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情深》 第 1 章 夜色/降临,纸醉金迷的城市。 有钱人消遣作乐的天堂,穷苦人摸滚打爬的求生地。 昏黄路灯,阴暗巷道。 少女的尖叫声伴随着男人粗鲁的唾骂极为清晰。 凌晨三点,几乎不会有人路过的完美‘作案’时段。少女被撕扯的凌乱的衣衫无法蔽体,浓郁的酒精味逼着人在黑暗中头脑发昏,忍不住作呕。 简桐无力的挣扎着,惊恐而又绝望看着巷口。 “喂喂喂,几个大男人喝醉酒,欺负人家小姑娘,丢不丢脸啊?” 干脆的男音突然想起,语气里带着清晰的嘲讽。刹时除了简桐的抽泣声,别无他音。 “臭小子,想英雄救美?” 其中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朝着地上狠狠的唾了一口,看着其他两人站在他的身后,顿时被壮了胆,眼神凶恶的瞪向这个不速之客。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你tmd行吗?” “我是不行啊。” 那男生口中溢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嗤笑,摇了摇手中亮着屏幕的手机,懒懒的道: “不过警察马上来了,不知道他们行不行呢?” 出头的男人被屏光一扫,听到‘警察’二字,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清醒了几分,恼怒的骂了几声娘,也不敢多做停留,一个架着一个跌跌撞撞的望着巷口走。 “小子,算你有种,我们等着瞧。” 男生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完全不在意这没什么威胁力的狠话。 简桐缩在墙角蜷起双腿止不住抽啜,一副自我保护的模样。直到脚步声走远了,才缓缓抬起头。昏暗的路灯下,对方额首的几缕碎发肆意的遮着眼,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痞气。 “没死吧?没死就赶紧回家,大半夜少在路上找刺激。” “谢谢。” 带着颤抖的嗓音还未从恐惧中完全恢复,但还是能够听出其中的软糯清甜。 “免了吧,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别拿那副救命恩人的眼神看我,我会有负罪感的。真想报恩,来点实际的呀。买把吉他,寄到午夜酒吧。哦,对了,我加徐扬,扬帆的扬。” 徐扬环着胸逆光站在巷口,脚边是个精美的lv皮包,他蹲身捡起包,像是自己的一样,熟练的拉开拉链,拿出钱包掏出里面的现金,在手中掂量了几下。 “啧,现在的小女生,出门带这么多钱。大哥哥最近缺钱,这几千先借来用用。” 好像完全不在意对方的反应,徐扬连看到没看简桐一眼,将包随手丢过去,刚好落在简桐的脚边。徐扬把钱揣进口袋,潇洒的挥了挥手,毫不留恋的走向巷口。 冷风吹的简桐微微瑟缩了一下,抬手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水,从被冻的发白的唇里缓缓发出两个音: “徐扬...” 继而将头深深埋入两腿之间,轻声道: “我叫,简桐。” 人生若只如初见。 不念,便无愿。 第 2 章 直到很多年后,简桐也想不明白,这个第一次相遇就分明是在抢劫的人,哪里值得她死心塌地,掏心掏肺的喜欢。 可偏偏简桐不仅真的在三天之后买了把上千块钱的吉他送去酒吧,还给徐扬告了白。 她冲上台,一把抢过驻唱歌手的话筒,高举着吉他,盯着徐扬吼了出来: “徐扬,我喜欢你,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正在打碟片放dj的徐扬手一抖,脸色不大好看的走上去接过吉他,仔细的看了一遍,确定这果然是个好货。然后在周围‘在一起,在一起’的起哄声中,看着简桐羞红的脸,收下吉他转身就走: “神经病。” 简桐一愣,不敢去看四周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只觉得被耻辱感席卷,鼻尖发酸。眼里的泪花打着转,最后被她咽了回去。一咬牙,追上去扯住徐扬的胳膊,斩钉截铁的承诺道: “我不会放弃的!” 说完,捂着脸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酒吧,完全没有看到徐扬充满趣味的复杂眼神。 那一天,是简桐十九的岁生日,也是她第一次尝到被拒绝的滋味。 其实,简桐也觉得自己可能是个神经病。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大学还没毕业,成天翘晚自习往酒吧跑。今天送夜宵,明天送雨伞,尽管徐扬对她爱理不理,时不时的还要骂她蠢,简桐仍旧固执的可怕。 一个姑娘家,倒追了人家三年,连个手的拉不到,受尽了白眼和嘲笑。 简桐的好脾气磨没了。 趁着过二十二岁的生日,死缠烂打要徐扬陪她吃饭。最后找了帮能喝的狐朋狗友,硬是把徐扬给灌醉了。 自己在假装喝上几杯,去酒店开了个房,把两人扒光了盖着被子躺在一起,八爪鱼似的抱着徐扬蹭。奈何徐扬是真的喝多了,竟然愣是什么都没做成。 简桐想着,睡都睡一起了,大不了明天一哭二闹三上吊,把责任都推给徐扬,让他对自己负责不就行了。 哪知第二天刚睁眼,来不及尖叫,就被醒的比她还早得徐扬摁在床上吻的七荤八素。 “徐扬,你混蛋!” “徐扬,你别乱来呀!初//夜我要留给我老公的!” “徐扬,唔...痛啊。” “嗯..混蛋,你轻点...” ... ... 自作自受,简桐莫名其妙的就真的成了徐扬的人。 徐扬抱着简桐,被子底下两人赤//裸相贴,不由又有些心猿意马。朝着简桐耳边吹热气: “感觉怎么样。” 简桐想了想:“像坐船一样,摇摇晃晃的。” 徐扬扑哧一下笑了:“你说一个女的被人打劫后,还哭着吵着要以身相许,脑袋能是正常的吗?” 刚说完,小腿肚就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顿时疼的呲牙咧嘴。 “徐扬,我脑袋不正常,也绝对也是被你气的!” 简桐愤愤的咬着徐扬的唇,手下狠狠的掐了一把他腰。愣是把徐扬刚压制下去的欲//火,又给激了起来。 第 3 章 简桐本是家中独女,父母常年为了工作国内外跑,除了给简桐大笔大笔的钱,还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大学毕业就顺理成章进入自家公司,坐办公室,不需要太努力,就能拿别人奋斗十几年才能有的高薪,说是白富美并不为过。 徐扬却只能算是个孤儿,父亲十几年前跟母亲离婚,带着不到一岁的弟弟美国谋生计,早就断了联系。不料母亲七年之前胃癌,光是治疗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最终还是撒手人寰。留下他一个人,看着一张本科音乐系的录取通知书嚎嚎大哭。 那不出学费,只能放弃音乐梦。在朋友家里开的酒吧当个dj,勉强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直到遇到简桐。 混吃混喝了三年,最后还白睡了人家。 两人同居的房子是简桐出的钱。 徐扬家里的公寓早就卖了给母亲治病,自打那以后,他住在一个月不到八百块钱的十来平米小平房里,里面除了一张床,一个简陋的洗手间,和一台老旧的可以做古董的电视机,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地方,简桐去过一次,就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你唱歌的时候挺人模狗样的,你好好追你的梦,我不介意养着你。” 简桐是真的不介意,可是徐扬,却打从心里很介意。 简父简母找上门的时候,两人已经同居了大半年。简桐昨天晚上拒绝了简母让她去相亲的提议,早上正跟徐扬腻歪呢,门突然就被敲响了。 从猫眼里一看来人,就知道两人的事情恐怕是瞒不住了。可简桐刚打开门,还来不及摊牌,就被简母的一个耳光打懵了。 简桐捂着火辣辣的脸,仍旧冥顽不灵,“我就是喜欢徐扬。” 简父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喜欢的是什么人,靠着你养,能有出息吗?” 徐扬抱着简桐的肩,被这毫不留情的话语,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简母哭叫着扑过去打他,口口声声要他把女儿还回来。徐扬取下衣架上的风衣给简桐披上,看着她被气怒的简父拉走,至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徐扬,在家等我。” 简桐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泣不成声地朝着徐扬大吼,然后再次挨了重重一耳光,脑袋嗡鸣。 凌乱的房子,不久前两人还温存的大床。徐扬将自己的衣服收拾进箱子,提着简桐送的那把吉他,将钥匙放在门口的柜子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心底有气有怨,他想保护简桐,想得到简桐,那么,他就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可以让他被万众瞩目,不用再看简父简母脸色的契机。 简桐在他身下婉转娇/吟,沉迷低泣的模样,让他入魔了一般,克制不住想要拥有她。 他辞去无夜酒吧的dj工作,换了另外一家华色酒吧,应聘当了驻唱,拿着微薄的工资,白息夜作,往来奔波。 第 4 章 灯红酒绿。 震耳欲聋的音响声,舞台上疯狂扭动的肢体。彼此摩擦而不断产生的热量,将夜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徐扬略带嘶哑的声音唱完最后一首high歌时,整个酒吧里的人都沸腾了。 他摸着舞女的纤腰,一扭头,却看到了简桐。 简桐就坐在不远处的吧台,端着一杯酒,默默的看着他。 大半个月不见,简桐瘦了一圈,没有化妆的脸略显苍白,眼睛里有不知名的情绪,与这酒吧里的人格格不入。 徐扬心底发冷,收回手,有礼貌的回绝了几个搭讪的女孩,走到简桐面前。 “简桐...” 简桐站起身,将手中的酒水毫不留情的泼向他,狠狠的摔了玻璃杯。周围的目光瞬间聚集过来,让徐扬无比难堪。 “你发什么疯?” 简桐看着他的发丝贴在额头,还不断的滴着酒水的模样,突然就笑了。 “徐扬,我要不是发疯了,怎么会看上你这样一个不是东西的人呢?” 高跟鞋碾着满地的玻璃渣,简桐留下一个冷漠至极的眼神,叮叮当当的就往酒吧外走。徐扬刚要追,电话便响了,脚下一顿,再抬头时哪里还能寻到简桐的影子。 屏幕上显示的是个陌生的号码,徐扬接通后‘喂‘了一声,对面传来的低沉压抑哭声,吓了他一跳。 “是徐扬吗?我是爸爸啊。” 徐扬听言,心中一沉,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伤,狠狠的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电话那头不断说着些什么,徐扬只是盯着酒吧的出口,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有些绝望。 简桐是逃出来的,准确来说就是离家出走。她偷听到简父和简母在客厅里商议,想在下个月初送她去英国,就趁着夜深人静跑出来了。 她舍不得徐扬,仅仅半个月没见,她就快想徐扬想的发疯了。 可是徐扬不在公寓。 公寓乱的如她被带走时一模一样,胡乱堆在床上的被褥,和落满灰尘的地板,分明就已经有段日子没人住了。 她跑去午夜酒吧,却被告知徐扬已经走了。她却仍旧不愿意放弃,四处打听,问遍了所有两人都认识的朋友。 终于找到了这里。 可徐扬,像往常一样唱着歌,身边围着一群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人,举止亲密的好像她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徐扬不在乎她,尽管她爱徐扬爱的可以什么都不要,徐扬却连在公寓里等她回来都做不到。 简桐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过。 如果说第一次告白被拒绝,她像是被人咬了一口痛了那么一下,那么这次,就好像有人那着一把尖刀,一下又一下的戳着她的心口,让她鲜血淋漓,无法喘息。 但是她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懵懂茫然的少女了,她不会又一次冲动的在众人面前丢脸。所以,她很冷静却又很狼狈不堪的逃离。 那一刻,她几乎觉得自己恨透了徐扬。 却又无比清晰的看透自己的心——她爱徐扬,就算徐扬不想要她,她也仍旧,深爱着徐扬。 第 5 章 徐扬在临近火车站的一家还算干净的小宾馆里找到简桐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的信用卡被冻结,简父简母想逼她就范,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去住酒店。 身上揣着两千块钱,浑浑噩噩的根本就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简桐想过的以后,都是很徐扬有关的——跟徐扬结婚,生孩子,一起变老。 所以当一脸胡渣,带着浓浓黑眼圈的徐扬出现后,用疲倦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再次心软动摇了。 因为徐扬对她说:“桐桐,不闹了,咱们回家。” 咱们回家。 她跟徐扬这么久,第一次听到如此让她动容的情话。 原来他们,也是可以有家的。 简桐扑到徐扬怀里,流着泪亲他。两人激烈的热吻最终演变成噬咬,疯狂的撕扯着彼此的衣服,一夜抵死缠绵。 第二天,简桐揉着酸痛的腰,提着箱子跟徐扬回家。 三十平米的小平房,一个月八百。 两人省吃俭用,靠着徐扬夜场卖唱的薪水,倒也能凑合着过。 简桐算是跟家里彻底断绝了联系,原来她养着徐扬,如今换徐扬养着她。虽然日子苦点,可能跟徐扬在一起,她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愿得一人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徐扬迎来了人生的转折点,他期待已久的契机凭空降临——一个唱片公司的经济人看上了他,愿意跟他签约。 条件是,他要参加一场音乐比赛,并成为三甲之一。 艺术是个烧钱的东西。 不然徐扬也不会躲在酒吧里等待出头之日。 可他们没钱,一穷二白到连一块钱都得精打细算的日子,他们甚至连去参加比赛的路费和报名费都凑不出来,更别说其他方面的服装费和包装费。 徐扬说:“要不就算了吧。” 简桐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当初说过要养你学音乐的,你放心去吧,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她能有什么办法? 徐扬亲了亲她的额头,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穿上外套继续去华色酒吧唱歌了。却没想到第二天一回家,简桐就笑眯眯的从身后拿出一叠钱递给他。 一万块。 足够他所有的花费。 简桐卖了自己带来的电脑,当了几乎所有值钱的首饰,为了凑够这些钱,真的算是倾家荡产。 “徐扬,这下你要是不管我,我就真的得乞讨街头了。” 徐扬一把抱住简桐,一时无声哽咽,根本说不出话来。 如果能够再选择一次,简桐宁愿那天被人侮辱,也不会想要遇到徐扬。 爱一个人的感觉,她这辈子只体验过一次,就已经觉得生不如死。 人们总是期待一切都会好起来,她跟徐扬也不例外。 简桐想,如果她没有这么爱着徐扬,哪怕只是少那么一点点,是不是之后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第 6 章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或许真的会好起来。 徐扬阴雨天的路上行人很少,空气中都是潮湿的酸味。 简桐从医院出来只觉得一阵恶心,扶着路旁的树干呕不止。 一个熟悉的背影走过不远处的街角,徐扬穿着熨烫整齐的黑色西装,撑着一把粉色的的大伞,右边挽着一个栗色大波浪卷的漂亮女人。 两人满脸温浅的笑意,刺的简桐眼睛生疼。她几乎是本能的扔了雨伞,朝着街对面奔了过去。衣服被淋湿,雨水顺着她额头的碎发流下,模糊了双眼。 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行人的尖叫,简桐的身子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大量的血迹在她身下蔓延开,混着雨水,脏乱不堪。 她看着那边逐渐远去的身影,只觉得疼,身体散了架般疼,也抵不上,心理针扎的疼。徐扬走的太果断,对身后发生的事情没有丝毫留恋。 往事走马观灯般在她眼前晃过,简桐伸出手,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离去的徐扬,最后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陷入了绝望的昏迷。 如果她的付出只是一场独角戏,她宁愿从一开始就没有认识过徐扬。 徐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刚做好晚餐,玫瑰,红酒,牛排,优雅的轻音乐,一顿完美奢侈的烛光晚餐,他原本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简桐。 但是就在他满心欢喜与迫不及待的时候,却等到了一个噩耗,他手里握着钻戒盒,仿佛此刻身临冰窖。 当徐扬赶到医院的时候,简桐已经做完手术转进了重症监护病房。 但是徐扬没能见到简桐,简父等在空空如也的病房里,平静的告诉他,“桐桐脑袋受到撞击,失忆了,你们不合适,我希望你能够离开。” 一张一百万的支票和一封美国著名音乐学院的推荐信被推到他的面前。 简父给了他出了一个选择题——要简桐,还是要未来。 徐扬说不清那种胸口被莫名其妙掏空的感觉,几乎张口就要回答——他要简桐,他只想要简桐。 就算简家不会同意,就算简桐一辈子都记不起来,他也还是想要简桐。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的他整个人都发麻,徐扬看着手机上的电话号码,心里一沉,站起身去了走廊。 “喂?” “徐扬,爸爸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徐扬接完电话,回到病房,在简父鄙夷冷漠的神色下,颤抖着手手下了支票和推荐信,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简桐在隔离帘后眼神空洞而又绝望,简父拉开帘子,心痛女儿的样子,正欲开口安慰,简桐却突然笑了,好看的灵魂都没了。 她轻声开口,“爸,我输了,我输了徐扬,还输了心。” 生活就像是一场狗血又烂透了得肥皂剧,简桐觉得现在世界末日降临她都不害怕了。只不过肥皂剧太多梦幻,而她活在冰冷的现实。 车祸夺走了她的双腿,却偏偏留下了腹中的小生命。她和徐扬的孩子,来的如此不凑巧。 她想起那天知道自己将为人母的喜悦,随机看到徐扬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时的愤怒和恐慌,然后是突如其来铺天盖地的疼痛与绝望... 如果不是出事的地不是在医院旁边,别说是孩子,只怕她连自己都保不住。 她从来没有怀疑徐扬会不会不爱她,她只是想知道徐扬到底有多爱她。 可她做梦都没想到,当她终于求的简父简母的心软,他们几年的感情,却如此不堪一击,竟然输给了一百万和一张录取通知书。 简桐不怪徐扬没有勇气,她只恨自己的天真和自信。亲手葬送了自己视如生命的爱情,也失去了一双腿... 她轻轻抚摸着小腹,那里有一个顽强的小生命。 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简桐撕心裂肺的哭出声。 从此以后,她的未来,再也没也徐扬。 第 7 章 五年转眼而过。 美国的歌坛却升起了一颗华语新星,据说他极具爆发力的歌喉,和一双迷人的深邃黑眸,让无数少女沉醉着迷。 在中国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场,甚至座无虚席。 灯光交错,粉丝的叫吼声将气氛推向了最高/潮,天空繁星闪烁,竟然下起了难得一见的流星雨。 “叔叔,可以帮我签名吗?”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捧着一束与他身体极不协调的花,软软的嗓音打在徐扬心上,颇为震撼。 恍若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像极的眉眼稚气未脱。 徐扬微笑着俯身捏了捏小男孩的脸蛋,在卡片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即蹲下身递给了他,拿着话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甜甜一笑,湿漉漉的大眼盯着他,随即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引来台下粉丝疯狂的尖叫。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向台下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含着口水的软萌声音缓缓响起,“我叫简阳,阳光的阳哦!那是我的爸爸妈妈。” 简阳,阳光的阳。 徐扬顺着小男孩的动作望去,浑身有一瞬间觉得冰冷。 “简桐...”他唇间不由自主的唤出一个名字,却极为自然,仿佛在心里叫过千万遍。 小男孩答完话,被工作人员领着下台,飞奔去了简桐那里,扑进一个男人的怀里,被抱了起来,回头朝着他招手。 徐扬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他无法看清简桐的表情,就连记忆里的容貌也变得模糊。恍惚间看到简桐身旁的拐杖,那些被尘封的记忆一瞬间蜂拥而至—— 他曾经因为看到一个名牌皮包而救过一个女孩,成功顺走了对方的两千块钱。 他曾经被完全算不上认识的女孩告白,还果断拒绝,惹得对方羞辱难堪。 他曾经肆无忌惮的享受着女孩三年如一日的好,最后在酒店里将对方从少女变成了女人。 他曾经拥有会每天给他做早餐的女孩,他们相拥而眠,会在早晨清醒时给对方一个淡淡的吻。当对方被父母强制带走后,他却没有信守承诺,临阵脱逃。 他曾经被恼羞成怒的女孩用酒水泼的浑身湿透,接到父亲电话得知妹妹得了白血病后的茫然失措,他几乎以为会失去对方。 他曾经被一个漂亮的女经纪人赏识介绍签约一家大的传媒公司,当他兴奋的给女孩准备了惊喜后,却等来了一个噩耗——对方出了车祸,性命危在旦夕。 他曾经在医院听到女孩父母的对话,想过绝对不会放开对方的手,却在得知妹妹病情加重需要一大笔钱后,明知是局,仍旧选择摧毁两人的爱情。 他创造了初遇,也亲手将彼此推向悬崖边上。他以为能够忘掉的往事,仅仅只是一个名字就足以让他溃不成军。 他救了妹妹,有了梦想和未来,却永远的失去了那个女孩——简桐。 刻在心上,爱到骨子里的人。 “简桐,我爱你啊。” 徐扬低声呢喃,看着简桐撑着拐杖在男人搀扶下缓缓地以极其别扭的动作向着会场出口走去,男人温柔体贴就像是对待珍宝一样对她小心呵护,突然有些后悔。 可他能悔什么呢? 就像他当初跟着女经纪人赶往签约公司时,明明发现身后出了事故,却没有回头去看一样。假如知道那是简桐,假如他放弃签约陪在简桐身边,结果也还是一样。 他需要钱,需要救妹妹。 他便还是会选择放手,选择去美国,选择物是人非的未来。 舞台灯光交错,粉丝的情绪仍旧高涨,徐扬看着简桐娇弱熟悉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完全离开他的视线,那些甜蜜化作泡影,绝望再次席卷而来。 他胸口的洞,大概再也补不好了。 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会选择认识你,并且与你相爱。 徐扬抱着吉他,在白色闪光灯刺眼的恍惚间,再也忍不住—— ——泪如雨下。 end 仅以此纪念那些没有结果的爱情,人生无论多么糟糕,总有一个人会让你牵肠挂肚。 没关系,最终,幸福还是会降临。能够陪伴一生的,或许不是最爱的,但一定是最合适的。 可以爱,可以深爱,但是,别让自己受到伤害。 第8章 第 1 章 2012.8.30。 经久不散的乌云笼罩着这个城市,潮湿的空气让人胸腔滞闷。 凌晨两点半。 女人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站在公寓门口,眼底流光溢彩,除了迫不及待想与爱人分享的喜悦,看不出半点长途跋涉的疲惫。 她面上带着甜蜜的傻笑,小心翼翼的将钥匙插入锁孔,脑海里设想着无数种爱人知道她视力恢复后满脸惊喜的场景。 但她发誓,绝对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般模样——扔了满地得外套,裤子,内衣……从门关往里,每隔半步或者一步就会不小心踩到一件。半掩的卧室门隐约透露出床灯昏暗的光,诱人的呻/吟夹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息,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糜烂的气息。 不该是这样的…女人移动着僵硬的身躯,葱白的手指颤抖着推开卧室的门,入目便是床上忘我交缠的两人。 “啊……!”撕心裂肺的尖叫熄灭了所有燃烧的激情,女人只觉得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容她将男人的表情看的仔细,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失重的向前倒去。 紧接而至,额角砸在床脚,传来剧烈的刺痛,让她几乎瞬间昏厥过去。 鲜血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如果,她没有恢复视力,是不是就不会亲眼见到这场让人绝望的背叛… 许锦和越然,她今生最爱的两个人。 她该怎么办... .28,寒冬深夜。 冷风刺骨,无孔不入,仿佛想将所能触碰的肌肤硬生生割裂。 脱下手套,安帛接过同事递来的热咖啡,慢条斯理的啜了几口。仔细的看完桌案上笔录,他抬起头,炯炯有神的黑眸与对面瞳无焦距的女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越小姐,你失明多久了?”不同于清秀俊朗的外表,安帛的嗓音深沉厚重,带着属于成熟男人的稳重。 “…”仿佛受惊的小鹿般,越和猛然抬头看向他,那双大眼虽然无神,方向却是极为精准,只是神色颇为古怪,让人不由想揣摩几分。她咬了咬下唇,半晌才小声开口,“五年前第一次失明,两年前第二次失明。” “第二次失明?”修长的手指哗啦啦的翻着卷宗,安帛的眉头蹙的愈发紧。 “嗯。”越和似乎想到什么,脸色瞬间苍白,低下头,双手不安的交叠在身前,“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们了,八个小时了,我…可以离开了吗?” 长久的沉默。 没有人开口,但越和能够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她的身上,那种探究的,惊异的眼神,她就算见不到也能想象的到。 攥紧了包,猛然站起身,膝盖碰着桌案,疼得她不由嘶了一声,“安警官,我知道你们怀疑我,但是,你们没有证据不是吗?命案发生的时候,我有不在场证明。无论如何,目前的情况,你们没有扣留我的资格,我想离开。” 又是让人窒息的沉默,安帛站起身,将随手扔在桌案上的手套放进口袋,看着她沉声,“你说的对,越小姐,很晚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安帛拨通越和的电话,那头传来的慵懒女声,带着清晨懒散的朦胧睡意。 “越小姐,我是安帛,可以见你一面吗?我就在楼下。”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半晌,方才用极小的声音回答,“等我十分钟。” 十分钟不长也不短,足够让一个心理素质强大的警官谋划好接下来见面的说辞,可当安帛看到这个跟越和长的完全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女人时,他只能眨眨眼,缄默不语。 “我不管你是谁,都离越和远一点。她不需要男人,有我就够了。”越然涂抹着鲜艳色彩的红唇扯出抹冷笑,趾高气扬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你就是,越和的不在场证明?”脱口而出,方才惊觉自己失言,安帛垂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的亮光,看似温和的笑道,“我是安帛,上个月调任到市区的警官,正在负责十二天前的那桩凶杀案。越和是重要证人,我需要和她谈谈。” “她才不是凶手!”越然朝着眼前的男人吼出声,“那些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就会伤害她,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对她过激的反应有些警觉,安帛.本能的扣住她的手腕,冷声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别想套我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掩饰住自己的失态,越然甩开了他的手,瞪大了眼睛表示自己还未发泄的怒意,“不想死,就离越和远点。如果你试图伤害他,我不会放过你的。” 踩着高跟鞋,越然离开的背影果断决然,看在安帛眼里,却变成了另外一种信息。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第9章 第 2 章 “安警官,你应该听听这个。” 电脑屏幕闪烁着蓝光,安帛移动鼠标,打开下属传送的音频文件。那是三个不同时间段的电话录音,传出的男音低沉厚重,如若不是语气和声调的差异,几乎会让人相信它们来自相同的人。 “你的意思是...” “没错,安警官,你也听出来了?这三个遇害人的共通之处不仅仅是越和的男友,而且声音几乎完全相同,”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气,“如果越和是凶手,那她的下个目标...” “...是我。”安帛打断对方的话,侧头夹着手机,空出手来点燃了一根烟。他并没有抽烟的习惯,只是将香烟夹在一旁玻璃缸的缝隙处让它自己燃烧,“但是也有可能,凶手不是她。” 他想起那天越和初次听到他声音时古怪的神色,以及阻止他见越和的女人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心里愈发的不安,“明天一早,我们去找越然谈谈,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没问题!还有,我见过给越和做复明手术的医生了,他证实了越和两年前因为刺激二次失明。其他的信息,却无论如何也不透露,说是关系到医生的职业道德,我实在问不出什么了。” “顾白司是吗?”安帛拿着电话的手顿了顿,垂下眼角,“我知道了。我会找时间去见他。” 那头又说了几句,案件并无什么进展,就挂了电话。安帛的心情更加沉重。他紧盯燃着淡淡白雾的烟,突然撑住额头,身体止不住微微抽搐,桌上的白纸被涂涂写写的乱七八糟。 二次盲眼的越和,情绪激动的越然,闭口不谈的主治医生,死者奇怪的共通处,这之间… 到底还缺些什么? 姓名:孙朗 年龄:28 职业:xxx公司销售部经理 死亡时间:2013.9.5 死亡原因:溺亡 备注:死者服用大量安眠药后溺死在自家浴室,初步论定为自杀。但家属对此迟疑,交往女友(越和)称其平日并未自杀倾向。未定案件。 姓名:成恪 年龄:26 职业:省中心医院脑外科医生 死亡时间:2014.3.17 死亡原因:不明(尸体因肢解损毁) 备注:女友(越和)报案称其失踪,两日后在死者家楼下发现被肢解后用塑料袋包装的尸体。因死亡时间过久,证据严重损毁。第一案发现场,已确认为死者的私人车库。未定案件。 姓名:周启 年龄:31 职业:xxx大学副教授 死亡时间:.26 死亡原因:脑部受到致命撞击(凶器未找到) 备注:第一案发现场为其家中,最大嫌疑人为其女友(越和),再查案件。 “阿帛,你还在研究案件吗?”女人的双手摸索着墙壁,小心的向着桌子的方向移动。那双黝黑的大眼极其漂亮,却没有焦距。 “恩。”安帛放下卷宗,站起身走到女人身边,将她冰凉的双手握住,牵着她走到床边坐下,“不是说了太晚了不要出门吗,怎么还来我这里?” “我…”女人扯了扯唇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对我来说,白天和黑夜有区别吗?” “阿和…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越和轻轻挣开被握住的手,似乎有些局促不安。他们交往了大半个月,却依然给她一种不真实感,“阿帛,你不怀疑我吗?” 越和伸出纤白手指从额头往下摸索着安帛的脸,仔细的感觉着他的五官,想要在脑海中勾勒出他的样子。 直到,移到那修长的脖颈,越和倾身贴近安帛,鼻息喷在他颈间,手指骤然发力,紧紧扣住他的喉咙,轻的如同蛇语般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安帛,我就是凶手。” … 安帛猛然从床上坐起,浑身都是冷汗,枕边手机的铃声在这黑夜里突兀的让人心生恐惧。他伸手抹了把额头的薄汗,接通了电话。 “阿帛,我想你了,我又做噩梦了…”那头的女声带着哭腔,显得可怜又无助,分明是吓得不轻。 “别怕,我马上过来陪你。”安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可他早已心如乱麻。 “如果…许锦还在就好了。”越和的声音很小,似乎是在无意识的自言自语,“我以前睡不着的时候,他总是可以催眠我…” 如同听到不可置信的东西,安帛的身体一顿,瞳孔骤缩,片刻才稳定了情绪,又温言细语的安抚了她几句,才挂了电话。 他起身下床,将卷宗从头翻了一遍,找到关于许锦的那一页。 姓名:许锦 年龄:26 职业:心理医生 死亡时间: 备注:.3报案人称其失踪,.30确认其已经遇害,驾驶车辆在近江水库被打捞,内部尸体严重毁坏,dna比对确认是其本人。车体完好,是刹车失灵造成的意外死亡。已结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