲明鉴,这中馈之事.瑶儿实在难以为继。瑶儿盘账,发现公中入不敷出,不得已才削减各院份例,二叔他却” “好个巧舌如簧的贱婢!”谢景良突然厉声打断:“你可敢对天起誓,这般克扣份例不是为了中饱私囊,偷偷给自己攒嫁妆?” 谢清瑶哭声一滞,她的确存了私心,想多留些银钱为日后在三皇子府打点铺路。但这迟疑转瞬即逝,她立即拽住谢景元的衣摆,哭声陡然凄厉:“父亲!瑶儿遵照您的吩咐接掌中馈,二叔却这般污人清白,瑶儿.” 谢景元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昔日人人争抢的中馈大权,如今倒成了烫手山芋。公中账上早已捉襟见肘,他的私库也所剩无几。正犹豫是否要动用密室里的银两,但那样势必会引起谢景良的怀疑. 就在此时,徐嬷嬷突然出声:“侯爷,二老爷,二小姐,老夫人说府里艰难,她还有些体己钱可暂解燃眉之急。” 众人齐刷刷望向谢老夫人,只见她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拿去拿” 徐嬷嬷连忙应声:“老奴这就去取,老夫人您别着急。”说完便出了房门。 谢景元闻言,暗自松了口气。 谢景良却眯起眼睛,目光如钩子般钉在谢老夫人身上,他竟不知母亲身上还有油水。早知如此,他何必费尽心思去打谢清蓉的主意?直接来寻母亲讨要银钱,拿去打点周侍郎,岂会像如今这般弄巧成拙? 片刻后,徐嬷嬷捧着一个紫檀木匣匆匆归来,小心翼翼地搁在谢老夫人床榻边。 谢老夫人的眼珠动了动,徐嬷嬷会意,轻轻掀开匣盖,取出一迭银票,双手奉给谢景元:“侯爷,这是老夫人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体己钱,统共一万三千两。” 谢景元指尖微颤,那迭银票在他掌中似有千斤之重。他面上满是愧色:“母亲,是孩儿不孝,本该孩儿奉养母亲,如今却却要向母亲伸手拿银子” 几人簇拥在谢老夫人床榻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体己话。这般其乐融融、母慈子孝的场景,自老夫人瘫痪以来,已是许久未见了。 待出了松鹤堂,谢景元便将二人唤至书房。他面色沉郁,冷声告诫道:“日后若有何事,只管来寻我,休要再去搅扰母亲清静。”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银票,递给谢清瑶:“府中田产铺子的收益,不日便可收上来,无需削减份例。既掌中馈,便该有个掌家的样子。” 略一停顿,又道:“至于瑶儿的嫁妆,为父自有安排,瑶儿不必忧心。” 谢景良与谢清瑶一前一后踏出书房门槛,叔侄二人面上一派平静,步履从容,实则今日彻底撕破了脸皮,心底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谢景元盯着他们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没有母亲镇着,这个家愈发不成样子,看来迎娶姝华大长公主之事,该早日提上日程。 恰在此时,赵禄步履生风地闯入书房,他草草行了个礼,迫不及待道:“侯爷,听雨楼传来消息,安定郡郊外发现一具冻毙的男尸,身形年纪都与侯爷要找的人对得上。如今尸身还停在义庄,当地县衙只当是冻死的流民.” 谢景元闻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森然笑意,指节在案几上轻叩两下:“好,死得好。” 自打那日得知谢景城下落不明,他便夜夜辗转难眠,如今这心头大患,竟就这般轻易除掉了! “赵禄,你即刻带人.”话到一半突然打住,他霍然起身:“不,本侯亲自走一趟。去备车,再挑几个得力的跟着。” …… 锦绣街映雪居。 谢清漓正伏案执笔,蹙眉凝思崇先生布置的课业。忽而冷霜来报,谢景元甫一收到听雨楼的消息,便迫不及待带人出了侯府。 谢清漓眼底闪过一丝锐色,那谢景城究竟握着什么天大秘密,竟能让谢景元这般急切地亲自出马? 她唇角微抿,倏然起身。不过半盏茶的光景,便已乔装完毕,带着冷霜,策马扬鞭朝安定郡而去 第278章 乱葬岗惊魂 第278章 乱葬岗惊魂 天光西斜,暮色渐染。二人悄然抵达安定郡义庄。谢清漓示意冷霜在外接应,自己则纵身一跃,灵巧地翻过院墙,如猫儿般轻巧地落在停尸房的房梁上。 她刚刚屏住呼吸,停尸房大门已被推开,一名管事提着灯笼,点头哈腰地将谢景元引至最角落的尸架前,恭敬道:“大人,这就是.”他边说边掀开白布,露出下面干瘪的尸身。 谢景元缓缓俯身,昏黄的灯光下,眼前这仅贴着一层青灰色皮肉的骨骼,与当年那张意气风发的面容渐渐重合。 “这的确是族弟。”谢景元声音发颤,手指死死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上扬的嘴角。他故作悲痛地别过脸,却在阴影处任由笑意爬满眼角。 “有劳管事。”他将一袋碎银子放在尸身旁边的木板上,声音恢复了几分平静:“本官要将族弟送回老家安葬。” 管事诚惶诚恐地后退两步,连连摆手道:“大人折煞小的了,小的这就去给大人办手续。” 谢景元领了尸身,立即朝盛京城方向折返。行至城下时却未入城门,而是转头向南郊的荒山驶去。 暮色四合,那荒山犹如蛰伏的巨兽,渐渐显出狰狞的轮廓。 山路崎岖,马车再难前行,谢景元吩咐赵禄和一个小厮抬起那具尸身,随他朝山林深处走去。 不多时,三人来到山阴处的乱葬岗。林中阴翳幽暗,几株枯树如鬼魅般伫立在坟冢之间,残碑断碣半埋于黄土,偶有寒鸦啼叫,嘶哑的鸣声划破死寂。 谢清漓与冷霜隐在暗处,屏息凝神。只见谢景元停下脚步,赵禄和那小厮忙不迭将尸身丢下。谢景元低声吩咐几句,两人便乖顺地退到数丈开外。 四下寂静,唯有微风掠过枯枝,发出细细的呜咽。 谢景元缓缓蹲下身,从地上拾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他凝视着那具尸身,从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声音里带着扭曲的快意:“神童之名如何?文才冠世又如何?不过是个愚不可及的蠢货,像个提线木偶般任我摆弄.能成为我的垫脚石,倒是你此生最大的造化了!” 他猛地扬手,将石头狠狠砸向尸身早已僵硬的胸膛,咬牙切齿道:“你就永远在这里做个孤魂野鬼罢!” 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极有趣的事,他低低笑出声来:“呵对了,你那个碍事的娘亲,她也成了孤魂野鬼呢。这荒山野岭的,说不定.你们母子还能团圆?!” 他猛地站起身,发狠地朝那具尸身连踹数脚,每一脚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忽地,他的余光瞥见对面黑沉的树林中亮起数点幽光,正悄无声息地向这边逼近。 谢景元心头剧震,连日大雪封山,定是深山里的饿狼寻不到吃食,才冒险来到山外觅食。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目光在尸身与狼群之间游移,忽然扯出一抹狰狞的笑意:“葬身狼腹.倒比曝尸荒野强得多!哼,谢景城,就算你死了,也要替我挡灾,此乃天意!” 暗处的谢清漓亦是呼吸一滞,此情此景,已然勾起她前世被鬣狗撕咬尸身的痛苦记忆。 眼见谢景元已逃出数丈,她迅速从袖中取出一包药粉塞给冷霜,附耳低语道:“洒在尸身上,然后上树。”话音未落,便如一道闪电般飞掠而出。 “鬼!有鬼啊!”谢景元三人回头时,只见一道黑影凌空掠过,衣袂翻飞宛如索命恶鬼。那小厮吓得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地。 谢清漓从他们头顶掠过时,已从怀中取出另一种药粉洒在三人身上。她轻盈地落在一棵古松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静待好戏开场。 几息之间,狼群已到近前,它们低伏着身子围住尸身,鼻翼翕动间却迟迟没有下嘴。突然,为首的恶狼仰头发出一声长嚎,群狼竟齐刷刷调转方向,朝着谢景元三人狂奔而去! 赵禄一把拽起瘫软的小厮,另一手死死护住谢景元,三人跌跌撞撞往山外逃窜。身后的狼群越追越近,一头凶狼猛地腾空跃起,森白的獠牙狠狠刺入谢景元的脚踝! 谢景元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剧痛之下竟还强撑着怒骂道:“孽畜!放着现成的死人不去吃,招惹本侯作甚!”他发狠地抬起另一只脚猛踹狼首,靴底沾满了狼毛与鲜血。 电光火石之间,赵禄眼中寒光一闪。他反手抽出腰间短刀,竟毫不犹豫地朝那瘫软在地的小厮脖颈抹去!刀光过处,鲜血如泉水喷涌。 赵禄用尽全身力气,抬腿一记猛踹,那小厮的尸身便如破布般飞向狼群。浓烈的血腥味在林间蔓延开来,狼群顿时骚动起来。 赵禄转头挥刀刺向那头撕咬谢景元的凶狼。凶狼吃痛松口,龇着獠牙低吼一声,却终究抵不过新鲜血肉的诱惑,转身扑向那具尚有余温的小厮尸身。 谢景元瘫坐在血泊中,面色惨白如纸。 赵禄急急扯下腰间锦带,三两下扎紧他脚踝上淌着血的伤口,又颤抖着手点亮一个火折子,吃力地将谢景元背起,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山外逃去。 冷霜身形如燕,几个起落间已落在谢清漓身侧。她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压低声音道:“小姐,就这么放过他么?若此刻取他性命,定是天衣无缝,纵是大理寺也寻不出破绽。” 谢清漓轻轻摇头,淡淡道:“这般轻易死去,岂不太便宜了他?” 她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土崩瓦解,身败名裂,受尽世人唾弃,再承受千刀万剐之刑。要将前世外祖父和大哥受过的痛苦,让他通通感受一遍! 谢清漓抬眸望了眼渐暗的天色,低声道:“时辰不早了,城门将闭,我们即刻启程。” 她顿了顿,回眸望向那具被谢景元凌辱的尸身,眼底闪过一丝愧色:“虽是陌路之人,却因我之故遭此横祸,寻处风水宝地,好生安葬吧!” “遵命!”冷霜利落应道,抬手向空中射出一枚赤色信号弹。破空之声未落,二人已如轻烟般掠向林间拴马处。 不多时,数道黑影悄然而至,他们动作利落地抬起尸身,很快便消失在苍茫暮色之中,只余下寒风拂过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第279章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第279章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锦绣街映雪居。 卧房内,沉香袅袅,烛影摇红。谢清漓沐浴完毕,一袭月白软烟罗寝衣松松地裹着玲珑身段。 她斜倚在暖阁的熏笼旁,脑海中浮现白日里乱葬岗的种种,暗忖谢景元高中状元,封侯入仕,风光无限;虽是同宗兄弟,谢景城却寂寂无名,后又染了疯症,终日癫狂。这两人云泥之别,却为何得势的谢景元那样痛恨落魄的谢景城呢? 她朱唇轻启,低声吩咐道:“冷霜,传信给留在青州的影卫,查两桩旧事:一是谢景城少时经历,二是他娘亲的死因。”冷霜领命而去。 谢清漓移步至书案前,素手执笔,正欲续写白日未竟的课业。笔锋将落未落之际,她忽地顿住,惊觉自灵虚道长厢房外与楚云沧那匆匆一瞥后,竟已数日未见他的踪影。 她黛眉轻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玉笔杆。虽说两人每日皆有密信往来,朝堂上他也按照她的计谋全力配合她对付周侍郎,但往日里楚云沧总能寻出千般理由来见她,如今这般反常,莫非.是那日师父同他说了什么?抑或是.他受了伤? 正思忖间,珠帘轻响,冷霜已悄然立于案前。谢清漓抬眸欲言又止,终是轻声问道:“冷霜,这几日.流光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见冷霜摇头,谢清漓指尖一颤,狼毫在宣纸上洇开一片墨痕。她犹不死心,又追问道:“太子府当真一切如常?” 冷霜仍是摇头,却见自家小姐的明眸中泛起几分忧色。正欲宽慰,忽闻窗外传来三声轻叩。 冷霜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取过披风为谢清漓拢好,冷声道:“殿下既来,想必能亲自为小姐解惑。”说罢也不待回应,便闪身退了出去。 谢清漓这才恍然冷霜话中的揶揄之意,一抹绯色倏地飞上双颊。她揉了揉发烫的脸颊,定了定神,方才快步移至窗前,轻轻推开雕窗棂。 窗外月色溶溶,楚云沧一袭玄色锦袍立于月下,身姿如松。见窗扉轻启,他原本紧抿的薄唇不自觉微微上扬,眼底漾开一抹温柔笑意。 一切看似与往日无异,偏生谢清漓总觉得那笑容藏着几分异样。她不动声色地侧身让开半步,楚云沧熟稔地翻窗而入。 “漓儿。”楚云沧甫一站定便急急开口:“近日政务缠身,未能来看你,你可一切安好?” 谢清漓压下心头翻涌的疑虑,温声道:“多谢殿下挂怀,我一切都好。” 烛火轻摇,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暗影。沉默如潮水般在房内漫延,只余更漏声声。 “我明日离京” “那日师父说” 话音同时响起又戛然而止。 谢清漓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年关将近,殿下为何突然离京?”她下意识上前半步,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可会有危险?” 楚云沧定定望着她,眼眸中碎芒点点,似有星河倾落。漓儿终于开始主动关心他,不由得令他心头一热。可转瞬又想起灵虚道长那日的话语,心下已是一片黯然. 他嘴角噙着那抹惯常的笑意,温声道:“北方数州连遭暴雪,百姓流离失所。父皇命我们兄弟分赴各地赈灾。”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轻柔:“我会带足人手,万分小心!况且此番大家都不在皇城,反倒会相互挟制。所以漓儿无需忧心。” 谢清漓眉间忧色稍霁,忽而想起另一件事,唇角漾起一抹清浅笑意:“殿下,丁伯已在北方各州暗设三十六处商铺,施粥赠药,安置流民。” 她从案几抽屉中取出一卷绢册递到楚云沧手中:“待到日后殿下需要之时,只需放出消息,这些商铺背后的东家实为殿下。届时百姓念及雪中送炭之恩,民心所向,定能成为殿下的助力。” 楚云沧接过绢册轻轻翻动,明白这是谢清漓以盟友之姿在为他筹谋布局,他抬眸看向谢清漓,赞许道:“漓儿既懂得体恤百姓疾苦,又通晓朝堂机变,这一番筹谋,当真周全!” 话音未落,他的余光扫见案头迭放的课业,修长手指轻捻起最上层那张宣纸:“听闻灵虚道长为你寻了位夫子?” 纸上簪小楷映入眼帘,那治国策论虽笔锋尚显稚嫩却见解独到。当视线落在末尾“民为邦本”四字时,他的唇角高高扬起:“这位先生是位不世之材,漓儿好生跟着学习,来日必有大用.” 楚云沧此言,竟与师父当日如出一辙。谢清漓心头一沉,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她实在不解,师父为何要她学习这些治国之策?她终究只是闺阁女子,纵使满腹经纶,又岂能如男子一般登科及第、入朝为官? 而楚云沧数次向她剖白心迹。若她应了他,日后便是六宫之主,母仪天下,又何须通晓这些朝堂权术?除非.他此刻所言,已非昔日之意? 谢清漓心口泛起一阵酸涩,像是心尖被狠狠拧了一把。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习惯他温柔的关怀与守护。如今这份温柔要被收回,她自然也该收敛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退回成最初那个进退得宜的盟友。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逼退了眼底的泪意,抬眸时唇边已挂上一抹得体的浅笑,只是任谁都能看出那笑容中的苦涩。 楚云沧眸色一暗,这个他视若珍宝的小姑娘,他了解她每一个细微表情。他喉结滚动,有些话还不能说,至少.不是现在。 他抿了抿唇,故作轻松地勾起一抹笑:“漓儿,那日见了灵虚道长才知晓,前世去破庙收集我魂魄碎片的,竟是他。他引我做那场怪梦,原是为了助我避开那场死劫。”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委屈:“前世我魂魄尽毁,和漓儿一样.也只有这一世可活了。” 抬眸时,眼底碎光浮动:“幸好这一世,我不再像从前那般执迷权位,浑浑噩噩。而是遇见了你” 谢清漓心头苦涩,若他已决意疏远,为何还要说这些惹人遐思的话?她勉强扯了扯嘴角,低声道:“重来一世,殿下定能得偿所愿。” 楚云沧望着她低垂的羽睫,袖中的手紧了又松。他多想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抚,告诉她那些说不出口的隐衷。最终却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支白玉簪,簪头雕着含苞的梨,在掌心莹莹生光:“那日见这簪子.觉得很衬你。” 见她仍低着头,他轻轻将簪子搁在案几上,起身踱步至窗前,忽然驻足回首:“姜老将军与廷煜兄今年回京述职,不日便可抵京。” 他语气微顿,目光缱绻:“漓儿,珍重!” 谢清漓黯淡的眸子倏地亮了起来,她蓦地抬头,案上玉簪映着月光,而窗前只余一地清辉. 第280章 不为明夏报仇么? 第280章 不为明夏报仇么? 那日谢景元被恶狼咬伤脚踝,入夜后便发起了高热,整个人烧得神志不清,侯府上下乱作一团。 谢景良虽早已与兄长离心,但侯府门楣还要靠兄长撑着,只得连夜遣人遍请京城名医。 谁知接连三位郎中诊脉后,俱是面色凝重地摇头叹息,说那狼牙之毒已渗入骨髓,寻常药石恐难奏效。更令人心焦的是,谢景元连遭贬谪后,侯府的帖子竟连太医院最末等的医士都请不动了。 情急之下,谢景良竟将主意打到了谢清漓身上。天光未晓,映雪居外便响起急促的叩门声,小厮扯着嗓子叫嚷:“大小姐若还想做这侯府的嫡女,就速速去求姜家请太医来救侯爷!” 谢清漓听到丫鬟的通传,连眼皮都未掀一下,只淡淡道:“打出去。” 府中护院得令,当即将那小厮狠狠教训了一顿,最后像丢死狗般将他丢回了侯府门前。谢景良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谢清漓冷血无情,可骂归骂,终究再无计可施。 谢清瑶守在谢景元病榻前,心中焦躁,若是父亲死了,侯府便彻底垮了,届时她在三皇子府,岂不成了无根浮萍? 思及此,她疾步走到书案前,斟酌拟了一封书信,令小桃送去三皇子府。 谁知三皇子收到书信,不过略扫了一眼,便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吩咐管家随便找个太医去瞧瞧便是。 倒是姝华大长公主听闻此事,担心谢郎安危,但碍于两人私情尚未过了明路,为名声着想,不好贸然出面,便遣了贴身婢女去往三皇子府,请三皇子以他的名义,速请太医院最擅外伤的周副院判过府诊治。 三皇子闻言心中暗惊,谢景元这个空有侯爵虚名的便宜岳父,何时竟成了皇姑奶奶的入幕之宾? 不过转念一想,若能借此卖个人情,不仅能在夺嫡之争中多得一位重量级盟友,更能博得谢清瑶的感恩戴德,倒是一举两得的买卖! 他当即打起精神,亲自带着周副院判赶往静安侯府。奈何谢景元伤势过重,饶是用了无数珍稀药材,也不过勉强吊住一口气,情况依然岌岌可危. 侯府内鸡飞狗跳,谢清漓却无心理会,只命人暗中留意府中动向。 外祖父与大哥归京在即,既令她雀跃不已,又隐隐生出几分忐忑: 在沙场叱咤半生的外祖父,是否会接纳她这乡野长大的外孙女?是该敛去锋芒,扮作端庄娴静的闺秀,还是索性坦荡些,让他知晓自己身负武义之事?更令她辗转难眠的是,她该如何在不露破绽的情况下,提醒他揪出军中内奸,助姜家避开那场灭顶之灾? 心绪纷乱如麻,她只得让自己终日忙碌,不敢有片刻闲暇。可每当更深夜静时,总忍不住望着窗棂出神,想起楚云沧,心口那处便隐隐作痛。两世为人,她第一次尝到情爱的滋味,却不想,情之一字,竟比刀剑更伤人 晨光微熹,铜镜映出一张略显苍白的容颜。谢清漓执起玉梳正欲挽发,忽闻门外脚步声急促。 “小姐。”冷霜推门而入,眉宇间凝着寒霜:“那日伏击夫人、杀害明夏的匪徒找到了。” 谢清漓瞳孔骤缩,霍然转身,定定地望着冷霜,示意她说下去。 冷霜下颌紧绷,齿间碾着恨意:“那伙匪徒先前佯装离京,害得咱们的人遍寻无果,没想到他们竟一直藏在京郊一处庄子上。” “昨日那匪首带着两个喽啰进城,正撞上听雨楼的暗哨,现下三人都关在地牢里。只是.其余贼子仍藏在庄子内,咱们无凭无据,不好硬闯。” 冷霜紧握着拳头,整个人已绷如满弓。她始终认为,那日未能救下明夏和知秋,是自己的失职。 谢清漓的指尖在冷霜冰凉的手背上轻轻按了按,随即利落地挽起发髻,带着冷霜匆匆出门。 听雨楼的地牢深处,弥漫着血腥与霉腐的气息。 那匪首被铁链锁在刑架上,裸露的上身布满鞭痕,却仍咧着血口狞笑:“老子再说最后一遍,哥几个就是街上混饭吃的,见那夫人的马车陷在坑里,方才见财起意” 见谢清漓和冷霜走入牢房,那匪首突然噤声,随即发出令人作呕的嗤笑:“哟呵,这么水灵的小娘子,莫非要用那软刀子剐人?来给爷爷揉揉这膀子,说不定.” 话音未落,冷霜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欺近,绣鞋挟着凌厉劲风直取匪首胯下。那匪首的狂笑陡然化作凄厉的哀嚎,佝偻着身躯,活似一只被滚水烫熟的虾子,浑身痉挛不止。 谢清漓缓步上前,朱唇轻启:“永宁村张王氏.听说,还有个五岁的小孙子。” 匪首浑身剧颤,面上血色尽褪,那是他咏州老家的老娘和独子,便是他主子都不知晓的隐秘,竟被眼前的少女轻描淡写地道破。 “我招.”他终是敛起那份无赖的神情,从齿缝里挤出嘶哑的哀鸣:“只求.别动他们我们的主子是是大长公主,是她吩咐我等绑架那位夫人” 冷霜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指尖不自觉地收紧腰间的剑柄。谢清漓却依旧神色淡然,只是眼底掠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寒芒。 她曾怀疑过谢景元,但转念便否定了,姜家尚未倾颓,他岂敢轻举妄动? 至于大长公主她确实有过猜测,只是未曾料到谢景元这等腌臜货色,竟能引得大长公主出手对付阿娘?莫非.两人曾结下过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 谢清漓转身踏出牢房,冷霜疾步跟上,压低声音道:“小姐,不杀了他为明夏报仇么?” 谢清漓脚步微顿,轻轻摇头道:“先回府。” 自从搬到锦绣街后,阿娘表面上闲适度日,每日不过莳弄草、品茗看书。但谢清漓知道,阿娘暗中请了位女武师,每日寅时便起身,带着盼春和凝冬在后院习武。 阿娘从前最厌舞刀弄枪,可那日的惨剧,终究成了阿娘心头拔不去的刺。她这般拼命习武,不过是不愿再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不愿再拖累别人。 所以这个仇人,必须留给阿娘亲手了结。唯有如此,阿娘才能真正跨过那道心魔。 而宋兆兴那厮谢清漓眸中寒光一闪,自事发后便龟缩在太后宫中,半步不敢踏出。 不过无妨,她有的是耐心,总有一日,她要亲手将这条毒蛇揪出来,送到阿娘面前 第281章 薄幸郎君 第281章 薄幸郎君 盛京城,妙心堂。 自那场轰动盛京的脉诊比试后,妙心堂声名大噪,一跃成为京中医家翘楚。 今日恰逢无望公子坐诊之日,天光未晓,妙心堂前已排起长龙,将门前青石巷挤得水泄不通。 谢清漓准备妥当,正欲接诊,忽然房门被轻轻推开,几名丫鬟立于门外,其中一人上前福身一礼,轻声道:“烦请公子稍候。” 谢清漓眉心微蹙,暗忖莫非又是哪家贵女前来生事?正思量间,却见那几个丫鬟簇拥着一位素衣妇人款款而入。 待看清那妇人面容,谢清漓心头剧震。纵使对方刻意乔装,她又岂会错认?眼前之人分明是姝华大长公主! 这两日她正辗转反侧,苦思接近之法,不料仇人竟亲自送上门来,当真是天赐良机。 姝华大长公主抬眸望向传闻中的无望公子,不由得呼吸一滞。但见其眉目如画,气质清冷似谪仙,竟比她豢养过的所有面首都要出尘绝俗。 谢清漓抬手示意:“夫人请坐。”她指尖轻点案几,温声道:“请露出手腕,容在下为您诊脉。” 姝华这才如梦初醒,想起谢郎的病容,心头忽地涌起一阵愧意。那些面首不过是贪图美色,唯有谢郎,才是她真心所系。 她慌忙摆手:“公子误会了。妾身此来,实为家中相公病重。” 谢清漓眸色微沉,声音却已染上几分寒意:“夫人既来求医,当知本公子的规矩” 她的心底泛起几分讥诮,堂堂大长公主,为了谢景元竟不惜自降身份,假扮寻常妇人。这般作态,倒不知是情深似海,还是.他们闺阁之间的别样趣味? “自是知晓的。”姝华急声打断:“我家相公此刻就在门外马车上。”她环视四周,压低声音道:“他病势沉重,若在这般喧闹处看诊,只怕.可否借贵堂后院一用?” 说罢,她朝身侧婢女递了个眼色。那婢女会意,立即从怀中取出一迭银票,轻放在案几上。 “这是五千两,请公子行个方便。”姝华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眼前之人再怎么清高孤傲,终究也逃不过金银的驱使。 谢清漓眼波微转,心中已有计较。她略一颔首,温声吩咐道:“妮儿,带这位夫人去后院东厢房。” 待姝华大长公主一行人随妮儿离去,谢清漓轻唤冷霜近前,附耳低语几句。冷霜眼中精光一闪,领命而去。谢清漓这才整了整衣袖,不疾不徐地朝后院行去。 厢房内,谢景元静静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几不可闻。姝华大长公主坐在榻边,纤纤玉手紧握着他的手,眼中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谢清漓径直上前,素手轻搭谢景元腕间。片刻后,她收回手,淡淡道:“夫人,尊夫昏迷不醒,需以金针度穴。只是我这针法乃师门秘传,还请夫人移步隔壁稍候。” 姝华眼中骤然迸发出希冀的光芒:“公子当真能救他?” 谢清漓唇角微扬,眼底却闪过一丝不耐:“约莫七成把握,夫人且去歇息。”语气虽柔,却不容置疑。 姝华依依不舍地退出厢房,移步至隔壁暖阁,只见室内陈设雅致,一壶清茶置于案上,茶烟袅袅,暗香浮动。 她款款落座,那茶香清冽异常,勾得她喉间干渴难耐。素手微抬,朝身侧婢女轻声道:“且验一验。” 婢女会意,立即从袖中取出银针探入茶汤。银针莹亮如初,未见异色。又按规矩先饮一盏,静候片刻,面色如常。姝华这才执起茶盏,浅啜一口。 茶汤入喉,顿觉一股清甜自舌尖蔓延,如饮琼浆玉露般沁人心脾,竟连心头郁结都化开了几分。 茶盏方落,隔壁厢房便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声,似是谢景元醒了。 姝华眸中喜色乍现,正待抬脚朝隔壁去,却听到无望公子一声诧异的低呼:“是你?” 这二人竟是旧识?姝华心头一紧,莫非自己的身份也已暴露?她轻移莲步贴墙而立,屏息凝神间,隔壁对话清晰可闻。 “神医?”谢景元的声音透着久病初醒的茫然:“我怎会在此?” 无望公子语带玩味:“你昏迷不醒,是你夫人送你来医治的。” “夫人?”谢景元低声呢喃,眉宇间尽是犹疑之色。 无望公子忽而掩唇轻笑,促狭道:“怎么?莫非这位夫人,并非您先前所说的高门正妻,而是您那位青梅竹马、感情甚笃的姨娘?” 不待谢景元作答,她又自顾自道:“看她对您情深意切的模样,我猜必是那位小青梅了?你们破镜重圆了?” “不!绝无可能!”谢景元急声否认,声音里透着几分慌乱:“纵使.纵使我与她有十几年的情分可她做出那等错事,便已恩断义绝!” 姝华闻言,胸口剧烈起伏,谢景元竟敢这般欺她! 初遇那日,她主动示好,他却端着一副清冷疏离的姿态,说什么“此心方寸,只容一人”。偏生这些年京中处处传颂他与姜慕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佳话,令她真信了他的鬼话,开始嫉妒起姜慕雪来,暗中筹谋毁掉那个贱人,好取而代之。 至于那个女人她早听闻谢景元曾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将一名女子接入府中。她并非没有怀疑,特意问过此事,谢景元却一派坦荡地说那不过是他远房表妹,因家道中落前来投奔。他那副光明磊落的模样,顿时打消了她的怀疑. 如今才知,他谢景元骨子里,与那些三妻四妾的薄幸郎君,又有何分别? 姝华咬牙切齿,指节泛白,隔壁的对话一字一句传入耳中。 “这是你治脚伤的方子,按方吃药。”无望公子温润的嗓音传来。 片刻沉寂后,谢景元迟疑道:“神医,您再帮我看看我体内的毒可解了?” “服药期间可曾同房?” “没有,一次都没有。”谢景元答得斩钉截铁。 姝华身形一晃,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原来如此!那些前月下,他百般推拒她的亲近,说什么“珍重待卿”“不愿唐突”,竟全是谎言! “再服用两个月,毒素必能清理干净。”无望公子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是调整后的方子,切记服药期间不可同房。” “是是是,一定谨记。”谢景元连声应下,忽又窘迫道;“只是今日匆忙,未带银钱” “无妨。”无望公子轻笑,声音温润:“您的夫人已经付过了。”转头吩咐道:“妮儿,去请夫人过来” 第282章 相思烬 第282章 相思烬 姝华大长公主面色阴沉地踏入厢房,她凤眸含霜,死死盯着谢景元,恨不得立即上去扇他一耳光。 谢景元看清来人,眼底顿时漾开喜色,姝华大长公主为了救他性命,竟不惜以金枝玉叶之身假扮他的妻室,这般情意,当真令他心头发烫! 他用余光瞥了眼无望公子,想着横竖此人也不知他们身份,便故意拖长声调,柔情似水地唤道:“夫人~“修长的手掌朝姝华伸出,指尖微弯,带着几分缠绵的意味。 谁知姝华大长公主并未如他预料那般羞赧欣喜,反而猛地后退半步。她眼中寒意浓烈,朱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 谢景元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心头蓦地一沉。 谢清漓冷眼旁观这场好戏,险些压不住嘴角的笑意。不知谢景元耗费多少心血编织出的锦绣面皮,方才讨得姝华大长公主欢心。而今她不过略施小计,稍稍揭开那层虚伪的面纱,这对有情人之间便已出现裂痕。 不过,这般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若就此拆散,岂不可惜? 她忽然展颜一笑,嗓音清越:“夫人且宽心,尊夫伤势已无大碍,静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恰在此时,一名小药童捧着药盏碎步而入,恭敬道:“公子,药已按方煎好。” 谢清漓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地望向姝华,温声道:“这药需趁热服用才见功效,请夫人服侍尊夫用药,再稍事休憩,便可启程回府了。” 姝华大长公主指尖微颤,抬眸间猝不及防撞入无望公子那似笑非笑的眼眸,脸上血色霎时褪去。 她心下一片冰凉,此人分明已勘破,知她既非谢景元的正妻,亦非谢景元的姨娘,却在此处冒认身份,故作情深。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怕是早已将她当作不知廉耻的轻浮之人。 这个念头一起,姝华大长公主便恨不得挖条地缝钻下去。可她却不敢发作,更不敢辩驳。若此刻闹将开来,叫人知晓真实身份,她将无颜在盛京城立足。 在谢清漓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姝华大长公主颤抖着手接过药碗,缓步移至谢景元榻前服侍他喝药,但每舀起一勺药汁,都仿佛在煎熬自己的神魂。 谢景元灼热的目光痴缠地盯着她,那视线黏腻如蛛丝,令她几欲作呕。忽地,谢景元伸手覆上她的手腕,她浑身一僵,怒火几乎冲破理智。 可下一瞬,他掌心的温度却如寒泉沁入肌肤,将她翻涌的呕意寸寸冻结。她既想狠狠甩开,又忍不住贪恋那一丝凉意,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在脑中撕扯,几乎将她逼至疯魔。 谢清漓垂眸凝视两人交握的手腕,唇角缓缓勾起,她费尽心思调制的“相思烬”,便如月老手中红绳,定能将这对璧人牢牢捆在一起。 “夫人,尊夫脉象已稳,前堂尚有病患候诊,在下先行告退。”目的达成,谢清漓满意地离去。 房中再无闲杂人等,姝华大长公主眸中寒芒骤现,她素手一扬,那药碗便直袭谢景元心口。 “砰!”残余的褐色药汁在谢景元的衣衫上洇开一片污渍。 谢景元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却在转瞬间化作委屈神色:“殿下,可是微臣哪里做得不合您心意?” 姝华大长公主朱唇紧抿,往日令她心折的芝兰玉树之姿,此刻只余虚伪做作。偏生这副皮囊似有蛊毒,教她浑身不受控制地想要与之亲近。 她动了动唇,终究将那些质问咽了回去,堂堂大长公主,岂容他人知晓她竟被这等伪君子蒙蔽? 她扯出一抹生硬的笑容,淡淡道:“谢郎莫怪,本宫方才手滑了。” …… 天光澄澈,万里无云。 奉召回京述职的西南军诸将抵京,入宫面圣完毕,谢廷煜并未返回静安侯府,而是带着亲兵直奔锦绣街映雪居。 姜慕雪听到下人通传,手中茶盏一晃,她顾不得拭去水渍,提着裙裾疾步出门去迎。谢清漓见状,忙抄起披风拢在她身上。 院中,谢廷煜大步流星往里走,抬眸间,见母亲与妹妹相携而来。他喉头微哽,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声音低沉而温柔:“母亲,孩儿回来了。” 姜慕雪抬眸望向谢廷煜,见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条愈发坚毅,昔日少年稚气已化作通身凛冽威仪,眼底不禁泛起温柔涟漪,轻声道:“回来就好。” 她欲言又止地顿了顿,终是忍不住忧心道:“你莫不是刚出宫门便直奔这边?这般行事,侯府那边若是知晓,怕是要拿捏你的错处.” 谢廷煜一把握住姜慕雪微凉的手:“想来父亲和祖母不会计较这些虚礼。倒是孩儿收到漓儿的家书,得知母亲的境遇,恨不能插翅飞回。母亲.受苦了。” 谢清漓上前挽住姜慕雪的手臂,笑盈盈道:“阿娘,外头风紧,快让大哥进屋暖暖。” 暖阁内,青烟袅袅,茶香氤氲,母子三人说了半晌体己话。直至日影西斜,谢廷煜方才整了整衣冠,朝着侯府方向而去。 侯府大门前,两个小厮正倚着石狮闲话。忽听街口传来清脆马蹄声,抬眼望去,只见谢廷煜一袭玄色锦袍,骑着高头大马碎步而来。其中一个小厮“哎呦”一声,拔腿往府内奔去,边跑边喊:“大少爷回府了!” 前厅内,谢清瑶正攥着帕子来回踱步。自打得知谢廷煜进了城门,她便在此处守了整整两个时辰。听到外头喧哗,急忙领着丫鬟出去迎接,刚转过影壁,便见谢廷煜利落地翻身下马。 “兄长!”谢清瑶眼中泛起盈盈水光,提着裙摆快步上前,素手微抬:“许久不见兄长,瑶儿好生惦念” 谢廷煜侧身避开她伸来的手,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连眼神都未多停留,便大步朝府内走去, 谢清瑶僵立在原地,微微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翻涌的怨恨。片刻后,她强自扯出一抹温婉笑意,快步追了上去。 松鹤堂内,谢老夫人斜倚在锦绣堆迭的床榻上,徐嬷嬷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掖着被角。虽病容未消,那双眼睛却比前些时日清明了几分。 珠帘轻响,谢廷煜跨入内室。待看清榻上祖母枯槁的容颜,他眼眶微热,疾步冲到榻前,哽咽道:“祖母!” 谢老夫人眼眸骤然一亮,嘴唇微微翕动:“煜儿.” 谢景元面色铁青,在谢清瑶搀扶下踉跄而入,抬手抄起案几上的鸡毛掸子,狠狠抽在谢廷煜背上:“逆子!” 第283章 大哥可愿帮我? 第283章 大哥可愿帮我? 谢廷煜未及转身,谢景元手中的鸡毛掸子已再度落下。竹条破空发出尖锐的啸响,在他背上抽出一道道刺目的红痕。 谢景元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养不熟的白眼狼!你祖母病重在榻,为父也染恙卧床,你倒好,出宫半日不见人影,竟有闲情去姜氏那里逗留!你眼中可还有这个家?” 谢清瑶用绢帕轻掩上扬的唇角,嗓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父亲息怒!兄长与母亲阔别半载有余,思念心切也是人之常情” 果然,这番话非但未能平息谢景元的怒火,反倒是火上浇油。他手中掸子狠狠抽下,厉声喝道:“姜氏那下贱娼妇已被逐出家门,与侯府再无半点瓜葛!你若再敢与她往来,休怪为父动用家法,打断你这逆子的腿!” 谢廷煜原本垂首沉默,任由父亲责打。他自幼习武,身强体健,想着不过是一顿家法,咬牙忍过去便是,只盼着父亲发泄完怒气便能作罢。 可听到父亲如此辱骂母亲,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父亲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却终究没有吐出一个字。 他不能反驳,不能反抗。孝道大过天,若今日他顶撞父亲,一顶“不孝”的帽子便会死死扣下,不仅会影响他的前程,甚至.还可能会连累母亲和漓儿。 谢景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凌厉目光震得心头一颤,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谢景元急忙握紧手中的鸡毛掸子,强自镇定地吼道:“逆子!你这是什么眼神?还不滚去祠堂跪着反省!” 祠堂内,烛影幢幢。谢廷煜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背脊挺得笔直。寒意顺着膝盖渗入骨髓,却远不及他胸口的窒闷。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家,从前虽算不上其乐融融,但至少维持着表面的和睦。不过短短一年光景,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更漏声声,直到跪足了两个时辰,才有个小厮战战兢兢地跑来,在门外低声道:“大少爷,侯爷说说您可以回去了。” 谢廷煜拖着麻木的双腿回到院中,正欲处理背上伤痕,忽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抬眼间,谢清瑶已提着裙摆快步而入。她眼眶微红,声音里满是疼惜:“兄长,父亲近来心情不虞,才会.”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羊脂白玉瓶:“这是三皇子赠予瑶儿的御制金疮药,治伤效果极佳.” 谢清瑶抬眸望向谢廷煜,眼神中满是殷切。若是能得兄长支持,何愁拿不下姜家?到那时,区区曹家嫡女又算得了什么?三皇子定会对她另眼相待。 谢廷煜却是连眼皮都未掀一下,只淡淡道:“既是御赐之物,二妹妹还是好生收着罢。为兄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惯了,消受不起这等金贵物件。”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个自幼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妹妹,当真以为他不知晓是谁在父亲跟前煽风点火?这般惺惺作态,当真是小瞧了她。 谢清瑶贝齿轻咬朱唇,眼中瞬间泛起一层水雾:“自小兄长最疼瑶儿,如今却这般生分,可是瑶儿哪里做得不对?还是.漓儿姐姐在兄长面前说了什么?” 谢廷煜眸色骤然转冷,字字如刀:“从前种种,不过是念在兄妹名分。你既非我谢家血脉,便该懂得分寸。若再敢妄议漓儿半句,休怪我不讲情面。” 谢清瑶瞳孔骤缩,朱唇微颤。她万万没想到,谢廷煜竟会如此不留情面。 她突然冷笑出声,眼中燃起怨毒的火焰:“谢清漓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丫头!兄长当真是有眼无珠。”她扬起下巴,声音里带着炫耀:“父亲祖母待我如珠如宝,而我,不日便要嫁入三皇子府。” 她突然凑近一步,压低嗓音:“实不相瞒,我遇到了一位能窥破天机的高人,那人说三皇子乃真龙天子,而我,注定要母仪天下。” 看着谢廷煜骤变的脸色,她得意一笑:“如何?兄长可愿助妹妹一臂之力?他日我入主中宫,定不会忘了兄长的从龙之功。” 谢廷煜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二妹妹怕是魔怔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妄议储君之事,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谢清瑶见他这般油盐不进,姣好的面容扭曲起来:“谢廷煜,我好心给你机会,你竟这般不识抬举!既如此,待他日我登上后位,定要你跪下求饶!” 说罢,她恶狠狠地瞪了谢廷煜一眼,转身疾步离去。 谢廷煜刚刚在椅子上落座,屏风后忽地溢出一声轻笑,如珠玉落盘,清脆中带着几分狡黠。 他眸色骤沉,冷声道:“何人在此藏头露尾?”心下却暗自惊疑,以他的武功,竟未察觉这屋内还藏着旁人。 只见屏风后转出一道倩影,谢清漓手执雕食盒款步而出。她眼波流转,嘴角噙笑:“大哥,是我!原想着大哥还饿着肚子,特地带了些吃食过来,不料正遇上二妹妹来访。” 谢廷煜神色稍缓,剑眉却仍轻蹙:“漓儿不是住在母亲那边?怎的突然回了侯府?” 谢清漓抿唇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只青玉小瓶:“大哥受罚,漓儿怎能安心?这是妙心堂神医亲手调制的药膏,大哥快去敷上。” 谢廷煜接过药膏,唤来贴身小厮入内敷药。待他返回,案几上已摆开数样精致吃食。 他在谢清漓对面撩袍落座,压低声音道:“方才.瑶儿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谢清漓斟茶的手微微一顿,轻轻点头道:“一字不落。”茶香氤氲,她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漓儿曾做过一个冗长的噩梦。在那个梦里,谢清瑶当真当上了皇后。” 漓儿也做了预示将来的怪梦?谢廷煜瞳孔剧震,指节不自觉扣紧案几。 谢清漓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字字诛心:“父亲在金銮殿上举报外祖父通敌叛国,姜家被抄,女眷被御林军乱箭穿心,男丁无论老幼皆血溅刑场。而外祖父和大哥.更是被千刀万剐。” 她忽然倾身,一字一顿道:“大哥,那不是梦是天道轮回里,我们真真切切活过的一世。” 她倏然抬眼,眸中寒星迸溅:“这一世,我要复仇,要让这侯府灰飞烟灭。大哥可愿帮我?” 第284章 昭宁郡主 第284章 昭宁郡主 白日高悬,却驱不散刺骨的寒意。大街两侧早已人头攒动,百姓们摩肩接踵,只为一睹战神姜大将军的英姿。 忽闻马蹄阵阵,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只见旌旗猎猎,一队铁骑踏着整齐的队列缓缓入城。 铁甲寒芒中,为首老将军银盔白缨,虽两鬓斑白,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百姓们顿时山呼海啸,“战神”“大将军”的呼声不绝于耳。 谢清漓挤在人群中,望着外祖父铁塔般的身影,眼眶发热。这一世,她定要护住这些至亲至爱之人。 但西北军诸将入宫面圣,却迟迟不见出宫。 姜府瑞福堂内,沉香袅袅,姜家众人齐聚一堂,姜大将军三年未归,如今即将团聚,满堂皆是掩不住的喜色。 姜慕雪也携带一双儿女前来等候,她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当年父亲因她婚事生出的心结,这次能否解开。 随着日影渐斜,房中气氛开始变得凝重。按理说入宫面圣不过走个过场,皇上却为何将人扣在宫中? 谢清漓立于廊下,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前世应天帝在世时,并未对姜家下手。难道这一世. 谢廷煜自那日知晓前世之事后,一颗心也时刻高悬着,当即遣心腹前去打探。可宫门紧闭,禁军肃立,竟无半点风声透出。 直到日影西照,宫中才传出消息:今夜皇上在麟德殿设宴,为归京诸将接风洗尘,凡皇亲国戚及三品以上官员,皆需携家眷入宫赴宴。 按本朝礼制,一品诰命夫人入宫赴宴,可携一名贴身婢女随侍。谢清漓心中忧灼难安,遂换上一袭素净衣衫,又以黄粉敷面,扮作婢女随姜老夫人入了宫。 只见麟德殿内红毯逶迤,鎏金宫灯次第点亮,将殿宇照得恍如白昼。太监宫女进退有度,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这般周全布置,定是筹谋多时,而非临时起意。 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身着锦绣华服,三五成群款步而入。谢清漓垂首立于廊柱之侧,眸光微沉,一场寻常接风宴竟这般大张旗鼓,不知皇上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思忖间,忽然瞥见谢景元携谢清瑶款款而来。按朝制,谢景元五品小官原不配列席此等宫宴,然而因谢清瑶与三皇子的婚约,竟也跻身皇亲之列。两人昂首阔步,眉目间俱是掩不住的得意之色,倒叫人看得忍俊不禁。 金钟三响,韶乐骤起。应天帝高居龙座,与太后、孟皇后共坐御台。本该列席的几位成年皇子皆奉旨出京赈灾,唯余数位年幼皇子随嫔妃入座。 应天帝今日兴致颇高,高举金樽,朗声道:“朕之东陵江山永固,全赖诸位将士披坚执锐,镇守边疆。” 目光一转,落在武官席首的姜忠身上:“尤其是姜爱卿,几十年如一日镇守西北天门关,硬是将虎视眈眈的临渊豺狼挡在国门之外!” 他轻晃手中金樽,目光灼灼:“姜爱卿劳苦功高,金银珠玉,佳人美眷,只要爱卿开口,朕绝不吝惜!” 姜忠霍然起身,大步行至御前单膝跪地。殿中众人顿时屏息凝神,这本该是君臣推让的戏码,大将军合该说些“愿为陛下效死”的场面话。却见他以拳抵地,高声道:“谢圣上恩典!老臣斗胆,确有一事相求!” 应天帝眸底寒芒微闪,姜氏一族坐拥北疆三十万铁骑,素来是悬在皇室头顶的利剑。这老匹夫往日最是谨守臣节,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他缓缓抬眸,不疾不徐道:“姜爱卿但说无妨,只要能办到,朕定为爱卿做主。” 姜忠抱拳深揖,声音铿锵:“老臣之女慕雪,少不更事时错配谢大人,而今已断琴绝弦,各奔东西。但女子立世艰难,老臣愿以毕生军功,恳请陛下开恩,准她携一双儿女自立门户!” 殿中霎时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眼中尽是惊诧。谁曾想这位战功赫赫的镇国大将军,不求封赏不求荫庇,所求竟是这等家事! 应天帝紧绷的肩背微微松弛,嘴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这有何难.” “陛下且慢!”席末骤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谢景元踉跄冲出,连滚带爬地跪到殿中央,嗓音嘶厉:“陛下三思!廷煜乃我谢家独苗,若允此请,微臣恐百年之后,无颜见列祖列宗啊!” 他眼珠微转,那惹是生非的谢清漓留在府中也是祸患,不如顺水推舟。当即以袖拭泪,哽咽道:“微臣愿让小女清漓随侍姜氏左右,权当全了这段姻亲之谊。” 应天帝眉心微蹙,目光在姜忠与谢景元之间游移。他长叹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姜爱卿,此事关乎宗庙香火传承,朕.实在难以决断。” 姜忠跪伏于地,嘴唇紧抿。他极喜欢廷煜那孩子,若留在谢家,不知将来是否会与姜家离心。可东陵律例森严,自古夫妻和离,从无带走子嗣的先例。也罢,能换得漓儿出府,也算是给雪儿的一丝慰藉。 思及此,他缓缓直起身,声音沉稳而克制:“臣谨遵圣意。” “既如此——”应天帝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姜氏慕雪既为一品诰命,不若封其女谢清漓为昭宁郡主,准其另立府邸,赐食邑河阳郡三百户。” 众人心头一动。河阳郡,西北天照府要塞,距西北军大营仅三十里,乃兵家必争之地。陛下此封,是恩赏,还是试探? 应天帝唇角微扬,眼底暗芒流转,温声问道:“姜爱卿,可还满意?” 姜忠伏地叩首,姿态恭谨:“老臣,叩谢陛下天恩!” 他面上恭敬如常,眼底却掠过一丝讥诮。纵使龙椅上那位藏了千百般心思又如何?以姜家的功勋,便是为漓儿要个公主尊位,也是当得的。 姜忠缓步归席,丝竹声再起,殿内觥筹交错,一派和乐融融的气象。唯有席末的谢景元和谢清瑶二人,面上强撑着笑意,终究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怨毒,恰似两只落败的斗鸡,再也不复入殿时的昂扬之姿。 谢清漓侯于殿外,她内力深厚,殿内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耳中。当听到外祖父以毕生军功为阿娘求取恩典时,她心头猛地一颤,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震惊之余,一股暖意自心底涌起,眼眶微微发热,原来外祖父从未真正怪过阿娘,这些年冷硬的姿态下,藏着的竟是这般深沉的牵挂。 可惜阿娘今日称病未来。若是她在此,亲耳听到这番话,该有多好. 第285章 齐王楚云衍 第285章 齐王楚云衍 麟德殿内,舞姬广袖翻飞,纤腰回雪,随着清越的丝竹声翩跹而舞。 应天帝斜倚龙椅,指尖轻叩案几,眼中含笑,似是十分惬意。一曲将终,他眸光微转,朝侍立一旁的德顺公公略一颔首,后者立即会意,躬身悄然退下。 待最后一缕乐音消散,舞姬们翩然退场。应天帝抬手轻挥,满殿喧嚣顿时凝滞,落针可闻。他唇角噙笑,缓缓开口道:“今夜良辰美景,朕有件喜事要与众卿分享。” “吱呀~” 殿门被缓缓推开,八名绛衣太监手执琉璃宫灯,簇拥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公子。那小公子身着华贵锦袍,眉眼如画,分明是位矜贵无双的翩翩公子,偏生面色苍白,带着掩不住的病气。 德顺公公立于殿外廊檐阴影处,目送那锦衣小公子缓缓步入大殿,眸色骤然转沉,面上也再寻不见半分笑意。 正欲转身,忽觉余光所及之处有道熟悉身影。他心头猛然一颤,急忙揉了揉眼睛,待看清那立于廊柱旁的正是太子殿下心尖上的姑娘——新鲜出炉的昭宁郡主,顿时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般站在寒风里,若教太子殿下知晓,怕是会心疼得肝颤心揪。 德顺公公四下环顾,确认无人留意,忙不迭碎步上前,压着嗓子道:“姑娘怎的在此处受冻?快随老奴来。” 他引着谢清漓从偏殿耳门悄然进入大殿,挑了一处被帷幔半掩的角落,将人妥帖安置。幸而今日谢清漓这身衣衫与当值宫女打扮相仿,混在人群中倒也不甚惹眼。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那锦衣小公子行至御台之下,躬身一礼,清朗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儿臣参见父皇。” 满殿众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这是哪位皇子?怎的从未见过? 太后与孟皇后却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同时变了脸色。那分明是常随在灵玄道长身侧、唤作清徽的小道童! “放肆!” “皇儿!”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应天帝眸光一寒,冷冷扫过太后与孟皇后,竟亲自起身步下御台,伸手扶住清徽,温声道:“母后,皇后,诸位爱卿,这位便是朕近日寻回的皇儿。”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满朝文武震惊的面容,声音沉痛而坚定:“他的母妃是阮美人。当年阮美人受人构陷,被打入冷宫。可叹朕竟不知,她入冷宫时已怀有龙嗣。”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意:“他们母子在冷宫苦熬多年。若非阮美人病故,这孩子为求生计逃出冷宫,又恰被朕遇见.” 应天帝忽然抬手,轻轻抚过清徽的脸颊:“朕竟不知,自己的骨肉在这深宫之中,过着连奴才都不如的日子。” 他抬起头,目光凌厉地环视四周,高声道:“朕对他亏欠良多,今日,朕要补给他应得的一切。” 说着,他竟牵着清徽走向太后下首的紫檀案几,那里是以往太子楚云沧的坐席。 满座顿时一片哗然,东陵的天,怕是要变了。 谢清漓隐在帷幔的阴影处,将殿中百态尽收眼底。高台上的太后和孟皇后投向那皇子的目光满是轻蔑与憎恶,却在触及应天帝的森冷视线时,将已到唇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朝臣中亦有人认出那皇子身份,脸上俱是欲言又止的焦灼。 谢清漓眼眸微眯,前世并未发生这出皇子归朝的戏码。她的视线落在那皇子身上,但见他面色平静,眉宇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气度。这倒更加令她好奇,此人究竟是何人? 应天帝缓步登上玉阶,端坐回龙椅之上,目光扫过殿中众人,不疾不徐道:“朕已为皇儿赐名楚云衍,录入皇家玉牒。虽其年龄居于老五与老六之间,然而为免诸位爱卿称呼混乱,今日特封衍儿为齐王,赐灵、江二州为封邑。” 此言一出,殿中众臣心头俱是一震。几位成年皇子至今尚未得封亲王,如今这来历不明的皇子甫一回朝,竟蒙圣上如此厚爱! 那些往日里为各自拥立的皇子明争暗斗的朝臣们,此刻面面相觑,竟不约而同地暗叹一声,殿中一时弥漫着微妙的沉寂。 应天帝眸光沉沉扫过阶下群臣,见众人皆低眉敛目,无一人敢出声质疑,心下虽觉满意,却又隐隐掠过一丝遗憾。他本想着,若能有个不长眼的跳出来质疑衍儿身份,正好借机杀鸡儆猴,以震慑朝野! 孟皇后朱唇微抿,眼波流转间瞥见太后已然闭目养神,满朝文武噤若寒蝉,但为着二皇子,她不得不强自出头。 她的唇边绽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婉笑意,柔声道:“皇上得与衍儿骨肉团聚,真真是天家之喜。只是.皇家血脉关乎国本,容不得半分差池。” 她的目光落在清徽身上,声调愈发轻柔:“臣妾当年与阮妹妹最为亲厚,还清楚地记得她的模样,今日见着衍儿,倒觉着这眉眼.” “皇后这是在质疑朕?”应天帝打断孟皇后的话,他的眸中寒光乍现,威压如山峦倾覆:“朕既认此子,自有万全之证。” 孟皇后朱唇轻颤,终是缄口不言。皇上如此袒护楚云衍,若再说下去,恐怕她的后位不保。 突然,原本安坐的七皇子楚云泽霍然起身,指着清徽,嗓音里带着掩不住的雀跃:“我我记起来了,你是国师身边那个小道童!” 傅昭仪脸色骤变,急急起身去捂楚云泽的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泽儿!闭嘴!” “母妃你做什么!”楚云泽骄纵惯了,竟当众扭身挣扎起来,高声嚷道:“儿臣没有认错,夏天时他还帮儿臣捡过弹弓” “放肆!”应天帝一掌拍在御案上,眼眸中寒光凛冽:“朕竟不知,傅昭仪便是这般教养皇子的?” 傅昭仪吓得面色惨白如纸,拉着楚云泽重重跪地:“臣妾罪该万死!是臣妾管教无方,求皇上开恩.”说着猛地按下楚云泽的后颈:“还不快向你父皇请罪!” 楚云泽被按得一个踉跄,这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带着哭腔道:“父皇,儿臣知错了.” 第286章 行尸走肉 第286章 行尸走肉 齐王竟是国师灵玄的道童?! 谢清漓心头剧震,指尖微微发冷。前世今生,她都未曾见过灵玄,更遑论认识他座下的道童。可太后和孟皇后的神情,分明在无声地印证着楚云泽的话。 自玄敬观出事后,灵玄便在满朝弹劾声中销声匿迹,楚云沧派人遍寻天下,却始终杳无音讯。难道他从未离开盛京?这场皇子归朝的戏码,是他在背后操纵? 她凝眸望向齐王,却见身份被揭穿的他依旧从容自若。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唇角甚至噙着一抹浅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令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应天帝的目光落在不断叩首求饶的楚云泽身上。小小少年涕泪横流,精致的锦袍上沾满泪痕,这般狼狈模样,恍惚间竟与那无辜枉死的老四重迭在一起。帝王眼中的怒意渐渐消散,他轻叹一声,刚要开口:“泽儿.” “父皇。”齐王的声音同时响起。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应天帝的双眸,声音清朗:“七皇弟所言非虚。当年母妃病重,儿臣为了求医,确实曾在国师座下侍奉。国师说儿臣有修道之资,愿以药材相换。” 他的声音渐低:“那是儿臣的来时路,虽不光彩,却也不必遮掩。” 应天帝与齐王四目相对,帝王眼中的温情寸寸退去,最终化作一片寒潭般的死寂。他忽然转向跪地的母子,声音仿佛淬了冰:“楚云泽不尊兄长,傅昭仪教子无方!即日起打入冷宫,让你们也尝尝衍儿这些年的滋味!” 凄厉的哭求声中,二人被拖出大殿。待哭声渐远,应天帝怔怔望着空出的席位,目光涣散。 殿中落针可闻,空气仿佛凝固。 七皇子虽年纪尚幼,却已在傅家的扶持下暗中笼络了几位朝臣。此刻眼见母子二人双双被打入冷宫,归期渺茫,那几个依附傅家的大臣面色铁青,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今夜之事,不仅断了七皇子的前程,更是斩断了他们苦心经营多年的从龙之路。 谢清漓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齐王。忽然,齐王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的双手紧紧扣住案几边缘,脸色比方才又苍白了几分。 她心头猛然一跳,视线转向龙椅上的应天帝,只见他神情恍惚,仿佛一具被抽离了魂魄的躯壳。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莫非应天帝已被齐王控制? 可她转念一想,灵玄先前进献的回元丹,早已被德顺公公暗中替换。自国师失踪后,应天帝更是再未接触过那些丹药。那么,灵玄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谢清漓转头看向侍立在应天帝身侧的德顺公公,老太监低眉顺目地站着,往日和善的笑容消失不见,整张脸如同戴着一张面具,看不出丝毫情绪。 应天帝怔愣了片刻,继而猛地回神,他的嘴角挂起笑容,高举金樽:“奏乐!起舞!今日定要与诸位将士不醉不归!” 丝竹管弦之声骤起,舞姬们彩袖翻飞,宛若彩蝶般在场中翩跹。满殿之人却强作欢颜,推杯换盏。方才那场风波,好似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散尽后,只余一汪虚假的平静。 几曲终了,应天帝略显疲态地抬手示意:“今夜就到此为止罢。” 他缓缓起身,扶着太后向殿门走去。行至门槛处,他忽而驻足回首,不疾不徐道:“诸位爱卿,近年我朝历经风雨,幸得众卿同心协力,方能渡过难关。如今歌舞升平,百姓和乐” 他唇边笑意渐深:“朕思忖着,年后万寿节当设万国来朝大宴,一展我东陵风姿,万民同欢。礼部已拟好国书发往各邦,诸位也当早作准备。” 他的目光掠过姜忠等将领时,语气倏然温和:“诸位爱卿戍边辛苦,此番就在京中多留些时日,好生与家人团聚。待万寿节后,朕亲自为卿等饯行。” 殿中诸臣齐齐变色。谁人不知国库空虚?此次赈灾全赖抄没周良才家产勉强支撑,来年边关军饷尚在筹措,如何还要办这劳民伤财的万寿宴? 可还未等他们出言谏阻,应天帝已转身踏入夜色。一阵朔风卷入殿中,吹得烛火明灭不定,众臣脊背生寒,陛下彻底疯了 …… 夜幕低垂,宫灯摇曳。 齐王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寝殿,轻挥衣袖,将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尽数遣退。待殿门紧闭,他再也支撑不住,身形摇晃地拐入寝殿后的密室。 他踉跄着跪倒在蒲团上,颤抖的手指撬开暗格,取出几粒朱红色的丹药仰头吞下。随着丹药入腹,他勉强结印盘坐,双目紧闭,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约莫一炷香后,那紧蹙的眉头才稍稍舒展,青白的面容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 他猛然睁开双眼,指尖触碰到这具冰凉的身躯时,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冷笑。如今的他,不过是寄居在清徽躯壳中的一丝残魂罢了。清徽的魂魄早已被他彻底抹杀,这具身体如今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全靠他以法术强行维系。 想到此处,他的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恨意。若非那夜灵虚老不死多管闲事,不仅毁了他的肉身,还将他的魂魄打入轮回,他何至于沦落至此?若是完整魂魄占据此身,他仍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通天道人,何须像现在这般狼狈? 而他费尽心机,用尽手中珍藏的灵丹妙药,却也只能勉强控制住应天帝一人。更可恨的是,他必须随时耗费法力,方能操控应天帝的言行举止,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 今日他操控应天帝强留姜忠,本想趁机控制那老匹夫。谁知那老匹夫戒心极重,滴水不沾,让他无从下手。强行以神识入侵时,那老东西的魂魄竟如千年玄铁般坚不可摧,反震得他神识剧痛,险些暴露。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缓缓收紧五指,指节发出瘆人的脆响。不过.如今既已获得皇家认可,又借机除掉了楚云泽,倒也不算全无收获。 应天帝这颗棋子已然在手,东陵迟早是他的掌中之物。待他日大权在握,姜忠、孟氏、太后.这些碍眼的蝼蚁,定要让他们尝尝魂魄被寸寸碾碎的滋味. 第287章 休想打她主意 盛京城,姜府。 谢清漓在姜忠的书房外来回踱步,阿娘已进去半个时辰,房门却始终紧闭,连一丝声响都未曾透出。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更添几分焦灼。 她驻足廊下,指尖无意识地描摹廊柱上繁复的缠枝莲纹。外祖父素来严厉,不知阿娘能否解开多年的心结。 “吱呀——” 房门缓缓开启,姜慕雪款步而出,她眼眶泛红,长睫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 “阿娘!”谢清漓心头一紧,急步上前握住姜慕雪的手:“您这是怎么了?” 姜慕雪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抬手为女儿理了理鬓角碎发,轻声道:“阿娘无碍。去吧,你外祖父在等着你呢。” 沉香幽韵在书房内流转,姜忠端坐在黄梨太师椅上,银白的鬓角在透窗而入的阳光下泛着冷光。见谢清漓进来,他鹰隼般的目光倏地锁住她,那视线如有实质,仿佛能洞穿人心。 “漓儿拜见外祖父。” 谢清漓行云流水般施了一礼,抬起头时,目光清亮如秋水,唯有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微发颤。 沉默在室内蔓延。就在谢清漓快要维持不住从容时,姜忠突然抚掌大笑。他霍然起身,宽厚的手掌在谢清漓发顶轻轻一按:“好!便是你大哥在此,也撑不过半刻就要腿软。” 谢清漓杏眸圆睁,这才惊觉方才竟是外祖父的试探。未及细想,肩头又被重重一拍:“走!陪外祖父去练武场过两招!” 谢清漓瞳孔骤缩,惊诧道:“外祖父怎会知漓儿习武之事?” 姜忠仰头大笑,声若洪钟:“说来也巧,归京途中遇到灵虚那老道。他说收了个天资绝佳的关门弟子,正是老夫的外孙女。” 他捋着白胡须,声音带着几分促狭:“传闻那牛鼻子老道武功天下第一,老夫无缘与他切磋。今日正好拿他的宝贝徒弟试试深浅!” 穿过回廊,隐约听见兵器相击之声。练武场上,二表哥姜凌锋与三表哥姜凌戟正联手对战大哥谢廷煜,三杆长枪如银龙翻腾,招招凌厉,一时竟难分高下。 姜忠负手立于场边,鹰目如电,忽而朗声道:“锋儿,右路突进!戟儿,守中带攻!” 话音未落,姜凌锋枪锋陡转,一招“白蛇吐信”直取谢廷煜右肋;姜凌戟则枪势一收,化作“铁锁横江”,封住谢廷煜退路。 谢廷煜不退反进,竟以一记“横扫千军”同时荡开二人攻势。他身形借势一转,衣袂翻飞间已退出战圈,枪尖斜指地面,嘴角噙着一丝从容的笑意。 姜忠见状朗声大笑:“好!煜儿这招‘横扫千军’已得七分真髓,看来这些年在军中没白历练。” 他转头看向姜凌锋和姜凌戟,声音微沉:“你们两个配合倒算默契,就是缺了三分狠劲。看来是平日练功懈怠了。” 两人垂下脑袋,齐声道:“孙儿知错。从今日起,必当加倍苦练,绝不敢再懈怠分毫。” 姜忠轻哼一声,突然伸手接过谢廷煜手中长枪。姜凌锋和姜凌戟对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祖父这是要亲自“指点”?他们连谢廷煜都难以招架,若得祖父“指点”,怕是半月都别想下床了。 谁知姜忠竟越过他们,转向谢清漓时脸上已换上慈爱的笑容:“漓儿,挑件趁手的兵器。” 谢清漓解下暗藏腰间的流云飞月鞭,银白色的鞭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恭敬地行了个武者礼:“漓儿用惯此鞭,请外祖父指教。” 谢廷煜三人顿时呆立当场,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尤其是谢廷煜,漓儿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怕是经不起外祖父的一招半式! “这”谢廷煜喉头发紧,声音都变了调:“外祖父!漓儿她” 话未说完,谢清漓已如惊鸿掠影般飘然落至场中。只见她皓腕轻转,流云飞月鞭倏然展开,银光乍现间,鞭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竟隐隐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好!”姜忠眼中精光暴涨,须发皆张。他大笑一声,身形如苍鹰掠空飞身而上。玄铁重枪在他手中轻若无物,枪尖寒芒点点,恰似繁星坠地。 一老一少,一刚一柔,转眼间已过了十余招。姜忠枪势大开大合,如惊涛拍岸;谢清漓鞭法绵密灵动,似柳絮随风。两人招招精妙,式式凌厉,竟是谁也不肯相让。 场边三人看得目瞪口呆,谢廷煜更是面色煞白,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这哪里还是他记忆中那个弱不禁风的妹妹? 百招过后,谢清漓因久战力竭,身形微滞。姜忠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破绽,枪势陡然一变,如泰山压顶般将银鞭牢牢制住。 “好!”姜忠收枪大笑,捋须赞道:“漓儿这一套鞭法,刚柔并济,变化万千,比这几个不成器的臭小子强出十倍不止!” 说着瞪了旁边三人一眼:“这才是我姜家血脉该有的样子!灵虚那老道,倒有几分真才实学。” 谢清漓收鞭行礼,脸颊因激战而泛着红晕:“外祖父过奖了。漓儿还差得远呢。” 转头瞥见脸色苍白的谢廷煜,她的心猛地一揪。急忙上前两步,轻轻拽住谢廷煜的衣袖,声音软糯带着几分愧意:“大哥.” 这一声轻唤,让谢廷煜原本冷硬的心霎时软了几分。他故作强硬地扯回衣袖,别过脸去,冷声道:“认识这么久,我竟不知.漓儿有这般本事。” 谢清漓身形微颤,一股酸涩之感涌上心头,明眸中霎时泛起水光:“大哥,漓儿真的不是有意瞒你” 姜凌锋和姜凌戟见状,立即挤到两人中间。姜凌戟嬉皮笑脸地戳了戳谢廷煜的肩膀:“这般才貌双全的好妹妹你不要,不如让给我们姜家。” 姜凌锋对谢清漓咧嘴一笑,摆出一副温柔兄长的模样,放柔嗓音:“好表妹,明日便搬来姜府住吧,哥哥们定把你捧在手心里疼.” “放肆!”谢廷煜顿时急了,一把将谢清漓护在身后,俊脸涨得通红:“这是我谢廷煜的嫡亲妹妹,我们血脉相连,骨肉至亲,你们休想打她主意!” 姜忠负手而立,看着眼前闹作一团的孙辈们,眼中泛起慈爱的笑意。往日里这群皮猴般的臭小子们打打闹闹,如今多了个娇娇软软的外孙女,倒让他体会到含饴弄孙的乐趣。 几人争得正起劲,忽见管家程山匆匆而来,躬身禀道:“大将军,宫中来人宣旨,此刻正在前厅候着”(本章完) 第288章 您属意何人? 第288章 您属意何人? 姜府上下得到消息,皆整肃衣冠,齐聚前厅。厅内檀香袅袅,映得众人神色愈发肃穆。 香案之前,站着一位面生的年轻公公,此人唤作寿喜,乃皇上身边新晋的红人。他眉宇间透着几分倨傲,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忽而尖声喝道:“接旨!” 满厅之人齐刷刷跪伏在地,屏息垂首,静候圣谕。寿喜居高临下睥睨着匍匐的众人,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他慢条斯理地从随行小太监手中接过圣旨,徐徐展开,拖着长音念道: “制曰:咨尔谢氏清漓,秉心蕙质.特晋封为昭宁郡主,赐食邑河阳郡三百户。允尔佩珠冠、服翟衣钦哉!” 他读得磕磕绊绊,甚至读错了两个字。姜府众人虽低眉顺目,却都暗自皱眉,皇上怎会遣这般不通文墨之人前来宣旨? 谢清漓双手接过圣旨。寿喜又轻轻击掌,立时有八名小太监抬着四只朱漆箱笼鱼贯而入。箱盖开启,明珠金器映着天光,熠熠生辉。 寿喜似笑非笑地看向姜忠,尖声道:“大将军,皇上念及您戍边劳苦,特赐下这些” 他故意拖长音调,指尖轻抚过一柄羊脂玉如意,话锋一转:“不过嘛若非齐王殿下在御前美言,这些恩赏,怕也未必能落到大将军府上!” 姜忠眸底寒光骤现,又是那个凭空冒出的齐王! 那日在御书房,此人伴在皇上身侧,那双阴鸷的眼睛如毒蛇般黏在他身上,透着说不出的敌意。如今竟敢借圣旨之名,当众挟恩图报!区区几箱金银,也配让姜家感恩戴德? “臣,叩谢陛下恩典!”姜忠骤然出声,生生截断寿喜的尾音。他霍然起身,惊得寿喜踉跄后退了半步。 寿喜正待发作,姜忠却只冷冷扫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寿喜的面皮霎时涨成猪肝色。自打攀上齐王这根高枝,就连侍奉皇上大半辈子的德顺老狗都要对他礼让三分,这姜忠竟敢如此放肆?! 大夫人眸光微闪,心知“小鬼难缠”,当即向贴身丫鬟递了个眼色。丫鬟会意,捧出一只织金绣云的荷包。大夫人亲自将荷包塞入寿喜手中,温言笑道:“劳公公辛苦。” 寿喜阴沉的脸色顿时好转了几分。他指尖一捻,荷包里沉甸甸的金瓜子金光灿灿,晃得他眼角堆起褶子。想他从前在浣衣局当差,何曾摸过这等成色的金子? “大夫人客气了。”他手腕一翻,荷包已滑入袖中,暗忖难怪那些大太监个个争着宣旨的差事,这油水果然丰厚! 寿喜一行人得了厚赏,春风满面地离开姜府。谢清漓望着远去的仪仗,心却如坠冰窟。 姜家手握重兵,在这夺嫡之争中,无异于一块肥肉。前世三皇子倚仗姜家兵权,又得太后与孟皇后鼎力相助,但坐上龙椅后便翻脸无情,对姜家举起了屠刀。 那原本该是几年后的事,但这一世变数太多。尤其是这位骤然现世的齐王,他背后的灵玄心狠手辣又手段诡谲,今日拉拢不成,难保不会恼羞成怒,对姜家痛下杀手。若真如此,前世惨剧或许会提前上演。 谢清漓朱唇紧抿,眼底闪过一丝决然。她拉住谢廷煜的手腕,疾步穿过回廊,径直来到姜忠的书房。 “外祖父。”谢清漓声音微颤,开门见山道:“漓儿斗胆一问,几位皇子中,您属意何人?” 姜忠正伏案批阅军报,闻言缓缓抬头。他面色如常,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审视:“漓儿为何突然关心朝堂之事?” 谢清漓衣袖中的手指微微发颤,却仍挺直腰背:“外祖父明鉴,漓儿明白姜家世代忠君,但如今.” 她话音微顿,似在权衡措辞:“那日接风宴上,漓儿发现皇上目光涣散,举止僵硬,而齐王一个眼神,皇上便立即照办。漓儿怀疑.皇上恐已被齐王控制。” “胡闹!”姜忠拍案而起,眼中尽是难以置信:“这等怪力乱神之说,岂能妄言?” 谢清漓上前一步,声音急切却坚定:“外祖父,国师灵玄虽与我师父同出一门,却早已背离正道,修习了许多歪门邪术。若齐王真是他的道童,操控圣心绝非难事。” 姜忠身形一僵,扶着桌案的手微微发颤,缓缓坐回太师椅中。 见外祖父态度松动,谢清漓乘势上前:“齐王的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漓儿只怕他会挟持圣上,假传圣旨,对姜家不利。更有甚者,会趁几位年长皇子不在京中,逼宫夺位,霸占东陵江山。” 姜忠猛地抬头,眼中迸射出骇人的精光。 谢清漓长睫低垂,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漓儿.曾做过一个噩梦,梦到三皇子上位后,竟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将姜家满门抄斩.” 姜忠瞳孔骤缩。这些日子,他频频梦到长子血染战袍,次子万箭穿心,幼子身负重伤.最令他夜不能寐的,是姜家男丁被押赴刑场的画面。这些支离破碎的梦境,竟与漓儿所言不谋而合。 难道,这当真是上天给姜家的警示? 谢清漓缓缓抬眸,眼尾泛着淡淡的红:“外祖父若是不信漓儿还梦见,今年的小年夜,盛京城东南三十里的李家村,会有一头吊睛白额猛虎下山伤人,三户一十七口,无一生还。” 她顿了顿,继续道:“明日便是小年,外祖父不妨派人查探。” 谢清漓暗自攥紧掌心。前世此时她尚在无望山修行,对京城诸事知之甚少。而今重生归来,许多人事早已偏离原本的轨迹。 为了寻得一个能让外祖父信服的佐证,她翻遍记忆,终于想起这桩轰动盛京城的惨案。前世即便在数年后,茶楼说书人仍在绘声绘色地讲述此事。如今,这竟成了唯一能验证的预兆。 姜忠缓缓颔首,眼底的锐利渐渐转为深思。他的目光转向始终静立一旁的谢廷煜:“煜儿,依你之见,这梦境预兆之说” 谢廷煜面色沉静如水,声音沉稳:“回外祖父,孙儿原本对这些玄虚之说嗤之以鼻。但数月前随太子殿下密赴嘉州时,他也做了一场怪梦,并依此避过无数次杀机。此事过后,孙儿不敢再妄下定论。” 姜忠眸光微闪,声音陡然压低:“煜儿与太子竟有这般交情如此说来,煜儿属意之人,是太子?” 话音未落,他倏然侧首,视线转向谢清漓:“漓儿,你呢?” 第289章 你打算谋反? 第289章 你打算谋反? 谢清漓指节缓缓收紧,嗓音沉冷如霜:“三皇子表面贤德,实则豺狼心性,梦中屠戮我姜家满门的刽子手;二皇子醉心吟风弄月,对朝堂权谋一窍不通;五皇子庸碌无能,难堪大任;余下诸皇子齿幼力薄,难与兄长们争锋;至于齐王,更是绝不可选。” 她倏然抬眸,眼底暗芒浮动:“这般算来,太子确是最佳之选,他杀伐决断,谋略过人,若登九五,必成一代明主。” 顿了顿,她却话锋一转:“可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今日他善待姜家,来日未必不会忌惮姜家。” 谢清漓喉间倏然发紧,心头泛起酸楚。她不愿这般揣度楚云沧,但前世姜家的结局太过惨烈,她不敢赌,亦不能赌。闭了闭眼,将那一丝动摇狠狠碾碎,声音轻若落雪:“更何况他终究是楚氏血脉。” 谢廷煜喉结滚动,想为楚云沧辩白几句,可话到嘴边,却蓦地想起皇室那些人的德行。最终只是沉默地攥紧了拳,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谢清漓缓缓抬眸,目光如刃扫过屋内二人:“姜家,必须留一条退路。” 谢廷煜瞳孔骤缩,声音都变了调:“漓儿你打算谋反?” 谢清漓微微摇头,她快步移至书案前,指尖一挑,抽出一张素笺,狼毫蘸墨,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东陵疆域。 笔锋一顿,点在东南海域:“外祖父,漓儿遍阅古籍,东海三百里外,有一座孤岛,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姜忠粗粝的大掌抚过疆域图上那一点墨痕,眼中满是赞赏:“好!好个未雨绸缪的丫头!”他轻捋胡须,朗声道:“老夫这就调遣亲信,暗中筹备.” “外祖父且慢。”谢清漓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漓儿已假托行商之名备下海船,派人前去探路。若古籍记载属实,届时再请外祖父调遣军中精锐接应不迟。” 她眸色忽而一沉,指尖不自觉地绞紧帕子:“眼下最要紧的,是揪出那个构陷姜府的内鬼。梦中三司会审时呈上的罪证,既有从外祖父书房搜出的通敌信件,又有大批来路不明的金银和兵器。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府中藏下这些的,必是府中掌权之人。” 姜忠面色骤沉,低声问道:“漓儿心中可有计较?” 谢清漓摇了摇头,缓声道:“几位舅舅戍守边关,表哥们多在军中历练。几位舅母嫁入姜家多年,早已与姜家休戚与共。至于管家程叔.” 姜忠斩钉截铁地截过话头:“他本是孤儿,八岁便跟着老夫出生入死。老夫最清楚他的脾性,断不会做出背主求荣之事。” 谢清漓忽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犹疑:“倒是大表嫂谭茹嫣有些蹊跷。夏初那场赏荷宴上,她竟当众附和谢家,句句戳在外祖母心坎上,气得外祖母当夜便遣她回西北照料大表哥。” 她顿了顿,声音渐低:“按理说,她身为嫡长孙媳,过几年执掌中馈本是顺理成章之事,若真存了什么心思.确实最有便利在府中各处藏下那些罪证。更何况,梦里抄家那日,阖府女眷中竟不见她的踪影。” 谢清漓倾身向前,羽睫低垂,在瓷白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外祖父,听闻大表嫂的父亲谭将军是您的副将,不知此人品性如何?” 姜忠捋须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谭达此人.本事撑不起野心,这些年若不是攀上姜家这门姻亲,怕是连副将的位置都坐不稳。不过此人素来懂得审时度势,在老夫眼皮子底下,倒也算安分。” 谢清漓眼底闪过一丝忧虑,低声道:“外祖父,府中上下,军中内外,都该细细梳理一遍才是。有些祸患,还是及早拔除为好” …… 暮色渐沉,锦绣街上华灯初上。谢廷煜勒住缰绳,护卫着姜慕雪和谢清漓的马车在映雪居门前缓缓停下。 车帘轻晃间,谢清漓瞥见府门前停着一辆鎏金嵌玉的华贵马车,珠帘半卷处,露出一张清丽的容颜,竟是福安公主在倚窗而望。 谢清漓连忙下车见礼。福安公主已在侍女搀扶下翩然而至,她亲热地握住谢清漓的手:“漓儿妹妹,听闻父皇赐了你郡主封号,本宫特意备了薄礼相贺。” 她朝身后招了招手,侍女立即捧上一方紫檀锦盒,盒中翡翠头面在灯光下流转着盈盈碧色。 “今日在宝韵斋一见此物,就觉得最衬你。哪成想马车路过此处,竟恰巧遇到了你,可见你与此物果然有缘。”福安公主说着,眸光似是不经意地瞥向正在翻身下马的谢廷煜。 谢清漓眼波微转,心下了然。从琉璃街到公主府,何曾需要绕道锦绣街?不过福安公主虽娇贵却不骄纵,若能与大哥结缘,倒也是桩美事。更何况即便楚云沧对她已无情意,有这层姻亲关系在,他将来或许能对姜家手下留情。 她含笑接过锦盒,轻声道:“公主厚赐,漓儿愧不敢当。公主既已到了门前,不如移步厅用些茶点?” 福安公主眸光微漾,不自觉地又往谢廷煜那边瞥去。只见他正扶着姜慕雪缓步走来,玄色劲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她慌忙收回视线,纤指绞着绣帕轻声道:“天色已晚,改日再来叨扰。” 谢清漓将福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故作遗憾地轻叹:“那便改日再邀公主。”见福安公主眼中闪过失落,她忽然话锋一转,声音恰到好处地扬起:“不过大哥正要回侯府,不如让他顺路护送公主一程?” 谢廷煜闻言脚步微滞,漓儿素来知礼,今日怎会贸然作此安排?但转念一想,他与楚云沧情同手足,福安公主在他眼中不过是个需要照拂的小妹妹,护送一程也无妨。 “这”福安公主耳尖顿时染上绯色,她悄悄抬眸,正对上谢廷煜投来的目光,顿时连脖颈都泛起淡淡红晕,声若蚊蚋道:“那那便有劳小谢大人了。” 谢清漓扶着姜慕雪立在石阶上,望着谢廷煜利落地翻身上马,护送着福安公主的马车渐行渐远。她忽而抿唇一笑,凑近姜慕雪耳边,声音里带着几分促狭:“阿娘,您瞧公主殿下如何?” 姜慕雪抬手替谢清漓拢了拢被风吹散的鬓发,摇头轻叹道:“公主品性纯良,自是极好的。只可惜你大哥是个榆木疙瘩.” 第290章 太后病重 夜色微醺,月上柳梢。 谢清漓方才踏入院子,忽见一道白影自墙头翩然而下。她指尖一翻,三枚银针已扣在指间,寒芒微闪。 “师妹。”那人轻唤一声,嗓音清润。 谢清漓指尖一滞,抬眼望去,只见无忧一袭白色道袍在夜色中如笼薄雾。她收起银针,眸中惊诧未消:“师兄?你怎会寻到此处?莫非.师父有了消息?” 走近几步,谢清漓这才看清无忧身后竟斜背着一杆卦幡,上书“神机妙算”四个大字。她不由蹙眉道:“师兄何时.做起这般营生了?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我”无忧刚要解释,腹中突然传来“咕噜”一声长鸣。向来端方持重的无忧道长顿时僵在原地,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 “噗嗤.”谢清漓连忙以袖掩唇,却掩不住眼中盈盈笑意:“师兄快随我来。”说着便将人引至厅,转头吩咐丫鬟去备饭菜。 无忧连扒了两碗米饭,这才搁下筷子,神色稍霁:“昨日修习时卜得一卦,卦象显示今日宜出行。又观天象见紫微星黯淡.”他指了指靠在墙角的卦幡,无奈道:“便带着这劳什子转了一整天。” 谢清漓执壶为他添了杯清茶,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可遇到什么有趣的人?” 无忧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多是些求财问卜的寻常百姓。不过.自午时起,便有人暗中尾随。待暮色四合,我佯装收摊,那人方才现身,是个身着云纹锦缎的富态男子。” 他放下茶盏,神色渐凝:“那人拦住我,问我可会破解邪术?我推说要亲眼看过才知,他当即就要带我回府。我只得借口家中有事,约定明日再访,这才脱身。” 邪术?谢清漓眸光一闪:“约在何处?” “忠亲王府后门。”无忧压低声音道:“卯正三刻。” 谢清漓霍然起身,她眸中寒光凛冽,若她所料不差,忠亲王府此举,定是为破除齐王对应天帝的控制。可忠亲王向来是个闲散王爷,为何太后与孟皇后尚未动作,反倒是他先 她重新斟了盏茶,将齐王控制应天帝的推测娓娓道来。 “这”无忧瞳孔骤缩,手中茶盏险些跌落:“可师父明明说过,禳解雪灾法事前夜,他寻到师叔在宫中的藏身之处。得知师叔罪孽深重,师父已清理门户,将其魂魄送入轮回。怎会” 他猛地攥紧拳头,骨节泛白:“若当真是师叔,以他的修为,恐怕我难以招架” 谢清漓的眉间凝着化不开的忧色:“师兄,不如传信请师父.” “不必。”无忧突然仰头,喉结滚动间将残茶一饮而尽,凛然道:“卦象既引我入局,便是我的因果。” 他站起身,抄起墙角的卦幡,轻声道:“师妹且宽心,我会做好万全准备.”话音未落,已翩然离去。 谢清漓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杯沿,思绪纷乱,宫墙高耸,禁卫森严,青天白日下,她又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皇宫,助师兄一臂之力? 正沉吟间,忽闻身后珠帘轻响。回头望去,冷霜已无声立于屏风之侧,低声道:“小姐,刚得的消息,昨日太后娘娘突发急症,太医院上下束手无策。今日三皇子府遣人来妙心堂,指名要请无望公子入宫诊治。” “三皇子府?”谢清漓指尖一顿,眸底掠过一丝讶异:“三皇子何时归京的?” 冷霜上前半步,声音压得更低:“今晨城门初开,三皇子便轻装简从,悄然入城。想来是听闻皇上寻回齐王的消息,连赈灾的差事都未及收尾,便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谢清漓朱唇微抿,沉吟一瞬,又问:“其余几位皇子可有归期?” 冷霜微微俯身,声音平静无波:“二皇子不过是个摆设,差事全由孟家操持,他去的洛州距盛京不足百里,若得了风声,快马加鞭半日便可回京。五皇子办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赈灾之事全赖州府官员周旋,他怕是不会提前归京趟这浑水。” “至于太子殿下.”她略一停顿,看向自家小姐那双沉静的眸子:“殿下他去的两州灾情最重,离盛京也最远,怕是一时半刻难以归来。” 谢清漓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也好,如今京中这几位,也够唱一出大戏了。 她抬眸看向冷霜,唇角微扬:“让妙心堂那边回复三皇子府,就说无望公子应下了,明日入宫为太后看诊。” 冷霜眉头紧蹙:“小姐,宫墙之内步步杀机,您以身涉险,又无后援接应,恐怕会遭人算计。还是等太子殿下回来再.” “等不得。”谢清漓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轻声道:“灵玄那疯子若真得了这江山,这天下怕是要变作人间炼狱。师兄以方外之身甘愿入这权谋漩涡,我岂能让他孤军奋战?” …… 翌日清晨,天光微暗,三皇子府的马车已候在妙心堂外。 谢清漓一袭月白锦袍,玉冠束发,腰间一条白绫长穗绦,俨然又是那位名动京城的神医无望公子。冷霜亦改作小厮装扮,眉目间却透着几分凌厉。 “公子,时辰不早了。”冷霜轻声提醒。 谢清漓却不疾不徐,执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这才施施然起身。 巷口处,一辆鎏金描银的华贵马车静静停驻,四名青衣仆从如石雕般分列两侧,等候了半个时辰,面上却不见半分不耐之色。见二人出来,为首之人立即躬身行礼:“公子,请登车。” 谢清漓轻提衣摆踏上马凳,余光掠过那几道纹丝不动的身影,眼底泛起一丝涟漪。前世三皇子能问鼎九五,看来不仅倚仗背后势力,此人御下之术确实不凡. 车帘掀起,车厢内竟端坐着一位身着墨蓝云纹常服的男子。那人闻声抬头,如玉的面容上漾开一抹温润笑意,目光却如深潭般直直望入她的眼底。 谢清漓未曾料到三皇子竟亲自来了,心下微惊,忙敛衽行礼:“草民参见殿下。不知殿下亲临,有失远迎,实乃大不敬,还望殿下恕罪。” “公子不必多礼。”三皇子抬手虚扶,声音温润似玉:“本宫素知公子‘不上门出诊’的规矩,只是皇祖母病重难起,太医院束手无策,不得已特来相请。公子愿为本宫打破规矩,本宫甚是感激,岂有怪罪之理?”(本章完) 第291章 唯有国师能救哀家 第291章 唯有国师能救哀家 东陵皇宫,慈宁宫。 殿内烛火幽微,浓重的药气与熏香混作一团,凝成令人窒息的浊云。数十位太医或垂首而立,或低声商议,眉宇间俱是化不开的愁绪。宫女太监们屏息疾行,刻意放轻脚步声,一张张脸上满是惶恐不安。 三皇子带着谢清漓匆匆入殿,众人慌忙跪拜行礼。三皇子抬手示意免礼,未等众人直起身子,便已引着谢清漓疾步往内室而去。 穿过重重锦帷,紫檀雕凤大床前,十余名宫人伏跪在地,瑟瑟发抖。 三皇子望向床榻的眸光倏然一暗:“皇祖母已昏睡一日有余,汤药不进,气息微弱。” 谢清漓正欲朝凤榻上的太后行大礼,却被三皇子一把扶住:“非常之时,不必拘礼。还请公子速速为皇祖母诊治,所需药材但说无妨,本宫即刻命人备齐。” “草民领命。”谢清漓素手撩开最后一重纱帐。待看清凤榻上的情形时,她瞳孔猛然收缩,呼吸不由得一滞。 凤榻上的老妇人双目紧闭,脸上皱纹似沟壑,头发白如枯草,皮肤干瘪若树皮,与那夜接风宴上容光焕发的模样判若两人。竟像是被什么邪祟在一夜之间吸尽了精元,徒留一具形销骨立的躯壳。 谢清漓指尖微颤,不过瞬息便稳住心神。她深吸了一口气,指尖轻轻搭上太后枯枝般的手腕。随着脉象渐渐明晰,她的眉头却越蹙越紧,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三皇子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如今皇祖母是他最大的倚仗,若有不测.曹家是否还会尽心辅佐他? 良久,谢清漓收回手,环顾四周后低声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三皇子会意,将她引至偏殿,挥手屏退左右。 “殿下,太后之脉细微零乱,如麻丝纷杂。”谢清漓压低声音:“似是.似是被人强行抽离生机,致使五脏六腑急速衰竭。更蹊跷的是” 三皇子眸光一凛,上前半步:“是什么?” 谢清漓目光微凝:“太后本不该昏迷至此,是有人在她病发后,又暗中下了蚀心散。” “可恶!”三皇子一掌击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他眼中寒芒迸溅,那凭空出现的齐王竟想釜底抽薪,对皇祖母下此毒手,简直可恶! 他强压下翻涌的怒意,沉声道:“公子可有解毒之法?” 谢清漓略一沉吟:“毒虽易解,但太后凤体已然油尽灯枯.” “还剩多少时日?”三皇子目光如炬,见谢清漓面露难色,又道:“公子直言便是,本宫恕你无罪。” 谢清漓的声音几不可闻:“若精心调养,或可延寿三五月。” 三皇子负手而立,静默良久,方才道:“此事不得外传。现在,先为皇祖母解毒。” 回到寝殿,谢清漓提笔写下方子。太医院众太医传阅后,确认方子没有问题,三皇子这才命心腹速去煎药。 银针起落间,半柱香的功夫过去,凤榻上的太后眼睫微颤,竟缓缓睁开了双眼。只是那目光涣散无神,在三皇子脸上停留许久,却似认不出人来。 恰在此时,一个小太监捧着药盏躬身而入,青瓷碗中汤药氤氲着热气。 三皇子正欲抬手接过,忽见跪伏的宫人中一人膝行而出。那人以额触地,重重叩首道:“殿下容禀。平日里都是奴才伺候娘娘膳食,最知她的习惯。求殿下开恩,容奴才尽这份孝心。” 那声音虽刻意压低,却掩不住几分熟悉的音色。谢清漓眼睫微动,目光落在那伏跪的身影上,虽看不见面容,她绝不会认错,眼前之人是宋兆兴!袖中指尖倏地握紧,仇人近在眼前,可这深宫禁苑,如何能将他悄无声息地带出去? 三皇子眸光倏冷。他原以为太后变成如今的骇人模样,全是那道童出身的齐王以邪术作祟,但方才听闻太后中了毒,断定是这宫中之人做的手脚。 他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宫人,骤然拂袖,冷声喝道:“来人!将这些贱奴全部押入慎刑司,严加审讯!” 那些宫人悉数被押了下去,殿内骤然一静。 太后神思渐渐清明,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终是认出了三皇子。她干瘪的唇颤了颤,似想说话,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无。 目光微移,落在三皇子身侧的少年身上,此人眉目清朗,风姿如玉,虽从未见过,却莫名叫她心头一颤,恍若枯木逢春,竟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太后的视线在药碗与谢清漓之间徘徊,三皇子心领神会,低声对谢清漓道:“皇祖母想让你伺候用药,有劳公子。” “草民遵命。”谢清漓执起药盏,将汤药徐徐送入太后口中。药汁温热,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太后顿觉四肢百骸似有暖流涌动,枯竭的经脉竟恢复了些许力气。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触碰眼前这个令她心动的俊美少年。却在抬手瞬间骤然僵住,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布满褐斑、青筋暴突的枯手! 太后瞳孔骤缩,慌忙抬起另一只手,同样干瘦如柴。她颤抖着抚上自己的面颊,触手所及,再不是往日光洁如玉的肌肤,而是粗糙如树皮般的褶皱。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殿宇:“哀家的脸!” 太后猛地转向三皇子,浑浊的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凶光:“快!快取铜镜来!” 三皇子眉头紧锁,沉默片刻后终是抬了抬手,两名宫女屏息垂首,战战兢兢地抬来一面鎏金鸾纹铜镜。 太后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床沿,用尽全身力气支起上半身。铜镜微晃,映出一张陌生而可怖的老妇面容。 “嗬嗬.”太后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枯枝般的手指猛地抓向镜面。忽然眼白一翻,整个人重重栽回榻上。 “皇祖母!”三皇子飞身上前扶住太后,焦急道:“公子,快来看看!” 谢清漓指尖搭在太后腕间,发觉脉象紊乱如麻,沉吟道:“殿下且安心,太后娘娘这是急怒攻心所致。” 说话间,谢清漓已取出银针,精准刺入太后几处穴位。针尾轻颤间,太后灰败的面色竟渐渐透出一丝血色。 “嗯”太后喉间溢出一声轻吟,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她枯瘦的手指动了动,突然死死攥住三皇子的衣袖:“渊儿,快.备软轿.哀家要去找国师,唯有他能救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