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是不能变成老婆的（gl）》 人，她救了猫的命 我是一只奶牛猫，今年两岁了，正在和一个人类生活在一起。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现在的我应该在世界的各个角落留下了自己的脚印。但我在床上翻了个身，感受着柔软的被垫，觉得现在的生活也不错。 猫生总是这样无常，但猫擅长适应每一个新的环境，随遇而安。 这个让我的计划发生改变的契机发生在一年前。 —— 我出生在冬天，这是个充满诅咒的季节，因为大多数在秋冬天出生的幼猫都无法活到下一年的春天。更糟糕的是，六个月的时候因为一场雨和我的妈妈走散了。更令我沮丧的是，雨水把妈妈留下的味道冲刷掉了，我没法通过嗅觉再次找到妈妈。 所以我讨厌雨天，顺便也讨厌冬天。 拖着被雨水打湿的身体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又冷又饿，中途有几次我都觉得冬天的诅咒都要降临到我的身上。但当暖洋洋的太阳洒在我的毛上时，我知道，我熬过了冬天的诅咒。 从这以后，我就变成了一只独立的猫。 有一天我在车盖上晒太阳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庞然大物站到我面前，发出类似“咪咪”的熟悉声调，很像妈妈说的“人类”。人类朝我伸出手，似乎散发着让我不自觉想要靠近的香味。 几次试探过后，我确定了眼前的人类身上没有散发恶意，也明确定这个人类手中散发的香味是食物。冬天打猎比较困难，为了填饱肚子，我决定勉为其难地收起爪子，朝她露出身上最柔软干净的肚皮三秒钟作为食物的交换。 这是我和人类的第一次交流，所以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不过这事一回生二回熟，我遇见了很多人类。在我肚子比较饱的时候或者心情比较好的时候，会短暂地允许人类触摸我的身体，不过仅限于于头和背，摸到其它地方我会毫不客气地给一爪子。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 我长大了，也变强了，成了称霸街头的大姐大，所有猫都无法在我的爪子下撑过三招。整个街区都是我的地盘，每天吃饱喝足过后就是巡视整片领地，逗逗人类，和讨厌的狗骂战一个小时。 有时会在巡视的路上遇到同类，不过它们都在窗户上看着我，没法下来。和它们交流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有一部分同类会选择一个人类度过往后的猫生。 猫各有志，我理解。 但我是不会选择和一个人类住在一起的，偶尔卖卖萌获得食物还差不多。毕竟我一只猫就能熬过冬天的诅咒，还是很厉害的。更何况，我喜欢在广阔的天地间留下我的脚印，我喜欢房间外面的阳光和草地。 不过就像我最开始说的一样，猫生无常，计划赶不上变化。 有一天巡视领地的时候，车撞到了我的身体。 好疼，我的身体变得没有力气，平时磨得锋利的爪子也伸不出来了。 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比妈妈说的“冬天的诅咒”更可怕的事情，那种感觉和离开妈妈的那个雨夜一样，我感觉到身体留不住温度，最喜欢的太阳洒在身上也没有用。想要舔一舔身上的伤口，但我的头却没办法转动。 好冷……好疼……好累……妈妈在哪里…… 在我闭上眼睛之前，我看到了人类，听到她说：“咪咪，你是被车撞了吗？” 人，如你所见，显然是这样的。 但我没有力气告诉眼前的人类了。 再后来，这个人类就变成了我决定后半生要陪伴的人，因为她救了我的命。 她叫孟烟灿，我一般直接叫她灿。 我也有了名字，月月。尽管我觉得这个名字不能体现我的霸气，一开始并不是很满意，但看到灿一直抱着头冥思苦想我的下一个名字的时候，我还是选了这个名字。 —— 题外话 在2024的最后一个月打算开一个温馨治愈的短篇故事，这就来啦~ 前面两章猫猫视角会比较多，后面就主要是两个女主的视角了！ 如果觉得这个故事有意思的话，请多多收藏、评论和投喂珠珠好吗？你们的支持是我更新和坚持写故事的最大动力之一~ 今晚猫即将远航隔壁，等猫回来 遇见灿的时候我正好一岁，而现在我两岁了。 在和灿相处的这一年里，我大概清楚了灿的生活，也找到了和灿共处的方式。毕竟猫出生在天地旷野之间，选择和一个人类度过剩余的猫生并非易事，猫和人也需要磨合，我和灿之间也是这样。 一开始，尽管我对灿的救命之恩心怀感激，但还是决定和灿保持一定距离。之前我还在街头做大姐大的时候，曾听一些小妹说，有一些人类很会伪装，装作善良的样子靠近她的好朋猫，然后就消失不见，让她再也看不到她的好朋猫。 我选择在灿的书桌一脚默默观察她。 很快我就了解了灿的生活轨迹。 这个大房间里只有灿一个人类住着，嗯，现在还多了我一只猫。 灿总是对着一个会发光的大盒子发呆，手上还拿着一条类似树枝的东西动来动去。我曾又一次悄悄调到灿的后面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不过探索失败了，因为我看不懂。 灿还转头看了我一眼，这让我有些尴尬。我打了个哈欠，喵了一声，装作路过的样子……也不知道灿有没有看破我的伪装。 她几乎一天都呆在房间里，这让我有些震惊。难道……灿不用出门打猎的吗？意识到这一点让我有些担心，虽然我可以跑出门打猎，但是也不知道人类吃不吃猫打猎的食物？ 不过很快我的担心就消失了。 因为灿能够每天给我提供食物，看着不像会饿的人类。 我们一猫一人就这样在房子里生活着。 久了以后，我开始更加了解灿了。 她是一个很安静的人类，能够对着那个发光的盒子坐着很久都不动，虽然有时候会发出一些叹息，但听着她的呼吸声，我知道她还活着。 猫喜欢安静的人类。 但灿也会有让猫头大的时候，简直是莫名奇妙。 比如有一阵子，灿总拿着一个盒子对着我发出“哔波哔波波哔波”的怪声，看着那靠过来又靠过去的盒子，我决定给灿一爪子，让她清醒一点。 比如前段时间灿在给我放食物时总是一边看着坐好的我，一边唱“奶多牛少，奶少牛多，奶牛多少才是真正的奶牛猫”，虽然我是一只猫，但我还是略懂人类语言的。灿唱完以后总是发出怪笑声，让我有些烦。 笑什么笑，没看过奶牛猫吗？ 猫的地位和尊严不容挑战。 还好灿变异的时刻比较少，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和相处。 这样的生活还是挺舒服的，有温暖的猫窝，有充足的食物，睡够了磨磨爪子，复习我的狩猎技巧。不过我冥冥感觉少了一点什么。 少了什么呢？ 对！少了阳光！ 我尝试和灿沟通，扒着门表示猫需要出去晒一下太阳，躺在草地里打滚和伸懒腰。虽然我决定和灿一起生活，但还是向往阳光和草地的。 最终我和灿商量好，一周出门晒一次太阳。 老实说，我这么做除了喜欢阳光和草地之外，还出于对灿的担心。毕竟灿几乎不出门，难道灿没有自己的好朋猫要聊天吗？ 虽然人可以靠在猫高大强壮的胸膛上取暖，但人也不能总是依靠猫。 不管怎么样，晒晒太阳总是好的。 这大概就是我和灿相处一年探索出的事了，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我已经对这样的日子了如猫掌，塑料袋和猫抓板我已经有些玩腻了，唉。 再做些什么事情打发打发时间呢？ 要不去隔壁房间里看看？ 最近隔壁好像多了两道陌生的气息，貌似还有我讨厌的狗。虽然我已经退居街头一年，但我还是必须让这个新来的狗家伙清楚到底谁是这片地盘的老大。 灿，今晚我即将远航隔壁，等我回来。 谁家的小猫走丢了 “汪汪汪——”妈，外面有东西！！ 芙芙用头蹭着孔珂玥的小腿，朝着门口的方向叫，示意门外有异常状况。 “芙芙，怎么了啊？”孔珂玥奇怪地看着脚边的小狗，她正在收拾房内的杂物，刚搬过来还有很多东西没整理好。但看到芙芙异常的表现，还是朝着门边走去，一边走一边问，“是门外有什么吗？我去看看。” “汪汪——”对，没错！ 芙芙先孔珂玥一步跑到门框前等着，一边低头嗅闻门缝边缘，更加确定门外有陌生的气息。 孔珂玥透过猫眼看了看门外，却没发现什么，刚准备和自家小狗说没东西时，隔着门听到了一声隐隐约约的猫叫声。 嗯？门外有小猫？ 她不大确定，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打开了手机调出门外的监控，验证自己的猜想并确保门外没什么奇怪的人。 然后她看到了一只奶牛猫正蹲坐在她放在门外的毯子上，她低头对着芙芙说到：“芙芙，门外有一只小猫耶。” “汪汪汪——”什么！有新朋友？！ 芙芙更加疯狂地摇着自己的尾巴，拍得孔珂玥都觉得自己的腿都要麻了——嘶，拉布拉多的尾巴果然应该列入管制物品。不过难得看到芙芙这么开心，而且还是在全新的环境里。 孔珂玥小心地打开门，柔声朝着门外说道：“小猫，我要开门了哦，你往旁边站点，我怕碰到你。” “喵，喵喵喵喵。”你好，人，我是你隔壁的邻居，欢迎来到我的领地。 看到打开的门，我昂首挺胸地朝着眼前的女人打着招呼。 突然一团不明物体从我的眼前飞过，紧接着我感受到自己的毛被糟糕的大舌头舔了。 “喵！”狗东西，离我远点！ 我抬爪给了眼前这只不识好歹的狗一掌。 “汪汪汪——”你好啊新朋友，我叫芙芙，很高兴认识你~ “喵喵！”第一，我是来告诉你我是这的老大；第二，哪只猫会和狗做朋友。 孔珂玥看着芙芙激动开心的样子，再看眼前这只小猫炸起的毛。她轻声叫着自己狗子：“芙芙，过来，你把小猫吓到了。” “汪汪汪……”啊，有吗？妈，小猫说她是这的老大，我怎么有点怀疑。不过为了新朋友的面子，我还是不要当面拆穿她好了。 芙芙乖乖地回到了孔珂玥的脚边。 “喵！”人，我堂堂猫怎么会被一只狗吓到。 我正打算和眼前的人类理论时，突然感受到一股力把自己抱起。 ？ 然后听到眼前的女人说：“可怜的小猫咪是不是走丢了呀？让我看看你的挂牌，你应该是家养的小猫吧？” 孔珂玥小心地调整着怀中小猫的姿势，用手指把小猫脖子间佩戴的挂牌扶起，看到了上面留的信息：【我叫月月，如果不小心走丢了，请联系这个电话（微信同号）。】 看到小猫的名字时她还愣了一下，这个名字…… “原来你叫月月啊？”孔珂玥照着牌子上留的寄语念出了小猫的名字，小猫很乖，没有在她的怀里挣扎。她取出放在裤兜的手机，对着那个牌子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送了好友申请。 应该就是这栋楼的住户养的猫。 “喵。”人，我没走丢啦。我家就在你家对面，不过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把门关上了。 说实话，我蛮喜欢眼前这个人类的，她的身上有阳光干燥温暖的气息。 “汪汪汪——”妈，它是我们的邻居耶！ 孔珂玥哭笑不得地看着脚边的芙芙，以为它想要和怀里的小猫玩，所以蹲下来说道：“芙芙，妈妈要帮小猫找到家，现在不是玩的时候，你乖乖在家等妈妈回来好不好？” 在叁只物种各说各的时候，对面的门突然开了。 是灿来了。 新邻居好像是个社恐 孟烟灿看到开门以后的景象松了一口气，她把整个房间都要翻遍了都没找到月月，吓得心脏都要停止了。看到微信上的好友申请才知道月月跑到外面了。 她轻声叹息，无奈地喊了一声：“月月……” 这声呼唤却让孔珂玥僵住了身体，藏在记忆深处的小名让她想起了从前的一些记忆，于是愣愣地抱着怀里的小猫看着对面的邻居，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声“玥玥”应该是“月月”，喊的是她怀里抱着的猫。 自从姥姥去世以后，好久没有人对着她喊这个小名了。 不对，人家也没喊她。 孔珂玥尴尬地咳了咳，扬起微笑问道：“你好，这只小猫是你家的吗？” 孟烟灿面对陌生人的询问有些紧张，她已经很久没和人类接触了，有点忘记应该怎么做才显得像一个正常人。她暗自握拳，鼓起勇气，强装镇定地回：“嗯。” 快把月月还给她。 “喵~”灿，我没有乱跑喔，只是出来见见我们的新邻居，顺便给这只狗说一下谁才是这的老大。 “汪汪汪——”嗨，人！老大说的没错，它只是出来认识我这个新朋友。 “欸，我正打算敲门问问这是谁家丢的猫呢。”孔珂玥看着面无表情的新邻居，紧张地解释道。她用膝盖蹭了蹭脚边的芙芙，让它不要乱叫。 热闹的场面让孟烟灿大脑宕机，她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理解了。 下一秒，她看到小猫从对面女人的身上跳了下来以后松了一口气，低头小声地朝着地上的月月说话：“月月，过来。” “喵喵。”灿，别担心啦。 我迈着步子走回灿的身边，用头轻轻地蹭着灿的手，然后转身瞥了一眼她新收服的小妹。 “喵。”我要和灿回去了。 “汪汪汪——”好的，老大。我们下次一起出门玩呀，在草地打滚什么的。 芙芙开心地摇着尾巴，它其实还有点想靠近老大旁边的人类，因为那个人类身上的气息很干净，让它忍不住想要蹭一蹭，不过妈妈说了不能随便蹭陌生人，而芙芙是只听话的乖狗狗。 希望妈妈能拿下这个人类，这样它就能靠近啦~ 孔珂玥蹲下身给芙芙手动闭麦，芙芙今天好像特别兴奋。但她看新邻居好像有点不大喜欢热闹的样子，怕芙芙的热情吓到对方了。她抬头对着新邻居说道：“额，刚刚还给你发了微信好友。不好意思，可能打扰了。我应该先敲门问问的。” 孟烟灿闻言摇了摇头，避开那股视线回道：“没事。还谢谢你暂时帮忙看护着月月。” 说完低头看着脚边尾巴竖得高高的月月，心里有些惊奇。好像……月月看起来挺高兴的？不管怎么样，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到她的安全屋关上门喘气。今天的社交量已经超标了…… 她已经感觉有点喘不上气了。 出门太急，她忘记戴口罩了…… “那个，如果没事，我就带着月月先回房间里了。” 孔珂玥点点头，扬起微笑：“好的。” 她看着对方迅速的脚步和转身前红透了的脸蛋，若有所思地摸着芙芙的狗头自言自语道：“新邻居，好像是个社恐。” 她已经好久没碰到彼此交流这么拘谨的时刻了……不过，新邻居拘谨地外表之下声线竟然这么甜，莫名让她觉得反差和可爱。 “汪汪汪——”妈，我喜欢她。 芙芙的尾巴又拍得她的腿啪啪作响，也把她从神游的状态拍回了现实。她舒了一口气，对着芙芙扬起嘴角：“不管怎么样，搬到新地方的感觉还真不错。” 那些烂人和烂事都离她远了很多。 屋里还有好多东西没有收拾呢，明天再去拜访新邻居吧~ 她还挺喜欢那只叫“月月”的奶牛猫的，和她的小名念起来发音一模一样。 新邻居是个好人 孟烟灿抱着月月关上门以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抱着怀里的小猫叹气：“月月，怎么今天突然开门跑出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午觉醒来发现你不在身边有多害怕？” 不过下一秒看到月月无辜地朝着她叫的那一瞬间，她又生不起气了。 “喵~”对不起啦灿，让你担心了。下次我带你一起出门好不好？ “下次不许这样了。” —— 第二天孟烟灿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摸枕头边，发现手里毛茸茸的触感时松了一口气。不过她还是吸了一口气起身，睁开眼，看看是不是她的幻觉。 月月确实乖乖地躺在她的床头，望着她伸了一个懒腰。 她又往床上倒去。 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在脑子里厘清今天的待做事项。嗯，要起床给月月放猫粮，给月月铲屎……要在今天把甲方要求的第二版设计稿赶出来……咦，今天是周几来着。 孟烟灿的眼神逐渐随着脑中的思绪变得茫然。 自从叁年前从公司离职以后她就再也没去上过班，靠着以前上班时的人脉接些私活，活得很滋润，再也不用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不过有一点不大好的是，做自由职业者以后她就过上了昼夜颠倒的日子，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也就更分不清今天是工作日还是周末了。 她的时间只有给甲方干活挣猫粮钱，还有周六带月月出门晒太阳两种类型。 孟烟灿在床上翻了个身，伸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摁亮手机屏幕，关闭飞行模式。 嗯，今天周五。 “月月，明天我们就出去玩。” “喵~”灿，我知道了。 孟烟灿看着床头月月慵懒地挥着尾巴尖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然后察觉从一年前有了一个新生命陪伴她以后，她笑得越来越多了。 挺好的，一人一猫，除了极少数时间会有想和人交谈的念头，不过想到上班那些年遇到的乱七八糟的人，这莫名其妙的愿望也就都打消了。 该起床给月月放猫粮和铲屎了。 …… 月月吃猫饭的间隙，孟烟灿也收拾好了自己。 正打算打开电脑准备开始工作时，门铃声突然响了，阻止了她准备坐到椅子上的动作。 嗯？现在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人摁响她的门铃？难不成是物业来了？ 孟烟灿奇怪地走到门前，往猫眼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怎么是昨天那个女人，不对，准确来说是她的新邻居。啊啊啊，为什么她要摁响她的门铃？！ “喵喵。”灿，为什么不开门，有人找你。 孟烟灿看着餐桌上的月月，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管她如何害怕社交，只凭昨天人家帮忙找到月月的事，她于情于理都应该开门……何况，她看起来好像还是她的新邻居。 她压下心里的小九九，深吸一口气，切换面无表情的社交状态。 鼓起勇气拉开门柄。 “嗨~早上好！我是住在你对面的新邻居，叫孔珂玥。我想着刚搬到这来，应该认识一下周边的邻居，昨天又碰巧发现了你的猫，所以就拿了这个自制的鸡胸肉干作为拜门礼物啦~” 热情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孟烟灿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暗自握拳给自己加油鼓劲。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她可以的。 大脑摄入这一长串的问候，分析了好几秒钟，她才彻底理解了新邻居在说什么。于是视线转移到了新邻居的手上，那里确实拿着一袋真空包装的鸡胸肉干。 月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的腿边挤过去了，在新邻居的脚边蹭来蹭去。 “喵！”你真是个好人，不愧是我喜欢的人类。 孔珂玥被小家伙主动的动作蹭得眉开眼笑，蹲下身来，摸摸那蓬松柔软的小猫头：“月月，这是我自己做的小零食~” 孟烟灿看着眼前一人一猫的互动，不知道为什么，也没那么紧张了。 “谢谢你。” 孔珂玥摸着柔顺的猫毛，心中一片柔软。她抬头扬起嘴角回道：“没事，是顺手做的，我家芙芙很喜欢，所以想着给月月送一包试试。何况我也很喜欢月月，它好亲人呀。” 想到她昨晚观察到的新邻居的性格，她补充道：“突然敲门，希望没有打扰到你。芙芙还在家里等我配餐，我就先回去啦。” 孟烟灿呆呆地点头。 最后直到孟烟灿关上门，看了看手中的鸡胸肉干，才确定刚刚新邻居来过，然后脑中只剩两个念头： 这次社交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让她冥思苦想和紧张。 新邻居是个好人。 —— 题外话 滴~小灿的好人卡已发送！ 小狗总是在忙忙碌碌寻宝藏 “喵喵喵~”啊，这才是猫生该过的生活。 我在草地上舒服地躺下，惬意地甩了甩尾巴，温暖的阳光包裹住我的身体，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在妈妈的怀抱的温度，都让我困得想打一个哈欠了。 “月月真的好爱晒太阳。” 我听到了灿的感慨，转头看着坐在椅子另一端的灿。虽然灿的是我爱晒太阳，但我能够闻到灿身上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喵。”灿，你明明也喜欢晒太阳。 孟烟灿偏头看着身旁沐浴在阳光里的月月，咕噜咕噜地闭着眼睛。黑色的猫毛在光线的衬托下锃亮无比，唔，她已经和月月一起生活了一年多了。 月月……变成一辆猫车了。 她忽然就联想起刚遇见月月的那一天，看到那只倒在血泊里的小猫，明明从前对动物无感的她，偏偏那一天就生出了想要救下那只可怜的猫咪。 可能是一个人久了，总想要找一些来自外界的陪伴？ 后来相处的日子里，她曾无数次感慨，怎么会有这么有灵性的小猫，没有过分高需求陪伴的要求，又适时地在她感觉生活有点灰暗的时候默默地靠近她。 孟烟灿闭眼靠在公园的躺椅上，回忆着往事，也学着像月月一样感受阳光，渐渐地也喜欢上了这种浸润在阳光中的惬意，这是她从月月身上学到的。虽然她的名字里带了一个“灿”，好像应该活得像太阳那样光彩夺目才对，但她的实际性格却和这个名字的期望大相径庭。 不过，出来晒太阳，确实和呆在房间里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 …… “汪汪汪——”妈妈，那里有只蝴蝶，我想去追！ 芙芙激动地朝着孔珂玥叫了几声，表达自己的想法。 孔珂玥笑着摇头，解开了芙芙的绳子上和环扣：“去吧去吧，不许跑太远哦。” 她蹲坐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小狗兴冲冲地朝着那只白色蝴蝶的方向跑去，尾巴摇得呼呼作响，洋溢着那么纯粹的快乐。渐渐的，心中这段时间压抑的情绪也随着阳光和微风散去。 孔珂玥干脆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原地坐了下来。 她的视线追随着芙芙欢快的背影，将整个世界纳入眼底。 嗯，新搬来的地方附近生态环境做得不错，还有一个距离那么近的公园，以后芙芙想出门玩，她也不用跑太远。 孔珂玥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打算今天更新一下半年都没更新过的朋友圈动态。当然，少不了和芙芙的合照，所以她朝着不远处的小狗喊道：“芙芙，过来陪妈妈拍张照片~” “汪汪汪——”妈妈，芙芙来啦！ 芙芙撒欢着脚丫朝着孔珂玥的方向飞奔而来，等靠得越来越近了，才发觉好像快刹不住车了。 “汪汪汪——”妈，快闪开，我好像要刹不住车了！ 结果就是孔珂玥被自己小狗撞到了草地上，小狗大口喘气的呼吸声响彻她的耳边，她呆呆地躺在草地上看着整片天空的蓝天白云，秋日胜春朝。 今天天气真好，她由衷地感叹。 好久没这样卸下所有压力、毫无顾忌地躺在草地上了。 孔珂玥感受到芙芙小心翼翼地用狗头蹭着她的肩头，噗嗤一笑，伸手摸了摸它：“好啦，下不为例。妈妈也不是每次都能扛住芙芙的热情。” “汪汪汪——”谢谢妈妈，芙芙喜欢妈妈。对了，妈妈，我好像在那边闻到了老大的味道，你要不要和我去看看？ 孔珂玥偏头，看着还在用头拱她的芙芙，奇怪地问了一句：“怎么啦芙芙，妈妈说了不怪你了。” 她仔细地看了看芙芙的动作，发现芙芙好像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一样。 “嗯？你要我过去那边吗？” “汪汪汪——”对的，妈妈！ 孔珂玥当然是不忍心拂了自己小狗的热情邀请，所以撑着草地起身，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碎草。伸手轻轻敲了敲芙芙的狗头：“走吧，那边有芙芙发现的宝藏，是吗？” 小狗总是在忙忙碌碌寻宝藏。 要不，以后周六我们一起带它们出来玩？ “芙芙，等等我。” 孔珂玥一边跑一边喘着气，她用手拍了拍胸口，剧烈的心跳声让她感觉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不过她的身体显然比不上年轻时，只是这一小段的短跑就喘成这样。 还好前边的芙芙没再像撒了欢一样疯狂奔跑，而是在一个长椅前停下来了。 等到她走近的时候，视线撞上了长椅上蓦然回首的那双眼，在绚烂的阳光里，在胜春朝的秋日里。 四目相对，是熟悉的脸面。 孔珂玥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之前跑动时的心跳声还未平息，让她一时间分不清，这颗心脏到底在因何而跳动。她狼狈地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然后扬起自己的招牌微笑：“好，好巧。你也带月月出来晒太阳了吗？” 然后视线移向躺椅上的月月，阳光里惬意伸懒腰的月月，让她有些尴尬紧张的心也突然柔软。 小猫咪好可爱。 原来芙芙这么激动是因为它看到了它喜欢的小猫咪吗？ “喵~”人，又遇见了嗷。 “汪汪汪——”老大，真巧啊！芙芙在老远就闻到了你的气味，怎么样，芙芙是不是很厉害的小狗！ 芙芙笑着朝月月叫了几声。 “喵！”哼，看在你喊我老大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的大呼小叫了。 孟烟灿呆呆地看着一秒钟变得热闹的场面。就，就很突然啊……前一秒她还在和月月安静地晒太阳，后一秒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最近好像总是意外频频发生。 她原本习惯着一个人，后来习惯了一个人和月月，每天都吃那些她喜欢的食物，在固定的活动轨迹里走动，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的节奏和生活，安静又稳定。不过，现在好像变了……现在，邻居家的小狗正在朝着她摇尾巴，亮晶晶的眼睛看得她歇了带上月月回家的心思。 孟烟灿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了新邻居的问候：“嗯。你也带小狗出来晒太阳吗？” 孔珂玥点头，她看着自己小狗在邻居面前一副求摸摸的样子，又看到她社恐的新邻居犹豫着想要后退又没动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轻轻呼了一声小狗：“咳咳，芙芙，不准吓人哦。” 孟烟灿看着邻居的眼神，又听了这句话，尴尬地有些面红。她干巴地解释：“我不怕狗的……我可以摸摸它吗？” “可以~芙芙很喜欢人的摸摸。”孔珂玥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就觉得应该礼尚往来地问候一下，“嗯，那我可以摸摸你的小猫吗？” “可以……” 空气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孔珂玥摸着月月肉乎乎毛茸茸的小猫脸，心软得一塌糊涂。她甚至感受到了月月在主动用脸蹭她的手，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呼声。按她在互联网冲浪的经验，这表示小猫很享受她的摸摸。 “喵~”人，你的鸡肉干零食我很喜欢。 她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月月真的好可爱！” 结果下一秒听到了新邻居一板一眼地回答她：“芙芙也很可爱。” 弄得好像两个家长对别人家的孩子商业互吹的现场。 孟烟灿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对她摇尾巴的芙芙身上。小狗舔了好几下她的手，温暖的湿润让她有点想要后退，但看到小狗开心的样子，又决定还是默默承受一下小狗的热情。 其实……也挺喜欢的。 “我看带猫猫出来玩的还比较少耶，一般都是带狗狗出来玩。” 孟烟灿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人。想到了昨天喂月月吃她送的鸡胸肉干吃得很开心，然后开口回道：“月月喜欢晒太阳，我们每周六都会出门晒太阳。” 她暗自思索，如果问邻居那个鸡胸肉干的做法会不会很冒犯。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算了。她还是去互联网上搜索一下做法吧…… 孟烟灿思索间她听到了邻居的回话：“咦，竟然是这样吗。那月月真的好特别~” “汪汪汪——”妈妈，芙芙也喜欢晒太阳，芙芙也特别的！ “喵。”幼稚的狗，哼。 孔珂玥听到芙芙的叫声，也连着夸道：“好好好，芙芙也很特别！” 说完之后她愣了一下，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她抬头观察了一下新邻居和芙芙的相处，看到对方小心翼翼又温柔地抚摸着芙芙的样子，这样的想法更强烈了。 没有过多犹豫，她问出了口：“我看芙芙很喜欢月月，要不，以后周六我们一起带它们出来玩？” 孟烟灿茫然地抬头，手上的动作都停止了：“嗯？啊？” 芙芙感受到头顶的抚摸停止了，用头顶了顶她的手。 她听到了新邻居重复了一遍：“我们刚好是邻居，我看芙芙和月月相处得蛮好的，所以想着要不周六让毛孩子们一起玩？” 新邻居说，她们四个要不要周六一起玩？ 社交计划 “喵~”灿，你已经坐在这发呆很久了。 我看着灿从公园回家以后就一直坐在椅子上对着会发光的盒子发呆，有点担心。跳到了桌子上，打算看看灿到底怎么了。 孟烟灿被月月的动作惊醒，她抬头看着电脑屏幕上打着的四个大字“社交计划”，这是她两个小时前创立的文档，但两个小时过后的现在内容仍然空空如也。 她摸着月月的头自言自语：“月月……我好像又答应了一件超出我能力范围外的事了。” 是的，两个小时前她在公园里答应了新邻居的邀请。 但回到家后她就开始后悔，本来想发微信和新邻居说算了，但点开邻居的微信聊天框，看到了对方微信头像已经换成了今天和芙芙在公园里的合照。她点开了朋友圈，看到了刚刚邻居发的文案：【和芙芙开启新生活啦~今天还在公园里碰到了新邻居和她的猫猫，太有缘分了！】 孟烟灿看着这行字，莫名心虚地把聊天框里打算拒绝的话都删掉了。 “做人好像是不能太出尔反尔的，对不对，月月？” “喵~”灿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歪着头看着灿，不过从灿松了一口气的声音来看，应该没什么事了。 孟烟灿看着月月歪头的可爱样子，默默伸手摸了一下：“月月饿了吗？我给你放一些猫粮吃？” “喵~”灿，我想吃鸡胸肉干！ 我转头看向了桌子边缘放的鸡胸肉干，希望灿能明白我的意思。总是吃猫粮也吃腻了，猫也会有想要换口饭吃的时候。 孟烟灿顺着月月的视线看到了她随手放在桌子上的肉干包装，愣了愣。然后无奈地笑了一下：“月月想吃这个，对吗？唔，看来我真的要去网上找找教程，看看怎么自制鸡胸肉干。” “喵喵。”那就谢谢灿啦！ …… 等月月茶饱饭足、回窝里打盹的时候，孟烟灿又重新坐回椅子前，打开电脑锁屏。她打算上网搜一下交友教程，太久没和人相处了，她都有点忘记该怎么做了。 她在浏览器里打下自己的问题：【社恐应该怎么进行社交？】 网页上随即跳出很多篇文章，都是对于社恐社交的建议。 孟烟灿点开了最上方那篇标着“热门”的文章，然后认真地浏览了文章里面写的内容。把对自己有启发和有帮助，能够直接落地执行的那些语句摘录到了她创立的那篇只打下标题的文档里。 又看了几篇相关的文章，发现大概内容就是： 【提前练习话题：在社交场合前，想一些可能的对话话题，比如天气、彼此的兴趣爱好和宠物等。这可以帮助你在需要时有一些话可以说，而不至于感到窒息。】 嗯……这个她可以做到。 【微笑和眼神接触：即使你感到紧张，适度的微笑和眼神接触能让你显得更自信，也能帮助缓解焦虑。】 微笑吗……孟烟灿下意识扯了扯嘴角，又放平了。都不用去厕所的镜子里看，她笑得肯定很僵硬。她的脑海中却因为“微笑”这个关键词浮现了新邻居的笑脸。 新邻居的微笑就很自然…… 【注意肢体语言：开放和放松的姿态可以传达出友好和自信的信号。避免交叉双臂或低头，这可能会让你看起来更封闭。】 这个她努努力也可以做到。 …… 【社交恐惧症是可以通过逐步练习、改变思维和接受不完美来改善的。重要的是，不要对自己太过苛求，要理解社交恐惧是可以被管理和克服的，每一步小小的进步都是值得庆祝的成就。】 文章的结语莫名让孟烟灿松了一口气，她才猛然惊觉自己冒了一身冷汗。看着电脑屏幕叹了一口气，都还没开始实践呢，就这样了。 回想了刚刚的想法，她发现自己对照着每一个建议的同时，更多地是在批评自己。但想要迈出舒适区，好像确实应该像这篇文章的末尾说的那样，不要太苛责自己。 一步一步来吧。 孟烟灿正准备关掉电脑，余光不小心瞥到了网页旁边的相关话题推荐：【因为被霸凌而惧怕社交应该怎么办？】 她僵住了。 噩梦 孟烟灿察觉自己的身体在坠落，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脚，好像被黑暗中的未名物按压与操控了一般，血液不再流动，而是禁锢于她的血脉里。胸腔的空气被无限挤压，她渐渐喘不上气，呼吸声也渐渐被黑暗吞噬。她的鼻子形同虚设，紧接着是她的眼睛与无边的黑暗同化。 她退化成了一只耳朵，毫无遮挡与边界地收集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一开始是下坠的风声。 渐渐地变成了窸窸窣窣但又听不清的人声，像是蛰伏在黑暗里伺机而动的怪诞之物，蠢蠢欲动。让她寒毛直立，忍不住感到惊悚，却又无法反抗，五感里只剩听觉，再多情绪都被压缩成一根细针，刺入她的耳膜。 她终于听清了，那些朦胧的人声。 “她平时总是独来独往，性格肯定不好相处。” “呵，装得多清高一样。好像谁愿意和她玩一样。” “我听说她啊……啧啧啧。”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和她玩了吧。” 随着人声越来越清晰，她拼命想要忘掉的回忆也越来越清晰。 高中时，因为一次争执而引发的后果蔓延她的余生。那些争执的话经由一个人的加工，传到了另一个人的嘴里，再变形，传到另一个小群体。 一开始，仍然是静默的校园生活，让她以为那个争执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后来，是异样的眼神和看到她的到来而戛然而止的讨论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了一种充斥着整个校园的氛围。在宿舍，在教室……在她走到的每一个角落，听不清的窃窃私语，已经不是最开始和她争执的那个人了，沉默的大多数默默地隔绝她，冷漠地看着她慢慢死掉。 这……好像不对。 她最初和那个人的争执，只是关于一个比赛的名额问题。她喜欢数学，想要去参加竞赛，可名额有限，老师让她和那个人一起商量。 比赛的名额最终落到了她的头上。 她一个人开心地准备着比赛，等意识到周围不对劲时，一切都晚了。 可是，这应该只是一个她和那个人之间的小问题才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难道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一个人参加这个比赛，有问题吗？一个人是有问题的吗？ 孟烟灿渐渐迷失在一声声的窃窃私语中。 “喵。” 她听到了一声突兀的猫叫声，只剩耳朵的她，在众多人声中捕捉到了这一声清晰的猫叫声。 学校里面没有猫。 “喵~” 孟烟灿猛然睁眼，看到月月正在用爪子扒着她的头发，低头舔着她的眼泪。 是梦魇。 她已经有叁年没做过这个相同的梦了。 “月月……”久未开口的嗓子带着沙哑，可能够发出声音这一点却让她泪意重新涌上眼眶。每次在梦里退化成一只耳朵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总能无比清晰地听见那些曾经杀死过她的窃窃私语。 “喵~”灿，你闻起来好悲伤。发生了什么事？ 孟烟灿伸手摸了摸月月，猫的温暖传递到了她的手掌，提醒她这是现实，她已经从那个杀死她无数遍的梦境中脱身了。和叁年前以及更久之前不一样，这一次她不再是在梦境的最后摔得四分五裂，而是在坠地之前醒过来了。 “谢谢月月。” 心中的万般情绪化成这句由衷地感谢。 她在一年前救的猫，在一年后也救了她。 “喵~”灿，我在。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在。 孟烟灿感受着月月亲昵地蹭着她的脸，连带着她流过眼泪的皮肤……月月最讨厌水碰到它干净整洁的毛发了，但此刻竟然没嫌弃她。 “我该向前走了，对吗？” 她看着纯白的天花板，轻声呢喃。 一起去海边晒太阳 孟烟灿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十二点了，昨夜的噩梦耗费了她的很多精力。不过这次有月月陪在身边，她竟然想着想着又困了，中途再也没有醒来，而是一觉睡到了现在。 以前……以前的她做完噩梦，那一天几乎都无法合眼，怕闭上眼就听到那些缠绕在她少年时期的窃窃私语。 想起昨天思绪的最后，她告诉自己该过去了。她重复念了一遍这句话，竟然奇异地感受到胸腔的烦闷散去了很多，没有那么压抑了。 孟烟灿不由得有些开心，她起身呼唤着月月——她的功臣：“月月，月月。” 然后在心里想着，该怎么感谢月月及时把她拉出噩梦这件事。 嗯……猫条？玩具？加餐？ 她的余光落在了床前的电脑桌上放着的透明袋子，有了主意。这是前几天新邻居送给月月的礼物，自制的鸡胸肉干，而这几天月月总嘴馋着扒拉她，不知不觉袋子里面的鸡胸肉干已经喂空了。 “喵~”灿，喊我什么事？ 孟烟灿看着跳到床上的月月，迈着优雅的猫步朝她走来，不由得软着声音提议：“月月，我今天学习自制鸡胸肉干怎么样，我看你好喜欢吃这个零食。” 她指着那个空包装袋，相信月月能够理解她的意思。 她们在一起生活了一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喵！”灿，这个主意听起来真不错！我确实喜欢又香又脆的鸡胸肉干！ 孟烟灿看到月月高高竖起的尾巴，就知道它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正好今天没有安排工作，她有很多时间可以去准备材料和学习。 她打开一个app搜索“自制猫咪零食，鸡胸肉”的关键词，看看弹出来的搜索结果有没有和新邻居送的那个类似的。然后她点进了最终成品看起来效果最贴近的那个帖子，学习别人分享的文字笔记。 做法和原料都很简单，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尽管已经独居五六年了，但她仍然是个厨房杀手，太复杂的东西即使跟着教程来，最后也总会翻车。 而这个只需要新鲜的鸡胸肉和烤箱，如果做多了可以买一个真空包装的工具储存起来。嗯……一个厨房杀手的家里是没有烤箱的，不过她觉得应该可以用空气炸锅代替。 于是她直接切换了app界面，打开经常买菜的软件，买了几块生鸡胸肉。按照她以往的购物经验，这个鸡胸肉应该下午就能配送到小区的提货点。 打定主意也下好单的孟烟灿迅速起床洗漱，填饱自己的肚子。 然后径直走向厨房，把她闲置在角落许久的空气炸锅拿出……顺便拿抹布擦了擦上面落的灰尘，最后把工具和厨房台面都准备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临近傍晚的时候，孟烟灿终于做出了一组成品。 听到空气炸锅设置的定时结束自动地“叮”声，她满怀期待地拉开炸锅，铺面而来的是肉的焦香。她拿筷子戳了戳肉干的表面，然后翻了一个面。熟是熟了，不过有点硬…… 孟烟灿夹起一块小的肉片，打算给月月吃之前自己也试一试。 入口是干香的爽脆，做的时候她没有放调味剂，因为月月吃不了，不过烤干以后的肉干吃起来稍稍带着一点咸味。肉干随着她的咀嚼，越来越香。 孟烟灿的眼睛一亮，这个……好像她也挺喜欢吃的。 “月月，来这尝尝我新做的鸡胸肉干。” 她呼唤着月月，有点期待月月的反馈。随即端起旁边放在碟里散温的成品，走出厨房。 刚出门孟烟灿就看到了端坐在餐桌上的月月，于是她满怀期待地把碟子放到月月面前：“月月，快尝尝。” 看到小猫吃得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她就知道，这次的尝试成功了。尽管忙碌了半天，但成就感满满。她温柔地看着月月嚼着肉干的样子，这一刻，心中突然前所未有的平静。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的声响拉回孟烟灿的思绪。 点开聊天界面，她才发现是新邻居发的消息：【烟灿，我下周六打算带芙芙去海边玩，刚好今天在公园碰到你和月月，所以想顺便问问你要不要也带着月月一起去？听说云城的海风景很不错！】 孟烟灿愣住了，她看了看聊天框，第一条信息还是关于邻居捡到月月的消息。 她的视线落在桌上的月月，又想起了昨天的自己。 来云城的这叁年里，她一直把自己缩在屋子里，也从没有带着月月走过更远的地方……也从没想过给月月做小零食，还是看到了新邻居的礼物，才获得了这个灵感。 【好。】 “月月，我们下周一起去海边晒太阳。” —— 题外话 读者宝宝们，请两天假调理一下身体，生病了有点累，想要多休息一些，圣诞节那天恢复更新。 想到明天还要上班就想死。。 潮湿的海盐味 孟烟灿此刻正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呆呆地看着车窗前方的风景。 这条公路的侧边就是云海的海岸线，沿途就可以欣赏一望无际的海天一色，好像梦里的场景那般，但迎面的秋风吹得她头发糊了一脸，她不得不一边按住头发，一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真的迈出了那一步，现在正在和新搬来的邻居和她的小狗一起出去玩。 她转头看向主驾驶位上的人——她的新邻居孔珂玥，然后就和对方偏头看过来的视线相交并收到了对方灿烂温柔的笑容。 孟烟灿不知所措到又呆住了，还好后座的猫狗拯救了她的尴尬。 “汪汪汪——”芜湖，妈妈带我出去玩了！ “喵。”灿说要去看大海，也没说旁边要跟着这么多人啊。 她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月月和芙芙看起来都挺高兴的。” 孔珂玥开心地点头回：“小孩子出去玩的时候都这样啦。我刚刚看了一下车窗旁边的海景，确实很不错，你觉得呢？” 孟烟灿顺着这个话题点点头：“好看。” 海风顺着打开的车窗吹入车厢，清爽的潮湿带着独特的海盐味，让人突然感觉置身于广阔的潮涨潮落中，也拥有了像大海那样的平静寥廓的特质。 她们都陷入了安静，享受着自然的美景和远离世事以后的清净，连后座的芙芙也只是把头倚在车窗上，感受着海风的抚摸，吹得它的耳朵朝后翻了个跟斗。 …… 经过一个小时的海岸线自驾，她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云海的大沙滩，也是最南边的海岸线。 孟烟灿先牵着月月和芙芙到入口等着，而孔珂玥则是先去找停车位停车，把后备箱的东西拎到她们下车前约定好的集合点。 此刻孟烟灿正僵硬地杵在沙滩入口，往那一站就是兵。 她明明做攻略的时候特意挑了网上大家都说人少的时间段提早来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看来还是低估了云海作为一个旅游景区的热度。来来往往的人潮让她有点恍惚，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置身在这么拥挤的人群里了。 孟烟灿把地上的月月抱到怀里，终于感觉没那么拘谨了。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她已经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那就可以勇敢地迈出第二步。 结果下一秒芙芙也用脚扑到了她的身上，朝着她汪汪叫。 “汪汪汪——”芙芙也要抱抱，芙芙也要抱抱！ 这几声嘹亮的狗叫声成功让路过的人群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孟烟灿的身上。 孟烟灿手忙脚乱地空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芙芙的头以示抚慰，她低头小声朝着芙芙说悄悄话：“芙芙，嘘……” 但周围实质性的视线恍若骇人的刀枪炮舰，让她心跳加速，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现在她肯定像动物园里人人围观的猴子屁股那样红…… 就在孟烟灿觉得自己这第二步就要迈不出去了，邻居的天籁之音降临拯救了她：“咦，怎么这么多人围在这。走吧芙芙，我们一起去海边玩吧~” 随着她们往前走的脚步，拥挤的人潮好像被抛到了后方一样。 孟烟灿暗暗长舒了一口气，揩了揩额间的细汗，心脏加速的余音让她仍然觉得有些后怕。新邻居再晚来一秒，她都觉得自己已经死在人群的视线之下了。 孔珂玥自然是不知道邻居经历了一番怎样腥风血雨的内心斗争，她只是找话题的问了一句：“刚刚为什么这么多人围着你们啊，发生了啥事吗？” 她就说刚刚在入口转了一小圈都没找到她们，原来是被人挡住了。 孟烟灿摇了摇头，扯了一个干笑：“没什么，可能是因为芙芙和月月的原因吧。” 孔珂玥没太深究，虽然她觉得邻居脸红得有些过分，不过她还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应该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如果不愿意细说那就不说吧。 于是她顺着邻居的话往下说：“也是，谁会不喜欢可爱的小猫咪和小狗呢，对吧，芙芙？” “汪汪汪！”妈妈说得对，芙芙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狗，老大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猫。 芙芙疯狂摇着尾巴，它好开心，等会又可以在沙滩里打滚了！ 以前只有妈妈和它一起去看海，这一次多了老大和老大的妈妈耶！ 看海 刚进入沙滩区，芙芙就撒开脚丫尽情地向海边跑去。在它看来，海岸上来回翻滚的白色浪花在邀请它一起玩耍，它作为一只热情礼貌的小狗，哪里会拒绝这样的邀请呢！ 当然是跑跑跑，芜湖！ 看到芙芙这么开心的样子，孔珂玥在后面笑喊着：“芙芙，慢点！” 不管怎么说，海边还是人多眼杂的。她害怕芙芙玩得太欢了忘记回来的路了，所以还是得保证芙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她匆匆回头和自己同行的邻居解释道：“我怕芙芙跑丢，所以就先跑过去了，一会儿有事我们微信联系。” 孟烟灿抱着月月点了点头，她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只能看到邻居匆匆追着芙芙跑远的背影，她的那声“好的”在风中被吹散，转而变成了莫名上扬的嘴角。 她慢慢地抚着月月背部柔软的毛，和小猫说着她的自言自语：“月月，新邻居好像太阳一样，总是散发着一种鲜活的气息，你觉得呢？” “喵。”我也觉得，那天背着灿出门巡查碰到她的时候，我就发现身上有阳光温暖干燥的气息。而且还会给它送鸡胸肉干，它更加喜欢啦。 孟烟灿得了月月的回应，轻轻地笑了一声。 此刻她正光着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足底柔软的沙粒随着她的脚步而变换，踩着别人的脚印，走着自己的脚步。许久许久没有这样毫无遮挡地感受到大地在她的脚步中蔓延展开…… 她欣喜地邀请怀里的小猫，要不要一起体验这样的感觉：“月月，沙滩踩起来的感觉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喵~”好！我也想看看这个像猫砂一样的东西走起来是什么感觉。 一人一猫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往孔珂玥的方向走去，这幅静谧和谐的景象引得沙滩周边来往的人频频侧目，只是这一次孟烟灿却再也没有留意到这些，她的眼中只有前方亦步亦趋的小猫和邻居跑去的方向，大脑中的感觉也正仔细地读取在海边的每一寸景色。 孟烟灿甚至感受到了难得的安静与快乐，她不再那么焦虑嘈杂的人声和纷繁的气息，因为她的注意力正在这无言的美景之中。 往远方眺望，秋高气爽，阳光正好。 微风吹皱了海的表面，泛起一阵阵波澜，在阳光正好中好像细碎的金光在跃动，一刻不停地闪烁着，让她也忍不住沉溺于大海的温柔。 从前她更喜欢静谧的bluehour，但从今天开始，她想她也很喜欢goldenhour。 不，也许是从更早的时候就喜欢了。 从她救下月月的那一刻起，月月就身体力行的告诉她，喜欢阳光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她也终于在这样的学习中有勇气迈出了自己多年的心结，重新打开社交圈，和新邻居及她的小狗一起享受海风和阳光的沐浴，这样的感觉真不错。 孟烟灿的思绪在海浪的白噪音中慢慢舒展，像她的眉梢那样。 直到月月的喵喵叫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她这才发现自己走到了海浪的跟前，汹涌的海浪扑到她的脚踝，而讨厌碰水的月月早就机敏地跑到了她的身后，正在抖着沾满湿沙的爪子。 在距离海面更近的地方，清爽的风吹乱了她的衣角，也吹来了不远处熟悉的笑声。 孟烟灿侧目，看到了邻居正在和她的小狗一起玩着海浪版的一二叁木头人。芙芙的全身毛发已经被海水打湿，还沾着沙子，一眼就能猜到它肯定开心地在沙滩上打了好几个滚。 月月和芙芙的反差让孟烟灿忍俊不禁。 她主动地和她们打了招呼：“珂玥，我和月月过来啦！” 突然被喊名字的孔珂玥有些茫然地转头，然后就发现了邻居在喊她，她开心地点了点头。 而芙芙则是随着这个声音源头开始掉头，因为它发现了老大的身影。 芜湖，它就知道老大会来找它玩！ 拜拜喽海浪，我要去和老大一起玩滚沙子的游戏了！ 孔珂玥看着芙芙跑远的背影无奈地笑了，她当然了解自家小狗，看着那疯狂摆动的尾巴，就知道它是想找月月玩耍了，只能喊着让它慢点跑。 一人一猫与一人一狗在海浪面前交汇相遇，欢声笑语和猫飞狗跳写在了潮湿凌乱的沙滩之上。 太阳雨中的彩虹 不过海边的天气瞬息万变，明明孟烟灿出行时查了天气预报，但湛蓝的天空下一秒就飘来了一朵乌云，晴朗的太阳光线里下起了大雨。 而沙滩上的绝大部分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淋了个透心凉。 孟烟灿和孔珂玥也在其中，她们看着彼此身上打湿了衣服，对视的下一秒，不由得笑出了声。经过刚刚在沙滩上的玩耍，她们渐渐感觉彼此之间的相处没有一开始那样拘谨，都在与海浪的追逐戏中感到了亲近大自然的喜悦。 这份喜悦与快乐即使是被突如起来的太阳雨打断也没有削减半分。 此刻孟烟灿抱着月月，而孔珂玥抱着芙芙快步朝百米处的游客中心跑去。 当她们到达的时候，游客中心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于是她们找了个没那么拥挤的地方站着，把怀中抱着的猫狗放在地面上。 芙芙脚一落地就开始甩身上沾的水，细密的水珠被抖到了半空中，在斜射的阳光中清晰可见。但一旁被这水甩到的两人一猫就没那么开心了。 孔珂玥连忙蹲下身用手压住芙芙的身体道：“芙芙，停下。在这里甩会甩到别的人，芙芙还是不是礼貌的小狗了，还是不是听妈妈话的小狗了？” 孟烟灿则默默抹了抹脸上被甩到的水珠。 本来在她脚边站着的月月起身绕到了她的脚跟后，一边迈着迈步，一边耷拉着沾满水的尾巴喵喵叫，看起来烦躁极了……也是，月月本来就不喜欢碰水。 芙芙呜咽了一声，心虚地垂下了刚刚摇得欢快的尾巴。它不是故意的嘛……刚刚玩得太开心了，忘记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道：“快看，海边出彩虹了！天啊，竟然看到了彩虹！” 这话吸引了本来还在看着小狗的孔珂玥的视线，她抬头向远方眺望，目光绕过新邻居的侧脸，落到了遥远的海天一色之上。 阳光洒在海面上，宛若铺上了一层深蓝的薄纱。平静的深邃之上横跨着彩色的虹桥，宛若在灰蒙蒙的画布之上添上了一笔绚烂的彩色。红橙黄绿青蓝紫和谐地交融在一起，让观者喟叹这自然的鬼斧神工。 不远处的一对情侣突然小声地交谈声传入孔珂玥的耳畔：“斯人若彩虹……” 她在心里下意识接了下一句：遇上方知有。 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她下意识笑了出来，心中是愈加开阔的明朗。 凝视远方彩虹的目光不知不觉移到了身前抱着月月的新邻居身上，她有一点意外，会在和邻居出来玩的时候遇上许久都没看过的彩虹。 看来这一趟来云城散心的gap旅居还是很值得的，至少遇到了很多在城市的高楼大厦中遇不到的风景……也不用再去面对让她内耗的人和事。 孔珂玥正默默地感慨的时候，下一刻就对上了孟烟灿转身回头的视线。带着海盐味的风吹拂着她们来不及遮挡而被淋湿的碎发，空气中静默无声，可她们对上彼此视线的那一刻，嘴角都露出了清浅的笑意。 她心中雀跃，和新邻居分享着她的评价：“彩虹好好看！” 芙芙闻着妈妈身上透露着的气息，也跟着妈妈一起朝着老大和老大的妈妈兴奋地吼了两声：“汪汪汪——”呜呼，芙芙也是看过彩虹的小狗了！ 孟烟灿看着眼前的邻居和活泼的小狗，轻轻地点了点头。怀中抱着的月月用头蹭了蹭她的手背，她低头看着月月，嘴角上扬的弧度更甚。 她轻声地对着趴在怀里的小猫说道：“月月也是看过彩虹的小猫了。” “喵~” 灿，你闻起来好开心，和她们一样开心。 这是自从我遇见你以后，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开心。 我也很开心，唔，要是没有讨厌的水打湿我的毛就好了。 好吧，作为一只行走人世间的小猫，它早就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开心快乐，那这点稍微的糟糕可以忽略不计。 小狗只希望它爱的人永远开心快乐 看完海后她们又驾着车原路返回了。 在孔珂玥接听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之前，她一直都觉得这一天无比完美。和芙芙还有新邻居她们一起欣赏了云城的海，甚至幸运地遇到了雨中彩虹。 直到她随时接通的电话里熟悉的嘶吼声，她的好心情再也不复存在。好像生活总在她以为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转的时候，在她以为自己是幸福的时候，给她当头一棒。 “你以为换了电话我就不找你了吗，我和你妈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书，你就是这么回报父母的？有哪个听话孝顺的孩子会拉黑父母？都快奔叁的人了，怎么越大越不懂事，我给你安排相亲还不是为了你以后着想？” 咄咄逼人的男声即使隔着屏幕也让孔珂玥感到身历其境的窒息。明明眼前的房间装修不是家里的那样，可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黑暗密闭的空间里，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出去工作几年翅膀硬了是吧，现在连爸爸的话都不回了？” 孔珂玥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红色的挂断按键，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努力睁开眼睛，努力聚焦视线，想要挂断这个电话。 脚边的芙芙闻到了妈妈身上突然变得悲伤的气息，着急得吼了几声：“汪汪汪——” 电话那边因为这声狗叫静默了一瞬，而后变得变本加厉：“说了多少次把你养的那条狗处理掉，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呢？和畜生一起生活像什么话！” 孔珂玥感受到芙芙拱着她的侧腿，着急地绕着她转圈。那颗在戾气和语言暴力中惊颤的心好像找到了反抗的勇气，芙芙才不是畜生，芙芙才是她的家人，她不允许任何人贬低芙芙。 “你不要以为你能躲到哪里——” 怒气冲冲的男声戛然而止。 孔珂玥用尽全身力气挂断了这通电话。 整个人卸力一般，背勉强地靠着墙壁缓缓滑落。她坐在地上，抱住了芙芙的身体，眼泪与呜咽声再也控制不住，闭上眼睛，静静地贴着芙芙。 姥姥去世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留恋过那个被冠以“温暖的港湾”的家，可好像她怎么都摆脱不了。换了手机号，辞去工作，换了新的居住地，为什么还是不能摆脱那喋喋不休的控制。 她已经这么明确地说了自己喜欢女人，为什么他们像耳聋了一样，总把她推到那些歪瓜裂枣的男人堆里。甚至还曝光了她工作的地点，让她受到了数不尽的骚扰。 她是他们的女儿，还是他们手中的提线木偶？ 明明小时候陪着她长大的只有姥姥，他们凭什么认为长大以后的她会理所应当地听他们的话。 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再也没有姥姥温柔地叫她“玥玥”，再也没有姥姥支持她按照自己的想法过活，她要鼓起勇气自己一个人面对着他们。 孔珂玥只觉得心中突然涌出无穷无尽的难过与单打独斗的孤单。 耳侧传来小狗的呜咽声，将她的思绪从那些深不见底的黑洞中拉出。她的目光缓慢聚焦在现实中，而后看到了担忧的芙芙，心中有些触动。 “芙芙，我只剩你了……” 孔珂玥喃喃自语，抬眼看着平日里总是活泼的芙芙，此刻正安静地陪在她的身边。发出呜呜声，好像在陪她一起难过和哭泣那样，心中的难过因为这无言的陪伴止住了一点。 芙芙转身坐在了她的面前，仰着头舔了舔她的脸侧，擦去她的泪水。 她呆呆地看着芙芙，心里想着，芙芙会分辨出泪水是苦涩的吗……芙芙会不会嫌弃苦涩的泪水？ 芙芙不知道她的妈妈在想什么，只是嗅到了悲伤的气息，担心地看着她的妈妈。 小狗不知道苦涩。 小狗只希望它爱的人永远开心快乐。 如果它爱的人难过，它会陪在她的身边，直到她重新变得开心。 期待周末 从海边回来以后孟烟灿开始觉得自己更期待周末了。 打开自己和外界的人事物互动的感觉真不错，除了阳光之外，大海也是很美的景色，而和月月还有新朋友一起去经历这些美好的景色，真的很愉悦。 在孟烟灿自己都未察觉这细微的变化的时候，她已经在心里把孔珂玥默默地从邻居那一栏划到了朋友那一栏。 孟烟灿打开自己的电脑文档，在执行情况和反馈那一栏打了个勾，并打下“初步顺利”的字样。这篇文档的名赫然列着“社恐社交计划”六个大字，正是她之前上网搜索之后综合信息制定的社交计划。 她还把那天在海边拍到的照片附在了文档后面。 整理一张张照片的过程中，她感觉自己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那天的场景之中。翻到最后一张合照的时候，她看着里面的自己竟然笑得露出了牙齿，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孟烟灿再次在心里感叹。 月月应该是听到了她的声音，跳到了桌子上喵了一声，平时悠闲摇晃的尾巴此刻也竖得高高的。 她轻轻地抚了抚月月的背，笑着说：“月月，看，这是我们四个那天一起拍的照片。” 孟烟灿顿了顿，心里想着不知道小猫看不看得懂照片，于是她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四张脸，一一说了她们的名字，然后看到了月月的尾巴尖尖欢快地摇着，那一刻也觉得月月听懂了她的解释。 她最后看着屏幕说了一句：“那天我们都很开心。” 月月想了想，然后决定附和一下：“喵。”是挺开心的，要是没有讨厌的水沾到身上我会更开心。不过不管怎么说，看见大海和彩虹的小猫说出去应该都是很有排面的一件事。 孟烟灿自然不知道月月脑袋瓜里在想什么，此刻她已经打开另一个计划表，安排了这周的工作计划，顺便把周末两天的日程空出来，说不定这两天新邻居会发来出去玩的邀请，如果到时候有工作安排而错过了会有点可惜。 ……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临近周末的时候，孟烟灿从周叁开始就留意着微信消息。 但时间一天天过去，直到周五，她都没看到珂玥发给她的消息。 明天就是周六了，她照例应该带月月去周边的公园散散步和晒晒太阳。退出了微信聊天界面，她切到了天气预报的app，打算看看明天的天气如何。 阴转小雨。 这四个字把她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勇气熄灭了，如果是这样的天气……她主动发消息询问好像也没什么意义。阴天还可能下雨，这样的天气一起出去玩也没什么意思，呆在家反而更舒服。 虽然上次去海边也碰到了下雨……但不是每次下雨都会出彩虹。 她叹了口气，工作了一下午，独自也有点饿了。 于是孟烟灿走到了冰箱旁，看了看落地窗外的天气。也才突然想起来，这几天来客厅喝水的时候看到的天空都是阴沉沉的。这么说来……天气预报的“阴转小雨”的预警大概率是真的。 天公不作美。 她有些丧气地打开冰箱，看到了空无一物的常温层，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好了，现在冰箱里的食物也吃完了，还得在这种糟糕的天气外出采购下一周的食材。 孟烟灿看了看锁屏界面，已经17:00了。出门再晚点可能比较新鲜的菜都要买不到了，还可能碰上下班高峰期的上班族，想到那拥挤的场面，她立刻拿起挂在冰箱旁的布袋。 去超市采购食材。 楼下偶遇哭泣的邻居 yelu4.com 19:30。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孟烟灿拎着大袋小袋走近小区门口，正准备转头和转弯的时刻，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貌似眼熟的背影。她定睛一看，前方的椅子上坐着的不就是孔珂玥吗？ 周围有些昏暗，她怕认错，再次凝神仔细看了看，最终确定那是她的新邻居兼新朋友没错。下意识看了看孔珂玥的脚边，却没发现芙芙的影子。 孟烟灿直觉有些奇怪。 她看了看手中的大包小包，又想了想社交计划里面的建议，还是决定上前去打一个招呼。 但等孟烟灿再靠近一些时，却慢慢觉得不大对劲。她好像听到了……哭泣声？ 这个猜测和发现让她顿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侧耳倾听前方的动静。一阵轻轻的啜泣声随着秋风吹到了她的耳侧，莫名让她联想到了她第一次遇见月月被车撞倒以后倒在血泊中呜咽的脆弱——那一个让她决定救下眼前的小猫的时刻。 明明这两个场景毫不相干，可她的大脑却莫名奇妙地将这两个毫不相干的场景联系并复现了。 孟烟灿晃了晃头，屏息凝神，注视着前方那个有些落寞和悲伤的背影。 新邻居……不对，珂玥怎么了？ 这个念头让孟烟灿自然而然地仔细回想了和孔珂玥在一起的所有场景，无论是因为找月月机缘巧合的初见，还是在公园晒太阳时的偶遇，以及她们上次一起去海边的出行，所有情景里的孔珂玥一直都是热情洋溢的温柔和灿烂。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悲伤的珂玥。 深秋的晚风带着些许凉意。 孟烟灿的眼前被风扬起的发丝遮得视线开始有些模糊，目光中前方昏暗的路灯在这凌乱发丝的分割中忽明忽暗，而座椅上的那个人则是在黑暗中越发沉寂，偶尔传出细碎的哭泣。 这一幕像小猫的爪子一样，轻轻地挠了挠她的心脏，让她升起一种模糊奇怪的感觉——无法用言语界定的奇怪和模糊。 她想上前去，但两手都提着菜，任谁一看都知道刚从菜市场或者超市采购回来，转去安慰人的话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尴尬。 况且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是她处于悲伤的情绪里，她会希望能有一个独立不被人打扰的空间静静地宣泄情绪，如果这个时候被熟悉的人打扰，多少会觉得有些尴尬。何况……珂玥也没有带芙芙出来，这样子看起来，可能更是需要独立安静的环境调理自己了。 孟烟灿有些纠结地拧了拧眉头，沉默地望着自己手中大包小包的菜，然后又抬头静静地看了那个背影一分钟，最终下定决心，还是不要打扰了。看更多好书就到：pao wenwu1.c om 她满腹心事地悄悄转身，尽量放轻脚步声。低头间瞥见灯光映射到地面的黑影，突然从那鬼鬼祟祟的影子读到了心虚……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在心虚什么。 孟烟灿即将进楼栋前还是顿住了脚步，再次回头看了看远处的那个更模糊的背影。 也不知道……这周没有出去玩，是不是和让珂玥难过的事情有关？ 停电 时间很快来到了周四。 孟烟灿觉得可能因为新邻居是她时隔叁年重新打开社交圈而新交到的朋友，她这一周有些发呆的时刻总会想到那天晚上在楼下不小心碰到的场景。 打开她列的社交计划的文档，翻着翻着她就看到了上次一起出行看海时拍到的照片，里面的珂玥笑容灿烂到和那天遇到的判若两人。 她想到上次出行是对方主动，这一次出行……由她主动也是应该的。 而且，估计是因为上周周末阴雨天而耽搁的出行，月月这一周的整体状态都有些恹恹，总是蹲坐在大门口，她到客厅喝水的时候都从那背影中读出了对出门的向往和阳光草地的渴望。 忍俊不禁的同时也感慨月月的独特，明明是一只小猫，却那么喜欢出门晒太阳。 她看了看这周的天气预报，几次的预测都表明这周六和这周天是大晴天。 总之，所有的迹象都让她鼓足勇气打开微信，点开珂玥的聊天框，编辑消息邀请她和芙芙这周末如果有空的话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晒太阳和玩耍。 消息还没发出，变故却突然发生了。 整个房间的灯光都熄灭了。 原本亮如白昼的房间一片漆黑。 孟烟灿顿住即将点击消息发送的手指，借着手机屏幕透出的亮光，茫然抬头看了看四周。映入眼帘的仍然是一片乌漆嘛黑，不是她的错觉。 嗯？ 她租的房子跳闸了吗？ 掌心传来一阵震动，将孟烟灿的注意力从观察四周拉回到了手机屏幕上……她还没来得及给对方发出去那条讯息，然而对方却先一步发了过来。 孔珂玥（好人-新邻居）：【是停电了吗？】 发来的消息内容让孟烟灿一愣，嗯，是有这个可能没错……但她也不确定。 她把原先打在聊天框的消息删掉，打算去业主群里看看是什么情况，珂玥刚搬来，应该还不在那个群里。想到这，她又返回到她们的聊天框，问了一句：【你在业主群里面吗？】 发出消息后孟烟灿静默地盯着聊天界面一分钟，发现对面仍没有回话。于是她又转回业主群，翻了翻他们的聊天记录，半响过后终于明白造成房间里一片乌漆嘛黑的原因。 就是停电的缘故。 说是区域电网正在进行维修，要停电一个小时。 这个通知是今天早上发的，不过她把业主群设置为消息免打扰了，所以错过了这个消息。不过好在她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晚餐晚点吃也没关系。 孟烟灿想了一圈，最终又返回了和珂玥的聊天界面，发出了她已知的消息：【主管我们小区的区域电网正在维修，停电时间段是19:30-20:30。】 她点击了标有“发送”字样的地方，将这条编辑好的消息发出。 而后目光扫到了她发出的上一条消息，对面还没回……可能还没来得及看到手机消息？ 身后传来月月由远及近的猫叫声，听声音应该没有因为突然的停电而吓到。 孟烟灿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往身后的方向照去，就看到了月月发亮的瞳孔。 “喵。”灿，发生了什么？ 她蹲下身把月月抱起来，轻轻摸着它的背回道：“停电了，月月。我们晚点再吃晚饭？如果你现在饿了我也可以去给你开个罐罐垫一垫肚子？” 月月闻言摆了摆尾巴，它听不大懂灿具体说了什么，不过听到了“罐罐”两个关键词，它猜灿是在问它饿不饿之类的话，它现在不饿。 “喵。”灿，我现在不饿。 随即竖起猫耳，听着隐约传来的狗吠声，这熟悉的声调……是嘴角刚收的小妹“芙芙”吗，听着好像叫得有点急切。 孟烟灿感觉到怀中的重量陡然一轻，低头一看，是月月跳出了她的怀里，迈着猫步往门口的方向走。 猫是夜视动物，所以在黑夜中依旧如履平地。 她有些奇怪的跟着月月，看起来月月肚子不饿，往门的方向走是因为什么呢？现在是晚上也没有太阳，应该不是想出去玩……难道门外发生了什么？ 等到孟烟灿靠近门边，才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声音的方向就在门外，听着像狗叫声……她越听越觉得耳熟，这两个条件一筛选，据她所知，附近养狗的就只有对面刚搬来的新邻居。 嗯……虽然她只认识新邻居。 她脑中闪过一些细节，摁亮手机屏幕，发现珂玥仍然没回她的消息。 “喵。”灿，小妹好像在呼叫我这个老大。 孟烟灿低头看着月月在黑暗中发光的猫眼，在一瞬间升起一个念头——难道对面出了事？ 这个可能性把所有零碎的细节都串联了起来，让她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 题外话 新年快乐哦，宝宝们！ 为什么哭了……又为什么突然抱住她？ 念头刚落下，孟烟灿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拧住门把手把门打开了，而脚边的月月顺着她打开的缝隙往外钻了出去，她见状只好跟着出去。 门前也很暗，只有一盏逃生应急灯闪着微弱的光，让人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于是孟烟灿调整了一下手机灯照射的方向，往珂玥的门前走去。走得越近，芙芙的叫声越清晰，看来她在屋里的时候没听错，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她敲响了面前漆黑的门板。 安静的楼道里响起了她的敲门声：“叩叩叩——”，接着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珂玥，你还好吗？我们这栋暂时停电一个小时，不知道你看到我发你的消息了吗？” 月月坐在了她的脚边，在她的敲门声落下的间隙“喵”了好几声。 很快孟烟灿就听到了门板上传来响动声，以及芙芙的叫声。这些动静让她推测，也许是芙芙在门边开门……奇怪，难道珂玥不在家吗？ 在她愣神的片刻，门已经开了。低头一看，正是芙芙。 孟烟灿蹲下身来，摸了摸芙芙的头，问了一句：“芙芙，珂玥不在家吗？” 芙芙闻了闻伸过来的手，确定眼前的人是熟悉的人，也放下了警惕。 “汪汪汪——”妈妈在家，但是她闻起来好悲伤，芙芙不知道怎么办。 它有些焦躁地用头顶了顶孟烟灿的手，一边扭头向门里看，想要示意眼前的人类往里面看，去帮帮它的妈妈。 孟烟灿被这动作弄得有些发愣，她凝神仔细观察了眼前的小狗，发现芙芙少了平时的活泼开朗，反而有些不安。这个动作……是让她看里面吗？ 她抬头往门内看，只看到一片漆黑。 然后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芙芙的嘴轻轻咬住，她不由得出言猜测道：“珂玥是在里面吗？” 芙芙眼睛一亮，连忙放下嘴中咬住的袖子，汪了几声。 此时，漆黑的室内传来月月的一声猫叫。孟烟灿才发觉月月不知何时已经进去了，听这叫声，再看芙芙的反应，她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情况紧急，即使有点冒昧，她还是迈进了大门，并把门从里面关上了。 孟烟灿跟着芙芙的背影和月月的猫叫声，在手机灯光中看到了一个瑟缩在角落的阴影——正是孔珂玥。 难道是生病了？ 她连忙走到孔珂玥面前蹲下身来，有些焦急地出声：“珂玥，你还好吗？” 只是下一秒发生的事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面前的人影在她的话落下之后，抱住了她，突然的冲力让她差点没蹲稳。身前的温度和被打破的正常社交距离让她不知所措，耳畔传来细碎的哭声更是让她完全懵住了。 发，发生了什么？ 珂玥为什么哭了……又为什么突然抱住她？ 她的指尖一颤，误触了手机锁屏界面的手电筒开关，原本亮着的后置灯光也因此熄灭。 房间里又变成了一片漆黑的状态。 孟烟灿出神地望着前方的黑暗，脑中联想到了上周从超市买完菜回来的路上，也撞见过在楼下默默哭泣的孔珂玥，那时隔着一大段距离，抽泣声只是若有若无的。可今天那听起来很悲伤的哭声就在她的耳畔处，莫名让她心尖一颤。 她甚至感受到身前的人在颤抖，好像正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一样。 孟烟灿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珂玥，发生了什么事？” 怀中的人依旧只是哭泣和颤抖，没有回答她的话。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应该安抚一下吗，又要怎么安抚呢？ …… 怀中的人逐渐安静了下来。 但因为前面一次的询问没得到回应，孟烟灿此刻也不敢轻易动作。 满室寂静，孟烟灿甚至此刻都忘记了身后正蹲坐着安静的月月和芙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孟烟灿觉得自己的腿已经蹲到失去了知觉，只剩血液久久未循环残留的麻劲，眼前的黑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亮如白昼的光线。 电来了。 等等，她怎么抱着新邻居 孟烟灿眨了眨眼睛，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突然接触到光线时总觉得刺眼，也因此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 她再次试探性地出声，这次还轻轻地用掌心拍了拍身前人的背：“珂玥，珂玥？你还好吗，电已经来了。” 这清楚的人声让孔珂玥如梦初醒，她看到周身恢复了灯光……等等，她，她怎么抱着新邻居孟烟灿？ 孔珂玥手足无措地松开环抱着别人的手，无措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声线是多么颤抖，浑身冒冷汗，带着在幽闭空间里茕茕孑立的劫后余生。可即使是劫后余生，她的身体处处都在这场劫难中留下了痕迹，面庞的濡湿……甚至将另一个人牵入了她的恐惧中。 “没，没事。” 孔珂玥想要起身再说几声对不起，她现在除了对不起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但却忽略了自己久蹲后的腿麻，起身的动作让她失去平衡向前倒去，连着压倒了身前的人。 “嘭——” 屋里突然变得很安静。 孔珂玥怔怔地伏在邻居的胸口，近得甚至能够听清每一次心跳鼓动的声音。不知为何，这心跳声抚平了她心底里残留的焦躁和不安。 而孟烟灿此时正为后脑勺的钝疼轻轻抽气，她完全没留意到倒下以后两人是什么样的姿势，只觉得这一摔头有点疼……还有腿也蹲得好麻，突然的活动让那难受的抽筋传遍她的下半身。 “汪汪汪——”妈妈，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抱在一起了？ “喵！”灿，现在是什么情况？ 猫叫声和狗叫声让两人齐齐偏头，也从这突然的事故中回过神来。 孔珂玥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什么事以后，倏地从孟烟灿身上爬起，嘴里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的腿蹲麻了……” 她欲哭无泪地扶着孟烟灿起身，看到别人皱着眉摸后脑勺，就知道她的不小心让别人摔到疼痛了。本就愧疚的心这下更加愧疚，之前在黑暗中幽闭恐惧症发作的情绪都被这愧疚取代。 孟烟灿晃了晃头，终于感觉自己缓过来了。她静静地说了一句“没关系”。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同时回想起之前黑暗中发生的事。此刻在亮堂的光线中对视，突然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尴尬。 按理说，她们算新邻居，顶多比陌生人更亲近一点，勉强算作陌生朋友。 这次意外中的意外都打破了她们以往的社交习惯。 孟烟灿沉默了一瞬，她看出了珂玥的尴尬，但也不好过问别人的伤心事，于是就出声提及了另一个话题：“额，你刚搬到这，加业主群了吗？今天的停电通知是在业主群通知的。” 孔珂玥正尴尬着该如何打破眼下的僵局，听到了这话，也瞬间接住了：“没，没呢。我现在加，谢谢你……” 她低头翻出手机，才看到在她发出询问以后，孟烟灿又发来的好几条信息……不过当时她已经犯病了，无力回应。 【你在业主群里面吗？】 【主管我们小区的区域电网正在维修，停电时间段是19:30-20:30。】 【邻居孟烟灿邀请你加入“阳光小区3栋业主群”】 孔珂玥点了最后一个链接，加入了业主群。然后试探性地回话：“不好意思啊，刚刚……没看到消息。” 这话回得很模糊。 但孟烟灿没有很强的窥探欲，她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对外人说的心事。所以只是顺着这句话接话：“没事。以后你可以关注一下业主群的消息，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就有准备了。” 事情解决了，她该回去吃晚饭了。 她指着不远处的月月说：“月月和我都还没吃晚饭，如果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孔珂玥愣住了，邻居没有刨根问底的追问她——她那样的情况怎么看都有问题，但眼前的人却没有追究，甚至和她说，关注群消息……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就有准备了。 她的心被这委婉的温柔熨烫了一下。 “好。那你们快回去吃饭吧，我和芙芙也还没吃……今天，谢谢你，烟灿。” “没事，我们是邻居，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 伤心难过的人适合爬山吗？ 孔珂玥送走孟烟灿以后，看着房间里只剩她和芙芙以后，彻底松了一口气。 今天的停电在她的意料之外。 ……和孟烟灿发生的事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汪汪汪——”妈妈害芙芙担心了好久，是我叫老大她们过来的，快夸芙芙吧！ 小狗的叫声吸引了孔珂玥的注意力，她蹲下来摸了摸芙芙的头。看到那摇得呼呼作响的尾巴，再想到烟灿的进门，也知道了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芙芙给烟灿和月月开的门吗？” “汪汪汪——”是的，快夸我吧，妈妈！ 芙芙看到妈妈的脸上重新绽放的笑脸，又仔细用鼻子闻了闻，确定没有之前那种让她悲伤的气息以后，开心地又叫了几声，它可真是一只很厉害的小狗啊。 “芙芙……” 孔珂玥哭笑不得，她回忆起停电的黑暗里发生的细节，嘴角的笑意敛了敛……只要一个人处在黑暗密闭的空间里，就会浑身恐惧焦虑到失去了正常的控制，只有锁在墙角里才能勉强感到安全。 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惧怕黑暗了呢？ 惧怕到平时睡觉都要留一盏灯。 她的脑海里浮现起许多年前的那个被关在房间里的夜晚，任她怎么哀求，她的父母都不开门，总说要给她一个教训。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她只是那段时间好累，装病不想去上学而已。 黑暗里的声嘶力竭即使过了十五年也仍旧历历在目。 但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孔珂玥想起了幽暗中那个带着温热气息的怀抱，原本回忆中的愤怒和无力好像被这温度驱散了一些……大概是这数十年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意外吧。 这一次，有人陪着她。 她摸着芙芙柔软的毛发，忍不住恍惚。 …… 孟烟灿吃饱喝足后去洗了一个澡。 此刻她正抱着月月窝在沙发上，怀中的月月很安静，周身很安静，她看着乳白色的天花板放空了思绪。安静下来的时候，她的耳侧总会浮现那如同受伤小兽发出的呜咽声。 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在黑暗中被抱住的那十几分钟里很紧张。 比起紧张的，又更多是好奇。 她已经两次见到新邻居哭泣的样子，这一次还是更近距离的接触。 “看起来没什么烦心事的人，也会有这么伤心的时刻吗？” 孟烟灿一边摸着月月柔软的毛发，一边喃喃自语。 回忆起初见时对方脸上温柔的笑意，她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刚刚怀中抱着的人害怕得颤抖……明明当时室内并没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仅仅是停电了而已…… “停停停，孟烟灿，那是别人的隐私，你就不要想了，怪不礼貌的。” 孟烟灿连忙打断自己的思绪，阻止了自己发散的浮想联翩。 “喵。”灿，你在说什么啊？ 怀中的小猫叫声让她低头，更是尴尬。不过还好小猫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没什么，月月。你什么都没听到……” “喵。”灿奇奇怪怪的。 月月摆了摆尾巴，它猜想应该和那个嗅起来很伤心的人类有关。话说回来，阳光味的气息里面充满悲伤，原来闻起来是这样的感觉。 孟烟灿看着刺眼的灯光，忽然记起停电前自己想要做的事——在纠结要不要约新邻居和她的小狗出去玩…… 对啊，还要不要主动邀请呢？ 嘶。 她本来是想要邀请别人去爬最近的一座山来着……伤心难过的人适合爬山吗？ 孟烟灿茫然地看着头顶的灯光，思绪在这个问题里打转。 想也想不明白，她决定求助互联网，打开浏览器输入了这个问题：【伤心难过的人适合爬山吗？】 有点紧张地看着加载的网页……也不知道会得到什么答案。 网页弹出的答案给了她思考的方向：【伤心难过的人适不适合爬山，这个问题因人而异。以下是一些考虑因素：1.情绪影响。爬山是一种体力劳动，可能会让注意力从负面情绪中转移出来，有助于暂时忘却烦恼。但如果情绪过于低落，可能会缺乏爬山的动力。2.身体状况。如果身体状况不佳，爬山可能会加重身体的不适，从而进一步影响心情。3.个人偏好。有些人可能喜欢在自然环境中独处，以帮助理清思绪，而有些人则可能需要社交互动来感到安慰。】 【如果决定爬山，建议选择风景优美、空气清新的地方，这有助于心情的恢复。同时注意安全，避免在身体不适或天气恶劣时爬山。】 孟烟灿看完，发现这个问题的答案最终取决于她对新邻居的性格了不了解。比如，新邻居是喜欢在自然环境中独处获取能量，还是喜欢社交互动中获得能量…… 她想到了这两天频频撞见的反差，觉得自己应该是不了解新邻居的性格的。 所以说，还不如直接去问来得快…… 想明白了这一点，孟烟灿鼓起勇气，把之前编辑好的消息复制到了聊天框，一鼓作气地点击了发送：【珂玥这周六有空吗，我想带月月去爬山，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上次一起去看海的经历很开心。】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收到了孔珂玥回的消息。 孔珂玥（好人-新邻居）：【好啊！我也正打算这周出去散散心！是去哪座山呢？】 孟烟灿看完后松了一口气，答应了答应了。她连忙把之前查攻略的帖子转发到了聊天框：【就是这个链接里面的景点，离我们小区还挺近的，出行也方便。我看了一下，去的人大多都说景色不错。】 孔珂玥（好人-新邻居）：【好哦。我去看看！】 细节很快就在一来一回的交流中敲定了下来。 最终确定这周六13:00出发。 爬山 huan haor.c om 从小区自驾到山脚下的停车场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眨眼间她们就到了山脚下。 孔珂玥停下车，打开车门的锁，偏头笑着对副驾上的孟烟灿说道：“老规矩，我去找停车位。你先带月月和芙芙找个地方等我。” 孟烟灿点头，说了一句“好”，然后把在后座上已经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的两只牵下了车。 她吸取了上一次一起去看海的经验，这一次找了一个来往路人都少的角落，躲在树干后面……免得又被众人围观，她实在对那个场面接受无能。 想到这，孟烟灿低头对着脚边乖乖坐立的芙芙叮嘱了句：“嘘——芙芙我们不要叫好不好，安安静静等珂玥过来。” “汪呜呜——”知道啦知道啦，糟糕，芙芙还是叫出了声。 “喵。”笨狗。 孟烟灿听到芙芙那委屈的呜咽声，忍不住笑了一下。看到它耷拉下来的尾巴顺势安慰了一句：“没事没事，待会不要叫就好了。” …… 两人牵着一猫一狗按照攻略上的路线找到了入口。 孔珂玥偏头看了看身旁的人：“应该是这儿没错了吧？” 孟烟灿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又抬头比对了一下面前的环境，确定里面的细节都一样后，点了点头：“对，应该就是这里。攻略上说这个入口的人比较少，风景也不错，现在看来可以信个七七八八。” “那我们走吧！” 孔珂玥话落，脚下蹲坐的芙芙就高兴地站起身来，兴冲冲地往前走。它的耳朵已经听到妈妈说“走”的指令，唔，不错，这里有好多新鲜气息，好像还闻到了别的伙伴的气息。 不确定，再闻闻。看书请到首发站：jileda y.co m 月月也跟着往前迈着猫步，尾巴竖得高高的，看起来心情也不错。 两人也跟在芙芙和月月之后，一步一步地迈上台阶。 刚走没多久，就发现台阶上落满了阳光从葱茏树间透撒的光斑，阴影随着簌簌风声漂浮不定。周围环境清幽，虽然是周六，但却没有嘈杂的人声，和上次在海边的氛围很不一样。 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心情都不由自主地平静了下来。 一步一步爬过上升的阶梯，只剩偶尔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到半山腰的时候她们都变得气喘吁吁，偏头看向彼此，呼气的间隙相视一笑，都读懂了眼神里“要不停下来休息一下”的询问。 两人默契地在一个半山腰的观景台停下。 孔珂玥从包里翻出出发前准备好的水，拿了一瓶递给孟烟灿，又看了看坐在脚边的芙芙和月月，把包里宠物专用的碗也拿了出来。 “芙芙，月月，喝点水？” 她蹲下把矿泉水倒了一些到碗里，放在地面上。 芙芙和月月的碗是分开的，这一倒，她手里的矿泉水就少了半瓶。 看到两小只乖乖喝水以后孔珂玥也给自己灌了几口水。沁人心脾的凉意抚平了爬山过程中的累，她长舒一口气，好像把这几天压在心底的阴霾呼出去了。 一旁的孟烟灿听到这声明显的呼气声，转头看向孔珂玥。阳光打下的阴影让她看不清邻居此刻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微风拂动中那飘起的发丝。 她自然地想起了不久前在黑暗里的那次经历，怀里哭泣的声音和颤抖的频率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 “你还好吗？” 这几天在好奇心中纠结的问题就这么被她下意识问出了口。 孟烟灿僵在原地，完全没预料到自己会下意识说出口，还是这么冒犯别人隐私的问题。 她尴尬地看到孔珂玥偏过的侧脸，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更是沉默。 内心呐喊着怎么办怎么办。 孔珂玥因为这个问题怔住，几秒后才笑着摇头说：“……我没事。” 和邻居视线交错的那一瞬间，她的大脑清晰地忆起那个毫无准备的黑夜，依偎的怀抱与体温，心跳加快了几下。 刚刚降下去的体温又有了上升了趋势。 她偏头干咳了几声，蹲下身看芙芙和月月喝水的情况，掩饰自己的慌乱。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点慌？因为那个停电的夜晚她的狼狈被邻居看到了吗？ 孔珂玥低头的瞬间没看到她的邻居也松了一口气，仿佛逃过一劫。 两人一猫一狗陷入了静默。 她开始渴望有人能够读懂她那天在黑夜里的颤 半山腰休息够以后两个人继续往上爬。 孟烟灿看了看腕表，发现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天气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山顶很大概率能够看到夕阳。 于是她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珂玥，已经下午四点半了，要不我们加速，赶一趟山顶的夕阳？” 根据她在云城叁年的生活经历，秋天的日落时间一般在下午六点左右。 “好。” 孟烟灿得到应允，把在地上蹲坐的月月抱到了怀里——小猫咪优雅的猫步实在太慢，还是人抱着上山快点。 也许是这个关于日落的约定，一个半小时的登顶显得拥挤，她察觉到两人的脚步声都变得更急了。 一步一步地踏上石阶，海拔的缓慢爬升挤压着人胸腔里稀薄的空气，呼吸之间的热气也变得沉重。 “呼——” 孟烟灿暗暗地深呼吸调整自己。她低头查看怀里抱着的月月，对上那对无辜的猫眼忍不住扬了嘴角。 算了，累点就累点吧。 月月这么喜欢晒太阳，等到了山顶看到日落，会不会高兴得竖起尾巴喵喵叫。 这份期待让孟烟灿登顶的动力更足。 这一幕落到了无意中偏头的孔珂玥眼里，温馨的画面让她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幸福，她好像被那抹嘴角的笑意感染了一般，也静静地笑弯了眼睛。 “芙芙，慢点~” 孔珂玥叮嘱着跑在最前面的小狗，看到自家小狗摇得呼呼作响的尾巴，笑出了声。 仔细想来，之前忙着工作，她在休息日很少带着芙芙到城市周边放风，最多就是在小区里的草地遛一遛。 所以她的芙芙应该很开心能够出来玩吧。 小狗总是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心。 …… 两人最终在下午五点五十的时候成功登顶。山顶上已经聚集了一小批追逐日落的人群。 孔珂玥望着西边的那片橘红的天空，完整的圆日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落到眼底却不刺眼，只觉得是温柔的抚摸。 她蹲下身给芙芙系上了牵引绳，毕竟山顶上人多，芙芙又是中大型犬，还是跟在她的身边不乱跑最安全。 “我们刚好赶到日落。” 孔珂玥开心地起身，和同行的邻居分享着这恰如其分的喜悦。 孟烟灿闻言点头，指了指不远处一处绝佳的观赏日落地说道：“我们去那里吧，没人挡着，地方也大。” 等走到指定的地方时她把怀里抱着的月月放到了平地上，也扣上了牵引绳。 夕阳给万事万物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置身其中的人都在这层温暖中放松了身心，安静地望向西边。 她们目不转睛地看着落日一点点沉入地平线，天际的橘红色慢慢变深，中和了晚秋的深蓝，像一杯漂亮的鸡尾酒。 安静地观赏，安静地休息。 登顶的疲累在这样的美景里一扫而空。 孔珂玥觉得那天黑夜里滞留的恐惧终于消散干净，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平静与幸福——她求之不得的东西。 “那天谢谢你啊，如果有冒犯的地方也再次说一声对不起。” 她偏头，认真地道谢与道歉。 “没事，我也没做什么。” 孔珂玥闻声笑着摇了摇头，再次说道：“也谢谢你这周六邀请我和芙芙出来散心，我们都很开心，对不对，芙芙？” 话落她摸了摸芙芙的头。 “汪汪汪！”对！妈妈说的没错，芙芙超级开心！没有哪一只小狗能拒绝出去玩。 孔珂玥感受着掌心传来芙芙柔软又温暖的触感，凝神眺望着染上淡黑的天空，心中突然有了倾诉欲。 毕竟她的幽闭恐惧症发作起来，看起来很不正常，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 “烟灿不好奇我那天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吗？” 孔珂玥望着邻居的侧脸喃喃自语，视线描绘着那张在暮色里有些模糊的轮廓。 心里淡淡地浮现一个念头： 她开始渴望有人能够读懂她那天在黑夜里的颤抖了吗？ 暧昧 孟烟灿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她能够识别出邻居声线里掺杂着摇摇欲坠的破碎感，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 好奇那天吗？ 她当然是好奇的。 应该任何人在那样的情景中都会好奇吧。她的私心里也好奇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阳光的人却惧怕黑暗。 可她看着那张在暮色四合里模糊的侧脸，心里却突然生出犹豫。 她的好奇会撕开别人的伤口吗？……因为那天珂玥的状态看起来确实不太好。 “如果我说好奇，珂玥会因为讲述痛苦吗？” 孟烟灿最终试探地问出了这句话。 孔珂玥愣了愣，几秒之后认真地摇了摇头：“对烟灿的话，不会。” 她经历的那些破事在现在的她看来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她的身体已经因为那些伤害留下了惯性，年龄也无法奈何。 孔珂玥看着远方渐渐攀爬的夜色轻轻地讲述着那天的唐突：“那天停电发生得突然，我没有准备，所以在黑暗里幽闭恐惧症就发作了。” 发病的时候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和意识，只有窝在角落里才能勉强有一点安全感……不过她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那天会抱着邻居不撒手。 孔珂玥下意识看向了身侧的小狗，事后听烟灿说，是芙芙开门和引路的。 耳畔传来透着小心的询问：“那现在我要不要打开手机灯？” 孔珂玥怔住，没理解这个问题，“啊”了一声。 孟烟灿指着天空说：“天很快就要黑了，呆在这样的地方会有事吗？” 她有点懊恼，原来是幽闭恐惧症吗？那她还提议来山顶看日落，等会下山…… “噗——在室外没事啦。我也不是看到黑暗就害怕。”孔珂玥被逗笑，顿了顿，抿着嘴角继续补充，“是在特定的密闭空间、毫无准备地陷入黑暗的时候，我的病才会发作。” 孟烟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总之，谢谢那天烟灿的关心。我很开心搬到云城旅居的这段时间能够认识你和月月。” 孔珂玥望着身侧的人认真地道谢。 “喵~”谁在叫我。 她看到月月竖起耳朵“喵”了一声，觉得这次gap旅居的路途上遇到的猫也太有灵气了。 “珂玥在旅居吗？” 孟烟灿的关注点却落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嗯。出来散散心。以前忙着上班都没怎么休息过，一直听说云城的风景好，适合旅居，所以第一站就定在这了。” “这样吗？” 孔珂玥偏头接了话：“嗯。那烟灿呢，在云城工作和定居吗？” 她有些好奇。 “额，严格来讲，我也是暂居云城，不算工作和定居。我是做自由职业的，办公地点没有限制，也是觉得云城住着舒服所以已经在这呆了叁年左右了。” “叁年，这么久？” 孟烟灿愣了愣，摸了摸月月的头：“虽然听起来久，但是我对云城的了解其实也不多。” “嗯？为什么？” “在捡到月月之前……我是个宅女。月月喜欢晒太阳，所以才开始出门的。” 孟烟灿话落，对上了孔珂玥的视线。她咽了咽喉间，犹豫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其实，也是在遇见新邻居和她的小狗以后，她出门的区域才越来越远的……比如说看海和现在的爬山。 不管怎么样，她感觉自己在走向一种新生活，而这样的生活让她直觉更舒适。所以严格来讲，她也要感谢认识新邻居的这个契机。 “这样吗，那看来你很爱月月了，为它做出了这样的改变。” 孔珂玥垂眸，看到了伏在邻居腿上的黑白配色小猫，笑着调侃。 她想起第一次遇见这只有灵气的小猫的场景，仔细向来，月月是她认识新邻居的契机。 肩侧突然依靠了一颗毛茸茸的头，引得孔珂玥侧目，失笑地看着自己小狗亮晶晶求夸奖的眼神。 孟烟灿看到了那明媚的笑意，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 它们都是她们亲手选择的家人吧。 她看着身旁人礼尚往来：“珂玥也很爱芙芙吧。旅居过程中带着芙芙应该也需要费一番心思。” “但是芙芙值得，它陪我度过了很多狼狈的时光。说起来，上次停电如果不是芙芙，我估计就只能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等到电来了吧。” 或许会在那场黑暗里恐惧到晕厥，孔珂玥在心里补充着，手下轻轻地摸着身边的小狗。 气氛突然陷入了安静。 孟烟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的脑海里又浮现了那天怀里的哭泣与颤抖，历历在目。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记得那么清楚，关于那天的细节。 原先她是一个健忘的人。 静默里，两人的视线莫名地撞在了一起。这一撞，仿佛磁极相吸，胶着到忘记错开，而是愣愣地凝望。 微风吹动了彼此的发梢，但谁都没动。 她们之间明明隔着一小段距离，但这截距离却在无声里慢慢压缩，压缩成有些加快的心跳。 身后的无边风月都成了虚化的背景。 “喵~”灿，我好像闻到了有点不一样的味道，像阳光和草地混合的气息。 清脆的猫叫声打破了静默。 “月月，怎么了，咳……” 孟烟灿如梦初醒，说话说得太慌张，她甚至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她这是……怎么了？ 而另一端的孔珂玥则是收紧了握着牵引绳的手，掌心微微浸出的汗提醒着她。 她刚刚……怎么那么像在和邻居撒娇？ 天啊，她在做什么！ 暮色四合里，两人一猫一狗静静地依偎着彼此，夕阳的剪影勾勒出淡淡的平静与幸福。 天际的晚霞已经演化成粉紫色，昏暗里渲染甜蜜，深邃里染上暧昧。 雨夜湿身 两人在欣赏完日落以后就跟着人潮下了山，到山脚下时天空突然开始落雨，打得她们措手不及地脱下外套罩在芙芙和月月身上，顾不得自己身上被打湿的狼狈。 孟烟灿抱着怀里喵喵叫的月月，努力在急风骤雨辨认前方的路，看到了一个有亮光的亭子，于是朝着孔珂玥喊着：“珂玥，那边有避雨的地方，我们先去那边躲雨吧？” “好！” 掷地有声的回声穿破雨幕，紧接着就是水滴坠落的响声。 明明是秋雨，却像盛夏的瓢泼。 但雨中共行的两人顾不得思考太多，一心只想着快点到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躲雨。 “汪汪汪——”妈妈，芙芙被淋得好湿！ 亭子里的小狗一边抖着毛发里渗透的雨水，一边呜呜地朝着孔珂玥叫。 “好了好了，芙芙，我们现在已经到了没有雨的地方了。” 孔珂玥松了一口气，安抚着焦躁的芙芙。视线落到了一旁的女人身上，顺势开口询问：“烟灿，你和月月怎么样了？” 她的语气渐渐隐匿，盯着那被雨水淋湿而贴身的白衬衫，目光随着若隐若现的曲线往上，停留在肩背处透出的两条纤细的黑色内衣肩带。 等到孔珂玥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时，尴尬地干咳了好几声。 “咳咳咳咳……” 孟珂玥正在把月月放在亭子里的长椅上，剥开她在雨里匆忙脱下又匆忙给小猫裹上的冲锋衣，感受到掌心里月月几乎干燥的猫毛时才放下心来。 “喵~”灿，我没事。 她听到身后传来的询问和咳嗽声，不由得回头，看到了邻居有些泛红的侧脸说道：“月月基本没有被淋湿。珂玥……你感冒了？脸有点红。” 这话落到孔珂玥耳里，让当事人更是心虚，于是咳得更厉害了，吞咽间的津液润了润口干舌燥。 “……没……咳咳……没有。” 孟烟灿起身凑近不远处的人，以为是珂玥站在逆光里所以看错了对方的脸色和状态，有些担忧：“真的没事吗？” 亭子的侧光洒在她的身上，落在对面的孔珂玥眼里一些地方变得更加分明，于是咳得更加厉害。 孔珂玥捂着自己的半张脸咳，由于不透气，那本就白皙的肌肤蒙上一层胭脂的绯红，被雨水打得凌乱的发丝散落在脸侧。 这个状态让孟烟灿更加担心，以为是对方的客气，她感到十分抱歉：“不好意思，明明查攻略的时候天气预报说了今天是晴天，没想到下雨了。” 孔珂玥一听，着急地摇头否定：“没事没事，我真的没事。天气的事谁能预料到呢……” 这一抬头，在暖色灯的光线里，她更加分明地看到了白衬衫里透出的黑色轮廓……以及里面若隐若现的肉色起伏。 女人咽了咽干涩的喉间，感受到一股热意涌出她的皮肤表面，甚至热到她忽略被雨水打湿的冰凉。 孟烟灿抿唇，浅浅的梨涡在脸侧浮现。 她安静地看了孔珂玥，确定对方不是客套话，才松了一口气。刚刚山顶听到珂玥和她分享的那些事，还是真诚地让她有点感动，所以害怕自己的攻略失误引起对方的厌恶。 “烟灿……我看了一下，停车场距离这个亭子不远，要不你在这看着芙芙和月月，我去开车过来，这样可以早点回去，免得我们和小家伙们着凉生病了。” 孔珂玥试探性地提议，她暗暗地呼了一口气，勉强让那阵心跳加速平静下来。 但这回她不敢看向孟烟灿的方向了。 而是直直地盯着夜色里渐渐变小的雨帘。 “好。” 孔珂玥松了一口气。 —— 尴尬 孟烟灿目送孔珂玥离开亭子冒雨前往停车场的身影，直到夜幕的黑吞噬了那个背影。 她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眶。 一阵风吹来，孟烟灿下意识打了个寒蝉。她这才低头关注自己被雨水打湿的全身，看到白衬衫里紧贴的黑色内衣时，睁大了眼睛。 “我刚刚在珂玥面前就这幅样子……？” 自言自语完后，她无声地替自己尴尬，整个人都有些发热了。 孟烟灿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扒拉着贴身的白色衬衫，开始怀疑自己今天出门为什么要穿黑色内衣…… 这个天又为什么要下雨？虽然珂玥说了不介意，但这次出行是她主动邀约的，攻略的细节也是她做的。最后的雨天像是这趟完美旅程的败笔。 倒霉透顶。 她一边抖着身上的雨水，一边幽怨地望天碎碎念，有些沮丧。 ……不管怎么说，这是她这叁年来第一次尝试和人社交建立关系。 “喵~”灿，你怎么在自言自语？ “汪汪汪”妈妈去哪里了？ 身后传来月月和芙芙的叫声，孟烟灿转头看向它们——那一致的水汪汪和疑惑莫名逗笑了她。 另一侧。 孔珂玥成功地找到了自己在上山前停好的车，翻出车钥匙开门以后，她到后备箱把毯子拿到前座来——这毯子本来是给芙芙准备的，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迅速地擦了擦头发表面和体表的水后，她坐回主驾驶位准备驱车前往刚刚那个亭子。 启动车前，孔珂玥看着前视镜里的自己，眼前浮现离开亭子前的画面，刚下去的热意又重新涌了上来。 她……好像，有点喜欢上她的邻居了。 孔珂玥摸着左乳附近传出的心跳声，艰难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眼下不是细思的时刻。 邻居还一个人和两小只呆在亭子里等着她，而且她们都淋湿了，如果因为她的胡思乱想全都感冒发烧了就不好了。 孔珂玥压下纷繁的思绪和心跳，赶紧告诉自己开车去亭子里接她们。 …… “快快快，烟灿，我在这边！” 熟悉的女声唤回了孟烟灿的思绪，她赶紧穿上一旁的冲锋衣，抱着月月，牵着芙芙往车灯闪烁的地方走去。 此时的雨已经变得很小。 不过对她来讲没差了——毕竟她的全身已经在之前的倾盆大雨里湿得透透的了。 一分钟后把手中牵的两只放到了孔珂玥开的后座上，然后关上后门，去到之前的副驾驶位上。 “不好意思啊烟灿，等久了。” 孔珂玥一边说一边递过另一条干燥的毛毯，示意对方擦一擦体表的水。 她注意到邻居已经穿上了先前的冲锋衣，还拉上了拉链。下意识问了一句：“这个冲锋衣是湿的吗，这样穿会不会闷冷？” “冲锋衣外壳防水，所以没湿。” 孟烟灿说完静默了一瞬，她接过那条毛毯，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回话以及要怎么做才合适。 如果她要擦，就要把外套脱下来，那让她尴尬的黑色内衣就会露出来。 ……如果她不擦，好像就在拒绝邻居的好意，会不会让别人进退两难？ “我还好，要不我去后座给芙芙擦一擦？” 这是孟烟灿思考良久过后的折中。 孔珂玥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什么样让人难堪的问题。 她磕磕绊绊地点头，说可以啊。 等到对方到后座后，孔珂玥才暗暗咬唇，一整个痛苦面具……啊啊啊啊，她在干什么啊！ 车厢内又陷入了静默，汽车往回程开去。 两人都没意识到她们默契地会对彼此有着下意识的避嫌和礼貌。 难受 那场下山时突如其来的大雨在孟烟灿的身体里留下了痕迹。 早上七点。 孟烟灿就被一阵难受的热意叫醒，大脑发胀，小腹坠痛。 她缓缓抱紧被子弓身，一阵疼一阵热的冰火两重天来回交替地攻击着她的感官。 “这是来月经了吗？” 她自言自语地用手贴紧腹部，勉强凝神算了算日子……她的生理期确实应该是这几天。 从前来月经的时候只会感受到轻微的疼感，但她现在正在经历的痛比平常要强上几倍。 孟烟灿涣散的大脑终于想起了入睡前淋的那场大雨。深秋的夜晚本来就有点冷，加上湿衣服贴身将近一个小时……所以应该是寒气如体了。 她一边想一边抽出手背贴住额头，炙热的温度让她暗道糟糕。 ……不会还发烧了吧？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有够倒霉的。 孟烟灿起身抽出床头柜，扒拉了好几下才摸到温度计。往腋下塞入冰凉的体温计的那一瞬间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一股熟悉的热流涌出她的下体。 活了将近三十年，她对身体里贮存的这种感觉已经无比熟悉……一定是来月经了。 算了，先等温度计的测量结果吧。 孟烟灿无力地靠着床头，那股热到眩晕的浪潮又涌进大脑和身体的各个角落，而她只能皱着眉头深呼吸，勉强缓解体内的难受。 三分钟后。 她取出了夹在腋下的温度计，借着床头灯的光线看到了那条红线最终停留的刻度是……39度。 真发烧了。 孟烟灿晃了晃昏沉的脑袋。 先垫卫生巾吧……上天保佑她没有漏到床单上，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她扶着床沿，双腿着地的瞬间差点摔倒，还是手里借的力最终让她站直了发软的腿。 掀开被子，米白色的垫被床单上没有任何痕迹。 孟烟灿松了一口气。 直到她打开储存卫生巾的柜子，发现存货里只剩最后一片时，才发觉她松气松得太早了。 自暴自弃地拿起最后那一片卫生巾和一旁干净的内裤，整个人已经没脾气了。 …… 孟烟灿费了一番劲才成功换好内裤和卫生巾，下体干燥舒适的体验勉强让她又疼又热的身体感觉好了一点。 她看了时间，现在是早上七点半。 小区里的超市和商店都没开门。 这不是最关键的。 租的这个房子里她没有准备退烧药和感冒药，所以现在她只能出门挂个急诊。 不知道珂玥有没有因为那场雨生病？ 她迷糊地联想到这一点。或许可以多开一点药，万一烟灿也感冒发烧了，可以分点过去。 孟烟灿一边想一边穿上外套，拿起手机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花了她很多精力。 生病发烧的时候两条腿并不属于她，只有扶墙慢慢往前，才不至于因为热得感知天旋地转而摔跤。 靠在墙上喘气歇息了几秒，期间手机震动了几下。 大清早的，谁给她发消息。 总不可能是甲方催图吧？ 孟烟灿皱眉，指腹双击摁亮屏幕，看到消息界面三个熟悉的字时睁大了眼睛，本来晕乎的脑袋清醒了一瞬。 是心动，还是吊桥效应的错觉？ j iz ai 17 孟烟灿愣愣地看着屏幕上的讯息。 烟灿：【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有点小咳嗽，想着我们昨天都一起淋雨了，所以把家里备的药匀了一份给你，因为不知道你醒没有，所以挂在门把手上啦。如果烟灿不介意的话，我这边还煮了姜汤，可以过来喝。】 信息是十分钟前发过来的。 看到这条讯息后她很难说清楚现在内心涌现的是什么感觉。 独居将近七年，早就习惯什么事都一个人解决和扛过去。但这突如其来的关照打破了以往七年的重复性经验。 孟烟灿掂着手中的塑料袋，合上门。 目光落在袋子外贴的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清秀——来自孔珂玥。身体尤其是大脑还是一阵热一阵疼，但她没有那么焦躁和难受了。 塑料袋里装了几包感冒灵和退烧药，一张退热贴和胶囊，都是药店里常见的非处方药，也是她生病时一般会吃的。 孟烟灿把退烧药兑了温水，然后喝下。微微泛苦的药液滑入喉咙，顺着食道抚平了潮热和阵痛。 先前起床吃的布洛芬也开始发挥药效，小腹的坠痛渐渐隐匿，虽然还是使不上力，但比起刚起床的状况好了太多。 昨做完这一切后孟烟灿重新拿起手机，复杂的心绪汇成聊天框的一句话：【谢谢珂玥，药收到了，很有用。】 被人雪中送炭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真好。 孟烟灿感受到昏胀的大脑渐渐被睡意取代，看来刚刚喝下的药已经开始发挥药效了。 回到卧室闭眼前她下单了几包卫生巾——睡醒的时候应该可以去自提点提货了。 她安详地闭上眼睛，思绪在碎碎念里沉入一片黑暗。 另一侧。 “咳咳咳——” 孔珂玥一边轻咳一边熬煮姜汤，浓冽的姜香钻入鼻腔，提神又醒脑，好在最后红糖的甜香中和了这股辛辣。 差不多可以了，再煮个一分钟左右。 她把火力调到最小。此伩首髮站：p o wenxu e2.c om 等待的间隙，孔珂玥的思绪也随着漂浮的白色水蒸气散开。 今早起床时喉咙有一点点疼。昨天的雨还是对她有点影响的，但对芙芙没影响，总的来说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小狗生病的恹恹真的会让她无比心疼。 想着想着她就记起了邻居和她的猫也一起淋了那场雨，顺手就把家里的药打包了一份挂门口。 昨天在车里没想完的问题在触发了关键人物以后又开始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那若隐若现的曲线和黑白…… 孔珂玥干咳了几声，心跳加速得让她有些心虚和惆怅。这种类似情窦初开的体验和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很像。 但她空窗期已经有叁年了。 叁年前因为和前女友相爱而出柜，没得到家庭的认可她无所谓，但她爱的那个人到头来却出轨了。 出柜，出轨。 命运像在捉弄她。 她以为这辈子就要封心锁爱了。后来的叁年也确实再也没有心动的感觉，一人一狗，安静地独居和生活，也算幸福。 唯一的波澜是来自家人想当然的相亲安排和骚扰，叁年不间断地烦扰，她又一次一次和大吵、拉黑，终于还是疲倦。 没想到会在旅居的路上再次遇到喜欢的人，甚至还只是旅居第一站。 孔珂玥关火，盛出红糖姜汤。一边舀一边梳理着自己心动的线索。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邻居的？ ……大概就是那次停电吧。 可这到底是心动，还是吊桥效应的错觉？ 有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孟烟灿用手背贴住额头，没有睡前那么烫了。她盯着天花板发呆了几秒，几秒过后眯住眼睛，偏头看向窗台。 今早的窗帘没拉回去，此刻太阳透过间隙照进卧室，打在床头柜上……旁边还坐着打盹的月月。 她莞尔一笑。 好像今天早上那遭罪的体验是她的错觉……是错觉吗？ 迷茫中带着不确定。 孟烟灿翻身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是中午12:30了，睡了四个小时。通知界面又弹出了好几条微信消息……她的心中莫名升起期待。 解锁后，她的期待得到了回应。 8:00收到了一条消息。 孔珂玥：【那个药你用上了啊？难道是感冒发烧了吗？】 8:15收到了第二条消息和一张图片。 孔珂玥：【我熬了红糖姜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装点给你。照片jpg。】 9:30收到了第叁条消息。 孔珂玥：【烟灿，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医院？还有，月月怎么样，有没有生病？芙芙今天的状况ok，没有因为那场雨生病。】 11:30收到了一条未接语音电话邀请。 孟烟灿快速地扫过这些信息，视线停留在在最后那条标红的未接语音邀请。担心似乎透过这醒目的红色溢了出来。 她连忙一一回应。 【珂玥的药我用上了。今天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才发现我发烧和生理期来了，正准备出门买药就看到了你的消息和门口的药，吃了就睡过去了，没能及时回消息，让你担心了，十分抱歉。现在醒来身体已经好多了，月月没有生病，现在正在窗台晒太阳呢。微笑jpg。】 孟烟灿对着那个阳光的猫背影拍了一张照片，点击发送。 大脑少了发烧的昏胀和眩晕，小腹也褪去了坠痛感，只是微微酸胀。 正细细感受身体的孟烟灿察觉到手里的震动，注意力又重新拉回聊天对话框。 孔珂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烟灿还在生理期吗，那我把锅里的红糖姜水盛点给你？反正我们离得近，也很方便。】 【冒着热气的红糖姜水jpg。】 空腹躺床的孟烟灿点开发来的照片，下意识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明明发来的是静态图，但那缭绕氤氲的蒸汽却莫名让她眼前浮现了一个画面。画面里，柔和的侧脸专注地熬煮锅里的红糖姜水，咕噜咕噜的沸水声 她的嘴角不由得因为大脑中想象出的画面而微微上扬。 很开心。 【好。】 喜悦的心情最终汇成聊天框的一个“好”字。 很快，她就收到了回应。 【那烟灿现在方便吗，我马上加热送过去给你，趁热喝~】 【方便。】孟烟灿在屏幕上点击的手指顿了顿，几秒后郑重地继续打字：【谢谢珂玥的姜汤和关心。】 【不客气，都是顺手的事哈哈哈哈。】 十分钟后。 “叩叩叩——” 门板响动。 孟烟灿刚刚洗漱和整理好凌乱的头发。听到这敲门声以后连忙跑到门口开门。 “中午好~” 孔珂玥笑意盈盈地朝着门里的人打招呼，留意到对方有些苍白的唇色后，把手中封存在餐盒里的姜汤递过去。 “刚刚热好，趁热喝。” 孟烟灿接过那个白色餐盒，手指无意中擦过女人温热的指腹，入手的餐盒也透着暖意，心跳快了一拍。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她望着门外那双温柔中带着关切的双眼轻声道谢，生理期和发烧的痛苦被那抹温柔轻轻地托住。 原来……有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她的分享欲和喜欢 孟烟灿能清晰地感受到，从爬山回来生病以后的那天开始，她和邻居的关系更近一步了，心里直觉为这样的拉近而更开心。 之前在山顶的聊天让她们得知彼此都处于相对休闲的状态以后，分享欲就开始在这种状态里衍生。 最初，她在给甲方绘图赶稿时忘记了吃饭和出去遛弯，但打开手机却发现自己收到了好几条消息。 内容是落日和街道的照片，留言是珂玥出门遛狗时碰到的美好，顺便和她分享。 一天的疲累过后，还能欣赏到日落与生活细节，莫名地治愈了刚工作完的她。 作为有来有回和礼尚往来的人，她也向对方分享了自己观察到的有趣的细节。比如月月在阳台晒太阳的背影、出门去超市采购时路上遇到的小花…… 一来一回的图片与对话填满了她们的聊天框，都能隔着屏幕感受到彼此的开心。 分享得多了，孟烟灿慢慢觉得自己多了一双观察外界的眼睛——虽然是珂玥的视角。这种感觉很奇妙，新奇的同时又觉得喜欢。 现在，她已经处理好了最近接的图，能够暂时休息半个月。 孟烟灿想着，点开界面置顶的聊天框，编辑消息并点击发送：【珂玥，接下来半个月是我的休息时间。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遛月月和芙芙了，明天你有安排吗，要不一起去小区附近那个公园？】 发出消息的那一刻她不再像从前那样感到紧张和不安。一方面是最近频繁的分享让她已经习惯了和珂玥的交流，另一方面是她期待和对方出去社交。 也是这一刻，孟烟灿才后知后觉，原来她并不是讨厌和人拉近关系和社交，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同频的人，也没处在适合打开自己的社交状态。 但最近一切都在好转。 她处在适合打开自己的社交状态，也遇到了那个和她同频的人。 思绪的蔓延被手机新消息的提醒和振动打断。孟烟灿把目光聚焦在那条新收到的消息上：“好啊！我正在旅居，一直都有空的，以后有什么想要一起做的事情都可以叫我的！笑脸jpg。” 以后有什么想做的都可以叫珂玥吗？ 孟烟灿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遍。 【好。】 而后她打字回道。 一墙之隔的孔珂玥正开心地捂脸，看着手机屏幕，自言自语：“啊啊啊——” “汪汪汪——”妈妈，你怎么了？ 可爱的小狗疑惑地歪着脑袋看向她。 那关切的视线让孔珂玥莫名地有些羞耻。快叁十岁的人了，遇到心动的人给自己邀约的时候还像年轻时那样激动。 “咳咳，芙芙，没什么。” 孔珂玥佯装淡定，对着那毛茸茸的脑袋说了一句。 看到那仍然疑惑的眼神，决定转移一下小狗的注意力：“芙芙想不想吃肉干呀~” 嘴馋的小狗高兴地摇着尾巴走了。 她的眼神又重新落在了手机屏幕上，嘴角忍不住上扬。想起这段时间的聊天和互动，越来越确定，自己喜欢上邻居了。 会忍不住想要和对方分享生活里美好的细节。 会期待对方发来的消息。 会不自觉地点进对方的朋友圈，了解她的过去和细节。 会像现在这样，收到对方的邀请就开心得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这样的过程是甜蜜的。 但孔珂玥雀跃的心很快又冷静下来。 她现在是确定自己喜欢烟灿了，但是……烟灿对她的感觉怎么样呢——是朋友间的喜欢还是女朋友间的喜欢。 她要怎么委婉地确定对方的性取向。 过往谈过的女朋友都是同一个圈子的，基本上问问就能知道性取向。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完全陌生的人，甚至仅仅是因为旅居才会认识和相知的。 要怎么做呢。 孔珂玥撑着下巴，望向前方发呆。 在夕阳里一起散步 没等孔珂玥想清楚该怎么办，她就已经再一次和孟烟灿见面了。 算起来，她们从上次爬山之后就没怎么见过面了，有小半个月了。 她看向对门站着的人挥了挥手，笑着打招呼：“嗨~好久不见，烟灿。” “汪汪汪——”芜湖，是老大！这次又要一起出去玩了吗？妈妈昨天在开心的事就是这个吗？ 芙芙高兴地摇尾巴，在空中呼呼作响。 这灿烂热烈的欢迎感染了孟烟灿，她微笑地点头回应：“好久不见，珂玥。” 说完低头摸了摸怀中抱着的猫头，晃了晃手臂，示意自家小猫和对面打招呼。 “喵。”怎么又是它！ 月月有些小烦躁，摆了摆尾巴尖尖。 就这样，两人一猫一狗步行前往目的地。 —— 今天的阳光很好。 孟烟灿出门前再叁确定了天气情况，为此翻了好几个软件，以免再出现像上次爬山和上上次看海那样后期下雨的情况。 说来奇怪，明明之前她查天气预报的时候都说当天晴，但上天总是临时变更……算了，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类可以控制的。 嗯，所以她还准备了雨伞，以备不时之需。 她一边想着，一边抬头观察天空。 和煦的光洒在脸侧，暖洋洋得很舒服。孟烟灿轻声感慨：“今天阳光真不错。” 一旁的孔珂玥闻言，抬眼看向身旁的人。视线停留在对方蓬松的发梢。阳光的浸润里根根分明，乌黑亮眼。 清风拂动，稍稍吹乱了发丝，也吹来了路边绿植里种的桂花香。晚秋的桂花香已经没有那么浓烈，但刚好适配……眼前的人。 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身体在肯定地告诉她，她确实……完完全全地喜欢上了烟灿。 这抹发呆的目光太强烈，以至于孟烟灿若有所感地偏头，和身侧的视线交汇。在她的眼中，对方在逆光里，不大能看清脸上的表情。 “烟灿，怎么了？” 她不确定地发问。 是她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孟烟灿一边想一边抬手摸了摸侧脸，但只摸到光滑的皮肤。 “咳咳，没什么。我闻到了桂花香，所以想看看桂花树种在哪了？然后……就看到了你身后那株桂花树。” 孔珂玥慌乱地扯了一句谎。 她看的其实不是桂花树，而是她。 孟烟灿回头，确实看到了一株点缀黄色小花的树，再根据鼻息间嗅到的香气，恍然地点头。 “原来是这样吗。珂玥喜欢桂花？” 她顺着这个话题接下。 “嗯……挺喜欢的。” 孔珂玥磕磕绊绊地点头，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果然，说下一个谎，需要用新的谎圆上。 “我记住了。” 这四个字里透出的认真狠狠地撩动了她本就雀跃躁动的心脏。 “砰砰砰——” 孔珂玥觉得全世界都能听到她的心跳声了，脸不由自主地发烫。对上那双真挚的眼睛，心跳得更快了。 “我们走吧？” 她无言地点点头，佯装淡定，实则握紧手中的牵引绳，却没有留意到自己的颤抖通过绳索传到了芙芙的身上。 小狗奇怪地回头看。 “汪汪汪——”妈妈，找芙芙有事吗？ 它仔细地嗅了嗅空气——有让它开心的花香、有老大的猫味、有其它小伙伴留下的标记……还有妈妈的开心和紧张？ 咦，妈妈又开心又紧张？ 这是它平常都没有同时闻到过的。 难不成……因为老大和老大的妈妈？ “芙芙，怎么不走了？” 妈妈的催促声打断了它的思绪，它晃了晃脑袋。管它的，妈妈开心就好了……就算有一点紧张。 孟烟灿因为这个小插曲笑了，她抿了抿唇角。目光落在那背影里都透露惬意和开心的小狗身上，越来越喜欢了。 渐渐的，她的目光从那只欢快的背影移到了地面上。 夕阳把她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就这么一直快乐幸福地走下去吧。 她望着那并排的影子，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渴望——从未出现过的渴望。 —— 题外话 每次写完隔壁的渣女，再写这本的时候就会有点恍惚。 好……好纯爱的小情侣。 这么纯爱竟然是我写的呜呜呜。 被困电梯 这次共同散步的去程和回程都很顺利，孟烟灿事前准备的planb（雨伞）没能派上用场，当然她并不遗憾这一点就是了。 不下雨是最好的结果。 孟烟灿正总结回顾，一晃眼发现她们已经到了小区楼下。时间真的太快了，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这次出行就到了尾声。 “一起坐电梯上去？” 身边人朝她提议。 她顺势点头。 电梯口前的人不多，所以她们四个一起坐电梯上去应该问题不大。平时如果遇到人多的情况，就会选择走步梯，因为她们都养了猫和狗。 人多的地方既会挤到猫和狗，也会碰到一些不喜欢猫和狗的人。为了避嫌，她们都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等电梯，坐电梯。 一切都很顺利。 孟烟灿看向电梯显示屏里数字跳跃上升的楼层数，默默地关注这变化。 她们住在7楼，算是中低层。 但电梯数字卡在数字“4”的时候突然不动了。原本以为是有人摁了“4楼”，但过了一分钟，她们既没有见到电梯门开，也没见到显示屏上的数字有变动。 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脑才升起这个念头，脚步就下意识向一旁的孔珂玥靠近。 “发生了……什么？” 话音未落，意外发生。 电梯的灯熄灭了。 孟烟灿几乎是在灯光熄灭的那一瞬间就抓住了身前人的手臂。她清晰地记得，上次山顶曾经听烟灿说过……她有幽闭恐惧症。 然后迅速地从下到上摁亮所有电梯楼层的键位，最后摁响紧急通话按钮。 “这里是阳光小区4栋1号楼，我们现在被困在电梯里，有两个人和一猫一狗。” “好的，我们马上派人过去营救！” 得到回应后，孟烟灿下意识松了口气。但注意力刚回到身侧，紧接着就感受到了那条手臂开始了颤抖，黑暗里的另一道呼吸声变得急促……和停电那次一模一样。 是珂玥的幽闭恐惧症发作了。 她按照上次的处理方法，抱住了那个颤抖的身躯。尽量放缓语气，温柔地轻声安抚：“珂玥，不要害怕，我在。” “喵~”怎么突然变黑了？ “汪汪汪——”发生了什么？ 耳畔的人声和拥抱的体温，密闭空间里猫叫声和狗叫声拉住了在黑暗的沼泽里挣扎的孔珂玥。 她下意识抱紧了身前的人。 意识尽管摇摆和挣扎，可还是记得她们正在一起经历电梯事故。 “我……我……知道……快……看电梯……” 磕磕绊绊的颤抖提醒孟烟灿，摁响电梯的呼叫铃，她们需要向外界发出求助。 “好。我已经求助了的，珂玥不要担心。我们现在一起靠在身后的电梯墙不要动，一起等待救援，好吗？” 孟烟灿一边安抚，一边辨认黑暗中被摁亮的所有按钮和那个红色的求助键位，同时不忘安抚脚边的两只。 “芙芙和月月不要害怕，我们会好好的。把尾巴收好哦。” 手机灯光把她们要移动的路径照得更清晰，同时划破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怀中颤抖的频率比起之前要低了一些。 孟烟灿听到了一声轻轻地答应声：“好，我们一起等。” 我们一起。 孔珂玥在心里默念这四个字，和上次一样熟悉的温度和气息让她慌乱的心找到了归处。 朦胧的黑暗里，她恍惚想起了多年前被锁困在房间里的经历。当时的她多么期盼能像今天一样，从天而降一个天使，把她带离那间狭小的房。 小时候读的童话是假的。 没有从天而降的女巫带她离开。 于是那间房子里的黑暗成了她前半生的阴影，困了她将近二十年。 “别担心，我们叁个会陪着你。” 轻柔温暖的女声打断了孔珂玥沉浸在恍惚和回忆里的思绪。她还是有点想哭，但这次不是因为发病，而只是一种直觉的预感。 ……好像要跨过那个坎了。 是的，她现在有工作多年后留存的储蓄，也按照自己的节奏在旅居，拥有一间明亮干净的房间，一只陪伴她叁年的拉布拉多和在旅途中遇见喜欢的人而随时鲜活跳动的心脏。 她有能力走向旷野，不必困苦在那片狭小的黑暗里。 那，我们下次再见？ 物业安排的救援人员在十分钟后把她们救出了。不幸中的万幸，她们被困的电梯楼层和四楼平层，不需要救援人员去调动电梯梯闸。 孟烟灿掺扶着孔珂玥，手中握紧芙芙和月月的牵引绳，在出电梯门的那一刻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低声询问手上扶着的人：“珂玥，我们出来了，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我还好。芙芙和月月它们两个怎么样了？” 孔珂玥摇摇头，示意自己还好。重新回到宽阔明亮的空间，那股心悸感已经减弱了很多……其实刚刚被困在电梯里的那十几分钟，她也不像以前那样害怕了。 她想着想着，低头看向正蹲坐在地上检查两小只状态的孟烟灿，又看向乖乖蹲在地上的月月和芙芙。 空缺和后怕的心中突然铺满温暖和幸福。 电梯里，那句“我们叁个一起陪着你”重新浮现在孔珂玥的脑海里。 在黑暗里，她默默地念了好多遍。 “真的没事吗？” 掺杂担忧的关心再次在耳畔响起。 孔珂玥吸了吸鼻子，坚定而努力地摇头回道：“真的，没事。” “我可以再抱抱你吗？” 她问。 在灯光璀璨里，她们拥抱住彼此，坦荡又温暖，为这次惊险的共同经历画上句号。 她们四个都平平安安地度过了危险。 “我们一起爬楼梯回家吧？” 孟烟灿轻轻地拍着身前的背，在感觉到对方的情绪确实比起上次停电时平稳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好，我们一起爬楼梯回家。” 她听到这句复述。 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当变成听众再细品这句话时，心脏忽然被这句话轻轻地牵动。 孟烟灿压下这股异样。 “我们走吧。” —— 四楼到七楼相隔不远，所以两人没爬多久就到了家门口。安静地沿着走廊，一步一步向前，然后挺在同一个地方。 她们住在彼此的对门。 “如果珂玥后续需要帮忙和陪伴，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孟烟灿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无言。 即使珂玥说她没有事，但她还是有些担心，害怕对方是不好意思，所以在离别前再叁地表明自己愿意帮忙。 “好，我知道了。谢谢烟灿今天的陪伴，真的非常感谢。” 孔珂玥看向那双认真的眼睛，没有再逞强说自己一定没事，只是同样认真地道谢。 她想起了今天临近傍晚两人一起做过的事，接着补充： “今天出去散步的时候我和芙芙很开心。” “我和月月也是。” 说完这句，两人的脸上重新恢复了浅笑。虽然今天回程的路上遇到了电梯故障，但今天一起散步的那份开心和喜悦也是真的发生过的。 不能因为发生了难过的事就忘记了开心的事。 “那，我们下次再见？” 孔珂玥有些期待地看向站在对面的人。 “下次见。” 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下次还没到来，可她已经开始对下次充满了期待——无论和烟灿做什么，只要是烟灿，她都会感到开心。 “晚安。” “晚安。” 争吵 孔珂玥一直期待着和孟烟灿的下次见面，也一直认为她们的再次会面是美好的，她甚至决定用上在向网友请教的暧昧期技巧。 但偏偏她们的再次会面是她从未料想过的尴尬和难堪。 那天门铃声响动的时候她还很开心。 可从门口猫眼向外看到的景象却让她如坠冰窟——门外站着的熟悉面孔是她这段时间最不想看到的两人，她的妈妈和爸爸。 她从来没有把旅居的住址告诉过任何人，这两个人又是从哪里查到了她现在的住所。 大脑的思绪乱如缠绕的毛线团，急促的门铃声越按越频繁。 “孔珂玥，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 大声的呵斥穿过门板。 身后的芙芙也感受到了这声呵斥里的恶意，大声地朝着门外叫。 孔珂玥立刻想起了对门住的是烟灿。门口的动静会不会吵到对方，如果对方出来以后看到这样难堪的场面，她情何以堪。 所以她还是拧开了门把手。 视线对上门外的两人，故作冷静和镇定地问了一句：“你们怎么知道我的住址？” “你这个不孝子还好意思问出这句话，哪里有做女儿的抛弃家人，去哪里都不说一声的。你眼里还有这个家吗，快叁十的人还这么没大没小。” 扑面而来的斥责扼住了她的喉咙，苦涩的窒息熟悉得她握紧门把手，借力站稳。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冷冷地盯着他们，照猫画虎地反驳：“你们想干什么？要钱？还是又想把我推进哪个火坑？你们眼里的女儿是人吗，我不能有自己的生活空间和想法吗？” “汪汪汪——” 门外的男人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脸色阴沉：“你所谓的生活空间和想法就是不顾父母的脸面，偷偷辞掉稳定的工作还不告诉家里？喜欢女人而不喜欢男人？一把年纪不结婚生子带着一条狗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孔珂玥听到这熟悉的陈词滥调，被打扰的恶心和恐惧都比不过心中的嘲讽和愤怒。 她定定地看向门外自称是她爸的人，目光又移到那人身后站着的女人，但只收获了欲言又止后闪躲的目光。 这就是姥姥离世前最放不下心的人。 心凉地记起，半个月之前她曾经给这个心中还有点情谊的妈妈寄过云城的特产。 她突然冷静下来，把一切的巧合串联起来。 “第一，我已经成年，在法律层面和生理层面都是一个能够行为自理的正常人，你们也是。我们不是连体婴，我也不是听话的提线木偶。你们的脸面是你们的脸面，我不需要为你们的脸面负责。” “我想怎么安排我的工作和生活就怎么安排。” “我养狗，我离职，我去哪里，还有，我这辈子就是喜欢女人，这都是通知你们，而不是要和你们商量。” “如果你们再像以前一样几次叁番骚扰到我的工作单位，或者像今天一样烦到我的家门口，我不介意做不孝子。” 孔珂玥终于决定划清界限。 在说完这些早就在心里排练了上百遍的话以后，她突然如释重负，心中那口闷气都散了不少。 她的生活好不容易步入正轨，凭什么要因为这些烂人退步和改变。 “你……你……” 男人气得讲不出话。 “咔哒——” 寂静的楼道间响起开门声。 “珂玥？” 对上邻居那双担忧不安的眼睛，一时嘴炮忘了减弱声量的孔珂玥睁大眼睛。 她的心忽然很慌张，整个人有些懊恼。 刚刚那些话烟灿听到了多少？ 她们怎么在这种尴尬又狼狈至极的场面上碰面了？ 心乱 m ita oge8 .co m 孟烟灿正坐在电脑前查阅下次出门的攻略，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人声，似乎还有她熟悉的声调。 嗯？ 门外发生了什么？ 越走进门口，那声音就越来越清晰，也证明她刚刚的感觉也不是错觉。 打开门，她就清晰地听到了熟悉的女声一句一句地接着说： “我想怎么安排我的工作和生活就怎么安排。” “我养狗，我离职，我去哪里，还有，我这辈子就是喜欢女人，这都是通知你们，而不是要和你们商量。” “如果你们再像以前一样几次三番骚扰到我的工作单位，或者像今天一样烦到我的家门口，我不介意做不孝子。” 门已经开了，推拉之间发出轻微的声响。 四目相对。 孟烟灿下意识地开口：“珂玥……” 她的视线落在那两道陌生的身影上，结合刚刚听到的话，推断出他们应该是珂玥的……亲人？ 可是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有些担忧地望向孔珂玥，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出现打扰了邻居处理的进度。不愿意让对方陷入难堪的境地，她先一步说了一句：“打扰了。” 没等门外三人说话，又重新把门关上。 孟烟灿静静地倚门，没有在关门以后离开。拿出手机，点开置顶的聊天框，编辑了一条消息并发出：【不好意思，珂玥。我听到外面有你的声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我刚刚的行为打扰了你，在这里和你说一声抱歉。】 不知道为什么，那不小心听到的一串话里，“喜欢女人”这四个字在她耳畔重新响起。看更多好书就到：hu o la wu.c o m 珂玥……喜欢女人吗？ 孟烟灿呆呆地望着客厅的过道，大脑里浮现的念头仿佛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对任何人有过什么不一样的情感。就连她的家人，都只是保持不冷不热的联系。 同龄人关心的事她不感兴趣，尤其在发生了高中那件事以后，就决定要尽量远离人类，这辈子一个人自在地活到生命终结。 不需要友情。 不需要亲情。 不需要爱情。 她以为她是天生和注定的情感淡漠。 但是…… 孟烟灿忍不住想起了这一个多月发生和经历的事，那些细节历历在目。相遇以后，她终于愿意走出了固有的舒适圈，尝试一点不一样的。 和一个人一起看海、爬山、欣赏日落、生病时的相互照顾、在夕阳里遛猫遛狗，偶尔交谈彼此的人生经历和感受……即使是经历了几场疾风骤雨，也甘之如饴。 尝试的结果是她很开心。 要怎么定义这段关系？ 她之前的行为有没有……冒犯到珂玥？ 无数个念头从脑海间闪过，孟烟灿的心也越想越乱。明明在打开这扇门以前，她想的是下一次见面要和珂玥一起做什么。 “叩叩叩——” “烟灿，我是孔珂玥，可以开开门吗？” 身后的门板响动，传来熟悉的女声，惊得孟烟灿下意识心虚。 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只是胡思乱想以后，又松了一口气。 “叩叩叩——” 手机震动，屏幕上显示：【烟灿，你现在在家吗？刚刚的事……我想亲口和你解释。】 她放下的心又悬起。 大哭与不知所措 门外的孔珂玥有些焦灼。 她看着面前闭合的大门，心中的恐惧和羞愧涌出。回想刚刚撞见的场面，她感到害怕——害怕烟灿误会一些事，也害怕喜欢的人以为自己是坏人。 所以在把事情办妥并再叁警告他们不要再来扰乱自己的生活之后，她迫切地希望见一面邻居。 “叩叩叩——” 犹豫的手还是轻轻落到了门上，颤抖地敲响。 孔珂玥紧张地盯着眼前的动静。 在第二次尝试以后，门开了。 她的心脏因为那条门缝静止了一下，之后是加速得快要跳出胸腔。 “烟……烟灿……” 简单的称呼也变成了结巴。 “珂玥，不好意思……久等了。” 孟烟灿对上孔珂玥焦急的视线，想到自己缩在门口杂乱的思绪，有些心虚。 但让两个人就这么杵在门口也不是办法，所以她试探性地邀请：“我们……去里面说？” 说话间她留意到门外已经没有之前看到的那两个和珂玥争吵的人了。 他们……走了？ —— 客厅。 两人在椅子上正襟危坐，你看我，我看你。 “喵。”灿，你们在干什么？ 月月坐在餐桌上看向两个奇怪的人，疑惑地喵了一声。 那只狗怎么没跟过来？一般来说，她们四个应该在一起出现才对。 这声猫叫破除了孔珂玥的紧张和尴尬，她终于找到了开口的勇气：“烟灿，刚刚门外的人是我的父母。” 简明扼要的介绍证实了孟烟灿之前的猜想。她愣愣地点头：“……嗯，刚刚如果打扰到你了，再次说一声对不起。” 然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害怕自己的问题会冒犯到珂玥。 孔珂玥看向那双真诚里带着担忧和歉意的眼神，眼睛顿时有些酸涩。她摇了摇头，咽下喉间的干涩：“没有，没有打扰。我只是想问，刚刚我的样子有没有……吓到你？” 和家人相处成那样歇斯底里的样子，一般人都会下意识觉得……这个人不好相处吧？ “我没有被吓到。那珂玥呢，你还好吗？” 孟烟灿有些意外对方的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而在她看到珂玥红了眼圈，不由自主地担心对方的状态。 刚刚不小心撞见的片段里，究竟是珂玥的家人做了什么，才让珂玥的情绪失控到那样的地步？ “你还好吗”，这四个字让珂玥积攒的委屈忽然就爆发了，一发不可收拾。 眼泪簌簌，满面纵横。 原来，在关心面前，眼泪真的会控制不住，在她的大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就帮她做出了选择。 孔珂玥呆呆地想着。 怔愣又泪流满面的样子让孟烟灿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抽纸递过。 怎么……怎么哭了？ 她哪里说错话了吗？ “……谢……谢……呜呜呜呜……” 孟烟灿赶忙摇了摇头，示意不用谢。此刻她的眼里只有珂玥的泪水，那些开门之前的纠结和迷茫全都抛到脑后了。 看到对方伤心的样子，她的情绪也跟着低落。 可她贫瘠的经验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的突发情况，只能呆傻又安静地陪着对方。 “珂……珂玥？” 孟烟灿不知所措地递纸巾。 叁分钟后。 孔珂玥终于勉强止住泪意，赶忙解释：“烟灿……我……我只是太……太感动了。我……呜呜……我以为你会讨厌我……呜呜呜……” 哭得太厉害，说话的间隙都是抽气声。 已经不能连续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她面上一热，眼泪汪汪。 “我怎么会讨厌你？” 孔珂玥听到这话，连忙用纸巾擦去又要涌出来的泪水，深深吸气，调整自己的呼吸。 “烟灿看到……我和家人吵成那样……会不会觉得……呜呜呜……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她不想给喜欢的人留下这样的印象。 一点也不想。 “我认识的珂玥，是一个开朗乐观的人，和珂玥呆在一起的时间都让我很开心。我怎么会讨厌你，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不认识你的家人，为什么会因为他们的出现讨厌你。” 孟烟灿不知道为什么珂玥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急忙安抚。 然后鼓起勇气看向对面继续道：“他们是不是伤害了你？如果……如果珂玥需要倾诉，如果珂玥相信我的话，可以……和我说？” 真诚的理解和分享，无可救药地爱上 孔珂玥听到这句话，勉强止住的眼泪又有复发的迹象。她赶紧用纸巾擦干眼周的湿润，再次深呼吸调整自己。 或许是因为刚刚已经把心里长久积压的委屈哭了出来，又或许是因为被对方的温柔的肯定安抚，她慢慢地平复了心情。 她定定地看向孟烟灿，闪过了对方陪伴的许多片段以及一起度过的开心时光。原来……不知不觉中，烟灿在她的新生活里扮演了这么重要的角色吗。 “谢谢烟灿……你在我的眼里是一个温柔暖心的好人，和你呆在一起的时光也让我很开心。所以……所以我担心刚刚门口的争吵会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孔珂玥缓缓开口，顿了几秒，继续补充： “我当然愿意向烟灿倾诉，我相信你。之所以会担心烟灿讨厌我，是因为……好像在大家的眼里，一个健康的人都会和家人处好关系。但是，我……和他们相处得很糟糕。” 从来没有向任何一个人说过自己。 她咽下回忆的倾诉里自带的生涩，再次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的神色，再没有看到类似厌恶的神情时，才鼓起勇气继续说： “烟灿还记得我的病症吗，就是那个……幽闭恐惧症，和他们相关。小的时候，我经常和姥姥一起在小镇上生活，所以和他们不亲近。之后上了初中，因为学业才和他们住在一起。有几次考得分数差了……就一直被关在房间里不能吃饭……” 孔珂玥想起小时候的那段遭遇，那窒息的控制和黑暗，再次回想起来仍然让她后怕。她下意识颤抖了一瞬，很快就继续看向眼前人，那熟悉的面庞让她的心重新安定。 “再大一点就是上大学，他们想要我学的专业我不想学……工作以后，让我不要养狗，让我和前女友分手，又让我结婚，甚至让那些相亲对象找到了我的单位。我不喜欢他们，也不想喜欢他们……因为太烦了，所以才开始了旅居生活。” 她一鼓作气地把这些年的经历说出，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全盘托出的那一刻，甚至有一种解放的感觉。 但空气里的安静让她有点不适应。 孔珂玥看着对面有些怔愣的人，不安地试探：“我说的……是不是吓到烟灿了？” 为什么……没反应？ 她的心突然有点慌张，开始思考是不是哪一句话吓到了对面的人。 正思考着，听到了回话： “谢谢珂玥对我的信任。” 孟烟灿不知道该如何描绘现在的感受，听到真诚的倾诉和分享、被人全身心信任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从来没有人愿意靠近她，分享这些打破正常社交距离的成长经历。她也不愿意靠近别人，把自己的经历对外言说。 珂玥的信任，填补了她在这方面的空白。 她有些惊喜，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说一句感谢。 孟烟灿再次不知所措地表达谢意： “真的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心里的惊喜退潮之后，她学着像珂玥一样坦露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接下来说的冒犯到了珂玥，珂玥可以和我说，我向你道歉。” 她认真地望向对方的眼睛，生涩地尝试表达自己的安慰： “亲人和家人只代表血缘上的关系，不代表心理上的距离。两颗心的距离是靠尊重、理解、关心和照顾缩短的，而不是靠生理血缘。” “我和家人的关系也很一般。他们既不管我的工作和生活，也不管我的情感和想法，硬要说起来，就是一段经济上的投资回报关系，听起来是不是也很冷冰冰的。” 第一次向别人说起过往的经历，孟烟灿发现自己竟然出乎意外地冷静。 她观察着珂玥的神态，继续道： “刚刚在门口碰到珂玥和家人吵架，我的第一反应是……他们是不是伤害过你。你和我说，你的病症和他们有关，他们在小时候既不关心和照顾你，也不在你成年以后理解和尊重你的想法，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表达我的拒绝。” “呜呜呜……烟灿，你真是个好人……呜呜呜……” 孔珂玥感动得眼泪汪汪。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厌恶和指责，而是收获了真诚的理解和分享。 她的心脏像泡在了暖洋洋的热水里，舒展又开心。 视线模糊里，她想她真的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对方了。 爱情……竟然这么复杂吗？ 孟烟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里看到了炙热。她的心因为那真切又直白的对视而加速。 很奇怪。 可是，她应该递纸巾和安慰珂玥的。 她有些不解地纠正自己的念头，说出口的话却不自觉带上了磕磕绊绊： “所以珂玥不要……不要再觉得我会因为他们讨厌你了。我也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能够和你认识，我真的很开心。” 孟烟灿顿住，不知道为什么到口的“能够和你做朋友”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能够和你认识”。 她蓦然想到刚刚对方的倾诉里提到的前女友，又想到在门口撞见时听到的那声坚定的“我就是喜欢女人”。 心脏的韵律变得很奇怪。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猜测。难道……难道……？ 孟烟灿睁大眼睛，原本清晰冷静的大脑开始分析这种可能性，但一片空白的经验里并不能为这个猜测佐证。 “那就好，那就好。真的怪不好意思的……今天在你面前哭得那么狼狈。” 孔珂玥擦干眼泪，终于感觉自己不想流眼泪了。她一边不好意思地整理自己哭得狼狈的脸面，一边道歉。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哭得会不会很丑。 心里一边尖叫一边呐喊。 “没事，没事。” 孟烟灿干巴巴地回。 她现在想上网搜索一些问题。 在听到对方说了先回去之后，如释重负地答应了。一路上小心翼翼地送到门口，在门合上的那一刻，看着那个再次恢复灿烂的笑脸，心也跟着开心。 —— 送走孔珂玥以后，孟烟灿再次坐到了电脑面前，但不是打开社交计划，而是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输入了一个问题。 【什么是女同性恋？】 屏住呼吸，等待搜索结果。 【女同性恋指的是女性之间的同性恋关系或情感倾向。具体来说，女同是指两个女性彼此之间产生浪漫或性吸引，并建立亲密关系的现象。】 她看着屏幕上弹出的陌生术语，迟疑了几秒钟，继续输入：【什么是浪漫和性吸引？】 几秒之后，几段文字弹出。 【浪漫吸引是指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的情感上的吸引。它通常与爱、亲密、情感依附和共度时光的渴望相关联。浪漫吸引不一定涉及性行为，而更多的是对对方的情感连接和共享生活的愿望。例如，当两个人愿意彼此关心、表达爱意，并希望建立深厚的情感纽带时，这就是浪漫吸引的体现。】 共度时光、共享生活……吗？ 孟烟灿忍不住想象如果和对方生活在一起的场景。 她紧张地咬住下唇，脸色通红，慌乱地接着往下看。 【性吸引则是指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生理或性吸引。它通常与对对方外貌、身体特征或性行为的欲望相关联。性吸引往往涉及对某个人的性欲望或性方面的兴趣。例如，当一个人被另一个人的外貌或身体吸引，并且产生了与性相关的渴望时，这就是性吸引。】 身……身体？ 【两者有时可以同时存在，尤其是在浪漫关系中，浪漫和性吸引可能是相互交织的。但也有情况，某人可能只对别人产生浪漫吸引而没有性吸引（比如浪漫无性恋者），或者只对别人产生性吸引而没有浪漫吸引（比如纯粹的性吸引）。】 孟烟灿盯着屏幕上出现得越来越多的术语，陷入沉思。前二十七年的人生空白，在一个又一个问题的搜索和答案里丰富。 爱情……竟然这么复杂吗？ 她茫然地抬头，缓缓抬手捂着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 一旁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新消息：【烟灿，谢谢你今天的安慰。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来我家一起吃饭，谢谢你。】 —— 题外话 以上回答均引自chatgpt。 小孟自我攻略中。 怎么确定心选对象的性取向？ 孔珂玥正紧张地坐在床边等待手机消息。 叁秒钟前她向自己的心上人发出了一起吃饭的邀请，明面理由是感谢下午的安慰和开导……其实就是想多看看对方。 自从明确自己喜欢上邻居以后，她就做不到像以前邀约时那样淡定，私心里开始无法接受对方拒绝呜呜呜。 如果真的被拒绝，她会默默地把自己灌醉，然后流泪猫猫头。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患得患失，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 正当孔珂玥胡思乱想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收到新消息。 【一起吃饭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她赶紧回：【不会不会，想到和你一起吃饭我就很幸福！我打算做一个家庭版的火锅来着，你喜欢吃清汤还是红汤的，有什么喜欢的菜品吗？】 一墙之隔的孟烟灿收到这条消息，目光在第一句话停留了好几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浅浅的梨涡浮现在脸侧。 她呆呆地看着这条消息，又抬头看向电脑显示屏，上面赫然显示刚刚搜索“怎么确定自己对一个人是什么喜欢”时弹出的建议： 【多近距离地和对方相处，观察自己的状态。】 她已经慢慢习惯生活里有这么一个人，也确定对方在她的心里是不一样的。但这两天发生的事让她开始重新思考，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在知道对方喜欢女生以后，她……她会心跳加速？ 为什么在想到对方的眼睛和笑容的时候，她也会不自觉地跟着开心；在看到对方的眼泪和沮丧时，她会因此心情低落。 为什么她开始频频地想起那天在楼下撞见的眼泪、在黑暗里颤抖的哭声，怜惜的同时，心中也不可遏制地升起一种冒犯的窥探欲——想要知道她过去的经历。 什么样的经历能够总和出一个明媚又哀伤的她？ 孟烟灿颤抖地打下一行字，点击发送后，倏地把手机屏幕朝下，压在桌上，不敢再去看。 —— 孔珂玥终于再次收到了消息，屏住呼吸，点开置顶聊天框的那个小红点。 【不如，我们一起去超市购买食材？这样我们的口味都能照顾到。】 她缓缓眨眼，不可置信地再看了一遍这条消息，整个人被这个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得眼冒金星。 不是错觉。 这条消息不是她的错觉。 “啊啊啊啊啊啊啊——” 孔珂玥把手机贴在心口，无声地呐喊尖叫，激动地倒在床上打了个滚。一个来回还不能克制心中的惊喜，于是翻了叁四遍。 心跳得很快，脸也很热。 她把手机伸到面前，雀跃的心情洋溢在上扬的嘴角。手指颤抖，用尽全身力气打下一个字：【好。】 思绪蹁跹，不可遏制地升起一个念头： 烟灿这是……对她也有意思吗？ 只是这么一想，孔珂玥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就加速到了极点，胸腔震颤的频率地动山摇。 可是，万一这个邀请，只是对方的习惯和礼貌呢？ 念头一转，雀跃的心稍稍冷却了一些。 “啊啊——到底要怎么确定你喜不喜欢女生呜呜呜，我应该怎么确定。” 孔珂玥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一分钟后，她突然想起之前爬山回来以后曾经在社交软件投稿过她和邻居的故事，标题是：【我是女同，有什么旁敲侧击的方式能够确定心选对象的性取向？】 点开一看，评论消息已经显示99+。 慌乱的心好像突然找到了方向，她点开评论区，往下翻，依次看到了高赞的评论。 1l：【你好啊，今天天气真好。对了，你喜欢女生还是男生？】 2l：【直接问，旁敲侧击可能得到的回答也是含糊的。喜欢一个人就去表达，这很正常。】 3l：【疑似十月对我重拳出击，td。】 4l：【好纯爱啊你们，祝99。】 5l：【求天降女友邻居教程……呜呜呜呜，我的后女友，你在哪里？】 6l：【没猫没狗没女朋友的野人路过被踢……不管怎么样祝你们双向奔赴呜呜呜。】 7l：【5l和6l你们在一起得了。】 …… 孔珂玥哭笑不得地翻完评论区，基本上都建议她直接问，再间接点，就是提一些les的影视剧和小说。 她轻轻呼了一口气，开始思考明天一起出门逛超市要穿什么、要说什么话题…… —— 一起逛超市 站在社区超市门口的孟烟灿紧张地握紧手中的购物布袋。 此刻她正在等去上厕所的邻居。 不得不说，松了一口气。 从出门和邻居碰面的那一刻起，想起此行的目的，她就莫名地心虚，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从来没有觉得……空气这么稀薄过。明明，她们只是到了超市门口，都还没进去逛。 孟烟灿暗暗地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 “烟灿，我回来啦。走吧，一起进去！” 耳畔传来熟悉的人声，紧接着一阵温柔的香风掠过她的鼻息，原本平息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跳动。 【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她的靠近，伴随肾上腺素上升以后的心跳加速。】 昨天在浏览器阅读过的碎片突然浮现在孟烟灿的脑海，她此刻好像有一些理解……为什么从出门到现在，整个人都那么紧张了。 “烟灿？” 轻声的呼唤让孟烟灿下意识抬眼，毫无防备地对上女人疑惑的眼睛。 “我的脸上有东西……？” 孔珂玥看向眼前有些呆的烟灿，怔怔地盯着她的样子让她误以为自己的脸上沾了奇怪的东西，试探性地发问。 不应该啊，她刚刚在厕所特意对着镜子整理了发型和衣服，想要以最完美的样子出现在心上人面前。 “没……没有……” 孟烟灿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刚做的事后，耳根一热。 “我们走吧。” 她支支吾吾地指着大门提议。 “哦，好。” 孔珂玥若有所思地盯着走在前边的女人，半秒之后，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好可爱哦她，好喜欢好喜欢。 她抿了抿唇角，压下心底快要溢出的喜欢。但甜蜜的心绪还是转移到了眉眼间——亮晶晶地盯着前方的背影。 要徐徐图之，不能吓到对方。 —— 蔬菜生鲜区。 孔珂玥一边扶着超市推车，一边暗暗打探：“烟灿有没有喜欢吃的菜系？” 上次在手机里没有得到答案，但她是不会放弃记住心上人的喜好的。 “我喜欢口味清淡一点的……嗯，珂玥呢？” 孟烟灿鼓起勇气，抬眼看向身侧并肩而行的女人。 “我吗，我和烟灿相反耶。我喜欢口味重一点的……” “那今晚的火锅……？” 孔珂玥预料到了这一点，她也偏过头，认认真地回答：“有一种火锅叫鸳鸯锅，刚好可以容纳我们的口味，不用担心啦。” 她拿起手边的一包豌豆尖，朝着对方示意：“这个烟灿喜欢吃吗？” “嗯，喜欢。” “我也很喜欢，真是太巧了。对了，烟灿想吃什么都可以拿到购物车里，不用客气~这顿饭是我诚心想感谢上次你的耐心开导的。” 说话间，两人拐了一个弯，来到了生鲜肉区。 看见对方提及上次的话题，孟烟灿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问出口： “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问，珂玥最终是怎么解决的……？” 在她的印象里，上次开门前，她听到珂玥的家人语气和说话的内容并不客气。 “他们吗？我和他们说，如果再来打扰我，我就彻底让他们体会到什么是不孝子，什么养老啦、钱啦、情感啦，统统都变成零。” 孔珂玥回忆起上次愤怒的划清界限，她有些嘲弄地继续： “说起来有点搞笑。以前因为我姥姥的缘故，我选择维护这脆弱的亲情，至少保留一点体面，但结果是他们一再践踏我的底线。上次把狠话放到明面上说清楚以后，他们反而往后退了，我才知道，他们原来只是纸老虎。” “那……你会伤心吗？” 孔珂玥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有些好笑地望向身边人：“怎么会呢。烟灿上次还和我说呢，两颗心的距离是靠尊重、理解、关心和照顾缩短的，而不是靠生理血缘。你忘啦？” 孟烟灿看着那双认真的眼睛，对视间，耳畔响起对方释然的解释。 “我记得。我相信你。” 她轻轻地开口回。 之所以问出会不会伤心这个问题，是因为她曾经拥抱过她的两次哭泣，潜意识里是担心的。 “烟灿，谢谢你。” 孔珂玥由衷地深呼一口气，而后重新扬起笑容。 她曾经想过和他们撕破脸皮、划清界限以后会是怎么样的糟糕。 可是，预想中的画面都没有发生。 没有人窃窃私语。 她甚至，能够勇敢地在心上人面前坦露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而收到的回应，只有温柔的理解，没有厌恶和害怕。 人声鼎沸里，生动的笑毫无阻隔地落到了另一个人的眸底。 孟烟灿望着女人温柔的眉眼和她身后的果蔬和彩色氤氲着平和的烟火气，好像看到了另一条路上曾经惴惴不安的人。 她忽然也觉得很开心，只为眼前的人。 —— 题外话 久等啦！今天会有六更，时间是： 20:00 20:30 21:00 21:30 22:00 23:00 今天除夕哦。 宝宝们除夕快乐~ 祝你们天天开心快乐！ 一起准备配菜 “呼——终于到七楼了。” 孔珂玥气喘吁吁地看着家门口，深呼一口气。 自从上次经历了电梯事故之后，她回家几乎都走步梯了——七楼不算高，为了安全，也顺便锻炼身体。 她稍稍缓过气以后，偏头看着身旁人： “烟灿，你可以把你手上提的购物袋给我了。我回家准备一下火锅底料和预处理一些食材，可以了发微信叫你。对了，记得到时候也带月月过来，我家里有备很多自制的零食，两个小家伙可以坐一起吃~” 孟烟灿闻言，有些迟疑：“全都让你一个人来，会比较辛苦吧。虽然……虽然我不怎么会做菜，但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们一起准备？” 孔珂玥没有再推拒，顺势接过话头。 她弯弯嘴角，提醒：“不过你还是可以把手里的菜先给我，去接月月到我家。” “好。” —— “叩叩叩——” 听到敲门声后，孔珂玥立即放下手里处理到一半的豌豆尖，擦了擦手上沾的水，跑到玄关开门。 “你来啦！” 她看向门外抱着猫猫的人，开心地打招呼。脚边挤出了另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一边闻嗅一边汪汪汪。 孔珂玥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小腿旁边的芙芙，把门缝开大了一些。 “打扰了。那我和月月……就进去了？” 孟烟灿有点紧张。 上次进别人的家门还是因为停电，因为担心对方的情况也没仔细观察过。 “嘭——” 身后的门合上了。 她的心也静止了一下，意识到她和月月完完全全地进入了另一个人的私人空间。 “不用拘谨，邻里之间做客什么的在以前也很常见啦。而且我们还是关系还不错的人，就更加不用紧张了！” 孟烟灿闻言，点点头。 “喵~” 她低头摸了摸月月的头，蹲下来把小猫放到地上：“月月，你可以去找芙芙一起玩。” “汪汪汪！”一旁被叫到的芙芙热情地摇尾巴表示欢迎，低头友好地嗅了嗅小猫。 “我给它们两个准备了零食和玩具，应该够它们玩的了。” 孔珂玥适时出声。 一猫一狗摇了摇尾巴，因为都熟悉彼此，也熟悉环境，并没有过多应激，很快就放松下来。 孟烟灿观察确定以后，起身看向孔珂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都尽管吩咐！” “汤底我已经调好了，还有一些配菜需要处理。烟灿帮我切一下莴笋片和土豆片？” 她点点头，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厨艺一般，但切菜还是会的。 孟烟灿跟着孔珂玥的脚步，也开始留意周身的装潢。 她们租的房子都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大体上的布局都一样。不过，细节和风格上的装饰就看个人了。 珂玥的家，像她的性格一样，温暖阳光。 孟烟灿默默地观察。 “来，这是围兜，你可以围上。免得等会配菜的时候弄脏衣服了。” 孔珂玥转身，一边把手上的衣物递给孟烟灿，一边补充： “我们的身高和身形都差不多，应该是合身的。” “嗯，好。” 穿上围裙，孟烟灿觉得自己准备好了，开始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安排切菜。 厨房里恢复静谧，只剩刀板相碰的清脆声响和热汤叽咕的滚动声。 一旁的孔珂玥一边折菜，一边用余光偷偷地关注那个认真的侧脸。 她的嘴角缓缓上扬。 汤底开始沸腾，香料的味慢慢飘散到厨房的每一个角落，静悄悄地勾起人的口腹之欲。 她们两个……真的好契合。原来和一个人一起什么都不说，一起做饭的感觉，可以这么舒服吗？ 孔珂玥收回目光，忍不住感叹。 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她稍稍收了收发散的注意力，也开始认真地处理手中的菜品。 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她的靠近 “终于准备好了！” 孔珂玥看着桌上摆盘整齐、颜色均匀的配菜开心地感叹，这一刻觉得前面将近一个小时的准备工作都值得了。 “那我们一起吃吧？” 桌上锅底咕噜的白蒸汽和香味让孟烟灿悄悄地咽了咽口水，有点期待地提议。 “噗哈哈哈，烟灿，围裙还没解开呢。” 孔珂玥捂着笑脸，指了指对方身上还没脱下的厨房用衣，眉眼弯弯。 然后她就看到了心上人脸红的进行时。对方浅浅的梨涡和尴尬害羞的笑像投在她心湖的小石子，引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咳咳，桌上的菜太香了。” 孟烟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脸上泛热。她解开之前在身后围裙打的蝴蝶结，感受绳索围在腰腹松开的那一瞬间，总算舒了一口气。 叁下两下地脱下围裙，重新抵给一旁的孔珂玥。眼神留意到对方眉眼间的笑意时，刚刚压下的热气又重新涌了上来，心跳也懵懵懂懂地加速。 “给……” 她害羞地再次低头。 孔珂玥压了压唇角，意识到自己似乎笑得太明显了。她柔声解释：“烟灿，我不是笑你太着急啦。只是觉得……你好可爱。” 女人伸手接围裙的手指触碰到了孟烟灿温热的指腹，掩盖在裙摆底下的是彼此短暂交急的指尖。 客厅顶端暖色的光扑洒在孟烟灿猝然抬起的眸底，一点点中和脸颊的微粉。 空气寂静，只剩无声的对视。 孟烟灿猛地缩回递衣服的手，紧张地抓着腿侧垂下的衣沿。那句有关可爱的夸奖，在她的脑海间重放。 砰，砰，砰。 【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她的靠近，伴随肾上腺素上升以后的心跳加速。】 她的心跳屡屡为这句偶然浏览的语句画下一个又一个注脚。 孟烟灿呆呆地看着鞋面上的泛光。 她是不是……确实喜欢珂玥？是……爱情的那种喜欢？ “烟灿，烟灿？” 孔珂玥有些紧张地出声，刚刚对方的反应让她开始担心自己的撩拨是不是过了度……把心上人吓到了。 上次看了在社交平台发了关于确定心上人性取向的帖子之后，也顺便进修了和心选对象暧昧的若干技巧。 什么制造两个人的独处瞬间啊，制造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啊，看着对方的眼睛说一些夸奖的话啊之类的。 呜呜呜，不会她才刚实践就越界了吧。呜呜呜，烟灿不会因为这个讨厌她吧。 正当孔珂玥脑补各种可怕的后果时，孟烟灿终于在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中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在做的事以后，脸侧的红晕更明显了。 她在做什么，在别人的家里、别人的面前发呆！ “我刚刚的话让烟灿不舒服了吗？如果有冒犯到你我道歉……” “没……没有！” 孟烟灿下意识摇头即答，眼神再次和孔珂玥对上。这双温柔担忧的眼睛让她的心跳跃到了另一个频率。 “欸……？” 孔珂玥看向终于抬头的人，留意到了那比起之前还要红的脸颊，想到一个让她无比欣喜的可能性。 难道……烟灿是在……害羞？不是因为她的撩拨和试探而尴尬？ 对视中，两人之间的氛围溢出一种奇怪的胶着，谁都没有出声打破寂静，只是怔怔地盯着对方。 “咕噜咕噜——” 桌上的鸳鸯锅汤底沸腾出声。 “砰砰砰——” 是谁的心跳在擂动？ 解围裙 在对视的一分钟里，孔珂玥想起之前收藏的暧昧技巧里一个大胆的尝试。 几秒之后，两人的视线错开了。 她也若无其事地垂下视线，伸手拉开围裙背后寄的蝴蝶结。腰间一松，围裙的下摆向四周散开。 还剩上摆的松紧结没解开。 孔珂玥的手指摸到后颈系的死结——这是她在邻居来之前就系好的，她事先并不确定这个心机是否能用上。 如果气氛不对，她就会去厨房用剪刀剪开这个系好的死结，就当是planb实施失败的代价了。 如果气氛对了…… 她抬眼，定定地看着对面同样害羞垂眸的人，鼓足勇气地开口： “咳……烟灿，可以拜托你……帮我一个忙吗？” 声线几不可查地颤抖。 孔珂玥紧张地握紧十指，掌心甚至热出了汗珠。 “啊……什么？” 孟烟灿闻声，下意识抬头接话，视线重新落到了女人身上。 “好像我解不开脖子上系的结……你能帮我一下吗？” 孔珂玥指了指围裙，示意自己遇到了困难。面上强作镇定，内心却因为这个小小的谎言而心虚，又因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接触而忍不住开心。 “好……” 孟烟灿即答。 直到她亲眼看到对方的手指拨开缠绕在脖颈间的发丝下隐藏的白皙肌肤时，她都还能保持镇定自若。 “这里。” 耳畔传来提醒声。 孟烟灿移开的视线重新落在那片白皙里横亘的黑色结口上，无端地咽了咽喉间。 她的手指尽量只碰到结口的部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在解结的过程中，碰到了孔珂玥的颈肉。 鼻息间是洗发水的清香，混合了淡淡的花香……是桂花香。 孟烟灿耳根一红。 她记得很清楚，珂玥喜欢桂花。所以……这是珂玥身上的味道。 刚刚对视中的心跳在此刻更胜一筹，留意到对方轻轻颤抖的肩膀时，有些慌乱地询问：“抱歉，这个结……有点难解开，我……我尽快。” 孔珂玥咬住下唇，尽量控制自己，深呼吸叁秒。干咳了几声，回应的声线带上一丝不自然： “咳咳……没事，慢慢来。” 可她的身体还是因为心上人若即若离地触碰而诚实地轻颤。温暖的指腹拥有让她贪恋的温度和未曾拥有的亲昵。 身后躯体的靠近伴随一阵温暖的气息。 心跳加速到了极点，耳垂红得能滴血。 暖色的光洒在发丝散漫的颈侧，颤抖的指腹解结过程中，时不时触碰到这片细腻的肌肤，引起一片颤栗。 两人寂静无声地留意着彼此的动静。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好了！” 终于，身后传来一声小小的松气声。 孔珂玥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身体因为这次费尽心机的接触而发软。她撑住侧墙，借力站稳，不至于变成站不稳的狼狈。 “谢谢你，烟灿。” 她靠墙，面朝不远处的女人道谢。 视线悄悄地落到了邻居的脸蛋和耳侧，观察到那羞涩的红晕以后，心中的猜想呼之欲出。 无论是这个猜想，还是现在的气氛。 她都忍不住更开心。 planb……好像实验成功了。 “我们……去吃饭吧？” 孟烟灿看着地板提议。 安静的气氛让她实在紧张得有点不自在，眼前闪过刚刚看到的画面，做贼心虚到率先出声。 “好~” 她听到了尾调上扬的答应。 一起吃饭 孔珂玥拿出冰箱冷藏层的果酒和饮料，摆在桌上示意：“这是我们一起买的饮料，一会可以倒着喝~” 顿了顿，她举起另一瓶介绍： “这瓶果酒是我很喜欢的一个牌子，冰箱里还剩一瓶，我就拿出来了。度数不高，比较清甜，烟灿也可以试一试！” “好。” 孟烟灿点头，视线穿过煮锅浮起的水蒸气，看着那张在水雾中若隐若现的面孔。 “那就开动吧！我先涮一口豌豆尖开开胃。”孔珂玥夹了一筷放进锅中，期待地看着红汤底料里翠绿的菜色。 叁十秒过后，她夹出烫好的菜，在蘸碟里冷却了几秒，往嘴里送。 清甜脆嫩的口感让孔珂玥惬意地眯眼，麻辣的鲜香在味蕾绽放，她开心地看着桌对面涮菜的人儿，满足不已。 末了，再喝一口刚刚倒好的甜果酒。 她宣布现在的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好吃耶，烟灿觉得怎么样，清汤的锅底调得还符合你的胃口吗？” 孔珂玥一边涮羊肉片，一边询问对面的适口度，话落以后紧张又期待。 她找了网上说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清汤锅底教程，试了两遍才装锅……就是不知道烟灿尝起来感觉怎么样？ “好吃，很好吃！” 孟烟灿肯定地点头，对视的间隙，留意到对面亮晶晶的双眼，唇角不由自主地浮现一抹笑。 她再次肯定：“真的很好吃，辛苦珂玥事先准备底料了。” 刚刚她涮了一片生菜，咸淡适中，菌汤的鲜味甚至让她有些惊喜。 她很喜欢。 “那就好！我还有点担心来着。” 孔珂玥松了一口气，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甜果酒，润了润喉咙。 “说起来，今天刚好也是我到云城旅居的第二个月。这段日子顺利开心到让我都忘记出发之前生活的糟糕了。真的很高兴认识你，烟灿。” 在涮菜涮肉的间隙，她自然而然地感慨。 来云城之前，这趟旅程与其说是美名其曰的旅居，不如说是她为了逃离窒息的尝试。踏上之前也有过很多焦虑…… 可真正上路时，担心的很多事都没发生。回顾这接近两个月的旅途，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我也很高兴遇到珂玥。” 孟烟灿轻声回应，筷子顿在碗中。 她的思绪随着面前的蒸汽浮动，近两个月生活里点点滴滴的片段在脑海中掠过，每一次向外探索的高光时刻都铭刻在记忆里。 放在两个月前，这些迈出舒适区的尝试对当时的她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可是，在最初的紧张过后……一切都很自然。和人建立一段关系，并没有她多年以来设想的那样可怕。 她甚至迈入了全新未知……但心里却不由自主期待的领域。 孟烟灿抬眼，望向只有一桌之隔的女人。 “我们干一杯？” 孔珂玥留意到这抹视线，轻声提议，眉眼弯弯。 “好。” 孟烟灿举起玻璃杯，对视的片刻，嘴角浮现清浅的笑。 “嘭——” 温热的水蒸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碰杯声。 两人静静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水。 热闹温馨的餐桌上只剩鸳鸯锅底汤料不知疲倦的翻滚声，红汤和白汤紧紧隔着薄薄的一层铁板，向上挥发的蒸汽在空中无声无息地交织。 我喜欢你 “烟灿……” “珂玥——” 两人同时出声，错愕地看向对方。 孔珂玥握紧掌心的玻璃杯，几乎是下意识地抢先说道： “你……你先说吧，烟灿。” 甜果酒的微醺和心跳加速交织在一起，原本鼓足的勇气忽然有点偃旗息鼓的苗头。 “我想……试一试珂玥推荐的果酒。” 孟烟灿举起已经空了的杯子。 她的目光落在女人微醺时泛红的脸颊，心脏砰砰跳动。 果酒……看起来很好喝。 “嗯……嗯，好！我给你倒吧。” 浅浅的醉意让孔珂玥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想要喝果酒吗。 她的心底升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失落。 孟烟灿注视着女人认真倒酒时的侧脸，提及之前的话题： “珂玥的旅居计划是怎么安排的？打算在云城呆多久……？” “我吗？出发前想的是，一个地方住两到叁个月，慢慢体会当地人的生活，然后再带着芙芙去下一个城市。” 浅青色的酒液慢慢注入透明的玻璃杯，随着回话渐渐和杯壁齐平。 话落，酒倒好了。 孔珂玥小心地把装满酒的杯子缓缓移到对面。 “两叁个月吗？” 孟烟灿想起，她们认识的时间已经到了两个月了。那……珂玥是准备离开云城了吗？ 她不禁有些紧张，抿了一口酒液。温润柔软的果香滑入喉咙，舌面漾起清甜的余甘和醇厚。 耳畔响起女人的回话： “嗯，出发前是这么计划的。” 出发前……？ 孟烟灿捕捉到这叁个关键词，联系起之前的话语，心中浮起微妙的直觉和预感。 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山顶日暮时的对视撬开了她的胡思乱想。她忍不住再次抬眼望向孔珂玥，顺着接话： “那……现在呢？” 声线中带着几不可查的轻颤。 “现在吗？” 孔珂玥仔细地咀嚼着这叁个字，没有立刻回答。左手缓缓撑住下巴，微醺的感觉太过美好，喜欢的人又坐在她面前。 女人呆呆地撑着下巴，静静地看向孟烟灿，嘴角上扬。 视线顺着柔光中温润的脸面描摹，和她两次在黑暗的幽闭中感受到的样子重合。 也许是酒精、又或许是沉寂已久的心终于找到为另一个人跳动的鲜活，分不清是什么让她找到了勇气： “现在，我遇到了你，决定改变一下主意。” 她轻声回话，开了隐晦的头。 【直接问，旁敲侧击可能得到的回答也是含糊的。喜欢一个人就去表达，这很正常。】 那个求助帖里，她最终选择执行这句话。 什么样的时机才算合适呢？ 她的心脏和直觉告诉她，现在就是合适。就像她真正踏上旅途以后，决定去做以后，紧张和不安慢慢消失。 孔珂玥认真地坦露： “其实我从来没有料想过还会遇到喜欢的人。但这两个月和你的相处，我渐渐确定，我喜欢你。喜欢和你一起去做的每一件事，喜欢你在黑暗里拥抱我的温度，喜欢你对世界和人生的理解。真的很开心，在旅居的第一站就遇到烟灿这样好的人。”顿了顿，孔珂玥继续补充，“我不清楚烟灿是否喜欢女生，也不确定烟灿是否喜欢我。希望……我的表达不会让你感到困扰。” 她一点点地说出埋藏在心底的话，紧张又期待。 孟烟灿的心从听到对方的第一句起，就开始砰砰地跳个不停。 相处以来积攒的感觉在邻居的独家空间里氤氲成一种直觉，她的探索和猜测在对方的话语中一点点印证清楚。 “我……” 她紧张得哑声。 “没事的，烟灿不用着急回应我。” 孔珂玥看到张口却说不出的人，觉得可爱的同时出声安抚。 视线里，女人喝了一大口她刚刚倒的果酒，鼓足勇气的样子让她的心有所触动。 坐在桌面另一端的孟烟灿咽下润滑的酒水，终于开口： “其实……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自己对你是什么感觉。上次在门口听到你说喜欢女生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或许有另一种可能性。遇见珂玥之前，我其实很抗拒和人接触，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感觉。” 她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相处的片段。 “虽然我在云城住了叁年，但除了带月月出门晒太阳以外，我并没有动力去探索这个地方。但是珂玥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我和你一起做了很多从前都没做过的事，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我想，我也是喜欢你的。喜欢和你一起散步、一起爬山、一起看海……一起吃饭。我想要了解你的过去，也想要和你一起呆在现在，一起和你旅居。” 孟烟灿慌乱而不知怎么描述的心绪在视线交错中渐渐平静下来。 说到了最后，她只是望着对方的眼睛，慢慢地抽丝剥茧，慢慢地描述和慢慢地在说话中升起期待。 她确定了，她是期待和珂玥一起经历更多事的。和珂玥在一起的时光，让她感到舒服和开心。 “所以，所以你也喜欢我吗？” 孔珂玥放轻呼吸。 “我喜欢你。” 孟烟灿轻轻地答。 两人的视线再一次在空中交汇，这一次不再躲闪。互诉衷肠的真诚让两颗年轻的心为彼此而跳动。 邻里的界限消失，此刻新的关系缔结。 “喵喵！” “汪汪汪——” 不远处传来猫狗打闹的声响。 lt;全文完gt; 完结感言 历时一个半月，这个故事到这就告一段落 爱有很多种，温馨平淡、细水长流是一种。这个故事就是这样形式的一个缩影。最初想写这样的爱情的灵感来源于《想吃饭的女人和想做饭的女人》。 当时看完这部日剧，为两位女主的纯爱尖叫，在晚秋的萧瑟里，这样的温暖格外熨帖疲惫的心脏。加上当时写隔壁《渣女》的第叁个小世界时，被虐得太狠，所以更加需要写一个纯爱甜饼治愈一下。 邻居的设定以及猫狗对应的设定就出自这部剧给我的灵感。那段时间还看了《一条狗的使命》《旅猫日记》，觉得动物的第一人称视角实在可爱，所以开篇的几章就以月月的视角出发。 为了揣摩猫猫的心理和开篇的描写，我还去看了一本图文并茂的书《猫咪教我的那些事》，月月的一些性格和偏好也来源于这本书，后面会附上这本治愈的书里的文字部分。 最初对小孟和小孔的性格设定是对应和延续猫狗的性格，一般来说，养猫的人比较内向，养狗的人比较外向。 写的过程中最让我惊讶的是小孔。 我在写大纲时，原本设定两位女主情感质变的契机是小孔的家人和小孔吵架被小孟撞见以后，会害怕得立刻借口旅居，逃避到下一个城市，而小孟会在两人分开的这段时间想清楚自己的性取向。 但真正写到这个情节时，小孔比我最初料想的性格还要勇敢。她除了反击和划清界限，还能够鼓起勇气和小孟说清楚。 那么，在故事的最末尾，我就祝各位在新的一年更勇敢、更平静和更幸福吧！ 爆竹声中一岁除，愿新年胜旧年。 谢谢你们愿意花时间和精力了解她们的故事，谢谢我们在这个故事的遇见，我们有缘再见~ 附《猫咪教我的那些小事》： 1.每天都穿同样的衣服，这没什么大不了 2.睡觉是件很要紧的事 3.伸懒腰也是 4.记得清洗耳后、脚趾缝，还有腋窝。指甲要整洁，毛发要干净。 5.嘘嘘时不要弄到鞋子外 6.找别人来打扫你的浴室 7.饿了就吃 8.不饿的时候就和食物一起玩 9.如果东西找不到，那就请人帮帮忙 10.大方分享食物，吃剩饭也不抱怨 11.要有判断力 12.不要当众打嗝 13.多喝牛奶 14.试着别去迷恋高胆固醇食物 15.一起玩儿填字游戏 16.如需暂别，彼此珍重 17.观察观察小松树，逮逮蝴蝶，研究研究影子 18.自己安排好时间 19.撕碎所有文件 20.钱也不过是些小纸片 21.保持好奇心 22.试着去了解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 23.机会来临时不要害怕 24.即使有东西掉下来，也总能有惊无险 25.花点时间，喘口小气 26.然后告别过去，继续昂首向前 27.不要总随叫随到 28.尝试新鲜事物 29.得意非凡 30.吃点花花草草 31.镇定自若地凝视 32.试探对方忍耐的极限 33.宽容——但不迁就 34.该发火时就得发火 35.不过不要记仇 36.熟悉每一个阳光照耀的地方 37.偶尔扮扮可怜，关键时刻可别嘴软 38.有的时候，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39.有的时候，你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40.畅快地打喷嚏 41.勇敢地挑战自我 42.分享胜利的果实 43.懂得废物利用 44.坚持每天锻炼 45.每年看一次医生 46.假装从未听说过牙线 47.光着脚丫，遵从天性 48.占好自己的地盘 49.炫耀掉落的毛发，显摆漂亮的胡须，永远不去拔眉 50.狡兔叁窟 51.全世界都是你的游乐场 52.玩具无所不在 53.充分利用零散时间 54.打个小盹儿，天不会塌下来 55.温柔地守候家门 56.大大方方地表达爱意 57.知足常乐 58.帮忙收好杂物袋 59.偶尔发发飚是天赋“猫”权 60.跑得越快，越容易忘记初衷 61.主意一会儿一变，也没什么要紧 62.不跟不喜欢的人来往 63.接受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的事实 64.仍然无条件去爱 65.依赖朋友，但不要丧失独立性 66.享受独处时光 67.耳朵要尖 68.不请自来 69.痒痒了，就挠一挠 70.别流口水 71.习惯安静的时光 72.做个逗趣高手 73.摆摆pose 74.动动耳朵 75.看准了再跳 76.对电话铃声充耳不闻 77.从不内疚 78.主动引起关注 79.对电视机不屑一顾 80.无聊的时候，打个哈欠 81.找一个温暖可靠的怀抱 82.要温柔也要酷 83.神秘莫测 84.有你陪伴，令人心安 85.走路要轻，让别人去猜你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86.善于在黑暗中找东西 87.有一张温暖的床 88.有一份温暖的爱 89.美美地做梦 90.每一天都可以是新一年的开始 91.在闹铃响之前醒来 92.换着花样打招呼 93.说再见时，不要拖泥带水 94.观察他人是打发时间的正当方式 95.遇到困难时懂得求助 96.不轻易接受拒绝 97.妥协也不总是坏事 98.要有安定平和的感染力 99.有良好的室内运动计划 100.在下一餐到来之前，不要想得太远 101.随时随地打个盹 102.向往外面的精彩世界 103.庆祝每一个能开窗的日子 104.要有耐心 105.有良好的自我感觉 106.出手时别犹豫 107.懂得进退 108.表达爱意有很多种方式 109.“我爱你”这句话，说多少次都不嫌多 110.拒绝被关进笼子 111.有一处秘密的藏身之所 112.勇于表达不满 113.充分利用私“猫”时间 114.定下规矩，并且认真执行 115.最好喝的水，不一定装在漂亮的瓶子里 116.淘气有理 117.不辜负朋友的信任 118.暖暖的衣物令人沉醉 119.有时发发呆也很不错 120.谁先上床谁暖被窝 121.去月光下散步 122.认得出黑暗中的影子 123.回笼觉更加香甜 124.做新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