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取豪夺文里的炮灰觉醒后》 第1章 《强取豪夺文里的炮灰觉醒后》作者:倚门听风【完结】 简介: 强取豪夺狗血文里的炮灰觉醒后,秉着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三观,炮灰觉得主角受就应该早点被送进去。 至于主角攻,他难道一点错都没有吗? 他当然一点错都没有。 * 世界一:被囚禁的少年 假高冷真纯情攻(喻折枝)x对攻表面好兄弟实则迷恋攻的受(宋樾) 前途光明的少年被折断羽翼关入囚笼,贪婪卑劣的作恶者居然口口声声说着爱与救赎。 宋樾想,这也太恶心了。 “从他救了我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是属于我的。” “不,他永远只属于他自己。” 在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前,宋樾发誓他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毕竟,他也疯狂迷恋着那个远山明月一样的少年,又怎么舍得看他跌入尘埃,沦为凡庸。 * 世界二:被拉入泥潭的新科状元 新科状元美人攻(程知煜)x手握重兵将军受(梁桓) 新科状元满腔理想与抱负被葬送在东宫,日日囚困,夜夜缠绵。最终,玉石自毁。 梁桓身在梦中,痛不欲生。 “滔天权势,泼天富贵,状元郎又怎会不心动?” “他不是你笼中的金丝雀。” 梁桓在边关惊醒,这一次他及时回到京城将程知煜从东宫带走。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阻止了悲剧的发生,却不想程知煜和他做了一样的梦,梦境中前尘往事烙入骨髓。 * 世界三:觉醒听见心声的能力后 团宠甜心omega攻(钟宿)x属性不明alpha受(林随) 钟宿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听见别人的心声。比如最近和他有交集的顾望秋。 他喝酒,顾望秋:“酒液落在锁骨上,好想帮他舔掉。” 他吃饭,顾望秋:“吃饭也这么好看,真想将他私有。” 他和林随走在一起,顾望秋:“强取豪夺的渣男,凭什么和宿宿在一起?早晚有一天揭穿你的真面目!” 钟宿:“神经。” 后来,一场意外,养大他的林随和他滚到了一张床上…… * 世界四:无限流玩家回归现实 冷漠无情玩家攻(祈铮)x游戏怪物大佬切片受(曲慈) “在游戏里我们曾经春宵一度,彼此互为依偎,怎么出了游戏你就不认人了呢,阿铮?” “滚蛋。” 世界五:tvb背景,漂亮top攻x豪门掌权人受 【食用指南】 1单元文,每单元的主角不同 2世界一世界二文案为受视角,世界三文案为攻视角,正文主攻视角 3xp之作,不写jc打桩机攻,要么没chuang,要么床弱 4争取更五休二,有事会提前说明 5忽略角色卡,乱写的 ——————————— 第01章 被囚禁的少年(一) “啪——” 早自习的下课铃刚落下,少女气势汹汹地从三班的前门走进来,将一叠子钱扔在一个男生的身上。 五毛,一元,五元,十元……金额不等的钞票从男生的身上飘到地下。 “你所说的你给我花的钱,现在都还你了,别再给我造谣。” 说完,少女潇洒地离开了教室。 原本沸腾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同学们在早读中酝酿的睡意跑了个干净。 我的天,这大早上的也太刺激了。 喻折枝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此时也忍不住小声问自己的同桌:“怎么回事?” 宋樾还正好就等着喻折枝问呢,他也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不是说要和我绝交两天来着?” 这事还得从两天前说起。 喻折枝与宋樾自小一起长大,从小到大宋樾就爱逗比较内敛的喻折枝。等人炸毛了,又忙不慌地去哄,乐此不疲。 宋樾不知道发什么疯,大夏天的非要和喻折枝一起睡,热就算了,偏生他睡姿又不好,床上那么大的空间非要挤着喻折枝。喻折枝快要被他烦死了,提出要和他绝交两天。 听到宋樾这话,喻折枝当即坐直身体,“不说拉倒。” “哎别别别。”宋樾飞快伸出手把喻折枝扒拉着喻折枝靠近自己,“我说我说。” 老天爷,这两天不和喻折枝说话可快要憋死宋樾了。 “我听说是张费一直在追余清来着,然后呢就喜欢给余清买东西,余清大多数都拒绝了。张费追不到人,就到处说他给余清花了多少钱,说余清捞他的钱,估计是传到了余清的耳朵里。” 这一说,喻折枝就明白了。 余清也不是什么能让人污蔑拿捏的性子。今天就是故意来给张费一个难堪,毕竟张费到处造谣,她又不可能挨个去辟谣。 当着全班人的面来这一出,以后张费大概是没脸再说什么了。 说完,宋樾摇了摇食指,“张费,out。” 喻折枝笑了笑。 看着喻折枝的笑,宋樾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自己几天前做的梦。 他梦见浴室里满目猩红,而喻折枝躺在其间,除了过分苍白的脸色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身体里流出。 他一时之间心神俱裂,蹲在喻折枝旁边,徒劳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喻折枝,却一次又一次地穿过他的身体。 第2章 眼前的场景飞速转换。 他看见喻折枝被锁链绑住,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缓缓靠近了喻折枝,妄想对喻折枝上下其手。 喻折枝低垂着头,他蹲下身,看见了喻折枝眼里的了无生趣,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死气沉沉,一滴泪忍不住滚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再一转眼,他看见了自己。他的母亲范女士让他回京都,他答应了。后来,那个禁锢了喻折枝的男人坐在了他的位置上,和喻折枝成为了同桌。 “喂喂,宋樾。” 宋樾难身冷汗地从睡梦中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这个梦太过于真实,就像是他和喻折枝命定的轨道一样。 好在梦还是梦。 要是真的,宋樾觉得自己怕是会疯掉。 睡在他身旁的喻折枝也被他的动作弄醒,伸手揉着自己的眼睛,“怎么了?” 宋樾这才回过神来,缓缓躺了下来,给喻折枝掖了掖薄被,再拍一拍他,“没事,睡吧,还早。” 本就不甚清醒的喻折枝闻言,翻了个身背对着宋樾又重新沉沉睡去。 胸膛剧烈跳动着的心脏一时间难以平复,宋樾左右睡不着,干脆拿过自己放在一旁的手机调低亮度。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的妈妈范长青给他发的消息,很长的一段话,很真情实感,让他这学期回京城去。 他从小就是妈妈带大的,后来他初中的时候范长青的工作有变动去了京都,本是要让他还有奶奶和她一起去的。 奶奶是在这里生活久了,年纪也大了不愿意去。 他也不愿意,要黏着喻折枝。 范长青没办法,只好让他留下和奶奶一起生活。 这次也是他到了学习的关键时期,范长青还是觉得儿子在自己的身边更让自己放心,自己也能倾注更多的关心在自家儿子身上。 宋樾也被妈妈话里的情意动摇,再加上妈妈三番五次的劝说。最后,还是选择了在京城上完学。 那时,他心里想着,反正大学还可以和喻折枝在一起,毕竟他们的目标院校可是同一个。再说了,他们还可以通过电话联系呢?他只是暂时去京城读书而已,只是暂时。 只是他在京城思念成城,而喻折枝在南坞受尽折磨。 他收到喻折枝给他发的消息说自己要封闭集训一个月的时候没有怀疑,毕竟喻折枝从小就优秀。但是从此以后,喻折枝杳无音讯。 满屏的消息却没有另一个人哪怕一个字的答复。他问学校问同学问身边所有和喻折枝有关联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给他答案。 他从京城赶回南坞,喻折枝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遍寻不得。 明明在同一个城市,他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宋樾愣愣地看着妈妈发过来的消息,所以,梦里的事情居然都是现实世界里会发生的吗?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过了一会儿又愤怒起来。 怎么可以,喻折枝怎么能被那样对待。 喻折枝明明应该永远耀眼,永远行走在阳光下,偶尔对着他恼怒地伸出自己的爪子,无关痛痒地拍拍他。 宋樾翻身看着喻折枝,看着看着莫名地就平静了下来。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他不会让梦境里的事在现实生活中重现,他会保护好喻折枝的。 他伸出手,轻轻抱住睡着的人,满足地闭上眼睛。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天还没亮,喻折枝就被热醒了,他伸手推开贴着他的宋樾,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散热。 几天过去,喻折枝就提出不和他睡。 他不答应,还逗喻折枝,导致喻折枝恼羞成怒,要和他绝交两天。 好在喻折枝没再说不和他一起睡了,不然他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失了又失。 第二天他就拒绝了妈妈去京城的邀请,这几天范长青一直有给他发消息,他都一一拒绝掉了。 毕竟,他害怕梦境里的事情重现,骑士必须时刻守在自己的公主身边才能确保公主不会被恶龙叼走。 下午是体育课,高三的体育课一直很水,向来是让学生自由活动,在繁忙的学业中放松一下自己。 班级里的男生直奔篮球场。 宋樾想和喻折枝一队,奈何两人皆是实力强劲,别的同学一万个不答应。 “不能这样,我和喻折枝在一组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宋樾扯着嗓子哀嚎。 班上的同学对此习以为常,冷漠地看着他,“我们不是来求输的。” 喻折枝:“宋樾别闹。” 宋樾恨恨地忍气吞声,他可以不向“恶势力”屈服,但他不能不向喻折枝屈服。 一场篮球打得酣畅淋漓,最后以喻折枝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完美收尾。 剧烈运动后,喻折枝的脸颊染上漂亮的粉色,有汗水顺着脸庞留下又被纸巾擦去,微微喘着气和宋樾说,“我等会先去洗个澡再去吃饭。” 宋樾还能不知道喻折枝的小洁癖,正准备把手中的水递给喻折枝,没想到有人先他一步。 “同学,你打球打得真好。”说完,好哥俩似的想要来攀喻折枝的肩膀。 喻折枝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再拿过宋樾手中的水,“谢谢。” 而宋樾在看到给喻折枝水的人是谁过后,忍不住捏紧了自己垂在身侧的左手,想框框给这男的两拳。 第3章 是梦境里囚禁了喻折枝的那个人,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出现在了喻折枝的身边。 如果按着原本的时间线,就是他前脚刚离开南坞,后脚这个男的就来到了喻折枝的身边。 爹的,见人。 他反复告诉自己,宋樾冷静,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要揍也得找个没人没监控的地方。 见喻折枝没有收下自己的水的想法,那个男的动作自然地收回自己的手,就好像自己并没有被拒绝一样,随即介绍自己,“我叫瞿夺,今天刚转过来这里读书,以后多多关照。” 但宋樾却看见了他眼神一瞬间的晦暗。 “你好,我叫宋樾,这是我朋友喻折枝,我们还有事就不和你多说了。”宋樾像完成什么任务一样噼里啪啦地一说,就拉着喻折枝赶紧走开,生怕多留在这里一秒。 可不嘛,晦气。 和瞿夺呆一块,感觉空气都变得让人难以忍受。 “你今天吃错药了?”离开一段距离后,喻折枝挣脱开宋樾使劲捉着他手腕的手。 腕骨上肉眼可见的红了一大圈。宋樾被见到瞿夺的愤怒占了上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用了多大的力。 把人手腕捏红了的是他,现在心疼地捧着人的手腕的也是他。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宋樾对着喻折枝的手腕吹了吹气,“我现在去给你买药膏。” 第02章 被囚禁的少年(二) 喻折枝觉得宋樾这段时间有点奇怪,老是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发呆,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学校新来的转校生瞿夺也很奇怪。因为班级里没有多余的空位,瞿夺就坐在了自己的后边。 宋樾还为了这事生了气,虽然喻折枝并不懂他在气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座位而已。 他觉得瞿夺奇怪就奇怪在他好像在刻意和自己熟起来? 比如每次去小卖部总会问喻折枝是否需要帮忙带东西,下课接水的时候总会问喻折枝是否需要帮忙接水,拿作业的时候也总是很积极的帮喻折枝带作业。 明明他和宋樾都坐瞿夺的前面,但是瞿夺从来不会过问宋樾。 嗯,也有可能是宋樾表现得太凶了。 瞿夺问喻折枝需不需要带东西,宋樾每次都直接答不需要,然后又转过头眼巴巴地小声问喻折枝要不要,他可以去买。 瞿夺问喻折枝要不要帮忙接水,宋樾就直接自然地拿着自己和喻折枝的水杯去把水接满。 瞿夺帮喻折枝拿作业,宋樾就比瞿夺更积极的去拿作业,绝不让喻折枝的作业落到瞿夺的手里去。 算了,或许是自己的错觉。 喻折枝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去刻意接近的地方。 而且瞿夺不过问宋樾才正常,宋樾在瞿夺眼里大概是个神经病。 “宋樾,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又一次想要帮喻折枝接水但是被宋樾截胡后,瞿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宋樾。 “我能对你有什么意见?”宋樾吊儿郎当地说,“想太多了吧你。” 瞿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是吗?”眼神颇有些阴鸷地盯着宋樾。 “爱信不信。” 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烈,喻折枝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峙,“宋樾你去赵老师那里帮我把上次比赛的证书拿回来吧。” “哎好嘞!”宋樾得意又挑衅地看了瞿夺一眼。 哼,任你怎么献殷勤,喻折枝有什么事还不是第一个想到的我。 看着宋樾这幅嘚瑟的样子,喻折枝没忍住往他身上拍了一巴掌,“快去。” “得嘞。”又是挑衅地看了瞿夺一眼,然后脚步欢快地离开了教室。 目送宋樾走后,喻折枝看着有些阴沉的瞿夺,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辞后开口,“你别介意,宋樾一直都是这样子。” 瞿夺勉强地笑了笑,“没事我不在意,或许他对我有什么误会吧。” 顿了顿,瞿夺认真又专注地看着喻折枝接着说道,“我很喜欢你,可以和你成为朋友吗?” 喻折枝没说话,他觉得瞿夺这话挺荒谬的。 人和人之间的情意都是自然而然的,总不能他说‘好的,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两个人就当真能够成为朋友。 他对人际交往一向随缘,从不强求。 瞿夺大概也察觉到了这话有些不妥,忙低下头狼狈地掩盖住眼里的偏执与欲望,“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可千万不能够现在吓到他呀。 “嗯。” “以后不用帮我做什么的。” 瞿夺乖乖地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却在喻折枝转过头时将手中的签字笔狠狠地戳在桌面的草稿纸上,眼神凶恶地盯着被黑色的笔穿过从而晕染开来的纸张。 为什么不让我帮忙?就因为那个宋樾? 明明我很早就认识你了。 怎么我们还是陌生人呢? 盯着盯着,瞿夺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怎么才能让你的目光永远为我停留呢,喻折枝? * “小喻老师,你是不是要高考了呀?”小男孩学习累了趴在桌子上和喻折枝闲聊。 “是呀,凡凡怎么知道?” 小男孩‘啊’了一声,伤心地看着喻折枝,“妈妈和我说的,妈妈还说这次以后小喻老师就不能来和我上课了。” 第4章 喻折枝伸手拍拍凡凡的头,“以后会有别的很优秀的老师来教凡凡上课的。” 喻折枝初中的时候父母外出出差的时候出了意外,只给他留下了一笔遗产,那些钱大概能够支撑喻折枝读完大学。 只是只出不进的,喻折枝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安。 很早的时候他就尝试在学习的空隙去做一些兼职养活自己。 现在的家教是宋樾的奶奶一年前介绍给自己的,每周周日下午来给凡凡补习奥数。 凡凡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人又聪明刻苦,大多数情况下一点就通。 一年的时间相处下来,彼此都已经熟悉。 凡凡摇了摇喻折枝的衣服下摆,语气伤感,“可是我舍不得小喻老师。” “我们凡凡这么聪明,肯定明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况且,我只是暂时不教凡凡了,我们还是朋友呀。”喻折枝摸摸凡凡的头。 他也挺喜欢凡凡这个小朋友的。 有礼貌,待人真诚。 喻折枝拿过旁边放着的纸袋子,“这是小喻老师送给凡凡的礼物,希望凡凡能够永远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 凡凡抱着纸袋子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谢谢小喻老师。” 喻折枝无奈地拿过一旁的卫生纸,一只手给凡凡擦眼泪,一只手反复轻轻拍着他的背“别哭。” 小孩抽抽搭搭地哭了一会儿勉强止住了自己的眼泪,打开柜子拿出一个手工模型,“这是我送给小喻老师的。” 喻折枝惊讶地接过小朋友的礼物,“谢谢凡凡,特别用心的礼物,老师很喜欢。” 凡凡破涕为笑。 这一次家教结束得很愉快。 喻折枝这段时间也不打算继续兼职了,他要开始好好为自己的高考做准备。 走出小区的时候,喻折枝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行车旁看着手机的宋樾。 这时,他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千里宋:下课了吗?我在小区外面等你。】 他没回,直接走到了宋樾的面前。 宋樾正看着手机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手机都差点飞出去。 一看是喻折枝,惊魂未定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你,正给你发消息呢,你直接大变活人。” “怎么突然来接我。”喻折枝没理会宋樾的夸张表演。 宋樾把手机塞回自己的兜里,长腿一迈跨上自行车,“我们小喻老师最后一次家教我当然得来接你了,我和奶奶做了好吃的。 “上车,哥带你回家。” 就比喻折枝大两月也是把宋樾给嘚瑟到了。 最开始喻折枝还会对宋樾自称为哥的行为进行反抗,次数一多反倒免疫了,就跟没听见一样。 毕竟他越是反抗宋樾反而越是起劲。 他坐在宋樾自行车的后排,夕阳走到了地平线,天空一片橘橙色。夏日燥热的风吹起两人的衬衫下摆,下坡路时喻折枝下意识抓住宋樾的衬衫下摆。 “宋樾,你不喜欢瞿夺吗?” 宋樾半分犹豫都没有地回答,“不喜欢,你也不许喜欢。” “好霸道啊宋樾。”喻折枝没想到宋樾这么大人了居然还和小时候一样,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不愿意喻折枝与之交好。 虽然,宋樾不喜欢的人他确实也没什么好感就是了。 宋樾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讨厌别人的人。 “为什么不喜欢,他惹你生气了?” “我见他第一眼就知道这不是个好人,天天无缘无故地对你示好,他肯定对你心怀不轨。”想到那个预知梦,宋樾越说越生气,眼神也暗了下去。 瞿夺居然敢囚禁喻折枝,逼迫他,让他失去自己的生命。 会对喻折枝造成伤害的人,宋樾疯了才会喜欢。 若不是一切都还未发生,他只怕是恨不得将瞿夺的骨灰都给扬了。 “好吧好吧。” “那你答应我不许喜欢他。” “嗯嗯。” 听见喻折枝答应了自己,宋樾格外高兴,连自行车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喻折枝被他的情绪感染,舒心地仰头迎接傍晚的风。 回到家时,奶奶听到了外边的动静从屋里走出来,“吱吱回来啦。” 宋樾朗声笑着说,“奶奶,我也回来了!怎么你眼里就只看得到你家吱吱?” “臭小子,你不要故意曲解奶奶的意思。”头发花白的老人家面目慈祥地看着自己家的两个小孩。 在老人家的心中,早就把喻折枝当成了自己家的孩子。 “回来啦。”喻折枝从宋樾的自行车上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书包,和奶奶往屋里走去。 “吱吱。” 宋樾停好自行车,三两步跟上喻折枝,手贱地捏捏喻折枝书包上挂着的吱吱叫小星星挂件。 说起来,这还是宋樾送给喻折枝的,他送时还不忘打趣喻折枝,“你们都是吱吱,那吱吱能吱吱吗?” 小的时候,宋樾也是一直叫喻折枝‘吱吱’来着,只是长大后喻折枝就不许他这么叫了。 这么大了还被人这么叫,尤其是宋樾这个同龄人,喻折枝觉得羞耻。 宋樾要是硬是什么叫他,还会把人惹炸毛生气。 也就只有奶奶这个长辈能够什么时候都这么叫喻折枝了。 第5章 宋樾忧愁地叹了口气。 每次都只能通过打趣奶奶暗戳戳地叫某人一声‘吱吱’。 宋樾和奶奶一起做了很丰盛的一顿晚餐,庆祝喻折枝的家教完美结束。 从明天开始,他们两人都要把更多的心思花在即将来临的高考上。 晚上到了睡觉的时间,宋樾拉着喻折枝的手不让他回去,“求你了求你了喻折枝,今晚在这睡吧。” 奶奶也在一旁帮腔,乐呵呵地说,“是呀是呀,吱吱好久没在这睡了。宋樾这家伙天天半夜跑你那去,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宋樾的脸蹭地一下要烧起来了,无地自容地抓住喻折枝的手盖住自己的脸,“奶奶!” 喻折枝无奈扶额,宋樾也真是的。 他还以为宋樾每晚来这么晚是他自己本来就睡得晚,还劝过他早点睡。 没想到是半夜偷偷摸摸的来他家里,搞得像偷情一样。 无论是在自己家还是宋樾家,喻折枝其实无所谓。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不管在哪睡都不会感到不自在。 最后,喻折枝还是留了下来。 宋樾高兴地一把抱住喻折枝,“你真好,喻折枝!” 宋樾有时候真的很像小狗,尤其是黏着喻折枝的时候。 第03章 被囚禁的少年(三) 自从喻折枝那天和告诉瞿夺那天交谈过后,这段时间里瞿夺没再做些什么刻意的事情。 只是宋樾看他的目光仍然不算友善,每当这时候,瞿夺总是喜欢委委屈屈欲言又止地看喻折枝一眼。大多数时候喻折枝根本没有注意到,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他总不可能为了一个普通的同学去斥责宋樾。 况且,宋樾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宋樾就是这么爱憎分明的一个人,喜欢谁讨厌谁从不藏着。 他讨厌瞿夺,自然对瞿夺没什么好脸色。 一测结束后放了个小假,宋樾和其余一些玩得好的朋友一起搞了个小聚会,放松放松。 当然是一定会把喻折枝拉上。 “如果爱忘了,泪不想落下。那些幸福啊,就请让他替我到达……” 包厢内不知道是谁在鬼哭狼嚎,宋樾打开包厢门带着喻折枝进来时,好友陈粒率先带头调侃两人,“宋樾,你是离了喻折枝就不能活了吗?干脆以后和喻折枝结婚算了,免得你受‘相思苦’。” “按宋樾对喻折枝的态度,我看呐,结婚了宋樾大概也是个‘妻管严’。” “天天被宋樾压榨,喻折枝你可得好好替我们报仇。” 宋樾笑着踢了损友一脚,“滚蛋,等会给我们家喻折枝说不好意思了。” “哟哟哟,你们家~”一个男生声音拖长了尾音,声音贱嗖嗖地复述宋樾的话。 喻折枝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有段时间不见了,这群人还是这么喜欢打趣他和宋樾了。 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只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较之旁人更为深厚一些而已。 宋樾回头看见喻折枝面上气定神若,实则眼神不知落在何处的样子,心痒难耐地伸手掐了掐他的脸,“他们就那副臭德行。” 喻折枝一巴掌拍开他不安分的手,“干嘛呢你的手?” 陈粒走过来拉着喻折枝坐在了自己身边,“宋樾,你别一天天的就欺负喻折枝,今天你俩迟到了,惩罚你俩半小时内不许坐一起。” 喻折枝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宋樾可不干,“不行,我就要和喻折枝坐一起。” 大家伙一副‘得嘞,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可以说是非常了解宋樾有多喜欢黏着喻折枝了。 “行行行,这样吧,那你俩亲一口就让你们坐一起。”另一个损友赵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们。 喻折枝:“……” 宋樾倒是丝毫不扭捏,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宋樾已经俯身靠近喻折枝,单手撑在喻折枝背后的墙上,像是把喻折枝圈进了自己的怀抱一样。 少年的脸在宋樾眼前放大,近到能看见脸上的细小绒毛,皮肤白皙毫无瑕疵,高挺的鼻梁上点缀着一颗细小的痣,略显冷淡的丹凤眼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喻折枝的脸……好软,像新鲜出炉的小蛋糕。 直到宋樾起身拉开和喻折枝的距离,大家才跟回过神来一样。 “不行不行,这不算,谁要看你们亲脸!” 喻折枝则是直接从脖颈一路红到了脸颊,像是白色画纸沾染了绯红的颜料,在大家都没注意到的地方,狠狠踩了宋樾一脚。 宋樾,混蛋! 别人说亲他就亲是吧。 “这游戏到底是双人惩罚还是单人惩罚?” 宋樾毫无所觉,似乎还在回忆刚刚的触感。 软软的…… “是啊是啊,你们到底是为难我们俩还是为难喻折枝?我脸皮厚怎么亲都行,喻折枝脸皮那么薄。这样吧,让喻折枝也亲我脸颊一下。”宋越说着点了点自己的右脸,把自己的脸往喻折枝的跟前凑。 “滚滚滚,喻折枝亲你可不就是便宜你小子了。”陈粒上前一把推开宋樾,“赵临一看就是开玩笑的,你怎么还真亲?!” 天杀的宋樾! 把喻折枝弄害羞了,人下次不来了怎么办! 第6章 喻折枝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明明亲人的宋樾,不好意思的却是他。 “我去一趟洗手间。”喻折枝现在在这呆不了一点,说完就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都怪你们把人吓走了吧。”陈粒指指点点。 “我错了大王。”赵临迅速滑跪。 * 喻折枝看着镜子里脸颊绯红的人,打开水龙头接了把水往自己脸上扑,试图给自己降降温。 被水浸湿的脸颊上,那颗小小的鼻尖痣凸显出来,为少年清冷的面孔增加了几分艳丽。 喻折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一只拿着纸巾的手突然闯入他的视线,“给你擦一下脸上的水。” 瞿夺,怎么是他? “谢谢,不用了。”喻折枝语气稍显冷淡。 瞿夺举着纸巾的手指蜷了蜷,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自言自语道:“那我给你擦吧。” 不等喻折枝反应,瞿夺拿着纸巾就要往他脸上动作。 喻折枝皱着眉连忙往后退试图躲过瞿夺的动作,“瞿同学,请你自重。” 瞿夺全然无视喻折枝的抗拒,执拗地想要给喻折枝擦一擦脸上的水,在纸巾触碰到喻折枝的瞬间,他被人粗暴地抓住衣领大力甩开。 瞿夺身体失去平衡,以屁股着地的姿势摔倒在地,双手撑在身侧让自己不至于完全狼狈。 “谁让你碰他的!”宋樾眼底满是戾气,居高临下地看着瞿夺。 瞿夺只是笑,从愉悦地勾起自己的嘴角无声地笑慢慢演变为大笑,指尖轻轻地相互摩挲。 啊,碰到了呢。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触感滑腻又软软的。 可惜被打断了,真是可惜。 被瞿夺的态度刺激,宋樾掀起袖子,将拳头对准了瞿夺。 喻折枝往墙角看了一眼,赶忙拉住宋樾,“冷静一点宋樾,有监控。” 瞿夺的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喻折枝垂眸安静地看向他,看得瞿夺隐隐不安,笑声渐歇,喻折枝才开口:“以后别再做这种逾矩的事。” 走出洗手间一段距离,宋樾半侧身拉住喻折枝停下,在喻折枝疑惑的目光里,拿出兜里的纸巾给喻折枝擦脸上未干的水珠,“没揍瞿夺真是便宜他了。” 喻折枝下意识闭上自己的眼睛,微微扬起自己的脑袋,乖乖让宋樾给他擦脸,“我觉得瞿夺好像有点不正常。” 宋樾恨恨地点头,“嗯,你要离他远点。” 恍惚间,梦境中惨白褪色的脸又浮现在宋樾的眼前,与少年此刻清冷漂亮的面孔形成鲜明的对比。 宋樾收回手和喻折枝一起回到包厢。 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快来快来,就等你们俩了。” “干嘛去了你们,去个洗手间去了这么久?” 刚刚还空着的杯子现在都装得满满的。 喻折枝凑近观察,“我一个人喝果汁吗?” 陈粒:“你不能喝酒嘛。” 喻折枝本身酒量就不好,喝酒容易上脸,第二天起来必然是头痛欲裂,整个人都恹恹的没有精气神。 看着就可怜。 大家知道后,每次出来玩都会看着他,不会主动给他倒酒,也不让他沾酒。其他人倒是大家喝什么就喝什么。 唯独宋樾是个没原则的,一听喻折枝的话马上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我陪你喝果汁。” 赵临白了他一眼,“你够了宋樾。” 宋樾嘚瑟:“我乐意。” 赵临:“……” 谁来管管他呢,我请问? 看不下去闹剧的朋友及时出声:“咳咳,好了好了,别贫了你俩,宋樾陪着喻折枝一起喝果汁正好,不然喻折枝一个人喝多孤单。” “高考前最后一次一起出来聚了,一起干个杯吧。” 喻折枝和大家一起举起果汁,想了想说,“敬光明的前途。” “敬光明的前途!” 等到坐下,宋樾凑到喻折枝旁边,单独和喻折枝干杯,“敬光明的前途。我们吱吱不管什么都能实现,前途永远光辉灿烂。” 喻折枝笑着点头,“宋樾也会万事顺心,得偿所愿。” 两杯同样的果汁清脆地撞在一起,时光的相册定格在两个少年的身上。 * 天空高悬的月被云层遮挡,路灯照不到的小巷子是瞿夺回家的必经之路。 大街上的喧嚣声隐约传来,反而是蝉鸣与别的昆虫的叫声让人听得更加真切。 瞿夺靠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脚下漆黑的路。 走到小巷岔路口时,一只手从后面拍了拍他。 不等他转头,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强硬地将他往死胡同里拖。 瞿夺双脚登在地面拼命挣扎,手往后企图抓住来人的头发逼迫他松手,奈何力量悬殊过大,他的挣扎三两下就被人一只手给制止住了。 男人跟扔垃圾一样将瞿夺扔在墙角,那里还站着四五个壮汉。 拳脚全往瞿夺身上招呼,毫不留情。 “啊—你们干什么!钱都在我书包里,你们随便拿……” 那群男人半点不听瞿夺说些什么。 瞿夺双手抱头痛哭哀求,“别打了求求你们。” 惨叫声从小巷传出,又消散于茫茫夜色。 没有人能来救他,他只能拼命蜷缩自己,护住自己身体的重要部位。 第7章 不是过了多久,那群人终于停下了手。 遮住月光的云层悄然移了方向,皎洁的月色洒在小巷里,照亮了瞿夺的狼狈,一片阴影投射在瞿夺的上方。 瞿夺低垂着的头被人弯下腰粗暴地抬起,鼻青脸肿。 “是你。”瞿夺从嘴里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两个字。 宋樾欣赏够了瞿夺的惨样,嫌弃地甩开他的脸,双手插兜,笑着看向瞿夺,“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瞿夺冷笑,“这算哪门子礼物?” 宋樾蹲下身,啧啧两声,“不是那么喜欢触碰喻折枝吗?那我也让别人来碰碰你呀。” 瞿夺阴沉的脸一下子笑开,挑衅地说,“他的脸真的好软。” “啊—”宋樾一拳打在瞿夺的脸上,笑意也收敛了起来,“我告诉你,下次再敢乱碰喻折枝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宋樾起身朝巷口走去,“今儿谢谢兄弟们了,不必管他。” 最后走的男人又往瞿夺身上踹了一脚,“别给老子打喻折枝的主意。” 出了巷口,宋樾顺带买了一份喻折枝爱吃的甜品一起带回家。 是芒果千层。 他前几天念叨过,但是因为他们放学太晚了,每次路过的时候店都关门了,所以一直都还没能吃到。 宋樾是聚会后和喻折枝一起回到了家又出门给瞿夺一个教训。 梦境中的事除了喻折枝被囚禁以外一一应验,也让宋樾越发相信那个梦境的真实性。 想到喻折枝在包厢里说“敬光明的前途”,宋樾心里就是一片酸涩。 在梦境中,喻折枝甚至没能参加高考,就被关入囚笼,被瞿夺锁在身边一遍又一遍地听他所谓的“暗恋”心路历程。 瞿夺说喻折枝救赎了他,那喻折枝呢? 他是怎么对待喻折枝的,喻折枝就活该被他毁掉吗? 第04章 被囚禁的少年(四) 大抵是宋樾那天的暴力行为给瞿夺留下了心理阴影,瞿夺有两天没来上学,回来后几天看见宋樾和喻折枝都是躲着走。 甚至第一时间去和老师申请了换位置,和张费成为了同桌。 瞿夺和张费倒是意外的合拍,很快就建立起了友谊。 喻折枝在吃饭的时候问宋樾:“你是不是做了什么?瞿夺脸上鼻青脸肿的,一看就是被人打了。” 宋樾慢条斯理地挑出菜里的葱姜蒜以及花椒,“什么什么,或许是天降正义吧。” 喻折枝无语:“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宋樾把菜往喻折枝面前推了推,“对呀你是笨蛋,恭喜我们喻折枝同学终于认清了自己。” 喻折枝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随即生气地说,“你才是笨蛋,宋樾是世界第一笨蛋!” 太可恶了宋樾,居然说他是笨蛋。 世界上有他这么聪明的笨蛋吗?笨蛋说聪明人是笨蛋。 宋樾被喻折枝的反应逗笑,“我是世界第一笨蛋,你是什么,世界第一聪明蛋吗” 喻折枝小声嘟囔,“拜托,我本来就世界第一聪明好不好。” 宋樾真是没有眼光。 “好好好,世界第一聪明蛋快吃饭。” * 一测成绩很快就出来了,喻折枝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全市第一名,宋樾第三名考得也不赖。 学校大厅处光荣榜上粘贴上了在一测中取得优异成绩的学生,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忍不住围观光荣榜上的面孔。 “我去,没想到高岭之花的学长还有笑得这么灿烂的时候。”人声鼎沸中一个男生惊讶的话语极具穿透力。 唇红齿白的少年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橘黄色的落日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少年俏皮地歪了歪头。 “我嘞个钱,要是这辈子能谈个这样的,就算让我吃香的喝辣的我也愿意啊!” 说实话,喻折枝看到自己的照片的时候也很惊讶。 他让宋樾帮他把照片一起发给老师,宋樾居然发了这么一张败坏他形象的照片。 “说说呢?”他站在人群外,多亏了自己身高的优势不用上前挤在人堆里。 宋樾大惊:“啊?这张不好看吗?” 宋樾装傻:“这不挺好看的吗?我的拍照技术巅峰。” 这张照片还是高一的时候宋樾拿着相机逗着喻折枝好不容易拍出来的。 光线,氛围无一不恰到好处。 光荣榜当然要用最完美的照片啦! 喻折枝:“……” 宋樾真是个混蛋! 宋樾用肩膀撞了撞喻折枝,接着说:“你看咱俩在这上面多合适呀。还好小爷超常发挥,不然就让别人和你并肩了。” 喻折枝无情地推开贴着他的宋樾,“那谢谢你?” “不客气!” 一测过后,越来越多的考试接踵而至,有时候甚至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偶尔从题海中抬起头,看着教室外美丽的晚霞成了喻折枝自习时最大的慰藉。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有时夏季一场暴雨降临,雨水用力拍打世界,狂风裹挟着细小的水滴扑面而来,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了。 宋樾越是临近高考越是紧张,他害怕他一个不小心梦境中的事情就会在现实生活中上演。 他害怕喻折枝最后还是被瞿夺这个人渣给耽误了。 第8章 于是,他寸步不离地跟在喻折枝的身边,就连喻折枝上厕所,他不上也要去。 他也找了些人盯着瞿夺,一有不对劲必须及时和他汇报。 而什么都不知道的喻折枝只以为宋樾是害怕高考,格外紧张,所以才格外地黏着他,连短暂的分开都忍受不了。 在这人生的关键点,如果黏着他能让宋樾安心,那么喻折枝愿意。 高考前,各科老师都已不再讲课和布置试题,而是和他们分享心得,让他们放松自己。学校还放了一天假。 尽人事,听天命。 喻折枝和宋樾没怎么出门,呆在家里休整了一天。 踏入考场的那刻,喻折枝所有的紧张与不安终于烟消云散。 幻想一千遍一万遍,消磨自己,不如好好走完这一趟旅途。 三天时间,喻折枝很顺畅地考完了所有的科目。 总体不算太难,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与把握。 事实证明,结果也没有辜负他。 他和宋樾双双得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喻折枝没忍住抱住宋樾。 这么多年的苦读,无数挑灯奋战的日夜终于化作了沉甸甸的果实送到他的手上。 宋樾颇有些惊喜地抱住了难得主动的人,鼻尖盈满了少年身上淡淡的清香。 温香软玉在怀,宋樾本该高兴。 可是颈侧有温热的液体划过,沾湿了他的衬衣。 喻折枝在无声地落泪。 喻折枝的眼泪从颈侧一路烫到了他的心脏,他无措地轻拍少年的背,满心焦灼变为一句温柔的“怎么了这是?” 喻折枝把头往宋樾的脖颈处埋了埋,声音哽咽犹带几分哭腔却又笑着说,“太高兴了,虽然知道结果,但是录取通知书到手上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不止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是理想的入门券。 从此以后,终于能有机会进入自己梦想的行业。 宋樾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喻折枝高兴到喜极而泣,宋樾也有了落泪的冲动。 不是为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而是被改变了的既定命运。 太好了,这一次梦境中的情节没有在现实生活中上演,喻折枝不必被折断羽翼困入囚笼。 他可以自由地去追求自己所热爱的,维护自己所坚守的。 喻折枝的人生会与梦境中截然不同,日后大概也不会再和瞿夺产生交集。 他们两人要走的路全然不同。 只是宋樾到底是克制住了自己,只是吸一吸鼻子,打趣喻折枝,“难怪平时在外人面前那么冷,原来眼泪都在我的身上呀。” 喻折枝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拉开和宋樾的距离,抬起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什么嘛?” 宋樾只是笑笑,抚过他泛红的眼尾,“我的荣幸。” 第05章 被囚禁的少年(五) 假期于喻折枝而言是忙碌的。 一方面他接了家教给学生上课,另一方面他找了很多与自己的专业相关的书籍,想要对此有更多的了解。 午后,屋外下起了细雨,喻折枝和宋樾一起在家里看书。 雨滴滴滴答答地打在树叶上,屋檐上,窗玻璃上。宋樾看书看累了,抬头见沉浸于书籍之中的喻折枝戴着他那副黑黑的半框眼镜,大半张脸都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喻折枝有些轻微的近视,好在平时不戴眼镜也不影响日常生活,所以除了需要长时间阅读外,喻折枝几乎不会戴眼镜。 他不习惯戴眼镜,总觉得戴上眼镜后做事不是很方便。 雨水落下的声音成了最好的背景乐,宋樾安静地看着喻折枝的侧脸,心想喻折枝就像夏天突如其来的雨。 在别人的夏季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后又迅速离去。 学校里总是有学生给喻折枝送情书,哪怕喻折枝明确地拒绝过了,那些人也还是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地向喻折枝告白。 “我们下周去海边玩吧。”宋樾突然伸手摘下喻折枝的眼镜。 喻折枝懵懵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是还没从书里面走出来。 “我们下周去海边玩吧,去曲岛或者你想去哪个地方都行。”宋樾又重复了一遍。 长达三个月的假期已经接近尾声,最后半月也该放松一下自己。 喻折枝点了点头,“好哦,问问赵临和陈粒他们去不去。” 宋樾:“好,我给他们发消息。” 宋樾点开置顶的群聊,消息刚发出去,赵临和陈粒秒回:【当然!】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消息轰炸,一边在群里进行行程规划一边插科打诨。 * 晚饭过后,喻折枝和宋樾一起在卧室收拾旅游要用的东西,东西不多,两人决定把他们所有的东西用一个小行李箱装下就行,再带一个小书包放常用的,比如身份证、纸巾之类。 小行李箱摆在卧室中间,慢慢被两人的物品填充。 宋樾突然从衣柜里摸出一套小猫咪睡衣,“诶,我怎么没见过这套睡衣。” 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箱物品的喻折枝抬头一看,表情竟奇异地和睡衣上的震惊小猫一模一样。 看得人想伸手挠一挠他的下巴,是否会发出和小猫咪一样咕噜咕噜的声音呢? 喻折枝:“你从哪找出来的?” 第9章 宋樾:“就衣柜里,还藏得挺深。” 喻折枝试图解释:“这是奶奶买的。” 宋樾挑眉,一脸‘哦,我差点就信了’的表情。 喻折枝起身想要拿走宋樾手上的睡衣:“真的,没骗你。” 确实是真的。 奶奶之前和隔壁的李奶奶一起逛街偶然看到了这套睡衣,觉得这套睡衣特别可爱,特别好看。 也不知道奶奶怎么就认为喻折枝和这套睡衣很配,直接就买了下来给喻折枝。 看着奶奶高兴的脸,喻折枝不好意思拒绝老人家的好意就收了下来。 平时他就很少穿这套睡衣,宋樾在的时候就更不可能穿了。 “猫猫人穿猫猫睡衣,喻折枝和小猫的适配度百分之三百。”宋樾巧妙地避开喻折枝拿睡衣的手,“怎么不穿给哥哥看?” “差不多得了宋樾。”被宋樾的动作躲开后,喻折枝只好扒拉着宋樾整个人,强制性拿回了自己的睡衣。 宋樾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小时候还给哥哥看自己穿小裙子的样子呢,长大了居然只是穿小猫咪睡衣都不答应。” “你闭嘴!”喻折枝伸手捂住宋樾还要继续说话的嘴,表明上镇定,实际上耳朵尖完全红透了。 太讨厌了宋樾! 居然翻他的黑历史。 喻折枝从小就长得漂亮,一张脸水灵水灵的。尤其是还没上学的时候,喻妈妈给小喻折枝留了长头发,简直跟个漂亮的小姑娘一样。 喻妈妈偶尔会给小喻折枝穿上裙子过一把女儿瘾。 至于为什么不生个女儿呢?这种事哪里是人为能决定的,万一又生了个儿子呢? 况且,喻妈妈坚定地认为家里的宝贝有一个就够了。人心啊都是偏的,她怕自己再生个小孩会偏心,无论偏向哪个小孩都对另一个小孩不公平。 喻妈妈喜欢拍照记录孩子的成长,喻折枝穿小裙子的照片,宋樾到现在都还保存着。 其中还有不少是他和喻折枝的合照。 宋樾张嘴往喻折枝捂住他嘴巴的手心里吹了一口热气。 喻折枝的手像被烫到了一样下意思松开,“干嘛啊你?” “怎么这么不好意思呀?”眼看着喻折枝要生气了,宋樾立马转换话语,“好好好,小猫咪睡衣你偷偷穿不用给哥哥看。” 喻折枝真的要生气了,“我说了是奶奶买的。” “那给我我放在衣柜里吧。”宋樾伸手去接喻折枝手里的睡衣,轻轻叹气,“是觉得不好看吗?” 喻折枝扭头说:“就是感觉不合适,和我的外在不搭。” 小猫咪睡衣确实是很可爱的风格,女孩子的裙子也都十足的漂亮。 但是实在是和自己不搭呀,喻折枝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穿裙子。 宋樾:懂了,外在高冷的少年要维持住自己的形象。 “不生气了啊,你不穿哥哥也不会强迫你的。”宋樾关上衣柜门,摇摇喻折枝的手。 喻折枝:“你强迫我也不会穿的。” 第二天要早起赶飞机,两人早早就睡下了。 * 他们一行四人的票是一起买的,宋樾和喻折枝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一起。 透过小小的飞机窗,目之所及皆是蓝天白云。 中途,睡意来袭,喻折枝和宋樾相互靠着睡了一会儿。 海边的城市确实是不一样,南坞给人的感觉是温婉,那么曲岛给人的感觉则是扑面而来的热情。 赵临用手在脸侧扇扇风,“这里的天气真的好热,不愧是四季如夏。” “喂,你好,是的我们已经到了。”陈粒在接听民宿老板打来的电话,“好的,我们现在就过来。” “走吧,车在停车场。” 第06章 被囚禁的少年(六) 黑色的商务车旁边站着一个少女,金粉色大波浪卷发,身材高挑,妆容精致,脸上带着一个墨镜,隔着一大段距离向他们招手,“这里。” 不管是声音还是给人的感觉,隐隐约约让他们觉得有几分熟悉。 喻折枝走进了才发现居然是余清,那个早自习的时候把钱扔在张费身上的少女。 赵临当即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我去,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同班同学。” 余清的视线扫过他们一行人,爽朗一笑,“哈哈哈哈哈我也没想到,你们订的民宿是我小姑姑家的,我是来这里玩的,偶尔人手不够,会帮忙搭把手。” 他们几人把行李放在车上上车后,余清说:“真的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见你们,尤其是喻折枝,以后我们大概率还是校友呢。” 喻折枝笑了笑:“真巧,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 虽然他们之间的交集不多,但他对余清的印象很好,是个爽朗大方的女孩子,各方面也特别优秀。 对自己特别有好感和特别欣赏的人,喻折枝向来不吝啬自己的友善。 “你们去玩的话,记得涂好防晒,当心被晒伤。状元路有家店铺可以出租滑板,你们可以傍晚的时候体验一下在专门的滑板公路滑滑板去海边的感觉,紫粉色的天空特别有氛围感……”余清热情地给他们推荐曲岛好玩的地方与事物。 喻折枝打开手机的备忘录一一记下来,几人时不时附和几声或者出声询问余清一些有关曲岛的东西,这一趟车程在欢声笑语中十足的愉快。 第10章 他们订的民宿是带小院的平层小洋房,分房间的时候,大家都默认了喻折枝和宋樾一间房,赵临和陈粒一间房。 几人进屋子收拾东西,余清准备走的时候突然被赵临叫住,“你住哪呀?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出来玩。” “那里,和我小姑姑他们一起住。”余清指了指隔得很近的一栋小别墅,“行啊,后面再说,你们要在这呆一周来着,时间还挺充裕的。” 余清走后,赵临心不在焉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想了一会儿什么,突然蹭的一下站起来,快速走进喻折枝与宋樾的房间。 “你们说我要不要去向余清表白?”俩人正收拾东西,被猝不及防出声的赵临吓了一跳。 “什么什么表白?你喜欢余清!”陈粒收拾好了来找喻折枝他们没想到一下子听到了这么炸裂的内容,震惊得当即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喻折枝也被惊呆了,他们早就知道赵临在高中的时候有个暗恋对象。他们也问过赵临暗恋对象是谁,赵临一直不愿意透露对方的姓名。 但没想到居然是余清。 “我去,你小子真是藏得够深。”宋樾喃喃自语。 “因为一直觉得配不上她来着,也不好意思和你们说。如果不是今天恰巧碰上了,这件事可能真就一辈子埋在我的心里了。”赵临纠结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但是吧,碰上了就突然想让她知道我的心意。可能还是抱了一丝侥幸,万一她就答应我了呢?” 喻折枝拍了拍赵临的肩膀,“都行,表白或许能让自己不留下遗憾。” 宋樾和陈粒在一旁点点头。 赵临听见这话,也下了决心,“好,也算是给这段暗恋一个交代。” 陈粒一把揽住赵临的肩膀,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你什么时候喜欢余清的,怎么喜欢的?” 喻折枝盘腿坐在地上,宋樾也放下手中的东西,拉过小凳子坐在盘腿的喻折枝旁边,两人仰着头一起好奇地看着赵临。 在三个好友的注视下,赵临的脸慢慢红了,“就是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余清她很耀眼,自信从容大方,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宋樾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这样吗?” 赵临继续和自己的三个单身到现在的好友解释:“喜欢是一种感觉,你们不懂。看见她就会很高兴,和她对视就会心跳加速,闪闪发光的她让我也有了更多前进的动力与决心。” 除了宋樾的大脑在飞速思考,虽然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赵临看着一脸懵的喻折枝和陈粒,语重心长地说:“哎,等你们有喜欢的人就知道了。” 喜欢就是会情不自禁地被吸引,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周围所有的人与事物都会黯然失色。 第二天,没见过海的四人先去了海滩。第一次见到这样广阔一望无际的大海,从没见过海的四人满是新奇与激动。 “我去,原来这就是大海呀。” 赵临和陈粒迫不及待地去海边疯玩去了,宋樾拦都拦不住,只能拉住要跟着他们一起去的喻折枝,“还没涂防晒。” 喻折枝眼巴巴地望着赵临和陈粒离去的背影,和宋樾打商量,“可以不涂吗?一次不涂没关系的。” 宋樾冷漠无情:“不行,晒伤了怎么办?” “可是赵临和陈粒也没涂。” “他们皮糙肉厚。” 宋樾拉着喻折枝,但凡漏出来和有可能漏出来的部分都给涂上了防晒,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那种。 喻折枝一边配合着宋樾给自己涂防晒,一边望眼欲穿地看着海边。 等喻折枝涂完了防晒,他马上拿过防晒就开始往宋樾身上抹,“我们快点快点。” 宋樾看见喻折枝这样子就笑了,内陆长大的人对大海当真是毫无抵抗力。 他制止住喻折枝的动作,“去玩吧,我自己来。” 宋樾都帮他了,喻折枝不好意思丢下宋樾一个人在这,“没事,我帮你。” “真不用,我很快的,马上来找你们。”宋樾不舍得留喻折枝一个人在这里望眼欲穿。 眼巴巴望着的样子和小可怜一样。 宋樾都这么说了,喻折枝也就不再坚持,跑去找赵临和陈粒,“好!那你快来!” 宋樾笑着看喻折枝和赵临陈粒在沙滩上玩成一团。他突然想到赵临说的“喜欢就是看见她就会很高兴”,那他是喜欢上喻折枝了吗? 第07章 被囚禁的少年(七) 这种事情不想则已,一想千丝万缕的想法都从心里冒了出来。 包厢里的脸颊吻,腻歪一起的午后,同床共眠的日日夜夜。 宋樾想,我好像确实对他生出了不可告人的心思。 想得太入迷,以至于喻折枝走到了他的面前都没有注意到,和少年对视的刹那,宋樾仿佛听到了自己胸膛里心脏激烈跳动的声音,于是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如果赵临说的是真的,那他对喻折枝…… “发什么呆,你怎么还没涂好?”喻折枝在他的面前挥了挥手,“我帮你吧。” 宋樾一把抓住喻折枝的手,眼神晦暗,“好。” “你有点不对劲。”喻折枝抽回自己的手,一边和宋樾一起往他身上涂防晒一边说。 喻折枝刚从水里伸出还带些微凉的手带着防晒霜抹过宋樾的身体,宋樾只觉得有一股小电流在身体里不受控制地乱窜,浑身都变得酥麻。 第11章 他装傻:“什么不对劲。” “不说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宋樾现在不愿意说,喻折枝就不会强制要求对方什么都告诉他。 宋樾抬头望向一望无际的大海,“等我想想,好吗?” “嗯。” 阳光、海滩、夏日、一起疯玩的朋友……这些一起构成了旅游的意义,和自己最合拍的一群人一起见更广阔的世界。 于喻折枝而言,朋友是很重要的存在,是在他双亲去世后的慰藉。那些安慰、暗地里的关心与帮助他都看到眼里,不止他们,还有奶奶以及每一个对他伸出过援手的人,他都从心底里感激。 他和宋樾平时总吵吵嚷嚷,但如果有一天,天灾人祸降临眼前,关键时候他们谁也无法舍弃谁独自求生。 喻折枝是第一次下水,海水漫过身体的感觉很奇妙,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带来点力道的轻轻拂过,反复拍打。 他一下子就爱上了这种感觉。 宋樾鞠了一捧水往他身上泼,他也不甘示弱地鞠一捧水泼回去,后来赵临陈粒也加入了混战。 几人玩得不亦乐乎。 “别别别,泼宋樾,他最过分了。” “谁让你先泼我。” “有本事来追我呀。” “……” 中途,赵临好像看见了什么,迫不及待地短暂离开了一下,回来后情绪就有些低落,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和他们一起玩。 “怎么了?”喻折枝走到赵临的身边。 “刚看到余清了,表白了被拒了。”赵临勉强笑了笑,眼睛里心里酸酸的,“原来真不喜欢我呀。” 喻折枝拍拍赵临的肩膀,“难受的话先去沙滩椅上趟一趟吧。” “没事,这件事也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了。”赵临抹了把脸,深吸两口气接着说,“而且余清真的好好,拒绝我的时候也好,也不知道当初张费那个神经病怎么好意思到处造谣人家。” 喻折枝试图给赵临出招,“如果实在放不下,或许可以询问余清的意见是否可以追求她。” “我问了,她说她不想谈恋爱。”赵临说,“我愿意尊重她的决定。” 十八岁的暗恋在被拒绝的那一刻落下帷幕。 白天疯玩了一天,晚上回到民宿却依旧精神奕奕,十二点才各自回到房间。 躺在床上,白天那些被宋樾刻意遗忘的想法又从脑海中浮现。 好像真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喜欢上喻折枝了。 喜欢上他的玩伴,他的同桌,他的竹马,他血缘之外的亲人,他决定要保护一辈子的人。 看不得他被别人打压折辱,看不得他低落尘埃。 喜欢逗他玩,可以为了他的笑做任何事。 宋樾的身体已经疲惫,大脑却在高速运转,亢奋不已,心脏剧烈跳动,他都怕自己的心跳声会吵醒沉睡中的喻折枝。 他扭头看见喻折枝沉静的睡颜,伸出手想要触碰却要停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喻折枝会接受吗?他会觉得我……变态吗? 一声叹息融于窗外浓稠的夜色中,最终宋樾收回了手平躺在床上望着黑夜中的天花板发呆。 第二天一早,喻折枝被宋樾眼下青黑的黑眼圈吓了一跳,“你,昨晚偷偷背着我们去cos大熊猫了?” 宋樾被喻折枝突然冒出来的冷笑话逗得笑了一下:“昨天太激动了有点睡不着。” 喻折枝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很重要但是曾经被我忽视的事。”宋樾握住喻折枝的肩膀,推着喻折枝走出房门,“走走走洗漱去。” 曲岛是个很独特的城市,明明那样的热情似火,生活节奏却又缓慢而舒坦。大面积的绿化是城市的漂亮衣裳,傍晚能看到大人带着猫猫狗狗或者小孩出门散步的身影,以及相互搀扶着说着家长里短的小话的老年夫妻。 陈粒感慨:“等我老了也要像他们一样。” 宋樾拉过喻折枝的手,挠了挠他的手心,凑在他耳边说:“等过年的时候再来一次吧,到时候肯定有漂亮的烟花。” 喻折枝推开他的头,“好好说话。” 若是以往,宋樾大概会继续死乞白赖地往喻折枝的眼前凑,但现在他察觉出自己那些小心思后,反而收敛起来,不敢妄自逾矩。 只是友情他坦坦荡荡无所畏惧,若是别的,总觉得对待喻折枝要更珍视一点才行。 为期一周的曲岛之行很快落下了帷幕,他们也去了余清所说的适合日落时分滑滑板的公路大道。 “总是梦见云层之上飞过子午线,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带着装不下的期待匆匆赶来……” 确实很有氛围感,是歌词中的日落大道。 赵临和陈粒在比赛谁滑滑板最快最帅,一下子你超过我一下子我超过你,吵吵嚷嚷地放声大笑。 喻折枝滑累了,停下来看瑰丽的天空,宋樾笑看染上一身紫粉的喻折枝。 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世界映照在宋樾的眼里,别人都被自动虚化,他的视线永远都只聚焦在喻折枝的身上。 暗恋日记day1 【好像喜欢上你了喻折枝,你是我生命中闪闪发光的主角。】 第08章 被囚禁的少年(八) 曲岛之行结束后喻折枝和宋樾直接来到了京都,范长青平日里那么忙的人硬是请了一周假陪他们一起熟悉京都。 第12章 大学报道前一天晚上,喻折枝半夜起床喝水,发现范长青端着酒杯站在阳台,“干妈,现在还不睡吗?” 范长青扭头,“是吱吱呀,你也还不睡?” 喻折枝举起自己手中的水杯示意,“本来睡了,但是半夜醒了想喝水。” 范长青:“这样啊,那早点睡。” 喻折枝:“干妈也是。” 喻折枝端着水杯往卧室走,范长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喊住了喻折枝,话语在口中反复斟酌,“有时候干妈觉得有些对不住你宋樾还有奶奶。” 喻折枝诧异地回头,“干妈怎么突然这么说?” 有些话一旦开了头,后面的都自然而然地倾泻而出,“奶奶年纪大了,宋樾自小没了父亲,你父母意外去世,身为好朋友照顾你是应该的。但我太忙了,没有时间照顾好你宋樾还有奶奶,有时候会把事业放在亲情之前。” 范长青说完避开喻折枝的视线,她害怕看到喻折枝眼中对她不够尽责的责备。 “原来是这样吗?”喻折枝一步步走到阳台,认真看着范长青说,“没有哦,范长青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和母亲了,从来没有亏欠过我们任何东西,你也是世界上最好的自己,事业有成,为人坦率。” “我……” “家庭的重担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干妈是家里最辛苦的,别多想,也别给自己压力,你已经做到了最好了。” 喻折枝走过去给了范长青一个拥抱,范长青愣了一会儿,“好,谢谢吱吱,快去睡吧”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宋樾的妈妈范长青女士百忙之中抽空亲自送他们到学校。 学校不允许家长进校,在门口喻折枝和宋樾分别和范长青拥抱了一下,宋樾说:“妈妈我们走了。” 热心的学长们帮助他们一起办完了各项手续,然后把行李搬进了宿舍。 喻折枝从宋樾的背包里拿出他们从南坞带来的特产送给准备离开的学长们,感谢他们一路的帮助,“谢谢学长们。” “哎别别别。”学长们最终推辞不过,收下了,“加个联系方式吧,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们。” 喻折枝和宋樾分别加了几位学长的联系方式。 * 校园生活和喻折枝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是临床医学专业而宋樾是金融专业,两人的课程都很忙并不能在白日里经常见面。 所幸,白天再忙,晚上两人都得回同一个寝室睡觉。不然,两人怕是十天半月都不一定能碰上一面。 好不容易碰上没事的周末,宋樾拉着喻折枝去食堂吃饭,一路上都在喻折枝的耳边叽叽喳喳,恨不得把这些天没来得及说的话全部补上。 “真的,我们那个教授可凶了,我就没见过比他还凶神恶煞的老师。”宋樾在喻折枝的身旁边说边比划,“而且,那个老师每天布置了可多可多的作业,上一个作业还没做完下一个作业就来了……” “折枝,好巧你也去吃饭吗?”宋樾的喋喋不休被迎面走来的一个男生打断。 “嗯。”喻折枝对来人笑着点了点头。 是开学时帮他们搬行李的热心学长左怀昀,没想到他和喻折枝还是同一个专业的,两人又都进入了同一个老师的手下做事。 学长本身专业知识很是扎实,在学业与研究方面对喻折枝很是照顾,喻折枝与他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近。 “哎那我们一起去吧,正好我也要去。”学长热情地邀请喻折枝。 “不是你谁呀?”宋樾在旁边重重咳了好几声,吸引两人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宋樾可不干,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时光被别人破坏,好巧不巧还是那个对喻折枝怀有那种心思的左怀昀。 他一点也不想三人行! “宋樾。”喻折枝皱眉。 这样有点不太礼貌。 “你说了和我一起吃饭的。”宋樾可怜兮兮地看着喻折枝,“你不能反悔。” 左怀昀大概也觉出了几分尴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啊原来你们有约呀,那我就不打扰了,折枝下次约。” 看着左怀昀走远,宋樾小声嘟囔,“装什么装,又不是没看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偏要来横插一脚。” 喻折枝心累,每回这两人碰上就没什么好事,“他只是单纯想和我们两一起吃饭而已,不是故意的。” “是是是,是不小心故意的。”宋樾说,“也就你看不出来他那心思。” “学长能有什么心思?”宋樾不是第一回说这话了,喻折枝本来是不相信的,但是奈何宋樾隔三差五在他耳边念叨,他也试探过,左怀昀真的对他没什么意思。 宋樾声音陡然变大,“你说呢?他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都,也就你还觉得人家只是单纯地把你当好学弟!” 喻折枝声音冷了下去,“小声点,我早就说过了人家不是你想的那样。” “喻折枝你真的超绝钝感力。”宋樾握住喻折枝的肩膀恨铁不成钢。 宋樾心想,我们天天接触,他却连我喜欢他都看不出来,何况是那个学长。 “你自己去吃吧。”喻折枝也被宋樾的态度惹毛了,转身就要往反方向离开。 “你不吃饭?”宋樾皱着眉拉住喻折枝的手腕。 “省得你在多想。”喻折枝用力将手腕从宋樾的掌心抽出来。 第13章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说了,你别生气。”意识到不对劲的宋樾连忙滑跪。 可以不理他,但是不能不吃饭,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喻折枝止住离开的脚步,“最后一次,不许乱说话。” 宋樾不敢夸下海口,在他的心目中那个学长就是有问题,“虽然但是我依然对我的观点持保留态度。” 暗恋日记day37 【差点因为某个人和吱吱吵架了,好讨厌啊那个人,就知道在吱吱面前装。吱吱太迟钝了,哎,忧愁。】 第09章 被囚禁的少年(九) “宋樾,你最近真的很奇怪。”喻折枝转身再一次撞到宋樾后终于忍不住开口。 宋樾这几天一有机会就总是紧紧贴着他,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臂。 “是吗?可能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吧,所以总是忍不住地靠近你。”宋樾心虚地摸摸自己的鼻尖,补充道,“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吗?” 玩笑一般的话语里忍不住夹杂了真心,害怕被心上人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又害怕心上人当真迟钝听不出玩笑话里的情谊。 若是往常,喻折枝自然不会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可是宋樾最近真的太奇怪了,他闻言皱紧了眉头。 从高考结束后,他们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回放,好像是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破土而出。 如果宋樾当真是喜欢上了他的话,宋樾的反常似乎有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宋樾慌慌张张地打断了话语。 “我,我们等会不是和赵临陈粒约好了一起出去玩吗?你快把你的东西收拾好,要到出门的时间了。” 喻折枝只好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拿好东西和宋樾一起出了宿舍。 路上也一直被宋樾插科打诨,喻折枝始终没有开口说出的机会。 * 公园里,桂花正开得热烈,香气直往人身上侵袭,仿佛要把每一个来着的人都打上桂花香的标记,放眼望去除了公园里的景色,多的是三五成群的学生又或者家庭几口人一起来玩的。 “好久不见,儿子们你们想爸爸我了没?”陈粒见到他们,奔跑而来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滚,不想。”宋樾无情地推开热情的陈粒。 陈粒夸张地往旁边一个踉跄,“啧啧”两声:“又没问你,自作多情。”看向喻折枝笑着说,“你看看人家喻折枝,比你好多了。” 一听这话,宋樾喜笑颜开:“这不是废话吗?他当然比我好了,这还用你说吗?” 喻折枝对他们每回一见面都要上演的把戏已经完全免疫了,站在一旁明哲保身,不卷入战火之中。 在公园逛了逛,几人一致决定去划船。 他们没选自动的船,选了需要用船桨自己划的船。 天不巧,下起了濛濛细雨。 几人最初没有默契,乱划一通,和他们同时出发的船只早已超越他们远去,而他们的船还在原地不停打转。 四人秉着“严以待人,宽以律己”的原则,互相指责对方。 喻折枝笑得不行,说:“哎行了行了,现在听我指挥。陈粒赵临向前划,宋樾和我一起向后划。” 船只终于不再打转开始向前行驶,船上的几人也是边笑边交谈。 突然,喻折枝感觉到有一道阴暗潮湿的视线从自己的身后传来,他扭头望去除了和他们一样欢笑的划船人外一无所获。 宋樾顺着他的视线也望了出去,“看什么呢?” “没什么,刚才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喻折枝转过头继续努力地划船。 “害!你这么好看当然会有很多人被你吸引看你啦。”宋樾对此见怪不怪,因为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喻折枝一直都是引人瞩目的,不管是出色的外表还是淡然的气质。 他的身上有吸引人的魔力。 “胡扯。”喻折枝对宋樾的观点不置可否。 喻折枝自认为了解自己,也了解宋樾。 宋樾看他评价他总是会自动给他先上八百层的滤镜,夸赞的话语也是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地往他身上堆。 在宋樾眼中,哪怕是缺点也能被他换角度夸出花来。 这一番插科打诨过后,两人都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整个下午就在打打闹闹中过去。 回到宿舍时天色已晚,喻折枝刚喝了口水就接到了左怀昀的电话,不过电话里的人声却不是左怀昀本人。 “喂你好,请问是喻折枝先生吗?”是一个陌生的男声,电话里声音嘈杂,高亢的乐声从听筒传出来,有如妖魔乱舞。 “你好,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喻折枝为了自己的耳朵好,将电话拿远了一点。 “是这样的,您的朋友在我们酒吧喝醉了,麻烦您来接一下他可以吗?” “好,劳烦了,具体地址短信发我吧。” 喻折枝放下水杯就要出门,宋樾伸手拦住他,“我陪你一起去。” 喻折枝:“好,走吧。” 两人开着手机导航找到了左怀昀所在的酒吧。 酒吧里五光十色的灯光忽明忽暗地打在他们的身上,音乐声震耳欲聋,像一把铁锤敲入人的心脏,身体因为刺激莫名多了几分兴奋。 期间有不少男男女女试图搭讪两人,甚至还有人妄图占喻折枝的便宜,都被宋樾一一挡了回去。 第14章 左怀昀整个就是一烂醉如泥的状态,趴在桌子上睡着。 喻折枝和宋樾勉强叫醒他,他眯眼看着喻折枝良久,傻傻地笑着说:“是折枝呀,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学长你喝多了,我们送你回去。”喻折枝走过去准备扶着左怀昀站起身,却反而被左怀昀拉住手放在怀里紧紧抱着。 左怀昀带着醉意地说:“或许吧,我是故意的。我打了赌的,你要是来了我就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把你的臭手给我拿开!”宋樾用足了劲将喻折枝的手从左怀昀的怀里扯了出来,握在自己的手中,“我就知道你不怀好心!” 宋樾拉着喻折枝就要往外走,喻折枝没动,他心情复杂地看着左怀昀,没想到一直关照自己的学长当真对自己有哪方面的心思。 那自己之前岂不是错怪了宋樾。 “别管他了喻折枝,他就是个无赖!”宋樾气愤地开口。 喻折枝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宋樾的手:“罢了,把学长送回去吧,总不能把他丢在这。” “气死我了!”宋樾也知道确实是这样,但是也是真的生气,过度的愤怒让他也有一些情绪上头了,没过脑子地说,“我比他先喜欢了你那么长时间,我也没像他一样!” 喻折枝瞳孔微缩,一双丹凤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樾。 宋樾看着喻折枝的样子,理智稍稍回笼,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不应该现在说的,这种场合一点也不适合表白,一点也没有仪式感,显得自己特别没有诚心,特别敷衍。 他懊恼又有些胆怯地低下头,“我……” “先送学长回去吧。”喻折枝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宋樾。 知道喻折枝现在是在逃避这件事,他也在不好意思。那宋樾就好意思了,反正话都已经说出口,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倒不如赌一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万一,万一就成了呢? 他晃了晃喻折枝的手腕,眼睛亮闪闪地满是希冀地看着喻折枝,连语气里都全是期待,“你不喜欢我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你能不能试着喜欢一下我?” “我,我没想到这些事。”喻折枝只感觉宋樾灼热的视线快要将他烫伤了,他的身体就像生锈已久的零件,不受他的操控。 “那我现在帮你想想。”宋樾说。 喻折枝心底疑惑:“他现在要怎么帮我想?这种事哪是一时之间能够想清楚理明白的。” 酒吧的灯光从喻折枝身上略过,宋樾看着喻折枝乖乖的样子,心里柔软了一瞬。 他缓缓缓缓地靠近喻折枝,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就快要消失了。 喻折枝听见了心脏砰砰作响的声音,他不知道那声音是从自己剧烈跳动的胸膛里传出的,还是来自与他紧挨着的宋樾。 隐约知道了宋樾此举是什么意思,他承认,他有点紧张了。 “我要亲你了。”宋樾的鼻尖贴着他的鼻尖,小声说。 喻折枝心里乱乱地闭上了眼睛,理智告诉他,此刻应该狠狠地推开宋樾。可是另有一股不知名的情感将他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温热的吐息打在喻折枝的脸上,唇瓣上的柔软一触即离,又在脸侧落下来一长串。 他没睁开眼,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局面,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有一只手轻轻拨弄着他又密又长的微微颤动着的眼睫毛。 宋樾调笑的声音响在耳边,“这么不好意思的呀。那以后要是做更亲密的事情,你可怎么办呀吱吱?” “你是流氓。”喻折枝小声嘀咕。 “我是。”宋樾坦然认下流氓的身份。 “送学长回学校吧。”喻折枝躲开宋樾的视线,耳朵通红。 宋樾深知人不能逗过了,点点头和喻折枝一起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过去的学长扶起来。 扶着学长往门外走的时候,喻折枝又感受到了那股阴暗潮湿的视线,比蠕动的蛆虫还要让人生理不适。 他四处张望,仍是一无所获。 有个风骚的男人不经意间对上他的视线,眼波流转全是性暗示的意味,还对着他吹了个流氓哨。 喻折枝连忙移开视线,不再耽搁,和宋樾一起带着学长出了酒吧。 第10章 被囚禁的少年(十) 返程的车上,喻折枝单手撑在车窗上,脑袋忍不住地一点一点。 实在是兵荒马乱的一天。 和宋樾一起将学长送回寝室后,喻折枝强打着精神洗漱,之后直接将自己的身体摔在床铺之上。 宋樾也累,但是他和喻折枝的亲密接触让他格外亢奋。那个吻,他从酒吧回味到了现在。 少年柔软的唇越是回味越是让他心痒难耐,甚至忍不住暗骂自己不争气,怎么就只那样蜻蜓点水地轻轻亲了那一下呢? 想让吱吱的唇因为他的亲吻染上水润的桃红。 他想与喻折枝说个清楚,可是看着喻折枝困倦的样子,又不忍心将人强行从床铺上挖下来。 宋樾心里叹了口气,心想:“算了,吱吱今天已经那么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俗话说得好,犹豫就会败北。 那夜之后,喻折枝开始避着宋樾了。 早上,宋樾还没起床的时候,喻折枝就已经出门了。 第15章 中午,喻折枝不回寝室睡觉。 晚上,喻折枝总是在图书室待到图书室关门,才温吞地回到寝室。回寝室后,喻折枝早早洗漱进入梦乡,尽量避开和宋樾的交集。 喻折枝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宋樾。 一夜之间,和宋樾友情变质,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放纵了宋樾的亲吻。 喻折枝的心里乱得很,两个小人在他的心里不停地打架。 小天使说:“喻折枝,人家亲你你干嘛不躲开,你这是明摆着不拒绝人家!你要是不喜欢就不应该给人错误的信号!” 头顶犄角的小恶魔说:“没关系的喻折枝,都是宋樾的错。你们好好地做了十几年的兄弟,他为什么要做出那样逾矩的行为!” 最后,两个小人打了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 对于喻折枝的逃避,宋樾虽然有些失落,但也觉得没有什么,甚至这反而方便了他的行动。 酒吧里贸然的告白亲吻是他做得不好,那样的场景,那样的氛围,显得不够珍视,不够郑重。 一个破格的吻还是太过轻浮,他需要一个更正式更具有仪式感的表白。 在曲岛的时候,他曾想过以后和喻折枝再回到曲岛,在夏日烟火下向他许下一生的承诺。 如今,他和喻折枝学业都比较繁忙,自然是没有时间再去曲岛。 当然不可能拖到假期和喻折枝一起回到曲岛,那样时间战线也拉得太长了。 这几天,喻折枝躲着他的时间,宋樾将表白要做的一切都提上了日程。 * 这天,喻折枝和前几日一样,在图书馆关门过后,慢慢地走在校园里。 【折枝,你可以帮我去校门口的水果店帮我拿一下资料吗?】 是学长左怀昀的消息。 那夜过后,第二天左怀昀就给他发了消息表达自己的歉意和感谢。 他为自己的冒犯道歉,他说他并不知道喻折枝和宋樾什么时候变成了情侣关系。他虽然是故意打电话赌喻折枝的心软,也给自己迈出告白的勇气的理由,但他绝对没有插手别人感情的意思。 他为喻折枝和宋樾的帮助而感谢,谢谢喻折枝和宋樾来到了酒吧。即使自己说了那样的话,也没有放任他不管,把烂醉如泥的他带回了学校。 喻折枝有些不知道怎么和学长解释这件稀里糊涂的事。 其实我们只是亲了一下,但是没在一起,而且我自己对宋樾的感情也有几分迷茫。 他只好含糊地告诉学长不是他想的那样,并表示学长无需为此感到抱歉,原因主要在他和宋樾的身上。 这件事情太过于尴尬,他们已经有几天没联系了。 现在学长突然给他发消息想必是很重要的资料。 喻折枝答应了下来。 他转了个方向,选了条偏僻一些的小路往校门口走去。小路路程短,能节约不少时间。 喻折枝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脚底的路。 前两天这条路的路灯不知怎么的坏了,学校还没来得及修。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这一路喻折枝都没看到什么人,只偶尔有几声昆虫或者鸟类的叫声。 本来是十分静谧闲适的环境,按理说应该会让人感到放松才对。 但是此刻的喻折枝的心态却恰恰相反,他捏紧了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他甚至打起了退堂鼓,心想,要不然还是折返回去换条路走吧。 他不知道自己的紧张从何而来,但他的第六感一向准确,甚少失误。 昏暗的夜色里,有鸟儿突然尖锐地鸣叫了一声,“扑哧”一下从树上飞走,惊起树木的叶子一阵晃动。 “喻同学。” 有人在背后叫他,是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 喻折枝心里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大半夜的小路,一个陌生的男人似乎认识他。 喻折枝掐了掐自己手心的肉让自己冷静下来,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以脚后跟为轴缓缓半侧过自己的身体。 一个有几分眼熟的陌生的男人阴森地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或者是…… 他的身后。 身后? 破风声从喻折枝的背后响起,脑后传来一股被敲击的钝痛,喻折枝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身后的人接住喻折枝软下去的身体,一手扶腰,一手穿过腿弯,打横抱在怀里。 * “我们可都没有回头路了。” “怎么,你害怕了?” “有点,但是不后悔。” 外界交谈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进喻折枝的耳朵里,他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后脑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钝痛。 手脚上冰凉的触感与禁锢感格外明显,好像有什么东西箍在了上面。 接着,他听见了离去的脚步声与关门声。他躺在床上动了动,清脆的响声从自己被束缚处的手脚处传来。 “醒了就不要继续装睡了。” 眼睛睁开的瞬间,一张放大的脸突兀的出现在喻折枝的面前,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又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和之前在学校里叫他名字的不是同一个人。喻折枝猜测他们应该是同伙,刚刚听到的离去的脚步声就是学校里的那个男人。 似乎是被喻折枝脸上惊吓的表情取悦到了,男人稍稍退开了一点距离,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好久不见,喻折枝。” 第16章 喻折枝没有说话,他不知道何来“好久不见”一说。他的记忆里似乎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男人脸上的笑容一僵,接着说:“不会不记得我了吧,那我可就要伤心了呢。” 随后假模假样地用力了擦自己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这是哪?”喻折枝半坐起身体,不动声色地观察眼前的房间。 狭小又单调,屋内只有死板的白色,除了他躺着的床外再无其他家具,而他的手脚都被巨大的锁链拴住。 男人坐在床边,拍了拍手下的被褥,目光柔和地看着喻折枝,“当然是我家了,以后我们将永远在一起。除了死亡,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将我们分开。” 疯子。 喻折枝不知道自己从哪招惹到了这么一号人。 男人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手机,举在喻折枝的面前晃了晃。 “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你如果正确地说出了我的名字,我就把你的手机还给你,如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男人始终耐心地等着喻折枝给出答案。 “许,许季……”喻折枝思索了半天,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说出了一个高中隔壁班的同学的名字。 男人激动得整个人站起来,身体向前倾,双手牢牢捏住喻折枝的双肩,眸中全是狠厉与阴沉,“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回答错误呢?我们明明做过一段时间的前后桌。” 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皮笑肉不笑地接着说,“喻折枝,逗我好玩吗?你怎么可能记不得我,你肯定记得我的。你在生气,生气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将你带到了这里是不是?” “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不好?你好好想想我叫什么?” 喻折枝的肩膀被他捏得有些痛,他难受地皱了皱眉,带着锁链的手去掰男人的手,“疯子。” “是,我是疯子。”男人一把薅住喻折枝的头发,硬拽着他的脑袋,强迫喻折枝抬头看向自己,“你为什么看不见我对你的喜欢?明明我对你那么好。” “你打球的时候我给你买水但是你从来不接;我去超市给你带东西,你每次都拒绝我;我不管做什么,你都看不到我,你的眼里永远都只有那个该死的宋樾!” “他凭什么,凭什么得到你那么多的注目?明明我们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 “你救过我的性命,你又为什么不记得了?” “有我喜欢你还不够吗?” “宋樾,左怀昀,还有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许季。” “真是个天生的*子,勾得那么多的人喜欢你。”说着男人又开始笑,就连声音也温柔了不少,“不过没关系,以后你的生命中将只有我的存在。” “我是瞿夺,这次你可一定要好好记住。” 第11章 被囚禁的少年(完) “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大概是我十岁的时候吧。你都已经不记得了。 我的父母常年吵架,最后他们决定离婚,可是十岁的孩子怎么办呢?他们没有一个人想带走这个孩子,这个本身就不讨喜的孩子,这个身上流淌着他们讨厌的人的孩子。 又是一次无休止的争吵,我透过门缝看到了他们狰狞的面孔。在外面温和有礼的人,在家里能因为一件小事就暴露彼此的真面目,很奇怪对吧? 最后,我受不了了,悄悄一个人跑出了家门。 可是,离开了家,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望着眼前热闹的人群,我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好像天大地大,可是哪里都不是我的容身之所。 我的心里满是迷茫,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于是,我走到了河边。深不见底的河水在向我招手。 我马上就要踏出那一步了。 可你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带着明朗的笑容,牵过我的手晃了晃,说,‘哥哥,可不可以帮我把裙子背后的灰尘拍一拍。’ 你太可爱了,穿着女装小裙子,又留着有些长的头发。 我无法拒绝你的请求,于是收回了即将踏出的脚。 所以我说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想我早就已经死了。 我帮你拍裙子的时候你就在我的耳边叽叽喳喳,不停地说笑。 我当时以为你是个小女孩,要不是你的妈妈这时出现,叫你‘儿子’,我会误会一辈子的。 可是,我们之间的交集是如此的短暂。 你的出现是埋在我心里的种子,我一直靠对你的幻想活下去。 你牵着妈妈的手,向我甜甜的道别,此后数十年,我们都再也没能相遇。” 瞿夺的手指抚摸着喻折枝的脸,光滑细嫩,鼻尖的小痣也是那么的让他着迷,他接着说,“直到转学再次看到你。 你不知道我的内心有多么的激动,我觉得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变了,你变得不像你了。 你留着短发,穿着校服,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清冷,再也不复小时候的可爱。 其实,有时候我会怀疑,怀疑你还是那个你吗? 我告诉自己没关系,至少脸还是那张脸。 你的身边出现了别人,那个叫宋樾的人。 我看得出,他的眼里有和我一样的渴望,只是你和他都没有察觉。 你明明拒绝了我那么多次,可是你却纵容他的靠近。 第17章 我想不明白。 你说是为什么呢?” 喻折枝的下巴被瞿夺捏住,他偏头躲过了瞿夺的亲吻。 瞿夺勃然大怒,用力地将他摔在床上,欺身而上,眼神里满是怒火,“怎么,宋樾可以,我就不行?” 瞿夺俯下身,离喻折枝越来越近。 关键时刻,喻折枝不知道怎么从身体里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瞿夺就已经被他狠狠地推下了床。 □□与地板接触发出沉闷的响声,瞿夺站起来,目光凶狠地看着喻折,“既然你这般不识好歹,那就在这里好好反思反思吧!” 瞿夺走出房间关上了灯,屋内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喻折枝在床上躺了会,拖动着锁链下床,摸索着找到了开关。开关按下去,可房间里并未迎来光明。 断电了。 到最后,喻折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些天的。 漆黑的房间里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话,每一分钟每一秒钟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瞿夺将饭菜从一个小小的,还没有一本书大的小门里递进来。 他唯一判断时间的方法只有瞿夺送饭的时间。通过次数,来记住自己大概过了几天。 整整七天,瞿夺只和他说过一句话,“我会驯服你的。” 他的食欲开始变差,尽管知道只有多吃点东西,才有反抗的力气,可他吃不下。 大脑也开始变得迟钝,头晕嗜睡。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和眼睛都要坏掉了。 浑浑噩噩不知天日。 当有那么一束光刺破黑暗的瞬间,喻折枝却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流出。 有人紧紧抱住了他,他的呼吸打在自己的皮肤上,喻折枝甚至感受到了有泪水在脖颈里肆意蔓延,他听见那人说,“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是宋樾。 喻折枝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安慰宋樾,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身体开始发抖,呼吸越来越急促。 抱着他的宋樾终于发现了不对,揽着他的肩膀,着急地看着他,“吱吱,你怎么……” 他一头栽倒在了宋樾的怀里。 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贴着星星贴纸的白色天花板,毛绒玩偶躺在地上。 一瞬间,喻折枝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南坞的家里。 身体被人紧紧抱着,他不舒服地动了动,反而被抱得更紧了。 宋樾没有睁眼,好像也没有醒来,更像是条件反射一样拍拍他的背,“乖乖,睡吧睡吧,别怕。” 喻折枝看见宋樾的眼下一片乌黑,想必为了他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 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他被瞿夺绑架,然后又被救了回来。 窗外传来雨声,他安静地窝在宋樾的怀里。 那些天已经睡得够多了,喻折枝现在半点睡意都没有。 雨越来越大了,狂风刮擦过树木,宋樾被雷电“轰隆”划过天幕的声音吵醒,第一时间去看喻折枝的反应。 见喻折枝已经醒了,宋樾惊喜地喊了他一声,“吱吱,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别担心。你再多睡会儿吧。”喻折枝主动地亲亲宋樾的唇角,“谢谢你,宋樾。” 宋樾愣住了,被……被吱吱主动亲了…… 他的眼神里满是惊喜与不可置信。随后,宋樾拉回退开的人,一手扶着喻折枝的细腰,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与他交换了一个极尽缠绵的吻。 呼吸在亲吻里被掠夺,喻折枝有些喘不过气了,最后受不了地推了推宋樾,宋樾才依依不舍地慢慢放开他。 喻折枝躺回床上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宋樾侧躺着看他,拉过被子盖住他的身体,“瞿夺已经被警方逮捕了。” 喻折枝没有说话,侧过身抱住了宋樾。 宋樾的手防在喻折枝的后背轻轻地拍着,“我也没想到都大学了,他居然跟踪观察你。吱吱不怕,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外面狂风暴雨,两人在屋内彼此拥抱,好像这样就能风雨不侵。 过了会儿,喻折枝正欲起身,宋樾不肯放手,他说:“吱吱陪我。” “我现在睡不着,去拿本书过来。”喻折枝说。 书籍就放在离床不远的位置,喻折枝回到床上,突然想到什么,于是问宋樾:“对了,这间屋子是怎么回事?” 宋樾捏着喻折枝的手指把玩,“之前投资赚了点小钱,于是就买下来了,按照南坞的房子装饰的,你喜欢吗?” 喻折枝有些意外,坦诚道:“喜欢。” “那我们以后申请走读好不好?我们一起住,这里就是我们在京城的小家。”宋樾拉住喻折枝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用满是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喻折枝思考了一下说,“好。” “真的吗?你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的。”宋樾高兴地抱住喻折枝在他的脸上猛亲了好几口,一边亲还要一边说,“喻折枝你真好!” 雨声阵阵里,一人温书,一人睡觉。他们彼此相依,就这样安然地度过了一整个雨天。 瞿夺进了监狱,而喻折枝慢慢回到了正轨,余清、左怀昀和别的知道这件事的朋友都来问候关心他的状况。 第18章 一切都开始和以往一样,喻折枝想,不,还差一点,他和宋樾还没有正式确认关系。 他要想想怎么表白。 只是,喻折枝的计划最后没能派上用场。 * 这天,喻折枝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学习,打开门的瞬间,粉红色的花瓣雨从头顶下洒下。 喻折枝顿时愣在原地,房间被精心装扮过,四处悬挂的气球点缀着丝带还有橘黄色的星星灯,最中心美丽的花束和爱心小气球一起摆了一个大大的爱心。从玄关到卧室的门口,铺满了鲜花。 宋樾穿着一身正式的黑西装,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向他走来。 “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的人一直是喻折枝。 小时候是友情,现在是爱情。” “我喜欢你,喻折枝,我会一直对你好的,保护你,永远坚定地选择你。 所以,你可不可以正式地接受我的心意?” 喻折枝接过玫瑰花,眼睛有些湿润,“我也喜欢你,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 宋樾高兴地抱住喻折枝原地转了两圈,“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绝不辜负你,绝对不会让你因为我而伤心!” 喻折枝抱住宋樾的脖子,“我相信你,你是我永远的家人、朋友与爱人。”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偏偏他们相遇又彼此喜欢。 一切或许都是命中注定。 第12章 被拉入泥潭的新科状元(一) 永历三年,浮州大雪,饿殍遍地,民生多艰。 月黑风高夜,有一黑衣人灵巧地避开东宫的守卫,身轻如燕地行走于东宫之内。 有侍卫偶尔察觉到一阵风过,疑神疑鬼地回头看,却是空无一人。 外界传言密不透风的东宫于他如入无人之境。 他轻巧地翻身进入漆黑的房间,悄无声息地向床铺的位置靠拢。凭借着自己良好的视力,他在黑暗中隐约看见了床铺上的人蜷缩着的朦胧的身影。 他走过去,轻柔地将人扶起抱入怀中,脑袋靠在自己的胸口,带着十足的珍视的意味。 怀里的人太轻,像是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落在他的心上,胸口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不再犹豫,他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衣严严实实地披在怀中人的身上,抱着人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到底是怀中多了个人,行动也多有不便,中途几次差点被东宫的守卫发现了踪迹,好在都有惊无险地避开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怀中的人从一开始就是清醒着的。 程知煜乖巧地被黑衣人抱在怀里,在黑衣人没注意到的地方,静悄悄地睁开了自己温润的杏眼。 他眨了眨眼睛,不敢轻举妄动。能够在不惊动任何守卫的情况下自由进出东宫,想来这个黑衣人必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虽然不知道这个黑衣人到底是谁,但还有什么能比继续呆在东宫更糟糕呢? 自己现在一无所有,也没有什么值得旁人图谋的地方。 不如赌一把。 程知煜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纵容这个黑衣人将自己带离了东宫。 他被人抱着七拐八拐,最后不知停在了何处。闭着的眼感知到光源,程知煜闭着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少爷,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只听得一道毕恭毕敬的声音。 “嗯。” 少爷?程知煜想,倒是没听说哪家的公子有这般武艺,声音倒是低沉有力。 他感受到自己被人轻轻放在了一个绵软的床上,黑衣人把外衣从他身上拿开,将被子好生地盖在了他的身上。 感受到黑衣人起身离开的动作,程知煜终于睁开了一直闭着的杏眼,伸手拉住了黑衣人的手腕。 黑衣人身材高大,用黑布蒙着面,只见得其舒朗大气的眉眼和浑身冷漠肃杀的气质,让人猜不透眼前人的身份。 程知煜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好几年前看见过的身影,身形像声音也像,但又被他很快被他自己否定掉了。 应该不是他,没有皇上的诏令,那人不会擅自回京的,现在那人应该还在边关守着。 黑衣人离开的脚步一顿,颇有几分惊讶地看着程知煜,身上利刃一样的气质在与程知煜对视时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他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睛被烛火的微光点染,瞳孔内倒映着程知煜的面容——美人面,杏眼温润,三分愁容蘸眉间。 “我还以为你不愿意醒呢?” 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人点出了装睡的事实,程知煜放在被褥上的手抓紧了被子,“敢问阁下何人?” 黑衣人:“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你知道我是谁吗?”程知煜低头,视线没有聚焦地落在被褥上,“擅自将我从东宫带出来,这可是杀头的罪,你不怕吗?” “现在说这些,为时晚矣。”黑衣人指间轻点程知煜的额头,“我既然做了这件事就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他语气柔和地说:“很晚了,睡吧。” 黑衣人走前给他留了一盏灯,微弱的烛火在黑暗里晃晃悠悠,顽强地照亮着房间的一角。 微光荡漾,程知煜在暖黄的烛光下闭上了眼睛。尽管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程知煜这几天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第19章 太子将他“请”入东宫后,虽然没有还没有对他做些什么,但他夜夜噩梦惊魂,在东宫的日子里从来没睡过一个安生觉。 梦中他被太子囚困在东宫之内,日日折辱,只因为他那张脸,那张和太子早死的白月光相似的脸。 他的父亲程绪不过是朝廷中的一个小小官吏,就算知道了自己儿子被囚东宫也无能为力。他哀求、痛哭、下跪,太子看他就像是走路时不小心沾上的一粒尘埃,甚至不需要自己出手,太子身边的爪牙就已经把一切都料理好了。 程知煜不愿折服,太子自然有的是办法拿捏他的软肋。比如,他深陷牢狱,朝不保夕的亲人。 梦里五年东宫,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最后,程知煜从东宫里讲闲话的宫女口中得知,太子骗了他,他的父母在牢狱中被人毒杀而亡。 他麻木地回到房中,第一次在东宫中大哭大笑,深感世事荒谬。旁人却只认为他终于是疯了。 那天,他打碎了屋内的花瓶,将锋利的碎片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 鸳鸯帐里人影晃动,沉重的喘息在静夜里格外明显。不知过了多久,太子终于结束了这场漫长而又磨人的情事,闭着眼睛来向程知煜索吻的时候,程知煜毫不犹豫地将锋利的碎片狠狠地插入了他的喉咙,然后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太子嘴里发出“嗬嗬”声,嘲哳又难听,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仿佛第一天认识程知煜一样。 鲜血喷溅到了程知煜的脖颈与半边脸上,程知煜面带微笑看着太子徒劳地捂住喉咙渐渐失去生机。昏暗的灯光下他像是从十八层炼狱爬上来索命的恶鬼,不死不休。 太子太放心他了,似乎断定了他不会反抗,所以也从来不对他设防。在东宫他来去自如,因为太子知道他没有跑出去的能力。 程知煜赤着脚走下床,白皙的脚也染上太子流出的肮脏的黏腻的血。 天横贵胄,权势滔天,居然死于床事,多可笑。 程知煜坐在桌边,空坐了半夜,然后起身用烛火引燃床帘,他给自己倒了杯冷了的茶水慢慢欣赏蔓延开来的火势。 浓烟进入肺里引得程知煜呛咳不止,意识已经渐趋模糊,程知煜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人在大声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人们你来我往,忙着救火。不过,这一切都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灵魂看着□□死亡,似乎有人在他的耳边带着哭腔絮絮叨叨:“别睡,程知煜,我求你了,你别睡。” 而他毫无反应,软绵绵地躺在别人的怀中,就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程知煜,醒醒程知煜。”有人轻轻晃了晃程知煜,还掐了掐他的脸。 程知煜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自己的脸,整个人和床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偏偏那人和他作对,伸手把他的被子拉下去,还胡乱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起来吃早饭了。” 程知煜一下子就辨认出这低沉有力的声音是昨晚的黑衣人。 这次那人倒是没有蒙着面,换成了程知煜惊讶地看着他,顶着一头凌乱的呆毛从床上坐起身,一双杏眼微微瞪大,口中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梁……梁将军。” 所幸,程知煜人长得漂亮,这份凌乱不仅不显得邋遢,反而给他增添了一些别样的美感。 “嗯,是我,起来吃饭吧。”梁桓仍然绑着高马尾,身披一件黑色带暗纹的黑色大氅。他见程知煜已经清醒,方走出房间带上房门把时间留给程知煜收拾自身。 梁桓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在自己的梦里梁桓一直呆在边关,从未回过京城。 他手握重兵,皇帝最是忌惮他,如今回京,京城怕是会变天了。 程知煜的眼眸暗了暗,或许,可以用梁桓摆脱太子。 程知煜走出房内的瞬间就被扑面而来的冷空气激得打了个寒颤,昨夜里又下了好大的一场雪,现在雪花都还在飘飘扬扬地洒落着。 等在屋外的梁桓走到程知煜的面前,看着程知煜单薄的身子皱了皱眉,“怎么不多穿点?” “已经穿得很多了。”程知煜见梁桓不信,伸手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腕去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给梁桓看自己已经穿了好几件衣裳。 梁桓见此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也太瘦了,穿这么多衣裳也没见人胖一点,竟和寻常人家穿夏服差不多。 他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程知煜的身上,“穿着,天气冷别生病了。” 程知煜有些无措地抓住大氅,“将军……” 梁桓理了理程知煜的衣领,“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见外,叫我梁桓便是。” 程知煜低着头没有答话。 他有些看不懂梁桓是什么意思了,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那时,他状元及第,初入官场,各类宴会宴请纷沓而来。他与梁桓不过宴会上一面之缘,点头之交。 庭院里白雪压枝,望过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饭后,程知煜看着梁桓一脸思虑的样子,时不时看向他,于是主动开口道:“将军可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梁桓脱口而出:“知煜,我们成婚吧。” 第13章 被拉入泥潭的新科状元(二) “啊。”程知煜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此刻该说些什么。 第20章 “太子势大,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我虽不如太子,但到底还是有几分权势。你不若先暂时和我成亲,这样也不用一直东躲西藏。”梁桓将小糕点往程知煜的方向推了推,“等到事情解决,我们再和离。” 程知煜修长白皙的手指捻起一块花瓣形状的糕点,“将军这般实在让我有些惶恐。” “我平生最是见不得天才陨落。”梁桓此话并非只是为了讨程知煜的欢心,少年天才的名声他听过无数遍,也见过这人打马过京城的样子。 程知煜闻此,自嘲地笑了笑,“我算什么天才,不过是庸人一个,将军抬爱了。” 梁桓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程知煜认真地说,“知煜,你十九岁状元及第,如果连你都算不上天才,那还有谁能当得起天才这一称呼?” 程知煜被梁桓这句话说得心头一震,不过在东宫短短几天,他都快忘了原本意气风发的自己了,梦里的东宫五年困住了他。 明明什么事情都还没有来得及发生,他却像是亲身经历了一遭似的,自身性情都因此有所改变。 程知煜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也太可怕了,这梦竟能对人影响如此之深。 梁桓误以为程知煜是被冷到了,拉住程知煜没拿糕点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揉搓,“是这天太冷了吗?我让人再添些碳火。” 程知煜放在梁桓掌心的手手指蜷了蜷,“没事,不冷的。”随后掩饰般地一口囫囵吞下了花瓣糕点,侧边脸颊被塞得微微鼓了起来,像小仓鼠一样。 梁桓怕他呛着,倒了杯茶放在他的手边,嘴里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我方才所说的,知煜以为如何?” “怕是会对将军的名声造成影响。”程知煜说,“况且这么大的人情,知煜今后怕是无以为报。” 梁桓眼角眉梢都荡开了笑意:“无碍,我做这些事也并非为了求得你的报答,想做便做了。” “我知将军是好意,只是我如今身份实在是有些……”程知煜说到这里顿了顿,斟酌了一下,接着说,“特殊。先不说将军的家里人会不会同意,东宫怕是也会与将军多有纠缠,将军当真是考虑清楚要淌这趟浑水了吗?” “自然,我心意已决,知煜尽管放心。”梁桓笑着说,“边关大捷的消息再过几日应该就能传入京城,届时我会用战功向圣人请旨求娶你。” “话说回来,还是知煜帮了我大忙。”梁桓说,“圣人本就忌惮我手上的的兵马,这一场胜战我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现在用它讨一桩有些争议的亲事倒是刚刚好。” 梁桓话是这么说,但程知煜知道自己承了梁桓多大个人情,他站起身,对着梁桓行了个礼,低眉垂目却又不失风度:“那就有劳将军了。” “我早就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疏,唤我梁桓就好。”梁桓赶紧起身避开程知煜这一礼。 程知煜抿了抿唇,到底是不好冒犯了人家。 “你太客气了,知煜。”梁桓无奈地叹口气,“现在改不了口,过段时间成婚了怎么办?” “以后在外人面前也要称呼我为将军吗?” 程知煜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梁桓继续说:“知煜,叫我梁桓。” 程知煜几番张嘴,最终还是喊出了那个名字:“梁……梁桓。” “嗯。”梁桓带着笑应答。 这几日,程知煜一直待在梁桓在城南买的院落里,好在家中父母只以为他这段时日有事忙碌没空回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指不定怎么担心他。 据梁桓说东宫里那位发现他不见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派人四处搜查。这件事还闹到了圣人的耳朵里,太子隔天就被叫进宫中训斥了一顿,这场闹剧才转到暗地里进行。 他偶尔戴上幕篱在外行走,能听见行人议论纷纷,惊叹于梁将军不愧是战无不胜之神,又是一场漂亮的胜仗,打得敌军找不着北。 是边关的捷报终于传入了京城。 茶楼里的有了新的素材,说书先生说得满脸通红,唾沫横飞:“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梁将军一人一马杀穿敌军,力挽狂澜,打得敌人落荒而逃!鲜衣怒马少年将军,无外如是!” 这一段引得台下满堂喝彩,这些没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无一不被其中的豪情万丈与惊心动魄所感染,听得意犹未尽,纷纷要求先生再讲一个。 “好好,今日老夫也是讲到兴头上了,今日咱就再说一个惊才绝艳的状元郎与意气风发的将军的故事!这故事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程知煜听着听着就听走了神,从窗户望出去,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 想来要不了多久军队就该班师回朝了,要是和梁桓成亲应该能免去不少麻烦吧? 他暗暗思忖着,太子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得早做准备才行。 依着太子那不依不饶的性子,要想得个安生,恐怕唯一的方法只能是将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台下突然传来响动,茶盏被打落在地,桌椅被掀翻的动静格外明显,一道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好你个姓赵的,居然还有闲情坐在这里听书,今日本姑娘就要为民除害!” 程知煜顺着声音往下望,只见一女子红衣烈烈,手持利剑,她的脚下匍匐着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开口一边扇自己巴掌:“女侠女侠饶命啊!我一时鬼迷心窍,我该死!只是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幼儿,要是我死了,他们可就没有依靠了!” 第21章 “放你的狗屁!”女子手起剑落,削下男人的一根手指头,“今日你要么拿钱,要么就别怪本姑娘废了你,免得你再去祸害别人。” 男人惨叫一声,虚捂着自己断掉的手指头,疼得在地上忍不住地打滚,冷汗从男人的额头上一直往下冒,而女子将剑尖对准了男人的下三路。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个畜生,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男人滚到女子脚下,抱住了她的大腿,“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什么都给你。” 女子蹲下身不知道和男人说了些什么,站起来一脚踹开这个男人。 “何人在此处闹事?”一群身着黑色制服的金吾卫一边大声喊道一边从大门处涌入。 女子张望了一下四周,果断地脚踩桌子借力轻功飞上二楼,“姑娘,借过一下。”程知煜还没反应过来,女子已经从他这的窗户跳了下去,混入人群里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而那个男人现在正抓着金吾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自己的断指举到金吾卫的面前,要金吾卫给他申冤做主。 这一出事了,程知煜也无心继续坐在这里,起身付了银钱走出茶楼。 他修长的手指撑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踏步走进纷飞的雪里。 一道红色的身影奔走在寂静的小巷子里躲避金吾卫的追捕,不曾想七拐八拐竟走进了死胡同里,眼见金吾卫就要追过来了,红衣女子将手按在腰间悬挂着的剑上,刚踏出一步,却有一只手突然从旁边的门缝里伸出来用力地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入屋内。 “谁!”红衣女子按在剑上的手一动,利剑还未出鞘又被人按了回去。 “嘘。”程知煜食指隔着幕篱压在鼻尖上,红衣女子当即识时务地噤了声。 等到追兵的声音远去,程知煜才松了口气,放松自己方才一直紧绷着的身体。 1 “原来是茶楼上的姑……公子。”红衣女子说出的话卡了一下。 在茶楼时,匆匆一眼,程知煜幕篱掩面又是坐着,她先入为主的以为是哪家的小娘子。现在面对面才发现,这位“姑娘”虽然身形瘦削,但是身高并非寻常人家的姑娘可及,衣物样式也都是男子所穿的。 “我叫叶云菲,今日多谢你,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叶云菲眉毛一挑,对着程知煜拱手抱拳,尽显江湖儿女的落落大方不拘小格。 “此地不宜久留,叶姑娘请随我来。”程知煜带着叶云菲走到一处小院,“委屈姑娘暂时在这住一段时间。” “十六年前,京城叶家在皇权争夺中站错了队,圣人登基后,被诬陷通敌叛国。”程知煜边走边说,“听闻叶家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唯有一个孤女自幼体弱,抚养在外而逃过了一劫。” 叶云菲闻言皱起了眉头,手指不动声色地放在剑柄上:“你什么意思?” 程知煜没有在意叶云菲的举动,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姑娘此次来到京成难道不是为了此事吗?” 一阵风过吹散程知煜戴着的幕篱,露出他那双漂亮的杏眼,他站在风里抬眸:“在下想邀请叶姑娘与我联手做一个局,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 第14章 被拉入泥潭的新科状元(三) 和梁家军班师回朝的消息一起传来的是梁桓与程知煜的婚事。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这程知煜又是何人?居然能够和梁将军成亲! 什么?居然还是个男子,这就更加不可理喻了!大将军不说尚公主,再怎么遭也得是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才是,怎么能娶男妻! “我记得此人貌似是永历元年的状元郎。”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众人一阵唏嘘。 堂堂状元郎什么名声都没混出来就算了,如今竟还沦落到了给人做男妻的地步,可叹世事无常啊! 外界议论纷纷,程知煜在小屋里煮茶看书。 外面大雪纷飞,屋内炭火正旺,整间房都暖洋洋的,满室静谧。程知煜窝在躺椅上,瞌睡虫慢慢爬上他的身体,眼睛要闭不闭,勾在他修长白皙的指尖上的书本摇摇欲坠。 梁桓还没有从皇宫里回来,他打算在梁桓回来后就向他请辞回家,这么大的事,想必他家里人一定…… “殿下请留步,殿下真的不能进去,殿下……” “给孤让开!” “嘭!” 程知煜被这巨大的踹门声惊得整个人抖了一下,暖意里酝酿出来的瞌睡全跑了,指尖的书“啪”地一声落下。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收回猛踹门的脚,逆着光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眼睛里满是怒火,扣住程知煜的手腕,强硬地将程知煜从躺椅上拉起来。 “孤何处亏待了你,让你不惜成为别人的男妻,也要离开孤的身边?” 程知煜被拉得一个踉跄,身形不稳地撞在太子周承衍的身上。 “程知煜,孤哪里不如梁桓?”周承衍的手扶在程知煜的盈盈一握的细腰上,暧昧地在他的耳边吹了口气说,“孤说了只要你乖乖的,我什么都能给你,不管是泼天富贵还是滔天权势。你怎么这么倔呢,知煜?” 程知煜手抵在周承衍的胸膛上,稍微拉开与周承衍的距离,“臣子妻不可欺,望殿下自重。”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臣子妻!”周承衍扶在程知煜腰上的手暗示性地捏了捏,“程知煜,你以为嫁给梁桓就万事大吉了吗?” 第22章 “知煜嫁给了臣,臣自然会好好珍视对待他的,殿下还是不要吓到臣的内人才是。”梁桓拂开周承衍的手,环住程知煜的腰,将他转了个身拥入自己的怀里。 程知煜的手腕还被周承衍扣在掌心里不放,梁桓与周承衍目光相接,眼里都是同样的火花飞溅与不容退步。 程知煜挣了挣被周承衍扣住的手腕,语气带了几分冷意:“殿下自重。” “前些日昭安世子在京城纵马伤了曲尚书家的公子这事还没了结,殿下也莫要再横生事端。”梁桓淡淡地说。 昭安世子是太子母后那边的人,平日里仗着家族和自己的太子表哥的权势飞扬跋扈,是京城里一等一的纨绔子弟。 前些日子昭安世子纵马害得曲尚书家的公子骨折这事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爱子如命的曲尚书如今正在找昭安王府讨要一个说法。 周承衍恶狠狠地剜了梁桓一眼,扣住程知煜手腕的手微微松开,对着程知煜说:“知煜,你若反悔了随时可以来找孤。” 程知煜一言不发,迅速把手从周承衍的掌心抽离。 “殿下,慢走不送。”梁桓对着周承衍点了点头。 周承衍嗤笑一声:“大将军就是不一样。”拂袖转身,带上自己的人离开了院落。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听得外面雪落下的声音。 两人现在的姿势着实有些尴尬,程知煜微微动了动,梁桓似乎这时才发现不对劲,松开了程知煜的细腰。 “抱歉,刚刚冒犯了。”梁桓将手背在身后,五指合拢摩挲了一下。 程知煜摇摇头:“无事,将军不必为此道歉,我知将军是好意。” 梁桓笑着说:“还是叫将军吗?” 程知煜愣了下,有时候当真是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将军”两个字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梁桓。”程知煜握住刚刚被周承衍扣住的手腕,大拇指五一摩擦着手腕内侧,犹豫了一会儿说:“这几日多谢你的照料,也是时候辞别了。” 梁桓一下子拉平了嘴角,眉头紧锁:“为何?是这里有什么地方不得知煜的心吗?” 程知煜弯腰将掉落在地方的书籍捡起来放在桌面上,“并非如此,只是既然圣人已经赐了你我的婚事,我必须得回家一趟,以安我家中长辈之心。” “哦。”梁桓闻此,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什么时候走,我让人送你。” 还未等程知煜开口回答,梁桓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话:“算了,左右我最近也无事可做,我送你。” 程知煜忍俊不禁:“不必这般麻烦,我自行回去也是一样的。” 梁桓被他的笑容晃了眼,摇摇头说:“我送你,与你有关的事永远都算不上麻烦。” 天气实在寒冷,梁桓在程知煜出门前又给他裹了好几件衣裳在身上,汤婆子也早早准备好塞入程知煜的手中,供他取暖。 就算这样,梁桓还要问问程知煜冷不冷。程知煜无奈地将被汤婆子暖热的手贴在梁桓的脸上,让他感受一下自己手上的温度。 程知煜打趣梁桓道:“梁大将军这般贴心,未来的将军夫人也是有福了。” 梁桓拿下程知煜贴在自己脸上的手,那手被汤婆子暖着连指尖都泛着粉色,他将程知煜的手放回汤婆子处,“别冷着了。” 马处碾过积雪,压断枯枝。现实里程知煜不过几日没回家,却被那梦境影响有了几分忐忑与近乡情怯。 马车缓缓地在城东一处府邸停了下来。 梁桓率先下了马车,然后站在一旁,扶住后下车的程知煜。 门口的小厮不可置信地看着同时出现在门口的两人,“公,公子你回来了!还,还有梁大将军!” 小厮拔腿就往府里跑:“老爷,夫人,公子回来了!还带着梁大将军!” 程知煜带着梁桓走进府里,边走边和他介绍府里的事物。 “我们小鱼终于舍得游回家里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一美妇人携着一男子走过来。 程知煜长得像他的母亲,尤其是那双温润的杏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程父佯装生气:“实在是不像话,说好的早点回来结果这么多天不归家……” 程父的话被程知煜的一个拥抱打断,分开时看着程知煜起了水意的眼睛和微微泛红的眼尾,他难得产生了几分不知所措,“小鱼,爹不是这个意思。” 程母一巴掌拍在程父的背上,嗔怪道:“臭德行!小鱼刚回来,你说什么呢?” 然后又心疼地看着程知煜说:“小鱼不哭不哭,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我们小鱼怎么又瘦了,这几天在外面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本是站在一旁的梁桓此刻也走上前,从怀里掏出帕子,轻柔地给程知煜擦掉眼睑里要落不落的泪珠。 “我知道的,只是这么多天没见到你们,心里实在想念。”程知煜难得这般坦诚,程父程母却是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小鱼当真是在外面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委屈了,但又不愿意告诉他们。 “下官参见大人。”程父抱拳行礼,“不知梁将军此次造访有何贵干?” 梁桓把帕子收入怀中,话虽是对着程父说的,但眼睛就没离开过程知煜的身上,“程副使免礼,私下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此行只是为了陪小鱼回家,并无他意。” 第23章 程父心里一个咯噔,想起了今日小鱼的那桩倒霉婚事,“下官请将军书房一叙。” 程知煜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梁桓,梁桓在暗处捏了捏他的手告诉他别担心,“程副使请。” 程母显然也想到了那桩亲事,连带着看梁桓都不顺眼了起来,她拉过程知煜打断两人的亲昵举止,“小鱼过来陪娘说说话。” 直到梁桓与程父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程母拉着程知煜在院中的小亭里坐下。 “小鱼你告诉娘,这桩婚事是怎么回事?圣人怎么会突然下旨让你和梁将军成婚。你们,你们可都是男子啊!”程母严肃地说,眼睛里全是对他的担忧,“况且你嫁给了他,他为了传宗接代以后必定是少不了纳妾。你打小就优秀,娘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困在深宅后院。” 程知煜给程母倒了杯茶递到她的手边,宽慰道:“娘不用担忧,此事我与梁将军是心甘情愿,日后的事走一步算一步。” “小鱼,事关你的终生大事,你要娘怎么能不担心。”程母看着他说,“我只盼你一生平安顺遂。” 出口的话在肺腑里滚了好几转,程知煜说,“我知,我也只盼娘和爹一生平安顺遂。” 只盼梦中的悲剧不要在现实中重演,所以我必须早做打算,为自己也为家里人谋一条生路。 第15章 被拉入泥潭的新科状元(四) 不知梁桓和程父在书房里谈了些什么,出来时,程父的愁眉终于舒展,还特意让梁桓留一起吃晚饭。 程知煜看着面前小碗堆起的小山丘有些无奈,连忙打住还要继续给他加菜的三人,“够了够了,碗里都装不下了。” 程母慈爱又忧愁地看着他,“小鱼实在太瘦了,要多吃点才行。” 梁桓和程父在一旁默默点头。 程知煜把自己的碗微微移开一点,“吃不完会浪费粮食。” 程父程母和梁桓这才作罢。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程父程母毫不客气地将程知煜小时候的糗事与乐事分享给梁桓。 程知煜低着头格外认真地吃着饭,还要时不时被程父程母点到,再被梁桓打趣两句。 “真的吗?小鱼小时候这么调皮?” “哈哈哈哈哈小鱼小时候啊,可好玩了。” 这和被人当众扒裤子有什么区别?只有程知煜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家小鱼害羞了。”程母着看程知煜越来越低的头,笑着说。 程知煜:“……”程知煜的脸都快要埋在饭碗里去了。 求求你们无视我。 饭后,梁桓没有再多逗留就离开了。 因着是圣人亲自赐下的婚事,钦天监特意为这门婚事卜算了良辰吉日。 赶在日子到来前,三书六礼,换庚谱,过文定,过大礼,催妆送妆,安床铺房…… 一连串的婚事流程下来耗费了不少的时间精力,两家人这段时间好一阵忙活。 程知煜本想着一切从简,本来就是假结婚,哪里需要平白折腾这么多的事,敷衍一下就够了。 但梁桓的想法与他截然不同,最后梁桓以“为了让双方父母放心以及堵住悠悠众口”为由成功说服了程知煜。 冬月初二,是这场寒冬里难得的雪停的日子。 程知煜早早地起了床,侍女们为他描眉画鬓,额头上画上花钿,再抿一抿唇脂,本就美丽的面孔更添一抹殊艳。 十里红妆从城西铺到城东,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天公作美,懒懒地倾泻下几缕微阳,洒在白雪上,洒在程知煜一身火红的嫁衣上。 城里人声鼎沸,城外粥铺接济难民。 “虽是娶男妻,没想到将军倒是重视这一门婚事。” “哎,世道无常哟,要我说抛开性别不谈,状元郎嫁给大将军,两人还是般配的。” “我嘞个乖乖呀,听府上的人说,这程知煜是长得真好看呀!” 将军府张灯结彩,往来宾客无不是达官显贵,客套话吉祥话不要钱一样从嘴里吐出来。 各类礼品络绎不绝。太子身体抱恙,只派了府上的人送来东西聊表“心意”。 程知煜还在人群中看到了叶云菲,她站在昭安世子的身后充当侍卫的角色,留意到程知煜的视线,对着他微微点头致意。 这一天,一整套的婚礼流程走下来,程知煜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了。梁桓还在外面应酬,屋外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就像是催眠曲一样,实在太累,程知煜倚在床柱上,竟就着这个姿势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梁桓终于结束应酬,在灯火阑珊里回到婚房时,看到的就是程知煜靠着床柱睡得一脸安然的样子。白皙的脸染上薄红,几缕被蹭乱的发丝凌乱地落在他的脸上脖颈上,火红的嫁衣衬得程知煜人越发的白皙明艳。 或许是被酒精影响,又或者是今夜月色太美,梁桓走过去弯下腰,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来回抚摸了一下程知煜额间描着的花钿,然后俯身珍而重之地吻在上面。 一吻结束,梁桓起身,轻手轻脚地将压在程知煜头上的厚重头饰取下来放在桌上。 尽管梁桓已经足够小心了,程知煜还是被这细小的动静惊醒,睁开一双烟雨朦胧的眼,仰头看着梁桓。 第24章 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神看得梁桓心里一软,他加快手上的动作,取下最后一点头饰。随后他弯下腰和程知煜平视,捏了捏程知煜糯米糍粑一样软糯的脸,在外杀伐果断的人,现在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一样,轻唤还在状态外的人一声“小鱼”。 “嗯。”程知煜声音含糊地回答,视线兀地被一抹红色遮挡——放在一旁的盖头被梁桓重新盖在他的头上。 “我要为你掀盖头了,小鱼。”梁桓的声音细听之下还有几分紧张,程知煜听见了衣物摩挲的声音。他不懂梁桓在玩什么把戏,大脑还没有彻底清醒,懵懵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精致小巧的下巴,红润的嘴唇,挺立的鼻梁与描着花钿的额头,程知煜殊艳的脸一点一点重新展露在梁桓的面前,梁桓的呼吸为之一重。 他赶忙转过身掩饰自己的失态,拿起桌上盛着合卺酒的瓢递给程知煜一个,“合卺酒。” 程知煜的瞌睡这下彻底跑了,他没接,看着莫名巧妙的梁桓说:“所以?” 梁桓的指尖轻敲着瓢的底部,声音低哑地说:“新人结婚都是要行合卺礼的。” “没事,我们并非是真夫妻,也不必拘泥于这些形式。”程知煜控制不住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梁桓。” 没想到梁桓却在这件事上格外执拗,声音带着程知煜察觉不到的期待:“小鱼,虽然是假的,但也好歹是人生第一回结婚,试试吧。” 程知煜可有可无地接过了梁桓递过来的盛着酒的瓢。 看着程知煜接过,梁桓的眉梢眼角都荡开笑意。 剖卺为瓢,里面盛的酒微微苦涩,淌过心尖。程知煜的脸以为这份苦微微皱起,梁桓却奇妙地从中品味到了甘甜。 合卺交杯,永以为好。 这套嫁衣太过华丽繁琐,程知煜自己尝试了一下没弄懂到底要怎么解开,正要开口叫外边候着的侍女来帮忙。 “我来。”梁桓开口道,走上前蹲在程知煜身前与他一起解开这繁琐的嫁衣。 梁桓的手指意外的灵活,三两下就把这件令程知煜头疼的嫁衣搞定了。 随后梁桓唤人送进来热水,两人各自收拾洗漱干净。 程知煜一沾枕头就与周公会晤去了,梁桓看着他安睡的脸,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夜里晚来风急,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压折了院内的梅枝。 叶云菲被风打窗户的声音惊醒,起身披上放在床脚的衣裳,推开门走了出去。 “你还没睡呀?”守夜的同僚看见叶云菲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 “睡醒了起来如厕,今晚雪大,辛苦赵哥了。”叶云菲笑着和人搭话。 赵哥摆摆手说:“害!今年冬天这天气也是见了鬼了,雪下得没完没了的。” “可不是嘛,上一次这么大的雪还是在十六年前呢?”叶云菲朝冰冷的手心里哈了一口热气。 “你快去吧,早点回房。”赵哥见状嘱咐道。 叶云菲和赵哥告别,往茅房的方向走去,却在离开赵哥的视线过后越走越偏。最后,来到了一个有些荒僻的角落。 她抓住信鸽,取下信鸽腿上的小纸条:【浮州饥荒,暗潮翻涌,旧案将出,务必小心。】 放开手,信鸽扑腾两下在雪夜中飞远,不见了踪影。 次日一早,程知煜被细微的说话的声音吵醒。 应该是要早起请安了,他翻了个身还没从床上坐起身来,就有一双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拍,“抱歉,吵到你了,继续睡吧。” “不是要早起去请安吗?”程知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困倦。 “不必,家里并不在意这些,况且今日雪大别着凉了,你好好休息。” 听到梁桓的话,程知煜重新把自己埋回被子里,冬日室内的温暖总是格外适合安睡。 圣人给梁桓放了九天婚假,准他不必上朝。这几日,程知煜渐渐与将军府熟了起来。 梁父梁母对儿子的事向来习惯了放手,虽说初听儿媳妇是个男人的时候有些怒气,但在见着程知煜本人后那些怒火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无他,他们着实是喜欢程知煜这孩子。人长得俊俏漂亮,又落落大方有学识,体贴懂事会说话。 梁桓天天与程知煜腻歪在一处,在旁人看来,宛然是一对琴瑟和鸣的新婚夫夫。 京城偶得几日晴朗,浮州那边落雪却是从未停过。 因为大雪的缘故饿死冻死了不知多少当地的百姓。当地官员眼见着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匆匆地上报给了朝廷。 朝廷曾几度拨款放粮,当地的问题不仅没有得到解决反而越演越烈。 圣人特意命令太子为钦差大臣去浮州巡访,梁桓及其新婚妻子一道前往,从旁辅助太子。 程知煜接到消息的时候苦笑了一下,也不知这圣人的安排到底是何意。 如果太子在浮州出了点意外…… 程知煜赶紧打住自己脑海里的想法,这样做太冒险了,还是得稳扎稳打一步一步地来。 第16章 被拉入泥潭的新科状元(五) 临行那日,程知煜梁桓与太子周承衍在城外会合共同前往浮州。程知煜和梁桓同乘一辆马车,周承衍独自一人。 他们与周承衍实在没什么话说,路上通常是程知煜和梁桓凑在一起讲悄悄话,周承衍满面怨气与怒火地待在一旁,周围的侍从也都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第25章 偶尔周承衍看着梁桓腻歪在程知煜身上,就要不痛快地找茬挑刺两句:“堂堂大将军是离了别人就不能活了吗?” 梁桓对此习以为常,淡淡道:“臣的家事与殿下无关。” 而程知煜根本不想搭理周承衍,与周承衍处在同一个空间让他觉得恶心。他对周承衍向来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有时避无可避就装哑巴,把周承衍当空气处理。 得亏了梁桓是个有实权的将军,不然照他们这样子,怕不是被砍了八百次头都不止了。 路途遥远,从京城到浮州不知要经历山水几万重。紧赶慢赶,他们一行人终于在半月内到达了浮州不远处,大抵再赶一日的路程就能到达浮州。 地面积雪甚高,按照俗语“瑞雪兆丰年”,或许这场雪在来年会带来一场大丰收。但是现在,这对那些穷途末路的人而言就是取人性命的凶器,不知有多少性命埋葬在了这个冬季的大雪里。 程知煜心情沉重地坐在马车上,拉开帘子的一角,沉默地望着这座除了风雪声外一无所有死气沉沉的城。 梁桓坐在程知煜的身旁,揽着他的肩,他们谁也没开口说话。 突然,皑皑白雪中出现了一抹灰色,似是有个人倒在了雪里。 “停一下。”程知煜赶紧叫停了马车,和梁桓一起下车查看情况。 那人背对着他们,雪花不停地落在他的身上,快要盖过他衣服本身的颜色了,将他与周遭白茫茫的一片融为一体。 梁桓多年身处边关,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了定断,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程知煜开口。 眼看着程知煜蹲下身翻过那人的身体,冰凉的躯体快速汲取着程知煜手心的热度。那人脸上已经结了冰,程知煜颤抖着手去叹他的鼻息,最后无力地蒙上了他的眼。 风雪欺他身薄,悄无声息地将他永远地留在了这场不知何时止息的大雪里。 梁桓上前半抱着程知煜从地上站起来,声音低沉:“小鱼,天灾人祸这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区区一个贱民,死了就死了,用得着你在这里为他伤心难过吗?”周承衍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的身旁,看着程知煜的样子嗤笑了一声,“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程知煜蓦然回头:“人命在太子殿下的眼中就是如此轻贱吗,竟然还有三六九等之分?” “是……”望着程知煜泛红又失望的眼睛,周承衍的话在嘴里滚了几圈还是嗤笑着说出了口,“什么时候蜉蝣的命也能叫命了?” “天横贵胄的命才叫命,那普通百姓就活该去死吗?”程知煜转身不可置信地望着周承衍,“少时在书中读到的‘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太子真真是忘得一干二净。” 说完,程知煜垂下眼不再看周承衍:“你和圣人当真是亲父子,难怪圣人那般喜欢你。” 十六年前,圣人为了皇位可以不择手段滥杀无辜,如今他亲自挑选出来的太子面对路边的冻死骨只有冰冷的“区区贱民”。 程知煜抬手招来随行的侍从,让找个合适一点的地方把这个灾民埋葬了。周承衍看着程知煜的动作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梁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周承衍顿时怒火中烧,身为一国太子,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这一路的憋屈都在此时爆发。 心想你梁桓算个什么东西?区区将军现在就敢不把本太子放在眼里,那以后还了得,怕不是要造反不成?等我上位了第一个就夺了你的权,要了你的命! 他抬脚踢向梁桓,梁桓快速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同时,他利落地攻向周承衍做支撑的那条腿。 周承衍被痛击,眼见就要维持不住平衡地摔倒,一旁的侍卫赶忙扶住他。 程知煜忍无可忍地说道:“太子殿下你闹够了没有,你知道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是什么吗?” “程知煜,你向着他说话?”周承衍怒气更盛,“我自认从未亏待过你,就算是在东宫的那段时间也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你,他梁桓凭什么?” 程知煜实在没想到周承衍这时候脑子里竟全是那些爱恨情仇,“东宫最深处的宅院上锁了的房间里有什么需要我告诉太子殿下吗?” 周承衍顿时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东宫最深处的宅院上锁了的房间里有什么?有他情窦初开的年纪偷跑出宫,在桃花树下遇见的爱人。 他们相识相爱后来对方又为了他而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亲笔画下对方在世的时候的样子,以画来寄托自己无处安放的感情。 直到……他遇见了程知煜——长着和他喜欢的人七分相似的脸。 “谁告诉你的?”周承衍愣在原地,嘴巴开开合合,最终只是徒劳而又苍白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不管哪样都和我没有关系,我不关心。”程知煜声音格外冷淡地说。 此话确实是程知煜的心声,他对周承衍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并不在意,不管替身还是安放他无处安放的感情的玩物,无论是什么样的,都一样让他感到恶心。 程知煜不再管周承衍,拉着梁桓转身回到马车里。 梁桓上了马车后第一时间将汤婆子赶紧塞到程知煜的手里暖暖手,又把马车里的小毯子盖在程知煜的身上。 冻僵了的指尖因为汤婆子的暖意传来刺痛又有几分麻痒的感觉,程知煜勉强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冰雕。” 第26章 梁桓默不作声地抱住他,好半响才开口说:“小鱼,我担心你。” 马蹄在雪里踩出深深的印记,周承衍神色幽暗地在原地站一会儿,最后还是上了马车跟在程知煜他们后面。 根据先行进城的侍卫传回来的消息,城里的情况不容乐观,程知煜和梁桓面色凝重,心中各自思考着对策。 因为大雪的缘故,路况不好,他们给浮州当地官员的到达时间也只是在一个大致的区间。如今,他们提前到达,不如先微服私访,亲眼看看浮州的具体情况,在做后续的打算。 周承衍虽然是个混蛋,但到底是在宫里练了许多年的书,学了不少的东西,看得清楚眼前的形式,对他们提出的想法并无异议。 守门的官兵没怎么检查就把他们放进了城中,大抵是觉得这段时间如果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没谁会闲得到浮州来。 城里和城外同样冷清,家家户户紧锁房门,安静得像一座空城。马蹄落地时“踢踢踏踏”的声音落在他们的心上。 城里大多数的客栈都已经关门不再接待外来人,他们顺着先行的侍卫给出的地址找到了城中唯一一个开着的客栈。 客栈外面铺了一路没有及时清理的积雪。客栈本身墙面有些掉色,整体显得格外陈旧,像是已经在浮州经历了许多年的风风雨雨。 推开门,客栈内部与其他客栈想比并不算大,好在干净无尘杂,让人一眼望过去也觉几分身心舒畅,不用担心客栈的卫生问题。 原本在打瞌睡的客栈老板听见推门的声音,立马精神抖擞了起来。没想到这大寒地冻的,居然还有人会来浮州。 胡子拉碴的客栈老板将这几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南来北往的人客栈老板见得多了,这几人虽然衣着普通,但身上的气质却是瞒不住人的,看起来就不像是平头百姓的样子。 尤其是那位身着白色大衣的男子,身上都是用书卷堆出来的气质,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这世上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像他一样特别的人。 人家不说,客栈老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地说:“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呀?” 梁桓:“三间上房。” “四间?”周承衍讽刺地看着梁桓,“你倒是连数数都不会了。” 梁桓挑了挑眉:“小鱼和我住一起。” “你……” 周承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客栈老板朗声打断,“好嘞,小胡你带这几位客官上去。” 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青年男子突然从角落冒出来,声音带着几分清朗:“几位客官,这边请。” 程知煜抬脚踏上楼梯,回头望了一眼。那位掌柜的坐在柜台前,光影斜斜打了一半在他的身上,脸上满是晦涩,嘴里小声地念叨:“唉,老天爷啊,你何苦叫我们来这水深火热的人世间走一遭。” 程知煜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的视线,梁桓伸手过来捏了捏他掌心的软肉,然后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程知煜手指微微动了动,还是没有甩开梁桓的手。 第17章 被拉入泥潭的新科状元(六) 小客栈吃食并不算丰富,胜在手艺不错,虽比不得府中的厨师,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一路舟车劳顿,程知煜和梁桓早早地就躺下歇息了。两人在京城时就是同塌而眠,如今自然也不会感到局促。 是夜,寒鸦腾飞,别枝惊鹊。程知煜被窗户纸被戳破的细微响声惊醒,他躺在床上没有动,旁边人的呼吸也开始变得越发清浅几不可闻。 黑夜里,看不见的烟雾在空气中不断弥漫。忽然,背后伸过来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悄悄地用湿润的帕子捂住了程知煜的口鼻。程知煜被梁桓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呼吸兀地一窒,随后反应过来眨眨眼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 过了好大一会儿,外面的人都没有动静。程知煜和梁桓屏息等待,梁桓悄无声息地放开捂在程知煜口鼻的手,将湿帕子藏进被窝里。 “嘎达。”客栈的房门本就有些年久失修的破败,推门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的刺耳,有人走进了这间房,还不止一个。 根据脚步声,程知煜判断出这些人离他们越来越近,直到在床边停下。 敌不动,我不动。 “应该是彻底睡过去了。”是店小二小胡的声音。 “这些人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给他们留点盘缠,剩下的尽快取走。”是客栈掌柜的声音。 小胡愤愤不平地说:“干嘛还给他们留盘缠?这群人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说不定还是朝廷的狗官呢?” 掌柜的叹了口气:“小胡啊,这世道蹉跎,得饶人处且饶人,别为了劫富济贫背上了人命。” 小胡虽然还是不服,但到底没继续和掌柜的呛声,颇为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句:“知道了。” 行李被打开的声音传来,梁桓被子底下的手轻轻捏了捏程知煜腰间的软肉以示安抚,然后暗暗地起了身。 程知煜被他的动作弄得腰间一阵酥麻,差点被这痒意刺激得惊呼出声。 梁桓动作利落地一个翻身下床,在小胡反应过来之前伸手锁住小胡的脖子,将他撂倒在地,然后人往旁边一翻躲过掌柜的攻击,快速地一记扫横腿直攻掌柜的下盘。 不止他们这间房,隔壁侍卫的房间也传来了打斗的声音,看来应该是团伙作案。 第27章 小胡被撂倒后正要起身去帮掌柜的,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一个冰凉又锋利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脖颈,“别动。”程知煜嗓音冷淡,还带着刚睡醒的微哑。 那边,梁桓单手擒住掌柜,将他的双手反扣在身后,“咚”地一声按在了墙上。 此时,随行的侍卫压着被捆上双手的另外一个男人姗姗来迟,将男人扔在地上,点亮了房间的烛火。 梁桓压着掌柜冷冷地说:“你们这可是犯罪的勾当。” 掌柜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小胡扭头“呸”了一声:“犯罪又如何?只要能活着,我干什么都愿意。” 程知煜手中握着的匕首往里刺进一分,有血丝沾染到匕首锋利的刀刃上。 小胡双目赤红,瞪大了眼睛,梗着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原本清朗的声音因为怒火显出了几分刻薄,“哈,要不是没办法你以为谁愿意去犯罪,还不都是你们这群丧天良的逼的!” 程知煜和梁桓沉默地对视了一眼,浮州的情况恐怕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你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帽子往我们头上扣下来。”程知煜声音淡然,“浮州到底发生了何事?” “谁要告诉你们这群狗……”小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掌柜打断了。 “技不如人,诸位今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程知煜没接掌柜的话,对梁桓说:“去隔壁看看周承衍那边是不是还有他们的同伙。” 梁桓听见程知煜的话点点头,接过侍卫递过来的麻绳,把掌柜和小胡都捆了起来。 “不必,孤已经解决了。”周承衍大步走了进来,另外一个侍卫压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跟在他的身后。 “没想到知煜这般关心孤。”周承衍显然是听到了方才程知煜的话,脸上满是春风得意。 无人搭理周承衍。 梁桓拿过放在一旁的大衣披在程知煜单薄的身子上,拉开桌椅,程知煜坐下后方才坐到程知煜的身旁,“现在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周承衍心中颇为没劲,用力拉过一把椅子也坐到了程知煜的旁边。 一旁的侍卫将被束缚着的掌柜和小胡强硬地按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 “我们有什么可谈的?”小胡冷笑。 “谈不谈可由不得你。”周承衍在一旁同样冷笑出声。 梁桓:“朝廷几度拨款放粮,你们也不像是走投无路的样子,为何还要抢劫旁人?” “钱和粮我们可是连影子都没见着。”掌柜语气平静,仿佛再掀不起半点波澜。 程知煜心中暗暗琢磨,果然是这样,与他之前和梁桓的猜测差不多。 程知煜咳嗽了一声,说:“若是只有你们几人,生存应当不成问题,几位实乃仗义人士。” 程知煜示意侍卫将束缚着几人的麻绳解开,语气诚挚道:“我们此番前来也是为了近日浮州的事,请你们能够给我们一个,给浮州现在还在受苦的百姓一个机会,我们会彻底查清并解决此事。” 小胡甩甩胳膊,看着程知煜难得犹豫了,不再是之前那副一点就炸的样子:“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 程知煜敛眸:“现在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掌柜叹了口气,“天灾人祸,世事如乱草,也罢,请随我来。” 没想到这个看似小小的又破败的客栈竟是别有洞天。 客栈楼下,掌柜闭上眼睛竖着耳朵,屈指在墙上敲敲打打,竟有一道暗门从地上缓缓打开。往下望去,一片漆黑。 掌柜率先拿着油灯,抓住边沿的绳子顺着跳了下去。 程知煜正要跟着下去,被梁桓一把抓住,“我先下去,你跟在我后面。” 程知煜没在这种小事上多犹豫,点了点头。 梁桓落地后,喊了一声:“小鱼。” 程知煜听见声音跳了下去,被梁桓接了个满怀。 温香软玉,梁桓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正事要紧。 程知煜和梁桓跟在掌柜的身后,在这条狭窄的地下通道穿行,周承衍和那两个随行侍卫留在外面,以防有别的意外发生。 通道狭窄逼仄,梁桓单手牵着程知煜,两人不得不猫着腰行走。 过了几分钟,道路终于走到尽头,一道门出现在眼前,掌柜屈指敲了敲门,声音两短一长一短。 开门的是个小孩子,衣衫褴褛,脸色蜡黄。他看见掌柜,满脸惊喜地扑上去抱住掌柜的大腿,仰头看着掌柜,眼睛里满是信任与仰慕:“陈伯伯,你终于来了。” 然后又有些难过地低下头,“阿娘好像生病了。” 掌柜陈伯伯摸了摸小孩的头,慈祥地说:“陈伯伯现在去看看你阿娘。” 小孩子点点头,放开抱住掌柜的手,退后一步,惊讶出声:“漂亮哥哥和他旁边的那个哥哥是来帮陈伯伯的吗?” 小孩子好奇地看向程知煜,然后摇摇自己的头,拉住掌柜的手往房子里带,“陈伯伯,我们现在就去看阿娘。” 掌柜抱弯腰将小孩抱起来往里走,“是呀,这两个大哥哥都是来帮忙的。” 程知煜和梁桓前后脚进了房门,屋内空间不大,空气也有些污浊。 好几十号人挤在一起,全是一些老弱妇孺,个个面色发黄,身体瘦弱。 她们看见掌柜的连忙停下自己手中的事和掌柜打招呼,“陈掌柜今天怎么下来了?” 第28章 “下来看看,听说赵娘子生病了。” 赵娘子躺在床上,面色发白,声音都是又细又虚,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哎,都是老毛病了,不碍事。小琢这孩子也太麻烦您了。” 掌柜沉默了一下说:“我过几天想办法弄点药下来。”赵娘子急忙推脱,称自己没事,不用麻烦。 程知煜不忍地撇过头,旁边的另一个小孩看见他,过来拉了拉程知煜的衣裳,“漂亮哥哥,你也是被陈伯伯救回来的吗?” 程知煜蹲下身,视线与小孩子平齐,“不是哦,哥哥是来帮忙的。” 小孩干瘦的手圈住程知煜的脖颈,在他的耳边小小声说:“那哥哥会给我们带吃的来吗?” 程知煜摸摸小孩的头,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掷地有声:“会的,再等哥哥几天好不好?” 小孩点点头:“那你不许骗我哦,爹爹说漂亮的人的话都不能轻信,但我相信你了,等我长大了我会回报哥哥的!” “好,等你长大。” 梁桓也蹲下身,拍拍小孩的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程知煜和梁桓沉默地跟着掌柜走出密道,掌柜叹了口气:“这样的地方,浮州不止一处,但更多的人却连一处这样的地方都没有。” 程知煜:“不出半月,这样的情况以后不会再有了。” 第18章 被拉入泥潭的新科状元(七) 悄悄从窗户爬进来的月光照在程知煜的身上,他说这种话的时候眸子里全是坚定与认真,就像是在对着日月神灵许下最庄重而又诚挚的诺言。 梁桓看他,仿佛看到了永历元年那个初登殿堂、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有欲上九天揽明月的鸿鹄之志和永不服输的傲气。 如果当初程知煜没有因为和别人的政见不同,而被朝廷上的官员排挤打压。如果他没有因为和周承衍死去的心上人相似的脸,而被周承衍在暗地里使绊子,他现在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梁桓想,以他的能力应该早早地就升官了,在朝堂之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也有了对抗太子的能力。 他应该会是一个好官,会体察民生,会把自己曾经学过的那些东西一一付诸实践。 命运当真是无情,偏要让少年人磨灭天真,将傲气捏碎脚底,让野心家心有戚戚。 梁桓心中一动,伸手捻过一缕程知煜乌黑亮丽的长发,就像把月光握在了掌心里一样。 程知煜毫无所觉地继续往前走,掌柜说:“如果朝廷当真有开仓放粮,拨款救灾,而我们却什么都没有收到,应该是这笔钱被人私吞了。至于是谁,你们二位应该比我心里更有数一些。” 再次回到房间已经是后半夜了,浓稠的夜色开始淡化,两人抓紧最后的时间睡了一觉,养精蓄锐。 第二日,城内仍然大雪纷飞,城里城外都开设了粥铺。一大锅水里只得那一点米,熬出来的粥稀薄非常。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在那里排队。 他们的面颊因为挨饿凹陷进去,全身上下大概只剩一身嶙峋的骨头在支撑着,饥饿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一点稀薄的粥,喉结滚动,不自觉地咽了咽自己的口水。 程知煜和梁桓已经尽量低调了,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可还是和这里格格不入。 他们的身上没有那种饿到极致的痛苦与走投无路的麻木。 “喂,快点把你手上的吃的交出来,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几个半大的小孩将另一个小男孩猛地一推,恰恰好对着程知煜的方向。 程知煜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撞得一个踉跄,还好梁桓及时稳住了他的身形,“小心。” “对不起哥哥。”小男孩也因此摔倒在雪地里,手心里拽紧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饼,脏脏的小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泪。 程知煜上前把小男孩从地上扶起来,“没关系,你没事吧。” “喂,你们别多管闲事,小心我连你们一起揍。”为首的半大孩子语气嚣张。 梁桓垂眸看着这群人:“那就过几招吧。” “来呀,谁怕谁?” 这群半大孩子大概是混习惯了,出手全是野路子,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看得出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若是普通人可能也就败在他们的手上了,只可惜,他们遇见的是梁桓。 梁桓摸清了这群人的底子后就不再留手,三两下就将这群人全部撂倒在地,“别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别人,不然可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 “你,你给我等着!”为首的半大孩子放在狠话过后,带着自己的一群小弟匆匆落荒而逃。 “好了,他们已经被那个大哥哥打跑了,你快回家去吧,外面太危险了。”程知煜语气温和。 小男孩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对着程知煜和梁桓深深地一鞠躬:“谢谢哥哥,哥哥再见。” 城里城外,苦痛哭泣的人比比皆是。程知煜握紧了拳头,指甲扎进肉里,扣出月牙状的伤口。 路过小巷口,他们听见了里面传出来的人声。 借着杂物的掩护,程知煜和梁桓看见了刚才遇见的小男孩和欺负他的几个半大孩子。 “不错嘛,有不少钱呢,我就知道那两人不是什么普通人。”为首的少年眼睛亮亮地将一个程知煜颇为眼熟的装钱的小荷包在手里颠了颠。 第29章 程知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果然是他的荷包,想来应该是刚才小男孩撞到他的时候被他趁机偷走了 那个小男孩对着为首的少年甜甜的笑了笑,手指在身前搅紧:“哥哥,这些钱是不是能换很多吃的穿的?” “当然了,小冉这次可是我们的大功臣。”为首少年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哥哥给你买糖吃。” 梁桓怒从心起,想要出去拿回程知煜的东西。程知煜拉住他,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算了。 “哥哥,小冉不吃糖,小冉要给大家买吃的。” 程知煜拉住梁桓默默地离开这条小巷。 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周承衍和另外两个侍卫也刚刚回来。 “孤看了,城里情况着实是不容乐观,恐怕今晚上我们得去府衙和县令的家里探探虚实。”周承衍倒了杯茶解渴。 程知煜和梁桓了然地点了点头。 周承衍兀地目光一凝,抓过程知煜的手腕,轻轻碰了碰程知煜手心的那个月牙形状的小伤口:“怎么弄的?” 程知煜用力把手收回来,语气冷淡:“与殿下无关。” 周承衍苦涩地笑了笑:“知煜,我只是关心你。” “你应该关心的该弥补的人不是我。”程知煜说,“是你看不清自己。” 可是我刚才并没有想到别人,我只是单纯地看到你受伤了于是才作出那番举动。 周承衍为自己脑海里的想法愣在了原地,他心想,我怎么会这么想呢?一定是因为程知煜长得太像那个人,他把对那人的感情移情了过去而已。 对,一定是这样的。 黑夜降临后,程知煜和梁桓穿好夜行衣往县令家中的方向赶去,周承衍则带着侍卫去往县府。 四下皆寂静,夜半时分府衙内空无一人。县令府的布局两人都已经记牢,他们灵巧的避开府里守夜的下人,先去了书房。 没想到,这浮州县令果然把重要的东西都藏在了书房里。 程知煜把书架大致扫了一眼,看到磨损特别严重的一本书,走过去想要将它拿起来看看,居然拿不动。他摸了摸书脊,然后用力点力道按下去,这面书架平移开,露出一个密室。 密室里面金碧辉煌,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堆满了整间屋子,恐怕整个将军府加起来的财产得没有这里堆积着的多。 这哪里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能够有的钱?贪污、受贿、发灾难财,日积月累。 除了金银珠宝外,还有一些价值不菲的珍奇物件摆放在密室里。 两人刚和上密室的门,外面就有响动传来。梁桓搂着程知煜快速地往书架后一躲,屏息。 “听说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这几天就要到达浮州了。” “是的大人,下官已经吩咐好了,这两天会将那群灾民赶到别的地方去,不会让他们发现任何端倪的。” 程知煜和梁桓对视一眼,都明了彼此的意思。 浮州县令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三番五次的私吞朝廷的赈灾财物?敢情是有位高权重的人在给他兜底。 “那就好,你办事本官向来放心。” “谢谢大人,烦请大人多在殿下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你只要把事情办好了,什么都好说好说。不过殿下还不知道这件事,是世子的吩咐,可别在殿下面前走漏了风声。” 待到两人离开后,程知煜和梁桓才从书架后挪步出来,顺着原路返回客栈。 回去的路上,他们看见黑夜里居然有微小的火光升起,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绝于耳,空气中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在用锅炖什么东西。 两人无需多言,心有灵犀地向着那个方向疾步走去。 几个瘦弱的男人围着一口锅坐在一起,眼神如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盯着中间的那一口锅。 “好香,熟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吃?”吞咽口水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明显,男人身旁的地上躺着一个小荷包——是程知煜白日被偷走的那个小荷包。 “别急,肉虽然嫩,但还是要多煮一会儿才能放心。”另一个男人同样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口锅,声音里满是贪婪与渴望,仿佛里面是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看到那个小荷包的瞬间,程知煜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再往四周一看,除了小荷包,还有白天那个叫小冉的小孩穿的破旧的衣物散落在地上,不甚明显的血迹消融了薄薄的一层积雪,凝固在雪上,像是沾染的霉斑。 程知煜感觉自己瞬间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要冻结了。他闻着空气中奇怪的味道恶心得有点想吐,或许不是因为那味道,而是因为自己心目中的猜测。 梁桓担忧地看了程知煜一眼,心中也被自己那个和程知煜一样的猜测恶心得不行。 他上前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这几个瘦肉的男人打晕在地,捂住口鼻揭开了锅。 蒸腾的热气不断往上涌,白雾弥漫,程知煜看到锅里面白花花的场景,终于控制不住地干呕了出来。 大雪,岁饥,人相食。 第19章 被拉入泥潭的新科状元(八) 程知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客栈的,这件事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让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他自小生活在京城,天子脚下,繁荣昌盛,所有的罪恶与苦难都自动绕道而行,不敢惊扰京都的安宁。 第30章 这是他第一次走出京城,去往外面的世界。所见所闻,皆是人间炼狱,痛不欲生。 “小鱼。”梁桓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宽慰他,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件事。 毫无疑问的是,那群人会得到惩罚的。可是身前受苦,生后又被那样对待的人呢? 人性在灾厄中扭曲。 程知煜匆匆洗漱过后上床,闭上眼开始酝酿自己的睡意。他需要补充一下能量,再来思考这件事。 半梦半醒间,程知煜感觉自己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大冬天他居然觉得自己身上热得受不了。 程知煜受不住地把脚伸出被褥外散热,还不够,他又迷迷糊糊地去胡乱扯开自己的被子,可惜没得逞。 睡在他身旁的梁桓被程知煜的动作弄醒,闭着眼睛隔着被子伸手抱住程知煜,不让他打落掉盖在身上的被子。 程知煜怎么都扯不掉被子,感觉自己被人束缚住动作都不利索,几次三番心里越发急躁,把手抵在梁桓的胸膛推搡着他,嘴里一直细声地喊着热。 梁桓此时终于觉出了一些不对劲,猛地睁开眼,伸手去探程知煜额头的温度,程知煜额头上的热意一下子就把他的瞌睡全给惊跑了。 他起身下床,点亮室内的烛火,微光照亮程知煜潮红的脸,发丝黏糊糊地贴在他的脸颊脖颈,程知煜难受地皱起自己的眉。 梁桓小声地唤他:“小鱼,小鱼……” 程知煜听见了梁桓模糊的声音,但他的身体仿佛已经丧失了应答别人的功能,头重脚轻,像在翻天的海浪里浮浮沉沉,摇摆不定。 紧接着耳边呼唤他的声音消失不见,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沉默而又安静。 程知煜想要翻个身,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作罢,脑袋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程知煜又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声音。房间里好像一下子进来了好些人。他自己昏睡的时候因为热而踢开的被子被人重新盖回他的身上。 有人坐在他的床边,将他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来,触感粗糙的手指搭上他的脉。 房间里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又又又一次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的时候,程知煜心里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安心地睡个没有人打扰的好觉了。 然而现实却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闭着眼睛的时候,其余的感官反而越发清晰。他感到有人将他的上半身托起来揽到了怀里,然后把一些又苦又涩的液体喂到了他的嘴里。 程知煜眉头紧锁,紧闭着嘴不肯再尝第二口,无论扶着他给他喂药的人声音怎么温和轻柔地诱哄他,他也绝不肯打开自己的唇舌。 “你会不会喂药,不会让我来。”另一人声音烦躁,在房间里不住地踱步,“怎么会突然感染风寒?这里不比京城,那些个庸医我看也不太行。” 他在屋内走了几圈,然后一拍手掌,自顾自地说:“算了,这次来浮州处理的事本就算不上困难,不如把知煜先送回京养病,留你我在这里善后就行了。” “小鱼不会同意的,殿下还是不要自说自话。”扶着他的人冷笑一声,“我会照顾好小鱼的,殿下还是先请回吧。” “我怎么相信你,他是和你一起出去才病的!”另一人的声音人忍不住拔高,“早知道就不该让小鱼和你一起行动!” 这刺耳的声音程知煜听得难受,下意识地往抱着他的人的怀里躲了躲,只为求得一丝安宁。 “好吵,小点声。”抱着他的人温暖的手捂住他的耳朵,声音冷冽,“你若没事做,不如先去处理一下县官贪污的事。” 空气中沉默了好久,紧接着程知煜听见了另一人不甘离去的脚步声。 扶着他的人却是叹了口气,语调温柔又感伤:“不肯好好吃药的话,怎么才能好呢?小鱼。” 程知煜的心中隐隐有的动摇,不想让关心自己的人为自己担心伤心。 而扶着他的人趁着他嘴巴微微开合的一瞬间,又把一勺子的药送进了他的口中。等他吞咽完毕,再用下巴轻轻蹭蹭他的头顶,笑着说一声:“乖乖小鱼。” 程知煜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心里微微恼怒和委屈。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他还没说自己答应了要喝那些又苦又涩的东西,那人就擅自给自己做了决定。 只是那人轻拍自己的手实在温柔,说话的语气实在柔和,程知煜也就决定不和他计较了。 再后来,那人抱住他和他一起躺在床上安静地入睡,耳边除了心跳的声音,万籁俱寂。 程知煜细微地挣扎了两下,还是没能挣脱,被那人牢牢地抱着,也就不再动弹,随他去了。 夜间,他偶尔清醒几分,能感受到那人给他喂水,换头上的帕子,为他掖被子。 身体脆弱的时候,灵魂被另一个人的举动温暖着,于是,连身上的病痛都跟着减轻了不少。 程知煜再次醒来之时,外边天光大亮,他伸出酸软的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 身上好酸好重,好黏腻,好想沐浴。 头好昏,眼睛酸涩,鼻子好像被堵塞住了,喉咙也有些发痒。 程知煜一觉醒来,哪哪都不得劲。 “醒了吗?小鱼。”梁桓推开门端着一碗清粥走进来。 第31章 “咳咳。”程知煜半坐起身,还没来得及回答梁桓,反倒是一连串的咳嗽声争先恐后地从喉咙里冒出来。 梁桓忙把手中端着的粥放在小桌上,坐到床边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程知煜的后背,给他顺着呼吸。 “我……”程知煜刚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惊到了,喉咙里像是有刀片划过一样。 梁桓伸手去探程知煜的额头。 还好,还好,烧退下去了不少,不似昨夜那般滚烫。 “难受的话,就先不要回来说话了。”梁桓把粥端到床边,“医生说你感染了风寒。把粥喝了,再把药吃了,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吧。” 程知煜嗓子难受,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看见梁桓的眼下一片青黑,脸色也有些憔悴,想来昨夜他昏昏沉沉的时候大概也是梁桓一直在照顾他。 “我说,你听着就是,不必回答我。”梁桓端过粥,坐在床沿,勺子在粥里搅拌了一下,然后舀起一勺就要喂给程知煜。 程知煜自己伸手去接勺子,摇摇头示意自己来就可以。 两人的手相碰,梁桓握着勺子的手没动,“没事,你生着病就别折腾了。” 梁桓接着将粥喂到了程知煜的嘴边,程知煜虽有几分不好意思,还是就着梁桓的手喝了下去。 “浮州县令已经知晓我们来到了浮州,今晚上在他府上举办接风宴,你身子不爽利,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就行。” 程知煜摇摇头,表示自己可以跟着一起去。 梁桓顿了一小,接着说:“昨夜发现了证据后,我已经派了侍卫去调距离浮州最近的江南军帮忙。今晚上的宴会,大概不会风平浪静。” 程知煜点点头,心中有数。 梁桓看着程知煜这幅乖乖的样子,心都软了,捏捏程知煜的鼻子,“昨夜还真没说错,真是乖乖小鱼。” 现在清醒着的程知煜骤然听到这个称呼,因为风寒憔悴的脸都多了几分血色。 他张了张嘴最终因为喉咙实在疼痛而放弃说话,只是伸手拍了拍梁桓,表示自己的不满。 梁桓却被程知煜这表示不满的动作取悦到了,觉得像是小动物伸爪子不痛不痒,可可爱爱。 喝完了粥,他又端过药,准备照葫芦画瓢给程知煜喂药。 程知煜坚决制止了他的动作,有些无力的手接过药碗。 夜晚烧得不清醒的程知煜会任性地因为苦不肯喝药,但是白日里理性回归后,程知煜端着药就是一口闷了下去。 梁桓被他这边关喝酒一样豪放的样子吓了一跳,赶忙把蜜饯塞进他的嘴里,为他去一去苦味。 “喝这么急,呛着了怎么办?”梁桓担忧地说。 程知煜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蜜饯的甜味在嘴里蔓延,压下那股让人几欲作呕的苦涩药味,程知煜因为喝药而忧愁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 他拉过梁桓的手,柔软的指尖在梁桓因为长期耍刀握剑而略显粗糙的掌心一笔一划地认真写道:“谢谢你。” 梁桓要溺毙在程知煜认真地眼神里了,程知煜接着写:“我想沐浴。” 梁桓原本向上翘着的嘴角一下子拉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程知煜的请求:“不行。” “我身上难受。”程知煜又写。 “你身体还没好,沐浴不行。”梁桓缓缓神色说,“我叫人送热水,然后给你擦擦身子。” 第20章 被拉入泥潭的新科状元(九) 因为生病的缘故,白日里梁桓不许程知煜再和他们一起出去,害怕他的病情加重。 夜色降临,马车在张灯结彩的县令府停下。 当地县令温兆兴满面笑意地迎上来,低眉顺目行礼,语气恭敬地说:“恭迎太子殿下,恭迎各位大人。” “免礼。”周承衍率先成马车上下来,本该直接往前走,他却是转身,像是等着什么人从马车上下来。 下来的是梁桓,周承衍面色一凝,没理会。 不成想,这梁大将军下了马车过后也等在了一旁。 温县令心中疑惑,这马车上难不成有什么重要人物?竟让太子殿下和梁大将军都为了他等候在一旁。 一只骨节分明白皙瘦削的手轻轻拨开帘子,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来人一身雪白的锦帽貂裘,再是那一抬眼的温柔,一双杏眼里是三月的桃花水。 殊色面孔,惊为天人。 这一面,直接将温兆兴的记忆拉回了永历元年的秋天。 他还记得这人,那年他们共同参加科举考试,那人耀眼夺目,自己只有仰望他的份。本以为那人是从此前途坦荡,没想到后来就再也没听过那人的消息。最后一次听闻他,是前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的他与梁大将军成了亲。 他还为此感慨了许久,没想到那般光风霁月、龙章凤姿的人最后的归宿居然是深宅后院。 天命弄人啊天命弄人,实在是不该如此。 周承衍和梁桓一左一右同时向程知煜伸出手,程知煜面色苍白地偏头咳嗽了几声,然后毫不犹豫地搭上了梁桓的手,借力下了马车。 周承衍冷哼一声,温县令在心里抹了把汗,我滴个老天爷。他很久以前进京述职远远瞻仰过太子殿下和梁大将军的风姿,没想到几年不见,两位大人竟对同一人上了心。不过,那人是程知煜的话,一切倒也说得过去。 第32章 毕竟,谁会不喜欢程知煜呢?温兆兴又想起了当年所有人都被他压一头的日子。 “原来是将军夫人,幸会。”如今,看着程知煜这幅样子,温兆兴心里竟然升起了几分飘飘然的快意。 程知煜当年再是惊才绝艳又如何?如今混得居然还不如自己这个当初排不上号的人,“不知将军夫人可还记得下官,当初我们可是一同参与了科举考试。” 程知煜抿了抿唇没说话,他翻遍了自己的记忆也没想起这号人物,更不知这人对自己莫名的敌意是从何而来。 “他名唤程知煜,称呼他为程公子即可。”梁桓淡淡地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温兆兴却从中听出了他对程知煜的维护之意。于是他摸了摸鼻子,讪讪地不再开口说那等话。 宴会上大鱼大肉,各种精致吃食应有尽有,漂亮又美丽的优伶应邀来到府上献上欢歌艳舞。 程知煜的脸色随着端出来的一道又一道佳肴和这一项又一项的流程越来越冷。 外边天寒地冻,民不聊生。府内歌舞四起,太平安宁,像一场经年不醒的美梦。 “听闻昨日浮州又发生了人命,不知温县令是否也收到了消息。”梁桓看似漫不经心地给程知煜夹了一筷子菜。 “此事说来忏愧,近些日由于大雪,浮州确实有多人因此而丧生。”温县令汗颜,“不过,请各位大人放心。多亏了圣人宅心仁厚,特意为浮州开粮仓和拨款救灾,如今,浮州地情况已经得到了大大的改善。” “问你昨日的事,县令怎么顾左右而言其他呢?”梁桓眉毛一挑,右手酒杯倾斜,慢悠悠地晃动着里面晶莹剔透的酒液,语气不急不缓。 而他身上经年累月沙场征战的煞气却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来,压得温兆兴险些喘不上气来。 这么多年久居上位,梁桓显然很懂得怎样拿捏人心,一步一步击溃别人的心理防线。 程知煜嗓子不舒服,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见温兆兴的越发惶恐。 梁桓问的是昨日小巷里发生那件惨事,温兆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根本不知道昨日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支支吾吾急急慌慌地说:“近些日浮州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下官还没来得及料理昨日的事。” 周承衍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孤今日进城见浮州街上虽冷清但也料理得井井有条,想来浮州这些日子应该没什么大事。昨日人命关天的案子县令怎会不知?” “下官该死,是下官一时疏忽,为了灾情耗费了太多的精力,没来得及处理城内别的事。”温兆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直直地往地上磕,发出咚咚的响声,“好了灾情反而滋生了别的命案。” 程知煜心里冷笑一声,都到了这时候了,这人居然还在这里嘴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是吗?”梁桓也不装了,面上冷笑,“倒是不知温县令是怎么治理灾情的?是城中老弱妇孺不得一息安宁,还是城中偷盗抢劫盛行,亦或者是同类相煎不得好死?” 温兆兴被这一连串的问句砸得头昏眼花,冷汗连连:“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是你县令府里贪污得来的金银财宝,还是你和旁人暗通曲款,置浮州数以万计的百姓于不顾!”梁桓目光灼灼,步步紧逼。 温兆兴眼神闪烁,不敢与之对视:“不知梁将军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证据?证据不就在这县令府吗?”梁桓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往地上狠狠一掷,“来人,拿下!” 府上的侍卫眼见形势不对,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隐藏在暗处的江南军一举拿下。那些唱歌跳舞的优伶也早就在刚刚的对峙中散得一干二净。 温兆兴奋力挣脱压住他的士兵,跪扑在太子周承衍的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周承衍的大腿哭诉:“太子殿下明察,下官真的冤枉啊!我向来最是尊崇太子殿下!” 周承衍眼神冰冷,像看死物一样一脚踢开温兆兴,只对着一旁的士兵说:“还不快带下去。” 温兆兴在被拖下去的时候还一边在嘴里喊冤,一边对太子周承衍表忠心。 周承衍紧张地看着程知煜:“我和他没有关系。” 程知煜心中莫名,你和他有没有关系与我何干,何必向我解释? 而且你与他当真没有关系吗?程知煜在周承衍看不见的地方冷冷勾了勾嘴角。 好在他嗓子疼,也不用和周承衍多费什么口舌。他面对周承衍,也只是没什么意义地摇摇头。 周承衍不知把他摇头的动作脑补成了什么,只见他面色一霁,对着程知煜笑了笑说:“多谢知煜肯相信我。” 程知煜借着自己嗓子疼,没有搭理他。 忽地,他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梁桓的大手放在他的腰间,凑近与他咬耳朵,小声说:“今日此番事了,你也能稍稍放心些。你风寒还没好,我先送你好回去。” 程知煜摇摇头,拉过放在他腰间的手,低头用手指一笔一划地固执道:“不。” 梁桓无奈地摸摸他的头:“好吧。那我让人去马车上给你再拿件衣服,别再着凉了。” 程知煜点点头。 这一夜,县令府的灯火彻夜未熄。 隔日一早,程知煜他们从旁辅助太子将浮州现在的情况重新料理了一遍,把所有该给到百姓手中的物资给到百姓的手中。 第33章 同时,为了安置无处可归的灾民,程知煜提议:“不如兴建工程,给百姓提供住宿和吃食,同时给一定的钱财作为报酬。” 周程衍和梁桓对此都没有异议。 处理了县令贪污一事,他们一行人的任务就已经算是完成了,不久就要回京。再过不了几天,浮州的新县令就要走马上任了,希望他的出现能够给浮州这片被风雪侵扰过的土地一个新生。 程知煜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他们离开浮州的那天和来到浮州的那天一样,是个大雪纷飞的天气,或者说,浮州就没有哪天是不下雪的。 马车启程,碾过冰雪,梁桓担忧地拥抱着轻轻咳嗽的程知煜,与他一起拉开帘子看向马车外,向这座城市告别。 城门渐渐远去,程知煜正要拉上帘子,却忽然听见一个小孩的声音从后面急匆匆地传来,“等一下!等一下!” 甚至因为太过着急,小孩在地上摔了一跤,在雪里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下。 小孩扑在地上,看着疾驰而去的马车,低下头伤心地抹了抹眼泪,心想就算自己已经尽力追赶,但最终还是没有追上。 “怎么了这是?”扶起他的人声音温柔,小孩原本要止住的眼泪一下子落得更凶了。 他拿出一个形状奇特地石头递给程知煜,声音抽抽搭搭的但是异常坚定地说:“谢谢你,以后我也要向你们一样,做个为民除害的好官。” 小孩没有什么能送得出手的,于是只好选了自己认为最特别的东西。 程知煜伸手接过石头,笑了笑,说:“好哦。” 第21章 被拉入泥潭的新科状元(十) 路途遥远,程知煜的风寒在路上一直反反复复,始终没能好全。他整个人都因为这场风寒病殃殃的,提不起精力。 梁桓看在眼里,只恨自己没有办法减轻程知煜的痛苦。在马车内,梁桓时时心疼地抱着程知煜,就像捧着一把将化不化的雪。 “小鱼要快快好起来。”梁桓每每喂药,都要在心里祈祷两句:“愿疾病苦厄永远远离你。” 他不信鬼神,却祈愿上天能够善待程知煜,让他永世康健。 日子越往后,经过的城池都渐渐地以红色打底,年味越发浓厚。他们一行人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在过年前赶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时,这场大雪终于开始缓和,城里城外都一片喜庆,庆祝着新的一年的到来以及又一个苦寒的冬天即将过去。 回京后,程知煜和梁桓周承衍先是焚香沐浴,然后进宫面圣,向圣人述职。 “这次,朕听太子说知煜出了不少的力。”圣人半阂着目,手中把玩着一串佛珠,懒散地坐在紫檀木椅上,“朕记得知煜当年也是惊才绝艳的少年郎,这几年却是甚少在朝堂上听见知煜的声音。” 圣人年纪大了,眼角细纹格外的明显,那张威严的脸上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慈祥。或许是因为这两年的病痛折磨,他甚至比同龄人看上去更显得老成一些。 管他天横贵胄还是普通百姓,岁月这把无情的刀向来是一视同仁。 “圣人严重了,此行知煜不过略尽绵薄之力吧。”程知煜语气不卑不亢。 “虽然知煜如今已经嫁与了梁桓,但是朕到底舍不得如此人才终生困于后宅。”圣人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语气漫不经心地说:“知煜此次有功,就封为户部侍郎吧。” “谢圣人恩典。”程知煜跪下谢恩,掩盖住自己眼底的惊讶。 圣人此举他也属实没有想到,不过,这倒是更方便日后行事了。况且,他早晚要想办法回到朝堂的,不过是是早还是晚的问题罢了。 程知煜自认为他来人间走一趟,资质不算顶尖却也称不上愚笨,也绝非懒惰懈怠之人。不求建立一番丰功伟业,但到底要对得起自己多年所学,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天下的百姓一个太平安宁。 至少,浮州的惨状不要再次上演。 “至于梁桓和太子,你们想要什么恩赐,直接与朕说便是。”圣人神色中显出一些疲倦。 他老了,又一直被病痛折磨,连多说两句话都像是在燃烧他的生命。 梁桓提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要求作为赏赐,圣人愉快地恩允了。之后,程知煜和梁桓向圣人告辞,周承衍独自一人留下来谈话。 出宫的路上,两人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胡乱猜测京城又有哪些变化,家中的事情如何如何。 “等等,知煜。”刚走到宫门口,身后传来周承衍的声音,程知煜停住脚步回头。 周承衍快步走到程知煜的面前,伸出手摊开手心,一块色泽圆润的小巧的翡翠玉佩出现在三人的眼前。 周承衍望着程知煜的眼睛颇为认真地说:“这是我之前去寺庙里开过光的,将他送给你希望能保佑你一生平安顺遂。” 程知煜还没有开口说话,一旁的梁桓咳嗽了几声吸引过周承衍的注意力,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太子当着我的面给我的夫人小鱼送这个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梁桓特意在“我的夫人”四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程知煜亦是皱着眉回绝了太子,“我并不明白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这些日子每每有空我就在心里回想,回想我们曾经一起相处过的那些日子。”周承衍说:“知煜你说得对,是我看不清自己的心。如今,我明白了自己是喜欢你的,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人,只是因为你是程知煜。” 第34章 周承衍拉过程知煜的手,将玉佩放进程知煜的手心:“知煜,我心匪石。” 程知煜险些被周承衍这一番自剖心意听吐了。之前百般打压他,后来又把他当作别人的替身妄想囚困他的人,如今和他说着喜欢。 “太子殿下的喜欢又能有多少呢?是会冒着天下之大讳取知煜为妻,还是愿意放弃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与知煜长相厮守?”程知煜被周承衍的话气笑了,他收回手不肯收下玉佩。 梁桓在一旁帮腔:“就连最普通的尊重殿下都无法给予所爱之人,又何必说得那般深情。” “你又比我好得到哪里去?”周承衍双手握拳,愤怒地直视梁桓。 他可以得不到程知煜,但是前提是旁人也不能染指程知煜分毫。从他们结婚那日起,梁桓就已经成为了周承衍的眼中刺肉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不,应该说,梁桓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他手中权利太盛,周承衍总担心有朝一日这人会起兵造反。 只是,程知煜与他的婚事让周承衍对他更多了几分怨恨与愤怒。 “我能,我什么都能给小鱼,能为小鱼做任何事。”梁桓语气坚定,眼神里也满是认真,像是对着天地神灵许下自己最忠贞不二的誓言。 “殿下能吗?”梁桓反问,随后他又竖起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中间,“想好了再说,别撒谎。” 周承衍面色凌厉:“泼天富贵,滔天权势,我没有什么不能给知煜。” “可这些的前提是他成为你圈养着的金丝雀。”梁桓一针见血地指出周承衍隐藏在这些话背后的条件。 “日后殿下不要再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程知煜给了周承衍一个台阶,不愿与他在宫门之地继续纠缠,太难看了。 程知煜心里思量了一下,从皇宫到将军府的距离算不上远,于是他踌躇了一下开口对梁桓说:“我们今天走回去吧。离开京城久了居然还有些想念。” 梁桓自然没有什么不能应允的,不过……他去马车上拿了一顶挡风的幕篱为程知煜戴上,“可不能再着凉了。” 今年的京城和无数个往年的京城一样并无太大的变化,街头杂耍的人大口一吐,火蛇蜿蜒而出。小贩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 “客官来看看吧,这簪子最是漂亮了,送给自己的夫人她保证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卖簪子的小贩拉住往前走的梁桓,又看了一眼和梁桓并肩同行的程知煜,眼珠子一转,狡黠地说,“我这啊还有一对并蒂簪,两位大人一人给自己的夫人买一根,保管两家的友谊长长久久。” 梁桓在华灯下笑了笑说:“我家夫人不喜这般艳丽的颜色。” 商贩嘴里的语气转了八百个弯说:“哎哟,这算什么大事。平日里素淡地看多了,这艳一点没准你家夫人还觉得新奇呢?” 梁桓凑过去与程知煜咬耳朵:“夫人觉得新奇吗?喜欢的话为夫给你买。” 程知煜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掐了一把梁桓:“乱说什么呢你。” 梁桓面上故意装出痛苦的样子,引得程知煜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才一下子正了神色,对着小摊贩说:“两只都包起来吧。” “好嘞!”商贩手脚麻利地包装好,然后双手递给梁桓,“祝您和夫人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借你吉言。”梁桓心情颇好地应了一声。 然后又在临近的小商贩那里买了串糖葫芦递给程知煜:“尝尝,看看和离开京城之前的是一个味道吗?” 程知煜接过,咬下一口眯眯眼睛笑着说:“一样,你尝尝吗?” 程知煜把糖葫芦递到梁桓的面前,本是以为梁桓会接过自己吃,没想到梁桓直接就着他的手咬了下去,点点头:“嗯,好吃。” 程知煜收回手讷讷无言。走出去一段距离后,他才不解地问梁桓:“你怎么回事?” “周承衍那样对你,我心里不舒坦,所以找别人讨几句吉祥的话。”梁桓拨弄着簪子上的流苏,不敢与程知煜对视,他的手心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微微出汗。 “嗯?我以为你不会在意,看来真的把我当成好友了呢?”程知煜有些微微惊讶。 回想这一程,梁桓确实对他多有照顾。不管是最开始帮助他离开东宫,还是后面在周承衍面前对他几次三番多有维护,亦或者是他风寒之时日日照料。 程知煜从未认真想过他和梁桓之间的关系。最开始,刚从东宫出来,他没有那个心思去细想这一切。后来,渐渐熟了之后,好像一切都很理所当然。 程知煜微微撩开幕篱,心想,梁桓现在也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梁桓握着簪子的手收紧,开口的声音有些紧张沙哑:“不是,是把你当成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恰好此时千树万树的铁花纷扬而起,从梁桓的背后落到程知煜的杏眼里。 是一场蒲公英的雨。 “啊……”程知煜漂亮的杏眼瞳孔微微放大。 呆愣的样子也好看。 梁桓同手同脚地向前,手心发紧,把簪子插入程知煜的发间,再拨一拨流苏。 “你是千万次落下的铁花,降临在我的心尖。喜欢你是等待春天发芽的心情。” 第22章 被拉入泥潭的新科状元(十一) 程知煜因为梁桓突如其来的表白愣住了神。千树万树的铁花不断升起又落下,人群熙攘热闹,他们却自成一方小天地,身影倒映在彼此的眼中。 第35章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为这个样子呢? 程知煜被梁桓眼中灼热的情意烫得情不自禁地后退了退,眼神不自在地望向别的地方,抿了抿嘴唇说:“抱歉,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和恩人。” “这有什么值得抱歉的,我此番并非为了逼迫你给我一个我想要的答案。”虽是被心上人拒绝了,但是梁桓也并不为此沮丧,他看着程知煜逐渐染上绯色的脸颊,轻笑一声说,“我现在告诉你,只是想以爱慕者的身份走进你的心里。” “你别说了。”程知煜被梁桓这番直白的话弄红了脸,掩耳盗铃一般把自己头上的簪子取下来还回梁桓的手中,“我不喜欢这个簪子。” “戴着吧,挺衬你的。”梁桓把簪子插回程知煜的发间,“不接受我的表白和收下这只与你格外相衬的簪子并不冲突。” 程知煜红着脸不知道往哪里看,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一时冲动要和梁桓走着回将军府,以至于现在自己不知该如何收场。 梁桓笑着过来牵他的手,“走吧回家。” 程知煜下意识避开了梁桓伸过来的手,又在看见那人有些错愕的眼神时把手搭在幕篱上,感到一丝无措。 最开始,他把梁桓视作暂时摆脱太子的工具,所以能够无拘无束地和他成婚。但后来,在相处中,他感受到了梁桓对他的巨大的善意,于是也就不忍心去践踏辜负他人的一片真心。 说来好笑,刚从那场痛彻心扉的梦中醒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一番铁石心肠。但没想到,面对别人的善意之时,到底是不能够做到无动于衷。 哪怕,自己的计划因此而被中断更改。当初成婚是脑子一时不清醒,至少,不应该把无辜的人拉进自己和太子的矛盾中。 程知煜在心里叹了口气,或许应该找个机会和梁桓和离,也省得耽误了他。 梁桓收回手,只是带着笑重复了一遍:“走吧,回家。” 一路上,两两无言。梁桓看似一本正经地走着自己的路,实则余光全部落在了身旁的程知煜身上。 灯火通明的长街照亮了彼此的脸。身旁的人在这纷扰的街道上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太漂亮了。 当初神明造人的时候一定在程知煜的身上倾注了许多的爱与温柔,一双打江南来的杏眼偏生配上那样殊艳的一张脸,更添几分韵味。 “不行,你答应了要当我的新娘子的。”小男孩有些生气地说,“你不可以和他在一起。” 小女孩手指在身前绞紧,有些犹犹豫豫地说:“我才没有答应你,你不要乱说,而且我不喜欢你们两个。” “那你喜欢谁?” “我谁也不喜欢。” 小男孩最后被气得眼泪汪汪跑掉了。 “小鱼小时候也玩过这种过家家的游戏吗?”梁桓没话找话。 “啊,哦,没有。”程知煜慢吞吞地说:“我小时候很多时间都用来读书了。” “我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大概也是家族遗传了。”梁桓突然想到了什么,往前几步与程知煜面对面,倒退着走路,脸上勾起浅浅的笑意,“我们一文一武,算不算得上是互补?” “啊啊,算吧。”程知煜心里想着事,对梁桓的话反应了一下才开口。 后来,一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话。 程知煜是因为觉得有一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好。而梁桓试图挑起过话题,不过见着程知煜僵硬的样子,还是觉得今天他的表白给程知煜的冲击太大了,需要程知煜一个人自己好好消化一下才行。 越往将军府走,周遭越发安静,闹市的喧嚣离得越来越远。此时,乌云蔽月,梁桓带着程知煜走在自己曾经走过千万遍的路上,还是牵住了他的手,害怕他因为天黑看不清路而摔倒或者撞到什么东西。 梁桓耳朵一动,听见了一只利箭“咻”地一声破空而来,他赶忙半搂着程知煜的腰往边上一躲。 而这,只是刚刚开始。 一击不成,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箭矢向着两人的方向射过来,他们被包围了。 梁桓带着程知煜躲闪,程知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杀心里慌乱一瞬,又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思量着弓箭手的方位。 按着箭矢射过来的方向,弓箭手应该是藏在了东南方位,而哪里地形有比较空旷,除了不远处有一座小阁楼外貌似没有别的可以藏身的地方。 “梁桓,东南小阁楼正中!” 梁桓抱着程知煜再次躲过又一袭来的利箭,就地一滚,抓住散落在地上的箭只,猛地往程知煜所说的方位掷过去。 只听得利箭入肉的声音,两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几个持刀的黑衣人从巷口鱼贯而入,没有半分废话,提着刀就向他们砍了过来。 梁桓带着程知煜一个下腰躲过黑衣人的攻击,然后松开程知煜,以一己之力拖住四个黑衣人,无声地对程知煜说:“你先走。” 程知煜快速地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发现自己留在这里确实没什么用,还会拖梁桓的后腿,不如先回府上去搬救兵。 只是黑衣人显然谁也不打算放过,眼见程知煜要走,黑衣人立刻转变策略,拿出一部分人去追杀程知煜。 程知煜败就败在自己本身并不会武功。他一个文臣,哪里会舞刀弄枪。 第36章 黑衣人身轻如燕,借力在墙上一蹬就直接落在了程知煜的面前,把程知煜逼回了小巷口。 这群黑衣人的武功不简单,就算是梁桓也无法轻易从他们的包围中脱困。有了程知煜更是束手束脚,时刻关心着程知煜的安危。 黑夜里刀剑无眼,纵使再是小心应对,两人身上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口。眼见黑衣人的刀即将落在程知煜的身上,梁桓目眦具裂,想也不想地飞身上前用从黑衣人手里夺过来的刀挡下那致命的一击。 有温热的血喷溅到程知煜的脸上,他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是梁桓的血。 在梁桓为他提刀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时候,有黑衣人从梁桓的身后挥刀,刀尖从梁桓的胸膛穿过。 梁桓低头看了一眼,猛地用力将身前的黑衣人斩于刀下,然后转身砍下另一人的头颅。 之后,他再也支撑不住就要往地上倒去,程知煜扶了他一把,没扶住。梁桓单身撑刀跪倒在地,鲜血从他的嘴角不断溢出。 他的眼神却仍是凶狠无比,向猎豹饿狼紧盯着面前剩下的黑衣人,浑身煞气冲天。 黑衣人竟被震慑一瞬,紧接着反应过来再次提刀而上。 程知煜从地上捡起散落的刀,斜立在身前。梁桓拉了拉程知煜的衣角,说:“程知煜,走!” 程知煜扯了一下嘴角,被夜里的风吹得咳嗽两声,再怎么跑也不过是徒劳无用的挣扎。况且,他一走梁桓可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螳臂挡车,也能拖延那么一时半刻,说不定能换得一丝转机。 刀刃相接,程知煜被震得手臂发麻,往后倒退半步,刀差点从手中脱落。 不幸的是,还活着的黑衣人不止一个,他们可不会讲究什么武德,直接一拥而上。 程知煜那三脚猫的功夫,在黑衣人的手下走不过五招,刀就被高高挑飞又哐当坠地。 让人意外的是,黑衣人没有直接用刀了结了他,而是狠狠踹了他一脚,将他踹飞好几米远。 身体与墙壁相碰,又猛地落下,发出沉重的声音。程知煜吐口一大口血,染红了自己的衣领。 黑衣人举刀对准了梁桓。从一开始,他们想要的就是梁桓的命,拦住程知煜也只是害怕他通风报信。不成想,梁桓也因为程知煜放不开手脚,倒是一举两得了。 程知煜趴在地上,嘴里的血止不住地留下,他用手一抹,反而将半张脸也染上了血色。 眼见梁桓性命即将不保,他呼吸陡然变得急促,手脚并用想要上前阻止这一幕的发生。太过用力,手指甚至在地上抓出了道道血痕。 生死不过一瞬之间,梁桓意识都已经模糊了,还是艰难地转过头,对着程知煜做了个口型。 他说,别怕小鱼。 于是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路,程知煜不知从何处爆发起了一股力量,竟是兀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向前再一次捡起刀,电光火石之间击下黑衣人的一击。 黑衣人瞳孔一缩,没想到这人都这样了居然还有几分未泯的血性。 不过,他猛地用力,程知煜手中的剑再次被挑飞。黑衣人的刀向着失去意识的梁桓挥下。 这一次是真的回天乏力了。 “铮!” 一块石子横空飞来,力道之大直接打偏了黑衣人手中的刀! 程知煜往石子飞来的方向望去。 红衣烈烈,是叶云菲! 第23章 被拉入泥潭的新科状元(十二) 后面的事,程知煜全然没了印象。 再次醒来之时,仍是夜色朦胧。他不过动了动手指,就有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胸口传出。勉力从床上坐起,整个人已是大汗淋漓。 “小鱼小鱼,你没事吧。娘担心死你了。”睡在塌上歇息的程母被他的动作惊醒,担忧地呼喊着他,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从红肿的眼眶里流了出来,“你已经昏睡整整两天了。” 原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了吗? 程知煜着实没有力气,只能虚弱地安慰母亲:“阿娘,没事的。” “您知不知道多危险?你被送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阿娘握着程知煜的手,一时之间止不住的泪水不断砸在他的手背上。 程知煜自知理亏,只好转移话题:“梁桓呢?他没事吧?” 阿娘担忧地说:“他现在还没醒过来。你们两个孩子,不过出门一趟怎么弄成了那副样子。” 程知煜想起梁桓当时的惨状,心里不禁有些后怕,连出口的声音都有些打颤:“他……” 话没来得及出口,一连串的咳嗽倒是忍不住地先行从喉咙里冒了出来,引得胸口一阵又一阵的抽痛,而他甚至无力抬手安抚一下自己。 “来人啊!传大夫!”阿娘坐在床边干着急,顾忌着程知煜身上的伤,不敢贸然上手为他顺气,害怕再一次伤到他。 屋里人来人往,又是好一阵兵荒马乱。等一切平息下来时,只见窗外夜色既白,程知煜心疼地看着阿娘憔悴的脸色,开口道:“阿娘辛苦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没什么大事的。” “小鱼,阿娘担心。”阿娘不愿离开,“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你浑身是血,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程知煜心有愧疚,眼泪/满怀歉意地说:“抱歉,阿娘,是我不好,总是让你们担心。” 第37章 “傻孩子,这又哪能怪你?天灾人祸,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阿娘拍拍程知煜的手背,“阿娘担心小鱼,但是这些不是小鱼的错。” 程知煜眼睛里一片酸涩,总感觉自己好像总是容易让别人担心。梁桓总是说担心他,担心他被太子欺负,担心他面对人性之恶时的心里状态,担心他风寒久病未愈的身体。而他的父母也担心他,担心他在外面过得不好,担心他现在浑身是伤的模样。 “小鱼别怕,你阿爹在调查凶手,一定会给你们讨一个公道的。”阿娘拿帕子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痕,“此事,我们绝不会姑息的。” 程知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阿娘说这次刺杀背后是我们目前还招惹不起的人。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没关系,他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好说歹说,最后好不容易才把一直守着他的阿娘劝去休息。 阿娘离开后,程知煜扶着床柱缓慢而又艰难地起身,披上一件素净的外衣,扶着墙向外走去。不过短短几步路程,冷汗顺着额角留下,程知煜感觉自己的眼前有些发黑。 天蒙蒙亮,公鸡打鸣的声音与鸟儿起床的叫声交织,万物即将揭开黑色的面纱。 “怎么出来了?”叶云菲翻墙而入,正巧碰上了从屋内出来的程知煜,“正准备来看看你呢。” “我们在浮州县令的书房里发现了昭安世子与浮州县令结党营私的证据。”程知煜捂嘴掩鼻咳嗽两声。 “我这边发现了昭安侯爷与当今陛下多年前往来共同嫁祸叶府的证物。”叶云菲皱皱眉,“只是这条路太难走了,就算我们有这个证据也处理不了太子和那狗皇帝。” “先皇不是还有个孩子吗?”程知煜拢了拢衣襟,“今年大概二十有四了吧。” 叶云菲恍然大悟,连语调都微微上扬:“你是说……” “嗯。这位先皇遗子平日里不出风头,没有什么存在感,大概也是害怕引得忌惮。”程知煜说,“不如亲自试探一下,如果合适何不扶他上帝位。” “再加上,我前些日子见了那皇帝一面,他果然如传闻中一样,脸色灰败,病入膏肓,药石难医。”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程知煜的呼吸有些乱,歇了会儿接着说,“等一切布置好了,你想他怎么死就怎么死,反正对外他只会是病死了的或者被他现在最亲爱的太子谋权篡位而死。” 叶云菲沉思了一下,对着程知煜从容一笑:“你说的在理。” 两个人都是疯子,一个背负着满门血仇,一个提防着惨烈的未来。皇权更替在他们的嘴里就像今天吃什么稀疏平常,不能激起半点的波澜。 这条路上,他们是坚定的同盟。 叶云菲走后,程知煜在原地站了会儿,出神地望着灰蒙蒙带蓝调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转身往隔壁房间走去。程知煜推测,梁桓应该被安置在了那里。 也不知他身上的伤怎么样。阿娘放在与他说梁桓的伤虽然严重,但是也没有生命安危,让他不要太过担心。 可是,怎么能够不担心呢?毕竟,那人受这么严重的伤也有自己的原因在里面。如果当时不是顾忌着他,保护他,以梁桓的武功,他一人足以从刺客的包围中杀出去。 屋内一片静谧,梁桓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很难想象,无所不能的梁将军居然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程知煜伸出手去描摹梁桓脸,就在他的手离梁桓的脸不过咫尺距离时,梁桓的眼睫毛颤了颤,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程知煜对上了视线。 程知煜触电一般快速缩回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 “你……”梁桓像是扯着声带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暗淡的天光下,一个躺在床上刚从阎王的手上抢回一条命,一个咳嗽不断胸中疼痛不能自已。 程知煜咳着咳着突然笑了,这算是同病相怜吗 梁桓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看着程知煜的笑容也跟着忍不住地勾起了嘴角。 他挣扎着就要起来,胸口处的绷带开始渗出红色的血迹,程知煜见状连忙按住梁桓的肩膀,“别乱动,小心伤口又撕裂了。” 梁桓也不勉强,抬手对着程知煜勾了勾手指,嘴巴开开合合,无声地说:“小鱼,过来一点。” 程知煜只以为梁桓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才刚俯身,就被梁桓双手勾住脖子往下拉。 两片同样柔软的事物相碰,程知煜睁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梁桓居然会突然袭击,一时之间愣住了毫无反应。 梁桓手上用力,使程知煜的嘴唇更加紧贴自己,然后,程知煜感到自己的唇瓣被某人的舌头舔了舔,他听见梁桓用气音开口说:“小鱼,张嘴。” 程知煜终于回过神来,因为梁桓的身上有伤,他不敢伸手推开梁桓,怕控制不住力气。只好自己急急忙忙地往后退,把梁桓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挪开,坐在床沿偏过头,羞赧地说:“你怎么可以那样?” 程知煜的耳尖红得仿佛要滴血,梁桓遗憾于那抹柔软的离开,正了正面上的神色,“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要和你亲近。” “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了。”程知煜的心里乱得很,只想早点离开这个让自己心乱如麻的地方。 刚走出两步,他又想起自己还没有和梁桓说正事,于是转身重新坐回床沿,仔细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辞然后深吸一口气说:“梁桓,我们和离吧。” 第38章 梁桓是个好人,这段时间也帮助了他很多。所以,他要做的事情不能够再把梁桓扯进来了。 梁桓却在此时从嘴里发出痛呼,“唉,胸口有点疼,好像出血了。” 程知煜神色一紧,俯下身查看梁桓的情况,雪白的绷带上确实有越来越多的血迹渗出,触目惊心。程知煜有些着急地说:“很疼吗?我去给你找大夫。” 梁桓再一次故技重施讨得一个吻,又在程知煜羞赧不已想要离去时,拉住程知煜瓷白的手腕:“你给我亲一下就不疼了。还有,我们当初说的是解决了事情再和离,现在我不同意和离。” “别胡闹。”程知煜皱眉,“我们之间的婚姻只会为你惹来祸事。” “我是认真的。心上人的亲吻是永恒的良药。”梁桓偏头吻在程知煜手腕上一颗小小的痣上,“是沙漠里的甘霖。只要一个吻,我就可以对抗一切,不管是疼痛还是别的什么。” “本来打算慢慢来的,先让你明白我的心意,然后再温水煮青蛙,慢慢软化你。可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让我转变了主意。” “我害怕了,害怕你的生命里从此没有我的参与。” “当初宴会上,画廊河畔惊鸿一瞥,那一眼让我一记就是许多年。如果你不曾嫁给我,或许我现在不会生出那么多自私的卑劣的念头。可是,和你接触过后又怎么舍得让你往后的人生都与我无关呢?” “你想要做什么,告诉我好吗?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手中的利剑。” 第24章 被拉入泥潭的新科状元(十三) 因着梦境的缘故再加上这些时日和程知煜的相处,梁桓隐隐明白程知煜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才更加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和程知煜携手同行的机会。 程知煜则是心中一震,他万万没想到梁桓居然可以做出此番承诺。 梁桓口中的喜欢与爱分量之重,是他始料未及的。 到底要不要告诉梁桓呢?程知煜承认自己有些动容了,可是他的心中仍然有所顾忌。 梁桓又接着说:“你不必担心我。小鱼知道的,我们将军府早就引起了圣人与太子的忌惮,或许放手一搏反而能挣出一条生路。” 程知煜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赌一把。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聊到太阳从窗台爬进室内,下人过来查看两人的状况。还因为在房间内找不到程知煜而慌乱担忧了好一会儿。 日子从这一天起开始变得明朗起来。当初那场出自昭安世子之手的刺杀,若不是叶云菲及时发现并带人前来救援,或许他们真的会因此而丧命。 昭安世子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梁桓,至于为什么想要放过程知煜,程知煜猜测可能是因为他如今势单力薄,再加上近几年来甚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所以昭安世子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如他们所料的那般,这场刺杀最后不疾而终,昭安世子推了一个小官员出来顶罪,草草结案。 阿爹虽然不服但也无可奈何。在绝对的权利下,他们这些人毫无办法。 没过多久,梁桓就被调回了边关,临走前给了他一个玉佩样式的信物,告诉他若是遇见了难事可以凭信物去城中安平酒楼寻求帮助。 程知煜回到朝堂之后,竟然从此官途平稳,一路升迁。而每次与太子见面,太子总是用欲言又止的目光看着他,程知煜就直接当没看见。 他的升迁应该也有太子的一份功劳,也不知这人怎么突然改了性子。 这天,刚下早朝,程知煜就被周承衍拦住了去路:“知煜,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程知煜心知自己如果不答应,周承衍一定会纠缠到底。于是,两人去了安平酒楼的包厢里边吃饭边说。 “知煜,从浮州回来后,这段日子你感觉如何?”周承衍问。 程知煜不愿与他虚与委蛇:“有话直说。” “知煜,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周承衍语气里满是期待,“这次,我会用正确的方式对你好的。” 程知煜笑了:“殿下可是忘了,我已经成婚了。” “结婚了又如何?”周承衍语气轻蔑,“结了婚也可以和离。” “如果我不愿意呢?”程知煜手指轻敲桌面。 周承衍也笑了:“父皇要去了,整个天下都是我的。” 你也是我的。 周承衍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但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周承衍看似转变了,但是本质上还是那个不择手段的人。 这段时间的软化不过是为了看看程知煜的态度。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他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走着瞧吧,太子。”程知煜放下碗筷推门离去。 他走在河堤,一阵风过,桃花落了他满身。程知煜从肩头捻下一朵,靠着栏杆松开手,看着那朵桃花晃晃悠悠地飘入流水中。 原来,已经是三月了呀。 程知煜刚回到将军府,就碰上宫里来人说让他晚上进宫一趟。 按着这些日子从宫里传出来的情报,他心里明镜似的,心知圣人应该已经快不行了,这估计就是最后一面了。 今晚,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程知煜招来下人:“去给叶小姐传个信,让她下午来府上一叙。” 他不想等了,梁父梁母和自家阿娘阿爹前些日子已经被他送出了京城,早先也给梁桓去了信,昨日梁桓回信今日就可抵达京城之外。 第39章 是非成败,就在今日。 * 深邃的天空上镶嵌着明亮的月,月光皎洁无私地洒向人间,所有藏污纳垢之地都将无可遁藏。 程知煜和扮作他的侍女的叶云菲一起入了宫。 寝宫内,程知煜进去的时候除了卧病在床的皇帝外空无一人。当然,也可能只是表面上看没有人而已,暗处可就不知道了。 皇帝这时候的气色格外的好,一点也不像一个久病未愈、行将木就之人。 这大概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回光返照。 他甚至从床上半坐起身,笑着招呼程知煜:“知煜,到朕的身边来。” 程知煜依言坐到了床沿上,皇帝枯瘦的手颤颤巍巍地抬起来就要摸程知煜的脸,程知煜侧头避开。 皇帝也不恼怒,反而淡淡地笑了笑,目光有些出神地看着他,就像是在透过他看其余的什么人一样。 “你和你的母亲长得真像,尤其是这双眼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皇帝说:“有时候看着你,我就会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第一次见你娘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是真的漂亮呀,比出水的芙蓉还剔透美丽。你母亲长得清透,你却反而多了几分艳丽。”皇帝不理会程知煜,也不在乎程知煜是否给他反馈,自顾自地说着,“她不愧是江南的水土养出来的人儿,和京城的女子是全然不同的风貌。” 说到这里,皇帝露出了些真情实感的笑意:“真是奇怪,我们这一家子人都喜欢你娘那样的相貌。先是我,后是太子。不过朕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当初你爹答应自愿放下朝堂上的功名利禄,我也就从未勉强过你娘。” 程知煜以前从来不知道父辈之间的恩怨。就算是在那个预知未来的梦境之中,对他们上一辈子的事也很少涉及。 初次得知这件事的程知煜双手因为愤怒下意识攥紧,怪不得当初从浮州回来的时候会给他安排位置,怪不得自己回来后这一路走得这么坦荡。 感情是圣人看了自己想起了年轻时候的阿娘,而他对阿娘曾经也有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 “罢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皇帝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说,“我走后你就和梁桓和离吧。圣旨已经拟好了,就当是我这个做爹的最后一次全了儿子的心意,也不枉我们父子一场。” 程知煜却是笑了,老太监这时候从寝殿门外走进来,把一个卷轴样式的东西双手递到程程知煜的手上。 程知煜挑了挑眉:“圣人说的是这个圣旨吗?” “你你……”皇帝一脸不可置信地怒视着他的贴身太监,“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干出这等吃里扒外的事!” 甚至因为太过激动,皇帝一时之间呼吸不上来,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喘气。 “圣上也别怨奴才,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太监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是十足的大逆不道。 叶云菲也从门外进来,她换下了进宫时穿的侍女装,此时红衣配剑,和十六年前叶家的当家人一样的装束:“不知圣人可还记得臣女?” 皇帝一脸惊恐地望着叶云菲,十几年的噩梦此时在现实中复现。 “十六年前,叶氏满门因为圣人的一己私欲惨遭屠杀。如今,也到了血债血偿的时候了。”说话间,叶云菲拔出来自己腰间的佩剑:“唯一可惜的是,你本来就已经是将死之人了。没关系,我会提着你的头颅去我叶氏一族的坟前忏悔。” “来人!快来人啊!”然而无论皇帝怎么叫喊,始终没有一个人再走进这寝宫。皇帝看这架势还要什么不明白,甚至愤怒占据了恐惧,颤颤巍巍地手指指着他们:“你们一群乱臣贼子!” “呵。”程知煜轻笑,“圣人当初坐上这个位置不也是用的乱臣贼子的手段,现在不过一报还一报。” “放心,太子很快就会下去陪您。” 血顺着剑尖滴落,砸在地上的声音短促而又清脆,圣人死不瞑目。 “善后的事就留给你家那位了。”叶云菲提着皇帝的头,对着程知煜挑了挑眉。 “自然。”程知煜点头,“你先去看着昭安世子,这里等会儿还有场硬仗要打。” 叶云菲:“行。” 今夜的皇宫当真是热闹,叶云菲走后不久,外面传来声响。 “殿下请留步,殿下真的不能进去,殿下……” “给孤让开!” “嘭!” 周承衍收回猛踹门的脚,逆着光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看见自己没了头颅的父皇,眼睛里满是怒火,把剑对准了程知煜:“你这是大逆不道!” “是呀,大逆不道,殿下要杀了我吗?”程知煜无所畏惧地说。 “你——”周承衍你了半天,最终还是放下了自己的剑,狠狠眼睛然后又猛地睁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你和我走,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就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程知煜。” 程知煜只是笑着看他:“啊?可是今夜圣人是太子杀的呢。” 周承衍皱眉不解地看着程知煜:“你什么意思?” 外面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程知煜说:“梁桓来了。” 第25章 被拉入泥潭的新科状元(完) 周承衍拽着程知煜的手腕,一脚踢开寝宫的大门。 第40章 外面,禁卫军呈现颓势,显然抵挡不住梁桓带来的军队。 一把长枪飞来刺入周承衍拽着程知煜手腕的手,把他的手钉在了寝宫的墙上,周承衍呼痛出声,不得不放开程知煜的手腕。 梁桓三两步上前,一手抱住程知煜,一手用力抽回自己的长枪,再脚下轻功一点,带着程知煜退去一旁,将程知煜交给自己人好生保护着。 “你——”程知煜拉住要重新加入战场的梁桓的衣角,虽然开了个口,但程知煜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只是本能地抓住了梁桓的衣角。 梁桓转身,在程知煜的额头上印上一吻:“等我回来。” 然后不再犹豫地投入了这场战争。 深邃的天穹下,月光照亮了宫门战场。这是无眠的一夜,杀到最后所有人都几乎丧失了理智。 梁桓衣甲沾血地站到程知煜的面前,那些血有他的,但更多的是别人的。 梁桓身上煞气未褪,却仍然笑着向程知煜伸手说:“小鱼,我们赢了。” 史书上记载,永历三年,宫门之变,太子弑父,妄图篡位。幸得梁桓率兵,生擒太子,太子最终认罪伏诛。后依据皇帝遗诏,封先帝之遗子为新帝。 这一场战争过后,因着新帝的关系,梁家风头更盛。甚至,有着从龙之功的梁家早就封无可封。 梁桓本想主动交出了兵权,在朝中某了个闲散差事。 功高震主,如今,天下暂时太平安宁,主动离开反而是最好的。 可是程知煜还在这个波谲诡异的朝堂之上,梁桓做不到放在对方不管,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程知煜和他一起在大好的年纪辞去官职。 于是,他交出了一半的兵权向尚且仁慈的新帝展示自己的诚意。剩下的一半,是他为了护程知煜周全,如何也不能放下的。 * “这太子当真是大逆不道,竟然作出此等天诛地灭之事!”隔壁桌点了一盘花生米和几个小菜下酒的大汉和同桌的几个人说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虽然梁桓将军与程知煜大人虽然阻止了他,但圣人早已惨遭毒手。” “是呀,还好最后擒住了太子以及其党羽昭安世子,这两人活该下地狱!”另一个江湖人士接过话茬,然后把手放在嘴边,神神秘秘地说,“哎,对了,你们知道那个事吗?” “什么什么?” “李兄快讲,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别卖关子了,快说!” “哎呀,就是听说哈,我真的是听说——”那名男子最三强调自己只是道听途说,“就是他们搜查东宫和昭安王府的时候,从这两人的房间里搜出了程大人的画像,那画像上还有一些儿女情长的句子。” “这可乱说不得,乱说不得。” “是呀,程大人可是个天大的好官,这事咱可别乱传,免得坏了人间的名声。” “是是是,是我的不是。”那名男子拍了自己两把掌,“我觉着这事也不靠谱,天杀的也不知道谁给我传的谣言。” “儿、女、情、长。”梁桓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连嘴里的菜都变得有些没滋没味的。 他的拳头有些硬了,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先狠狠地揍那两人一顿再杀。 “哎哟大哥,你可别说了,这可不兴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呀。”旁桌的人听到梁桓这句话,魂都吓没了半条。 声音都那么小了,怎么还是让别人听了去? “我就是乱说的,口不择言,你们听了就算了,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男人双手合十地祈求道。 “放心吧大哥,我们嘴巴严着呢?”程知煜带着幕篱,“这事我们绝对烂在肚子里。” 接着,他夹了一筷子菜给梁桓:“死人而已,别放在心上。” 距离当初宫门发生的事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京城的天气开始转凉,下一个冬天就要降临了。 程知煜叹了口气:“这个冬天可要好好的。” 梁桓安抚地拍拍程知煜的肩膀:“放心吧。我们程大人做了这么多,就算是今年依旧是天公不作美,也定然不会重蹈上一个冬天的悲剧。” 提到上一个冬天的悲剧,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一会儿。 天灾人祸带来的惨痛是永远无法磨灭的。除非某一天,与那场灾难有关的所有字眼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活着的人才不会为此而哀悼。 走出客栈,程知煜被外边的冷空气激得打了个喷嚏,梁桓担忧地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程知煜的身上:“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梁桓说:“今年冬天,小鱼要努力争取少生几场病。” “好,那我努力一下。”程知煜由着梁桓为他披上外衣,再拢一拢衣领。 烟火小巷,寻常人家,他们牵着手走过。有孩童从身边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路过,他们扮演着话本里的英雄,叽叽喳喳地吵作一团。 程知煜感到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有些濡湿,甚至有些用力,他疑惑地看向梁桓。 梁桓面色紧绷,过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期期艾艾地开口:“小鱼,快,快一年了。” “嗯,是呀,时间过得还挺快的。”梁桓这么一说,程知煜心里立刻懂了梁桓在想什么事。 “小鱼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吗?”梁桓问。 程知煜:“想过。如今朝堂之上,时局不稳。等到一切都步入正轨,我就辞官去游山玩水,见见自己前半生没有见过的风景。” 第41章 “我还以为小鱼想要作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梁桓失笑。 “嗯,曾经是想要作出自己的一番事业。”程知煜并不否认自己以前的野心,“可是后来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也就有些无所谓了。当今圣上贤德仁慈,是个明君。有他在,天下百姓的日子必定不会难过。” “我嘛,也就不必担心。”程知煜的语气轻松。 程知煜的话在梁桓的心里滚了一圈,越品越觉出几分甜意。 “当初我们约定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就和离。但是我到底是舍不得,舍不得和你分开,所以才又拖了这许久的时间。”梁桓的话语缓慢,仿佛每一句说出口的话都已经在心里过了千百遍,才敢讲给程知煜听。 程知煜也不催促,就这样安静地等着他。 “能够再以夫妻的身份和你相处这大半年,属实是上天眷顾于我。”梁桓说,“我也害怕你是将就我,所以才不提和离的事。” “知煜,如今,你可有喜欢上我?”梁桓顿了顿,心里有些没底地开口,“哪怕是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夕阳坠入山脚,橘色笼罩世界,连浮云也不可避免地沾上橘子的色彩,有父母在呼唤孩子回家吃饭。 在这样的一场日落里,梁桓听见程知煜说:“没有,没有将就你。” 梁桓心中一喜,此时已经是秋天的末章,可他的心里却因为程知煜的一句话开始发出春天才有的嫩芽,等待开花。 梁桓面上故作淡定地开口:“那小鱼喜欢我吗?” 程知煜也装模作样地沉思了好半天,直等得梁桓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淡定,他才慢悠悠地开口:“短时间内不考虑和离。” 程知煜面上不显,心里却忍不住笑梁桓是个笨蛋,杀伐果断地将军面对感情居然如此的……纯情且不安。 如果他当真对梁桓没有半点感情的话,又怎么会纵容梁桓对他做那些极尽亲密之事。 拥抱、亲吻、用手丈量身体的每一寸…… 芙蓉帐暖度春宵……那人每每都“欺负”他,非得将他弄得满脸的绯色,在他的身上留下久久不能消褪的暧昧痕迹,让他忍不住在那人的背上留下道道的抓痕才肯善罢甘休。 都到这一步,程知煜一直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是彼此心照不宣了。没想到,梁桓居然还在担心自己对他是不是没有半点的感情。 真是……有够纯情的。 一想到那些事,程知煜的耳根脸颊都忍不住地烧了起来。还好,有幕篱的遮挡,不然他这幅面红耳赤的样子可就全暴露在人前了。 “那小鱼的意思是想和我一起接着过日子吗?”梁桓的眼睛发亮。 行至岔路口,他干脆也不往前走了,拉过程知煜与他面对面,眼角眉梢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小鱼原来已经有些喜欢我了吗?” 程知煜伸出食指竖着抵在梁桓的嘴唇上:“暂时有些,后续看你表现。” 梁桓笑得合不拢嘴,搂过程知煜,说:“小鱼,现在很想亲你。” 程知煜赶忙捂住他的嘴说:“不许亲!” 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本来已经有些消褪的热度又重新染上程知煜的脸,在梁桓看不见的地方,爬满了漂亮的绯色。 “现在不亲,回家了可以亲吗?”梁桓的手放在程知煜柔韧的细腰上。 “再说。”程知煜拿开梁桓的手向前走去,走进橘色的夕阳中。 “我会让小鱼越来越喜欢我的。”梁桓对着程知煜的背景喊到。 然后快步上前,牵住程知煜的手,与他一起走进橘色的夕阳,走进彼此的未来。 第26章 觉醒听见心声的能力后(一) “原来我真的只是师兄用来渡情劫的工具吗?”钟舒酩低头看着穿胸而过的利剑苦笑了一声,琥珀般透亮的眼睛也失去了光泽。 他与师兄百年情谊,到头来居然抵不过虚无缥缈的飞升。 牧逸之看着眼前漂亮的少年,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一狠心抽回了自己的佩剑,“师弟,你别怪师兄,要怪就怪这天道偏生要降此磨难。你这么喜欢师兄,一定不忍心看着师兄不能飞升的,对不对?” 钟舒酩的身体失去支撑,跪倒在地。 恍惚间,他又看见了百年前那个说着要和他遍历人间大好河山的师兄。是什么时候,他们两人居然渐行渐远,直到如今兵戈相向了呢? 脸上有冰凉的液体划过,钟舒酩抬头看着牧逸之,眼神里全是失望与痛苦。 他缓缓地站起身,用手捂着胸前那个新鲜的还在流血的伤口,麻木地说:“师兄,下辈子再也不见。” 然后,决然地跳下了山崖。 “不!”牧逸之突然间目眦俱裂,飞身上前却连钟舒酩的衣角都握不住。 万丈悬崖下,瘴气横生,蛊虫不断。就算是修仙界大能进入此地也是九死一生。 于是,牧逸之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再也见不到他那个笑起来甜甜的,像酒酿团子一样的小师弟了。 可是,这一切不都是他本来想要的吗? 牧逸之提着的剑尖还在滴血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茫然地站着,一时之间不知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cut!过。” “钟老师的感情很到位,简直是天衣无缝的表演!”导演陈左玄对着钟宿竖起大拇指夸赞他,然后又对着顾望秋说,“望秋最后那一幕还差点感觉,休息几分钟,我们等会重新拍一下。” 第42章 钟宿深吸了一口气,呆呆地向自己休息的地方走去。顾望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犹犹豫豫地抓住了钟宿的手:“前辈,你身上好香。” 钟宿呆住了。 不是,他什么意思? “前辈是快到发情期了吗?刚刚我们俩离得近,我好像闻到了你的信息素的味道。”顾望秋顿了顿说,“是水蜜桃。” 说完这句话,顾望秋立马意识到了不对。毕竟ao有别,何况是信息素这种私密的东西,他懊恼地轻啧了一声,着急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无意冒犯前辈。” 钟宿摇摇头,他最近确实快到发情期了,信息素有点不是那么受自己的控制,再加上因为演戏的需要没有贴抑制贴。 刚刚两人离得太近,顾望秋闻到也是有可能的。 “抱歉,是我的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望秋有些结巴地说,“我这里有抑制贴,前辈需要吗?” 钟宿:“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带了的。” 他又举起小拳头在身前摇了摇说,“我先走了,你加油拍戏吧。” 他现在和顾望秋正在拍的这部戏,导演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陈左玄。 戏里主要是讲的男主牧逸之的成神之路,在这条布满荆棘的成神路上,牧逸之亲友尽失,当他登临至高处,却发现所谓的修仙不过是一场骗局。再回首,人间孤独,无人可与他夜半一壶酒,共消苦与愁。 顾望秋扮演男主牧逸之,而钟宿扮演的则是牧逸之天真烂漫的小师弟。小师弟根骨俱佳,就连掌门也说,他是比牧逸之更有希望飞升的人。可偏偏这小师弟是个奇人,他整天招猫逗狗,养花游历凡间,心思全然不在得道飞升一事上。 小师弟从小就依赖那个把他从狼群里救出来的师兄,百年光阴里,两人之间互生情愫。 却不想,原来师兄只是把他当做了杀妻证道的工具。 钟宿闭上眼睛平复自己胸膛里那些悲伤的难以释怀的情绪,他一直都是入戏容易出戏难。 助理文梨安静地倒了一杯水放在钟宿的手边,担忧地看着钟宿。 过了好一会儿,钟宿才睁开眼睛,勉强笑了笑说:“我没事的,文梨姐。” “钟钟……”文梨欲言又止。 “真没事,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啦。”钟宿右手打了个响指,“对了,我哥今晚出差回来,他等会来接我。今晚你也可以早点下班啦。” “太好啦!”文梨面上一喜,“有林总管着你,也不怕你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什么嘛?”钟宿小声嘟囔,“我也没有对自己很差好不好?” “是是是,也就是喜欢熬夜了一点,喜欢不吃早饭了一点,喜欢生病了总是拖着而已。”文梨司空见惯地数落起了钟宿对自己不好的种种恶行。 “啊啊别说了文梨姐,我们年轻人就是这样的。”钟宿装模作样地捂上了自己的耳朵,面色痛苦地摇摇头,仿佛不堪忍受唐僧紧箍咒的孙悟空。 文梨被钟宿这副可爱的模样逗笑:“行了行了,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吧。晚上导演请吃饭,别忘了啊。” 钟宿乖乖点头,然后双手合十,小猫一样不住点头说:“拜托拜托文梨姐,不要把这些告诉我哥。” 文梨捂住心口,可恶!今天也是被钟宿可爱到的一天。 文梨咳嗽一声:“行,但是下次你要是再犯,我可就要向林总揭穿你。” “好好好,我就知道文梨姐最好啦!”钟宿语气轻快,粲然一笑。 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划开手机屏幕,是哥哥林随给他发了消息。 【哥哥:宿宝,我已经到家了,晚上来接你。】 钟宿动了动手指,回了个“小猫点头”的表情包。 【小猫说今天也要好好的:但是哥哥,我晚上答应了陈左玄一起吃饭,你晚点来噢。】 * “钟钟!快过来!”钟宿刚推开门,陈左玄就迫不及待地对着他招手。 六岁时,钟宿父母出意外双双死亡,林随捡到了他并将他带回来林家,他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陈左玄。 小时候的钟宿是个胆小的爱哭鬼,陈左玄和林随比他大了几岁,一直把他当弟弟照顾。 后来,他分化成了omega,而陈左玄和林随都分化成了alpha。陈左玄更是自觉自己责任重大,必须保护好漂亮可爱的omega发小,可不能让外面的野alpha拱了自家的小白菜。 这么一算,他和陈左玄已经认识了二十年了。 “钟钟老师来啦!”“钟老师!” 饭桌上坐满了人,看见钟宿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按导演陈左玄的话来说是这段时间拍戏辛苦了,放两天假庆祝一下,才有精力继续往后拍。 钟宿带上门,走过去坐在了唯一空着的位置上,左手陈左玄,右手顾望秋。 “不好意思久等了,有点事耽误了。”钟宿歉意地笑了笑。 “没事没事,又没迟到,是我们到得太早了。”陈左玄爽朗地一摆手。 “是呀是呀,钟钟很守时的!”剧组里饰演宗门小师妹的女配角南星竹点点头。 饭桌上,一起拍了很久的戏的大家聊得火热。 钟宿虽然咖位比他们在场的人都大,但是他的性格实在是可爱,大家都喜欢逗逗他,话题还时不时地会拐到他的身上,钟宿不知道怎么回的时候就腼腆地笑笑。 第43章 “钟老师,可不可以加一下你的私人联系方式?”顾望秋看着被大家围在中间的钟宿说。 钟宿愣了一下,拿出手机笑着说,“可以呀,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啊啊啊啊我也要加钟钟老师的联系方式!” “我也我也!” “你们都要加,那我也要加!” 有了顾望秋开这个头,在座的人都按捺不住要加钟宿的联系方式。 钟宿没想到大家居然都这么热情,“行,那你们扫我吧。” “钟钟老师,真的好喜欢你!你所有的剧我都一部不落地追完了。” “感谢这部剧,让我相遇。” “钟钟老师真的完全表里如一,长得可爱,营业的时候可爱,连私下相处也这么可爱!” 钟宿被这一连串的夸奖砸蒙了,禁不住有些脸红:“谢谢大家,别夸我了,再夸我我就要飘了。” “看吧,我就说钟钟老师很可爱!” 钟宿的脸更红了,他掩饰性地拿过桌上的酒,假装忙碌。 “听说林随今天回来了,那你晚上还住酒店吗?”陈左玄凑到钟宿的身边小声说。 “不住啦,哥哥今晚来接我。”钟宿倒了杯酒说。 “好好好,我就知道。”陈左玄语气促狭,挤眉弄眼道,“小别胜新婚,我懂的。” 钟宿正在喝酒呢,被陈左玄的话呛到,来不及吞咽的红色酒液顺着白皙修长的脖颈划下,盛在锁骨上。 陈左玄赶忙扯过桌上的纸巾给他擦拭:“哎哟,小心点呐我的钟钟。” 钟宿正想说,还不是因为你口出狂言,不然我才不会被呛到。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右手边传来了一句阴暗又潮湿的话语:“酒液滴在锁骨上,好涩,好想帮他舔掉。” 钟宿:“?” 不是,谁这么大胆,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带有性/骚/扰意味的话? 第27章 觉醒听见心声的能力后(二)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那好像是顾望秋的声音? 钟宿疑惑地转过头,看见顾望秋正在和旁白的南星柱相谈甚欢。而饭桌上的大家也都对这句话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钟宿凝神竖起耳朵仔细听,这次却什么也没听见。 他轻轻摇摇头,心想可能是这段时间投入太多的精气神在演戏上,导致自己精神有些错乱了,幻听也是有可能的。 “做什么呢你?”陈左玄掰回钟宿的脸,“哥给你擦酒,你居然在看别的野男人。” 钟宿不满地控诉,“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呀,天天自称哥占我便宜。” “是是是,没比你大几岁。林随也没比你大几岁,你天天哥哥长哥哥短的叫林随,叫我哥就不愿意了。”陈左玄说,“可恶,再这样我要吃醋了。” 钟宿笑了:“你神经呀陈左玄,还吃醋。” “哎,我知道三个人的友谊总是拥挤的。”陈左玄哀叹一声,“何况你们俩还背着我搞地下情。” 钟宿一拳打在陈左玄的肩膀上,佯装生气道:“别再乱说了你,再这样,我可就要告诉哥哥了。” 陈左玄愤愤不平地用筷子插了一下碗里的饭:“我也要告诉我哥,你和林随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孤家寡人。” 正在这时,桌上的手机率先响了起来,钟宿看了一眼挂掉了电话,转而打开微信。 【小猫说今天也要好好的:哥哥,怎么了吗?】 陈左玄促狭地说:“哦哟,不会是林随吧。” 钟宿点点头:“是哥哥打来的电话。” 【哥哥:宿宝,你们什么时候聚餐完,我准备出门了。】 陈左玄凑过来:“就林随一个人偏要不一样。我们都喊你钟钟,他喊你宿宝。” “骗骗他,说你今晚不回去了。”陈左玄馊主意一大堆,“发送即可观看林随破防现场。” 钟宿坚决反对:“不能骗哥哥。” 【小猫说今天也要好好的:快了,哥哥这时候出发正好。】 【小猫说今天也要好好的:小猫等待jpg】 林随回了个点头的表情包。 再抬头,看见陈左玄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你骗我的时候可是从来不留情。” “你们不一样,哥哥会当真的。”钟宿不为所动。 钟宿低头看手机,没注意到陈左玄脸上的幽怨更甚。 “他是嫡哥哥,我是庶哥哥,早晚有一天我会因为离你太近而被发卖。” 钟宿笑道:“够了啊你,戏太多了。” “我哪里戏多了,我什么都还没说呢?”陈左玄哀嚎。 “不许再嫡庶神教。”钟宿放下手机,却发现陈左玄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钟宿不自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难道我脸上的酒没有擦干净?” “我天,钟钟我还没说出口呢,你就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陈左玄感动,“我就知道,我们才是真爱,林随只是意外。” “啊?”这回轮到钟宿惊讶了,“我听见你的声音了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陈左玄摇摇食指,“我一个字都没说好不好?你爱我我知道。” 钟宿心里的疑惑更多了。 先是疑似听见顾望秋的声音,可是顾望秋明明正和别人聊得火热。 第44章 再是听见陈左玄的声音,但陈左玄坚定地说自己没有说出那些话。 难道,他能听见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钟宿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喂,发什么呆呢你?”陈左玄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我好像有超能力了。”钟宿愣愣地回答。 “你不是一直都有钞能力吗?”陈左玄说。 “嗯?”钟宿面露疑惑。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一直都有超能力。 “别装。”陈左玄冷漠无情。 钟宿:“……”什么呀! 饭桌上,一伙人可不满足于仅仅只是吃饭,吃着吃着就开始玩起了游戏。 “你有我没有,没做过的人喝酒,都做过谁说的谁喝。” “钟钟一起玩,反正等会林随来接你,也不怕喝醉。”陈左玄见钟宿犹豫,开始劝他,“而且这段时间拍戏多辛苦,就要好好放纵一下。” “好吧。”钟宿点头。 “我有一头及腰长发。” 钟宿,喝。 “我有官宣的对象。” 钟宿,喝。 “我有参加过选秀。” 钟宿,喝。 …… 钟宿的脑袋已经晕晕的了,再来两杯感觉自己可以直接飞升了。 陈左玄和他差不多,也没好到哪里去。 “钟钟老师。”顾望秋将一瓶酸奶插好放在他的面前,“缓一下。” 【脸红红的,眼神都迷糊了,醉酒的样子好可爱!】 “不可爱,你不要乱说。”钟宿的声音都含糊了。 顾望秋有些诧异,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摸了摸钟宿毛茸茸的头,然后被陈左玄一巴掌拍开了,“ao有别。” “不好意思,我下次会注意的。”顾望秋眼神柔和地看着钟宿说。 陈左玄没放在心上,只是拿过钟宿放在桌上的手机,在钟宿面前晃了晃:“林随给你打电话了。” “喂哥哥。” “嗯哼,喝了一点点儿,我没有醉,我很清醒。” “好耶,那我现在下去等你。” “噢噢,好吧,那你快点来。” “我只喝了一点点儿,我没有醉,我很清醒。”陈左玄模仿着钟宿的语气。 “你是骗人的小醉鬼。”陈左玄指指点点,“你刚还说不骗林随。” “本来就只喝了一点点儿,没有醉的。”钟宿伸出三根手指竖在自己的眼前,“你看,这是四。” 陈左玄:“胡说,这明明是二。” 唯一的清醒人顾望秋:“……”你们俩都醉得不轻。 这时,包间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进入众人的视野。男人一身服帖的灰黑色西装,五官凌厉,线条流畅,浑身透露着说不出的矜贵。 房间内因为林随的出现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出奇一致地将目光从林随身上转到钟宿的身上。 林……林总! 霸道总裁接小少爷回家? 钟宿的身世并不是什么秘密,他早期的时候靠自己一路摸爬滚打小有成就,后来意外被狗仔扒出了林家小少爷的身份。 林家是什么背景,那可是h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名下的财产数不胜数。更别说,他们家还沾点不可说的东西。 这是什么现实版的不好好演戏就会被迫回家继承亿万家业! 众人呆愣之际,只有钟宿高高兴兴地抬头,迷迷糊糊地喊:“哥哥,你来啦!” “嗯,来接你回家。”林随拉着钟宿从座位上站起身,“能自己走吗?” 钟宿:“当然!我都说了没有喝醉哦!” “我先带钟老师回家了,各位玩得愉快!”林随就着钟宿的杯子敬了在场各位一杯酒聊表心意。 “好,林总你和钟钟老师路上注意安全!” “钟钟老师好像喝醉了,你们回去多喝点醒酒汤。” “嗯。”林随半搂着钟宿离开。 * 林随把小醉鬼抱到后座,升起车内的挡板,对司机说:“去江畔文庭。” “哥哥哥哥哥哥。”钟宿醉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只知道一个劲地喊着林随哥哥。 每喊一声,林随就跟着应一声。 小醉鬼钟宿半点也不老实,抓着林宿有些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哥哥,我热,好想去南极和小企鹅一起生活。” 林随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住钟宿的脸颊肉:“不舒服还喝那么多酒,明早有你难受的。” “不嘛,我才喝了一点点儿。”钟宿不满,“你不要诅咒我。” “宿宝,你发情期要到了,这几天不许喝酒熬夜。”林随无奈地曲起手指敲敲钟宿的脑门。 omega疯狂摇头:“我不,我好不容易放几天假。” “笨蛋,等你明早醒了再说。”林随弯着眼笑。 醉酒的钟宿和平时的钟宿不太一样,会有一点无关大雅的叛逆,会缠着人黏糊,还会像小时候一样爱哭…… “哥哥,我今晚要和你一起睡。”钟宿挂在林随的身上说。 “为什么要一起睡?”林随疑惑。 六岁的小钟宿刚到林家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总是睡不好觉,第二天黑眼圈格外明显。后来,林随发现了,每晚陪着他一起睡。 直到钟宿到了青春期分化成了omega,两人才分开各自睡,毕竟ao有别。 第45章 “因为晚上有鬼,他会咬我。”钟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行,哥哥是alpha。”林随点点钟宿的头,“ao大防。” “晚上有鬼咬我怎么办?”钟宿泪眼汪汪。 林随说:“世界上没有鬼。” “有的,我就是胆小鬼,”钟宿又举起手指数道,“世界上除了胆小鬼还有冒失鬼、捣蛋鬼、小气鬼……” 林随:“……”弟弟喝酒喝傻了怎么办? 林随说:“咱们家不会有这些鬼的。” 钟宿反驳:“有哦,哥哥是小气鬼,不许我喝酒。” 林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那你是我们家的小醉鬼、胆小鬼、机灵鬼。” 钟宿听见了就在那傻笑:“是哦,我是机灵鬼。” 林随忍不住又伸手掐了掐omega白皙带红晕的脸蛋。 笨蛋。 第28章 觉醒听见心声的能力后(三)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钟宿在车上闹腾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下车后,林随熟练地抱着他打开家门。 小夜灯的光柔和不刺眼,隐隐约约照着身上人的轮廓,又长又密的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omega柔软的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随低下头,耳朵凑近仔细听。 “哥哥……哥哥……大坏蛋……” “嗯?哥哥怎么就大坏蛋了,宿宝?”在外人面前雷厉风行、冷漠无情的男人此时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 “&*%*&……*&……”钟宿嘴里叽里呱啦一大堆。 林随一个字也没听懂轻笑着颠了颠怀里的人,向着楼上的卧室走去。 房间里乱中有序地摆满了浅色的花,阳台的花花草草甚至爬进了窗,就连小阳台的门也是花枝缠绕,不像是在热闹又繁华的大都市,更像密林深处的花中仙子的住宅。 林随动作轻柔地把“花仙子”放到柔软的大床上,细心地给他换上睡衣,再去浴室里拿出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身子。 钟宿被碰到腰就笑着往旁边翻,喊着“痒”。 林随无奈地把人半搂着拉回来,“都喝成小醉鬼了还怕痒?” 小醉鬼什么都听不懂,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 林随给人盖好被子,心里几番纠结犹豫,最后站起身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抑制剂放在床头柜上。 他坐在床沿,专注地看着熟睡的人,伸手抚上钟宿的脸,在心里一笔一划勾勒出omega的轮廓。 小时候怕生爱黏着哥哥的小团子长大了,像竹子一样节节拔高,长成了如今挺拔漂亮的青年。 刻苦又努力,不靠着家里在娱乐圈闯出了名声,是别人口中的前辈钟钟老师。 林随拨了拨钟宿垂落在额前的凌乱发丝:“晚安,宿宝。” * 第二天,钟宿从睡梦中醒来,坐起身抱着枕头仿佛下一秒又要睡过去,最后还是坚强地睁开了自己迷糊的双眼。 头好晕,感觉要昏倒了。 转头,就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抑制剂和恒温杯里面的蜂蜜水。 杯子是他最喜欢的橘黄色小猫简笔画杯子。 应该是哥哥放的。 拿过手机,果然有哥哥的消息。 【哥哥:宿宝,我去公司处理点事情,你醒了记得喝床头的蜂蜜水缓缓醉酒的难受。】 钟宿回了个小猫点头和小猫鞠躬的表情包,然后放下手机起床洗漱。 钟宿洗漱完毕,喝了甜滋滋的蜂蜜水,接着紧闭双眼自己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 下楼的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保姆阿姨早上来做完饭就走了,饭菜现在还在厨房里温着。 【小猫说今天也要好好的:哥哥,你去上班了吗?】 林随几乎是秒回。 【哥哥:嗯,记得好好吃饭,冰箱里有葡萄。】 【小猫说今天也要好好的:好哦,那我等会儿来给你送餐可以吗?】 右上角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好久,钟宿才收到林随发过来的消息。 【哥哥:你难受的话就在家里好好呆着,不用勉强。】 【小猫说今天也要好好的:我没事啦,中午过来。】 给林随送饭是很早之前,林随不经意地在钟宿面前说了一句公司的饭菜不如家里的合胃口,那时候钟宿没有现在这么忙,所以会偶尔中午的时候给林随送家里阿姨做的饭菜。 不过后来,钟宿忙了起来就再也没送过了,今天也是一时心血来潮。 吃完饭,钟宿在家里看了会儿电影,玩了会儿游戏,时间就差不多来到了十二点。 下楼的时候,王姨刚刚把饭菜装好。看见他,王姨满脸心疼地看着他:“哎呀,钟钟怎么瘦了这么多,这段时间拍戏辛苦了。” “其实没有,只是看起来瘦了而已。”钟宿接过阿姨手里的食盒,“不过,回家能够吃到王姨的饭真是太好啦。” 王姨笑得合不拢嘴:“是吗?那这几天王姨给你好好补补。” 钟宿连忙推辞:“啊别别别,我过几天还要回剧组拍摄呢?不然上镜后对比也太明显了。” “那好吧。”王姨惋惜地说,“你快把饭菜给林先生送过去吧。” “嗯嗯,王姨再见。” 出门前,钟宿的微信还收到了一个没有备注的账号发过来的消息。 第46章 【钟钟老师,今天有空一起吃饭吗?想向您请教一下剧本的问题。】 钟宿疑惑,点开看,才发现是顾望秋的账号,上一条消息还是顾望秋的自我介绍。 昨晚太多人加好友了,他还没来得及一一修改备注。 【小猫说今天也要好好的:不好意思,今天有约了。】 【小猫说今天也要好好的:这几天有事,可能只有回剧组了才有时间交流。】 其实没什么特殊的事,但是他发情期快到了。尽管打了抑制剂但是也不太好和不太熟的alpha相处。而且,他昨天虽然喝醉了,但是饭桌上发生过的事情却一点也没忘。 他不太确定昨天那句性/骚/扰一样的话到底是不是出自顾望秋之口。 顾望秋似乎发完消息了之后一直在手机屏幕前等着,立马回复钟宿。 【好的好的,打扰钟钟老师了,祝您放假愉快!】 【小猫说今天也要好好的:放假愉快!】 家里的司机叔叔早早地就在外面等好了,不用钟宿多说,直接载着钟宿就往公司的方向行驶去。 *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前台的小姐姐仪容端庄,笑容得体。 “姐姐,我找林总。”钟宿笑着说。 “好的,请问您有预约吗?” 钟宿愣了一下,他以前来的时候都是直接刷脸。 他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我给我哥哥打个电话。” “钟先生,请跟我来。”钟宿刚拿出手机,林随身边的助理张仁走过来接过钟宿手里的食盒,然后对前台小姐说,“以后这位先生可以直接放行。” 张任是很久以前就跟着林随的助理了,气质温和,能力出众,还带着一点无关大雅的幽默在身上。 “钟钟好久没来过公司了,刚刚那个前台员工是新来的,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消息,没认出你。”张任边走边聊。 钟宿:“原来是这样,其实差不多猜到了。” “钟钟的新戏什么时候上映,到时候我要天天蹲在电视机面前等更新。”张任说,“上次你拍的那部美食剧我每天吃饭的时候看,每次都能多吃两碗饭。” “真的嘛!”钟宿眼睛亮了亮,“导演真的很会选吃的,色香味俱全,那是我待过的伙食最好的剧组了。” 【当然是假的,其实是钟钟认真吃饭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有食欲,忍不住会多吃。】 “当然是真的。”到了办公室门口,张任才将食盒递给钟宿,“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和林总用餐愉快。” 钟宿:“……”这随时听见别人心声的能力也不太好,猝不及防听见别人对自己的夸赞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钟宿屈指敲了敲门。 “请进。”林随冷淡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吃饭啦哥哥!”钟宿进去的时候林随还在埋头处理文件。 办公室的风格和家里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家里的房子各处都开满了花。办公室为了方便办公,装修风格偏冷,就和钟宿刚开始被林随捡到的时候,林随住宅的风格一样。 钟宿喜欢花,准确地来说,他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家里房子的花全是林随为了逗钟宿开心才种的,林随本人对这些东西一直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林随听见钟宿的声音,刚才手中的文件抬起头,大步走过去接过钟宿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辛苦我们宿宝给我送饭,和我一起吃饭。” 钟宿露齿一笑:“不客气哦哥哥。” 林随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将饭菜一一从食盒里拿出来摆放好。 红烧排骨、油焖大虾、酸辣土豆丝、虾仁豆腐汤、清炒杏鲍菇…… 菜的种类较多,但数量都很少,两个成年男子吃刚刚好。 除了回林家老宅,他们两人之间吃饭没有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饭的时候,钟宿一直在和林随叭叭剧组里发生的趣事,以至于等到林随吃完了,钟宿才吃到一半。 “你好快。”钟宿说,“我要认真吃饭了,不能再和你讲话了。” “因为宿宝的生活很丰富多彩。”林随吃完了也没闲着,他把空了的小盘挪到一边,将别的摆在钟宿的面前,“哥哥特别喜欢宿宝给哥哥分享宿宝自己的生活。” 说完,林随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只是,宿宝好久没有中午这样和哥哥一起吃饭了。” 【有时间了一定要天天去给宿宝探班。】 钟宿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好像不管是谁的心声自己都能听见。自从毕业后,他和哥哥两人的工作都很忙,很少有时间再像以前那样天天待在一起。 钟宿说:“那我以后有空了都来找哥哥一起吃饭。” 林随轻笑:“好,那我以后有空了都去找宿宝吃饭。” 第29章 觉醒听见心声的能力后(四) 这几日钟宿好好待在家里,平稳地度过了自己的发情期。刚好,发情期结束没过多久就是他假期结束回剧组的日子。 “好久不见呀钟钟,想死你了。”钟宿刚到剧组就被一个男人从身后把手环过来搂住了肩膀。 他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下,诧异地回头,随即绽开笑容:“好久不见呀,秦易之。” 秦易之:“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能合作了吧哈哈哈哈。” 第47章 钟宿刚加入演员这个行业的时候,和秦易之一起拍过戏——一部校园ao恋爱小甜饼。虽然是传统又俗套的桀骜不驯的校霸a与漂亮可爱的甜心o组合,但胜在两人的颜值顶尖,彼此之间氛围感好,剧内互动甜蜜不尴尬。 剧一经播出,剧粉们可谓是磕生磕死,同人作品层出不穷,热度居高不下。 那段时间,就连一向对娱乐圈不敏感的林随也忍不住旁敲侧击地询问钟宿他和秦易之的事,得知他和秦易之当真没什么后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笑着说:“差点以为自家的小白菜被拱了。” 钟宿不满地回答说:“哥哥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啦,我才开始演戏,才不会随便和别人谈恋爱,你不能这样想我。” “是,哥哥错了,对不起宿宝。”林随说,“哥哥要怎么补偿宿宝呢?” “算了,你是初犯,原谅你啦。”钟宿宽宏大度,摆摆手表示自己不计较这件事。 再后来,没过多久,cp的热度仿佛一夜之间就过去了。现在,基本刷不到他和秦易之的同人作品,大众也渐渐淡忘了这对cp的存在。 毕竟一发就限流,谁搞得动这对cp呀。 秦易之说完又抱怨了一句:“陈导的剧组真的好难进啊,差点我就被别人给刷下去,失去和你再一次合作的机会了。” 钟宿安慰秦易之:“因为导演很负责,最后出来的作品肯定很好的。” “这倒也是,那还是超级高兴能加入陈导的剧组。”秦易之说。 【其实最高兴的是和能再次和钟钟一起合作。】 钟宿面色如常,经过这么多天的体验,他已经对时不时听见别人的心声这事见怪不怪了,除非心声太过炸裂。 比如什么和前任上床是现任买的t,再比如三角恋情翻车修罗场大家互相捅刀,或者是雷雨走进现实。 钟宿这几天听到的心声比他过往二十六年的人生都精彩。 不过他也很高兴能够再次和秦易之合作,上次两人一起合作的经历很愉快。 秦易之虽然是少爷出生,但是从来不作妖,在剧组里也对他多有照顾,两人从陌生人勉强变成了朋友。 “钟钟老师,你吃早饭了吗?”顾望秋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提着早点,“没吃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吃。” 钟宿摇摇头:“谢谢你,已经吃过了。” “那好吧。”顾望秋的声音透着一股明显的遗憾。 【可恶,又错过了和钟钟老师一起吃饭的机会。】 秦易之看着顾望秋手里提着的早点嗤笑一声:“钟钟不喜欢吃这家的早点。” 【啧,想请钟钟一起吃早饭却选了钟钟最不爱吃的那家。】 【这个人实在是不足为惧。】 “是吗?抱歉钟钟老师,我不知道。”顾望秋的手捏紧袋子,表情茫然无措。 【钟钟老师好可爱,是连早点都要挑剔的小猫。】 【好好摸摸他的头,手感一定很好吧。】 钟宿沉默,你们两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钟宿说:“不用道歉,谢谢你想请我吃早饭。” 这地方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钟钟,来做造型,准备要开始拍戏了。”是文梨姐的声音。 “好,来啦。”钟宿满脸笑容地向秦易之和顾望秋告别,几人分别前往各自的化妆室。 太好啦,文梨姐出现得也太是时候了! “傻乐什么呢?”文梨看着一脸开心的钟宿疑惑不解。 “你不懂。”钟宿故作高深地摇头,但是配上他那副漂亮可爱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好玩。 文梨也跟着笑了:“行吧,我不懂。” * “对不起师弟,是师兄一时鬼迷心窍做错了事,你能原谅师兄吗?”牧逸之身形消瘦,再不复当初的少年意气。钟舒酩死后,牧逸之再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宗门里到处都是那人的影子。 他行走坐卧,每一步都能想起那个笑容灿烂的人。 钟舒酩死后,牧逸之似乎才看清自己的心。可是,逝去的无法挽回,于是他只能安慰自己努力修炼,或许某天登临九霄,自己就有足够的能力复活自己的小师弟,他们会一直幸福地在一起的。 这次本来是带着宗门的弟子下山历练,没想到会碰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小师弟一身黑袍,气质阴沉,曾经的天真烂漫不复。 是上天眷顾的奇迹吗?牧逸之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这次一定要抓住他。 “当然。”钟舒酩召出自己的剑,就像牧逸之曾经对他做过的那样,一剑将牧逸之捅了个对穿,然后毫不留情地抽出自己染血的剑,“你去死我们就能两清。”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舒酩。”牧逸之苦笑。 钟舒酩不愿与他废话,挥剑就朝他的四肢砍去。 那就一报还一报,我坠山崖生不如死,你就得四肢俱毁,形容狼狈,从此无缘仙途。 毕竟,支撑我活下去的除了吊命的药还有对你的恨。 “大胆魔头,休得伤我门派中人。”一道威严的老者声音传来,钟舒酩的攻击被尽数拦下,老者挥手一击打向钟舒酩。 钟舒酩愣在了原地,那是……他的师父啊。 那个总是不忍苛责他,犯了什么事只有他笑一笑就能过去的师父;那个教他功法,传他毕生所学的师父…… 第48章 一人突然从天而降搂住钟舒酩的腰,躲开攻击,携着他逃离现场。 “cut!过。” 陈左玄拿着纸巾给钟宿擦眼泪:“哎哟,小可怜。” “别哭了,哥给你点了好吃的。” 文梨拿着冰袋心疼地等着钟宿缓过来:“我来吧陈导。” 然后又对站在一左一右无措地站在钟宿的两旁的顾望秋和秦易之说:“两位老师先去吃饭吧。” 两人异口同声:“没事没事,等钟钟老师缓过来了一起去吃。” 【你谁?】 【你谁?】 然后钟宿又听见了陈左玄在心里无语道:【你们谁?要一起也是我和钟钟一起。】 钟宿破涕为笑,带着一些轻微的鼻音说:“我没事,你们去忙自己的吧。” “可以邀请钟钟老师和我一起吃饭吗?有问题想请教钟钟老师?”顾望秋语气可怜。 “钟钟中午和我一起吃饭吧,我们好久没见了。”秦易之满是期盼。 然后钟宿听见了他们分别在心里骂对方【狗皮膏药的朋友】和【不要脸的绿茶】。 钟宿:“……” 陈左玄一看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两人是要勾搭钟宿,挖林随的墙脚! 他双手抱胸,皮笑肉不笑地说:“钟钟中午和我一起吃饭。” 说完,他转头和颜悦色地看着钟宿,对着他挤眉弄眼地使眼色。 钟宿当然不可能打自己发小的脸,当即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已经和陈导约好了。” “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了下午的拍摄。”陈左玄挥挥手遣散两人,眼不见心不烦。他这部剧也不知道造什么孽,一个两个alpha都对钟钟起了不可说的小心思。 要不是这两人真的很符合角色,再加上剧都拍了那么多了,不然真想把他们踢出去。 顾望秋和秦易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文梨把冰袋敷在钟宿眼睛上:“先敷一会儿,眼睛有点肿。” 钟宿乖乖点头:“谢谢文梨姐。” 陈左玄摸着下巴略有所思地在钟宿面前走过来走过去地晃悠。 直到钟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怎么了?” 陈左玄脸上的八卦好奇心简直藏不住:“哎,那两人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秦易之是之前在剧组认识的朋友。”钟宿疑惑,“不过我感觉他对朋友的占有欲好像有点太强了。” 陈左玄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顾望秋呢?他怎么恨不得整天缠着你,比之前听见你和秦易之八卦的林随都要恐怖。” “我也不知道,他可能觉得我是一个很热心的人?”钟宿胡乱说着。 他没告诉陈左玄他听见过顾望秋不好的心声这件事,主要是听见别人心声这件事情说出去太恐怖了,他有点不敢赌陈左玄会怎么想。 “算了算了,不管他们怎么想都不可能得逞的。”陈左玄想通了什么似的打了个响指,“对了,等会林随要来。” 钟宿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左玄:“啊?可是哥哥都没和我说。” “那他太过分了,你下次把他踹了他就老实了。”陈左玄说不了几句正经话就开始满嘴跑火车。 “踹了谁?”说曹操曹操到,林随大迈步走过来,身旁的张任手上还提着食盒。 第30章 觉醒听见心声的能力后(五) “我靠,你怎么出现得悄无声息的!”陈左玄被林随突然的出声吓得从凳子上弹起来,单手捂住胸口。 “你再这样我就要得心脏病了。”陈左玄控诉林随,“每次和钟钟说一点你的不好你就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 林随危险地眯起双眼看向陈左玄:“在宿宝面前说我坏话?” 陈左玄尴尬一笑:“你俩好好吃饭吧,我就不掺和了。”然后飞速逃走,害怕晚一秒林随就要找他算账。 跑路前,还留下了一句心声:【小气鬼。】 得亏除了钟宿外没人能听见他的心声。 林随从张任的手里接过食盒,文梨与张任识趣地干自己的事去了,把空间留给他们。 天气尚且有些燥热,钟宿抬手给自己扇扇风,和林随一起去了房车里:“哥哥,你怎么突然来给我探班了,还不告诉我。” “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林随将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眉头不甚明显地皱着看了看钟宿,“眼睛怎么肿了,剧组里有人欺负你吗?” 钟宿没想到自己文梨姐都帮自己冰敷过消肿了,林随居然还能看出来,可怜兮兮地说:“没有,大家都挺好的,可是我演的角色的命运不好。” 林随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宿宝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努力工作的。” “不要,我要给哥哥赚很多的钱。” “所以进娱乐圈是为了给哥哥赚钱吗?” 林随心里因为钟宿这句简简单单的话泛起了细密的疼痛,他的宿宝实在是太过乖巧懂事听话了一点。 明明娇养了这么多年,他希望他的宿宝可以毫无心里负担地去依赖他,不必背负任何的东西成长。不管是他于他的所谓恩情还是些别的什么东西。 但他也知道,如果钟宿真的像金丝雀一样依附于他,那就不是钟宿了。 【是哥哥给了你压力吗?】 “还好啦,我很喜欢演戏的,哥哥你不要乱想。在戏里短暂地体验别人的人生,品味别人的酸甜苦辣咸,每一次都像是一场新生。”钟宿用筷子的尾部戳了戳自己的下巴说,“喜欢的事又恰好能挣很多的钱,这么一想,我真的是一个很幸运的人。” 第49章 最初进入林家,他确实惶恐不安,尽管知道林随收养他是出于好心,但是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受。他的心里是空的,是没有底气的。 只是林随确实对他太好,好到他不再把自己和林随的小房子当作一个暂时的落脚点,而是真正可以依赖的家,把林随视作自己的家人。 林随用实际行动填补了他心里的空洞,让他感受到了爱与被爱。 林随的笑容带着说不出的宠溺,他夹了一筷子钟宿最喜欢吃的菜放在他的碗里说:“宿宝不管做什么,哥哥都会在背后支持宿宝的。” 钟宿点头:“谢谢哥哥,哥哥不管做什么,我也会一直支持哥哥的。” “哥哥今天工作不忙吗?” “嗯,今天线上办公。不管怎么样,和宿宝一起吃一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林随漫不经心地问:“对了,听说秦易之也来这个剧组了。” “嗯,他是来客串的,戏份很少,我俩可能是在同一天杀青。”钟宿没听出林随语气中的不对劲。 林随的眼眸暗了暗,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气:“他家里的生意不干净,他本人也有些被压下去的负面消息,宿宝还是不要和他走太近了。” “怎么说?”秦易之看起来不像那样的人啊,但钟宿更清楚自家哥哥是不会骗他的,哥哥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轻易开口,他既然这么说了,就是手里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 林随只说了四个字:“校园霸凌。” 【这种人也配对宿宝穷追烂打、捆绑营销?】 钟宿心里大为震惊,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筷子:“我会远离他的。” 下午的戏与钟宿无关,他就在戏场外拿着自己的小本本反复观看剧本和自己在上面做的笔记,林随在他旁边用电脑办公。 剧本早就已经被翻得翘边,密密麻麻全都是字。钟宿自认为自己并不是天赋类型的演员,为了不拖累剧组的进度,也为了不辜负每一个自己演出的角色,所以每次都会认真地做很多的笔记,一遍又一遍地熟悉剧本。 下午的拍摄进度并不算快,顾望秋好几处地方都没能表演出陈左玄想要的效果,不管陈左玄怎么说,顾望秋好像就是get不到那个点,就连旁边的新人都比他演得好。 陈左玄阴沉着一张脸,强忍怒火。顾望秋大概是察觉到了陈左玄的情绪,越演越紧张越不自信。到最后简直不能看。 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陈左玄毫不犹豫地把顾望秋大骂了一顿。 “顾望秋你在干嘛,我找只猴子来都比你演得好!你的注意力都跑哪去了,眼神老往戏场外飘是什么意思?这一下午魂不守舍的!这么多人陪着你一遍又一遍地重来,这一场是什么很难的戏吗?” “对不起导演,我有些不在状态。”顾望秋低垂着头认错。 “行了行了,先拍下一幕,你这场明天拍。演成这个鬼样子,你自己今晚回去好好琢磨琢磨。”陈左玄气不打一处来。 顾望秋挨完骂,急不可待地就往钟宿的方向走去。在离钟宿不远处停下脚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到钟宿身边,眼睛看着林随,声音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钟钟老师,这是?” “是我哥哥林随,之前剧组聚餐的时候来接过我。哥哥,这是顾望秋,我们剧组的男主演。”钟宿听见别人的声音,从剧本的世界里走出来,分别向两人介绍对方。 顾望秋礼貌伸手:“原来真是林总,幸会。” 林随与他握手的时候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手在细微地颤抖,他心里有些奇怪但面上却是不显,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顾望秋不止是手,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仿佛有细小的电流在身体里乱窜。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 上次剧组的聚餐,林随带着钟宿离开之后,他随便找了个借口跟在他们的身后。他看见了钟宿对林随全身心的信赖以及两人相处间的亲密无间。 嫉妒在心里扎了根。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他睡觉的时候就梦见了他们三人之间发生的事。 原来钟宿是很小的时候因为父母出了意外被林随捡回家里的,而随着钟宿的长大,他名义上的哥哥居然对他起了觊觎之心,甚至不惜强取豪夺也要让钟宿留在他的身边! 钟宿的心理在被囚禁的那段时间里备受摧残,甚至患上了抑郁症。还是他顾望秋及时发现了不对劲,将钟宿从林随的家中救了出来。 随后他一直陪伴着钟宿,治愈他的身心,用爱意软化了钟宿身上的尖刺,让钟宿最后接受了他的告白。 夜里的梦他最开始并没有当真,只以为是自己实在太喜欢钟宿而做的美梦。直到他发现现实中的很多事情都与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大差不差,他才开始重视这个梦境。 顾望秋越想越激动,故事的剧情应该已经快要进展到林随对钟宿强取豪夺了吧。再快点吧,只要他救了钟宿,钟宿就是他的了。 “有什么事吗?”林随见顾望秋站在面前半天不说一句话,只好开口问道。 顾望秋微笑着深吸一口气:“没事,我就不打扰你和钟钟老师休息了,回见。” 【强取豪夺的渣男,凭什么和钟钟在一起?装得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我早晚有一天会揭穿你的真面目!】 第50章 钟宿:“……”神经啊! “宿宝怎么了吗?你不喜欢这个人吗?”林随见钟宿的面色一言难尽,关切地问,“要不要哥哥帮忙?” 钟宿被林随的话一下子逗乐了:“别别,剧都拍了这么多了,陈左玄会杀了我们的。” “他不敢。”林随也跟着笑了。 本来林随是打算在剧组呆一天吗,晚上再和钟宿一起回家,奈何公司临时出了事,下午接近饭点的时间不得不赶回公司。 【哥哥:今天在公司加班,晚上许叔来接你回家?】 【猫猫说今天也要好好的:没事哥哥,今晚我和剧组一起住酒店就行,让许叔不必来这一趟。】 林随过了好半天才回钟宿的消息。 【哥哥:好,那你注意安全。】 【猫猫说今天也要好好的:嗯嗯,你放心吧,祈祷一个哥哥早点下班(双手合十jpg)】 大概是欧非守恒,相比于下午,晚上的戏份拍得格外快。钟宿回到酒店刚洗完澡就听见了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打开门,秦易之左手端着一杯牛奶,右手拿着剧本,灿烂地向他一笑:“钟钟,晚上好。” “有什么事吗?”钟宿因为林随下午的话,原本对秦易之还不错的印象瞬间变差。 秦易之笑着把牛奶往前一递:“给你送牛奶,顺便想和你讨论一下剧本,我们进屋子里谈?” 第31章 觉醒听见心声的能力后(六) 见钟宿面色犹豫,秦易之挠挠头接着说:“你知道的,我对剧本的理解能力一向不如你。我也不想耽误剧组的拍摄进度,不然就要像今天顾望秋一样被陈导骂了。” 上次两人合作演校园剧的时候,秦易之确实经常来回找他探讨剧本的问题,让他帮忙一起剖析剧本。钟宿虽然对秦易之会不会被陈左玄骂不感兴趣,但他确实不想耽误剧组的拍摄进度。 浪费时间不说,每天都在烧钱,而且林随哥哥还是剧组最大的投资商,四舍五入,也是在浪费哥哥的钱。 “你也不想一直重拍吧。”秦易之满是期待地看着钟宿。 钟宿想了想拖妥协道:“那好吧。” 秦易之进来的时候下意识反手带上门,钟宿听见关门的声音,又转身把门打开:“不用,开着吧。” 深更半夜,孤a寡o共处一室,要是被人拍到了终究是不好,到时候就算有八百张嘴也不一定能够说得清,钟宿不想给自己的演员生涯增加绯闻。 “也行。”秦易之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钟宿是什么意思。 “今天不回家吗?”秦易之随意地打量了一下房间。 钟宿说:“嗯,明天回。” 秦易之接着问:“为什么,因为林总今天没来接你,他在公司加班?” 钟宿点了点头,直接道:“开始吧,早点讨论完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继续拍戏。” “行。”秦易之将牛奶推到钟宿的手边,“给你的,睡前喝牛奶对身体好,记得之前我们一起拍戏的时候我也经常给你带牛奶来着。” “谢谢,不用了。”钟宿顿了顿找补道:“我已经很久睡觉前不喝牛奶了。” 秦易之遗憾地谈了口气:“是吗?看来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了解你。” 钟宿尴尬地笑笑,没有接他的这句话,拿过自己的剧本说:“你想讨论哪个情节?” 秦易之见状收了自己的话,也翻开自己的剧本:“第二十页……” 一旦进入了工作状态,钟宿对外界的感知都会被削弱,等两人讨论完,钟宿抬头看见墙上的时钟已经走到了一点钟。他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再伸伸懒腰。 秦易之合上自己的剧本:“抱歉,耽误了你这么多的时间。” 他又用手试了试牛奶的温度:“已经冷了,我去倒杯水,随便给你也给你倒杯。这么久,你肯定和我一样口干舌燥了。” 秦易之刚说完就直接站起身,去房间角落拿过一次性水杯和水瓶。钟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接过秦易之递过来的水一口就闷了,给自己醒醒神。 他摇摇头说:“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 在家的日子里天天被林随管着,钟宿的生物钟都正常了不少,熬不了一点夜。 “好。”秦易之笑笑说:“晚安,钟钟。” 钟宿目送着秦易之离开,然后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站起身去洗漱。 脑袋一沾枕头就没有任何抵抗地进入了梦乡。 半夜,钟宿被热醒,受不了的踢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还是好热,钟宿迷迷糊糊地想,难道酒店的空调坏了吗,怎么一直都这么热? 紧闭着的双眼睁不开,钟宿烦躁又难受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而他丝毫没有留意到空气中水蜜桃的味道越来越浓烈——那是他信息素的味道。 又热又烦闷的钟宿自然没有听到酒店门口传来的轻微响动。 门外,秦易之正拿着钥匙在开门。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秦易之是个不差钱的主,如果事情解决不了那就是钱不够多。 当秦易之为了拿到钟宿所在房间的钥匙第三次加价的时候,酒店前台明显地动摇了。 秦易之再一次加价,说:“我去给我的朋友送东西,你也知道的,我们都是一个剧组的,我又不可能对他做什么是吧?” 第51章 前台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为金钱屈服了。没关系的,他们都是一个剧组的,自己只是给了把钥匙让他去给朋友送东西,也不见得会出现意外的,不要杞人忧天。 前台将钥匙递给他,悄声说:“好的先生,那麻烦你快一点。” “放心吧。”秦易之说。 上次在剧组的时候他经常给钟宿送牛奶拉进感情,最开始的时候钟宿确实不好意思收,但是随着次数越来越多以及两人越来越熟,钟宿每次都会毫无戒备地喝下他送的牛奶。 他是真的喜欢钟宿,如果只是因为那张脸的话,他可能在校园剧组的时候就直接用强的了。可是他没有,他想和那个人在一起,克制住了自己的□□。 秦易之有时候自己都会因为他对钟宿的感情而感到惊讶,他明明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浪子,何时这样苦心积虑地去筹谋过另一个人的心。 在很早之前,他们不止见过一次。商业宴会,觥筹交错,每次他都能见着钟宿一个人安静地呆着,吃吃东西或者干点别的什么事,然后等着林随一起回家。 太乖了,和宴会上的暗潮涌动、利益往来实在是格格不入。 他对这样的乖孩子本来是没有兴趣的,直到两人进入了同一个剧组。 没人会不爱钟宿的,他也不例外。 他原本是想要温水煮青蛙慢慢来的,但钟宿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对他不知道是真朋友还是假朋友的陈左玄,暗地里觊觎他的顾望秋,以及那个名义上的哥哥,每次望向钟宿的眼神都蕴含着无尽的情丝,偏生钟宿本人还察觉不到。 真是个笨蛋。 而且不知道林随今天下午的时候对钟宿说了些什么,钟宿今天一直避着他。秦易之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十分窝火。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先下手为强了。等到他彻底标记了钟宿,钟宿就永远都是他的了。 不喝牛奶也没关系的,秦易之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他给钟宿倒水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将那无色无味的药下在了水里。毕竟,钟宿总不可能拒绝自己房间里的东西吧。 钥匙转动,门开了。 秦易之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一场即将成真的美梦。 他还没来得及推开门,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大力往后拽去,低沉又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林……林随。”秦易之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我要是没来,还不知道你要做些什么。”林随向下用力,将秦易之摔倒在地。 “滚。” “这都是误会,你听我解释。”秦易之赶忙说,他可不敢得罪林随,不然他们秦家的生意可就完蛋了,林随不会犯过他的。 他没想到林随会出现在这里,只要他彻底标记了钟宿,钟宿就再也离不开他的信息素了,那时候,林随为了他的弟弟,就只能忍气吞声。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林随居然会半夜来酒店。 该死。 “滚,我不想说第二遍。”林随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易之,语气冰冷,看他如看死物。 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意思,再继续呆在这里可就不要怪林随不客气了。 秦易之被林随身上的气场震慑住,打了个寒颤:“我这就走,我这就走……”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消失在林随的眼前。 林随着急地打开门,浓郁的水蜜桃味扑了他满身。 小夜灯下,钟宿抱着被子难受地微微喘着气,衣服都被蹭乱了,露出一截莹白的细腰,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脸颊上泛起粉色,睫毛被濡湿,眼尾缀着细小的泪珠,嘴里嘟囔着难受。 钟宿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被架在火上炙烤一样,体内难以消解的燥热还在不断增长,眼泪是他此刻唯一能够发泄自己的东西。 林随俯身用手指拭去钟宿眼尾的泪珠,手指略微冰凉的触感让钟宿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钟宿先是将林随的手用力抓着贴在自己的脸上,缓解自己的燥热。可是不过一小会儿,抓着的手就变得和脸颊一样热意难忍,他甩开抓着的手,伸出自己的手环住林随的脖子,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林随的颈侧,往林随的身上一边蹭一边哭着喊热。 林随被钟宿投怀送抱的动作弄得有几分心猿意马,还好理智及时拉住了他。 因为身份的原因,哪怕林随本人从来没有对那档子事展现过感兴趣的一面,但是总是会有人锲而不舍地往他的床上送人。 一次又一次连绵不断,他对此感到无尽的厌烦,直到他出手整治了某个一直往他床上送人的老总,这股趋势才开始减弱。渐渐地,大家也就不再敢接着做出那种事,不然下一个倒霉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钟宿现在的情况,他不用想都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想要占他他弟弟的便宜,对他的弟弟做那种不可言说的事情。怒火在林随的心中蔓延,又因为钟宿的哭泣声强行镇定下来。 他动作轻柔地将钟宿从床上抱起来:“别哭宿宝,哥哥带你回家。” 第32章 觉醒听见心声的能力后(七)【倒v开始】 车上,林随一手抱着钟宿,一手给家里的医生打电话。小小的空间里,水蜜桃味的信息素简直让人无法忽视。幸好司机是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而林随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心里暗潮汹涌。 第52章 钟宿信息素的味道甜甜的,他的四肢百骸都要被水蜜桃染上甜味了,甚至体内的信息素也开始被水蜜桃勾得蠢蠢欲动,心痒难耐。 钟宿像八爪鱼一样扒拉在林随的身上,到处蹭蹭,借助林随的身体消解自己体内的燥热。可是过了一会儿,钟宿又开始不满意了。林随身上的凉意都被他暖化,钟宿热得忍不住要逃开,去寻找更加冰凉的地方。 林随挂掉电话,及时抓住要松开自己的人,双手搂着钟宿一提溜,把钟宿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坐着。 “宿宝,再忍忍好吗?马上就好了。”林随把自己的额头抵在钟宿的额头上,心疼地捏了捏他的后脖颈,安抚他。 钟宿的眼泪就像断线了似的,林随都担心他会把自己哭脱水,只好轻拍着他的后背聊胜于无地安慰他。 他从来没有觉得回家的路这么漫长过,司机已经把车速提到了能在城区内行驶的最高车速,但林随还是觉得慢,心急如焚地抱着钟宿。往窗外看一眼到哪里了,又往钟宿的身上看一眼钟宿的情况。 司机从未见过林随这般失态的样子,向来在外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如今满脸焦急,说出去谁敢相信这是那个冷酷无情,仿佛天生就比旁人缺少了几分七情六欲的林总呢? 司机心里也着急得慌,毕竟,钟宿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车辆在茫茫夜色里疾驰,林随抽出手将车内的挡板升起来。 到家后,林随抱着钟宿下车,家里的医生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林随把钟宿放在床上,然后给自己注射了一针抑制剂,他的信息素被水蜜桃勾得也有些轻微的泄露出来了,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青柠檬的味道。 医生先是给钟宿注射了抑制剂,然后又给钟宿检查了一下身体,等到抑制剂开始生效,钟宿缓缓沉睡过去,他才离开林家。 林随放心不下钟宿,尽管钟宿此时的状况已经逐渐恢复正常,他也一直守在钟宿的床边。 钟宿脸上还残留着潮红,粉色的月季花与他的面色相衬,仿佛是不经意间涂抹上去的胭脂,又像是粉粉的棉花糖,让人想要咬一口尝尝味道。 是和月季一样的香,还是和棉花糖一样的绵软? 林随叹了口气,起身拂开窗玻璃门上垂下来的花朵,走到阳台,垂眸打开手机,发出去一条消息,要求彻查秦家。 他凉薄的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既然敢对他放在心上的人图谋不轨,那就要付出代价。 在夜里加班的时候,他的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惶惶不安,感觉要出什么大事。人生三十年,除了当初他的父亲出意外的时候,他的心从未如此不安过。 他给钟宿发消息钟宿没回,又给陈左玄打电话,陈左玄强忍着起床气恨不得掐死他,但还是起床去看了看,说:“行了,大半夜的你就别瞎操心了,我们一整个剧组的人都在这里,钟钟能出什么事?” 是呀,但是林随心里的不安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分毫。于是,他只能快点再快点地做完自己的工作。在半夜的时候,去悄悄看一看钟宿,只要确认钟宿没事就好。 他根本不敢想要是自己没有及时赶到会怎么样,以至于现在他的心里都是一阵后怕。 还好还好,差一点他家宿宝就要被别人欺负去了。 林随站在阳台想了想,又给陈左玄发消息给钟宿请假并承诺这两天剧组的损失由他赔偿。依照钟宿现在的情况,这两天让他出去拍戏的话,林随放心不下。 没有什么比他的宿宝更重要。 林随放下手机,重新走进屋,趴在钟宿的床前守着他。 小夜灯的光柔和了他的面孔,认真看着床上的人的时候带上了林随特有的温柔与数不尽的情意。 林随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心的,从把钟宿当做弟弟到不止只是把钟宿当作弟弟。 大概有些人生下来就是有万丈光芒的,没有谁会不喜欢他。 可是,他天真单纯的弟弟似乎从未察觉到他的心意。而他,每每看见钟宿充满信任的眼睛,都在心里谴责自己的罪孽深重。 居然对养大的弟弟产生了那样的想法,实在是……有悖人伦道德。 林随趴在床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不过,因为姿势的缘故,他睡得不太安稳。时不时就会因为手麻脚麻而清醒过来,再看一看钟宿的情况又睡过去。 本来钟宿的情况一直很平稳,直到天开始蒙蒙亮,钟宿身体里的热度又开始涌了上来。 林随被钟宿踢被子的动作惊醒,一看,钟宿的脸又变得和刚回来的时候一样泛着潮红。与此同时,钟宿整个人又开始喊着热,早就散去的甜甜的水蜜桃的味道又重新盈满了整个卧室。 林随的瞌睡一下子全部跑光了,他连忙身上去探钟宿额头的温度。还好,没有发烧。 然后又起身去拿放在一旁的手机,甚至起身的时候,因为脚麻而踉跄了一下。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站稳身体就被钟宿拽住手臂往床上用力一拉。失去平衡的林随眼见着就要压在钟宿的身上,林随眼疾手快地把另一只手撑在钟宿的脑袋旁边,好险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钟宿没有意识地就开始往林随的身上缠,蹭蹭脖颈,蹭蹭脸颊,不得章法地把自己往林随的怀里送。 第53章 林随把钟宿从自己的怀里扒拉出来:“宿宝,醒醒。” 钟宿没听清,只是更加用力地往林随的身上贴贴。 林随……林随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的呼吸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变重。 至少,至少不能趁人之危。现在的钟宿恐怕连自己在做些什么都不知道。等他醒来了会这么想。 林随深吸一口气,他有点犹豫要不要再次给钟宿注射抑制剂。毕竟,几个小时前,钟宿才刚刚注射过一次抑制剂,连续使用抑制剂,他怕钟宿的身体吃不消。 他干脆单手抱起在自己身上蹭着的钟宿,走到一旁拿过自己的手机,给家里的医生又打了一次电话,在电话里向医生详细描述了钟宿现在的状况。 “林先生,是这样的,我不建议再次给钟少爷注射抑制剂,他的身体确实有可能吃不消。” 林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那现在怎么办?他很难受。” “俗话说得好,堵不如疏。林总,你懂我的意思吧。” 林随挂断电话,低头看见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又开始哭泣了。钟宿一边哭一边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裳。 有时候,他都怀疑钟宿是不是水做的了,不然哪里来这么多的眼泪?小时候如此,长大了也是如此。 心里卑劣的想法阴暗生长,林随把钟宿放在床上,然后掐住他的脸蛋,声音暗哑地问:“宿宝,我是谁?” 钟宿眼神迷离,没有反应过来林随的问题。 林随又问了一遍:“宿宝,我是谁?” “……哥……哥哥。”钟宿带着哭腔小声地说。 林随仍是不满足,他撩了撩钟宿脸上湿漉漉的头发,又问道:“哥哥是谁?” “林随,哥哥是林随。”钟宿的声音因为发情期软软的。 林随亲亲吻了吻钟宿的额头,声音里是挥散不去的情欲:“乖宝,哥哥会让你舒服的……” 林随的尾音消散在雾蒙蒙将明未明的清晨。 钟宿浑身都被染上漂亮的薄粉,双手将身下的床单都抓皱了。 青柠檬不断拉着水蜜桃共舞,大有一股要将两者合二为一的趋势。有花瓣被风吹到床上,然后被两人碾过,为身上又着了几分颜色。 林随坏心思地将花瓣抹在钟随柔韧白皙的腰上,换得钟宿因为腰间的敏感忍不住地躲闪。 巫山云雨,林随怜惜地吻去钟宿眼角的泪水,轻微叹了口气:“怎么难受要哭,舒服了也要哭,你是水做的吗?” 身体还没有缓过来,钟宿双眼朦胧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没有应答林随的话。 林随抱着钟宿去浴室清洗,到了浴室里,钟宿身上的痕迹被水洗过后变得越发显眼,让人有种想要再一次吻上去的冲动。清洗完毕后,林随将人抱到自己的房间。 毕竟,钟宿的房间现在太乱了,不是很适合睡觉。他的房间和钟宿的房间装修风格相似,只是少了那许多的花。 他将钟宿轻柔地放在自己的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抱着钟宿吻一吻他的额头说:“睡吧,乖宝,愿你做个美梦。” 第33章 觉醒听见心声的能力后(八) 钟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黄昏,睡前的记忆慢慢回笼。钟宿脸颊红扑扑的,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缓缓埋入被子里。 啊啊啊啊啊啊,钟宿内心一整个土拔鼠尖叫,林随居然帮自己做了那样的事…… 感觉自己要没脸见林随了。 而林随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某人在被子里团成一团的模样。他笑了笑,走过去拉钟宿的被子:“别闷到自己了,宿宝。” 钟宿紧紧抓着被子不肯松手,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来:“才不会,我一点都不闷,我就喜欢在被子底下。” 林随知道钟宿是在害羞不好意思,故意逗弄钟宿:“是吗?可是医生说发情期的症状还要持续好几天。” 钟宿被这句话一惊,抓着被子的手忍不住松开。 难道还要和林随在这样那样几天吗? 钟宿本就被闷红的脸更是要烧起来了。 不行,绝对不行。他们……他们是兄弟呀。 林随趁钟宿不注意,一把拉下被子,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钟宿本人:“好了,逗你的,只是怕你把自己闷坏。” “林随哥哥是大坏蛋。”钟宿生气地看着林随。 而他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在林随的眼中就只剩下可爱,让他忍不住又揉了揉钟宿毛绒绒的头发:“别生气了,如果宿宝介意的话,那就当昨天只是个意外,宿宝也不用不好意思。” “怎么可能只当作是一个意外呀。”钟宿小声嘟囔。 林随半蹲在钟宿的床前,漆黑的眸子满是认真地看着他,柔声问:“那宿宝是怎么想的呢?” “我不知道。”钟宿破罐子破摔。 没办法把那样的事情当作意外,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样帮助了自己的哥哥,甚至让一向不管面对什么都无畏的钟宿罕见地生出了退缩的心理。 钟宿不由自主地想,要是他是乌龟就好了,这样他现在就可以缩回自己的壳里去了。 “那和我在一起吧。”林随说。 钟宿愣愣地“啊”了一声,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和我在一起吧,宿宝。”林随又说,眼神里全是专注与对眼前人的浓浓情意。 第54章 “可是……可是你是我哥哥。”钟宿不可置信地看着林随。 林随垂下自己的眼帘,掩盖住自己眼中的失落,他的宿宝果然是从未对他有过其他方面的想法。 “我们并非亲生兄弟,也不在同一个户口簿上。”林随顿了顿,接着说:“宿宝,先别急着拒绝我,好吗?” 林随对待钟宿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可不可以留一段时间思考一下,如果你仔细想过后,还是觉得对我毫无那方面的感情。那么,我保证,以后我依旧只会是你的哥哥。” 【那么,我就算再是喜欢我也会以你的意愿为重,努力约束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钟宿握紧了手底下的被子,犹豫地说:“我……” “嘘。”林随的手指压在他的饱满的唇上,“考虑一下好吗?” 【不要一下子就给我宣判死刑。】 钟宿打算说出口的话被咽了回去,点点头。 林随忍不住抱了抱乖巧的钟宿,然后又很快地放开:“对了,剧组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替你给陈左玄请过假了。下周再回剧组吧。” 钟宿仍是乖乖点头,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我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随摇摇头说:“昨晚我来找你的时候,看见秦易之正拿着钥匙开你的房门,而房间内的你又是那样,这件事大概和他脱不了干系。” 说到秦易之的时候,林随的语气甚至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 “原来是这样,在睡觉前,他来找我一起讨论过剧本。”钟宿说。 “没关系,以后不会和他再有任何交集了。”林随语气平静,“秦家做的那档子事,早就该被曝光了。” 【既然敢对宿宝下手,那就该做好承担代价的准备。】 钟宿一下子抱住林随,在他的脖颈间蹭了蹭:“谢谢哥哥。” 林随平静的面色一下子就被打破,眼角眉梢都带上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回抱住钟宿说:“不客气,宿宝。” 吃完早饭后,林随特意带着钟宿去医院检查身体里是否还有药物残留。得知钟宿已经完全不受影响后,才敢放心地把钟宿一个人留在家里,自己去公司上班。 而钟宿在家里呆了没几天也腻了,对着林随软磨硬泡,林随才终于答应了让他提前回到了剧组。 回到剧组那天特意给大家带了小蛋糕和奶茶,为自己的原因扰乱剧本的拍摄感到抱歉。 “谢谢钟钟老师,小蛋糕很好吃,奶茶也很不错。” “听说钟钟老师这两天生病了,现在好点了吗?”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反正都要拍先拍谁的都一样。” 剧组里的大家对待钟宿一如既往的热情友善。 陈左玄看见钟宿回来了,第一个冲上前来把钟宿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确认人没事才松了口气。 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现在陈左玄回想起来还是一阵愤怒,甚至还有些自责:“秦易之真是个混蛋!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他进剧组。” “没事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钟宿安慰陈左玄。 陈左玄反而越来越自责:“幸好林随及时赶到,不然我都不敢想会发生些什么。” “真的没事的,这种事情又不是你能预料到的。”钟宿拍拍陈左玄的肩膀,“要怪只能怪秦易之不是个好人。” 而在剧组的顾望秋经过了好几天漫长的等待,终于确定了梦里的囚禁剧情已经开始了。 在梦中的时候也是,一向敬业的钟宿居然连着好几天没有来剧组,而秦易之也是和钟宿一同消失在了剧组。据说是因为他家里得罪了林随,但具体是怎么得罪的,顾望秋也就不知道了。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喝了杯冷水勉强压住内心的激动。 如果梦里没出错的话,再过段时间林随就会因为公司有事而出差,那他可就挑一个合适的时间去拯救钟宿,想想怎么爬进钟宿的房间。 被欲望占满了全部心神的顾望秋甚至没能发现那场梦境的奇怪之处。 比方说才在家里被“关”了两天的钟宿怎么会抑郁呢?比方说林随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给他可乘之机呢? 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顾望秋现在安抚陈左玄的钟宿,都只觉得钟宿不过是在强颜欢笑,不过是林随在欺骗钟宿,假装放钟宿出门而已。 顾望秋的心里有难受,但更多的是即将得到钟宿的喜悦。 他走到钟宿的身边,就像周围无数的人一样对他表达着关心,期盼钟宿的目光能够多在他的身上停留哪怕一刻。 虽然秦易之被逐出了剧组,但幸运的是秦易之的戏份还没有拍多少,而陈左玄也在钟宿请假的这段时间里物色好了新的演员。 钟宿先抓紧时间重新和新演员补拍了相关的戏份,然后才开始剧组里其余戏份的拍摄。 …… 在雾气弥漫的山谷之中,牧逸之又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小师弟钟舒酩,只是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个男人。那男人身体修长,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两人挨得很近,近到牧逸之甚至怀疑他们俩下一秒是不是会亲上去。 愤怒烧灼着牧逸之的头脑,于是他终于忍不住上前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小师弟好久不见,他是谁?” 第55章 “原来是牧师兄,久仰。”男人不紧不慢地往钟舒酩的头上簪了一朵花,然后戏谑地看着牧逸之,“不知牧师兄来这里是有何贵干?” 牧逸之没有回答男人的话,只是笑容苦涩地看着钟舒酩:“师弟,你和师兄一起回宗门好不好?” “说笑了,我早已不是你的师弟。”钟舒酩面无表情,“不过,师兄倒是可以一直留在这个山谷呢?” 钟舒酩话音刚落,那个男人猛地一吹口哨,然后搂着钟舒酩的腰,足尖轻点飞身离去。 “牧逸之,这满山蛊毒你且好生享受。无论你是否从这里出来,从今往后,你与舒酩之间再无瓜葛。” “不要整天觊觎我的人,不要让他再次讨厌你。” 男人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牧逸之握紧了拳头,想要飞身追上去。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围攻。 这些蛊虫都是带着灵力的,哪怕是牧逸之这样的这样的水平也难以轻易脱身,不死也要脱层皮。 牧逸之脱身不得,一边与蛊虫相斗,一边遥望着钟舒酩离去的方向,眼里难掩愤恨与不甘。 只是很快,随着蛊虫越来越多,牧逸之只能全身心的投入与蛊虫的酣战之中。 牧逸之在山谷中不知天日,渐渐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山谷中的日子对他是磨难也是机遇,在这里他第一次开始触碰到飞升的秘密。 等他再次从山谷中走出来,此后经年,无论他怎样寻找,都再也没见过他的小师弟钟舒酩。 “cut!过。” 第34章 觉醒听见心声的能力后(九) “恭喜杀青,钟钟。”陈左玄走过来给了钟宿一个大大的拥抱。 钟宿慢半拍地回过神来:“谢谢。” 晚上依然是林随来接他回家,自从上次秦易之的事情发生后,林随就不放心让钟宿一个人晚上留在外面。 不管多晚,他都会来找钟宿。有时候实在太晚再加上第二天钟宿有早戏,林随就会和钟宿一起在酒店住下,他住在钟宿隔壁的房间。 好歹也是金主爸爸,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钟宿还和以前一样叽叽喳喳和林随说着剧组发生的趣事。 那夜过后,起初钟宿心里确实别扭得很,可是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再加上林随对待他和这件事发生前并没有什么区别,钟宿心里的那一点别扭也就渐渐地淡了。 车窗外的景色在眼前飞速闪过,钟宿疑惑地开口问道:“哥哥,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 “嗯,订了餐厅庆祝一下宿宝又一次杀青。”林随说。 “好耶,哥哥你真好。”钟宿抓着林随的胳膊晃了晃。 从钟宿第一次拍戏开始,每一次钟宿杀青,林随总是会给钟宿准备杀青礼物,哪怕他演的角色在剧中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配角。 “林随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钟宿眼睛弯弯,看向林随的目光里全是笑意。 林随只是捏了捏他的手,没有说话。钟宿却听见了他内想内深处的想法。 【对你,不止是哥哥。】 钟宿的耳尖蓦地一红,哥哥怎么总是在心里说一些让人不好意思的话。 餐厅在城内最高的一栋大楼的顶层,从这里望出去,能够看见城市里的万千灯火,穿梭不息的车流与隐隐错错的树木,透过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他们去的时候整座楼层都没有人,房间里光线昏暗,每一次落下脚步都会有幽蓝色的灯光像水波一样从脚底蔓延开来,蓝色的天穹顶斜射下几缕光线,就像置身深海。 从落地窗望出去整座城市都被蒙上了梦幻的蓝色。 周遭都被蓝色包围,唯独餐桌上的花瓶里却出现了一抹红。本该是醒目又刺眼的颜色,却因为基调足够复古,不至于显得格格不入。 钟宿走过去好奇地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卷边的花瓣,眼睛都亮了:“是咖啡时间吗?好漂亮。” 林随抽出一枝玫瑰,将玫瑰花轻柔地插在钟宿的耳边:“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复古暗红色的玫瑰花与青年漂亮的脸相衬,一时之间竟不知人与花谁更胜一筹。 没有什么比玫瑰更适配美人的了。 “喜欢!” 咖啡时间卷边的花瓣像是海浪,又像是优雅的裙摆。作为一个爱花人,钟宿没有任何抵抗地就被它俘获了芳心。 林随目光柔和地看着眼前的人:“最近买了很多的玫瑰,全部都送给你。” 林随又低声说道:“不止玫瑰。” 钟宿疑惑地看着林随,林随说:“送你的礼物是一处国外的庄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 【你是每一朵花的花语。】 钟宿听见林随说:“上次的事,宿宝考虑得如何?” 林随难得有些紧张,整个人都不自觉地紧绷,连指尖都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在商场上,他运筹帷幄,弹指间决定企业的前途命运。但在面对心上人的时候,他好像一瞬间就变成了青春期的少年,也会不安。 尽管如此,林随的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钟宿太过为难,也为钟宿口中的答案给双方一个台阶。 如果钟宿拒绝了他,那么他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一样,仍然语气平淡地转移话题。 第56章 但如果,钟宿…… 轻柔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林随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青年漂亮的脸在林随的眼前方大,耳畔的玫瑰花扫到了他的嘴唇。 钟宿眼睫轻颤,蜻蜓点水的一吻后马上退开。他望窗外、望脚下、望穹顶,就是不肯看林随一眼,或者说是不好意思看林随。 林随愣愣地抬手轻触自己刚才被钟宿亲过的地方,然后三两步上前将不好意思望向自己的人抱进怀里。 林随紧紧抱着钟宿,像是要把人揉进自己的怀里一般:“喜欢你,宿宝。”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这一辈子不会再有更喜欢的人了。】 钟宿悄悄红了脸,抬手回抱住林随,小声说:“我也喜欢你。” “可以亲你吗?”林随的声音暗哑,带着好不容易得到宝物的惊喜,说话间的气流喷洒在钟宿的耳后。 于是本就已经红了脸的钟宿,连脖子也染上了漂亮的粉,他抓着林随的衣服点了点头。 林随一手扶在钟宿的脑后,一手扶着钟宿的腰。吻落下的瞬间,钟宿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林随的吻刚开始温柔而又缱绻,钟宿的柔软的唇被不断碾过摩擦。后来,他有些失神地微微张开嘴,林随的舌头就这么钻了进来,两人间的亲吻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深入,林随霸道地在他的嘴里巡逻,就连呼吸也差点被掠夺殆尽。 恍惚间,钟宿好像又闻到了青柠檬的味道。 心跳声与呼吸声震耳欲聋,钟宿急促地喘着气。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住地把手横在胸前,缓缓与还在他口中掠夺的林随拉开距离。 反观林随,只是呼吸乱了几拍。被推开后,他又凑过来与钟宿额头抵着额头,好像怎么亲近都不够。 钟宿一边喘气一边不合时宜地想,alpha的体力就是好呀。 “抱歉,是我没控制住自己。”林随伸手给钟宿顺顺气,嘴上说着抱歉,语气里却全是笑意。 【好想再亲一下,不过再亲下去宿宝会炸毛吧。】 钟宿:“……”再来真的会死掉的。 …… 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分别去各自的房间洗漱。 等钟宿洗簌完毕下楼的时候,林随早就已经在楼下坐着了。 钟宿像往常一样穿着蓝色的睡衣,两条又细又直的腿白得晃眼,大腿边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痣点缀其中。 水蜜桃的香气瞬间扑了林随满身,不过他能分辨出来,这并非钟宿信息素的味道,而是沐浴露的清香,omega信息素的味道比这个更甜,更让人上瘾。 钟宿正边走边拿着一条帕子擦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哥哥,我房间的吹风机好像坏了。” 林随喉结滚动了一下,起身走到钟宿的身旁,从钟宿的手中接过帕子:“去我房间,我帮你吹。” “好啊好啊。”钟宿一下子笑开了脸。 有人帮自己吹头发,真是太好了! 钟宿低头看着手机,林随先是用帕子在钟宿的头上擦了擦,然后拿着吹风机插上插头,暖和的风伴随着吹风机的嗡嗡声,林随骨节分明的手不断在钟宿柔软的发丝间穿梭。 从林随的角度望下去,可以看见钟宿瘦削的锁骨以及一大片白皙的胸膛。 【好想亲。】 “现在不可以亲,你还没有帮我吹完头发。”低头看手机的钟宿根本没发现林随没张嘴,听见了林随的心声就直接随口一答。 林随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自然地衔接上自己的动作,只是调笑道:“宿宝这么懂我,连我心里在想些什么都知道。” 钟宿:“?” 察觉到不对劲的钟宿终于把视线从手机里移出来,想了想,钟宿还是决定坦诚自己能听见心声这件事。 毕竟,林随是哥哥,是以后要和他过一辈子的人。 在恋爱关系里,他不愿对林随隐瞒这件事。而且,以后这样的情况可能还会出现很多次,总不可能每次都是他懂林随,能够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长,林随肯定也会起疑心的。 “害羞了吗?”没有听见钟宿的回答,林随关掉吹风机,把钟宿转过身面向自己。 头发已经吹得半干,等一会儿睡觉的时候就能全部干完。 钟宿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话语,有些忐忑地说:“哥哥,其实我能够听见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不确定林随听见了这话会怎么想。 是会觉得他在开玩笑,还是害怕他的能力会让他毫无隐私。 没想到林随居然笑了:“真的吗?我们家宿宝这么厉害,那以后我就不用担心宿宝会被坏人骗了。” 钟宿疑惑地看着林随:“你不担心自己在我这里毫无隐私吗?” “其实挺担心的。”林随有些惆怅地说,“这样我以后给你准备惊喜,且不是很容易就会被泄露。” “我们家宿宝那么重视仪式感与浪漫的人,以后生活中该少多少的乐趣呀。”林随说着说着甚至有些心疼地捏了捏钟宿的脸,“我担心宿宝会因为这个能力而感到困扰。” 轻而易举地看透人心,在很多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人性那么复杂,钟宿看别人的时候内心也会迷茫和无措,甚至很多时候是矛盾的。 有人表面温和,内里□□;有人看似重情重义,实则两面三刀;也有人看似阴险狡诈,偏生所行皆为正义事。 第57章 听见别人的心声,有时候也会给自己戴上枷锁。 钟宿抱住林随,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林随的颈窝闷闷地说:“没关系的,哥哥。” 林随亲亲钟宿的头顶,把人从怀里拉出来又亲亲他的脸,无声地安慰钟宿。 【宿宝。】 第35章 觉醒听见心声的能力后(十) “宿宝喜欢这个能力吗?”林随抱着钟宿问。 钟宿坦诚地说:“刚开始会觉得很新奇,但是时间久了,就只剩下厌烦。” “有时候别人心里的话让我觉得……”钟宿沉默了一下说,“恶心。” 他不想用这样的词语去形容别人,但又一时间找不到更合适的词。 因为这个能力,他第一次直面人性的恶。 林随除了更用力地抱紧怀里的人之外,不知道该怎么让他免除这样的困扰。 “没关系啦,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有好有坏。”钟宿拍拍林随,“至少这个能力能够让我在很大程度上避开坏人。” 夜色浓浓,在两人安然入睡的这一晚,另一边的顾望秋反而失眠了。 他为即将发生的事情而兴奋不已。 再等等,再等等。 钟宿马上就会是他的了。 …… 刚拍完戏的钟宿给自己放了一个小假,每天在家里给花草浇浇水,或者和朋友一起出去玩,日子倒也过的悠闲自在。 而刚确认了恋爱关系的林随,就连上班都带了几分自己没发觉的甜蜜在身上。晚上一回到家里,就缠在钟宿的身边。 钟宿怎么也没有想到谈了恋爱的哥哥居然是只粘人精。 再一次拒绝林随的投喂后,钟宿义正言辞地说:“不许再投喂我,再这样下去我都要长胖了。” 林随捏捏钟宿的胳膊,然后大拇指和食指圈住钟宿的手腕,圈住手腕的两指之间还留下了很大的空隙,他挑眉看向钟宿:“这么瘦就应该多吃一点。” 钟宿恼羞成怒地抽回自己的手:“明明是哥哥的手太大了,我每天都有在好好吃饭。” 林随点点头:“嗯,我们宿宝是个好好吃饭的好孩子。” 不是,这哄小孩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钟宿的房间在二楼,晚上他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走到阳台门口想要看看自己新种的花的时候,正好和一双眼睛对上了视线。 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一下子掉落在地上,张嘴就要发出求救声。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趴在阳台上的人手臂用力往上一撑,三两步走进屋子里,捂住钟宿的嘴,在钟宿的耳边小声说:“是我,顾望秋。我松开手,你不要叫好吗?” 钟宿点头。 顾望秋松了口气,缓缓放开捂着钟宿的嘴的手。 钟宿疑惑开口:“你大半夜爬我家里来干嘛?” “钟钟,你别怕,我现在就带你离开。”顾望秋一脸诚挚地望着钟宿。 钟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而且这里是我家,你要带我去哪里? 顾望秋心疼地说:“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为难,但是没关系的,我会救你的。” 钟宿沉默着躲开了顾望秋来拉他的手。 他总感觉自己和顾望秋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上,不过一段时间不见,顾望秋就已经到到达了他难以理解的地步。 顾望秋不死心又来抓钟宿的手,钟宿再一次躲开:“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钟钟,你不必瞒着我,我什么都知道的。”顾望秋还是一脸心疼的表情。 钟宿:“……”不是哥们,你到底知道什么呀?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说一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吧,不然我就要叫我哥来了。”钟宿说。 他觉得他和顾望秋好像说不通,两人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 一听见钟宿提到林随,顾望秋整个人都变得激动了起来,完全不顾钟宿的意愿把钟宿的双肩用力握在手中:“林随他强迫你了是不是?” 钟宿吃痛地叫出了声。 顾望秋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仅没有松开自己的手,反而握得更紧:“别怕钟钟,我带你离开。” “你想多了。”钟宿用力挣开顾望秋的束缚,“你现在离开以后也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我就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顾望秋油盐不进:“钟钟不用为我担心,和我走吧,我们会幸福的。” 他想上前抱住钟宿,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扣扣”的敲门声。 “宿宝,睡了吗?”是林随的声音。 顾望秋和钟宿同时僵住了。 不过,钟宿才不会管顾望秋的死活,朗声答道:“没有唔唔——”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望秋再次急忙地捂住了嘴,甚至因为惯性,两人往后退了好几步,摔倒在钟宿的床上。 只是顾望秋此举属实是无济于事。 钟宿从来没有反锁过房间,林随也尊重他,不会不经过他的同意就随意进他的房间。 所以外边的林随一听钟宿的声音不对,立马转动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入目就是钟宿被顾望秋捂着嘴压在床上的画面,林随满是怒火地上前一把掀开顾望秋,再将钟宿小心翼翼地从床上扶起来:“没事吧,宿宝。” 第58章 “没事。”钟宿咳嗽两声。 被掀翻在地的顾望秋麻利地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握紧拳头就向林随冲了过去。 两人瞬间扭打起来,打得难舍难分。 打架时,甚至由于太过激动,林随甚至闻见了顾望秋信息素的味道——中规中矩的红柚味。 林随自然也闻到了,极具攻击性的青柠檬强势又霸道地席卷了整个空间,将红柚味逼得退无可退,只能委委屈屈地蜷缩在小小的一角。 两人之间的武力值不相上下,一个久坐办公室却又不疏于锻炼,一个武打出身天天扎根剧组。 钟宿见情况不对,立马下楼按紧急呼救按钮,与保安中心取得联系。 没过几分钟,保安就及时赶到,分开林随和顾望秋两人。 分开时,林随只是嘴角有些破皮,呼吸有些许不顺。 而顾望秋整个人都形容狼狈,鼻青脸肿。 保安上来对着顾望秋就是一顿输出:“擅自闯入居民住所,你这是违法的行为!” 然后又和颜悦色地问钟宿和林随:“两位先生,请问你们希望怎么处理这件事?” “送去警局。”林随伸手碰了碰嘴角的伤口。 等做完笔录回来已经是深夜了。 钟宿从楼下的抽屉里拿出医药箱给林随的嘴角擦药:“疼不疼呀?” “不疼,别担心。”林随抓着钟宿的衣角微微仰头,让钟宿能够更方便的给他上药。 “明明是我被打了,可宿宝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要伤心,都要掉小珍珠了。”林随说。 钟宿手上的力度稍稍重了点,林随忍不住轻嘶一声。 “对不起,我再轻点。”钟宿赶忙往伤口处吹吹,全心全意地给林随上药。 棉签碰到伤口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落下,在钟宿给林随擦完药正准备退开的时候,林随一把将人搂到自己的怀里。 “别难过宿宝,这和你没有关系的。”林随细碎的吻落在钟宿的脸上。 钟宿眼睛里逐渐起了雾气:“是我让你受伤了,我没想到顾望秋居然会和你殴打起来。” 他的手放在林随的胸前,林随的吻又落在钟宿的眼角:“我更高兴你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及时告诉我。” 林随说着开了个冷笑话:“这点伤不上药明早上就愈合了。” 钟宿勉强提起嘴角笑了笑:“你打算怎么处理顾望秋?” “宿宝呢,宿宝想怎么处理?”林随说。 钟宿面色纠结:“我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陈左玄的剧前脚刚杀青,后脚顾望秋就出事。但是他让你受伤了,所以我听你的。” 林随的心里不可抑制地泛起一丝甜蜜:“那就起诉他吧。” “陈左玄要是知道顾望秋不仅对你起了那种心思还做出这样的事,他会第一时间料理了顾望秋的。”林随又亲亲钟宿的脸蛋。 他说的没错,陈左玄要是知道顾望秋大半夜闯进钟宿的房间,宁肯重新拍一遍剧,也不会姑息这件事。 陈左玄不是差钱的主,身为陈家的小儿子,当导演是他的爱好和追求,在他的身后是整个陈家做支撑。 “我们结婚吧,宿宝。”林随抱着钟宿上楼。 一下子腾空的钟宿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医药箱还没收拾。” “明天阿姨会收拾的。”林随步履平稳,怀里多了一个人对他毫无影响,上楼的时候连气都不带踹的。 钟宿紧张地搂住林随的脖子:“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他真的好害怕会摔倒。 林随甚至能抽出手来拍一拍他:“别怕,不会让你摔倒的。” 【这么不相信我的力气?】 “没有不相信,但是上楼梯我真的很怕,而且抱着我还会挡住你的视线。”钟宿的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 要是他们俩一起从楼梯摔下去了的话,完都完了。于是钟宿搂住林随脖子的手越搂越紧。 林随抱着钟宿放在自己的床上:“都说了不会摔着你的。” “和我结婚吧,宿宝。”林随半蹲在钟宿的身前,“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彼此最亲密的家人与爱人,是法定意义上的伴侣。” “好,但是你忘记给我戴上戒指了。”钟宿伸出自己骨节分明的手在林随面前晃了晃。 林随抓住钟宿的手,低下头虔诚地吻在钟宿的手指上:“怎么会忘呢?” 第36章 觉醒听见心声的能力后(完) 戒指上的钻石流转生光,银色的钻戒带着说不出的优雅迷人。 林随虔诚地将戒指戴在钟宿的手上,然后又吻了吻他的手:“真想现在就和你领证。” 钟宿听见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他低下头,把手摊开在林随的面前。 林随不解地把钟宿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你帮我戴上了戒指,那你的戒指呢?”钟宿换了另一只手摊开在林随的面前,“听说情侣双方要分别给对方戴上钻戒。” 林随这才拿出另一枚戒指放在钟宿的手上,钟宿学着林随的样子同样珍而重之地把戒指戴在了林随的手上。 林随看着钟宿认真的样子,又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 “好困好困,我们快睡觉吧。”两人接了一个黏黏糊糊的吻,钟宿忍不住打了个小哈欠。 “晚安。”小夜灯尽职尽责地照亮床上彼此拥抱的两个人,四下静谧,昏暗的灯光下夜色都显得格外的温柔。 第59章 顾望秋一个alpha擅闯omega的房间,不管怎么样都会受到惩罚,再加上林随和陈左玄用了些手段,最终顾望秋被判一年有期徒刑且不得出现在钟宿的周围。 这是社会法律对omega的保护。 主演出了这样的事,剧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播出去了。 陈左玄大概觉得今年就不适合拍这部剧,什么剧一连出事两个人啊! 为此他一个不信玄学的人特意去找了大师算了一卦,大师也说今年的风水与这部剧相冲,要想拍这部剧的话,只能够等个几年,最好换一换主演和一部分其余的演员。 陈左玄对此深信不疑。 前有秦易之家里出事蹲大牢,后有顾望秋夜闯omega房间进局子。 大师说得对,今年这部剧的风水是真不行,多放几年去去晦气或许还能等来转机。 只是没想到许多年都过去了,那时候陈左玄重新拍了这部剧并上映的时候,居然有人发了最开始顾望秋当男主的版本在网上。 只是一些路透,不知道是偷拍的还是剧组有工作人员泄密。 发出去的片段还恰好是钟宿和顾望秋的戏份,经过二次剪辑,一个凄美缠绵的爱情故事就此成型。 前期有多甜后期就有多苦,把屏幕前的观众虐得死去活来。 【我真的我哭了,什么前期竹马成双后期杀妻证道的勾石剧情。】 【虽然老套但是钟宿长得太好看了吧啊啊啊啊啊啊,导演好会选角,他真的演活了我心目中的钟舒酩。】 【哈哈哈哈钟宿是钟宿,钟舒酩是钟舒酩,感谢大家对我们钟钟演技的肯定。】 【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师兄师弟特别好磕吗?前期天真无邪x无上宠溺,后期追爱火葬场,谁能懂懂我!(土拨鼠尖叫)】 【悄悄磕到+1】 【悄悄磕到+2】 …… 【悄悄磕到+10086】 【在某站写了篇钟宿和顾望秋的现代同人,书名《让他降落》,救赎治愈小短篇,欢迎老婆们来看!】 【我嘞个老天奶,你也太快了吧。】 【呜呜呜呜我去看了,真的好好哭,三人修罗场,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香的饭55555】 …… 【不是吧,血糖也能磕。。离小师弟远点好吗。。】 【互联网还真是没有记忆啊……】 【我说有些人能不能尊重一下正在播出的版本?你家蒸煮都进橘子了还出来蹦跶呢?】 【我们钟宿都和林总结婚了就别乱写了好嘛?膈不膈应我呀我服了。】 【楼上的都点了,另外保护好你们的私信。】 一觉醒来就变了个天,林随看着那一条条磕cp的言论,面上不显,实则牙都咬碎了。 他怀里的钟宿被他的动作弄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怎么这么早?今天不是不上班吗?” “没事,你接着睡。”林随拍拍他的背,关掉自己的手机。 “让他、降落。”但是钟宿还是在他关掉自己的手机前,迷迷糊糊地看见了林随手机上的文字,“这是什么?” 林随看似风轻云淡地说:“你和顾望秋的cp同人。” 钟宿一个激灵,大脑瞬间清醒。 “看看写得怎么样?”林随问。 “不、不用了吧。我和他都八百年没交集了,还能有cp粉?”钟宿是真心疑惑了,“而且我们早就官宣结婚了,怎么还会有人磕我和别人的cp?” “那不看了,反正我们俩的cp粉更多,产的粮也更多。”林随亲亲钟宿,“没关系下午就把她的帖子封了。” 钟宿笑着开玩笑:“霸道的资本家。” 林随挑眉:“我是。” 林随嘴上说着不看但是后面自己还是大致地扫了一眼,发现那个文其实并没有什么新意,不过是依着现实生活中的轨迹展开,然后又在许多地方添砖加瓦。 尤其是顾望秋擅自闯入钟宿的房间及后续被改了个天翻地覆。 由顾望秋被起诉坐牢变成了顾望秋英雄救美。 在文中他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囚禁钟宿的反派,甚至钟宿因为他而抑郁。 而顾望秋成为了那个从天而降的英雄,深夜爬墙救美人,多番照顾使得钟宿对他芳心暗许,顾望秋多年暗恋一朝表白,成功和心上人结成了人人羡慕的天赐情侣。 在文中,全世界的人都为他们的爱情故事磕生磕死,感慨这是什么救赎剧本照进现实。 林随呢?林随作为一个大反派,当然先是看着他们的幸福黯然神伤,后来又因为公司出事,所有的财产尽归顾望秋的名下,露宿街头,潦倒死去。 挺无聊的一篇文章,如果不是因为和钟宿有关,林随这辈子都不可能看一眼。 看了过后也只是给自己徒添怒火,于是赶紧找了几篇自己和钟宿的同人文洗洗眼。 果然还是自己和钟宿的同人文写得最好。 在林随坐着沉思的时候,钟宿突然走过来坐到他的大腿上,环着他的脖子说:“哥哥,我们去旅游吧。” “好啊。”林随自然无所不应,“你想去哪里,国内还是国外?” “就国内吧,国内的好多风景我都还没看过。”钟宿蹭蹭林随说,“等我们以后都退休了,就一起去环游世界。” “只要你想,哥哥随时都可以和你一起去。”林随说。 第60章 “那你的公司呢,不要了吗?” 林随拖着钟宿的腰颠了颠钟宿:“你比公司重要,况且公司早就走上了属于自己的轨道,又不是没了我就不能运转了,到时候我就辞去自己现在的职位,当个拿分红的闲散人员。” 钟宿下意识与他贴得更近,近到能够明显地感受到林随身体某处的变化。 “那我们努力工作早点辞职。”钟宿假装自己没感受到,神色自然地说,“等我老了我怕我再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与想法去四处走走看看。” 林随郑重地点头:“好。” 随后林随抱着钟宿起身,吓得钟宿赶紧搂住了他的脖子:“怎么了?” “你没感受到?”林随用手拍了拍钟宿的屁股,对他的明知故问表示不满。 钟宿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不可以白日宣淫。” “不过是夫妻间的正常情事。”林随理直气壮地说。 又是一番云雨翻腾、纠缠不休。 “哥哥,你想要孩子吗?”钟宿的手挠在林随的背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抓痕,却反而刺激得林随更有兴致。 结婚这么多年,这是钟宿第一次问林随这个问题。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孩子的问题,两个人的婚姻生活就已经很幸福美满了。 还是因为前两年结婚的陈左玄近些日子喜当爹,看见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的陈左玄,钟宿想,林随是和他一样的想法吗? 没想到林随没有半分犹豫地回答:“不想。” “为什么?”快感逼出了钟宿的眼泪,“陈左玄最近抱着小孩可开心了,哥哥……哥哥不想体验一下养孩子的感觉吗?” “这么说其实我早就体验过了,你刚来家里的时候不就是小孩吗?”林随拨开钟宿额前汗湿的发,回忆着说:“那时候你还是个爱哭的小团子,整天黏着我哥哥长哥哥短的喊。” “哪有?”钟宿的声音小小的,“我小时候不独立吗?” 看着因为小时候的记忆有些不好意思的人,林随也不反驳他,只说:“哥哥照顾你一个人就够了,哪还顾得上别人?” 打开窗,可见浩海蓝天、日头正好,有鸟雀从窗外飞过,林随俯身亲亲钟宿的额头,彼此之间呼吸纠缠:“宝宝,哥哥只喜欢你。” 钟宿搂住林随的脖子往下压:“我也只喜欢你。” 温暖的风吹进屋内,吹得纱质的窗帘起舞,落在钟宿的头顶,像是戴上了婚纱,又一次将自己嫁出去。 往后余生,要一起遍历人间大好河山,一起看山头落日,品世间美味。到了老年再彼此依偎,共同搀扶着去寻找下一世,然后再一次相知相识相爱,成为彼此最重要的人。 第37章 无限流玩家回归现实(一) 我的爱人,我不求你走进我的屋,我只求你走近我无边的孤独。——《飞鸟集》泰戈尔 祈铮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他没有赖床的习惯,眼睛一睁一闭间就已经掀开被子起床洗漱去了。 镜子里映出祈铮俊美的面容,线条流利,眉如远山,琥珀色的眼睛因为困倦半睁半闭,再往下是白皙的胸膛与一身紧实的肌肉线条。 水汽氤氲下,镜子中的人逐渐变得模糊,与祈铮分隔开来。 祁铮毫不在意地用湿漉漉的手抹了一把镜子上的雾气,水珠四起,镜子也变得明亮了许多。 镜子中的自己被无数个小水珠切割,他把洗脸帕挂在旁边的挂钩上,回到卧室开始穿衣服。 今天对于祁铮和以往任何一天没有任何的不同。 而在他走出浴室后,小水珠又重新变成水汽,雾色遮掩的镜子里,慢慢形成了一个人形。 大致轮廓与祁铮一模一样,他勾唇笑了笑,然后从镜子里伸出手,穿过镜面来到现实。 那是一张和祈铮一模一样的脸! 他好奇地凑到镜子前,戳戳自己的脸,然后手顺着脖颈往下走,划过饱满的胸肌与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腹肌,他对着镜子中的脸吹了一口热气,又在门锁声响起的瞬间猛地消散在浴室的水雾中。 祁铮推开浴室的门,拿走自己忘在洗漱台上的手机,不明所以地打开水龙头冲了冲自己的手。 他从旁边扯了一张纸,低头认真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再随意一扔,将纸团准确地扔进了垃圾篓。 临走前,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窥视感从镜子里传来。他下意识抬起头,与自己四目相对。 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但一切好像又都正常无比。 他按班就部地前往公司上班,再和以前一样,中午的时候去公司楼下的咖啡店喝一杯咖啡,以此维持下午的工作精力。 推开门的瞬间,有风吹过,风铃清脆作响。 “还是一杯拿铁吗?”店员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是的。”祁铮找了个空位坐下,目光似乎凝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与车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只是在单纯地发呆而已。 这是他从游戏世界回来的第十天。 游戏里的血腥杀戮与现实中的平淡像是天平的两端,祁铮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回到了现实世界。 回来就仿佛是一场梦,无数人为梦而死。 “先生,您的拿铁,请慢用。”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祁铮收回望向街道的视线。 来人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衬衫,右耳一颗黑色的耳钉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第61章 “曲怀慈?” 明明是长相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是祈铮一看见曲怀慈就会想到游戏世界里的那个与他纠缠不休曲慈。 最后他离开的时候,曲慈在他的背后默默注视着他。又在他回头的时候,对他勾了勾嘴角,无声地说:“我等你。” 仿佛是断定了祈铮会再一次回到游戏世界中去。 “是我,好久不见,出差的这几天可想死你了。”曲怀慈不客气地直接在祈铮的对面坐下。 “给你发消息怎么没回我?”曲怀慈语气委屈。 祈铮说:“抱歉,我没看见。” 是真没看见,曲怀慈发消息的时候他还在游戏世界里拼死拼活。 曲怀慈:“好吧,那今天我的咖啡你买单。” 祈铮奇怪地看着他:“这不是你自己的咖啡店吗?” 曲怀慈理直气壮:“是我的,但是你请我喝和我自己喝是不一样的。这样以后我也是能出去炫耀自己是被祈铮请过咖啡的人了。” “被我请咖啡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祈铮真心疑惑。 “是我心里最光荣的。”曲怀慈一脸认真地说。 祈铮可有可无地点点头:“……随你。” 祈铮的话并不多,他的同事们总说他是高岭之花,方圆百里就能冻死人。虽然祈铮本人并不这么认为,他只是觉得很多东西都很无聊,所以也懒得应付罢了。 而曲怀慈和他完全相反,他是个表达欲很旺盛的人,至少祈铮从没见过他冷脸的样子。 “喜欢那幅画吗?”曲怀慈顺着祈铮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喜欢的话送给你。” 在咖啡厅的斜上方挂着一幅画,大片杂乱无章的红黑色在白色的画纸上晕染开,荒诞中又透露着几分奇异的吸引力,整个世界都要为那幅画倾倒。 祈铮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幅画。 祈铮摇摇头:“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很独特。” “我画的。”曲怀慈眼睛亮亮地看向祈铮。 祈铮手上的动作一顿:“你画的?” “是呀是呀。”曲怀慈一脸求夸奖的表情,如果他有尾巴,现在大概已经摇上天了。 祈铮问:“他一直在咖啡厅挂着吗?” “当然,我一画完就挂上了。” 祈铮点头,在心里小声呢喃:“这样吗?” 那自己是在哪里看见这幅画的呢? 曲怀慈突然站起身,走到咖啡厅的前台和戴着口罩的小哥说了些什么,小哥点点头,然后推开后门走进了杂物间。 祈铮收回视线,又开始盯着外面出神。 再等几分钟就该继续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去工作了。 “送你。” 黑红色晕染开的线条蓦地在祈铮的眼前放大,他往最开始挂画的地方望去,只见戴着口罩的前台小哥正在把梯子搬回杂物间。 原来刚才曲怀慈是去取画了。 祈铮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这幅画:“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好,这可是你说的。”祈铮的话刚出口,曲怀慈就迫不及待地说,“什么时候呀?那我可得准备一下。” 许久不见,曲怀慈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曲怀慈,总是能够说出一些让祈铮震惊的话。 祈铮淡淡地说:“不用准备,只是吃个饭而已。” “那可以去你家吃吗?外面的饭都好难吃。”曲怀慈一脸期待,“我还没有去过你家。” “不行。”曲怀慈的话音刚落就被祈铮一口回绝。 祈铮不喜欢随意带别人回自己的家。同样,他也不会随意踏足别人的私密空间。 他和曲怀慈的交情还没到可以去他家吃饭的地步。 曲怀慈肉眼可见的失落:“那好吧,但是你一定要记得改天找我吃饭。” 祈铮点头。 下午的工作和以往一样无聊,祈铮很快就做完了。 他关掉电脑前,网页上突然弹出来一条新闻。 【震惊!著名企业家魏齐东的双胞胎儿子惨遭车祸,双双死亡!】 魏齐东的儿子?魏天启和魏天明? 点开,率先跳出来的居然是血腥的现场照! 空旷无人的公路最中央停留着两具尸体,身体被车辆压成了薄薄的一片,肠子脑浆流了一地,四肢离体诡异地散落在周围,鲜血将整条路都染成了暗红色。 祈铮握着鼠标往下拉,整条新闻除了标题和这张照片外空无一物。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然后不死心地刷新页面,直接变成了404。 他闭着眼睛往身后的躺椅一靠,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那应该是他最开始在游戏世界的队友,后来他去了更高的位面,就和这两人断了联系。没想到再一次见面,居然是他们的死亡。 在游戏世界里死亡的人,在现实世界会同样死亡。 而这个游戏本身也很古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随机在现实世界拉一批人进入游戏中,不限地点,不限时间。 而现实世界也会自动合理化那些被拉进游戏世界的人的消失理由,或者是直接更改现实世界的人对被拉进游戏世界的人的认知。 如果游戏失败,有两种解决方式。 第一种是因为各种原因在现实生活中死去,比如车祸,比如不可治愈的疾病,又比如突如其来的灾难。 第62章 第二种则是和游戏签订契约,直接被游戏抹除在现实世界存在的痕迹,抹除生而为人的所有记忆,成为游戏里新的怪物,直到魂飞魄散。 魏天启和魏天明显而易见是第一种方式。 据说在他之前也有人从游戏世界里成功逃了出来,只知道那人有一个代号,叫z,其余的一概不知。 下班的时候同事和以前一样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尽管他总是反应平淡。 他慢悠悠地走回了小区,楼下不知谁家养的狗隔着大老远就冲着他“汪汪汪”地狂叫,让人不由地担心这狗是不是要疯了。 “乖狗乖狗,别叫了。”慈眉善目的老人听见声音,匆匆地从房间里走到狗的身边,抱着狗不住地安抚。 她抬头歉意地对祈铮说:“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家这狗没有恶意,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平时都很乖的。” 没有恶意?那狗看起来恨不得现在冲过来把他撕碎。 祈铮面色平静地说:“没事老人家。” 他走过那只狗的身边,那只狗就转过身对着他的背影一直狂吠,就好像他的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老太太和狗说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是狗还是一直叫,直到看不见祈铮的身影。 第38章 无限流玩家回归现实(二) 晚饭吃点什么好呢? 随便做点吧,也不是很想吃饭。 祈铮一边想着一边打开冰箱,然后就呆住了。 噢,不用纠结了。 冰箱里只有一个鸡蛋和几颗焉哒哒的白菜。 那就做碗面吧。 祈铮的手艺算不上好,只能说不至于把自己饿死。 吃完饭后,洗碗,洗漱,上床,无聊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半夜,祈铮被手机铃声吵醒,他闭着眼抓过床头的手机,声音沙哑:“喂。” 电话里许久没有传来声音,久到祈铮拿着手机差点又一次睡过去,那边才传出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铮铮,是妈妈呀。” 妈妈?祈铮猛地一个激灵,挣开自己的双眼。 妈妈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你打错了,挂了。”祈铮语调平淡。 女声逐渐由小声的啜泣转变成凄厉的叫声:“不!铮铮,难道你连妈妈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甚至破了音,她不再说话,又开始低声哭。 祈铮被她的哭声扰得心绪不宁,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你在哪?” “我在嘟嘟——”话还没睡说完,电话突然就被挂断。 祈铮彻底睡不着了,他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抬头凝望漆黑的天空,手指间还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 在他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因病去世了,爷爷嫌弃妈妈死得晦气,草草安葬,再后来没多久,家里的人接连出事,唯独他一人活了下来。 村子里的人都相信一些怪力乱神的事,认为他天生命不好,没有亲戚敢收留他,害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家。 最后他进了福利院。 所幸福利院的生活对祈铮而言并不算糟糕,他很顺利地考上了大学,然后毕业工作。 他早已经记不清妈妈的脸,而妈妈在世的时候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照片,记忆里只有母亲的手轻轻抚过头顶的温暖。 祈铮不自觉地用力握着手机,手指悬在屏幕的上空许久,像是在与什么斗争一样。 最后他终于说服了自己,回拨那个号码。 电话的另一端很快就被接通了,不过,却不是最开始那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反而是一个男人。 “喂,怎么大晚上给我打电话呀?”男人语调懒散,听声音似乎在一个空旷的地带,“难得呀,你想我了吗?” 祈铮听着这声音皱了皱眉:“曲怀慈?” “嗯,你给我打的电话,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吧?”曲怀慈调笑的声音有几分失真地从话筒里传出来,“还是说你大晚上无聊在那里随便打电话,又恰恰好没有给我备注?” 祈铮食指掐了掐手中的烟,垂眸沉思:“你的手机一直在你的身上吗?” 曲怀慈语气期待:“不然呢?你这是什么问题?要查我的岗吗?” 祈铮:“……” “没事,挂了。” 曲怀慈语气失落,声音低低地说:“那好吧,晚安,还有今晚的星星很漂亮。” “嗯。”祈铮挂断电话,手中被掐变形的烟被他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扔到了垃圾桶中。 他正准备关上窗户,视线却被楼下的某道身影所吸引。 明明是大夏天,来人却穿着一身黑色的长款风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曲怀慈?还是曲慈? 夜色模糊了面颊,第六感在祈铮的脑海内疯狂预警。 不管是哪一个,现在似乎都不该出现在他家楼下。 尤其是曲慈,甚至不应该出现在他现在所在的世界。 祈铮只当作没看见,淡然地滑动窗户,楼下的人却猛地抬头望向祈铮所在的地方。 祈铮的动作一顿,然后“砰”地一声彻底关上了窗。 讨厌的、黏腻的、如影随形的窥伺感,一些不好的记忆齐齐涌上心头。 楼下的人却并不因此而恼怒,他反而笑了笑。 啊,还是这么可爱呢。 只是,小小的房间怎么可能拦得住我呢? 第63章 他化作一抹升腾的雾气,无声无息地来到了祈铮的卧室,轻盈地落在祈铮的被子上,和被子一起拥住了躺在床上的人。 祈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才睡过去。 睡着的人也不知道,他逐渐被雾气笼罩,而雾气中又缓缓凝结出一个高大的人形。 如果祈铮还醒着,一定能认出这是曲慈,在游戏世界里对他纠缠不休的曲慈。 曲慈环住祈铮的腰,将祈铮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然后吻在祈铮闭着的眼皮上。 亲爱的,好久不见。 手下的肌肤触感细腻,怀里温热的身体勾得曲慈心猿意马,恨不得现在就和祈铮做尽天底下的亲密事。 只是这样的话,祈铮一定会生气的吧。 算了,来日方长。 这一番折腾下来,祈铮却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或许是他的潜意识里早已经习惯了身边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是在第二天被滴水的声音吵醒的。 楼上不知道是哪户人家,居然滴了一晚上的水,卧室的墙壁都被水微微渗透打湿了。 水滴声将处在梦境里的祈铮拉回了游戏世界,以至于他起来的时候感觉哪哪都不得劲。 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身在梦中,却又无力醒来。 打开手机,一连串的消息蹭蹭蹭地弹出来。 除开各种软件的推送外,最多的是工作群里在庆祝今天不上班。 抠门的老板居然莫名其妙地给大家放了三天的小长假? 窗外乌云汇聚,天空阴沉,阴风骤起,树叶沙沙作响,小孩子的打闹的叫声从风声里传来。 是闷热的夏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他踏上飘窗,半个身子伸出窗外,探头往上看。 奇怪,明明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有滴水的声音,甚至墙面都被水打湿了,但是窗台却没有半点水滴的痕迹。 他收回身子,伸手抹了一把湿了的墙面。 不是错觉。 于是,他洗漱了一番后,上楼敲了敲楼上的房门:“你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你是谁?”男人的声音像是卡了一口老痰在嗓子里。 祈铮说:“我是你楼下的邻居,你家好像漏水了。” 男人这才将门打开了一条缝,而男人身前的小女孩一见到祈铮的样子,立刻瞪大了眼睛。 她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力推开门,从门缝里挤出去,扑到祈铮的怀里:“妈妈,你终于来找我了。” 祈铮单手将小孩从自己的身上拎开:“你认错人了。” 小女孩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哽咽着说:“你明明就是妈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家孩子脑子有点问题。”男人弓腰赔罪,然后像拎小鸡仔一样揪住小女孩的头发,将小女孩一把拎到自己的身边,黑着脸说,“尽给老子惹麻烦,小心老子等会儿就收拾你。” 祈铮忍不住皱起眉:“不是多大的事。” “这你们年轻人就不懂了,棍棒底下出孝子!”男人拿出一根烟点燃,脸上全是对祈铮的轻蔑。 小女孩还在低声啜泣:“妈妈妈妈。” “再哭你就给我滚出去!老子的地盘还能让你撒野不成!” 男人疾言厉色,说话间手掌高高举起,带起的风甚至吹起了小女孩耳边的发丝。 这一巴掌下去,小孩子哪里吃得消。 说这时迟那时快,男人的手堪堪到达小女孩的脸颊前,被祈铮一把抓住。 小女孩再也忍不住,尖声哭泣着扑到祈铮的身上:“妈妈,救我。” “嘿,你个不要脸的姑娘!”男人脸上的怒火更甚。 祈铮单手拦住男人:“冷静一点,家暴是犯法的。” 男人浑不在意地‘呸’了一声:“老子打孩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们年轻人不懂就不要乱说。” 祈铮对此不敢苟同,但他也只是皱着眉说:“孩子还小,什么都要适度。” 然后他又拿出手机,把自己拍的湿了的墙壁照片给男人看,转移话题道:“你家昨晚好像漏水了,我家墙壁都被打湿了。” 毕竟,他既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男人根深蒂固几十年的思想,也不可能真的抚养这个小女孩。 到了最后,遭罪的还是小孩子。 男人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一下,弹弹烟灰恍然大悟:“哎哟真不好意思嘞,是空调的原因,今天不会了。” “好的,那再见。”祈铮解决完问题,干脆利落地离开。 小女孩也要跟着他走,被男人一把拖了回去。 祈铮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下楼买菜的时候又碰见了老太太的那条狗,它这次没有冲着祈铮狂吠,只是一脸凶狠地盯着祈铮,恨不得啖其血肉。 他也没惹过这条狗吧,真是奇怪。 刚把菜放到冰箱,就接到了曲怀慈打来的电话。 “祈铮,今中午一起吃饭。”像是害怕被祈铮拒绝,曲怀慈说完又赶紧找补了一句,“是你昨天说好的要请我。” 祈铮自然不会违背自己许下的的承诺:“行。” 挂掉电话,祈铮看着自己刚买回来的菜,最后关上了冰箱。 现在离中午也没有很久,既然他要和曲怀慈一起吃饭,那就可以不用自己做饭了。 第64章 第39章 无限流玩家回归现实(三) “这里这里。” 祈铮刚进入饭点就看见曲怀慈一脸兴奋地对着他招手。 曲怀慈把菜单放在祈铮的面前:“我已经点了一些了,你看看还想吃点什么?” 祈铮随意看了一眼,意外发现菜单上曲怀慈点的菜也大多数是他喜欢的,于是摇摇头:“没有了。” “行。”曲怀慈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语气格外高兴地说,“看来我们口味还挺相似的。以后要是一起生活肯定不会因为吃饭出现矛盾。” 又是这样不着调的话,最开始祈铮或许还会有些无措,但是到了现在,他已经学会了对此视若无睹。 曲怀慈自己狠狠口嗨了一下,然后开始勾搭祈铮:“我听说你们今天这几天放假?” “嗯。”祈铮点点头。 “那我们等会吃完饭了去看电影吧。”曲怀慈笑笑,“工作了这么久是时候好好放松一下了。” 祈铮想了想,自己确实也没什么事做,于是答应了曲怀慈的邀请。 “最近新出了一部恐怖片,在网上的评价特别高,要不要看这个。”曲怀慈拿着手机凑到祈铮的身边,肩挨着肩,说话的时候甚至触到了祈铮的手臂。 祈铮不太习惯和别人靠这么久,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点。 曲怀慈划动手机屏幕:“或者这部爱情剧,听说也很不错。还有科幻悬疑片,也有很多人推荐……” “就恐怖片吧。”祈铮刚说完菜就上来了。 曲怀慈收回手机,端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个很好吃。” “我帮你剥虾。” “你喜欢这道菜吗?” “……” 祈铮不由地感慨,有的人果然是天生的热情。 这家饭店是开了很多年的老饭店了,手艺也是一等一的好,最后还送了他们两个小甜品。 曲怀慈把自己的小甜品推到祈铮的面前,撑着手看他。 祈铮疑惑地问:“你不吃吗?” “我不喜欢吃甜的。”曲怀慈实话实说,“但是感觉你很喜欢,可不能浪费了。” 祈铮吃东西的动作愣了愣:“谢谢。” “不客气,谢谢你帮我消灭甜品。”曲怀慈眉眼带笑地看着祈铮吃完。 祈铮被别人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他们走出饭店的时候,时候还早,但是天色却是不怎么好。 街上的风实在是太大了,刮得人有些睁不开眼,行人纷纷往屋顶下走,希望能避一避这大风。 曲怀慈开着玩笑说:“不知道还以为马上要到世界末日了呢?” “快走吧,等会儿要是下雨就麻烦了。”祈铮去旁边的小店里买了一把伞撑在两人的面前,稍稍抵挡风力。 曲怀慈伸手想要从祈铮的手里接过伞:“我来吧。” 他的手握住祈铮握着伞的手,祈铮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没事,不用。” 曲怀慈却并未松开自己的手:“好歹是我请你看电影,可不能让你累着。” 祈铮不懂。 撑伞能有多累? 但是和曲怀慈一直在这里僵持着也没有任何意义,既然曲怀慈这么想撑伞,那就他撑吧。 祈铮妥协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曲怀慈却好像很高兴。 真是个奇怪的人。 电影院里人不多,灯光昏暗,两人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阴森恐怖的画面与音乐,吓得电影院里有小情侣害怕地紧紧相拥。 祈铮面无表情,这点恐怖与游戏世界里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曲怀慈时不时偏头看他,祈铮终于忍不住在他的耳边小声说:“害怕?”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有电流在四肢百骸流淌,曲怀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垂,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有点。” 祈铮善意地说道:“你要是实在害怕的话,我们就不看了吧。” 这可不行!好不容易有了一次一起看电影的机会! 曲怀慈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双眼紧紧盯着大屏幕:“开玩笑的,我一点都不怕。” 祈铮好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不再管曲怀慈。 这部电影主打的是恐怖,在剧情和人物塑造上实在是不用心。 恐怖的镜头过于无聊,声音也变成了催眠曲。祈铮靠在椅子上,眼皮越来越沉重,无法控制地陷入了梦乡。 …… “妈妈,你终于来找我了。”一个小女孩紧紧抱住祈铮。 祈铮茫然地把小女孩从自己的身上拉开,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夜色沉沉,街道空旷,万籁俱寂,建筑古色古香,简直像是误入了一个荒凉的古镇。 自己不是正在和曲怀慈看电影吗? 他蹲下身与小女孩平视:“你爸爸呢?” “我没有爸爸呀。”小女孩一边擦眼泪一边乖乖地回答祈铮的问题。 祈铮心里一惊:“那当时给我开门的那个人是谁?” 小女孩不解地问:“不是妈妈让那个叔叔照顾我的吗?” 妈妈真是个笨蛋,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都会忘记。 祈铮又问:“为什么叫我妈妈?” 他们之间分明从来没有过任何的交集。 “妈妈就是妈妈呀。”小女孩不解地咬着自己的手指。 第65章 祈铮把小女孩的手指从她的嘴里解救出来:“你叫什么名字?” “妈妈把头发剪了,怎么连生生叫什么名字都忘了?”生生语气委屈。 月光下有个瘦长的影子从斜侧方笼罩在小女孩的身上,手里举着一把斧头就要朝着他们砍下来。 祈铮眼神一凝,抱住小女孩就地一滚,躲开了影子的袭击。 他半蹲在地上看见一个黑色的不明物体高高举着斧头就要发动第二次攻击。 祈铮不再犹豫,抱着小女孩在街上狂奔。 可恶!这又是从哪里来的东西。 难不成他又回到游戏世界里了? 黑色不明物体步步紧逼,几次都险些砍到祈铮的身上。 按理来说,游戏世界里每一个副本都设有安全屋,玩家进入游戏后会直接传送到安全屋才是。 他这是什么运气。 祈铮边跑边观察四周。 冷静,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前方三条岔路口,由不得祈铮犹豫,他干脆利落地选了左边的小路。 怪物跟着他往左转,左转过后却不见祈铮的身影。 小路上又分两条岔路口,怪物在原地打转犹豫了一会儿,举着斧头向着右边的岔路口跑去。 祈铮躲在商店的门铺里看见怪物离开后方才松了一口气,剧烈地呼吸起来。 好久没有这样运动过了。 魏天启将生生从祈铮的怀里接过来放在地上。 曲怀慈心疼地拍着他的背。 魏天明关切地问:“你没事吧,阿铮?” “你……”祈铮缓了一会儿接着说:“你们怎么在这?” 事情越来越怪异了。 他不仅见到了曲怀慈,还见到了本该死去的魏天启和魏天明两个双胞胎。 曲怀慈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当时正和你一起看电影,实在太困了,不过闭了一下眼睛就来到这里了。” 魏天启和魏天明同样疑惑地摇头:“我们当时副本任务失败,本来应该被抹杀,但是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来到了这里。” 祈铮带着生生坐在凳子上:“你们有接到副本的任务吗?” 三人同时摇了摇头。 更奇怪了。 副本怎么可能不给玩家下发任务? 还是说,他们在这个副本中的身份并不是玩家。 可是,不是玩家的话,怪物又怎么会追着他和生生砍呢? 总不能是他们和怪物有仇吧。 “这里实在古怪得很,我和天启已经在这个副本里晃悠很久了。”魏天明忧愁地说,“而且,我们俩从来没在这个副本里见到过白天。” 魏天启在一旁默默点头。 “抱歉,打扰一下。”曲怀慈一脸懵逼,“谁来给我普及一下世界观?我真的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 发生的事情早已经超出了曲怀慈的认知范围。 魏天启和魏天明对视一眼,魏天明认命地开始用言简意赅的话给曲怀慈讲解游戏世界的副本。 祈铮低头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生生。 这小孩遇到怪物的时候不哭不闹,不喊不叫,甚至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比大人还要镇定自若。 他一边给生生扎小辫一边问:“生生不怕吗?” “不怕,妈妈我们以前经常这样玩游戏呀。”小女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悬空的脚不停地晃。 以前?经常? 所以小孩原本也是游戏世界里的人。 “妈妈?” 屋里说话的声音静了下来,三个人同时惊恐地看着祈铮。 魏天明声音颤颤巍巍地问:“阿铮,你什么时候去变性了,还瞒着我们有了这么大个女儿?” 魏天启看不下去自己弟弟这副傻样,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肘子。 “别乱说。”“闭嘴吧你。” 曲怀慈和魏天启同时开口。 祈铮:“……”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孩子?”曲怀慈双手捂心,难以置信。 祈铮有些头疼:“不是我的孩子。” 小女孩可怜兮兮地望着祈铮:“我就是妈妈的孩子,不然妈妈为什么给我编辫子。” 第40章 无限流玩家回归现实(四) 祈铮百口莫辩,魏天明在那里伊伊哇哇地叫个不停。 生生委屈得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曲怀慈一脸哀怨。 唯一的正常人魏天启捂住魏天明的嘴,强制禁言,免得他再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祈铮把生生的辫子用皮筋扎好:“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慢慢讲给你们听。” 生生爱不释手地捏着自己的小辫子把玩:“虽然妈妈扎的辫子没有以前的好看,但是只要是妈妈扎的我都喜欢。” 魏天启问:“阿铮,你最后通关了吗?” 魏天明听见这个问题,挣扎的幅度都小了,同样好奇地看向祈铮。 他们两兄弟止步于中等位面,自从三人分开后,他们只能偶尔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有关祈铮的传闻。 旁人提起祈铮都是一副崇拜向往的样子,可以说,无数游戏世界的人从祈铮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z通关之后的希望。 两兄弟知道他一切都好也就放心了。 祈铮勾了勾唇:“通关了。” 第66章 这一笑恍若凛冬退散,春生新芽,曲怀慈愣愣地看着祈铮,心脏又一次为这个人鼓动。 笑起来也好好看,举世无双的漂亮耀眼,就连月光也更偏爱他。 魏天启和魏天明两兄弟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们死于祈铮通关前夕,错过了游戏世界的举天同庆。 如今再见故人,得知一切安好,也算是……慰藉。 小女孩听不懂他们的话,只知道紧紧挨着祈铮,小手抓住祈铮的衣角。 “这里之前只有你们两个人吗?”祈铮疑惑地问。 “不,隔三差五就会有一些倒霉蛋进入这里。”魏天明说,“不过没多久就消失了,不知道是逃走了还是被抹杀了。” 魏天启补充道:“据我们观察,进入这里的有两种人,一种是游戏世界里死亡的人,比如我和天明;还有一种是完全不知道游戏世界,被拉进来的无辜路人,比如这两位。” 魏天启说着还指了指曲怀慈和生生。 “当务之急还是先从这里出去。”祈铮站起身,想要看看屋子里有没有什么能防身的东西。 生生见祈铮起身,也立马跳下板凳,亦步亦趋地跟在祈铮的身后。 这是家普普通通的米店,墙面斑驳,四周甚至结了蜘蛛网。 魏天明伸手捧了一把米:“多好啊,大米驱邪。” 曲怀慈无语:“我们又不是在演僵尸片。” “也是,不然第一个驱的就是我和我哥。”魏天明也被自己这说法逗乐了。 祈铮把生生重新抱回位置上坐好,学着记忆里妈妈的样子摸摸生生的头:“先坐着,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生生闻言深信不疑地点头。 看来那个所谓的‘妈妈’在小女孩心里的形象还不错。 几人干翻遍了米店,也没有找到具有攻击性的武器。 祈铮只好拿起舀米的大瓢,勉强防身。 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拿上了大米瓢。 曲怀慈疑惑地问:“我们现在去哪?” 线索太少了,他们现在就像是无头苍蝇。 “这个地方有带月字的街道吗?”祈铮稳稳拿着手中的大米瓢。 上次大半夜的时候,那个自称他妈妈的人在电话挂掉前似乎说了一个月字。 或许,这一切也有所关联。 “月?”两兄弟彼此对视沉思。 “噢,我想起来了。”魏天明两手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眼睛看向魏天启,“魏天启,我们上次路过的那条超级恐怖的街道是不是就叫月下街?” 魏天启点点头。 魏天明打了个寒颤,低声说:“那条街给我的感觉不太好。” 他边说边比划:“它应该是这里最阴森恐怖的地方了,乌漆麻黑,是连月光都照不进去的街道。” “那就去那里。”祈铮说。 “啊?” 祈铮简要地把之前打电话的事说给几人听。 “那、那好吧。”魏天明一脸视死如归,“只要能找到离开的办法就好。” 魏天启和魏天明两兄弟在前面带路,祈铮抱着生生和曲怀慈一起走在后面。 “你那天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曲怀慈靠近祈铮,和他咬耳朵。 祈铮语气平淡:“打错了。” “我不信。”曲怀慈摇摇头退开了一点,“真的不是因为有那么一点想我吗?” 祈铮:“……真的不是。” “可是你犹豫了。” 祈铮懒得继续回复曲怀慈,曲怀慈就一直在他的耳边叭叭。 “我有和你说过,我之前做过关于你的梦吗?”曲怀慈突然问祈铮。 “嗯?”祈铮的目光终于分给了他一点。 “梦见你进入了你们所说的游戏世界,然后你在里面大杀四方,特别帅!”曲怀慈说,“但是这太离谱了,所以我一直没有把这个梦当真。” 曲怀慈说着自嘲地笑了笑:“现在看来,说不定真的是你在游戏世界里的经历呢?难怪我给你发的消息你都不回我,我还以为你出差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开始讨厌我了。” “抱歉。”祈铮干巴巴地说。 曲怀慈赶忙摆摆手:“我不是指责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很神奇,我在梦里看到了你的经历,这算不算是一种心有灵犀?” “恋爱脑没救了。”魏天明侧过头和魏天启一针见血地吐槽。 “啊——” 街道拐角处,魏天明说完刚转过身就和一个乌漆麻黑的小怪物来了个贴面礼,吓得魏天明举起大米瓢就往小怪物的头上猛砸。 有黑色的液体从小怪物的头上流淌下来,在地上聚成了一小滩。 小怪物的行动因为魏天明的一砸变得迟缓,他凄厉地叫了一声。 “快走。”魏天启狠狠往小怪物的头上又补了一击,带着众人狂奔起来,“这钟怪物一般都是成团的,发现了一只周围不知道还有多少。” 和蟑螂一样。 当你在家里发现第一只蟑螂的时候,说明你的家里已经有了一群蟑螂。 果不其然,几人还没跑出去多远就直接被四面八方赶来的小怪物包围了。 这些怪物没什么理智,看见人就直接冲上前,目标是置人于死地。 祈铮一脚踢飞自己面前的小怪物。 第67章 太多了,更何况他还抱着个孩子,实在是束手束脚。 汗水从他的额前滑落,祈铮当机立断将生生交到魏天明的手上:“我们掩护你,你带着她先离开。” 生生哭着叫‘妈妈,不要’,在魏天明的怀里不断挣扎。 祈铮没理会生生的哭喊,一瓢一个小怪物,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果然,人还是得居安思危。 眼前局势紧张,魏天明只说了一句:“保重。”然后干脆利落地带着生生先行离开。 有些小怪物看见魏天明和生生离开,立马上前想要阻拦。 还没来得及了靠近,就被剩下的三人直接开瓢,一脚踹到角落。 月光逐渐被乌云遮挡,小怪物们的轮廓在黑夜里越来越难以辨认。 数不清的小怪物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像是永不结束的车轮战。 恭喜这个地方,差一点就能发明永动机了。 越是到了危难的时候,祈铮的心情反而越发平静。 “怎么办?”三人背靠着背,魏天启忍不住出声询问。 “杀出去。”祈铮颠了颠手中的大米瓢,“等会我拖住他们,你们两个先走。” “不行!”曲怀慈想也没想就否决了祈铮的提议。 魏天启也不赞同地摇摇头。 祈铮侧身躲开扑过来的小怪物:“我有办法,你们俩别留在这里拖我的后腿。” 曲怀慈:“你能有什么办法?我不可能抛下你一个人独自求生。” “别说废话,天启带他走。”现在显然不是掰扯的好时候。 魏天启和祈铮当过队友,对祈铮的话百分百的相信。 他说有办法就是真的有办法。 魏天启一把抓住曲怀慈的手臂,想要和他一起突围。 曲怀慈甩开他,一路给小怪物开瓢到祈铮的身边:“要走一起走。” 魏天启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只觉得这个人比他的废物弟弟还要没救。 他也只能快步跟上去:“先走,别在这碍事。” “踏踏踏……” 周围的怪物突然停下攻击,蹲在原地瑟瑟发抖,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悄悄降临于此。 祈铮的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能让怪物恐惧的只有比他们更强大的怪物。 “同生共死,感人肺腑,实在精彩。”来人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脸被斗篷宽大的帽子挡住,只露出半个线条宽厚的下巴。 他抬头,斗篷帽子顺势滑落,蓝绿异色的眼珠直直望进祈铮琥珀色的眼睛里:“阿铮,别来无恙。” 祈铮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踏着满地凌乱走过来,曲怀慈拿着大米瓢一脸警惕地挡在祈铮的面前。 “自然是为了见你而来。”怪物瑟瑟发抖,男人闲庭信步,“你有危险,我自然要出手相助,才能不枉我们那么长时间的缠绵情意。” 曲怀慈心中警铃大作,直觉面前的人来者不善:“你是谁?” 第41章 无限流玩家回归现实(五) “我是谁?阿铮没有和你说过吗?”男人饶有兴味地反问。 曲怀慈眉头紧锁:“自然没有,阿铮根本不在乎你。” 男人语调懒散:“是吗?” 一步、两步,每一步都敲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上,随后他身形一闪,瞬息之间便出现在了祈铮的身边,手指捻上祈铮的耳朵,呼吸打在祈铮的脖颈上,语气暧昧:“不想我吗,阿铮?我都这么迫不及待地来找你了。” 魏天启:“……”我寻思着我也没眨眼啊。 “放手,曲慈。”祈铮冷着脸说。 游戏世界里的纠缠已经够了,他不想再和这个疯子扯上联系。 “在游戏世界里我们曾经春宵一度,彼此互为依偎,怎么出了游戏你就不认人了呢,阿铮?”曲慈凑得更近了,嘴唇若有若无地擦过祈铮的面颊。 他想看向来冷静自持的人染上情欲的艳。 祈铮眼皮下垂,薄唇轻启:“滚蛋。” “好无情啊。”曲慈说着闭上眼睛就要吻上去。 “你!”曲怀慈一脸不可思议,未经思考就已经握紧拳头冲着曲慈的脸挥去。 曲慈从容地后退两步:“你在急什么?就算我现在不主动出现,阿铮等会儿还是会唤我的。” 愤怒烧灼着曲怀慈的心脏,曲慈看着曲怀慈,眼里满是讥讽:“我劝你别不自量力。” “你们俩在这慢慢吵。”祈铮对他们之间的恩怨漠不关心,“魏天启,你能联系上魏天明吗?” 魏天启回过神来:“能,我们之前约定过记号。” “何必这么麻烦?”曲慈打了个响指,对着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小怪物随手一指,“带路。” 被指到的小怪物迫于曲慈的压迫,畏畏缩缩地站起身,一边抖一边往前走。 构成小怪物的不知名黑色物质仿佛要融化了,就像夏季里被烈日火烧的雪糕。 曲慈自然而然地走过来牵住祈铮的手:“我是不是很有用?” 曲怀慈见状,鼓起勇气心有不甘地牵住了祈铮的另一只手:“我也可以很有用的。” 祈铮:“……”你俩有病吧。 魏天启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心里直觉刺激,就让修罗场的火烧得更猛烈些吧。 “你是不是非要和我作对。”曲慈的双眼危险地眯起,看向曲怀慈的目光已然带了杀意。 第68章 祈铮谁也没理,直接甩开两人的手,快走两步上前跟上颤颤巍巍的小怪物。 大boss冰冷的目光如芒在背,小怪物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虽然看着眼前的人类口水直流,但到底是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这是游戏世界里的怪物之间绝对的实力压制。 路越走越黑,小孩子的低低的哭叫声在空荡孤寂的街道上格外明显。 “妈妈妈妈……”像是被什么捂住了一样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祈铮顺着声音,最终停在了一个垃圾堆面前。 空气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是我们。”祈铮率先出声。 魏天明心里提着的那口气猛地一松,生生扒拉开魏天明捂住她的嘴的手,从垃圾堆后面一下子扑到祈铮的怀里。 “妈妈,你没事吧。”小孩子的眼泪打湿了祈铮的裤子。 祈铮蹲下身将小孩抱起来,用自己的衣袖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没事。” “妈妈,有意思。”曲慈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 这小孩和祈铮半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必然不可能是祈铮的亲身孩子。 而且,这小孩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几人汇合之后,依旧是魏天启和魏天明两兄弟带路。 曲慈和曲怀慈一左一右像是两大护法,把抱着孩子的祈铮拥在中间。 生生抱着祈铮的脖子哭:“妈妈下次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不是抛下你,是让你到安全的地方。”面对小孩,祈铮难得多了几分耐心。 生生抱着祈铮脖子的手收紧:“我不要,我要永远和妈妈在一起。” “松手,你勒到他了。”曲怀慈拉开生生的手。 生生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无助地抱着祈铮, “没事。”祈铮拍拍生生的背。 乌云散尽,月华再次降临人间,破败的长街一览无余,呼啸而过的风卷起地上的杂物滚滚向前。 “明明月亮都出来了,怎么感觉越来越阴森了。”魏天明双手抱臂,反复摩擦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魏天启警惕地看着四周:“快到了。” 又是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小巷走到拐角处,灰蒙蒙的雾气盈满了巷子,伸手不见五指。 祈铮感觉到自己左右的衣角分别被人抓住,曲慈和曲怀慈异口同声:“别走丢了。” 曲怀慈看向茫茫的迷雾:“你不是很厉害吗,能不能吹散这个雾气?” 曲慈嗤笑:“我全盛时期自然是碾压,但现在不在游戏副本里,我的实力仅剩十分之一,这地方的怪物可不简单。” 清越的笛声在雾气中响起,祈铮脚步一顿,记忆一下子就被拉回了游戏世界里。 …… “你没事吧?”祈铮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垂眸看向倚靠在墙角的男人。 雨水和着血水从男人身上滑落,大概是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打斗,衣服破破烂烂的,头发乱糟糟地黏在脸上,整个人非常的……狼狈。 原本闭着眼睛的男人听见声音,缓慢地撩起眼皮看了面前的人一眼。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色伞柄的衬托下显得越发白皙,琥珀色的眼睛像是徐徐展开的水墨画,清冷的气质与这大雨天格外般配。 祈铮不过是向曲慈伸了一次手,他却从此阴魂不散。 那时,祈铮刚离开下等位面,他们从陌生人到朋友,彼此交付后背,是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 再到后来曲慈身份败露,游戏玩家与副本boss——天生立场不同,怎么做朋友? 曲慈多“聪明”呀,做不了朋友就做/爱人呗。 祈铮没有过那方面的心思,副本里他们成了争锋相对旗鼓相当的对手,求生欲、杀欲、情欲、爱欲像是交织的网,早已分辨不清。 本以为是从此分道扬镳的人,命运偏生将他们粘在了一起,又或者是某人心有不甘。 直到祈铮离开游戏世界。 如今,前缘再续。 第42章 无限流玩家回归现实(六) 笛声散去的瞬间,雾气也跟着一起消散。 眼前的街道比之他们路过的那些街道没有什么区别,月光不偏不倚地撒在每个人的身上。 白衣女子坐在街道墙头,长发蜿蜒而下,垂至腰间。她收回笛子,淡淡地向下一瞥,这一眼恍若穿越了时光,直抵人心的最深处。 生生抱着祈铮的脖子,看着墙头上的女人呐呐地喊了声:“……妈妈。”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在祈铮和那个女人的身上。 他们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七八分的相像,连祈铮本人看到这张脸也愣神了。 生生挣扎着要掰开祈铮的手要跳下去,祈铮一个不注意还真给她得逞了。 所幸,小孩子腿短行动速度也慢,祈铮赶忙弯下腰将生生捞回来。 “妈妈,是妈妈。”生生伸手去掰祈铮抱住他的手,语气着急。 “难怪这小孩一直喊阿铮妈妈。”魏天明自以为小声地吐槽。 白衣女子没说话,一声轻叹融于月光。她再次拿起手中的笛子举至嘴边,述说一场无人知晓的往事。 时空在笛声中扭曲,生生的叫喊还响在耳边,曲怀慈和曲慈一左一右拉住了他的手臂。 眩晕感扑面而来,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 第69章 失去意识前,祈铮只留意到白衣女子看向他的温柔又感伤的目光。 …… “恐怖是恐怖,但是这剧情也太难评了。” “不怕不怕,已经结束了,走吧。” 大荧幕上开始播放花絮,电影院的灯光亮起,祈铮懵了一下。 这是回来了? 曲怀慈几乎与祈铮同时睁开眼睛,他第一时间偏过头去看身旁的人,没想到见到了祈铮这么可爱的一面,与他平时的样子实在是不太相符。 像是一只睡懵了的小猫,让人想要呼噜一把毛。 不过曲怀慈到底是理智尚存,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 祈铮懵了一下后立刻回过神来,起身跟着大部队一起往外走。 曲怀慈跟在他的身旁,和他一起走出电影院。 街上的那股妖风已经退去,太阳挂在天空,彩虹架在天桥,雨滴滴答答地落下,行人纷纷为此驻足。 祈铮伸手在额前挡了挡有些刺目的阳光,曲怀慈拿出手机拍下这难得一见的一幕。 恰巧祈铮注意到曲怀慈的视线转过头,于是,手机诚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 阳光倾泻在彩虹雨下的表情冷淡的青年身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被虚化,只有青年是唯一的主角。 曲怀慈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兴致勃勃地将手机递到祈铮的面前,“好看吧?打印出来送给你。” “不用。”祈铮摇摇头,“去我家吧。” 曲怀慈撑开雨伞,惊讶地看着祈铮:“怎么突然同意让我踏入你的私人领域?” “你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吗?这些地方说话不方便。”祈铮说。 “嗯也是。”曲怀慈高兴地和祈铮挤在伞下,肩挨着肩,走动时偶尔还会撞到彼此的手,身旁的人的温度传过来,流淌进四肢百骸。 要是雨一直不停就好了。 祈铮丝毫没有注意到曲怀慈那些小心思。 他在回忆,回忆游戏世界里发生过的那些事。 现实与游戏世界是否已经发生了交集? 否则如何解释他和曲怀慈没有任何预兆地同时进入了游戏世界。 不,更准确地说,那并不是游戏世界,而是现实与游戏世界的交集地带。 而独属于游戏世界里的怪物,也出现在了那个地方。 那么在他离开之后,曲慈和魏天启魏天明两兄弟又会如何?还有那个与他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白衣女子又是谁?生生现在又在何处?那个白衣女子与生生又是什么关系? 或许那个白衣女子就是自己早已逝去的母亲,祈铮心想。 可能母亲和他一样,曾经进入过游戏世界,然后不幸地葬身于游戏世界。 他的手忍不住地收紧,那么母亲当初的去世是否是因为游戏世界失败的惩罚? 攥紧的手突然被曲怀慈握住,曲怀慈的语气诚恳:“回去了请给我多讲一讲关于你在游戏世界里的事情吧。” 祈铮心里一松,那些想法被曲怀慈搅散,他点了点头,又意识到曲怀慈在看路,恐怕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于是“嗯”了一声。 曲怀慈只觉得身旁的人可爱得要命。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管做什么都能够完美俘获他的心? 雨越下越小,等要到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停了。 “妈妈。”蹲在门口的小女孩听见声响,抬起自己埋在臂弯里的脸。 生生的脸上脏兮兮的,露出的手臂青青紫紫,明显是被鞭打过痕迹。 祈铮猜测,生生大概与游戏世界也有关联。只是她太小了,小到这个孩子根本分不清游戏与现实。 而在现实生活中,这个小孩又有那么不负责任的监护人。 祈铮叹了口气,蹲下身抱起小孩打开门。 没想到,屋内居然也有一个不速之客。 “回来啦。”曲慈依靠在玄关的墙上,挑眉看向祈铮。 “你怎么在这?”祈铮推开门的动作一顿。 身后的曲怀慈同样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曲慈:“擅闯民宅啊你。” 曲慈拿出鞋柜里的拖鞋放在祈铮的面前:“因为想你。”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祈铮进屋,把生生放在沙发上,然后又从柜子里翻出家里的小药箱,给生生上药。 生生忍不住地抽气,小小声地喊着“疼”,脸上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祈铮已经尽量轻柔了,但是疼痛仍然无法避免。 自从祈铮进屋后,曲慈的目光就没从祈铮的身上离开过:“你知道的,这些事情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不管是离开游戏世界,还是凭空出现在祈铮生活的世界里,只需要付出一点对于曲慈而言不值一提的代价。 “你一直不来找我,那就只好我继续主动了。”曲慈的语气颇有几分委屈。 祈铮不为所动:“我从来没有向你承诺过任何东西。” 第43章 无限流玩家回到现实(七)【倒v结束】 给生生擦好药过后,祈铮给几人倒了分别倒了杯水,握着杯子开始给曲怀慈讲解游戏世界里的事。 他说话的时候屋内的三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他。 那些过往的岁月,曲慈早已倒背如流,但是从眼前的人嘴里讲出来好像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就是这样。”祈铮讲得口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仰头时修长的脖颈上喉结滚动。 第70章 他讲那些的时候,省去了他和曲慈那些纠缠的往事,只挑了比较重要的部分。 “不讲讲我们之间的事吗?”曲慈撑着下巴,笑眼眯眯地看着祈铮。 曲慈很好奇在祈铮的视角,他们之间的故事又是怎么样的呢? “没必要。”祈铮说。 曲慈笑颜不改:“讲了说不定能让他死心呢?” “你们又没在一起,”曲怀慈不服气地辩驳,“要认真算起来,我比你还先认识阿铮。” “我和他亲过。”曲慈语不惊人死不休,得意洋洋地看着曲怀慈恼羞成怒的样子。 “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还拿出来说。”曲怀慈承认他有那么一点点羡慕了,真的就一点点。 天杀的曲慈,他凭什么亲阿铮! 握紧杯子的手用力到泛白,所剩不多的理智制止了曲怀慈将手中的杯子砸在曲慈头上的欲望。 “咳咳。”祈铮清了清嗓子,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要吵出去吵。” 他就知道这两人同框一定没好事,他对这种小学生吵架行为不感兴趣。 生生同样对大人之间的争锋相对不感兴趣,滴溜着一双大眼睛,抱住祈铮的胳膊撒娇:“妈妈,我饿了。” 小孩子虽然单纯,但是很是能感知到大人对自己的好恶,再加上生生本身对祈铮的“妈妈”滤镜,除了祈铮,生生就没靠近过剩下来两个人。 不是说曲慈和曲怀慈对生生有恶意,而是生生觉得祈铮对自己更宽容。 祈铮想起来家里空空荡荡的冰箱,他把生生抱到曲慈和曲怀慈的中间:“你们看着她一点,我去买菜。” “我和你一起去。”两个人异口同声,然后又互相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 祈铮没理会他俩,自顾自地出门去了。 楼下不远处就有个买菜的小超市,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能搞定。 回来的时候三人之间倒是意外的和谐。 或者说,是因为祈铮不在场,两人对彼此都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我和你一起。”曲怀慈接过祈铮手里提着的菜。 曲慈不甘示弱,也不是要帮忙。 祈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会做饭?” 曲慈面色一僵,确实不会。 副本boss什么时候做过饭,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存在,不用说话就有无数的小怪物为他服务。 更何况,曲慈根本就不需要吃饭。 他第一次吃饭还是因为祈铮。毕竟,祈铮身为人类不能不吃饭,是会饿死的。 当然,曲慈对吃饭一直没什么感觉,随时能够戒断,只有和祈铮一起吃饭才是快乐的。 也可以说是,看着祈铮吃饭是快乐的。 这回轮到曲怀慈得意洋洋地看着曲慈,感谢老天爷给他点亮了生活技能。 但是曲慈不甘心呀,他跟着一起进了厨房,生生凑热闹也要跟着挤在厨房里。 小小的厨房一小下子装进四个人,其中三个还是大男人,显得无比的拥挤。 “你带着生生出去。”再一次转身撞到曲慈过后,祈铮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曲慈自知理亏,不想惹祈铮生气,只能听话地和生生一起走出厨房。 曲怀慈长舒一口气,终于舒坦了。 备好菜后,他拿出围腰:“要戴上吗?” 祈铮点点头,伸出手想要接过围腰却被曲怀慈环抱住。 曲怀慈的手从前边绕到祈铮的腰后,慢悠悠地给围腰打结。 “好了没有?”祈铮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放开手。 “好了。”退开的时候,曲怀慈的嘴唇吻在祈铮的脸颊,“他以前是怎么亲你的?” 祈铮面无表情地一把推开曲怀慈,然后又用手擦了擦曲怀慈亲吻过的地方。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曲慈亲密接触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被人亲了脸。 那时候,他们还是同伴。 曲慈笑着说抱歉,他也没当回事。 后来才知道,哪里是意外,恐怕是某人故意的。 曲怀慈不依不饶地缠上来:“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小狗不能得到你的亲吻吗?” “你们什么癖好?”祈铮皱眉。 还有人上赶着说自己是狗? 曲慈也喜欢说一些奇怪的话,什么驯化,什么臣服…… “笃笃。” 厨房的玻璃门传来清脆的响声,曲慈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好像捉奸…… 祈铮摇摇头,把奇怪的想法从自己头脑中甩开。 曲怀慈也不再做那些事,专心致志地开始做饭。 不得不说,曲怀慈的手艺比起祈铮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色香味俱全,如果他去开饭店的话,应该会很受欢迎。 至少,祈铮会为此买单。 饭后,祈铮看曲怀慈没有离开的意思开口问道:“你今晚不回去吗?” 曲怀慈眼睛一亮:“可以不回去吗?” “当然不可以。”祈铮无情拒绝,“没有多余的房间。” 祈铮当初买房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别人在自己家过夜,是以家里只有一个卧室,最多再加上一个勉强能休息的书房。 现在生生的情况肯定是不能回自己家的了,家里确实没有多余的房间。 “那他呢?”曲怀慈眼睛看向曲慈的方向。 第71章 他一走,剩下两个人可不就是孤男寡男。 不行,很危险。 “我又不需要睡觉。”曲慈避重就轻地回答。 “我也可以不睡觉。”曲怀慈说。 祈铮:“……别说气话。” 人和游戏副本boss怎么可能一样,曲怀慈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脚步之拖沓,目光之不舍简直无人能及。 曲怀慈走后,曲慈看着墙上的画作说:“这幅画有点意思。” 祈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之前曲怀慈送自己的那幅画:“怎么说?” 曲慈说:“很久以前,那时候我的实力并不强,遭受过一次重创。那次重创使我身体的一部分离开了我,不知道在哪里流亡去了。” 祈铮听着曲慈的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我试图寻找过,找不到也就无所谓了。毕竟,那一部分的缺失对我并没有产生过影响,没想到居然会因为你遇见。” 曲慈的手指抚过画作,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认真看着祈铮,“这是不是说明,不管什么样的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你?” 祈铮面色有些复杂:“所以你和曲怀慈……” 难怪曲怀慈能够和他一起进入那个奇怪的地方,甚至几次三番挑衅曲慈,曲慈也没对曲怀慈做什么。 两人甚至连名字都如此的相似,老天爷当真是不走心。 “是呀,不然他刚才亲你的时候就该没命了。”曲慈的语气满是嫉妒,“不过虽然知道是自己,但是心里还是有点不爽。” 再次相遇后,他这个本体都还没有亲过祈铮,倒是让曲怀慈抢了先机。 祈铮在脑海里慢慢梳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他前几天感受到不适的视线、窥伺感应该就是来自曲慈,后来接到的电话也应该真的是来自他的母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回拨的时候是曲怀慈的电话号码,可能是磁场不同导致的错乱。 再后来遇见生生,生生说那个男人并非她的父亲,不过是受人之托照顾她一段时间而已。 祈铮怀疑,生生就是那个第一个脱离副本的代号z。 这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 一个小孩子能够在危机丛生的游戏副本活下去就已经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更遑论成为第一个逃离副本的人呢? 但如果这个小孩并不是一个人呢? 生生叫他“妈妈”,对他依赖,是因为她的生命中真的出现了那么一个人,她称呼为“妈妈”且对她百般照顾,那个人又和祈铮长得极其相似。 他的母亲意外进入副本遇见生生这个小孩,带着她一起闯关并成功把生生送出了副本。 小孩在尚且懵懂的年纪,甚至分不清游戏和现实。 妈妈在送生生通关后,把生生交给了楼上那个男人看护。 而妈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回到了游戏副本里,又或者妈妈只是用了什么方法短暂脱离,给生生安排好了路,又不得已回到了游戏世界里。 所以生生这个小孩就要成为了传说中神秘的代号z。 若是让人知道,恐怕会惊掉下巴。 一切环环相扣,构成了如今的局面。 妈妈当初回来的时候是否也来看过他一眼? 曲慈的手从后伸过来给祈铮轻柔地按摩着太阳穴:“游戏世界与现实的界限正在逐步打破,或许某天真的会变成一个大型的地球online。” “世界末日,秩序倾塌,能够等来你的一个吻吗?” 祈铮:“……” 恋爱脑没救了。 第44章 无限流玩家回到现实(八) 祈铮没有回答曲慈的那就话,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那幅黑红线条交织的画上:“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曲慈慢悠悠地说,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开口,等着祈铮问他。 以这样的方式,骗得人和他多说几句话。 祈铮果然没有察觉到曲慈的小心思:“什么问题?” “这幅画是我和另一个我融合的关键。”曲慈的手点在画上。 祈铮皱眉:“可是这幅画不是曲怀慈画的吗?” 并非天生的道具,甚至不是出生于游戏副本。 “这幅画里寄托他很浓烈的情感。”曲慈说,“我不知道他当时创作这幅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境,但是这些强烈的情感就是我们融合的关键。” 祈铮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不问我们会不会融合吗?”曲慈笑着看向祈铮,语气里还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要是我们融合了的话,曲怀慈这个人也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曲慈也说不清是想要听见什么样的答案。 “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祈铮面色不变,指着画说,“这幅画就交给你吧,也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物归原主。” “如果哪一天我们融合了,你希望我是曲慈还是曲怀慈?”曲慈不依不饶地问。 祈铮不解,但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希望你是你自己。” 曲慈和曲怀慈既然是同一个人,那么融合之后只会是更完整的一个人。 那个人或许会更偏向曲慈,又或许会更偏向曲怀慈,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同一个人。 那么,就做自己吧。 他一个外人的想法并不重要。 第72章 曲慈在原地沉思着没有说话,一旁的生生头不住地往下点。 祈铮带着生生去洗漱,然后再把自己房间内的被套之类的更换过后,让生生在他的卧室里休息。 “妈妈,明天醒来还能看到你吗?”生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抓着祈铮的衣角紧紧不放。 祈铮隔着被子轻轻拍拍生生:“当然,晚安。” “妈妈,晚安。”祈铮的话仿佛定海神针一样,生生听见的下一秒就放心地入睡了。 祈铮小心翼翼地拿开生生抓住他衣角的手放回被子里。 他坐在床边想,生生以后该怎么办呢? 那个所谓的监护人的家肯定是回不去了,自己总不可能真的要担起这个小女孩的抚养责任吧? 他连花草动物都没有养过,怎么能够养好一个孩子吗? 能够给予她足够的阳光、养分,能够每天为她浇水施肥吗? 如果不能,她会在自己的照料下枯萎吗? “别想太多了。”曲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房间的门口,“顺其自然就好,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 祈铮默默给生生拉了拉被子,起身走出房门。 “我和你一起睡吗?”曲慈亦步亦趋地跟在祈铮的身后。 祈铮把手里的换洗衣物递给曲慈:“你睡沙发。” “那你呢?”曲慈挑眉。 祈铮:“我睡书房。” 曲慈不加思考地说:“我和你一起。” 祈铮沉默片刻说:“书房太小了。” 只见曲慈的身体原地化为一团黑雾,雾气散去的瞬间,一个黑色的团子从里面掉了出来。 他蹦跶着接近祈铮,先是扒拉住祈铮的裤腿,然后一步步地跳上祈铮的肩头,黑乎乎的一团去蹭祈铮的脸:“这样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祈铮:“……”副本boss就是不一样。 见祈铮默许,曲慈得寸进尺地贴得更近。 “你很早之前就已经来到这里了。”祈铮的话没头没尾,曲慈却意外地听懂了。 他在说他们正式重逢之前的那些日子。 “是,但是那时候有点犹豫怎么和你说话。”曲慈点点头,“你离开游戏世界的时候我没有阻拦,甚至凭借第六感笃定你一定会回来,可是真正分开了,我又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从容,又突破副本所在的世界寻找你的踪迹。” 祈铮安静听着曲慈说完。 他也有点意外,好像曲慈对他们之间的纠缠要比他认真得多。 人这一生,有舍有得。在他决定离开副本的时候,就已经决心舍弃掉副本里的那些爱恨纠缠,不再回头看。 只是原来,在另外的一些人的心里,那段时光也是十足珍贵的回忆吗? 静谧的夜晚,月光柔和似水。 曲慈之前说他不需要睡觉,确实不是骗人的话。 小黑团子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眼前的人睡得安稳。 他的视力极好,哪怕是在夜晚,也能看清祈铮的面容,然后像无数个夜晚一样在心里描绘千千万万遍。 他总觉得祈铮像是一幅水墨画,越是了解越是喜欢。 乍见生欢,久处依然。 如果床再大一点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变成人形,拥祈铮入怀,就像在副本里的很多个日日夜夜一样。 祈铮睁开眼的时候正好和枕头上的黑团子曲慈对上了视线。 又是一阵雾气起,曲慈在床下重新化成了人。 屋内绚丽的墨绿色光线让祈铮忍不住重新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再次睁开:“怎么回事?” 曲慈打了个响指:“极光。” “极光?”祈铮不可置信地重复。 他所在的城市位于地球北纬三十度左右,并非地球南北两极附近地区,怎么会有极光? 祈铮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的瞬间,呼啸的风和着雨一起涌入室内,扑了祈铮满脸,头顶的小草一样的呆毛被淋湿焉哒哒地垂着。 上半身的衣物也因为不听话的雨水打湿,黏在身上。 很糟糕的天气啊。 偏偏天空是从未见过的绚丽颜色,极光和曾经在手机上看到的一样美丽。 只是现在,实在是让人无心欣赏。 他手心向上伸出手,率先感受到雨滴的却是手背。 雨水居然是从地面流向天空! 抬头往上看,有些建筑被连根拔起,悬浮在空中。 小区里广播的声音不甚清晰地传过来,祈铮竖起耳朵仔细辨认。 “请各位广大居民注意,目前全国各地发生了多起异常事件,极光出现、雨水倒流、空中楼阁,目前相关情况还在调查中,请各位居民不要慌张,注意安全。若有被困在高空中的居民,请原地等待救援……” 曲慈站在祈铮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外面的奇观,伸出手感受倒流的雨。 广播还在不断地循环。 “这是怎么回事?”祈铮看着窗外。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曲慈转头看他。 曲慈的话佐证了祈铮的想法。 是游戏世界对现实世界产生了影响。 两者之间的界限正在被打破,这个过程中现实世界的磁场受到影响,以至于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解决办法,应该就是回到之前误入的地方,找到一切的源头,斩断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联系。 第73章 毕竟那里是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的第一次交汇。 “阿铮在想什么?”曲慈拉着祈铮回到小小的床铺上,然后关上窗。 墨绿色的极光倒映入祈铮的眼睛,曲慈右腿屈膝压在床上,一手按住祈铮的胳膊,低头吻在祈铮的鼻尖:“就像你让我做自己一样,去做你想做的事。” 斩断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联系,让世界恢复正常。 “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祈铮说话时的呼吸打在曲慈的脖颈上,曲慈呼吸蓦地一重。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外面先传来了敲门声。 “妈妈。”是生生的声音。 祈铮推开曲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给小姑娘打开门:“怎么了?” “我梦到你不要我了。”生生抱住祈铮不撒手,眼泪打湿了祈铮的衣服。 祈铮却没能立刻给生生答案。 他打算回到之前在电影院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进入的地方,必然是不能带着生生这个小孩子一起的。 太危险了。 生生没有听见祈铮的回答,眼泪落得更厉害了:“妈妈……” 祈铮叹了口气,接过曲慈递过来的纸擦干生生脸上的泪珠:“先吃饭。” 鉴于祈铮和曲慈一个做饭一般,一个不会做饭。 最后两人还是决定下楼买早餐。 真真切切走出家门与在屋子里看着世界的变化又是另一种感受。 在祈铮从游戏世界回来后,总是对着祈铮叫的狗不见了踪影,倒流的雨让雨伞变得毫无用处。 “你之前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吗?”祈铮突然问。 曲慈:“对。” 都说狗通灵性,难怪以前不会对着他叫的狗在他从游戏世界回来后总是对着他叫,原来是感受到了别的危险。 祈铮想,或许他应该早点发现的。 两人刚走到包子店的门口,恰好碰见了曲怀慈。 “嗨!早上好阿铮。”曲怀慈也刚到,“打算问问你要不要我帮忙带早饭,但是给你发消息你没有回我。” “抱歉,没注意看消息。”祈铮拿出自己的手机,发现曲怀慈不久前确实给他发了消息。 祈铮不是那种手机不离手的人,甚至有时候出门做事还会忘记带手机。 今天早上因为各种反常规的事情,又没来得及看自己的手机。 于是,自然而然错过了曲怀慈的消息。 第45章 无限流玩家回到现实(九) “没问题啊,我认识一对夫妻,人还不错,因为身体原因不打算生小孩,但是又想要孩子,正好可以让他们领养生生。”书房内,曲怀慈想了想说。 祈铮难得笑了笑:“好,麻烦你了。” 生生的事解决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去处理别的事。 不仅是可怜这个小孩,也是因为她可能是妈妈拼尽全力从游戏世界里送出来的人。 “那我有奖励吗?”曲怀慈直起上半身靠近祈铮,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没有。”祈铮原本的话被自己咽下去,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觉得曲怀慈所说的奖励大概是些什么身体接触之类的。 曲怀慈眼里的亮光一下子就熄灭了:“那好吧。” “以后有时间请你吃饭。”祈铮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 曲怀慈原本失落的心情因为祈铮的一句话直接多云转晴:“好啊!” “对了,你最近出门小心一点,最近的怪事你应该都知道。”曲怀慈一脸严肃地叮嘱祈铮。 “那你还来找我?”祈铮不解。 既然知道有发生危险的可能性,为什么还是要冒风险走大老远的路来找他? 曲怀慈笑着说:“我担心。”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解决小孩的问题吧。”一旁的曲慈插进两人的话中。 生生正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偶尔被动画片里的情节逗得咯咯笑。 听到书房的门打开,生生跳下沙发,跑到祈铮的身旁。 祈铮蹲下身与生生平视:“生生,我们给你找了一个新的监护人。” “监护人是什么?”生生有些不安地问。 祈铮通俗地解释道:“就是以后会和你一起生活,照顾你的人。” “我不要,我只要妈妈。”小女孩的声音带了哭腔。 她不理解为什么要再一次和“妈妈”分开。 祈铮擦掉小女孩的眼泪:“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暂时没办法照顾你。” 小女孩抱着祈铮不说话,只是眼泪一个劲地掉。 “抱歉。”祈铮无能为力地抱了抱生生。 生生交给别人抚养,还需要与她原本的监护人——也就是楼上的那个男人协商。 “笃笃……” 门内一直没有人应声。 “不在家吗?”曲怀慈喃喃自语。 曲慈直接化作了飘渺的雾气消失在原地。 屋内凌乱不堪,衣服鞋子到处都是,地面脏污,空气中酒液发酵的味道和饭菜的馊味混合在一起,难想象这是一个人类的住宅。 男人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衣服皱皱的,头发油得反光,手里还握着一个空酒瓶。 酒液倒在沙发上留在深色的痕迹。 而沙发上闭着眼睛的男人身体已经没了起伏,曲慈走近探了探他的呼吸。 这人喝酒把自己喝死了。 第74章 报警、做笔录…… 等祈铮处理完一切,一天就这么晃悠着过去了。 生生看到男人的死格外平静,那个男人生前不曾善待她,她自然不会有什么感觉。 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还不能理解生死。 男人死后,他的亲属也没有愿意抚养生生的人。 对旁人来说,这是个小“拖油瓶”,生怕惹祸上身。 所以曲怀慈认识的那对夫妻拿到生生的抚养权容易了很多。 祈铮与那对夫妻交谈过,是很温和的一对夫妇,举手投足间足以见得其教养。 把生生交给他们也能放心一点。 “以后还会见到你吗,妈妈?”生生被抱住女人的怀里,依依不舍地望着祈铮。 祈铮沉默了,以后的事情实在无法预料。 他并不擅长撒谎,只是说:“有缘再会。” “那我们就先走了,祈先生。”女人语气温柔,看向生生的目光满是怜爱。 祈铮说:“慢走。” 直到车辆消失在视野里,祈铮才收回视线。 “舍不得那小孩吗?”曲怀慈问。 “不,并没有。”祈铮仍是那幅不咸不淡地语气。 “嘴硬。” 祈铮的脚步乱了一瞬,什么都没说地往前走。 “其实如果舍不得的话,带进游戏世界里我可以想办法让别的东西照看一二。”曲慈蓦地出现在祈铮的身边。 祈铮摇头:“不用,她应该过正常的生活。” 当初妈妈送这个小孩回来不是为了让这个孩子再一次进入游戏世界。 副本中的血腥与暴力、扭曲的人性并不适合小孩子的成长,留在人类世界或许对她更好。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曲怀慈敏锐地发现了两人话语之间的不对劲,“你们要再一次去那个地方?” 不等祈铮回答,曲怀慈接着说:“不行,我不支持。” 祈铮说:“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那必须带我一起去。”曲怀慈一听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行啊。”曲慈一口应下。 祈铮皱眉,带他去干什么? 曲慈捏了捏他的腕骨:“有些事情他也是有知情权的。” 曲慈和曲怀慈两个人在书房里聊了很久,最后曲怀慈心不在焉地走了出来。 “还是要去吗?”祈铮问曲怀慈, “要去。”曲怀慈的回答比上一次更坚定,随后又开玩笑地说,“我不去你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祈铮反驳:“我有自保的能力。” “那我也担心。”曲怀慈说,“我希望你活着。” 曲慈打断两人的话:“什么时候走?” “现在。”祈铮说。 在祈铮话语落下的瞬间,雾气笼罩住了三人,视野再一次被阻隔。 等到雾气散尽的时候,睁开眼四下黑暗。 这是回到了月下街? 祈铮打量着周围,发现和上次魏天启魏天明两兄弟带他们来的地方一模一样。 那个和祈铮长着格外相似的脸的女人——或者说是他的妈妈,突然出现在墙头,手上的笛子不知道在哪里去了,两行血泪从她的眼睛里流出。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颊不知在哪里沾染了灰尘,原本的白衣也变得脏脏的,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三人所在的方向。 祈铮正犹豫着要不要喊人。 下一秒,她一个翻身下墙,伸长了手臂向着三人所在的位置袭来。 第46章 无限流玩家回到现实(十) 女人的眼睛里隐隐透着疯狂,与上一次见面时那副淡淡的样子截然不同。 祈铮快速地往旁边一躲,他眼尖地看见妈妈的手指甲长得简直不正常,大概有十几二十厘米的样子,比之小时候看到的那些僵尸片里的僵尸的手指甲也不为过。 也不知道上一次他们离开过后,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一击不成,妈妈反应灵敏地转过身再次朝着他的方向扑过来。 在这个只有他一个人是玩家的地方,显然他对妈妈的吸引力是最大的。 祈铮一边躲避,一边找时机制服她。 曲慈的压制对女人没用,上一次的时候曲慈就感受到这个女人不简单。 如今,也确实验证了他的想法。 这女人应该和他是同一个水准的游戏怪物,两人之间的实力不相上下,只不过他现在的实力不在巅峰时期,如今这女人的实力比他更强大。 虽然祈铮从来没有提起过,但是曲慈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那种微妙的联系。 不难猜出,这个女人应该是和祈铮有血缘关系。 祈铮就地一滚躲开女人的攻击,曲慈和曲怀慈上前加入这场混战。 妈妈的力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其中既有这么多年来她自己努力的结果,也有游戏世界对她实力的加成。 而她的身形较之他们又更加的娇小灵活,以至于三人居然暂时打成了平手。 又一次成功躲开妈妈的攻击后,祈铮趁着妈妈和曲慈缠斗,自己又处于妈妈的视野盲区,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妈妈的双手将妈妈按倒在墙壁上。 妈妈转过头冲着他龇牙咧嘴,是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 不过,她现在的状态本身也不正常,要是能认出他才奇怪。 第75章 还有就是妈妈死去的时候,他还那么小,长大了不被认出来也很正常。 祈铮深吸一口气,手上加重力道。 妈妈挣扎的力气太大了,要按不住了。 曲慈和曲怀慈见状也跟着一同上前制住女人的手。 “妈妈。”祈铮的声音有些晦涩。 上一次开口叫这个称呼还是去年在妈妈的坟前。 在祈铮还小的时候,她被草草安葬,连块墓碑都没有。后来,等祈铮长大,他给妈妈迁坟,每年都会在特定的日子回去祭拜她。 妈妈挣扎的幅度小了几分,眼睛里的神色几番转变,祈铮手上的动作也就开始慢慢减轻。 眼见着妈妈开始渐渐平静了下来。 下一秒,祈铮被一股大力掀得后退两步,手臂上传来一股剧痛。 “嗯……”祈铮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妈妈的眼睛里又恢复了疯狂的神色,血泪流淌得更厉害了,流到祈铮被咬的手臂上,和着他的血一起在地上积聚成一小滩。 曲慈反应迅速地用力往女人的腿上狠狠一踢,女人因为剧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咬合的牙齿不得不放开祈铮的手臂。 妈妈趴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上的神色格外痛苦,双手在地上抓出血痕。 祈铮下意识就要蹲下身拦住妈妈自残的行为 曲怀慈避开伤口一把抓住祈铮的手臂,阻止了祈铮的动作:“还好吗?” 也不知道副本到底对人的身体进行了怎样的改造。 只见祈铮的手臂上被女人的牙齿咬过的地方一圈血淋淋的小洞,现在还在流血。 很难相信这是人类的牙齿的咬合力能够造成的伤害。 祈铮头上冒着冷汗地摇摇头。 曲怀慈抓住自己的衣服下摆,手上用力成功撕下一块布:“先暂时止一下血。” 祈铮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人居然把自己的衣服撕了。 他原本是打算先放着不管,等会儿再处理。 曲怀慈低眉顺目,神情专注地将布条缠在祈铮的手臂上,最后以一个简易的结结尾。 妈妈的呼吸逐渐趋于平静,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清明,浑身大汗淋漓,像是刚从手中爬出来的女鬼。 “对……不……起。”妈妈的声音沙哑,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吐字也不太清晰。 听起来像是许久没有开口和别人交流过。 祈铮蹲下身扶起地上的妈妈:“没事,不是你的问题。” 久别重逢,千头万绪,祈铮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次清透的正常的泪水从妈妈的眼睛里流出来,她抱住祈铮,手在祈铮的后背拍了拍。 眼睛里全是后怕。 如果她没能清醒过来,她可能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祈铮回抱住妈妈:“真的没事。” 妈妈放开祈铮,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妈妈知道你再一次进入游戏世界是为了什么,只是我已经出不去了。”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里没有悲伤,有的只是释然,“况且,我现实世界里应该已经不存在了吧,出去了也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存活的游魂。” 漫长的光阴足够让她直面自己的既定的命运。 妈妈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阿铮,接下来的话你要记住。” “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正在交融,你们肯定也感受到了。唯一解决的办法是摧毁游戏世界向现实世界扩张的按钮,那个按钮就藏在游戏世界童安小镇的核心建筑里。”妈妈紧紧握着他的手,“阿铮,去摧毁它。为了世界,更为了你自己。”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妈妈又将目光移到曲慈和曲怀慈的身上:“至于再一次进入游戏世界的办法,想必这位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 曲慈和曲怀慈点了点头。 祈铮问:“那你呢?” 你的退路呢? “我。”妈妈笑了笑,“只要灵魂活着就摆脱不了游戏世界的影响,在你们走后,我也会去往自己该去的地方。”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就像小时候抚过头顶的那双手:“看到你和生生都好好的,我就已经再无所求。” “阿铮,往前走吧。”妈妈的声音轻柔得像是摇篮曲,又带着坚毅的力量。 她说完这句话,就仿佛完成了自己余生许诺的使命,身体从边缘开始逐渐虚化,从祈铮的指尖穿过。 “不要为我难过,这已经是我最好的结局。”妈妈踮起脚最后一次抚过他的头顶,去往自己该去的路。 缘起缘灭,生死无常。 祈铮的手捉不住风,落在地上的雨是他的眼泪。 曲慈和曲怀慈无措地想要上前安慰祈铮。 祈铮带着一点鼻音地说:“没事,正事要紧。” 如果不是声音出卖了他,如果不是微微泛红的眼眶与被打湿的睫毛,没人敢相信他刚刚经历了人生中的一次重要告别。 “好。”两人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而且有时候安慰无异于伤口撒盐。 曲慈拿出之前曲怀慈送给祈铮的那幅画:“之前说过这幅画是我们两个融合的关键。” 祈铮点头,他自然还记得这件事。 第76章 “我现在力量还不够,无法重新进入游戏世界。”曲慈对着曲怀慈点了点头,“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两个人现在融合,方有撕碎时空的能力。” 曲怀慈笑着说:“我就说自己怎么那么喜欢你,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们也是生死之交的关系。” 虽然早就知道两个人是一个人,迟早是要融合的。 但是真的到了这种时候,他的内心反而开始动摇了。 “阿铮,不止是为了你,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的界限打破对谁都没有好处。”曲慈说,“况且你之前不是说希望我做我自己吗?这是我们的决定。” 两个人一左一右同时吻在祈铮的脸颊上:“融合过后我才是完整的我。” 曲慈说:“既有保护你的实力。” 曲怀慈说:“也能为你洗手作羹汤。” 只听“刺啦”的一声,曲慈的手撕开手中的画,红黑的色彩变得斑驳,眼前的世界开始卡bug一样闪烁,曲慈和曲怀慈的身上开始弥漫雾气。 雾太大了,大到眼前陷入空白,身上唯一的感知是脸颊两边传过来的温度。 祈铮迷茫地眨眨眼,脸颊两边的温度也开始消失。 最后,一只手揽住了祈铮劲瘦的腰身,脸颊上消失的温度转移到了唇上。 他被男人揽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撞到墙面,张开嘴的瞬间唇舌长驱直入,在里面搅和个不停,嘴唇也被蹂躏出绯色。 祈铮手上用力推开男人:“你疯了。” 曲慈又靠过来抱住祈铮,把头埋在祈铮的颈窝里:“不知道啊,感觉融合过后更爱你了。” 祈铮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推开曲慈,他说:“走吧。” “那你亲我一下。”曲慈不要脸地说。 祈铮扭头亲在曲慈的侧脸,又在曲慈准备亲他的时候伸手把嘴捂上,声音透过捂着的手含糊地穿过来:“走。” 曲慈没有得逞依然高兴得不得了,抬手间一扇门凭空出现在两人靠着的墙壁:“走吧。” 他抱着祈铮拉开门,然后和祈铮一起坠入门内的世界——真正的游戏世界。 第47章 无限流玩家回到现实(十一) 童安小镇以粉色打底,美轮美奂的城堡矗立在小镇的中心,街边低矮的建筑小屋还保留着上世纪欧洲建筑的风格,鲜花点缀在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和它的名字一样,这是个以童话为主题的小镇。 按理来说,这样的小镇应该搭配的是热情纯朴的居民,每一个人都天生自带浪漫的基因。 只可惜这里是游戏世界,大家匆匆忙忙地来,又匆匆忙忙地去赶赴下一个副本。 祈铮他们所在的地方位于小镇的边缘地带,能够远远地望到小镇的核心建筑——城堡。 “搭车过去吧。”传送过来的时候曲慈垫在祈铮的身下,趁机仰头偷亲了一口祈铮。 祈铮推开人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有些乱的衣服:“嗯。” 小镇中除了玩家还有npc,可以说他们相当于这个小镇的原住民,任务是给玩家提供方便和需要的物资。 当然,这些都是需要游戏积分兑换的。 祈铮从游戏世界离开的那一刻,所有的游戏积分就已经全部清零了。 现在重新回到这里,手上也没有之前的象征玩家身份的手环,积分自然也没有。 他现在的身份不属于玩家,也不是游戏世界的怪物,更不是小镇的原住民。 那是外来的第四者? 曲慈拉住祈铮的手:“先等等。” 祈铮疑惑地看着曲慈。 曲慈指着他手上的伤,无奈地说:“你是没感觉吗?” “嗯,现在确实没什么感觉了。”祈铮诚实地回答。 “那也不行。”曲慈拉着祈铮都到街道对面的药店,“先处理一下伤口。” 药店的店主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女性npc,她站在柜台前,脸上永远挂着一成不变的温和的笑容:“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 “帮他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曲慈说。 npc面带笑容地说:“好的先生,二位请坐,稍等片刻。” “我们不是没有积分吗?”祈铮小声地说。 在小镇上,赖账可不是什么好事。 祈铮曾经亲眼见到过有人因为赖账,被这里的npc追杀着分了尸。 “谁说没有?”曲慈挑眉。 祈铮问:“你有?” “是啊。”曲慈语气坦荡。 祈铮有些生气,脸上的神色淡了下去:“那你以前骗我。” 曲慈曾经告诉过祈铮,副本世界里的怪物没有积分,来到这种能够提供休息的小镇都是偷渡过来的,所以祈铮曾经收留了他一段时间。 这人的说辞一直没有被戳破,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除了他,没有哪个副本里的boss会这么闲。 偷偷跑到玩家聚集的地方。 这里的限制太大了,如果不是在副本里,怪物们的实力是会大打折扣的,但是玩家们的实力不会。 所以,偷跑到这里的怪物们如果被玩家们发现了身份,有很大的概率会被玩家们反杀。 而且玩家对副本积怨已久,杀的时候甚至有发泄怒气的成分在里面。 下场都不太好。 “我不是故意的。”曲慈低下头说,“我不这么说的话,你会把我赶走的。” 第77章 祈铮叹了叹气:“算了。” 曲慈抬头时眼睛里满是笑意,在祈铮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又快速地退开。 心软的笨蛋。 祈铮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最后轻飘飘地看了曲慈一眼,警告他不许再偷亲。 曲慈只是在那里笑。 npc处理伤口的动作很麻利,快而不失温柔:“您是我见过受伤最轻的人,愿上帝保佑,所有人都能平安健康。” 她在这里很久了,见过无数来来往往的玩家。 伤得轻的人不愿浪费积分在伤口处理这件小事上,来这里的往往都是丢了半条命的。 “谢谢。”祈铮说。 小镇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日夜更替得格外快。 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夜晚就已经笼罩住了镇子。 人们对此习以为常,只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 处理好伤口后,他们在路边随意拦了一辆车去往城堡。 该说不愧是童话一样的小镇,就连车辆都全部是卡通的可爱风格。 “哎哟,你们找我可算是找对人了!”刚坐上车司机十分自来熟地和两人搭话,“这段时间,除了我可没人敢去那里咧。” 祈铮和曲慈默默对视了一眼。 曲慈不动声色地问:“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啊,就是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仿佛是上帝在指引一样。”司机回答。 “既然上帝都这么指引了,你怎么还往那跑。”祈铮不懂地问。 “嗨呀!”司机激动得一手直拍大腿,“这不是直觉吗!我这人最相信自己的直觉了,去那里一定有好事发生。” 司机想了想又满脸憧憬地说:“真想进城堡里看看呀,虽然城堡的守卫一小时换一次班,根本找不到进去的时机。” “是吗哈哈哈哈。”曲慈仗着司机看不见,面无表情地说。 “我是觉得那些守卫看起来都不太行,虽然我没有胆量进去。”司机长着一张嘴就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这城堡啊其实好进得很!我悄悄和你们说,之前我在城堡的东面发现过一条暗道。” 司机的声音开始小了下去:“这事我可谁都没告诉,你们可得替我保密。” 祈铮回答:“这是自然,放心吧。” 说完,司机又开始胡天侃地,也不在意祈铮和曲慈两个人回不回答他。 曲慈对着祈铮比口型:【这司机问题很大啊。】 祈铮点头。 刻意塑造自己耿直的人设,话里话外全是漏洞。 先说自己找不到进入城堡的时机,后面又说城堡很好进入,还声称自己发现了进入城堡的暗道。 真的会有这么明显的漏洞吗? 有种刻意引导他们进入城堡的感觉,也不知是敌是友。 第48章 无限流玩家回到现实(完) 天色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在距离城堡还有段距离时,司机将他们放下车:“好了,就到这里吧,剩下的路不允许车辆通行。” 曲慈付完积分和祈铮一起下了车。 “伙伴们,一路顺风。”司机摆摆手关上车窗远去。 比起小镇的边缘地带,越是靠近城堡的地方越是建筑越是繁华。 祈铮和曲慈根据先前司机透漏出来的消息,先是在靠近城堡的位置观察了一下城堡的守卫轮换情况,发现果然如司机所言,一小时一换班,中间有两分钟的空白。 每次换班的时候,那些站岗的守卫都会进入城堡的内部,然后进入城堡最里边的右边第二间房。 他们又去了司机所说的城堡的东面踩点。 在下车前,司机偷偷摸摸地塞给了祈铮一张小小的地图。 以城堡为中心,画出了城堡四周的地形,用醒目的红色特意标注出了地道的位置。 只是关于城堡内部确实半点都没有提及。 也不知道这地道到底通向城堡里的哪个地方,出了地道又会碰见什么。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通过避开城堡的守卫进入城堡。 现在天色尚早,两人等到了晚上才开始行动。 昏暗的路灯只照亮了城堡大门的一角,它庞大的身躯隐匿在沉沉夜色里。 曲慈本想化作雾气直接飘进城堡内部,没想到在城堡的方圆百里内那些能力居然都用不了。 管它游戏玩家还是副本boss,都直接化身成为现实世界的普通人。 唯一能拼的只有身体素质以及大脑。 在即将换班时,两人就已经进入了戒备的状态。 等守卫一走,他们马上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城堡靠近。 正背对着祈铮的守卫往身上一摸,发现自己藏在身上的小药瓶不见了。 那可是好东西。 有了他就能暂时摆脱自己目前的身份,去做想做的事情。 而不是只能呆在城堡的内部,一生都只能守着城堡。 他正要转过身打算去门口看一下。 祈铮边跑边注意着守卫的动作,眼见着守卫要转身,心跳都漏了半拍。 城堡前实在太空旷了,可不好躲藏。 “喂,你干什么呢?”守卫旁白的比他高一点的守卫拍了拍他的肩膀。 矮守卫一惊,注意力被分散,扯着嘴角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感觉身上有东西掉了。” 第78章 他不敢和自己的同伴说出实情,毕竟那是人人都觊觎的好东西。 说出来了,可就不一定还是属于他的了。 祈铮见矮守卫被高守卫搭话一时之间没有行动松了口气,加快速度往城堡的方向跑。 他们的计划是在离开的守卫进入右边的房间的时候到达城堡的门口,在第二波守卫从左边房门出来之前进入城堡的二楼。 “什么东西呀,哥们帮你一起找。”高守卫颇为义气地用力拍了拍矮守卫的肩膀。 矮守卫满脸推脱,心里着急,面上笑着打哈哈:“哎真不用麻烦哥,我自己找找就成,也不重要,你赶快回去休息吧。” “行吧行吧,那我走了,你快点别和下一班人撞了。”高守卫几步上前追上另外两个人,有说有笑地离开。 矮守卫急急忙忙地转身往门口走。 祈铮一把拉住曲慈,往前跑的脚往旁边一拐,躲在城堡前唯一的遮蔽物——小喷泉的后面。 甚至因为速度太快刹不住脚,后背即将狠狠撞上小喷泉的石壁之前,祈铮感到自己被曲慈大力转了个圈,他跌入曲慈的怀抱,而曲慈撞到了温泉的石壁上。 一声闷哼从曲慈的口中溢出,所幸,矮守卫正一心忙着寻找他的小药瓶,无暇顾及周围的动静。 祈铮离开曲慈的怀抱,用眼神询问:【没事吧?】 曲慈摇摇头。 祈铮从小喷泉的边缘探出头,观察矮守卫的一举一动。 因为迟迟找不到小药瓶,而下一班守卫又快来交班了,矮守卫面上的神情越来越暴躁。 祈铮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还有半分钟。 若是那个守卫迟迟不离开,他们的计划势必会被打乱。 他转回小喷泉后面,与曲慈对视了一眼。 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不能等了。 否则他们很有可能会和下一班加班的守卫撞上,到时候可就难了。 小喷泉离城堡大门的距离不算远,矮守卫又一心沉迷于找东西顾不上其他。 那就赌一把。 祈铮从小喷泉的左边换到右边,速度快得仿佛能够看出残影,直奔矮守卫而去。 “怎么回事,到底掉哪里去了?”矮守卫着急地喃喃自语。 那可是他好不容易弄来的,怎么能就这么没了! 他现在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蚱,半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搜寻,不放过任何的角落。 以至于他连自己当他意识到自己被一个黑色的影子笼罩时已经来不及反抗。 祈铮一记手刀用力劈在矮守卫的脖子上。 矮守卫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身体就软了下去,与大地来了个彻底的亲密接触。 十五秒。 曲慈主动上前抗起矮守卫,两人快速进入城堡往二楼移动。 他们已经听到了左边房间传出来的守卫交谈的声音。 八秒。 两人终于踏上了通向二楼的旋转楼梯。 两步并作一步,曲慈就算身上抗了个人也没影响他的发挥。 楼梯很长,大概是为了和小镇的童话风格相契合,楼梯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偶,以至于两人能够下脚的地方十分有限。 终于到了楼梯的中段,祈铮伸手抹了抹眼皮上坠着的汗水。 四秒。 房门被慢慢打开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两人的耳朵。 下一班的守卫马上就要出来了。 两人再一次加快脚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城堡的内部铺满了地毯,他们的动静才不至于被守卫听见。 二。 左边的房门打开正好能够看见两人的上半身,开门的守卫正在偏头和身后的人说话。 这份工作他们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年,从来没有除了他们之外的人进入过城堡。 一。 守卫彻底打开门,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昂首阔步地向着大门口走去。 祈铮蹲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口处心有余悸地原地平息自己的呼吸。 差点,就要被发现了。 曲慈在二楼随机找了个房间,将自己肩上扛着的矮守卫扔了进去。 为了以防万一,祈铮在别的房间内找了绳子将矮守卫全身都绑了起来,然后将抹布塞到矮守卫的嘴里。 做完这些,两人无声地笑了起来。 胜利,已经近在咫尺。 城堡二楼往上空无一人,两人一口气爬到了城堡的顶楼。 顶楼是个开放的大平层,从这里可以将整座童安小镇都尽收眼底,npc与来来往往的玩家都变得渺小无比。 而在楼层的正中间,有一个散发着蓝色微光的透明圆筒形装置,层层叠叠的鲜花环绕在它的身上,数不清的玩偶在它的身旁充当保护神。 装置的里面是各种复杂的机器构造,祈铮和曲怀慈两个人都看不懂。 不过,摧毁的按钮倒是格外明显。 一个大大的红色按钮就在圆筒形装置的正中间,被小花瓣围了一圈,底下用中文字体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摧毁”。 祈铮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按钮,天边开始出现漩涡,地面上的人大多数都被卷着涌入漩涡之中。 各种声音混杂成一团。 楼梯口传来守卫的声音,他们发现不对劲开始找上来了。 第79章 而按钮按下过后,圆筒形的装置逐渐消失,显露出一条通道,不知通往何方。 “大胆贼人,你们干了什么!”守卫暴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祈铮回头去看,楼梯口已经堵满了人,守卫拿着武器冲着两人而来。 曲慈再一次亲在祈铮的脸上,“再赌一把吗?” 祈铮点头。 两人牵着手一同跳入通道内。 通道在两人跳进去过后自动闭合。 “给我找!”为首的守卫暴怒的声音响彻在城堡的上空。 …… 另一边,祈铮和曲慈两人顺着通道一路走,最后居然到达了司机标注的地道的位置。 曲慈率先从地道里出来,然后转过身拉了祈铮一把。 “恭喜,还有谢谢你们。” 祈铮顺着声音望去,发现是那个载着他们来到城堡周围的司机。 司机脸上挂着笑:“时间不多了,快点离开吧。” 两人快速打开车后门坐了上去。天边的漩涡开始变小。 司机车开得飞快:“感谢你们将游戏世界与现实分开,也还了我们一个安宁。” “很久以前,我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后来游戏世界的降临让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过上了npc一样设定好程序的生活。偏生我们还无法进入到城堡里面,结束这一切。” “所以真的很感谢你们,在离城堡远一些距离你们也能离开了。怪物小兄弟也不用担心,毕竟从城堡出来后你就已经变成了普通人,是能一起离开的。” 曲慈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司机居然从一开始就看透了他的身份:“谢了。” “好了,就到这里吧。”司机停下车,“看到前面那朵漂亮的向日葵了吗?到达那里就会自动被送走。” 祈铮发自内心地向司机道了一声谢:“愿你们的世界永远安宁。” 被漩涡吸走的感觉很神奇,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曲慈牢牢抓着祈铮的手不放,又揽过他的腰身,蜻蜓点水地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又一下。 祈铮纵容着他的行为,直到眼前的一切开始消失。 世界,我们回来了。 第49章 出生于荒星的top(一) “砰!” 爆炸的声音响彻在莱伊斯星球的上方,无数被惊动的人抬头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云家老宅方向冲天而起的火光与蘑菇云。 处于爆炸中心的时惊缈最先被波及,肉.体化为齑粉,灵魂终于获得了自由。 终于要结束了,这烂透的一生。 在这个人类性别只分为top,versatile和bottom的时代,versatile是强壮的代名词,bottom是占据绝大多数的普通人,top则由于数量极少,身体又不好,各个星系的政府专门成立了《top保护法》。 top往往被人娇养着长大,享受着极好的资源与待遇。 而时惊缈身为top却不幸出生在最贫瘠混乱的荒星,在这里,天空的基调永远是黑蒙蒙的,这是一颗被时代抛弃了的星球,死亡是笼罩在星球上空最浓厚的阴影。 生存与掠夺紧紧挂钩,整颗星球全是亡命之徒,没有谁的手上是干净的。 最让人惊讶的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居然还有人会选择生育。 当然,大多数的孩子都是活不下来的,他们会因为各种原因沦为别人的口粮,侥幸活下来也不过是重复前人的命运,然后一步一步走向命定的死亡。 生前种种犹如走马观花一般在时惊缈的脑海中浮现。 死去的亲人,伪装身份在荒星艰难求生的年月以及偷渡来到首都莱伊斯后的日日夜夜。 纵使是野草,他也想好好的活着,活得漂亮,活得精彩,所以他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往上爬。 也怪他自己,被首都星的繁华迷了眼,轻信了云无月的话,才落得如今尸骨无存的下场。 可是,怎么甘心呢! 他好不容易才来到首都星,拼尽全力最终还是这么狼狈。 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来到首都星,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跟着云无月走了。 …… “你小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踩在后背上的力道让时惊缈呼吸一滞,一口气差点就没能喘上来。 “别以为老子没看见,识相点就给我交出来。”男人的声音粗犷,带着明显的匪气。 时惊缈对此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荒星上的人说话的口吻。 毕竟,首都星的大家都自诩是文明人,在明面上不会干任何有辱斯文的事扫了自己的脸面。 所以,他不是死了吗? 来不及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埋在身体里的求生本能让时惊缈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他的身体颤抖着:“大哥,有话好好说。” “行啊,把你手上的东西交出来,老子就饶了你。”男人蹲下身抓住时惊缈的头发逼迫他直视自己,“一个b连老子的东西都敢抢,真是活得不赖烦了,也不打听打听你陈哥是谁。” 这人这么一说,时惊缈倒是隐隐约约想起来了。 陈哥,v,荒星著名的狠角色,曾经以一打十不落下风,很快就在荒星闯出了名声,没谁敢惹他。 时惊缈飞速在脑海中权衡利弊,知道自己是打不过这人的,不如直接把东西交出去保命。 “那是当然。”时惊缈哆嗦着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块面包形状的东西,递给陈哥。 第80章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陈哥冷哼一声,这才放开他:“算你识相。” 时惊缈直到男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才从地上慢慢爬起来。 命运开什么玩笑,居然让他回到了荒星。 他讽刺地勾了勾自己的嘴角,拖着自己疲惫的身躯慢慢往自己记忆里家的方向走去。 房屋破旧,街道脏乱,负责清洁的人工智障在大马路上疯狂转圈、不务正业。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重生是重生到了哪个时间段,是重生到了自己的身上还是别人的身上? “臭小子,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一道气若洪钟的声音打断了时惊缈的思绪。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七八十岁的样子,是住在他隔壁的许爷爷。在这个人均两百岁的时代,实在称得上一句年轻。 “今天没什么好东西就直接回来了。”时惊缈边拿出钥匙家门边答话。 “行吧。”许爷爷和他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只是想找个人说话而已。 时惊缈回到家反锁上门,从怀里拿出剩下的东西——两个面包。 当时陈哥叫他把东西交出来的时候,他赌了一把陈哥肯定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东西。 况且,在荒星上一个普通的b能够在“垃圾堆”里抢到一个面包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他也绝对想不到自己居然一连抢到了三个。 果然,让他给赌对了。 时惊缈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头发毛躁,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污渍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过长的刘海遮住了漂亮的眉眼,整个人就像是一株脏兮兮的蘑菇。 是他年少时在荒星时的扮相。 top无论在哪里都会被好好的保护,除了荒星。 荒星是真正的法外之地,在这里拳头才是硬道理。 而一个没有足够的实力傍身的top在荒星逃不脱被轮j的命运,会被那些精力旺盛的v玩死。 他的双亲显然无比清楚这一切,于是在他年幼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了掩盖top信息素的药,然后又用些黑糊糊的东西涂在他的脸上,遮住他姣好的容貌,让他的外表看起来和一个普通的b一模一样。 不过后来,双亲死去,他就变成了孤身一人。 时惊缈的目光扫过这个自己曾经住了很久的小屋子。 突然,他注意到床头上放着一本台历——在星际时代,已经很少有人会使用台历了,这还是他之前在“垃圾堆”里捡来玩的。 现在的时间是帝国590年6月3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帝国590年六月有个大人物为了办事来过荒星一段时间。 那么,他这次是否可以提前离开荒星呢? 第50章 出生于荒星的top(二) “是这个方向吗?”时惊缈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建筑。 他很早就起来了,为了能够偶遇传说中的大人物,借他的手提前离开荒星。 只是……前世的事情过去得太久了,他记不太清那个大人物来到荒星的具体位置了。 可恶啊,为什么重生不能给他配一个万能的系统? 金手指开到能够大杀四方的程度,直接变身宇宙最强,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对着面前的路疑惑不已。 时惊缈在心里给这不合时宜的重生悄悄记了一笔。 再往前走一点就是“垃圾堆”所在的位置。 “垃圾堆”实际上是其他星球不要的废弃物丢到了荒星,不过,有些其他星球看不上的东西,却恰恰是荒星求之不得的,甚至是很多人耐以生存的源泉。 距离上一次星船排放垃圾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垃圾堆”的人不是很多,大多数是一些在荒星比较弱势的群体。 由于抢不过别人,于是只能后面一次又一次地来翻“垃圾堆”,万一真让自己捡漏了呢? 时惊缈昨天得来的面包就是捡漏的结果,只是不幸被陈哥给看到了。 这一刻时惊缈被自己所选的路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大人物也会来到“垃圾堆”这边吗…… 他应该是记错了。 时惊缈有些气馁,离开荒星第一步败于自己千疮百孔的记忆。 算了来都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吧,再看一看“垃圾堆”,万一还有什么被遗漏的好东西呢? 而且大人物又不止呆一天,慢慢找吧。 时惊缈很快安慰好了自己,不再犹豫地和众人一起捡垃圾。 许久不做这种事有些许的生疏,但他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没过多久,时惊缈就已经能够熟练地上手捡垃圾。 很脏、很乱,但是不这么做就活不下去。 捡垃圾已经是在荒星生存下来的最简单的方式了。 时惊缈的运气真的出乎意料的好,昨天捡到了面包,今天捡到了机甲的连接部件,这东西卖出去能换不少钱呢。 他的嘴里不由自主地开始轻轻哼着歌。 虽然和自己在首都星的时候的物价不能比,但是也够自己滋润好长一段时间了。 今天,时惊缈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他将部件放进旁边的黑口袋里,然后又捡了许多其他不怎么值钱的东西盖在上面,确保别人看不出蹊跷。 而在他觉得捡的东西差不多了,转身的时候却撞到了另外一个人。 “抱歉抱歉。”时惊缈捂住撞疼的鼻子,眼睛里因为疼痛泛起生理性的泪水。 第81章 天杀的,背后怎么有人! 这人怎么还悄无声息的,他的身体是钢铁做的吗?鼻子好疼。 眼睛里积蓄的泪水让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格外会审时度势的时惊缈看着眼前高大的人,知道自己肯定是惹不起的。 人家一拳就能让他下九泉。 高大的青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应该抱歉的人是我才对,抱歉,撞疼你了。” 音色冷冽,像是荒星寒冬的第一场雪。 时惊缈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 声音,有点耳熟。 站在一旁的人将纸巾递到青年的手上,他轻轻为时惊缈擦去眼泪。 眼前的视线不再受阻,时惊缈的猫猫眼微微瞪大。 眼前的人衣着华贵,五官俊朗,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有钱,快来抢我”的气息,而他的身后还站着好几个同样与这里格格不入的versatile。 周围有不少人都在悄悄往这里打量,盘算着能不能得点好处。 “作为赔礼……” 时惊缈的食指抵在青年的唇上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先和我走。”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果不其然,他刚拉着青年走了没几步,就有一群versatile将他、青年以及青年身后充当保镖角色的人团团围住。 “哟,小时,这是你亲戚呀?”为首的versatile脸上从眉骨到下巴横贯了长长的一道疤痕,流里流气的语气让人直觉来者不善,“哥怎么不知道你小子还有这样的关系?” 神经病,可给你装到了。 时惊缈在心里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装作害怕的样子,手上用力捏紧了青年的手,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十足的外强中干:“我……” 青年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被他握着的那只手手腕一转反握住他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声音冷淡地对着面前拦路的人说:“让开。” 青年周身凌然的气质与语气中的威压让面前拦路的versatile们心里不由自主地开始猛打退堂鼓,身后有个小弟试探着说:“老大,要不然我们……” “没用的东西,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为首的versatile没好气地白了小弟一眼,如果不是他的双腿在打颤的话,倒也勉强算得上镇定,“哎哟,你小子算哪根葱,也敢指挥起你爷爷来了?” 青年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 身后一群保镖模样的人了然地点头,上前就与那群versatile互殴了起来。 与其说是互殴,不如说是单方面碾压。 毕竟,这群荒星上的小混混怎么比得过人家正规军队出身的人呢? 换成了青年拉着时惊缈往前走,身后混混们的痛呼声此起彼伏地传来。 时惊缈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很高兴吗?”青年面对他的时候倒是脾气颇好。 “是呀,欺负过我的人被打我当然高兴。”时惊缈说。 自从重生后,上辈子在荒星生活的记忆也就慢慢地越来越清晰。 他可记仇了,所有欺负过他的人都会被他悄悄在心里记上一笔。 要么悄悄报复回去,报复不了的人就只好每天在心里恶毒地诅咒他们。 青年跟着时惊缈回到了他的家中。 家徒四壁,青年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小小的屋子。 时惊缈一边倒水一边斟酌着怎么开口和青年搭话,让青年心甘情愿地带他离开荒星。 他漫不经心地与镜子中的自己对上视线。 或许应该先把自己打理干净? 当初云无月不就是看上了他的这张脸吗? 不是都说人类无法拒绝美丽的事物吗?——应该、可能、大概、也许他的脸能够给他提供很大的便利。 “你好,我是段廷川。”青年端着水坦白地向眼前的人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段廷川,versatile,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帝国四大财阀之一段家的掌权人。 时惊缈故作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声音有些许地结巴:“我,我叫时惊缈。” 太好了,感觉不用自己想说辞了。 段廷川也很给力,没有辜负时惊缈的期待:“抱歉,刚刚撞到你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首都星看看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真是蹩脚到让人无语的理由。 谁家好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就要去首都星看看有没有撞伤呀! 时惊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表情,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 段廷川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话语的不妥,紧接着说道:“向你赔罪,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也太严重了。”时惊缈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 他的话音刚落,段廷川马上就说:“怎么会,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心意。” 时惊缈端着杯子,垂下眼眸,看似是在思考。 实则心里静悄悄地数着时间。 太快答应了会不会不太好,万一段廷川觉得我别有所图,等的就是他那句话怎么办? 太慢答应了好像也不太好,要是他反悔了怎么办? 在时惊缈“思考”的时候,段廷川也没有催促,安静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还记得上辈子认识时惊缈的时候,对方已经是云见月圈内皆知的小情人。 荒星来的小top,漂亮,娇纵,出入各种宴会的名人…… 第82章 尽管已经是云见月的情人了,仍然有无数的vertatile为他大打出手。 大家都说他招蜂引蝶的本事是一流的。 那时候,他因着家族蠢货惹出的烦心事出门散步,却恰恰好碰见了那个对着小昆虫说话的小top。 说着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 什么希望首都星莱伊斯的太阳能够再明媚一点,希望那些拿着他做噱头打赌的vertatile倒大霉,希望自己能够有很多很多的钱…… 而那些昆虫时不时地鸣叫一两声,就像在应答面前讲话的人一样。 原本心情不好的段廷川被他逗得笑出了声,引得时惊缈一脸惊吓地转过头望着他。 确实是帝国一等一的漂亮top,那一瞬间段廷川似乎理解了为什么有那么多的vertatile追着他不放。 如今面前的这个人脸上是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脏污,身上穿着在首都星免费送都不会有人要的衣服,露出的一双蓝色的眼睛依旧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也不知道是怎么在荒星活下来的。 第51章 出生于荒星的top(三) 上一辈子,时惊缈去世过后没多久,帝国与联邦之间就展开了激烈的战争。 段廷川死于战乱的第七年。 等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帝国590年,人在荒星。 段廷川全身上下都因为这个消息沸腾了起来,他第一时间安排了人在荒星寻找时惊缈的痕迹。 不出两日,手下的人便锁定了时惊缈的位置,他赶过来的时候,正好遇见时惊缈在“垃圾堆”里翻东西。 在这个穷凶极恶的星球上,活下来就已经是上天眷顾的幸运了。 “那好吧,我和你一起回首都星。”时惊缈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开口说。 说完,他握着杯子的手握紧又松开,心里害怕段廷川反悔,又觉得段廷川这样一个大人物不至于反悔,所有的担忧都纯属是自己吓自己。 段廷川转装作没有看见时惊缈的小动作,笑着点头:“那我们现在就走?” “现在?”时惊缈有点惊讶。 这么快,段廷川来荒星要做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不过,早点走也挺好的。 荒星的日子真不是人呆的,不然这里也不会成为流放各类牛鬼蛇神的地方。 甚至偶尔还会有逃窜的星际海盗来这里歇脚。 “嗯。”段廷川点头,顿了一下问道,“或者你有什么没有处理的事情吗?” “没有。”时惊缈摇头。 段廷川站起身来对着时惊缈伸出手,手上一个用力把时惊缈从座位上拉起来:“走吧。” 屋子的上空悬停着一架巨大的飞艇,遮住了荒星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远古时代的巨物,一个楼梯形状的东西从舱门蔓延到两人的脚边。 饶是时惊缈上一辈子已经见识过那些豪门的富贵繁华,现在也还是不经为这庞大的造物而感慨不已。 不愧是段家的掌权人,出门就是这么有排面。 飞艇内部是与荒星截然不同的干净整洁,随便一件东西拿出去都能够卖上天价。 段廷川带着时惊缈去了一开始就为了他准备好的房间。 房间里铺满了洁白的地毯,灯光温暖,墙壁上悬挂着美丽的画作。 段廷川从衣柜里找出换洗的衣物递给时惊缈:“先收拾一下吧。” 接过手的衣物布料柔软,时惊缈简直要感动到落泪了。 忍受了接近两天的脏污,现在终于可以洗干净了。 他二话没说拿着东西就进了浴室。 浴室里水声响起,段廷川放任自己走神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用终端处理一些工作。 时惊缈脸上的东西清洗起来并不简单,是用了特殊的材料制成的。 要是轻易就能蹭掉的话,他在荒星估计可以浅浅地死个几百次了。 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慢慢洗去自己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污渍,时惊缈原本漂亮的面孔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与他上辈子的脸一下子没什么区别,只是气色不如上辈子好。 过长的刘海被他分到了两边,巴掌大的小脸上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唇红齿白,猫猫眼里全是对自己的满意。 然而,当时惊缈的视线扫到自己有些毛躁的头发时,他有些不满地扒拉过自己的长发用手捏了捏。 应该到首都星后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养回来吧。 自己top的身份到首都星后肯定是瞒不住的。 他现在可得抓紧时间抱紧段廷川这条大腿。 能够在荒星隐瞒这么多年,主要还是因为荒星的各项设施都太过落后,而且在荒星也不会有人做什么专门的检测。 上辈子,他就是才到首都星没多久就被发现了top的身份,再接着就遇上了云无月,跟着云无月走了。 过了这么久,再想起云无月,时惊缈还是恨得牙痒痒。 那就是个疯子。 刚开始的时候装得人模狗样的,时间一长了就忍不住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天天变着法子地给时惊缈找事,甚至到了最后,直接囚禁了时惊缈,不允许时惊缈走出房门半步。 云家的那群人也全都当做没看见一样,对云无月发疯的行为习以为常。 这些人都多少都是有点法外狂徒的行为在身上。 时间久了,时惊缈也受不了。 第83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管用,跑也跑不出去。 一想到自己要这样过一辈子,时惊缈就觉得自己不如死了算了,于是他最后用实际行动践行了自己的想法。 云家也都是疯子,居然会在自己的老宅里安装爆炸的装置,生怕自己命太长了。 时惊缈当然是选择满足他们了。 死之前怎么说也要给自己找一个垫背的。 发生爆炸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云无月喊他名字的声音。 知道云无月上辈子和自己一样死在那场爆炸里了,时惊缈也就放心了。 老天爷上辈子恩怨已消,这辈子就别再碰见了。 时惊缈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段廷川刚好处理完手上的工作。 合身的衣物完美勾勒出了top的姣好的身材,湿润的长发披在身后,猫猫眼也被浴室的水汽晕染出几分湿意。 洗去了那一身污渍后,露出原本的好颜色。 “不好看吗?”段廷川迟迟不说话,时惊缈的手忍不住抓紧了自己的衣物。 不是吧不是吧,真的这么没眼光吗? 时惊缈回顾了一遍方才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 明明很好看! “很好看。”段廷川回过神来,上前拢起时惊缈的长发,“我帮你吹头发。” 后背的衣物被头发上的水滴打湿,隐隐透出肉色。 段廷川不小心瞟到一眼后快速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我自己来就好。”时惊缈伸手就要抓回自己的头发,却被段廷川避开。 他咳嗽一声:“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没事。” 啊? 段家掌权人说他闲着也没事,这话怎么这么没有说服力呢。 时惊缈无力吐槽,感觉自己距离成功抱紧大腿又进了一步。 这大腿总给他一种很好抱的错觉。 但是上辈子也没听说谁和段廷川走得特别近,成功抱上了段廷川的大腿。 时惊缈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够被蛊惑了。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吹风机的呼啦声格外催眠,再加上时惊缈昨天晚上思考重生的事情思考了大半宿,第二天又起床找段廷川未遂,于是半路决定捡垃圾。 忙活了这么久,现在整个人都困困的。 对了,捡垃圾,捡到的垃圾被放到哪里去了……算了,不重要。 迷迷糊糊中,段廷川的手轻柔地穿过他的发丝。 他感受到自己被转了个身,脑袋靠在一个有些软的东西的身上。 段廷川拍了拍他的后背说:“睡吧。” 时惊缈意识朦胧地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抵抗得了席卷而来的睡意。 段廷川静静地帮时惊缈吹完头发,怀里睡着的人额头抵着他的胸口,看起来格外的无害。 上辈子第二次见到他是在首都星的山林里。 准确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帝国天气预测第一次出错,晴朗的天空不出片刻便乌云密布,暴雨倾盆而下。 山路堵塞,山体滑坡,他和时惊缈被困在了一处。 本以为只是个娇弱的top,没想到意外的懂得如何在野外生活。 在很多时候,时惊缈过于出色的外表和人际交际间的举手投足会让人们下意识地忽略他出身于荒星这个事实。 也对,荒星出身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最大限度地活下去呢? 在被困的那些日子里,他见识到了时惊缈的另一面。 果断,从容以及惊人的旺盛的生命力,比黑夜中的星火更加耀眼。 那时候时惊缈在外面的身份还是云无月的情人。 他看不上那些为了一个top就大打出手的vertatile们,于是总是不断找借口掩饰自己跳动的心,以至于后来追悔莫及。 段廷川捻起一缕时惊缈的发丝在手中摩挲。 这个姿势睡觉肯定是不舒服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平在床上,拉上被子遮好肚子。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时惊缈也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看来果真是累到了。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段廷川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打开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回头往床上看,还好人没有被吵醒。 门外的张泉见状压低声音道:“先生,还要送吃食过来吗?” “不用。”段廷川摆手示意他忙自己的事去,说完就直接关上了房门。 张泉心里不由得好奇先生带回来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以前从来没见过先生这么重视过什么人。 难道是去荒星一趟突然就开窍了? 张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甩甩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先生看上去就不是那种能够轻易开窍的人。 先生的冷酷,零下八度。 …… 最偏远的荒星与最繁华的首都星莱伊斯距离十分遥远,飞艇在宇宙中飞行了半个月才到达首都星。 这半个月里,时惊缈与段廷川的关系突飞猛进。 原因在于,时惊缈一步步试探底线,发现段廷川不知为何对他宽容得过分。 敌弱我强,时惊缈一旦摸清楚了情况,对段廷川的畏惧直线下降,甚至敢和他开玩笑,让飞艇上的众人大跌眼镜。 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时惊缈在作死,迟早要完。 第84章 后来发现先生真的怎么样都不生气过后,大家的心里都各自有了不同的考量。 有人觉得先生是打算像首都星很多富贵人家一样包养小情人,张泉心里的第六感告诉他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他心里有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谁也不敢告诉。 到达首都星的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飞艇停留在了段家的地界,时惊缈欢呼着下了飞艇。 在宇宙中漂流了半个月的人重新踏上土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飞艇外段家的佣人早早地就在外面迎接先生回归,没想到率先下来的居然是一个漂亮的青年。 而先生纵容着青年的行为,甚至在青年下飞艇的时候扶了一把。 众人:“?”这人是谁呀? 时惊缈像是终于回归了山林的原始猴子,满心满眼里都只有高兴。 他不是一个能够忍受得了宇宙漫长无边的孤寂的人,喜欢明媚的太阳与带着凉意的清风。 宇宙的黑暗就像是荒星永不见日的天空。 他厌倦。 第52章 出生于荒星的top(四) 回到首都星后,段廷川专门安排了人给时惊缈做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 “先生,经过我们的初步检查,发现时先生体内有大量的top信息素,不过似乎是使用了别的药剂对信息素进行了压制,具体的情况需要进一步的检测。”张泉毕恭毕敬地向段廷川汇报检查成果。 我去。 先生什么运气呀? 居然直接从荒星捡回来一个top。 虽然以段家的实力,先生的身边肯定是不缺top的。 但是啊啊啊啊,谁随便一捡就能捡回来一个这么漂亮的top啊! 作为一个合格的打工人,张泉内心尖叫不已,表面不动如山。 时惊缈对这个结果早已早好了准备,和他上辈子的检测结果一模一样。 “压制的药剂对身体有什么副作用吗?”段廷川看着手上的报告单,皱眉问道。 “目前未发现副作用。”张泉一板一眼地回答。 段廷川闻此,眉目瞬间舒展开来:“好,下去吧。” 张泉点头离开,走的时候还顺手带上了房门,现在房间里就剩时惊缈和段廷川两个人。 时惊缈没什么事,准备说自己也先走了,就听见段廷川开口问:“你想去上学吗?” 时惊缈微微瞪大了眼睛:“我能去上学吗?” “你这个年纪在帝国本来就应该是学生。”段廷川看着时惊缈震惊的样子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拿出之前让张泉整理好的学校的资料递给时惊缈:“这些是帝国范围内最好的一批学校,看看你想去那个学校。不用着急答复我,你慢慢看考虑清楚,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问我。” 时惊缈心情复杂地接过段廷川递过来的资料。 他万万没想到段廷川居然会提议让他去上学。 当代人类平均寿命已经增长到了两百岁,同样的,学习的年限也在不断地增加。 听说在古地球时代人类二十岁出头就能够从大学毕业,而进入星际时代过后,人类从大学毕业时的年纪已经变成了三十岁左右。 时惊缈今年才二十五岁,确实正是学习的好年纪。 首都星不知凡几的和他一样的青年都还在上学呢。 上辈时惊缈离开荒星来到首都已经是三十多岁,当然,在星际时代这也是特别好的年纪。 如果选择学习的话,也是没问题的。 但是他刚来的时候,由于没钱必须得为了生存奔波,没办法去上学。 后来跟着云无月走了,云无月不支持他去上学的决定,两人僵持了很久。最后各退一步,云无月给他请了家教。 怎么说呢?那个家教的水平并不太高,但是对于刚来到首都星的时惊缈而言还是可以的。 再后来就是他自学了。 所以,时惊缈从上辈子到这辈子,还没体验过学校生活。 他现在有点捉摸不透段廷川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了。 最开始他以为段廷川主动带自己回来只是一时好心,也说不定是脑子一时短路了了。 哪里会有人从荒星捡人的,更何况捡的还是一个毫无价值的“bottom”。 然而不管是什么,时惊缈都无法拒绝段廷川带他离开的提议。 荒星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早一天早一刻离开都是好的。 阳光透过窗户落进屋子里,时惊缈的手从光束中穿过,他郑重地向段廷川道了一声谢。 对于那些学校,他上辈子就已经了解得足够清楚,心中已经有了倾向。 时惊缈拿着资料装模作样地开始翻看,段廷川在他的旁边处理家族内部的事情。 明明才认识不久,两人之间相处时却有一种独特的氛围在里面。 段廷川给他推荐的学校并不多,资料上每个学校的优缺点都罗列得明明白白。 时惊缈很快就看完了,等了一会儿才抽出其中几张纸放在段廷川的面前:“我想去这个学校。” 段廷川低头一看,上面赫然是帝国的“比尔特亚”学校。 它坐落于首都星,学校环境是一等一的好。 这所学校的王牌专业是机甲驾驶与机甲修理,由于生理原因,学校主要是vertatile学生,就连bottom学生都很少见,更别说是top了。 第85章 “确定吗?”段廷川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以为时惊缈会选择偏向文科一点的专业,不是不相信他,而是生理上的差距是很难弥补的。 机甲操作需要精神力控制,一般而言精神力越高,机甲操作能力越强。 偏生精神力的发挥程度又与个人的体质有着很大的关系,体质差的人无法长时间使用精神力操控机甲。 而机甲修理专业也是比较累的专业,需要很多的体力与精力。 vertatile是公认的强壮有力气,top又天生比较娇弱。 所以几乎没有top会选择机甲驾驶专业或者机甲修理专业,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确定。”时惊缈坚定地说。 或许是因为在荒星生活得太久,时惊缈内心深处渴望强大的力量。 这样才可以不被欺负。 他第一次见到机甲是一群星际海盗到荒星歇脚的时候。 机身流畅,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人类在它的面前显得格外的渺小,仿佛古地球上的守护神具象化。 在荒星,机甲代表着战无不胜的力量。 “机甲维修吗?”段廷川心里没有底气地询问。 机甲维修相比机甲驾驶对人的要求要小很多。 “不是,是机甲驾驶。”时惊缈说。 “这可能会很难。”段廷川委婉地说,“top的身体不太能适应机甲驾驶。” 时惊缈笑着指着纸上的一行小字说:“我看到上面写了入学需要通过考试,如果我能够成功通过考试,那说明我可以。” 段廷川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劝他:“考试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给你请个老师。” 时惊缈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双手合十对着段廷川做了个感谢的动作:“先生,你人真好。” “你更好。”段廷川不自在地偏过头。 他人好?也就时惊缈会这么认为了。 时惊缈没注意到段廷川的那点小小的不自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 不管成功与否,至少要试过一遍。 而且他会努力的。 时惊缈现在内心充满了激情,干劲十足。 要不说段家是帝国四大财阀之一呢,给时惊缈请的老师居然是在比尔特亚任教已久的教师——关文镜。 三个月的训练并不轻松,白天练习体能与机甲实操,晚上学习文化科目,训练的强度也越来越大。 第一天训练完后时惊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离驾鹤西去不远了。第二天起床时,全身上下都酸痛不已,抗拒着再一次进行相同的训练。 他在床上翻滚着挣扎了一圈,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给自己拽了起来。 时惊缈能够看得出来,刚开始老师并不看好他,甚至觉得他是在闹着玩。 好在,他认真的态度成功让老师对他有所改观,后续对他的教导也越来越认真。 他现在对外的身份还是bottom,反正信息素之前被药剂压下去了,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 而且,那样的学校里突然出现了一个top,想来会成为全校师生的重点关注对象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时惊缈现在每天洗漱完过后都是倒头就睡,连应付段廷川的精力都没有了。 好在,段廷川最近也相当忙。 两人见面的次数很少。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是时惊缈准备好了去考试的那天。 段廷川看着时惊缈有些失神。 时惊缈一直是瘦瘦高高的样子,在荒星的时候是营养不良饿出来的,上辈子是那种比较绵软的瘦,而现在的时惊缈更多的是一种精瘦,带有力量感的美丽。 好像更能吸引人的目光了。 时惊缈下楼看到段廷川的时候也有些惊讶。 这段时间以来,段廷川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突然出现还让人有点不适应。 “我送给你去考试。”段廷川回过神来,对着时惊缈露出一个笑容。 “不用,先生要是有事就不用管我的。”时惊缈说。 自己又不是小孩子,考个试而已,用不着别人陪同。 “我没什么事。”段廷川说,“别人都有家长等在外面,你也一样。” 他没说假话,确实没什么事,该处理的事这段时间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而且,他也很想给时惊缈一次很好的校园生活的体验。 “那好吧,谢谢先生。”时惊缈被他的话说服。 两人乘坐小型飞艇到达比尔特亚学校的时候,学校周边已经围满了人。 第一天的考试是文化科目,第二天的考试才是机甲驾驶。 “那我就先走了,再见。”时惊缈背着小挎包打完招呼就下了小飞艇。 段廷川目送着他离去,直到青年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时惊缈向门卫出示了自己的各类证件后成功被放进了校园。 “嗨!”一个红头发的青年热情地从身后揽住了时惊缈的肩膀,“你也是来参加机甲驾驶的考试吗?” “你也?”时惊缈诧异地回头。 “对啊对啊。”青年用力点头,“我叫云梵。” 时惊缈内心有些微妙,面上还是笑着说:“我叫时惊缈。” 姓云,长得还很熟悉。 第86章 时惊缈不由得怀疑这个人是云家的旁支。 在比尔特亚学校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云家的人,也真是孽缘啊。 文科知识考试分为上午和下午两场,每场考试的考试时长皆为三小时。 考试的内容对时惊缈而言不算难,大多数都是他早就已经滚瓜烂熟的知识点,两个小时就做完交卷了。 “同学,你不检查一下吗?”负责监考的老师忍不住好心提醒他。 “已经检查过了。”时惊缈语不惊人死不休,显然对这套卷子的难度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相关的正规考试。 徒留一教室的考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瞪口呆。 不是吧哥们,到底是怎么做得这么快的啊啊啊啊。 这么快就能交卷,不是顶级学霸,就是顶级学渣。 云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留下了羡慕的泪水,抓紧时间在自己的卷子上写写画画。 第53章 出身于荒星的top(五) “这么快?”段廷川惊讶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青年。 好像还没过去多久吧。 关文镜和他说过时惊缈学习能力非常惊人,但是这也才学习没多长的时间,做题的速度已经这么惊人了吗? “还好吧,不是很难。”时惊缈语气平淡。 但是真的很快吗?他在心里也忍不住自我怀疑了一下。 中午,两人在学校附近段廷川的一处房子吃完饭午休了一会儿后,段廷川送时惊缈接着去考下午的考试。 虽然时惊缈并不认为这几步远的距离需要接送,但是段廷川格外坚持。 时惊缈也就随他去了。 “太厉害了,我的缈!”他刚进入校园就被云梵一把搂住肩膀,云梵眼神明亮地看着他,“做题好快!” “我考试前有一直在学。”时惊缈听见云梵的声音,有些惊讶地回头。 老天爷,这运气也是绝了。 居然又在考试开始前遇见了。 不过,云梵和他都和上辈子见过的那些云家人都不太一样。 云梵热情,而其余的云家人都比较喜欢拐弯抹角地阴阳怪气。 “其实我也一直在学,但是真的好难。”云梵哭丧着脸,“希望明天的机甲能够多给我拉点分。” “别担心,肯定可以的。”时惊缈安慰道。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考试的教室。 仍然是和上午一样的座位安排。 题目的难度和上午的难度差不多,时惊缈和上午一样在两个小时里就将所有的题目做完并检查一遍过后就交卷了。 从别人的话语里,时惊缈也认识到自己做题的速度好像是有点太快了,也想过要不要藏拙,毕竟,荒星生存法则之一就是不出头。 但是后面想想,还是觉得算了。 他机甲实操的成绩很一般,那不是这么短时间的训练可以一下子提高的。 所以他的文化成绩势必要足够出类拔萃才行。 而且一味的藏拙也很容易被人欺负。 监考老师对这个上午快速交卷的学生记忆十分深刻,这次见他还是这么快交卷,也就没说什么。 依然是徒留满教室的学生继续冥思苦想、奋笔疾书。 时惊缈走出考场时,一眼就看到了在树边等待自己段廷川。 段廷川原本低着头在终端上处理事情,注意到了旁人的视线,面无表情地抬头望过去,又在隔着人群与时惊缈四目相对的瞬间弯了一下眼睛。 他真的很认真地履行了接送时惊缈考试的承诺。 随后,段廷川收起终端向时惊缈的方向走去。 别的学生现在都在考试,大部分的家长都在自己的飞艇或者边上的阴凉处等待,人群不算拥挤。 时惊缈一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上午的时候大家也都看到这个漂亮学生了,但是因为还没考完试,也不好意思拉着人家问东问西。 “同学,你这么快呀?” “考试难不难呀,有没有把握?” “今年的题怎么样呀?” “……” 七嘴八舌,时惊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抱歉,我们先走了。”段廷川走过来挡在时惊缈的面前,语气客气地说完过后拉着时惊缈的手腕往外走。 围观的人群惊呆了一瞬,然后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 我去去去,这不是段家的那位吗! 怎么突然来比尔特亚学校了?也没听说段家有小辈今年报考比尔特亚学校。 而且,就算有小辈报考,也得不到段廷川亲自接送的地步吧。 他们还以为段廷川刚在树下站着是因为学校里的事情呢! 直到走到飞艇前,段廷川才松开握住时惊缈的手。 驾驶员见到两人,主动打开舱门。 “谢谢,段先生。”登上飞艇后,时惊缈语气真诚地对着段廷川道谢。 段廷川微微偏过头:“应该的。” 考虑到时惊缈明天还要进行机甲考试,家里的饭菜主要以清淡为主。 虽然在荒星生活了很多年,但时惊缈其实挺挑食的。 也因为在荒星生活了很多年,所以就算是自己并不喜欢的菜品,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做到绝不浪费。 段廷川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中才发现时惊缈的偏好。 第87章 智能阅卷,文化考试的成绩在当天晚上就出来了。 收到消息的时候,时惊缈和段廷川都在书房里,一个在看书,一个在处理公务。 终端震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无比明显。 时惊缈略带歉意地看了段廷川一眼,才低头去看终端的消息——终端上赫然是比尔特亚文化考试结果通知。 时惊缈看着发送到自己终端的消息时心跳微微加速,就算对自己的成绩有一定的信心,也很难不紧张 “怎么了?”见时惊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终端上,段廷川忍不住开口问道。 “成绩出来了。”时惊缈说。 段廷川笑着问:“不敢看?” 废话,你又不是看不出来。 时惊缈在心里默默吐槽。 “那我帮你看,考得好就告诉你,考不好就不和你说。”段廷川想了想说。 “你这和直接告诉我有什么区别?”时惊缈深吸一口气,“还是我自己看。” 段廷川:“害怕影响自己的发挥的话,也可以明天考完了再看。” “算了还是现在看吧,不然我心里老是想着它,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时惊缈刚说完手就直接点进了消息里,丝毫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但是眼睛却是紧紧闭上了:“段先生你快帮我看看,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段廷川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凑到时惊缈的身旁率先看了看:“好了,睁开眼吧,考得很好。” “真的?” “真的。” 时惊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才慢慢睁开自己的双眼。 【时惊缈同学,恭喜你在比尔特亚文化考试中荣获第一名。】 时惊缈:“!” 有点太过震惊以至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哦,原来自己是第一呀。 啊,自己居然是第一! 想到了自己的文化考试成绩还可以,但是没想到居然能考这么好。 文化成绩和机甲成绩四六开。 时惊缈觉得自己进入比尔特亚学院应该是稳了。 “很厉害。”段廷川的声音唤回了时惊缈的思绪,“你真的很聪明,时惊缈。” “谢谢。”时惊缈的耳朵尖有点微微泛红。 今天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直白地夸奖他。 虽然很喜欢听,但是有一点点不好意思啦。 第二天的机甲考试只考上午一场。 为了公平起见,所有的考生皆由学院的优秀学生和老师共同进行考评,考试的学生分成多个批次,一批一批地进行考试。 时惊缈被分到了第一个批次,倒是不用一直等待了。 云梵和他一样都是第一批次的。 考试又划分了好几个区域,同一批次的考生又分为不同的组,分别进入不同的区域进行考试。 云梵和时惊缈好巧不巧又刚刚好是同一个组的。 云梵高兴地抱住时惊缈:“我就知道我们超级有缘分!” 时惊缈扒开云梵抱着他的手:“嗯嗯,超级有缘分,快点准备好,马上就要上场了。” 除了他们俩人之外,他们组还有另外两个考生。 “瞧把你们兴奋的,别给本少爷拖后腿,文化成绩好可不代表机甲成绩也一样好。”一身黑色紧身衣的寸头青年不屑地说,“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bottom,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报名比尔特亚学院。” 他刚说完,跟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人就立刻跟着说:“就是就是,bottom就别给我们拖后腿。” 时惊缈根本不打算搭理这两人,让他们像跳梁小丑一样算了。 云梵可就不一样,他是个一点就炸的小炮仗:“谁给谁拖后腿还不一定!” “你又是谁?”寸头从上到下将两人扫视了一遍,“没见过。” “是呀是呀,庄哥和他们说话是给他们赏脸了。”跟在寸头身边的狗腿子格外谄媚。 来到比尔特亚考试的学生家里都是非富即贵,普通人家可没有渠道接触机甲。 眼前的大概是哪家的少爷,在首都有点权势,经常混在富贵圈子里。 “你在狗叫什么?”云梵伶牙俐齿地反击,“赏脸?我看赏你两巴掌还差不多。” 时惊缈忍不住笑出了声。 云梵未免太会说话了点。 寸头听见笑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时惊缈毫无诚意地说了声:“抱歉。” “一组考生请有序进入考场。”广播冰冷冷的机器声恰好在此时响起。 “你们俩给我走着瞧!”寸头放下毫无营养的狠话,先一步带着他的狗腿子进入了考场。 “走吧。”时惊缈对着云梵说。 “气死我了,什么神经病?”云梵心里怒气未消。 云梵虽然是云家的旁支,但也从来没有人这么挑衅他过。 对着这种神经病,他能连着骂千八百条。 时惊缈给他顺了顺毛:“没事,反正以后也不一定见得到。” 名义上几人是一个队伍的,但机甲考试看的是个人水平,一个队伍并不代表着所有人的分数都是一样的。 负责考评的老师会根据每个人的实力进行单独打分。 第54章 出身荒星的top(六) 他们进入考场过后,由学长们负责对他们进行一些常规的讲解。 第88章 “时惊缈,加油。”云梵进入机甲前特意转头给时惊缈加油,也像是给自己加油,“我们一定会一起进入学校的!” 时惊缈微微一愣,随后笑着看向云梵,右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一定会的。” 一定会的。 时惊缈转头收起笑,目光坚定地上了机甲。 三个月的训练虽然不能将时惊缈训练成一个合格的士兵,但是机甲操作的基本意识是有的。 负责考评的老师在他们进入考试范围前就已经在机甲里了,几人都不知道负责考评的监考员是谁。 时惊缈坐在机甲操作舱内,精神力丝丝缕缕地开始向外扩散,整个区域的情况被他尽收眼底。 就连飞扬的尘埃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由于身体还不能够支撑他肆无忌惮地使用自己的精神力,所以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的优势。 寸头上了机甲后率先向监考老师发动了攻击,他的狗腿子见状立马跟着一起攻击。 监考员操作的机甲一个利落地转身避开两人劈过来的长剑,然后再出其不意的一炮轰到两人的机甲上。 两人的机甲被轰了个始料不及,眼见着下一道攻击就要落到两人的身上,时惊缈快速地操控机甲向前撑起防护罩。 云梵变幻出长剑从侧边对监考员的机甲发动攻击。 监考员的机甲四两拨千斤地把云梵的攻击挡了回去,然后一道重击落到了云梵的机甲上。 寸头和他的狗腿子似乎被吓傻了,站在原地没有动静。 时惊缈最大限度地展开自己的精神力,抓住监考员的机甲的弱点果断地炮轰了上去。 监考员的机甲因此被迫停滞了一瞬。 云梵紧跟其上,也立刻对着监考员的机甲发动攻击。 寸头和他的狗腿子终于反应过来,开始行动。 整场考试中,时惊缈和云梵两人配合实在默契,往往对方行动一步,另一方就能立马反应过来。 反观寸头和他的狗腿子,大概是因为开局不利,所以后续的所有输出都有点束手束脚,很快就被淘汰了。 “小心。”云梵操纵机甲提剑上前给时惊缈挡下一道攻击。 “谢谢。”精神力消耗过多,时惊缈已经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监考员的机甲似乎也看出了他的问题,对他集中火力进行攻击。 时惊缈驾驶机甲猛地一个跳跃落到监考员机甲的后面,对着监考员的机甲打出最后一击。 而监考员也很快反应过来,同时击中了时惊缈的机甲,导致他的机甲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时惊缈深吸了一口气。 心里安慰自己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从机甲上下来的时候时惊缈的脚步忍不住踉跄了一下,脸色有些许的苍白,漂亮的蓝色眼睛都失去了光泽。 场上此时只剩下了云梵。 不得不说,云梵的机甲操作实力确实很强,就算场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也坚持了十来分钟的时间才败下阵来。 “你没事吧?”云梵看着时惊缈的脸色担心地询问。 时惊缈已经习惯自己的这种状态:“没事。” 考核结束后,四人一起走出考试区域,为下一波的考生腾位置。 云梵故意和时惊缈故作担忧地交谈:“哎呀,怎么办啊,拖后腿了,不会考不上比尔特亚学校吧。”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够寸头和他的狗腿子听见。 时惊缈被逗笑了。 云梵也很会阴阳怪气。 寸头和他的狗腿子直接原地化身哑巴。 尤其是寸头,他的心里满是不可置信。 自己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被淘汰呢? 明明在家里训练的时候,那些请来的老师都夸他有天赋,那些陪同训练的人也都打不过他。 金枝玉叶的大少爷哪里知道旁人不过是哄着他,被家里溺爱得吃不了一点机甲训练的苦,文化科目方面的学习又实在懒惰。 考不上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云梵还想开口继续说几句,被时惊缈拉走了。 寸头的眼睛已经开始喷火了,再不走寸头就要化身怪兽把他俩给吃了。 “哎哟真的笑死我了。”走出去一段时间后,云梵忍不住笑个不停,“他那个脸色实在太下饭了。” 时惊缈也跟着一起笑,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都舒坦了不少:“是呀,身心舒畅。” 讨厌的人失败了,真的是让人格外开心。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校门口。 时惊缈远远地就看到了等在昨天相同位置的段廷川,于是向云梵告别:“先走了,再见。” “再见。”云梵向他挥了挥手,“过段时间见!” 还没走到段廷川面前,段廷川就先发现了出了校门的时惊缈。 青年的长发高高束起,穿着紧身的黑色战斗服,腰身被腰带勒紧,裤脚牢牢扎进靴子里,蓝色的眼睛却透出了几分疲惫。 “还好吗?”段廷川皱了皱眉,走到时惊缈的身边。 时惊缈对着面前面露担忧之色的人笑了笑:“还好。” 就是很想睡觉,有种身体被掏空了的感觉。 两人乘坐飞行器很快就回到了家中。 时惊缈上楼休息。 段廷川看着他的背影又一次欲言又止。 第89章 在三个月的训练时间里,时惊缈对于自己精神力的使用能力和程度已经提升很多了,但是仍然不够。 他只有更加地努力,才能够上别人天生的或者毫不费力就能得到的东西。 有时候看着关文镜发过来的关于时惊缈训练的消息,也会觉得身为top,何必那么辛苦。 但也更知道,时惊缈有他自己的坚持。 于是,只有千万次的欲言又止。 同时,也在心里悄悄敬佩他。 距离帝国与联邦爆发战争还有十几年的时间。 如果战争不可避免,那么至少时惊缈有在困境中自保的能力。 帝国与联邦已经相安无事多年,战争爆发的主要原因来源于联邦的野心。 他们的总统与议会想要吞并帝国,建立一个统一的星际时代。 为此,他们甚至拿活生生的人做实验,将活生生的人改造成战斗的机器。 段廷川重生过后,有意无意地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皇室那边。 皇室目前已经开始针对联邦的实验开始商讨相应的对策。 窗外的风轻轻吹进来,带着夏日的无尽暖意。 只希望战争永远止歇甚至消失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世界迎来真正的和平。 段廷川一个人没滋没味地快速用完了晚餐过后,进入书房继续处理自己的公务。 明明是和以前一样的生活,却因为和某人呆久了,那些习以为常的日子也开始变得难以忍受了起来。 时惊缈直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打开门的瞬间,正好撞见了在他的门外准备敲门的段廷川。 “怎么了?”时惊缈声音带着刚起床的含糊,听起来困困的。 大早上的段廷川怎么在他的门前。 “没事。”段廷川收回手,蜷了蜷手指:“想问你吃不吃午饭。” “吃。”时惊缈答应得毫不犹豫。 昨天他除了早上以外就没吃过一点东西。 天知道,他一觉起来感觉自己已经快饿死了,胃部发出强烈的抗议。 时惊缈欢欢喜喜地和段廷川下楼。 餐桌上的菜品都是时惊缈爱吃的,厨师的手艺也是一等一的好。 时惊缈一边吃一边想:你完蛋了时惊缈,你已经离不开段家的厨艺了。 可是真的太好吃了! 时惊缈一直吃到八分饱才停下。 段廷川不动声色地看着时惊缈吃饭的样子,又在时惊缈有所察觉时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行为。 “你不吃吗?”时惊缈疑惑地看着段廷川空荡荡的碗。 “……吃。”段廷川心虚地匆匆夹了两筷子菜,果然比昨天的味道好多了。 时惊缈虽然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继续愉快地吃饭。 比尔特亚的录取结果在两天后就出来了。 时惊缈和云梵都不出所料地成功被录取了。 结果出来的当天,云梵对着时惊缈就是一通消息轰炸,终端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 【这叫什么?这叫上天命中注定的缘分!】 【咱俩合并简直就是文武双全!算学校有眼光,把我俩都录取了(bushi)】 【……】 时惊缈最后迫不得已把终端短暂地静音了,然后再慢慢回复云梵的消息。 而段廷川在结果出来后,甚至想送他一颗星球作为录取礼物,吓得时惊缈连连回绝。 这种级别的礼物未免也太过贵重了。 或许对段廷川来说是九牛一毛,但对于时惊缈来说,那是卖十个他都买不起的东西。 最后段廷川克制着只送了时惊缈一个飞行器。 这个时惊缈没办法拒绝了,飞行器不算特别贵,而且上学过后,也确实需要代步的工具。 等等! 现在的问题是他没有飞行器驾驶证! 所以,时惊缈同学现在的首要的任务是在开学之前考个飞行器的驾驶证。 第55章 出生于荒星的top(七) 【来我这里拿药。】 【手臂上那么大一块擦伤难看死了,切磋的时候就不能小心一点吗,这都能伤到?】 【bottom就是废物。】 时惊缈懒得和这种人逞口舌之快。 他翻过左手手腕,雪白的皮肤上血红的伤口像是落在雪地上的红梅,刺眼又醒目,时惊缈用右手碰了碰,疼得自己龇牙咧嘴,简直有种要落泪的冲动。 云无月是不是有病。 时惊缈在心里狠狠谴责了一下云无月。 vertatile了不起啊,还bottom全是废物,我看他才是天字第一号大废物。 为什么会擦伤还不是怪他,居然还有脸发这样的消息。 开学没多久,时惊缈就遇见了让他讨厌的云无月。 虽然觉得上辈子的事已经是上辈子了,两人之间现在互不相欠。 但是从主观感情上,时惊缈承认他就是讨厌云无月,就是膈应云无月。 一点也不喜欢他。 而且神奇的是,云无月也很讨厌他,这大概就是两个互相讨厌的人的奇妙的默契吧。 也有可能是云无月察觉出了时惊缈对他的厌恶,所以云无月也不喜欢时惊缈。 毕竟,人很难喜欢上讨厌自己的人。 他上辈子单单知道云无月是从比尔特亚学校毕业的,但没想到自己上学居然会意外和他相遇! 第90章 云无月比他大了两个年级,现在的云无月虽然还稍显稚嫩,但已经可以窥见未来那个将云家搅得天翻地覆的云无月的影子。 而且大概是因为讨厌他,云无月经常借着学长的由头找他的麻烦,挑他的刺,持续一年毫不间断。 时惊缈只好不经意地让学校老师发现云无月的不对,然后又不经意地将这件事透露给了段廷川。 果然在学校老师以及段家对云家的压力之下,云无月正常了不少。 这次擦伤还是因为时惊缈在和云梵互相切磋的时候,云无月突然闯入训练场地。 云梵已经挥出的攻击收不住,而时惊缈为了避开云无月身体失去了平衡,用左手护住头,导致手臂擦伤。 时惊缈再一次在心里狠狠骂了云无月一顿——讨厌,讨厌,讨厌…… 他失心疯了才会去云无月那里拿药,谁知道他要弄出些什么花样来? 好在,他走的时候趁着云无月还没有反应过来,用力给了云无月一拳。 问,就是切磋。 【你听到没有?】 什么听没听到,我是你的下属吗? 神经病。 时惊缈动动手指,直接给云无月拉黑了,眼不见为净。 两人加上终端的联系方式,还是因为学校老师的原因,再加上过后从来没有说过话,以至于时惊缈都忘了这件事。 讨厌的人躺在自己的联系列表里真的是很让人不爽呢。 时惊缈磨了磨牙,然后将云无月删除了。 比尔特亚学校的课程都比较紧张,时惊缈本来是提出要住校,减少来回路上花费的时间,没想到段廷川直接把学校附近的住所的钥匙给了他,并且和他一起搬了过来。 时惊缈不解,时惊缈震惊。 虽然比尔特亚是帝国一等一的好学校,但他的地理位置并不算好,甚至有些偏僻。 段廷川搬过来难道不会不方便平时的工作吗? 段廷川听见时惊缈的疑惑,脸上真心实意地笑了笑:“不碍事,而且清静一点也挺好的。” 好吧,搞不懂你们有钱人。 时惊缈对此不理解但是尊重。 今天下午难得没有课程安排,时惊缈本来计划和云梵切磋一整个下午,都怪云无月破坏了他的计划。 云梵看见他受伤,也没了继续切磋的心思,当场框框给了云无月两拳,时惊缈拉都没来得及拉。 也不知道他回去会不会被云无月告状,然后被惩罚。 时惊缈轻轻叹了口气,把自己的东西都放进小小的空间囊里,开始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边走边想今天要吃些什么。 只是没想到他刚回到家里,就闻到了饭菜飘出来的味道。 “王伯,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时惊缈边换鞋边问。 厨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了。 时惊缈:“?” 他快步走到厨房门口。 没想到,厨房里站着的除了王伯外还有段廷川,两人都围着围腰,而且看起来段廷川才是主厨的那个人。 时惊缈的脑袋里冒出越来越多的问号。 啊? 段廷川这时候居然也在,平时这时候不都是在公司吗? 不是,重点是段廷川居然在做饭! 这双在商场上搅弄风云的手如今拿着锅铲! 什么饭啊居然值得让段廷川亲自做,是为了毒死对家吗? 段廷川被突然回来的时惊缈吓到,慌乱一瞬,很快又镇定下来,淡然自若地开口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啊?”时惊缈回过神来,“哦,你也是哈哈哈。” 段廷川忽然眉头一皱,抓过时惊缈的手腕:“手怎么了?” “一点小擦伤。”时惊缈不在意地甩甩手。 在切磋和训练中,受伤是难免的事,时惊缈已经习惯了。 但是段廷川看他的表情好像是天都要塌下来了。 不太对劲啊。 段廷川紧皱着眉头不放,换来家里的医疗机器人,看着他给时惊缈处理好伤口才放心。 时惊缈伸手指了指段廷川身上的围腰,开口打破有些凝重的气氛:“怎么突然开始学做饭了,难道先生打算去开餐馆了吗?” 时惊缈想了想段廷川成为一代厨师的样子,还给自己想笑了。 段廷川无奈地笑笑:“想什么呢?” “说正经的,怎么突然开始做饭了?”时惊缈清清嗓子说。 “觉得做饭很有趣。”段廷川回答说。 觉得某人吃饭的样子很好看,所以很想亲自投喂某人。 段廷川在心里悄悄补充道。 时惊缈吃饭是享受的,看着时惊缈吃饭也是一种享受。 到了星际时代,吃饭已经不是必需品,很多时候可以通过一支营养剂扛过好几天。 而且随着时代的发展,营养剂的味道也越来越丰富,认认真真吃饭的反而成为了少数。 “好吧。”时惊缈点点头,“那今晚是吃先生做的饭吗?” 段廷川偏过头:“今晚吃王伯做的。” 现在的他做的饭还不是很能入口。 时惊缈憋住笑,露出惋惜的神色:“好可惜啊……” 段廷川掐了掐时惊缈的脸:“是啊,好可惜啊。” 第91章 时惊缈连忙带着笑坐到沙发的另一边:“这可不关我的事诶。” 晚上王伯照旧做了很多的好吃的。 饭后,时惊缈瘫在沙发上有些犯懒。 段廷川坐到他的身旁:“你们是不是要去历练了?” 时惊缈点点头:“去菲尔普斯星球。” 机甲驾驶专业的学生大部分从学校毕业过后会选择进入军队,所以每届学生都会在入学的第二年被学校派去别的星球历练。 菲尔普斯是帝国的一颗偏远的小星球,与联邦距离非常近。 段廷川的话在肚子里打了好几转,最后只是说:“注意安全。” 想要时惊缈留在首都星,永远不面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但是段廷川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会的,不要担心啦,我们的带队老师很厉害的。”时惊缈抓着手里的抱枕说。 出发那天,时惊缈才发现他们队伍里居然还有个烦人的云无月——充当老师们的助理。 云梵凑到时惊缈身旁说悄悄话:“他怎么也在我们这?我都害怕自己忍不住和他打起来。” “他不是你哥吗?你们俩怎么关系这么差?”时惊缈也压低了声音。 云梵闻言一副被恶心到了的表情:“你不要乱说,我们明明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陌生亲戚,从小就不对付。” 云梵觉得云无月整天神经兮兮的。 云无月看不惯云梵傻乐呵的样子。 天生的宿敌。 云无月在云家的地位应该是要比云梵高一些的,但偏偏云梵又是云家机甲驾驶方面的天才,以至于两人谁都不怕谁。 至于上一世,云无月已经成为了云家家主的上一世,跟着云无月回到云家的时惊缈却连云梵这个人都没有听说过。 中间肯定是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手腕上的伤好了吗?”云无月突然如幽灵般出现在讲小话的两个人身后。 时惊缈感觉自己的心脏骤停了那么一瞬间。 怎么会有人这么悄无声息! 这和鬼出现了有什么区别! 云梵直接吓得跳了起来:“你有病吧。” 云无月不耐地扫视了云梵一眼,然后将目光放在时惊缈的身上:“让你来找我拿药为什么不来?” “你是他什么人啊?你说的话算老几?”一提起这件事,云梵简直比时惊缈还要生气。 云无月冷漠地看着云梵:“那我关心他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猫哭耗子假慈悲,如果不是你,时惊缈根本不会受这样的伤。”云梵底气十足,“况且我是他朋友,当然和我有关系。” 云无月嗤笑一声:“和一个bottom做朋友,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云梵。” 第56章 出声于荒星的top(八) “我天呢,不会有人脑子里就只有tvb这点事吧。”云梵故作震惊,“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时惊缈赶紧跟上输出:“哎,远古猴子还是不能和现在的人相比。”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云无月的脸都气红了,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时惊缈和云梵对视的瞬间,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云梵把手搭在时惊缈的肩膀上:“哎你别在意,你知道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要因为这个在意,我早就该一头撞死了。”时惊缈说。 以bottom的身份考入比尔特亚的机甲驾驶专业,最开始看不惯他的人可多了去了。 无非是些什么bottom怎么可能考上这个专业,更何况那人还和段家有关系,一定是走后门了吧;长得那么漂亮,谁知道是不是和别人有些不可言说的关系。 诸如此类的闲言碎语数不胜数,根本无法细究。 直到后来时惊缈在一次次的考评与实操中把那群自视甚高的vertatile踩在脚下,这些闲言碎语才慢慢散去,而学校的人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奇怪。 甚至校园论坛上有一个帖子一度爆火:【这真的是bottom吗,确定不是vertatile装bottom?】 云梵有时候看着里面的发言看乐了,还要在时惊缈的面前朗读出来。 时惊缈能还有什么看法? 时惊缈选择沉默地闭嘴。 毕竟他真的不是bottom,也不是vertatile伪装bottom,是更不可言说的top。 算了,还是不要给这群家伙来一点小小的震撼了。 在宇宙中飞行了差不多十天的时间,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菲尔普斯星球。 这座星球的森林覆盖率高达百分之五十五,是所有星球中森林覆盖率最高的星球。 飞艇降落在星球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下飞艇前老师们千叮呤万嘱咐一定不能擅自行动。 入目便是高大的长青树木,现在正值这颗星球的冬季,雪铺了满地,还在不断地撒在地上树木上,一脚踩下去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哇!好漂亮的星球。”云梵惊呼出声。 时惊缈不断抬起脚又落下,地上的雪凹陷下去,每一脚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脚印。 这是荒星与首都星都没有的美丽景象。 不少的学生都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有学生小声地和同伴嘟囔:“为什么不把这颗星球开发成旅游星球呀?多可惜。” 第一天除了不能进深山外,带队的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自行休整。 第92章 云梵就和终于出了笼子的鸟一样,拉着时惊缈这看看那看看。 不过,时惊缈也很乐意就是了。 美丽的景色是值得的。 云无月邀请时惊缈的手停留在半空,最后收回身侧握紧成拳,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从小到大,总是如此。 身边的人总是更偏爱云梵一些。 凭什么? 无边的怨怼在云无月的脑海中滋生壮大,现在的场景就像是狠狠往那上面点了把火,越演越烈。 时惊缈和云梵对云无月脑海中的大戏一无所知,兴高采烈地玩了一圈后高高兴兴地回到大部队。 他们的历练时间会持续一个月。 在菲尔普斯星球上的森林深处,有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平均身高三米,头长犄角,外表被坚硬的壳覆盖——那是除了特殊的子弹外无法打碎的壳。 这是一群会抱团的生物,每当他们的数量达到一定的规模,就会开始往菲尔普斯星球的居民住所入侵,是以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这里对他们进行一些围剿。 他们的生命力又极其顽强,曾经帝国派人围剿过,本来寻遍山头都没有发现该生物的影子。 却没想过,过了几年,这群生物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 人们将这种生物称之为走角兽。 后来,就干脆将这个地方当做比尔特亚学校的历练星球之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定期清理一波。 队伍从森林外围慢慢深入。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生物,难免会对他们产生好奇。 不过这种生物完全无法与人沟通,大家那股好奇劲过了就只剩下麻木地杀杀杀。 又一次作战结束,云梵将手里的水递给时惊缈。 “谢谢。”在学校经过一年训练的时惊缈早就不像当初会因为使用精神力多了一点就脸色苍白,但是最开始的时惊缈大概给云梵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于每次战斗的时候云梵总是格外注意时惊缈的状态。 “不客气。”云梵抹了抹额前的汗水,“我感觉有点奇怪。” 时惊缈的心沉了沉,他也有这种感觉。 根据老师传过来的资料以及他们自己在星网上搜查到的结果,他们遇见的走角兽应该比现在多一倍才是。 那么那些消失的走角兽到哪里去了? 两人对视的瞬间都明白了对方的心中所想。 但是他们这些学生都能想到的,经常带队的老师们没道理想不到。 现在还没有发出相关的指令,大概是问题不是很大,影响不到本次的历练。 两人沉默着将水一饮而尽。 休息一会儿过后,队伍继续往森林深处行进,没走多远又遇见了一波走角兽。 这波走角兽比他们之前遇见的规模都要大,发动的攻击也更加的凶猛,恰巧山上有雾气开始弥漫,队伍有些微被打散了。 等时惊缈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周围除了几只走角兽的尸体外已经空无一人,而他的不远处有座房子。 房子? 不可能会有人在这个满是走角兽的深山老林里居住吧。 时惊缈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往反方向走去,边走边在路上留下标记。 这座房子绝对有问题。 森林里的树木实在是太过高大了,有些遮蔽了人的视线。 时惊缈在被一群机甲围着的时候,无奈地叹了口气。 流年不利啊,今天是什么很倒霉的日子吗? 周围的机甲一言不合就像时惊缈发起了进攻,密集的子弹与炮火掀起一股硝烟,时惊缈甚至来不及还手,只能快速地铺开精神力躲闪,偶尔趁着人不注意给上一击。 时惊缈且战且退,奈何地方的火力实在是太过密集,他的机甲承受不住这么迅猛的攻击,敌人的长剑斩落机甲的四肢。 机甲战斗到报废,时惊缈不出意外地被这群人拿下了。 “bottom,帝国的人?”为首的vertatile大手一挥,命令周围的人将时惊缈带走。 而关押他的地方就是不久前时惊缈才看到过的房子! 他就知道这不是座简单的房子。 房子内部主打一个九转十八弯,弯弯绕绕半天时惊缈才窥见这座房子的一点端倪。 大理石地面干净无瑕,时惊缈看到无数的仪器摆放在房间的内部,有穿着白大褂的人在房间内观察着什么,剩下的东西由于视角原因时惊缈看不见。 这群人直接将他带去了地下室,而除了他以外,这里居然还有一个狱友。 狱友长着一张朴实无华的脸,胡子拉碴的,抬头没什么反应地看了他一眼就又低下了头。 “老实呆着。”时惊缈被推进牢房里。 押送他下来的人把门一关就走了。 这时,他的狱友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一把抓住了时惊缈的手臂:“你怎么进来了?” 时惊缈听见他的声音心里一惊:“段,段先生?” 不是吧,他没听错吧。 上天可太会开这种幽默的玩笑了。 “是我。”眼前的人点点头。 段廷川大致检查了一下,没发现时惊缈身上受什么伤才稍微松了口气。 时惊缈坐下,慢慢和段廷川讲了讲自己的遭遇。 第93章 “所以,你怎么也在这里?”时惊缈说完过后反问段廷川。 段廷川沉默了一会儿说:“这里是联邦的一个研究所……” 联邦为了打造更适应战场的人,丧心病狂地想要将vertatile和走角兽融合,让vertatile的体质变得更加的强悍与坚不可摧,能够更好地利用精神力进行机甲的操作与驾驶。 不过强行融合的结果是创造出来的怪物是没有理智的,只能用特殊的装置干预他们的行动。 这是联邦的一个长期研究,但是上辈子直到段廷川死亡,联邦都没能够研究出既具有走角兽的强悍体质,又具有独立清醒的意识的人。 强行融合本来就是违背天理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项实验创造出的怪物依旧在前世的战场上给联邦带去了很大的助力。 重活一世,现在这项研究刚刚起步不久,联邦的人的研究应该刚取得初步的结果。 时惊缈越听越心惊,难怪他和云梵都觉得菲尔普斯星球上的走角兽的数量不对劲,感情是被联邦的这群人抓来做实验了。 联邦不可能不知道比尔特亚学校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学生来这里历练。 所以这些人难道不害怕自己做的事败露在帝国的面前吗?一旦败露,帝国必定会采取相关的措施,除非帝国认为这完全没有威胁。 菲尔普斯星球的地理位置也十分特殊。 帝国的领土图上有这颗星球,联邦的领土图上也有这颗星球,甚至这颗星球本身的居民也是帝国和联邦居民混杂。 时惊缈问:“所以你来这里的任务是?” “摧毁实验数据,摧毁研究所。”段廷川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为什么让你来?”时惊缈疑惑。 按理来说,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让一个商人来处理才对。 第57章 出生于荒星的top(九) 段廷川沉默了片刻说:“帝国对这件事的处理还没有商讨出结果。” 一部分人认为确实值得警惕,但是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人认为这种违背常理的实验根本不可能成功,联邦再怎么蹦跶也不过是跳梁小丑。 也算是说对了一半吧。 直到最后都没有取得完美的成功,但是研究出来的成果却也让帝国损失惨重。 不知道那帮人还得掰扯到什么时候,有些人也只有当危机真正降临的时候才开始感到紧张不安与后悔。 联邦已经取得了初步的进展,必须得尽早解决掉,不然后患无穷。 段廷川不想和时惊缈好好生活的这辈子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那就一起干掉这所研究院吧。”时惊缈伸了个懒腰,语调有些懒散地说。 段廷川皱了皱眉:“不行,你先回去,到时候会有人来接应你。” “喂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段廷川?”时惊缈不满地说。 段廷川紧紧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半点:“太危险了,你受伤了怎么办?” 或者,也可能不止受伤。 但是那些可能性段廷川根本不敢想。 “好歹也是在比尔特亚上了一年学了,不是给你拖后腿的。”时惊缈戳戳段廷川的手,“就让我和你一起吧。” “行,但是遇见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撤离。”段廷川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任何情况下,都不用管我。” 时惊缈乖乖点头。 看得段廷川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心软。 “先休息,过段时间再行动。”段廷川说。 除了给他们扔进来过一次营养剂之外,外面那群人完全不理会被关在地下室的两人。 营养剂的味道还特别差,时惊缈捏着鼻子才勉强喝下去。 人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要是在垃圾星的时候,有一瓶营养剂那简直是谢天谢地。 但是在来到首都星这么久,胃口都被养刁了不少。 现在再喝这种东西,总感觉是在自虐。 段廷川拿出藏在衣服口袋里的糖递给时惊缈压一压嘴里的味道。 “哇,你居然还随身带糖吗?”时惊缈漂亮的蓝色眼瞳微微放大,惊讶地看着段廷川。 段廷川咳嗽一声说:“糖纸很好看。” 糖纸很好看,觉得某人会喜欢所以才买的,但是没想到还没送出,就先来到了这里。 时惊缈赞同地点头。 彩色的糖纸确实很好看,流光溢彩,像是降落在人间的彩虹。 段廷川的审美一如既往地不错。 研究所里的人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搭理两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但两人心里都清楚,只是还没有用到他们的时候而已,毕竟做这种研究,还是很需要人的。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深夜,段廷川把一个小圆形的东西插入门锁里,捣鼓两下,门就自动打开了。 两人顺着楼梯往上走,很快就到了平楼,研究所里此刻只剩下仪器运转的声音,幽幽的蓝色光线从实验仪器上散发开来。 时惊缈看见泡在不知名液体里的人与走角兽。 他们已经被改造得面目全非,属于人的特征与属于走角兽的特征被强硬地融合在了一起,他们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身体在小幅度地起伏着。 时惊缈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这简直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第94章 段廷川开始破解相关的数据密码,时惊缈从空间囊里拿出那些小小的但威力巨大的炸弹开始安装在研究所的不同角落——这还是在牢房里的时候,段廷川递给他的。 按照他们得到的情报,所有相关的研究员目前都在这所研究所里,正好可以直接一网打尽,直接断了研究所后续复燃的可能性。 时惊缈安装好了炸弹过后,密码的破译还没有结束。 他走出这个房间,先去拿回了两个人的终端,然后往研究所存放机甲的房间走去。 两人要想安全离开肯定是离不开机甲的。 研究所里不知道还会不会出变故,而且森林深处还有走角兽,没有机甲硬碰硬绝对是死路一条。 只能说,研究所里的人实在是太放心了。 这一路,时惊缈连个守夜的都没有碰上,很顺利地拿到了机甲。 机甲操控最重要的就是精神力,甚至有些精神力强大的人可以同时操控多台机甲。 时惊缈有些紧张地吸了口气,手心微微被汗水濡湿,他还从来没有尝试过同时驾驶两台机甲。 精神力铺开的瞬间,整座研究所的现状都被他尽收眼底。 他看到在房间里呼呼大睡的研究员,看到还在破解密码的段廷川,感受到人兽结合的那些人身上可怜的呼吸。 他走进其中一架机甲,另一架机甲也在他精神力的操控下动了起来。 成功了! 时惊缈放松自己的呼吸,操控着机甲往刚才的房间走去。 而段廷川也恰好在此时破解开了密码,密码破解开的瞬间,警报声响彻在研究所内。 研究所里的人都被这巨大的声音吵醒,一部分人随便套了件衣服拿着就往核心房间走去,一部分人往机甲的房间走去。 所幸,人在机甲面前的战斗力宛若螳臂当车。 时惊缈来一个解决一个,加快速度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了先前的房间。 段廷川一个闪身躲开射向自己的子弹,手中的尖刀见血封喉。 眼神瞥到时惊缈操控过来的机甲,不再与这些人继续纠缠,几个翻身上了机甲。 时惊缈断开与那台机甲的精神力链接,段廷川无缝衔接。 两人对付实验室里的这些人简直就像是切水果一样简单。 时惊缈两发炮弹直接把那些苟延残喘的实验体全部解决掉了,然后和段廷川一路退至研究所的门口。 他按下手里的开关的同时,和段廷川一同打开机甲的保护罩,再大力耗费机甲的能源加速离开这个地方。 巨大的爆炸声从背后传来,机甲因为爆炸的余波滚出去好几米远才停下。 而这么大的声音自然也吸引了附近的走角兽,两人被团团围困起来。 走角兽没有停顿地开始向两人发动攻击。 段廷川利落地一剑击退袭向时惊缈后背的走角兽,机甲里特制的子弹不要钱一样往四周扫射。 联邦将研究所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自然是备足了对付这些生物的武器。 除了两人以外,还有好几个机甲突然冒了出来,向着走角兽开枪。 很显然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没过一会儿,周围就只剩下了遍地的尸体,段廷川带着时惊缈往森林边缘的方向走去。 好在,段廷川是十分靠谱的。 时惊缈走着走着终于看到了人为驻扎的痕迹。 “直接回首都星?”段廷川从机甲上下来询问时惊缈的意见。 “我问问我们的历练结束没有。”时惊缈低头打开终端,数不清的消息一下子全部弹了出来,甚至让终端都卡了一下。 绝大多数的消息都是云梵发的,除此之外还有学校的一些老师和同学。 就这一会儿功夫,云梵又发过来好几条消息。 【啊啊啊啊啊啊终于上线了!!!】 【我的缈,你还好吗?】 【你现在在哪里?】 【是不是遇见危险了?】 【发个定位,我们来找你。】 【速回,求你!】 好的,看来历练的队伍应该是还没有离开。 时惊缈动动手指把定位发送给云梵。 【别担心,我没事,现在很安全。】 【具体情况后续和你说。】 “恐怕不行,我们队伍还在这里,我得和大部队会和。”时惊缈举着终端在段廷川的面前晃了晃。 “好,我送你过去。”段廷川闻言也就不勉强,“结束了记得早点回家。” 时惊缈也些失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段家好像也成为了他的家。 “好吗?”段廷川没有听见时惊缈的回答,再一次询问。 “好。”时惊缈回过神来,低头避开段廷川的眼神。 云梵又发过来一大堆的消息。 时惊缈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耐心地一一回复。 回复完云梵,又给别的发消息的人报了个平安,让大家不要担心自己。 于是也就没看到段廷川眼神里的隐忍克制以及滚烫的灼热的情感。 第58章 出生于荒星的top(完) “时惊缈!”云梵隔着大老远就看见了时惊缈,大力挥手和他打招呼,上前抱住人,“你可担心死我了。” 时惊缈还没有反应,反而是段廷川在一旁狠狠咳嗽了好几声。 第95章 云梵后知后觉时惊缈的身边还有别的人的存在。 “段,段先生怎么也在这里?” 段廷川淡淡地说:“送缈缈回来。” 语气虽然平淡,却暗藏了旁人无法插足的亲密在里面。 云梵对着时惊缈挤眉弄眼。 怎么回事?你这是有情况啊。 时惊缈假装没看到云梵的小动作。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和段廷川之间奇奇怪怪的。 从段廷川把他从荒星带回首都开始,他的心中就有奇妙的第六感就在预警。 只是一次又一次被他忽略了而已。 现在他仍然不愿细想,维持现状没什么不好的。 “那我就先走了。”段廷川伸手为时惊缈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注视着时惊缈的眼神柔和得让人心惊。 时惊缈有些出神,慢半拍地答道:“啊,好,首都星见。” 懵懵的,像是在星网上刷到过的那些猫。 段廷川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突然就有了喂养一只小猫的心情。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段廷川一走,云梵就迫不及待拉着时惊缈问。 “什么怎么回事?”时惊缈摇头,假装听不懂云梵在说些什么。 云梵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时惊缈:“你说呢,别装蒜,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 “我也不知道。”时惊缈实话实说。 云梵一脸不可置信,痛心疾首捂胸口:“我的缈,你居然连这都不告诉我。” “那年杏花微雨,你说我是你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时惊缈被云梵蹩脚的演技尬得浑身一抖:“别装,我先去找老师。”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理应亲自向老师报个平安。 至于研究所里发生的事情,时惊缈暂时不准备告诉谁,段廷川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云梵一秒收戏:“好吧。” “对了,云无月这次历练受了重伤,人恐怕是要废了。” “怎么回事?”时惊缈收回迈出的脚步。 上辈子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害人终害己。”云梵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快意。 “他想让我葬身于走角兽的口中,却不想自己反而深陷泥潭。”云梵无所谓地耸耸肩,“这大概就是善恶终有报吧。” 时惊缈点点头:“真好。” 真好,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既然这一辈子云无月已经废了,那是不是说明云梵可能遭遇的那些危机已经化险为夷。 毕竟,废了的云无月这辈子不可能再成为云家的家主。 家主之位,能者居之。 论能力,同辈之间,云梵实为佼佼者。 回到首都星后,时惊缈的生活又回归了原本的平静。 段廷川倒是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大概是因为研究所的事情。 只是不管再忙,段廷川每天都会至少和时惊缈一起吃一顿饭。 就像是平乏无味的生活中的某种仪式感一样。 而且每隔几天,时惊缈总能收到段廷川送给他的一束花,家里的花瓶已经插不下了。 又一次收到段廷川送的花后,时惊缈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跑去了。 那么他自己的想法呢? 时惊缈承认自己是有些动容的,人总是会被真心所打动。 但是他现在只是比尔特亚的一个普通学生,而段廷川却是帝国四大财阀之一——段家的掌权人。 金丝雀与饲养者的关系上辈子他已经体验过了。 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他不想和别人建立那样的亲密关系。 于是他犹豫着叫住了将要出门的段廷川。 段廷川看着一脸纠结的时惊缈,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他对着时惊缈笑笑:“如果你觉得还没到时候,就什么都不用说。” “我会永远等你。” 后来大概又过了一年半载的样子,时惊缈才听说了研究所的后续。 有一批官员与联邦那边暗通曲款,如今通通下狱。 联邦违背伦理的实验在帝国和联邦境内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多年来的不满一触即发,联邦乱成了一锅粥,再无力图谋帝国。 半年前,由段家牵头的关于tvb三性研究的实验取得了重大的进步,大家都不必再受困于信息素的限制。 可以有更多选择地行走在这个世界上。 当然,top与其余两性的人口比例依旧悬殊,社会对top浪荡的印象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扭转,《top保护法》仍然存在且会一直存在,只是比起以前完善了许多。 时惊缈从比尔特亚学校毕业之后,毅然决然地去了军队。 同时,他并未继续隐瞒自己身为top的秘密。 这件事在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舆论轰动。 星网时代,过段时间事情就过去了,没有人还记得那个以top的身份进入军队的人。 再后来,时惊缈获得少将的头衔。 人们才从记忆中挖出当初那个轰动社会的人。 蓝色的漂亮眼睛是星空,泼墨长发编成侧麻花辫垂至腰间,偏生身上的气质锋利,是带刺的玫瑰,越美丽越危险。 “缈缈。”段廷川吻在时惊缈的眼尾,时惊缈漂亮的蓝色眼睛忍不住眨了眨。 第96章 在时惊缈掌握权力之后,他终于答应了段廷川的告白。 古地球时代流传至今的烟花在首都星的上空放了一晚,段廷川虔诚地吻在时惊缈的眼睛上,把时惊缈圈在自己的怀里,就像是拥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时惊缈纵容着段廷川的索取,直到被吻到喘不过气。 从荒星到首都,从上辈子跨越到这辈子,他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终端震动,是云梵发消息约他出去玩。 伴侣、朋友、权力……这辈子应有尽有。 绚烂的烟花定格幸福的瞬间,时惊缈听见自己的心在说:“幸福迟来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