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石 (破镜重圆)》 前夫 孟瑛与梁璞离婚后正好十四个月。 在政府牵头举办的“后疫情时代企业战略管理”酒会上,梁璞意外地看见那被一众公职人员簇拥着的人。 大概在新加坡那热带地区待久了,她的皮肤不见往日白皙。 头发竟也剪短许多,勘勘齐肩。 是了,孟瑛是不喜欢头发过长的。 多少次睡梦中被她没好声地推醒:“梁璞你又压我头发了!” 然后她手脚并用,推他背踢他臀,极其不讲理地叫喊着:“你再压我头发就滚去沙发上睡。” 可明明是她挤到自己这边,两个人睡了一个人的位置,他才会压到她的头发。 他哪里敢争辩,只得捧丝绢一般掬起她的发丝,细细梳理顺了放在她头顶,把这人一身的刺都给捋平了。 才嬉笑着抱住她,头挤在她的肩窝:“你又不讲理,是你总喜欢贴着我睡。” 臂弯里的手轻拽,梁璞下意识看去。 葱玉一般的指尖,顶端缀着玛瑙一样的红。 他没理会,抬眼望向孟瑛的方向。 孟瑛穿着香槟色礼服,丝线里藏着的光泽在灯光流转下晶莹点点。 他想起来了,这件衣服半个月前还出现在某个当红女星身上。 他投的电视剧正在接洽这位女星,可对方资源大把,对这部成本并不高的都市爱情并不怎么感兴趣。 她身边的人正在和她说话,她侧耳垂眸听着。 梁璞眯了眯眼,认出来这是香港资本大鳄程先生的儿子程鹤齐,据说最近和孟瑛走得很近。 此刻他们的距离更近,一人歪头一人弯腰,程鹤齐的袖口蹭在她腰线毕显的弯曲处。 不知说了什么,孟瑛抬眼望着他笑,尽态极妍。 她转过身来,笑容未收。 离着人影憧憧,觥筹交错,隔着寒喧客套,笑语人声,与他目光相撞。 梁璞有着一瞬的慌乱,似乎又一次被孟瑛抓到错处,脊背僵直。 像往日无数次那样,第一时间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可扑通扑通的声音从胸膛处扩散,梁璞觉得浑身的神经都被扯紧。这又和以前不一样。 程鹤齐也随着孟瑛的目光看过来。 梁璞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扯下女伴搭在他臂弯的手,半揽入怀。 不同于其他聚会,在这政府牵头的场合,这样的男女亲昵的姿态明显不太合适。 梁璞看见孟瑛又忽然笑弯了嘴角,转着香槟杯,大厅炫彩的灯光折射着香槟,又映在她眼里。 冲他遥遥举杯,然后转身继续与人交谈。 胸膛里满满的情绪被她随意一笑,轻轻巧巧地戳破。 只留一丝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懑。 “梁董~” 身边女伴贴近,丝毫不在意刚刚被突然拉近时扭到脚踝的痛意。 梁璞放下揽在她腰间的手,毫不客气地推开:“关夏,陪我出席应酬的工资是分外给你的,可别忘了本职工作,高薪聘你来是要做事的,《他山之石》电视剧那边要是还没有进展,你爹再转着弯求到我这里……” 他低头,望着关夏含惊带怯娇滴滴的面容,气懑更多了一点。 孟瑛就从不这样,就算俩人吵到摔了满屋的东西,她也从不退怯,永远昂头挺腰毫不退缩,就算到了地狱也要把对手一起拉下去的那般决绝。 浑身是刺。 他眼神幽幽,不知透过这张娇俏的脸颊看到了什么。 “我也再不留你。” - 程鹤齐到南市的消息早就传开,不知多少人排着队等着见一面。 此刻他站在孟瑛身边,俊男靓女,又都是巨贵之家出身,在这人人自危的后疫情时代,独他俩因为手握医疗资源,在疫情严重时让利国家人民,既赚了钱又赚了名,更加惹眼。 有好事者悄悄观察远处梁璞的神色,见他似乎未察觉这边的热闹般自若,笑着与人喝酒聊天,一双桃花眼染了酒意,动作散漫,仰头喝完一杯酒将酒杯递给边上女伴。 那女伴招手让侍者装了酒,又捧到他嘴边。 态度亲昵,服务到位。 不免笑道:“梁家这位……” “败家子”叁个字到嘴边,又觉得不妥,昔日众人眼里不成器的梁璞,似乎真有长进,梁家的产业在他手里这几年竟然扭亏为盈。 边上人接话道:“就属他女人缘最好。”怒了怒嘴:“诺,边上那个是新区区长家的,上赶着送到他身边呢。” 互相笑开,眼里尽是些你懂我懂的未尽之语。 就算明里暗里说梁璞闲话的人多,但看在梁家底蕴深厚和梁家老太太的面子上,前来和他虚伪客套的人也络绎不绝。 但大家都有默契一般,将以孟瑛程鹤齐为中心的社交圈与这边以梁璞为主的社交圈隔绝开来。 喝完这边,在边上站会儿才到另一边去。 程鹤齐趁人不注意,悄悄在孟瑛耳语:“那边那是?” 既然也是举重若轻的人物,为何不像林董等人一样,与他们同处社交中心,抱团以便获取更多的重要信息。 偏自己独立一边,全然不关心这边。可那些官员,又都不敢忽视他,都要到他面前晃一圈。 孟瑛头也没抬,不带情绪道:“我前夫。” 程鹤齐似吃了一惊,望向孟瑛,却怎么也无法将孟瑛与那边的男人联系到一起去。 怎么看也不像一类人。 怎会? 他正想着要不要为自己的失言道歉,却见孟瑛满不在乎般扯起嘴角:“错了,不该这样介绍。” “梁家独子,梁璞。梁成思是他爷爷,张安妍是他奶奶,张老太太还在世。” 程鹤齐掩下惊讶,观察着孟瑛的表情,亦真亦假般说了句:“如此,那待会儿我也得过去拜会一下。” -- 秘地 χγυsℎυщυ.íη 酒会过半,孟瑛在及地的长裙下悄悄活动脚腕。 这一年在新加坡开拓业务,极少参加类似应酬。乍一回来,就来了个不容推却的政府活动。 她不动声色,但却觉得脚下针扎一般,再难忍受。 捡了个没人的当儿,和程鹤齐说了声:“我去下洗手间。” 孟瑛婉拒了侍者的陪同,从昆仑厅的侧门走出来,过一个连接新楼旧楼的长廊,找到隐在大柱后面的旋转楼梯。 她见四下无人,悄悄脱了高跟鞋提在手里。 脚踩上冰凉地板的时候才轻呼一口气,全然不顾地面的凉气袭人,只觉得这下双脚落到实处才得救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孟瑛记得清楚,这个楼梯下去再走几步就是藏在大厅角落里几乎无人知道的大沙发。 她一只手提着鞋子,另一只手费力提着裙子。 这裙子极为修身,布料都紧紧卡在臀部,几乎没有一寸多余,孟瑛手指都抓白了也提不起裙角高度。 脚泄气一般在裙底踢了两下。 “下面的那座沙发我让人搬走了。” 大厅里的冷气很足,酒店周围都是十几米高的古木,环境本就冷寂到阴森,又是在没人经过四处无声的新楼老楼连接处,孟瑛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ρó㈠8χγz.ⅴιρ(po18xyz.vip) “啊!”她急促地轻声尖叫。 那人轻笑一声,孟瑛头也没回便知道是谁:“梁璞你!” “我什么?”梁璞见她反应只觉得好笑,走近两步跨到楼梯上,从下往上打量着孟瑛。 食指拇指在眼前张开,以眼手为尺,“咦”了一声。 “在新加坡吃不习惯吗,好像瘦了些?” 孟瑛知道他肯定将自己刚刚费半天劲也没提起裙子的窘迫看在眼里,只觉得他故意嘲笑自己。 反正在他面前也没什么风度形象可言,松了手任由鞋子跌落在地,直接坐在地上。 双腿伸直,搭在下面两叁级台阶上。 裙摆乱迭在一起,梁璞弯腰替她理好,不免看到藏在裙子里的那双脚,脚背已经有些肿胀起来。 他叹了口气,“我说你图什么呢?” 孟瑛个子不算高,在这种事上她也不愿意输一点,出席活动时总喜欢穿八九厘米的高跟鞋。 孟瑛不回他,却问:“你把沙发搬走干嘛?” 梁璞提着裙角的手顿了下,又轻轻松开手指,任由那轻柔布料像花一样展开,盖住她红肿的脚背。 张开手掌,抚平被孟瑛刚刚踢出的皱褶,“那沙发太老了。” 孟瑛不解,康陵酒店作为南市第一家五星酒店,就算老楼的环境在现在看来有些许陈旧古朴,就算现在已经有了六星酒店,五星酒店也有了二十多家。 但她这个后来才搬来南市的人也知道,康陵酒店在南市人心里是最有格调最讲究的地方,婚宴在康陵办的话,那是能吹嘘一两个月的资本。 所以就算老楼翻新数次,装置也从未大规模动改过,一凳一椅,一桌一几,梁璞都是要求他们细心对待,小心维护。 怎么一个没什么人知道,使用频次不高的沙发,他却让人撤走? 其中究竟孟瑛不想多管,但她只是烦恼现在没了那张舒适软和的沙发,她疲惫的身躯怎么办。 刚刚忍着酸痛走了这么一段路,是沙发的诱惑在支撑着她。 他们的婚礼上,梁璞也嫌劳累,带着难掩倦色却硬撑的她躲到这里歇息了半个小时。 献宝一样的保证:“你放心,那座沙发比休息室的舒服多了,你在上面躺一会儿就元气复活。” 她记得梁璞说过,那张沙发是他爷爷专门从意大利定制运过来的,在那个年代,办公室放清一色的红木家具才是沉稳大气的象征。 所以梁老先生才把沙发放在这么角落的地方,也算是给他自己偷偷留了个偷懒小憩的地方。 结果她不止元气复活,甚至还半躺在上面睡着了十几分钟。 自那以后,只要在康陵饭店应酬累了,不管在老楼旧楼,不管是不是要穿越一整个长廊才能走过来。 孟瑛也总喜欢躺在这鲜为人知的沙发上歇一会儿,再继续去斗智斗勇虚与委蛇。 这方秘密之地,梁璞曾邀她共享。 现在藏在楼梯后面的舒适处却不复存在。 梁璞见孟瑛久不讲话,猜测她不愿与自己有过多交集。 也懒得叙那俩人都不愿提及的“旧情”,直接说明来意:“宋一一新签的东家是你吗?” -- 应战 χγυsℎυщυ.íη 果然,孟瑛抬起头,刚刚不顾形象弯下去的背脊瞬间挺直。 又一次摆出作战姿态:“怎么这么说?” 确实是板上钉钉,但合同签约的时间定在半个月后,事关当红女顶流的经纪约,他们双方团队都瞒得密不透风,应该没有人能知道这个消息,梁璞怎么知道? 梁璞退后一阶。 过去与现在,他都极其不喜欢孟瑛面对他时,一旦扯上利益相关,就是这般姿态。 他转过头不再看她。 “你以前从不借女明星衣服穿,你身上这件半个月前她穿过,是我视频平台举办颁奖典礼时,她压轴走红毯穿的,所以我记得。” 前因后果,梁璞解释的清清楚楚。 他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因为双方都不够坦诚而生出许多无端的误会。 现在,他也不愿意再因为照顾她的情绪去考虑说出的话要不要留一半,既然是生意,那么就按照谈生意的方式来办。 孟瑛皱眉,这件事是她大意。宋一一说本来要穿的超季高定早就借好了,疫情影响,巴黎那边没有能来得及的航班能送过来,赶不上重要的颁奖礼,所以临时找上她借一件顶场。 合约已经基本谈好,她也不愿意不给宋一一面子,于是让国内的助理带着她去家里挑。ρó㈠8χγz.ⅴιρ(po18xyz.vip) 至于挑了什么挑了哪件她根本没过问,自己今天选这条也是因为这条挂在显眼的位置,随手一拿。 竟是这么巧,就出了疏漏。就算是板上钉钉,但消息传出去,万一有变故…… 孟瑛扶着扶手站起来,穿上高跟鞋。 迎着光,她俯视着梁璞,又是面上看不出一丝破绽,挂上最完美社交表情的孟家掌权人,那位只认利益不认人的孟瑛。 “前一阵加了微信,和她还算聊得来。” 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她扭了扭身子,理好裙子,“那我先回昆仑厅了。” 梁璞在她转身之前,直截了当:“让她出演《他山之石》,换《无令》视频平台播放共享权一年。” 孟瑛住了脚,她去年一直在新加坡,但也有所耳闻,《无令》是去年大陆未播先火的一部电视剧。 她的视频平台才刚建立,远不如梁璞的平台市场占有率高,就算不是独家播放版权,共有版权也够了,能带来一波不小的流量。 可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突然想试探一番梁璞。 “两年。” 可到底要试探什么,她也说不清。 梁璞沉思一会儿,似是无奈,又像是宠溺,微微一笑:“成交。” 她大概是不知道,这种类型的剧,流量爆发期也只有播放期的一年,后期的流量并不多,一碗快餐罢了。 管他两年叁年四年,又有什么区别- 没几天就有关于孟瑛和程鹤齐的谣言传出来。 孟瑛懒得理会,总归没什么好话就是了。却没想到这次的谣言来势汹汹,连她母亲都有所耳闻。 孟瑛的母亲林书意周叁一早就打电话给她,再叁强调周五一下班就回家去吃饭。 孟瑛打开日程表看了下:“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周五晚上要飞北城……”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书意打断:“孟瑛!我怕你忙才周叁就提前约你!” “天大的事你也给我推了,回来这么些天,你统共也就回家一次,你离了一天,孟氏也塌不下来!” 孟瑛没回话,北城近些年来已经很难再拿到地皮了,今年初有风声四环外有一块废弃游乐园要出售。 倒没什么人对那游乐园感兴趣,但眼盯着那块地皮的人不少。 之前一直困在新加坡没办法亲自过去,大概已经比别人迟了。 但在北城那种地方,只要赚钱的行当都有政府人员势力在背后参股。 她本想着赶紧趁周末时间过去活动一番,拜访几个说得上话的叔伯辈,这事她还有胜算…… 实在是再也耽误不得,所以才紧赶着安排在刚回国的第一个周末。 -- 利益 心思已定,孟瑛正要说话。 话筒那边传来林书意似悲带泣的声音,“都怪我身体不中用,生了你之后就垮了下来,不然就算我今年五十了,我也要拼着这条命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孟氏这么大的担子,都落你一个人身上去了。” “怪我没用!可怜你女儿家……” 林书意假哭几声,果然听见孟瑛告饶的声音,“知道了,周五回去吃晚饭。” 林书意得意地冲孟立使了个眼色,捏着嗓子状似惊喜道:“真的?!那我和你爸周五就在家等着你,我让他们准备你爱吃的。” 孟立放下书来,又赞又叹:“对付自己闺女,你一套一套的。” 说这又不免有些自得:“孟瑛那是自己有能耐,她能挑得起这么大的担子我才放手让她做。前几年我还时不时去公司绕几圈,这两年我就安心当甩手掌柜,那还是咱闺女有本事,被你说的受苦受难似的……” 林书意捡起书砸到孟立身上,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但凡你那两个兄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我们家瑛瑛也不用费那么多心思!” “你看看你那几个侄子侄女,谁的日子过的不比瑛瑛潇洒,他们在外面顶着孟氏的名头呼风唤雨的,凭什么就我们家瑛瑛是劳苦命?” 提起自家兄弟和那几个侄子侄女,孟立自知理亏,被妻子训也不敢接话。 直到看着林书意喝了佣人送上来的鲜榨果汁,神情变好,才状似无意提起: “这个程鹤立,没什么坏毛病,是个好孩子,要是他们真能成,对孟氏对瑛瑛都大有助益,到时候瑛瑛也能安心做阔太太。” 话音一落,林书意就将手里玻璃杯猛砸到大理石桌面的餐桌上,哐当一声,半杯满的橙汁竟洒出来。 “孟立我劝你把你那点歪心思收起来!有你这么卖女儿的吗?!你还没卖够呢?!我知道你为着孟氏,为着这一大家子,但求你也心疼一下你自己的闺女!” “你做得出来这事我林书意做不出来!离婚一年多你就眨巴着眼给她找新老公呢?你别打量我不知道,现在外面传的那些话,都有你这当爹的功劳!” 话被直接挑明了说,孟立也挂不住脸,起身冷哼一声就转头离开。 - 梁璞的小助理李贸犹豫再叁,还是在梁璞准备提前溜走潇洒过周末的时候,拦住了他。 他小心翼翼:“老大,你知道以前我给夫……孟小姐订过机票,所以我这国航的app上登录着孟小姐的身份信息。” 梁璞手中握着的棒球杆一下下地拍打戴了手套的左手,砰砰砰,极具节奏性。 李贸边说边观察着梁璞的神色,见他皱着眉,手下不停玩弄着棒球杆。以为梁璞不耐烦,当即闭了嘴,陪着笑脸:“没什么,您先去忙,现在还不堵车,再迟就该赶不上……” 梁璞扬眉催促:“继续说。” “一周前有一条行程提醒,是今天晚上六点钟南市到北城的,昨天又改签了,变成九点多的晚班机。” 李贸嘴皮子极其利索地说完这一句。 梁璞抓住重要信息,喃喃道:“北城。” 他深知孟瑛看似铁打的女强人一般不知劳累,雷厉风行的,却也是个喜欢在休息日偷懒的年轻人。 她做事细致且有计划性,定好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就算改晚班机,也要在周五晚飞到北城…… 梁璞忽地一笑,扬起球杆作势要打李贸,没好气道:“你怎么不早说!” 甩了帽子,摘了手套,扔了球杆。 李贸跟在后面一个个捡起,心里得意自己揣测对了梁璞心意,果然没有多嘴多事。 听到梁璞说:“给我订同一班的飞机,打电话给莫邱那小子,就说我要放他鸽子。” 李贸的笑咧到嘴角,简直要给自己鼓掌,还好他机智,在刚刚决定上报这条信息的时候,提前订了最后一张头等机票,卡在付款界面还没付款。 “不对,不能被她发现。” 梁璞面色铁青,挣扎再叁,壮士断腕般咬牙切齿道:“订……经济舱吧。” 李贸吓得差点儿摔了手中价格不菲的棒球杆。 这位南市最难伺候的爷儿,这位挑剔到让人发指的地步的梁家独子,这位对喝水都有讲究的神仙。 竟然说要坐经济舱。 -- 瑛瑛 孟瑛赶在天黑前回到孟家大院,车正要拐进车库,一辆红色的敞篷法拉利从对面急驶而来。 快到面前时又飞速转了向,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响声,完成一个漂亮的甩尾动作。 孟瑛的堂弟孟澍,甩上车门大步走来。 他半倚在车门上,敲了敲窗。 半晌孟瑛才按下车窗键,她面色不悦,刚一抬眼孟澍就夸张地往后跳了一步。 “哇,大忙人怎么有空回来?” 孟瑛不想多话耽搁,她只想应付完和父母的晚餐后,及时赶上九点多的航班。 孟家大院和南市机场,一个在北一个在南,路上就要花费一个小时。 孟瑛按下车窗键,孟澍急急挡住升了一半的车窗:“别介,姐姐。” 他眼神转了转,决定先送上个人情,手半掩着嘴,头挤进车内故作神秘道:“姐姐猜猜,叫你回来是干什么?” “我听说大伯最近和香港的程先生走的近,前阵子得了一箱好酒,拆都没拆就让人给程先生那边送去了。” “听我爸的话音,大伯想和程家结亲呢。” 孟瑛心头大震,面上不显,只将孟澍的头又推了回去。 她眼尖地看到正厅那已经有人往这边走,似乎前来迎她。 压低声音道:“有消息你再告诉我。” 车窗继续升起,孟澍急着喊:“哎,哎!”又塞进去一只手,强行挡住车窗。 孟瑛冷笑一声,手下松了按键,偏头瞥了眼那辆改装过极为风骚的法拉利,声线冷了下来:“昨天夜里市区里聚众飙车扰民的,是你带的头吧?” “怎么着?郊区不够您大少爷玩的,跑市中心找刺激去了?” 孟澍讪讪。却不想孟瑛已经知道这回事,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堵在嗓子眼儿,只舔着脸喊:“瑛瑛姐~” 孟瑛脸色更差,毫不客气地斥道:“我早说了不要再这样叫!” 瑛瑛瑛瑛,嘤嘤作怪! 孟澍垂手站着不敢再说话,直到听见孟瑛说出“事情已经给你平了”这句话时才如释重负。 完全不顾她后面那句“再犯一次用不着别人,我先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 孟瑛知道了孟立心里的算盘,这顿饭反而吃得坦然放松。 眼见着父亲坐在对面时不时地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数次,她心里只觉得好笑。 说起来自己倒是像极了孟立,一切利益为上,不顾其它。 可缺点也和父亲一模一样,心软且吃软不吃硬。 她决定先发制人,喝了一口水,慢吞吞地下咽,与此同时眼神悠悠看向父母,摆明了复杂的情绪。 放下水杯,稍稍垂眸,让人不辩神色。 明明刚喝完水,再出声时声音似有阻塞:“我前几天在会上碰到了……” 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碰到了梁璞。” 孟立与林书意对视一眼,捉摸不定女儿的心思。 虽然说她与梁璞结婚前的婚前协议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叁年后婚姻关系自动解除,甲乙双方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 这还是孟瑛自己要求加上去的附加条目。 但他们清楚地知道,孟瑛与梁璞……也有过一阵外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期。 当时两家都惊喜,以为这桩亲误打误撞成了真,孟瑛和梁璞有缘有情,孟氏梁氏可以进一步合作。 却不想看似恩爱的小夫妻又突然闹翻了,直到半年后叁年婚约到期。 利索地办了离婚手续。 那些众人眼里真实存在过的和谐恩爱,却像烟飘云散似的再也不见。 孟立咳了一声,正想将话题转开,问一句女儿是不是和程鹤立一起出席的会议。 却见孟瑛抬起头来,一双凤眸似有薄雾千重,她轻声问道:“我看他身边有个女伴,听人说是新区关区长的女儿?” 孟立张了张嘴,权衡再叁,把程鹤立的事情暂且按下。 林书意却心痛的不行,知女莫若母,别人或许不信,但她却知道,梁璞和孟瑛间一定是有过感情的。 当初她眼见着自己这个清冷如霜,与人毫不亲近的女儿化冰似的融开,知冷暖,懂爱恨。 她甚至在那时候的孟瑛身上,看见了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的小女儿神态。 林书意端过一碗汤送到孟瑛手边,故意语气欢快道:“哎呀,什么这区长那区长家的,在你面前话都说不上,你背后可是站着孟家林家。” 她温柔地捋起孟瑛耳边的发丝,轻蹭她的脸颊,喃喃道:“我们瑛瑛,长得这样漂亮又这样能干,这南城里的人,谁不夸你。” 孟瑛又听见一声“瑛瑛”。 但对方是真心疼爱自己的母亲,她岂能表现出厌恶。 只是又一次考虑起改名的可实施性。 -- 追妻 或许是看孟瑛情绪不佳,这顿晚饭吃得很快速,孟立也没再多话,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餐。 氛围融洽的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寻常家宴。 直到坐上车,孟瑛才轻呼一口气。 “去机场。” 司机安静地发动车子,路程过半,轮胎滑过长而密集的减速带,孟瑛才猛然发觉自己竟看着车窗外发呆许久。 她眼神失焦,远处的灯光在眼前形成一个个红的白的圆圈,竟思绪放空了这么久。 难得的放松,也难得的,感觉到一丝孤寂。 刚刚饭桌上装出来的愁闷竟然真裹挟在自己身上。 她甩了甩头,不免失笑,拿起手机编辑信息发送给父亲。 “刚刚吃饭时忘了和您说,我要去北城拜访一下苏伯伯,您帮我提前打声招呼。” - “叮”的一声。 空姐轻柔平缓的声音透过广播传出:“飞机前方遇到气流,将会有些小小的颠簸,洗手间暂停使用,请大家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 孟瑛拉起身上滑落的毛毯,空姐见她醒了半蹲着递过来一杯温牛奶。 “孟小姐,刚刚见您睡得不安稳,像是做噩梦了,给您热了一杯牛奶。” 孟瑛道谢,她捧着温温的玻璃杯,手心的凉意才去了一些。 是噩梦吗? 大概也是吧。 梦里,她像溺水的人一样,死死搂住身上人的脖颈,大腿盘在他腰间,明明浑身是汗,粘腻燥热,可她和他,就是没有松手。 抵死纠缠。 无休无止。 他叫她,“瑛瑛”,“瑛瑛”,一遍又一遍。 她说:“别这样叫,我不喜欢。” 可那人盯着她的脸,身下用力,满意地看她轻颤腰肢,檀口微张,嘤嘤出声。 “又说谎,你明明喜欢。” “你看,你明明在笑……” 然后,就是热烈的吻压下来,她仰头迎接。 指甲死死地扣住玻璃杯,孟瑛又猛灌两口下去。 喝得太急,竟然呛住了,捂着嘴小声咳了许久。 晚班机,外面是漆黑夜色,机舱内也熄了灯,只有几处应急指示灯微微发亮。 大家都在安静休息,这压抑的咳声还是有些明显, 孟瑛的座位在她惯常习惯坐的1A,她听见右后方传出一些动静,像是有人被惊醒。 便又灌了一口牛奶,强压下那股咳意。 2D位置,梁璞调直了座椅,仰头看了前方一眼。 身边李贸赶紧将手机递过去,屏幕上许多字,梁璞眯眼看着。 “老大,我们加钱换头等舱位置的那两个姑娘,刚刚托空姐送来小纸条,想要留个联系方式。” “按您的吩咐让空姐给夫人盖了毯子,也提前准备好温牛奶送去了。” “我听着夫人有些咳,要不要让空姐再送杯温水过去?” 梁璞不说话,只转过头盯着李贸看。 李贸压低了帽檐躲避他的眼神施压,梁璞却“啪”地一声打歪了李贸的帽檐。 眼角余光瞥见孟瑛有动作,似乎有要转头的意思,梁璞赶紧缩低了身子,将李贸的头也按下去。 仍旧恶狠狠盯着李贸。 李贸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醍醐灌顶。 举起手机放到梁璞眼前,光标跳动,删除“夫人”两个字。 手指快速打字,换成“孟小姐”。 梁璞这才躺回去,将毛毯拉起盖住头,挥手摆了摆示意不用。 - 孟瑛下飞机时特意在舱门口停了一下,记住了给她送温牛奶的那位空姐的名牌。 “谢谢你给我盖的毯子,也谢谢你的温牛奶。” 空姐眼神闪烁,笑容尴尬:“这是我应该做的,祝您旅途愉快。” 孟瑛笑了笑,转身离开。 直至经济舱的人都要走完,梁璞缩着的身子才直起来。 李贸也终于不再躲躲藏藏,心里又一次给梁璞的难伺候列表记上一笔:朝令夕改,娇贵挑剔。 自己要坐经济舱,坐上座位没两分钟,娇贵的大少爷又受不了,让他想办法找人换座位,还指定要离1A远一些的2C和2D。 得亏他李贸有叁寸不烂之舌,幸好遇上的是两个买了头等打折机票的小姑娘,花全价的叁倍价钱让她们惊喜于捡了便宜,才顺利换了座位。 却不想,刚要离开座位的俩人被两个从后面突然跑来的年轻姑娘挡了去路。 梁璞睡眼惺忪,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身上衣服因为躺得时间久了都起了褶皱。 可尽管如此,在别人眼里却是副不羁的帅气富少形象。 那两位姑娘目标明确,眼睛只盯在梁璞身上,一个说:“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另一个语气带嗔:“我们都好心和你们换位置了,怎么让空姐递的纸条也不回啊,这也太不绅士了~” 梁璞转身,摆明了将局面扔给李贸。 李贸觉得这样的情况纵使他天纵英才,有叁寸不烂之舌也难以解决。 确实是人家好心换了位置,确实也不够绅士。 他苦思冥想,再一次醍醐灌顶:“不好意思,我们换位置主要是……” “我们老板要追妻。” -- 高处 孟瑛犹豫再叁,还是让司机送她去了市里的公寓。 公寓还是在和梁璞结婚前买下的,地处北城最中心的路口,过个马路就是全国销售额排名第一的商场,地下是汇集着五六条地铁线路,有二十多个地铁出口的中心站。 当时在附近吃饭,出门时顺着长辈的话感叹了一句,这块儿地方就是人和钱的聚齐地。 那位叔叔喝醉了酒,指着商场户外的led广告牌,“看,这条街唯一一个楼盘,也不知是哪个傻子投的,在这捡钱的市中心盖房子,还他妈是公寓。” “我再有钱也不会脑子坏了在这买公寓。” 孟瑛没接话,只看着那硕大的楼盘名称觉得好笑,直截了当,“中心公寓”。 第二天,脑子没坏的她就让人给她订购最大户型的一套。 却不想顶楼早被人订了,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次顶层。 她想,这里的夜景一定很好看。 再后来,这栋公寓已经成了国内提起豪宅必会想到的经典楼盘,孟瑛也没想到买入时本就很高的房价竟又翻了倍。 婚后和梁璞一起来北城出差,献宝一样地带他来公寓住,不免自得:“我在投资上的运气好像是不错,早早地买了这套公寓,现在好像能值这个数。” 举起一只手掌在梁璞面前晃。 梁璞笑着捉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牵着她到落地窗前,轻声问:“站在这不怕吗?” 楼下车水马龙,人流不息,落地窗是国际上最顶级的防风隔音品牌,在这闹市区也能寻得一方安静。 孟瑛靠着窗边坐下,一只手抱着膝,一只手任由梁璞牵着。 俩人一站一坐,她细细的胳膊在中间抻直了,手指虚虚交握,只要轻轻一松,就能分开。 这是19层,往下看去车子像玩具车似的,人更是缩成了一只只蚂蚁。 可隔着无声的喧嚣繁华,孟瑛却觉得内心无比的平静。 参禅入定般,隔绝了尘世。 她声音也静而有力:“不怕,我喜欢站在高处。” 又忽地想起,还是可惜:“也不知道顶楼被谁买去了,当时我让人出高价,楼上那位也没让。要是站在顶楼,风景一定更好。” 她晃晃胳膊,梁璞正在发呆,只虚虚握在手心的手因为晃动如游鱼一般滑走。 他下意识去捉,却迟了一步。 回想起来孟瑛刚刚说了什么,不自在地抿了下嘴,还没说话,又听她不服气道:“总有一天,我赚了足够多的钱,换成现金堆满了这二百多坪,房子连这满屋子的钱和他换,我不信他还不换。” 梁璞却笑她也会说这么幼稚的话:“不如连房子带满屋的钱换我,我连人带身卖给你。”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讥讽两句,被梁璞扛在肩上打屁股。 挣扎不得,屁股贴着窗户,两条腿挂在冰凉的玻璃上,再看向外面,第一次有了失重的感觉。 头晕乎乎的,血液都涌到心脏处,害怕跌落。 而他们就这样贴在窗边,在百米高空,在跨一步就是坠落的地方。 疯狂做爱。 她叫得声音大时,梁璞捂住她的嘴:“嘘,万一楼板不隔音,顶楼的人听到了。” 用力撞一下,声音闷在他的手心,热热潮潮,湿湿软软,又是她舌头舔上来。 孟瑛看他牙关咬紧,眼底映出夏天最热烈的晚霞,饱满的胸肌耸动,汗直流到腰间,隐在那一片黑森林处。 他说,“顶楼的人听见了……有满屋的钱也不和你换房子。” 他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她偏头重重咬上他手上虎口。 直到后来有一次,孟瑛偶然看见梁璞书桌上摊着黑色文件夹,强迫症如他,日常办公文件都是放在白色文件夹里的。 怎么会允许黑色的出现。 她好奇走过去一看,摊开的纸上签着洋洋洒洒的英文名,Edward Wong. 孟瑛只觉得这个名字在哪见过,又想起梁璞常用的英文名确实是Edward,但却是Edward Liang. 心里存疑,暗暗去查。 才明白当初那个轰动全国的北城“中心公寓”竟是Edward Wong的手笔。 而梁璞母亲,确姓王。 难怪谁也不知道忽然哪里冒出个Edward Wong来,只猜是哪个移了国籍的低调北城人后代。 而那时,俩人关系已经不好。 她只笑自己愚蠢,却再也没去追问。 -- 混蛋 χγυsℎυщυ.íη 次日孟瑛很早就醒来,她仰躺在床上好久后才自嘲一笑。 这一夜,数个断断续续的梦境搅得她没睡好,醒来后那些画面还真实可忆。 洗漱时她眉头却越皱越深,掬了一把水洒在脸上,动作定格似的数秒后才起身看向镜子。 发尾沾了些水气,揪成一缕一缕的。 额边水珠滚落,直滑到下巴,凝成一颗浑圆泪珠似的挂在那摇摇欲坠。 不知是不是洗脸时眼睛进了水,眼底有些微发红。 手抬起,手指顺着眉骨轻描。 极静的四周,新风系统的低声嗡嗡声此刻显得有些扰人。 孟瑛突然惊醒,怔怔地看向镜中自己。 在干什么呢? 这个抚摸眉头的手势,与记忆里的动作重合。 她猛地抽了张洗脸巾,动作有些急迫,带着些怒气。 擦干脸后,又是一张清新到有些冷冽的面容。 眉间微簇,唇似涂朱。只是眼下,有着明显睡眠不足的青黑色。 孟瑛边等电梯边打了个电话,语气少见的凌厉:“把我房间里不该留的东西都扔了,管家怎么回事,我一年多没住,这屋子就不用收拾了吗?!”ℙó㈠8χγz.ⅴιℙ(po18xyz.vip) 电梯到达19层,孟瑛正要迈步,却发现门没开。 然后,那鲜红的数字跳了下,停在20。 直到数秒后,才“叮”的一声,户内门先打开,香槟色的金属电梯门才缓缓开启。 空无一人。 “20楼今天有人在了,让人以我的名义送个见面礼过去,看看到底是谁在住。再问问,多少钱他才愿意卖。” 孟瑛的心情早已整理完毕,车子七拐八拐进了个其貌不扬的小巷。 青砖白瓦的院子里竟是别有洞天,过了隐壁,茶香远远飘来,有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他们中间,白雾绕着圈旖旎往上。 孟瑛吃了一惊,笑着走上前去:“苏伯伯,您竟早到了?” 年老一点的人转过头来,笑着招手:“瑛瑛,都快认不出你来了,你来得巧,我这茶正好第叁泡。” 孟瑛递过手中的两个袋子,年轻人早就在孟瑛出现的时候站起来,他走到孟瑛身边,笑着和她点头,伸手接了过去。 被唤苏伯伯的人介绍:“我小儿子方齐,你没见过,比你……” 他略一思索,拍手而笑:“巧了,八月二十六的,就小你几天!方齐,叫姐姐。” 苏方齐也笑,竟真的叫起姐姐来。 苏秦又解释道:“早上有人请了早茶吃,正好在这附近,我们就先过来了。” 孟瑛也没当回事,扶着苏秦进了正屋。 孟瑛本是北城人,高中时爷爷去世,孟氏的业务中心越来越偏南,再加上两位叔叔在南边时不时地作妖,孟立当机立断,孟家长房也举家搬迁南市。 这位苏秦,比孟立大了十多岁,是孟瑛爷爷亲手提拔起来,曾是爷爷的得力手下,几年前才从北城政界退下来,孟瑛小时候就常见他。 孟家在北城的势力虽不如以前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但凭着老爷子留下的这些关系,实力也不容小觑。 所以孟瑛信心满满,只要活动到位,就算比别人迟了一些日子,那块地皮她也能拿得下来。 这是家苏秦和孟瑛爷爷等人爱吃的私厨,地方隐蔽,从不接待外客,孟瑛也曾随着孟立来过几次。 叁个人四菜一汤,家产便饭般的简单。 孟瑛才将说出来意,却见苏秦面色一变,放下筷子,与苏方齐对视一眼。 那苏方齐尴尬一笑,低头喝茶。 苏秦冷哼一声,再看向孟瑛时面色犹豫。 孟瑛不动声色,仍挂着笑,在听清苏秦说了什么后,就算她教养再好,也不由得在长辈面前冷了脸色。 “瑛瑛啊……不巧,早上这事才被人求了去,我答应了,当场也打了电话出去。现在就算我想改主意,也不太好办了。” “是梁家梁璞那小子,你知道,我南市出身,他爸妈和我有些交情,方齐又在边上替他说项,我也不好驳了他。” 孟瑛久不说话,苏秦也觉出味来,当着孟瑛的面训斥苏方齐:“都是你小子!我说怎么早上嘴叭叭的,非要我当场就打电话订了这事!” 孟瑛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盯着苏方齐,苏方齐似乎察觉到孟瑛的目光,头越发地低。 孟瑛强按住心下火气:“苏伯伯,也不怪他,不是他的主意。” 回想起早上的那些情绪,孟瑛又气自己又气那幕后主使,一腔火涌到嗓子眼儿,烧得她再难理智。 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苏伯伯,您慢慢吃,我还有事。” 她大跨步走到外面,阳光热烈地烧人。 走出两步又返回来,站在苏立齐身边:“他住哪呢?” 苏立齐当然不敢回答,又被苏秦打了下头,才怼了一句:“你前夫住哪,你还问我?他北城不就那一处住的地方吗?” 孟瑛转身就走。 她又气又憋屈,是啊,她这个前妻竟然不知道梁璞在北城有巢穴,被人这样怼,她却没办法仰着头说一句:“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 说出去别人要怎么笑她。 眼前一黑,孟瑛晃了一下,抬手挡住太阳。 混蛋梁璞! //// 梁璞:怎样?梦到混蛋了吗 -- 夫妻 χγυsℎυщυ.íη 车内空调风量被开到最大,呼呼作响。 孟瑛心底的火终于灭了一些,她强行让自己想些别的事情转移思绪。 可明明看着上半年的财务报表,数字却在眼里变成汉字,“梁璞混蛋”。 明明正在编辑回复邮件的内容,再定睛一看,敲出来的字却是,“混蛋梁璞怎么知道我来北城”,“根本没有泄密的可能”。 终于,情绪在接到电话时彻底爆发。 那边似乎已经感受到她的怒气了,说话小心翼翼。 “按您的吩咐去给20楼送东西,在大厅的可视门铃上看到,是……梁先生的脸。” 孟瑛的第一反应是,哪个梁先生。 可念头刚冒出来,就明白过来,还有哪个梁先生。 还有哪个梁先生! 手机被狠狠地砸了出去,碰到中控台上,“啪”地一声,才无声落入孟瑛脚下的软垫上。 司机大气也不敢出,可车速明显慢了下来。 “开快点,中心公寓。”ℙó㈠8χγz.ⅴιℙ(po18xyz.vip) 中午一点,正是人多车多的时候,中心公寓那条路,更是堵的几分钟都动不了五米。 车内空调已经低到22度,一向沉稳的司机焦急地汗流浃背- 中心公寓有着极高服务品质的物业管理,孟瑛刚进门就有人迎上来送了杯冰咖啡。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还礼貌道谢。 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似的,又回头莞尔一笑:“我先生早上回来了吧?” 值班小姑娘这几年间一直在职,对于偶尔出现的19楼年轻夫妇印象极深,男俊女靓不说,还极其恩爱。 有一次见他们进门,她迎过去把人送到电梯口又想起来,圣诞节的时候这两位不在,业主礼物还没送过去,赶紧又跑回去拿礼物。 再赶到电梯门口,正好瞧见先生把这这位年轻的妻子抱在怀里热吻。 却没想到气质这样清冷的女子也有那样情动的一面,至今回想起来也足够让她面红耳热。 小姑娘热情道:“是的,一大早就回来了,您早上出门早吗?” 业主出门一般都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并不经过一楼大厅,所以值班的小姑娘并不知道孟瑛是何时出门。 孟瑛喝了口咖啡,冰凉的咖啡香气绕在齿间,她心情舒畅,且隐隐雀跃着,像极了每一次精心盘算,苦等良久,终于要迎来胜利前的心情。 就算会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但她爱极了这种刺激感。 勾心斗角厮杀良久的过程反而更能刺激她浑身的血液精神。 电梯只能通过指纹解锁到自己住的那一层,除了业主在可视门铃里亲自按下楼层解锁键,就只有物业可以解锁。 孟瑛回味着咖啡余香,貌似无奈:“他呀,一定在补觉呢。” “哎,你帮我刷下20楼电梯?一直没上顶楼住,我的指纹还没录进去呢。” 小姑娘并不多想,又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这位神仙般的女子说话,她一边听着一边心底感叹,这位姐姐身上好香啊。 她殷勤极了,上前刷了电梯,帮孟瑛挡着电梯门,又道:“没事,我直接在系统里把您19楼的指纹copy一份登记到20楼里去。” 小姑娘边哼着歌边在系统上打开20楼的信息,打算录入19楼的指纹。 页面显示业主信息,Edward Wong. 从无更改。 她如梦惊醒一般。 早在刚入职的时候就接到高层的命令,20楼的业主十分特殊,不可向外透露业主的任何信息。 可19楼的这位夫人似乎对20楼的房子十分感兴趣,找过他们物业好几次要求转达希望加钱购买20楼的意愿。 早上见那位先生回来时上了顶楼,她还以为是19楼的业主终于通过别的方式说服20楼的住户将房子卖给他们了。 可是这业主信息从未更改…… 就算经过千挑万选才成功应聘,又有多年在职经验的物业小姑娘,也陷入了沉思。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的复杂情况,甩了甩头,喃喃道:反正他们是夫妻- 而孟瑛本来只是冒险一试,也没想到如此顺利,畅通无阻地上了20楼。 电梯门打开,入户门便自动打开。 她低头看着那双44码的黑色皮鞋,似乎没看见皮鞋前方被随意扔在地上的T恤。 直接迈步踩了上去。 -- 天堂 顶楼的绝佳视野与明媚阳光,被阖起的窗帘遮得严实,紧紧搂住一室阴凉。 室外叁十多度的天气,人行匆忙的工作日。 中心公寓的顶楼,却隐在云端,隔绝人世,似是天堂。 铺天盖地的凉意让孟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打量着与19楼格局一样,布置却截然不同,完完全全写着梁璞名字的地方。 他是讲究到吹毛求疵,最会享受的人,生来就带了种种富贵病,什么东西都要最好的,做事情多半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孟瑛曾笑他得亏投生在梁家,不然这人世间普通人的生活,梁大少爷恐怕一天也过不下去。 他当时笑着哼哼:“我这个人,生来就是富贵命,老天爷不会不长眼的。” “就算……他被猪油蒙了心,我投胎不幸,凭我,也会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爬到最上面去。” 恐怕他二十八岁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被迫”之一,就是与自己的婚姻。 孟瑛走近几步看着大敞门的卧室,果不其然,床上那人裹着羽绒被,只露出一颗脑袋,睡得正熟。 他说夏天开足了凉气,盖着轻薄的羽绒被睡觉才最舒服。 孟瑛直接掀开被子,床上的人仅穿了条平角内裤。 她目不斜视面不改色,微弯下身:“梁璞。” 睡熟的人迷糊间听见有声音叫他,眯瞪着眼看到熟悉身形。 嘴角一勾。 快速起身,长臂一捞,将孟瑛压倒,再熟练地滚了一圈,几乎赤裸的身子就压上去,腿挤进孟瑛腿间。 速度之快,动作之利索,孟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刚要怒骂,梁璞的脑袋又埋下来,贴在她颈侧。 “你来了。” 声音迷糊暧昧,像情人之间再自然不过的亲昵撒娇。 这是……早就在等着她吗? 孟瑛不知作何想法,抵在他胸前本要用力推开的手停住。 他又拱了拱头,贴得更紧。 孟瑛穿着及膝短裙,此刻布料已经被挤到大腿上,下肢清楚地感受着来自他皮肤的温度。 可他还不知足,似乎贪恋她身上凉意似的,勾缠着她的腿。 “你来了。” 孟瑛没忍住偏了偏头,他熟知自己的敏感点,总喜欢在她颈侧说话,故意轻着嗓子,让口中气息都洒在那一处。 见她躲开,他轻笑,咕哝一句什么,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颈边、下颌角。 孟瑛手指用力,几乎要掐进他胸前皮肤里。 他这是做什么? 以为这样就能平息她的火气?像以前那样,出了问题为了避免争执,总是用这种方式。 结束后又貌似相安无事,再也不提。 就算以前还可以这样糊弄过去,现在呢? 现在他们是什么关系。 孟瑛定了心神,努力忽视着又痒又热的感觉。 她挣扎着要推开,可身下被压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别动。” 他好不容易才腾出嘴来,却只说了两个字。 更用力地压下去,而孟瑛挣扎到浑身冒热,只换来更紧密的肢体相贴。 -- 窒息 “怎么才回来,不是说在家等着我一起去吃饭?” 他似有万般委屈,无尽妥协,语气里满是情意。 “又骗我,你对我总没有实话……” 说话间,梁璞下肢终于稍稍松了力,支起上半身,费力想要睁开眼看清身下人的面容。 可眼皮千斤重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被毫不留情地推开。 梁璞闷哼一声,捂住裆部,直到天灵盖的痛意把他从梦境中喊醒,昏暗中隐约看到眼前场景。 他跪坐在床边,看着孟瑛坐起身来,好整以暇地理裙子,就挂着那样轻蔑地笑,直直盯着他。 梁璞面如死灰,不知是不是痛的。 孟瑛也没理他,整理好衣服后直接走过还跪坐在地上的他,绕到另一边床头,按下窗帘开关键。 日光一点点地洒进来,直到满屋亮堂堂,所有隐蔽的,都无处遁形。 梁璞遮住眼,低下头。 良久,才一言不发地起身,转入衣帽间套了身家居服。 孟瑛站在窗边,欣赏着顶楼角度的风光。 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抱臂看着面无表情的梁璞:“你好呀,Edward Wong.” “你说,这顶楼和19楼的差价,值多少呢?” 她沉思一会儿,忽而笑道:“值不值北城四环的300亩地皮?” 梁璞不答她,反而问:“你怎么上来的?” 孟瑛又转过身去面对着窗外,收起面上的表情,冷冷答道:“你难道没通知你的物业管理部门,顶楼的Edward Wong先生与19楼的业主不再是夫妻关系?” 梁璞又问:“苏立齐告诉你我住在这的吗?” 孟瑛再无耐心,猛转过头来怒目而视:“梁璞你混蛋!” “我不问你别的,就问你怎么知道我来北城,怎么知道我的行程,才费尽心机赶在我前面找到苏秦?” “就回答我这一个问题。” “别的,我什么都不想问了。” 是不是把她当作别人,所以才一把抱住她说那些话做那些亲近的事。 是不是一直把她当傻子,在她与他不止一次说过喜欢顶楼的时候,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不是,所有的都是假的。 孟瑛都不想再去想了。 都无关紧要。 她只想知道这一件事,这才是来找他的目的,才是最紧要的。 而这个到处都写着梁璞名字的地方,她不想再待下去。 她已经濒临窒息。 梁璞远远看着她,看她已经愤怒至极,脸色发白,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阳光太刺眼了,他又一次遮额挡眼,转过身去拿起床头的水。 “李贸之前给你订过几次机票,国航app的信息是你的,航班跳了动态提醒。” “你急着赶来北城,我猜到是为这个事。” 他紧紧握着水杯,可一口水也没喝。 直到听见孟瑛离开的脚步,电梯门的开合声。 才脱力一般,坐在地上。 窗帘又被合上。 昏暗中,许久许久才传来颓败的声音:“怎么……又以为是梦。” 他五指张开,空无一物。 缓缓攥成拳。 中心公寓物业处已经很久没有接到来自Edward Wong的命令。 而这一次,Edward Wong要求通知下去,除了Edward Wong本人,物业不能帮任何人解锁电梯到顶楼。 尤其是19楼的孟小姐。 电话这边的人顿了下,小心翼翼问Edward Wong的助理:“之前我们这边留存了一份无偿转让协议,被转让者是19楼的孟小姐,这份文件放在这已经两年了,可又没有再接到进一步的通知,这份协议……” 而李贸拿着手机站远了,才低声道:“作废。” -- 茶醉 李贸挂了电话,轻手轻脚地来到卧室门口,探出一颗脑袋。 见梁璞将自己裹成个虾子一般,惨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蜂蜜水。” 他连声应着,却想自己去哪找蜂蜜水去。 他赶来的时候,梁璞坐在床边地上,身体微微发抖,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见到他只说又想吐又饿,李贸赶紧把人扶到洗漱间,没想到梁璞真的吐出些茶水。 把他吓得只想赶紧送医院,这位大少爷吐完后反而有了些精神。 即使身体不适心悸头晕,也仍有力气用白眼剜他:“我是要死了吗?” 气若游丝,语气反而更加可怕。 李贸只好把人扶到床上去,站在床边,再不敢多嘴。 不知过了多久,梁璞才不带情绪地吩咐:“通知下去,物业不能再帮任何人解锁电梯到顶楼,尤其……” 他似乎很难受,闭起眼倚在床头重重呼吸几次,费力地吐出一个字。 “她。” 李贸脑子活,当然知道“她”是指谁,心底也暗自吃惊,仗着胆子大想再确认一下。 梁璞却躺了下去,闭上眼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 顶楼从没住过,冰箱里更是什么都没有,附近只有各种高端商场和餐厅,最近的一个超市在路尽头。 李贸想了想,还是直接找上物业,捧宝贝一样将蜂蜜水端上来。 梁璞只尝了一口,脸皱成一团道:“不是。” 他太清楚这种感觉,很小很小的时候有过一次,再就是和孟瑛结婚后。 又是茶醉了,偏偏今早喝得还是浓茶,偏偏灌下肚去整整一壶。 怎会如此,自从小时候茶醉后,他发誓再也不碰。 可为了陪孟瑛的爸爸,陪当时的老丈人喝茶,他破例了一次。 今天又一次破例。 为了什么呢? 茶醉会让人头昏心悸,浑身无力,可同时也会刺激神经,使神经兴奋。 梁璞此刻的脑子无比清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 让她生气。 让她主动来质问他。 他甚至都准备了两叁套应对的说辞,然后再告诉她,继续以两家合资的方式合作。 她一定会惊讶又惊喜,可她惯会在自己面前收敛情绪,一定是别扭极了的傲娇模样。 可万万没想到,她直接找上门来,与他想象的种种场景都不同,开口第一句就是Edward Wong. 准备好的说辞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无法应对。 结果,她是真的生气了。 梁璞看着李贸端在眼前的蜂蜜水,微黄透亮,冒着丝丝甜气。 他继续说道:“不是。” “她之前给我喝的不是这种。” 端着杯子的手晃荡了一下,蜂蜜水荡漾开来,梁璞又觉得自己脑子不清明了。 他透过那亮澄澄的蜂蜜水,看到孟瑛。 她轻皱着眉,一脸不赞同:“不能喝茶喝什么喝?” 半蹲在自己面前,递过一杯蜂蜜水,语气责备:“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些什么?” 而他自己,嘻嘻笑着:“想的是你,想的是讨好你爸爸,毒药我也陪着喝。” 孟瑛推他一把,手又被他攥住直往衬衫里塞:“你摸摸,心跳好快。” 她冰凉的手摸上去,手指寻到乳头,绕着圈掐住:“是毒药就好了,你再也别想从我这分走一分钱,赚多赚少都是我一个人的。” 梁璞只觉得心跳更快了些,再快一些可能真的要死了。 李贸却慌张起来,也不顾其它,晃着梁璞的胳膊:“老大!” 他似乎还没感觉到,他正肌肉震颤,身体抽搐。 梁璞倒在床上,喊了一句孟瑛的名字。 “孟瑛。” 别生气了。 孟瑛。 该怎么对你。 -- 作孽 孟瑛抱臂冷眼看着意识似乎不清楚的梁璞,可他眼神清亮,一双眸子转都不转,只盯着她看。 他止不住地肌肉痉挛,腮边咬肌都在抖动。 可他只知道笑嘻嘻地盯着她。 “夫……孟董,我来了老大精神就不好,刚刚直接变这样了,他又不让我送他去医院。” “我实在没主意了才求您过来。” 李贸强按住心底的焦急,一米八的男子汉也快落下泪来。 孟瑛瞥他一眼,心底不禁羡慕梁璞有个这样真心为他着想的助理。 她的助理小栗工作能力也不错,只是她们的关系不像梁璞和李贸这样,像是亲近的战友。 算了,她也不习惯与别人太过亲近。 助理,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就够了。 孟瑛转身离开,就算身后的目光快黏在她身上,也懒得再看他一眼。 自作孽。 李贸以为孟瑛要走,膝盖一软就要跪下来。 刚刚可是千求万求,几乎把梁璞说得人事不省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才把这位祖宗请过来,也顾不上物业那边对于来自顶楼“朝令夕改”命令的疑惑,直接解锁20楼的电梯权限。 “去什么医院?又不是要死了。” 这位祖宗也说出一样的话,李贸忍不住在心里骂,这俩人天生就该凑一起,别祸害旁人。 孟瑛又说,“找块糖塞进他嘴里,我带过来的蜂蜜冲给他喝,半勺兑一杯水。” 好在还有点人情味,李贸雀跃着“哎”了声。 - 李贸从鞋柜里翻出还是当初装修开工那天买的一袋子糖,也不管过没过期,闭着眼打开包装欺骗自己,再塞入梁璞嘴里。 梁璞不领情,又吐了出来。 李贸只得又向孟瑛求救。 孟瑛表情不耐烦,梁璞见她走过来,嘿嘿地笑,一张脸惨白,乍一看颇有些病娇美人的感觉。 “不许吐!” 她对病弱美男完全不感兴趣。 梁璞收起笑容抿住嘴。 李贸再拿着糖放到他嘴边时,却歪头主动含住。 然后在孟瑛和李贸两个人的眼神里,喉咙滚动,艰难咽下一块还没化开的硬糖。 惨白的脸色瞬间泛起红,干咳不停。 李贸赶紧将蜂蜜水又递上去,这回梁璞也不用孟瑛说话,直接咕咚咕咚地灌下去。 喝完一杯,咧嘴笑了:“还要喝。” - 孟瑛接到程鹤齐的电话,她走到一边接起。 “一起吃晚饭吗,我明天回香港。” 程鹤齐的中文有些不标准,可他总费力想要说好,听起来反而更奇怪。 孟瑛看了下手表,叁点过一刻。 没记错的话五点半有一班北城飞南市的航班。 她正在考虑着,“嗯……” 还没说话就被程鹤齐打断:“喂,你可真是工作狂,这一周没见到你的人,在新加坡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啊,今天可是周六。” 孟瑛笑了,也没解释什么:“好,可是晚饭得晚一点,八点半吧,你要饿着肚子等。” 程鹤齐也笑:“那我现在就先吃顿下午茶。” 挂了电话,孟瑛的眼神才从远处收回,斜对面那块led屏上,正滚动播放着梁璞视频平台的广告。 落地窗映出梁璞的身影,他倚在床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只是倒影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 孟瑛转过身,见梁璞虽然还不是很精神,但明显已经恢复。 忍不住歪了下嘴角:“梁董还真是能豁出去,为了一块地皮竟然陪着人喝茶。” 梁璞破天荒地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眼神仍落在她身上,下午叁点的艳阳,明亮刺眼,她背着光,身上的清冷气息少了些。 孟瑛见他久不说话,眼神复杂,似乎把自己当成猎物般,远远打量,费心图谋。 “蜂蜜留给你了。”她忍住没说后一句话,“下次说不定还用得上。” 何必再与他纠缠,何必对着他阴阳怪气。 孟瑛刚走两步,却听梁璞问。 “谁的电话?” -- 乞怜 χγυsℎυщυ.íη 孟瑛脚步没停,就当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孟瑛!”梁璞的声音提高,语气急切。 李贸站在餐边柜,手里端着刚冲好的蜂蜜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恨不得把头埋进胸里。 可城门失火,池鱼终究会被殃及。 “李贸!把她拦住!” 李贸身子一哆嗦,缓慢又坚定地,跨出一步。 面前一步站着梁璞忠心耿耿的助理,孟瑛气笑了。 李贸埋着头念咒一般小声道:“您就是世间第一大善人,您行行好,没有情分也看在多少算是熟人的面子上,您就帮帮我。” 孟瑛转过身去,气极反而异常平静,她从上往下打量着正扶着床站起来的梁璞。 毫不客气地“嘁”了一声,极尽嘲讽。 “梁璞你作什么呢?” “谁的电话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要不要提醒你一下我们已经离婚一年多,充其量只算商业合作伙伴。” 她头也不回,手往后伸抢过李贸端着的蜂蜜水。 “喜欢喝这个蜂蜜水?那你记好了,这种叫槐花蜜,这瓶算送你的,喝完了可别再作天作地要死要活来找我,自己买去!” 她动作颇大,蜂蜜水在玻璃杯中摇动几番,还是有几滴抛洒出来,落在孟瑛的手背上。ℙó㈠8χγz.ⅴιℙ(po18xyz.vip) 梁璞在孟瑛出声时就没再往前一步。 他身形颀长,消瘦的身体晃荡在宽大的居家服里,与孟瑛对视数秒后终于垂眸。 他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内心某一处堤坝悄悄瓦解。 放弃了之前在孟瑛面前一直会坚持的傲气,声音低哑,似在乞怜。 “我是故意抢在你面前,想让你……生气,你就会来找我。” “还是合作项目,协议我早就让人拟好了。” 他转身在床头柜和床上到处寻找手机,动作着急,语气也焦急:“我现在就让他们把协议发过来,我们现在就签。” 孟瑛抬起手腕,看着指针走向,她坦然自若,与梁璞的状态对比鲜明。 “我还有事,回头让李贸发小栗邮箱。” “放心,就算是合作项目我也不会占你便宜。” 梁璞还没找到手机,他直起身来想再说些什么,终究一言不发。 走过来亲自替孟瑛按下电梯按钮,然后看着孟瑛的身形随着缓缓阖上的门消失不见。 只剩冰凉坚硬,纹着低调奢华图样的金属门,映出他的怅然若失。 他第一次意识到,或许很多事情自己都做错了。 没必要与她那样争锋相对。 争一时之气反而输更多。 李贸走上前来,幽幽道:“要不还是把孟董的指纹copy过来吧。”- 孟瑛对时间估算得准确,到达与程鹤齐约好的餐厅时正好八点半。 程鹤齐见她进门,起身站起来冲她摇摇招手,面带微笑一直目视着她走近。 “本来想等你到了再点菜,后来想起来你对美食实在是没什么见解。” 程鹤齐绕过来替孟瑛拉开餐椅,点头示意侍者上菜。 “还记得在新加坡的时候与你吃饭,你总能精准踩雷。” 孟瑛徉怒,又忍不住捂住嘴噗嗤一笑,大方承认:“我对吃这方面,是没什么天赋。” 程鹤齐扬眉,掰着手指头一一数来:“哪叫没什么天赋,早餐面包煎火腿,最多再来杯牛奶;午餐什么工作餐盒饭都能对付;晚餐,一成不变的沙拉。” “你简直罔为中国人,太不懂享受。” -- 可控 ⅹγυsℎυщυ.íη 孟瑛静静听着,面上一如既往地挂着淡淡微笑,却托着腮走神了。 梁璞也说过她“太不懂享受”。 而她对于梁璞的“太懂享受”反而嗤之以鼻。 俩人不止一次因为这种事闹得不开心,他不惜路途遥远,也要去两小时车程外的山间寻找据说最鲜美最质朴的地道山间野味,她却觉得大费周章,就算被梁璞好说歹说拉着去了,半途上就开始生闷气。 她兴致缺缺,梁璞热情推荐得不到她的回应,也觉得扫兴。 最终的结果意料之中的不欢而散。 而梁璞这个人,有着一而再再而叁,叁也不竭的不屈不挠精神,过不了多久,又会拉着她去寻找别的新鲜好玩的去处。 “你说呢?” 孟瑛的表情已经许久没变,她似乎对那盘清炒时蔬很感兴趣,眼神一直落在上面。 程鹤齐静静观察她,试探性问了句:“孟瑛?” 却没戳破她明显走神的不礼貌举动。 孟瑛这才回过神来,眼睛一抬,装出感兴趣的样子,又不知道刚刚话题到哪了,只得不咸不淡问了句:“明天就走吗?” 程鹤齐转着手里的香槟杯,微微点头。 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再开口下定决心般:“家里让我回去相个亲。”ℙó㈠8χγz.ⅴιℙ(po18xyz.vip) 孟瑛惊讶地抬眉,嘴巴也微微张开。 程鹤齐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身子也放松下来,往后靠着椅背,双臂搭在两边扶手上。 像是悬而未决的难题终于有了明晰答案,胜券在握。 “你父亲最近和我父亲走得挺近。” 孟瑛纳闷话题怎么转得这样快,又是在刚说完“相亲”这件事后。 她心底有了猜想,稍稍有些吃惊,但也没表露出来。 笑着道:“我也有听说,我爸得了好酒直接就送香港去了。” 程鹤齐也笑:“那我这次回去再把酒给你带回来。” 她不接茬儿,可他却不想就这么糊弄过去。 又紧接着问:“还想要什么?都一并给你带过来。” 意有所指般加重了语气:“什么都行。” 孟瑛心底叹了口气,她不喜欢与人暧昧,更不喜欢为了利益若即若离,故意作出让人误会的事。 她向来非黑即白,从不含糊。 程鹤齐无疑是个好的结婚对象。 但是,她却再也不会为了家族利益做出联姻这种事。 曾经的她也以为,自己分得清楚,不过是都拟定好的协议,不过是利益交换。 但是真正身处其中,才知道这世间许多事都能按照逻辑、按照所计划好的那样去发展。 唯独感情不行。 唯独感情不可控。 她孟瑛,不会在一件事上栽两次跟头。 联姻也是,感情也是。 程鹤齐没有打扰她,一直安静地看着她,等待答案。 他有自信,自己有高学历,能力也与她相当,家世不相上下,他不吸烟不喝酒,身体健康,善解人意,绅士有风度。 孟瑛自己也曾夸赞过,与他在一起共事很开心,与他相处的时候很舒服。 “我离过婚。” 她拒绝得委婉。 程鹤齐向来是温和的,说话都是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暖舒适,却难得地皱了眉,语气急迫。 “这不是问题。” 他直直看向孟瑛,想在她的表情上找出什么。 可她淡然一笑,似乎颇为苦恼:“对我是问题。” “你人很好,但我们不合适,你值得更好的人。” “我……” 她垂下眉,低声道:“我可能不适合婚姻。” 话已至此,凭着程鹤齐的风度,他也不会再说什么。 他想,没事,慢慢来。 程鹤齐将时蔬换到孟瑛面前,说了声:“好。” “你试试这个,很清口,适合夏天。” 就这样轻轻放下。 孟瑛松了口气。 感叹幸好面对的人是程鹤齐,他果然是相处时会让人感觉很舒服的人。 -- 戳破 苏立齐带着梁璞指定的百味坊的六菜一汤,在晚高峰时候驱车一个半小时送到中心公寓顶楼。 事做了,可嘴里仍发着牢骚:“叫你出去你不出去,我巴巴地跑大老远给你打包这些来。” 梁璞夹起一块臭鳜鱼,细细嚼咽了才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又没求着你送,你自己非要来找我。” 苏立齐张了张嘴,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梁璞明显的情绪不佳,他猜到是怎么回事。 小声嘟囔着:“知道你要来,我妹妹上个星期就盯着我问。” 苏立齐边说边观察着梁璞的表情,见他不为所动,也有些恼火:“我都约好了今晚的局,好几个兄弟等着和你聚一聚,我妹也约了几个小姐妹,大家准备好好给你接风,你却不赏脸。” 话没说完,就被梁璞冷冷截断,他皱着眉挑出一块长长的鱼刺,放在铺平的餐巾纸上。 “谁让你组局了?我又没答应你要去。” 梁璞擦了擦嘴:“百味坊的臭鳜鱼做得大不如前了。” 苏立齐也被气道:“什么大不如前,你自己心情不好连鱼都有毛病。” 话一说完,梁璞便放下筷子,冷着脸盯着苏立齐。 梁璞长得极好,有着比女孩都白嫩的皮肤,眉色深而浓,眼尾稍向上翘,笑起来盈着一汪春水似的深情动人。 他也自知长相柔美,所以对外人时常冷着脸,端出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 又加上行也讲究,坐也讲究,各方面要求极高,更添他身上的隐隐贵气,神秘莫测。 但苏立齐与他在美国时同学四年,怎能不知这副潘安面孔下的人到底是什么性子。 吹毛求疵、从不妥协、自傲自骄、令人发指的完美主义。 所以当自己妹妹多次明里暗里地表明对梁璞的喜欢时,苏立齐是不同意的。 梁璞这个人,不会弯腰迁就别人,那只能是伴侣做出妥协。 光妥协还不够,苏立齐难以想象梁璞这样的完美主义,对另一半又会是怎样的要求,若是有一方面做得不让他满意,那张利嘴冷言冷语起来,比刀剑还厉害。 可耐不住妹妹眨巴着眼睛在自己面前示弱,苏立齐再不赞同也软了心肠。 今天是一定要把话说明白的。 苏立齐咳了一声,也不管梁璞横眉怒视着他,壮胆似的将手中玻璃杯重重一搁:“我妹立晗对你有想法,你也看得出来。” “她长得漂亮,性格就算有些骄纵了,也是小女孩年纪小,还算可爱。她学美术的,和你家书香世家般配,你奶奶一定喜欢她。” 梁璞听了半天,只回一句:“没兴趣。” 低头整理餐盘,摆放方向都要相同。 苏立齐长呼一口气,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竟将梁璞心事直接戳破。 “也不懂你看上孟瑛什么,她那样的人是能迁就你的吗?只有你伏低做小的份,你梁大少爷,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你低得下头去?” “当初知道你俩结婚我都吃了一惊,就算是为了家族利益,你竟然也同意了。我和莫邱打赌,不出一年会离婚,没想到你俩还撑了叁年,也是奇了。” 苏立齐似乎是要将心里的话一兜子全倒出来,也不管梁璞脸色越来越难看,下一秒就要将手中东西砸到他身上。 他昂着脖子,话语不停。 “孟瑛这人,我爸说她和她奶奶一个性子,是冷情的人!又把她爷爷的只认利益不认人的毛病也遗传了去,你看她接手孟家以后,谁在她手上讨到过巧?年前不过是北城这边的生意出了点小问题,她就不顾多少人说话求情,硬是把从她爷爷那辈就在她孟家的老人给撤了。” “是那人偷奸耍滑,报假账吃回扣,欺上瞒下中饱私囊。” 梁璞突然出声。 “就不说她那个难缠的爹,她家二叔叁叔……啊?” “你说什么?” 苏立齐似乎铁了心要将孟瑛身边的种种情况都分析给梁璞听,以此来证实,孟瑛不适合梁璞。 可突然听见梁璞说话,这才反应慢半拍地回想起刚刚听见了什么。 梁璞突然一笑,身子懒倚向后,又恢复了日常桀骜潇洒,眼皮子极高,恨得人牙痒痒的那副嘴脸。 “是我也会不顾叁代老脸,直接抹了完事!” -- 瑰夏 手机震动,梁璞没再理苏立齐,打开屏幕。 他眉毛一抬,心想大概是真的不能背后说起人名,刚提到莫邱,莫邱就发信息来。 一张图片和一条消息。 “嘿,巧了,八百年才来这家店巡视一下,碰到前嫂子。” 图片上。 孟瑛和程鹤立对面而坐,她托着腮听着程鹤立讲话。 而程鹤立,大半个上身都往前倾。 这样的动作,梁璞很熟悉。 与孟瑛在外面餐厅吃饭时,她不喜欢并排而坐,身子又坐得笔直,自己总喜欢向前倾着身子和她讲话。 这是想与对方拉近距离,想与对方亲近的下意识动作。 梁璞因为觉得自己和孟瑛做事方法完全一致而刚刚转好的心情,瞬间又阴霾密布。 又突然想到,既然提到莫邱,莫邱就找来了,那孟瑛的名字提到这么多次,是不是? 或许是茶醉的后遗症,或许是夜太深而顶楼太安静,也或许是被苏立齐气得脑子发昏。 “咔嚓”一声,梁璞锁起手机屏幕。 “嗯,你继续说。” 苏立齐愣了下,真的下意识就继续说起来:“她那个二叔叁叔……” 梁璞不满:“她是谁,说名字。” “噢。” “孟瑛那个二叔叁叔,一个个心眼儿多得和什么是的,我就不信你和她结婚的时候没领教过。” 梁璞眉头皱起,“说名字,不要说她。” 苏立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终于跳起来:“靠!梁璞你神经病吧?什么东西,懒得和你再说,就问你一句,酒局去不去?现在他们还没散。” 梁璞摇头,又一次倚向后,只是不如刚刚那般意气风发,动作间都带着骄傲。 声音也几不可闻:“不去,没意思。” - 周一一早,孟瑛才开完例会,就听助理小栗说,粱董在会客室等了许久了。 孟瑛反应了下才想起来梁董是谁,以前小栗提起他都是说“先生”或是“梁先生”。 孟瑛打量着小栗,见她微微低头,态度恭谨,在要转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先前一步引领路线,顺手挡住硬梆梆的墙面拐角。 孟瑛想,虽然她与小栗的关系没有梁璞与李贸那般亲近不似上下级,但小栗这样细致妥帖的心思,也是李贸没有的。 心下满意,不免语气也温和许多:“知道了,带他去我办公室吧。” “哦对了,之前陪着我去新加坡,你去年的年假没休吧,最近找个时间休息去吧,等会我吩咐财务,你的薪资上调百分之二十。” 小栗微微一笑,向孟瑛道谢。 孟瑛更是满意,宠辱不惊,情绪不外露,这才是她孟瑛亲手调教出来的助理。 可万万没想到小栗转身将这份功劳记在梁璞身上,特地端来梁璞惯常喝的咖啡,亲自到会议室迎接他。 “梁先生,孟董开完会了,我带您去她办公室。” 奉上刚泡好的咖啡,“您喜欢的瑰夏手冲。” 梁璞眉眼舒展,端过咖啡边走边说:“还留着呢?” 小栗想道刚刚孟瑛因为梁璞的到来而心情大好,不仅让自己休假还承诺涨薪,知道这俩人以前结婚时的相处方式就是说一半留一半才生出误会,又深知梁璞心思深沉,不会无缘无故问出这句话。 心思一转,笑着答道:“一直常备着呢。” 这话说得诚实,可有心人听着却也大有深意。 果不其然,小栗看见梁璞高高翘起的嘴角。 或许他也不知道,受他的影响,对咖啡从不讲究,喝速溶都能对付的孟瑛也爱上瑰夏手冲。 所以这豆子自然是常备着。 // 为了让大家追连载期间阅读体验更佳 也为了约束自己每日更新 决定以后每天定时更新 晚八点还是晚十点还没想好 -- 烙印 孟瑛慢悠悠签完手中的好几本文件,才抬头看向梁璞。 他没有一点被怠慢的不爽,像在自己办公室那样自在,翻翻书架上的书,弯腰看多肉的长势,将沙发上随意放着的抱枕摆放好,这才满意。 孟瑛瞥见他手里的咖啡杯,熟悉的花纹样式。 是梁璞在日本定制的,一套六个,成双成对。 梁璞家里有两个,他办公室放了两个。 有一阵子梁璞很喜欢腻着孟瑛,干脆将办公地点搬到她这里来,与她整日相对。 第叁对咖啡杯自然也随着他放到这里,两个杯子合起来是整齐的花鸟图案。 孟瑛也没意识到,这套杯子是什么时候被收起来的。 她收回眼神,看向窗外,语气有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不耐烦:“什么事?” 最近梁璞出现的次数有些频繁,而每一次出现,就有一些记忆被翻出来。 一次次地提醒着孟瑛,那些真实存在过的日子,真正拥有过的亲密关系。 可同时也一次次地提醒着她,那段亲密关系最终是以何种难堪局面收场。 像是坠入深海里的人,无处可逃的压抑与窒息。 她自以为傲的理智,在面对这场过去时,显得那般无用。原来,人一旦沾染上感情,就很难再脱身。 承载着记忆的物件、曾共同去过的地方、一起做过的事情,以及完全不受控的梦境,身边人提起对方时的言语闪烁。 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她再难脱身。 她的身上,有属于那个人的烙印,烙在记忆里,烙在生活里,烙在所有人的眼神里。 梁璞没答她的话,却抱过身边抱枕,在手里翻来覆去。 直到孟瑛终于转过头来看他,梁璞才意味深长道:“抱枕,换了啊?” 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孟瑛脸瞬间涨红。 又羞又气。 他非要这样,将那些私密的、暧昧的、自己根本不愿再想起的事情,轻而易举地提起。 而他,好整以暇地端坐在那,等着看自己方寸大乱。 实在是低俗又无耻。 孟瑛攥起拳头,心里气极,血液都涌到脑子里。 她静默半晌,才粲然一笑:“不然呢?” 她站起身,走到一边接水,一步步走过来。 “你没发现沙发也换了吗?” “东西旧了,不合适了,看着会影响心情了,当然就要换掉。” “哦对,就像康陵饭店的那座沙发,你不是也觉得旧了所以就丢了。” 孟瑛坐在梁璞对面,双腿交迭。 眼看着梁璞的脸色越来越黑,沉着脸抿着唇,她终于有了一丝得意的快感,从深海中逃脱。 “不合时宜的东西,我从不留恋。” 梁璞眼神稍抬,看见她手里的杯子,平平无奇的白色,外表是雕刻出来的山茶花。 无论是材质、外观、工艺,都比不上他手里这个。 可她却真的如她所说那样,不合适了,就换掉。 梁璞手指收紧,似乎要将杯子捏碎那样用力。 “你和程鹤齐合股的医疗器械公司,最近股票跌了不少。” 孟瑛放下水杯,不置可否:“有涨有跌,正常。听说你的医药公司的股票最近也跌了。” 梁璞深吸一口气,暗示着自己不能和她针锋相对,不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一旦谁起了个头,后面就是越烧越旺,一发不可收拾。 他强行将语气缓和下来,声音有些僵硬,说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我的意思是程家对大陆形势不太了解,医疗这方面水太深,你也第一次涉足这个产业,靠疫情猛赚了一笔算是你们挑了个好时机好地点,但已经动了别人的蛋糕,想要屹立不倒,还需要在别的方面努力。” 孟瑛安静听着,她也知道最近风头过盛,已经被有心人盯上,这个行业的水到底有多深,自己确实没探到底。 梁璞说得没错。 她应该听他继续说下去,接受他提的建议,甚至同意他的合作邀请。 但向来分得清形势,拎得清轻重的孟瑛,第一次犹豫了。 回国后与梁璞的几次见面,她心里清楚自己多少受了些影响,没办法像他一样的洒脱,轻飘飘提起以前的事,波澜不惊。 纵使她再好强,也不得不承认,在对待感情方面自己不如梁璞洒脱自在。 孟瑛起身下逐客令:“我考虑一下,你先回去。” 梁璞摸摸鼻头,告诉自己要缓缓图之。 可仍忍不住回头说了句:“孟瑛,你要承认,在很多方面,我才是你的最佳搭档。” “别多想,感情不成买卖在。” “你不是一直分得清吗?” // 下章开始收费 高亮提醒:我的文开车只是调味剂 不是主菜 喜欢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的车 观感不适时及时点叉 每晚八点定时更新 冲一下数据 每满100珠加更 300珠时加更 -- 羔羊 梁璞离开后,孟瑛盯着那抱枕许久。 他俩的最后一次,就是在这里。 也是这样一个艳阳高照的夏日,正是员工午休的时候,四周安静得只有空调输送冷气的声音。 梁璞气势汹汹来找她,进门开始就咬着牙关一言不发,拉过孟瑛二话不说将她压在身下。 孟瑛当然猜到是怎么回事,毕竟消息是她自己放出去的。 两家合作的项目其一,是近年资本争相进场的社区团购。 市场扩张阶段,钱流水一样注入,集粱、孟两家之力才抢得三分地,在梁璞多方游说获得十亿融资后,终于获得主导地位,在新一季的市场占有率评估中占18%,无疑是最大赢家。 可在梁璞仔细探查目前市场上第二竞争对手的底细时,意外发现对方有MY资本的支持,而MY资本,正是孟瑛前几年接管孟家后自主创办的独资企业,没有孟家任何人的参与。 从商业角度来说,她的做法没有任何可指摘的。 同一机构,在同一细分领域在较短时间内同时投资两家类似的、甚至有着竞争关系的公司,是在创投圈里时常见到的情况。 分散风险、在看好的领域里进行赛马,对投资者来说无疑是收益最大化的做法。 难怪当初孟瑛说社区团购的项目孟氏只出资金和资源,她不过问经营。 18%的市场占有率,孟氏占去一半。 第二竞争对手14%的市场占有率,孟瑛占去6%。 梁璞还以为不负苦心,终于稳坐龙头老大,去他妈的龙头老大,龙头是孟瑛。 只要她一句话,两家合并,她孟瑛就稳稳占了主导权,哪还有他梁璞说话的份。 梁璞紧紧握着她的腰,狠狠一撞。 她似乎感受到他的怒气,一言不发,勉力受着。 怎么不出声? 你听,你下面叫的欢,水声不停。 那你怎么不叫?是我服侍的不满意? 梁璞伸手拿过抱枕塞在孟瑛腰下,手揉上她浑圆紧致的屁股。 触手冰凉一片。 你可真是怎么都捂不热。 频率加快,孟瑛终于轻声哼哼。 梁璞面无表情,跪坐在她身上挺腰不停。 我忘了,你喜欢垫着枕头,嗯 喜欢刺激。 速度不快你就没反应,你孟瑛,从不敷衍。 他加快速度,撞进最深处,只有那里有源源不断的暖意。 诚实地给他最直接的反应。 不像这个人,怎么也捂不热,怎么也喂不饱,在他面前永远留一半,似乎随时做好抽身离去的准备。 最后,他释放出来,从背后抱住她。 自己浑身是汗,她却冰凉如缎。 孟瑛,你真行- 梁璞等了几日也没等到孟瑛的回话,他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像引颈待割的羔羊,割不割全看孟瑛心情。 或许在他毫无准备的某个时刻,孟瑛才忽然想起他这只待宰的,考虑好是蒸是烤后大手一挥。 他便一命呜呼。 不行,梁璞心里想着,这样太过被动。 有违他的初衷,也不是他做事的性子。他梁璞,永远都是掌握主动权的人。 梁董?这个提案您觉得怎么样? 高管小声提醒着,给出神已久的董事长留足了面子。 梁璞调整坐姿,装作认真思考,数秒后才手推会议桌,座椅在力的相互作用下往后滑行数米。 随意地拍了拍手,不错,拨款吧。 他扫视一圈,本想挑个人表扬一两句,展现他有功必赏的决心,却意外发现会议桌两个年轻小姑娘在与他对上眼神时都羞涩低头。 梁璞不是不知道,他这挂的气质长相,在小女孩中很受欢迎。 可偏偏。 孟瑛不是小女孩。 如果许多事情都能够靠出卖色相来解决,那他一定甘之如饴乐此不疲。 梁璞想了又想,还是拨出去一个电话,又在晚饭时间赶回家做孝子贤孙。 梁璞的奶奶张安妍是真正的望族出身,八十多岁了仍气质优雅,生活讲究。 梁璞的种种挑剔习惯,都是在张安妍身边耳濡目染来的。 张安妍拿着小巧的银剪子,咔嚓减去一截多余花枝。 推了推眼镜笑着睨梁璞一眼:你小子心里盘算着什么呢? 给瑛瑛使绊子啊? 梁璞没有一点坏心思被揭破的不安,舔着笑脸挪到张安妍身旁,殷勤地捧过花瓶。 奶奶,不是您想的那样,只是有些事需要小小地推波助澜一下。 张安妍推开梁璞贴在身边的脑袋,又笑又骂:我可是听说香港程家的那个,和瑛瑛走得近,俩人又在新加坡一起办了医疗器械的事,这阵子很不错。 怎么,你眼红了? 眼红钱还是眼红程家那个啊? 梁璞没作声。 直到张安妍将一捧玫瑰修剪好,在花瓶中理出饱满形状,才回头看向梁璞。 你实话说,你对孟瑛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思? -- 心思 χγυsℎυщυ.íη 程鹤齐没几天就从香港回来,他提前约了孟瑛。 孟瑛犹豫了下,以前是单纯的合作伙伴关系,相处起来从来不会有顾虑。 仅有的一些私人情谊,也是因为单纯地欣赏程鹤齐这个人的性格与为人处事的态度。 上次程鹤齐暗示了一下,她便直接不留暧昧余地地将话挑明。 她做事从来是泾渭分明、非黑即白的干脆利落。 程鹤齐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低声笑了:别把我想得太坏,你拒绝了我,我就会退避三舍。 这几天你联系我都是通过小栗联系的。 孟瑛没必要。 孟瑛有些尴尬,好像反而是她太在意这件事。 她看了下日程表,没再犹豫:行,我来订餐厅吧,还是上次那家行吗?清炒时蔬不错。 孟瑛与程鹤齐在新加坡时候也常常一起吃饭,她独立惯了,吃饭这种事也是习惯程鹤齐安排一次她便安排一次。 都是不值一提的极小的事情,可她却也不愿意占合作伙伴的一丁点儿便宜。ℙó㈠8χγz.ⅴιℙ(po18xyz.vip) 程鹤齐也尊重她,从不争这些。 却不想正值周末,餐厅晚市的位置全订出去了。 孟瑛想了下,翻出微信列表里莫邱的联系方式,点开聊天框,正要发送信息的手指却僵住。 聊天记录停留在去年十二月。 满桌子的酒,红的白的啤的,都空了瓶,杂乱地摆放着,有几瓶还倒在桌面上。 有人冲着镜头傻乎乎地笑。 酒精熏红了他的脸,透着比女孩还娇艳的粉红。 「嫂子,他刚刚叫你名字。」 「傻子一样。」 孟瑛回:「少喝点。」 却也没有主语。 孟瑛反盖住手机,轻呼一口浊气才又拿起来。 「今晚想去你那S厨房吃晚饭,好像没位置了,帮忙安排下?」 莫邱很快就回过来。 「和谁吃?」 「梁璞前几天吩咐过了,程鹤齐与狗,不得入内。」 「我名下的几家餐厅,全都通知下去了。」 孟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打字飞快。 「你也听他的?」 莫邱回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孟瑛没再理会。 小栗在下班前敲门进来,准备收走今天孟瑛处理完毕的文件并分发下去。 可意外发现,那堆文件孟瑛似乎动都没动。 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试探性问了句:孟董,还有什么我需要做的吗? 孟瑛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看到那堆未处理的文件,自己也觉得可笑,她拿过最上面的一本打开:随便帮我约个餐厅吧,清淡一点的就好。 文件你明早上班再来拿。 小栗知道她今晚有约,看来是准备吃完饭后再回公司加班,忍不住多了句嘴:这些不急的 孟瑛微微一笑:反正回去也没事。 小栗还想再说什么,终究是安静离开。孟瑛冷情,就算自己是她助理,也不宜过界。 可止不住地在回忆,从前梁先生还在的时候,总是准时准点地就把孟瑛接走,餐厅也从不随便,总是千挑万选出来才带孟瑛去尝鲜。 最近公司里也在传程鹤齐与孟瑛,似乎大家更喜欢程先生。 但小栗觉得,还是梁璞好,梁璞对孟董的好,是用尽心思的好。 员工们准时下班,短暂的嘈杂人声后,很快恢复无边的寂静。 孟瑛自言自语:不吃回头草。 签下自己的名字。 像施咒一般,又念了一句:他没什么好的。 才合上文件夹- 程鹤齐见孟瑛换了餐厅,也没多问。 为了让孟瑛没那么尴尬,直接谈论公事:税务查账的事你怎么看? 孟瑛笑了下,这事我心里有数,而且我们没什么可查的。 程鹤齐却有些担忧,他第一次经营大陆的生意,知道大陆的市场复杂,各种势力掺杂。 孟瑛却胸有成竹:没事,再等等。 却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梁璞真是混蛋。 她本不想与他牵扯过多,可他非要费尽心思可着劲儿地逼迫她。 那就看看,到底是谁逼谁。 // 按照许多平台的规矩 入v要多更 (好吧其实是我自己忍不住想发 -- 深浅 孟瑛学着梁璞那样,不打招呼杀上门去。 李贸做做样子拦了一拦,孟瑛停了脚步笑着问一句:怎么?现在我来是要提前预约吗? 李贸讪讪,横着的胳膊放了下去:您请。 梁璞这个挥金如土的败家玩意儿,办公室的门都是用的防爆防弹材质。 孟瑛本想用力一推,最好把门撞到墙上去,做出一副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潇洒样子。 可用尽了力气,那门也无法被猛地推开。 但梁璞还是被惊醒,看清来人后几乎跳起来,又在半道生生停住,理理衬衫,优雅入座。 你来了?坐。 他声音有着明显的沙哑,孟瑛微微皱眉,周遭有不浓烈但却不可忽视的酒气。 梁璞似乎真的宿醉难受,强打着精神坐了一会儿,又懒躺下去。 枕着胳膊远远瞧她,抿着嘴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双会骗人的眸子盯着她看。 孟瑛知道他最会用这双眼骗人,无情扮深情。 刚想冷嘲热讽一句,却如雷击一般立在那里,指节发白,紧紧攥着包。 康陵饭店的那座沙发。 他曾与她分享的秘地。 前一阵子他才毫不在意地对她说:那沙发太老了。 在以为被他随意丢掉后,孟瑛其实生了不久的闷气。 好像与之一起被丢弃的,还有俩人欢愉过的时光与记忆。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妥帖收藏,好好保管,搬来了自己办公室。 就算风格与他这奢华至极的地方格格不入。 老旧沉闷,笨重可笑。 他们躲应酬时偷闲,躺过许多次的沙发。 他正蜷缩着倚在上面。 手抚着胃部,不时地往孟瑛瞧,看她毫无反应后又闷声哼哼。 孟瑛终于坐下来,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 别装了。 梁璞撇撇嘴,也不争辩,靠着沙发边稍微坐直一些。 又听孟瑛说:不是说丢了吗? 没头没尾的,可他就是瞬间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梁璞手摸上翻毛皮扶手,像爱抚情人那般温柔,似有无尽留恋。 眉眼低垂,活像多情狡猾的狐狸。 没有你的同意,我哪敢丢? 敲门声响起,隔着厚重的门传进来,拉成沉闷的钝感,让人很不舒适。 梁璞有气无力喊了声:进。 梁董,给您送蜂蜜水,是您爱喝的槐花蜜。 孟瑛没回头,背脊却瞬间僵直。 梁璞没放过孟瑛这细微的动作,也看清了她拧起来的眉头。 招招手,那人绕过孟瑛,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梁璞身边,半蹲下来将杯子放到梁璞面前。 有些烫,您小心。 说完话,目光仍流连在梁璞身上,眼神传递未尽之语。 梁璞笑着拿过杯子,试了下温度:还行,你做事体贴。 孟瑛只觉得那蜂蜜水的甜味都蒸腾到空气中,变成千丝万缕扯不断的甜丝。混着酒气,让人不适。 她嗤笑一声:你家梁董酒量大着呢,这点儿酒醉不倒他。 梁璞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温声道:你去吧。 那女子也听话,微微一笑就去了,离开前冲孟瑛礼貌点头。 厚重的门缓缓阖上,梁璞挪着屁股坐到离孟瑛近的这边来。 手肘撑着,身体往她这边倾,幽幽道:确实是喝了不少,国税那帮人的酒量真的吓人。 他语气可怜,将自己的脆弱大剌剌剖开,乞求爱怜。 孟瑛抬眼直视他,见他眼下发青,面色也不像记忆中那般白皙透亮,有着宿醉的暗沉之色。 他嘴唇微动,孟瑛的眼神被吸引过去,见他唇上亮晶晶,透着粉,散着槐花蜜的清香。 若有只不知深浅的蝶,一定扑棱着翅膀义无反顾地飞向他。落在他的唇上。 可孟瑛知深浅。 她后退一寸。 你想做什么呢? 梁璞失笑,收回撑着的手肘,也后退一步,正襟危坐。 让程鹤齐出局。 孟瑛不接招,你知道,没什么可查的,最多就是浪费点时间。 梁璞步步紧逼:查起帐来,时间可长可短,时间太长你也拖不起。 孟瑛忍了又忍,终于低声怒喝:梁璞!你当我是谁呢?你也拖不动我! 直到看着孟瑛情绪又慢慢平静下来,梁璞才说:你家势力多在北城,南市许多事还是我梁家说了算。 孟瑛不说话,梁璞诱导着:我只要他出局。 为什么? 他答得干脆:不喜欢他那副模样。 孟瑛轻声一笑,状似为难。 那怎么办,我也不喜欢什么区长的女儿。 梁璞饶有兴味地盯着她,也问:为什么? 孟瑛思考数秒,无比认真道:不喜欢她的声音。 -- 雪松 孟瑛走后,梁璞一改颓弱宿醉模样,扯着嗓子喊:李贸! 声音穿过厚重的门,被拉长、扯断,隐有回声,李贸瞬间一个激灵。 回头下意识看向正歪着身子和人炫耀刚刚梁璞夸她体贴的关夏。 按照李贸的审美,关夏人如其名,像夏天荷塘里开得最大最圆的那一朵荷花,粉嫩娇艳,自视甚高。 整个公司她眼里就只有梁璞一个人,任凭那些年轻高管们使尽浑身解数,也不多给一个眼神。 就连见到李贸,眼皮子也不抬一下。 她的目标精确,心思昭然若揭,来公司实习就是为了梁璞。 李贸请悄悄推门,露出一颗脑袋:老大? 梁璞一个眼神飞过去,他乖乖地从门缝里挤进来,后背贴着门站着。 果不其然,梁璞那样叫他的名字准没好事。 你脑子坏了叫关夏进来? 我让你叫个女的进来送蜂蜜水,那么多人你不挑,挑她做什么? 以前以前孟瑛不喜欢的那个秘书叫什么?后来把她调岗走了的那个 下次孟瑛来你还找她进来。 李贸抓住重点,问:老大?孟小姐不高兴了?因为关夏? 梁璞拿起手边杂志扔过去,拉长着脸不说话。 都怪李贸自作聪明。 他确实是想要孟瑛心里没那么舒服,可也没有真的想要她不高兴。 梁璞心里矛盾极了,像一团被抓乱的毛线球。 她平静的眼神化成锋利的爪子,在他心里抓来抓去。 实在是有些可笑,忘不掉放不下的是他一个人。 三年婚姻的协议,在结婚前就签好,她走得利索干脆,毫不留情。 没了那层关系的约束,她与自己便是再寻常不过的生意伙伴,最多只是有些熟悉的生意伙伴。 她冷静疏离,远远地站在那便让他方寸大乱,城池尽失。 像清冷孤傲的雪松,带着清新微凉的气息,可他却大汗淋漓。 可偏偏,他是知道这颗雪松一旦融了凉意,是怎样的摄人心魄。 梁璞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是不是不舍。 只知道那些日子,他妥帖珍藏,无数次入梦。 可她再回来,身边多了个人,多了个与他不相上下,他无法装作无视的人。 梁璞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执着地按照心中所想那样,想要将她身边的人赶走。 费劲了八百颗心思,乍一松懈下来,梁璞竟像是去了浑身力气。 瘫软下来。 李贸也顾不得火烧城池,会不会再一次殃及池鱼。 他跑着上来跪坐在梁璞身边,托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将他扶着半躺在沙发上。 也实在是心疼,语气里带了些责备:老大,您把话说开了,把夫人哄回来不就行了。 费这么多心思,您到底图什么呢?那帮子国税的人哪里需要你陪着喝酒?您也太给他们面子了!一个个的还不识数,竟然真的状着酒胆灌您酒! 李贸边喋喋不休,边拿起手机发消息,让人把早就准备好的早饭送过来。 李贸安排好一切后,再看梁璞冒着虚汗,手又抚上胃部,再出声时竟有哽咽之意。 可着劲儿地折腾自己,是想夫人看了您心软吗?是被您料到了,她今天找您来了。可万一她今早不来,您准备等到几点再吃饭?宿醉又死熬着什么也不吃,夫人也不知道您现在有了胃疼的毛病,就算她知道了,她向来狠心 梁璞咬牙切齿:闭嘴。 他知道她狠心,知道她冷情,知道她怎么也捂不热。 他故意作出虚弱的样子,她也无动于衷。 可是只要雪松融化过一瞬,那也是天崩地裂,让人魂魄皆失的热。 他体会过,所以他记得。 梁璞调整呼吸,徐徐道:关夏,先把她调北城分公司去。 李贸吃惊,她爸爸那边 梁璞冷笑:一个区长而已,还奈我何? -- 过贪(300珠加更) 为了刺激消费扩大内需,政府又联合各企业办酒会,美名促进消费提质升级。 孟瑛已经推了两场,但这场据说南市一二把手都会到场,她不得不去。 地点依旧在能够彰显足够重视程度的康陵饭店。 孟瑛心念一动,叫来小栗:你想法子去问问,梁璞那边带不带女伴出席。 小栗狐疑,出席酒会,夫带妻,男朋友带女朋友,就算是孤家寡人也会找一个行事妥帖,庄重大方的伴儿陪同出席。按常理来说没有不带女伴的道理。 但她还是去打听了,很快回话过来。 梁先生那边确实是报了两个人的名额。 孟瑛手没停,在文件上签完自己的名字。 瑛字最后一笔,拉得很长。 像长了只长腿的蟑螂,怪异别扭,让人心里憋闷。 嗯,你去帮我联系程先生,问他找伴儿了吗? 没多久程鹤齐却直接打电话过来,接起来便是笑。 我怕你要避嫌,不会再和我一起出席。 孟瑛旋起笔帽,将乱七八糟的情绪也合起,嫌哪里是避就能避开的,不如大大方方,让他们说去。 她理解错误,却不知程鹤齐说的避嫌是指他表明想法后孟瑛与他拉远距离。 但程鹤齐也没解释,知道这桩事在孟瑛心里终于算是过去了- 酒会上,孟瑛与程鹤齐姗姗来迟。 梁璞正陪着南市一把手说话,看到入口处的动静,眯了眯眼。 她是时间观念很强的人,赶早不赶晚,只要定好了的事,几乎从不拖延。 今天这压轴出场,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 程鹤齐穿着一身墨蓝色正装,孟瑛竟然也穿了墨蓝色的丝绒裙,上面缀着细小的钻,低调夺目。 大概是为了配这身裙子,齐肩的头发也被向上挽起,梳成利落的丸子头,一抹修长的颈子露出来,更显她清冷悠然,气质卓越。 她的手搭在程鹤齐臂弯,俩人像是本就是一对儿似的与人寒暄问候。 梁璞仰头喝下杯中的酒,边上侍者很快将空杯换下。 梁璞又拿了一杯,和一把手说了句失陪。 就在众人的眼神里直直向入口方向走去。 各种人声欢笑声似乎都在霎那间静下来,梁璞的面前竟莫名多出一道众人让出来的路。 路的尽头,孟瑛挽着程鹤齐。 目光对上的时候她似乎有些微惊讶,离得这么远,梁璞也看到她搭在程鹤齐臂弯的那只手,四指弯曲,在程鹤齐宽大的衣袖上挠了两下。 这是她惯有的、紧张时才会出现的小习惯。 梁璞觉得心脏也被她挠了两下,又痒又麻,又酸又涩。 可还有从深处涌来更多的,让他无法招架的情绪。 梁璞举起酒杯:程先生。 程鹤齐招手,立马有侍者送来香槟。 程鹤齐主动碰杯,杯口略低于梁璞的,而梁璞就那样理所当然地受着了。 梁先生。 稍稍一碰,叮脆一声。 梁璞手腕微动,没有立即将酒送到嘴边,他晃着杯子,饶有兴致地盯着酒杯里晃动的液体瞧:忘了和程先生说,你送给我奶奶的那幅字,我也很喜欢,求着奶奶割爱,把那幅字挂我房间去了。 程鹤齐教养极好,并无不悦,就算梁璞并不看他,他也仍面带微笑注视着梁璞的侧脸:是我考虑不周,早知道梁先生也喜欢白石先生的字,应该多带一幅过来。 谈不上喜欢,我只是觉得莫贪莫痴莫嗔那句话有意思,挂在房间里惊醒自己。 梁璞的眼神终于又回到程鹤齐脸上,笑着道:我这人啊,就是过贪。 两人对视数秒,才举杯饮酒。 梁璞眼眸低垂,看到孟瑛发白的指尖,又一次无意识地挠了挠墨蓝色的硬挺布料。 动作太过细小,她手挽着的人毫无察觉。 梁璞翘起嘴角:孟瑛。 孟瑛显然没想到梁璞会当着这些人的面直接叫她,被惊到似的直直看向他。 而他坦然自若,似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前些日子你说的事有眉目了,出去聊聊? 也不管孟瑛答不答应,直接对着程鹤齐点头:借程先生的女伴聊一会儿,我们先失陪了。 话已至此,孟瑛只能冲程鹤齐笑笑,在一众不明所以看好戏的眼神里,与梁璞正大光明地离开宴会厅。 -- 臣服 梁璞歪头看着孟瑛的裙子,长度几乎及地。离得近了才发现,裙角绣着靛蓝色的繁花,一步一朵,在她步伐间悠然绽放。 他受了蛊惑似的慢下脚步,与孟瑛并排。 孟瑛立即停下来,警惕地盯他一眼,踢拽着裙边往另一边挪步。 梁璞失笑,打量着孟瑛的高度:有必要穿这么高的鞋?程鹤齐没有我高,配他可以穿矮一点的跟。 他垂下头,眼神落在孟瑛光裸的脚背上,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你总喜欢为难自己。 孟瑛为了方便走路而提着裙子的手蓦地一松,将鞋子全部盖住,繁华尽落。 梁璞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欣喜,半蹲身下去:你看这花,像不像我第一次送你的那捧绣球。 孟瑛也低头看去,看到梁璞一只腿撑着,另一只腿弯下去,要跪不跪的样子。 脑袋往下沉,像是要亲吻她裙边绣花。 是臣服的姿态。 他手向前伸,从孟瑛的角度看去,竟真像是手捧着绣球。 在那只手几近要摘到花的时候,孟瑛退后一步,转身就走。 梁璞很快跟上来,在要下楼梯时赶在孟瑛前面,先下一阶,伸出手臂去。 孟瑛却没有将手搭上去。 他站得低,再加上高跟鞋的高度,俩人视线在同一水平线上。 梁璞手臂一直抻着,他没有不耐烦,只是静静地与孟瑛眼神对峙。 明明是微笑的表情,可孟瑛知道,那双会骗人的眼睛后面正蓄积着泼天巨浪。 在浪破堤之前,她主动问:什么事? 他的眼神柔下来,巨浪化成一颗颗细密雨露,滑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往下停留在又长又白的颈上,肆意又有侵略性。 孟瑛喉咙微微滚动,身体僵直。 直到把她逼得耳边发热,雨露凝在身上成了薄汗。 那只一直横在面前的手臂才放下,再自然不过地理理袖口褶皱。 仿佛刚刚僵持的一分多钟是俩人皆不察觉的时间定格。 听说你向宴会厅打听我是几个人出席。梁璞轻笑一声,复又抬起头来,极快地扫视过她的脸庞,再看向别处。 自己也稍有不满地嘟囔道:怕你不高兴,所以谁也没带。 孟瑛站得有些脚痛,她下意识看向脚,却见裙边落在楼梯阶面处,摇摇欲坠的繁盛饱满。 真的很像梁璞送她的第一束花。 关夏调去北城了。梁璞仍站得比她低一阶,可身体逼近。 但你不讲道理。声音近得像在耳边呢喃,他将他的委屈、不满、忍让悉数摊开,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孟瑛没有抬头,她知道现在俩人的距离极近,蓝色的花朵已经与他黑色的西服裤挤在一起,折叠成诡异的形状。 抬头便是自己也无法掌控的超出预期的局面。 她故作轻松道:我以为是开玩笑的。怎么,你不是开玩笑吗? 孟瑛听到他的呼吸声,明知道他在极力忍耐着,吐出的气已足够灼热。 烧得她心脏一紧,浑身戒备,准备随时迎战。 惊呼声还没出口,腰间被人握住,被他带着往下坠。 可他紧紧搂住她的腰,没有让她跌落,也没有让她不太灵活的脚扭到。 失了身体控制的先机,也受裙子繁重不易动作的掣肘。 更输在男女体格的先天差距,以及自己被他的委屈作态搅得内心不安。 孟瑛被梁璞压在楼梯栏杆上,而他紧盯着孟瑛的表情,非要看出一丝破裂才肯罢休般地执着。 他压着无尽火气,咬着牙道:程鹤齐不是好的合作伙伴,港商现在想在大陆分一杯羹已经太迟。他也不是好的联姻对象,何家二小姐和他青梅竹马。 孟瑛在他眼中忽然一笑。雪松被风吹,轻轻抖动,春光明媚,融化了顶端点点积雪,窸窣掉落。 她本紧紧抓着梁璞胸前衣服的手放开,右掌往上,似触非触放在他的下颌缘。 梁璞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被她掌心轻轻触碰的地方,溢出无尽的酥酥麻麻,又被薄薄一层肌肤拦住,全积聚在那一处。 她缓缓抬头,眼里也有温柔笑意。 梁璞身体微震,那些没来由的怒气都瓦解冰消。他五指用力掐紧她的腰。 只听她气若幽兰:你倒是都帮我打听清楚了。 颊边的手落下,他下意识偏头想去追那股凉意。 知道了,下次不和他一起出席这些场合。 -- 相迎 ⅹγυsℎυщυ.íη 梁璞蓦地低头,与孟瑛几乎鼻碰着鼻。 他微微转动头,鼻尖上细小的汗毛交触,磨出从感官最深处升腾而起的酥痒。 孟瑛紧了呼吸,手又放到梁璞胸前,扯着他的黑色衬衫,指甲在衣料上抓了一下。 他低哑着声音:你避重就轻。 卸了盔甲刀剑,眼神是让人陷进去就走不出来的浓雾森林。 孟瑛似乎失神,被森林里浓重的迷雾吸引去,身无一物也想要走进去探寻一番。 而猎人屏住呼吸,耐心十足地等待猎物入笼。 可孟瑛却忽然转移视线,眼神下移,盯着梁璞的饱满唇形。 厚唇,多情重欲。 而此刻,透着诱人嫣红,是任谁看了都知道危险的美丽野果。 孟瑛下巴微扬,揽着自己的那只胳膊瞬间僵硬,像滚烫的铁棍,复又收紧。 你想要怎样?她并不走进他严阵以待的森林深处,反在外围摆阵相迎。ℙó㈠8χγz.ⅴιℙ(po18xyz.vip) 唇瓣似有若无的触碰,因为她说话的动作,而让那羽毛一般的触感真实可循。 他感觉得到她的唇张开,合起,说话间的气息烟雾一样缥缈,都被他的唇接住。 梁璞喉咙滚动,他想要更多。低头欲寻那股雪松气息。 刚一动作,还未认真品味到让他不顾危险,固执追寻的软嫩。 她身体后仰,全身而退。眉眼间尽是得意神态。 喔。 她像是真的开心,说出来的话却不辨真假。 你是想亲我。 梁璞觉得她刚刚意味深长的停顿,不知是吞了什么字。 或许她想说的不是亲。 可他眼里心里,竟没有别的了,只看着她红唇轻启,噙着笑向后仰着腰,盈盈看他。 也忘了刚刚自己到底是想干什么。 但现下确实真的如她所说,想要亲她。 可胸前那只一直在心里挠痒痒,让他不上不下的手,却轻轻用力,将他推开。 隔着半臂距离,安抚性地抚平被她抓出的褶皱。 梁璞,程鹤齐我暂时扔不掉。 但,你今天不带关夏来。 她故意话说一半,抬头冲着梁璞笑,手搭上他的肩膀,微微踮脚。 梁璞恍惚中似乎又看到,几年前因为开心而主动揽住他的腰,几乎挂在他身上的孟瑛。 也是这样,冲着他笑,搭着他的肩膀 记忆与现实重合,雪松气息扑面而来。 心念已久的软嫩轻轻一碰,一半印在他嘴角,一半印在他皮肤上。 一触即离。 我很开心。 孟瑛提着裙子转身就走,硕大的裙摆从他的衣裤边艰难抽出,裙边花朵也不舍,可她毫不留恋。 梁璞这才发觉过来,上当了。 明明是她先。 明明是她。 可他怎么会让孟瑛就这样轻飘飘地揭过,避重就轻地糊弄过去。 他阔步而上,两步就拉住她的胳膊。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俯身下去,吻住那张让人心烦意乱的嘴。 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巴,被他轻而易举地进入。 梁璞贪婪地吸取着清凉雪松气息,心里却清明一片。 她故意用似有若无的接触逗弄他,他就非要让她让她真切地感受到。 阔别已久的情人,深知对方每一处敏感点。 梁璞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从腰间往上逡巡,抚摸着她露出的脖颈。 冰肌玉骨,光滑如玉。 明明自己也心头微震,身体里汹涌的热意快融化掉所有理智。 梁璞艰难睁开眼,看着怀中的人眼睛微闭,面色潮红,不自觉地沉沦享受。 她眉头舒展,脸颊向上抬起,似追寻着他。 唇舌缠弄,熟稔地接受他的进击,而她全盘接受。 轻轻相迎,重重出击。 直到舌尖发麻,不得不放开。 梁璞才轻揽着孟瑛,拇指替她擦去溢出唇边的嫣红色彩。 你的反应,我也很开心。 -- 弯刀 χγυsℎυщυ.íη 当初在北城地产界乃至全国范围内引起轰动的北城中心公寓项目,任许多大佬打听背后之人是谁,最后得到的都是虚无缥缈的答案。 时隔多年,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投入沉静已久的湖面,看似波澜不惊,湖面下却暗流涌动。 据说,那位神秘的Edward Wong先生,那位大家都以为是某个早已定居国外的华人。竟是南市著名簪缨门第梁家之子,是任谁提起都要笑谈一番他那些不成器、败家子事迹的梁璞。 众人先是惊讶于被人津津乐道这么多年,只当是一项神奇谈资来讲的中心公寓项目竟是出自他的手中。 再就是了然,也只有这么不着调的人才能做出这么不着调的事。 高价购入地皮,在最繁华的中心地带极尽奢华建造公寓,再以令人咂舌的天价卖出。 虽然如今凭借着稀缺性和唯一性成为一项豪宅传奇,北城的一张名片。但任谁也不敢复制这样疯狂的做法。 可更让人咂舌的是,北城那块三百亩游乐场的地皮据说被这位不成器的疯子拿下。 谁也坐不住了,多方势力权衡,一时间把这位本就声名不太好的梁家梁璞贬得更低。 梁家大半个身家在他爹手里没了的,这小子还不如他爹呢。 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样儿,据说他老子葬礼上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别看他现在好像做出点成绩来,那也是前几年和孟家联姻,有孟家那女强人在后面出谋划策摇旗呐喊的,又站在风口上,猪也能飞起来ℙó㈠8χγz.ⅴιℙ(po18xyz.vip) 提起孟瑛,又是言语闪烁,神色暧昧。 这梁家小子,长了张最会迷惑女人心的脸皮,孟家那姑娘再厉害,也 所以说女人啊,在外面再要强,只要在那方面能制服,哈哈哈哈- 小栗拿着新得到的消息,又气又不忍,踌躇半天还是在孟瑛面前牢骚两句。 这些人的嘴都闲出屁来了,什么话都敢说。 孟瑛少见小栗这般不控制情绪,笑着睨她一眼,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都碍不着我们。 小栗有些气急:您也是终究不敢对孟瑛的做法说些什么,只得缓了语气:您也不生气? 孟瑛转动因为工作太久而劳累的颈部,动作优雅,气定神闲。 他们说再多,能少了我一块肉? 她招招手拿来小栗手里的报告,越看眉头却皱得越深,不免气得扔了纸。 轻飘飘的一张纸砸在桌面上,承载着怒气也变得有千斤重似的,啪一声折断,快速跌落。 中心公寓那样有前瞻性的项目,在这些人嘴里全是运气? 一个个的,未免迂腐过头了! 孟瑛长相清冷,像夏日的一轮孤月,高高悬于天际,疏离神秘,生气起来却有一番别样味道,好似波澜不惊,万事也置身事外的人也终于有了七情六欲。 悠凉月光也带了些温度。 小栗上前来捡起因为被她用力过度而摔落地面的文件,又听孟瑛似自言自语:说实话当时换做我,也没有这样的勇气魄力。 她看向孟瑛因为怒气未消而薄红的脸颊,问道:那下一步? 孟瑛握紧手里笔杆,沉默不语。 而小栗也静静在一旁等待,看着孟瑛在纸上画出一个又一个圆。 圈圈绕绕围在一起,似怎么也解不开的杂乱线团。 圆终于在不可预见的某个时机戛然而止。 干脆利落。 孟瑛站起身来:你先替我记住现在跳得最欢的人。 然后,放出消息去,香港程家对这块地皮有意。 小栗轻叹一口气,抬头想从孟瑛的神色中看出什么。 可她轻扬着下巴,像一把快要出鞘可动作稍显停滞的弯刀。 不忍是真。 狠心也是真。 // 下一章零点到 -- 破浪 不出意外的,没过多久孟瑛就接到消息,北城的那块地皮再次透出风声来,买家悬而未定。 可也出乎意料的,梁璞竟然没有任何反击动作。 这段时间几乎销声匿迹一般,几场他本该出席的应酬活动全都缺席。 孟瑛拐弯抹角地问到几乎无人知晓的,梁璞同父异母的妹妹梁君年那里去。 君年,你哥最近在南市吗? 小姑娘乍一接到她的消息很是兴奋,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甜甜地叫嫂子。 孟瑛也没纠正她,只边听她诉说着对自己的想念,抱怨高中课程好多,学起来吃力,边划着朋友圈。 手指突然僵住,再放缓速度往上划动。 确认自己刚刚不是花了眼。 果然,一张男人脚踩踏板,双臂自然张开,从背后扬起白色翅膀的海浪中破浪而出。 额发半湿,被他随意抹开,颊边鼻上水珠像是细小微闪的珍珠,却不如他漫不经心的笑惹人注目。 大腿处的肌肉绷紧,在紧身运动裤的包裹下更显有力。 而某处让人无法忽视的硕大让孟瑛的视线一触即就发烫。 她手指又飞快向下划动,屏幕上的字和图片交错,化成虚影,都不及视线。 留在视线里的只有刚刚匆匆一瞥的那张照片,男人破浪而来,直至面前。 耳边是小姑娘的声音:哥哥他和莫邱哥哥去三亚度假了,家里就我和奶奶,我好无聊啊。 孟瑛顺着答话:嗯,我知道。 梁君年压着嗓子雀跃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肯定知道。 嫂子,我知道的,你们是不是偷偷谈恋爱呢? 挂了电话,孟瑛又想到什么,点开莫邱的朋友圈。 果不其然,在他这里看到了阳光、沙滩、比基尼美女- 周五晚,孟瑛准点下班,没给自己安排任何活动。 她想,她也该享受生活。 电梯门开启,孟瑛却差点儿吓得惊叫出声。 昨天还在三亚沐浴阳光,美女环绕,出海踏浪的潇洒公子哥儿,竟然出现在自家门前。 梁璞上下打量她一番,眼角含笑,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 长腿一扬,从外置实木鞋柜上蹦下来,手指向入户门:虽然我知道你的密码肯定没改。 眼看着孟瑛面带愠色,他才嘻嘻一笑:但我知道我要是自己进去你肯定要生气,所以坐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梁璞抬腕看了下表,再一次表示满意:不错,一下班就回来了。 他手插兜走近一步,弯腰靠近孟瑛:你说,是不是我们心有灵犀。 孟瑛理都没理他,走向鞋柜,一只手撑着墙壁,一只手往下探。 同时小腿向上抬起。 她穿着包臀及膝裙,屁股那包裹得紧紧的,此刻因为她弯腰屁股微抬,那里更显饱满。 而一截白藕似的小腿,轻轻向后勾着。 像是女人存心的温柔勾引。 在无声中邀君入室。 梁璞走到她身后,隔着半掌距离,手握住她的脚,替孟瑛褪下勾起的那只腿的高跟鞋。 高跟鞋落入长绒地毯,无声无息。 梁璞又忽然用力,攥着孟瑛的脚腕不让她动作。 孟瑛重心不稳,撑着墙壁的手变向前,两只手撑住鞋柜。 他一只手攥着自己的脚腕,另一只手揽住腰。 心砰砰跳着,像是自己也在三亚阳光下被灼烧得久了,口干舌燥。 你放开我。 梁璞反而更近一步,前胸贴上她的后背。 听我那同父异母的妹妹说,你问我在哪? 孟瑛冷哼一声:用不用我提醒你,两家合股的商超要上市了? 梁璞松了手劲,细细摩挲着孟瑛的脚腕。拇指下滑,揉捏着她的脚掌心。 在她卸了防备后,出其不意地猛按穴位,把站不住的孟瑛拉到怀中。 你不说实话。 -- 求食 孟瑛终于脚着地,一只脚还踩着高跟鞋,另一只脚趾费力抓着长绒毯,踮在空气上,空落落地没着处,也没有他手心柔软。 她不为难自己,顺从地靠在梁璞怀里。 调整好重心后才扭过头,看他收敛且纤长的下颌线歪在自己颈侧,下巴上些微胡茬蹭着肩膀,那处就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孟瑛镇定思绪,但声音也被胡茬蹭过似的,微不可觉地发颤:你玩得开心,这么多事就撒手不管了? 当初可是说好了,两家合作的项目我不过问细节,你做劳力。 梁璞手从她腰间凹陷摸下去,流水过石般自然滑下。 抓住她腿边的手,反手与她十指交握。 她只轻轻挣了一下,就没再动作,温顺的像只为了求食而耐着性子被主人撸毛的猫咪。 嗯。 知道你叫我,我就赶紧回来了。 梁璞转过头,看着孟瑛的侧脸。 从他的角度看去只看得到她高而直的鼻子,一汪清水似的眼睛掩在山后,不辨其形。 他声音低下去,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情绪展开给她:不太开心,所以出去转转。 可玩得还是不开心。 孟瑛挣开他的手,肩膀微微转动,轻而易举地从他温热的怀抱中离开。 她又弯腰褪下另一只鞋。 这次梁璞没有再去帮她,只静静看着。 齐肩短发长了点,在她垂下头的时候能完全盖住侧脸。 声音从发丝中传出来,被无数根细密发丝割断,梁璞听得不太真切。 她似乎是问:你来做什么? 直到孟瑛把鞋子放好,换上家居拖鞋,提起包再转过头来看他。 梁璞才轻笑一声:你败坏我名声,来找你算账。 孟瑛明显的神色不自然起来,结婚时候俩人明里暗里的抢投资抢项目,比这更过分的事她也做过。 每一次都心安理得,唯有这一次,因为内心不磊落,所以她于心难安。 你败坏我名声也就算了。 可为什么,搬出程鹤齐来? 孟瑛手中提包跌落。 因为梁璞欺身上来,握住她的手腕,向上扣住。 带着她急退几步,贴在门上。 轻轻的叮一声,门锁应声打开。 孟瑛闭起眼,想着,随他去吧。 他转身带她入内,吻如期落下。 在火热的唇舌侵入之前,她听见他说:原来我的指纹没删。 她想着,包还落在外面,那只包大几十万,包里面还有 哦,也没什么重要的。 她手捏住宽大的衬衫边缘,只纠结了几秒。 义无反顾,存心勾引。手指轻轻逡巡摩挲上去。 他肌肤温热,她像是荒漠里渴极了的人,艰难忍耐着,但随之而来的,还有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一股酸胀。 直冲眼底。 她眼睛闭得更紧了。 大概是在电梯门打开看到他的那一瞬,就对这个画面有所期待。 或许更早。 早在她故意先吻上他的嘴角开始。 她虚伪,冷漠。可只有这一件事,她诚实面对。 她最近一直在渴望着他的身体。不只是为了那块地皮,也为了激怒他。 而他,似乎看破她的心思,不怒也不急,只按照她内心所期待的那样,送上门来。 急切的唇舌突然慢下来。 极其耐心地抚慰她,与她温柔相抵,又以舌化掌,抚过她的柔嫩,激起一片颤栗。冰雪渐融,雪松开花。化成汁水,腻在口中。 他手放在孟瑛颈后,像托着一只高傲的天鹅,而她终于弯下脖颈。 身下已经贴到一起。 软肉像泥潭,腻着男人的坚硬大腿,再也无法脱身。 梁璞试探着解开身上雾霾蓝色的衬衫。 丝绸质地在手中又滑又凉,差点儿捏不住那颗小小的钻扣。 强定心神,终于解开第三颗。 而手指稍微往里探去,就陷在温软的沟壑中。 胸口处不知被什么堵住,满满当当却呼吸困难,梁璞稍稍放开孟瑛。 看进她微红的眼里,像是绚丽晚霞后藏着的新月,朦胧又多情。 孟瑛,你想我吗? -- 碾坏(400珠加更 孟瑛没答,手从他衬衫下抽出,盖住他的眼睛。 手下睫毛抖动,像蝴蝶振翅一般,搔的她从手掌痒意不停,喧嚣着透过皮肤蚕食身体。 而她缓慢坚定地,又一次轻轻吻上他的嘴角。 湿润的轻吻,蜻蜓点水。 却如星星之火,瞬间燎原。 梁璞再没有耐性,手上用力,扯开她的衬衫,纽扣崩落,四散各地。 他微弯腰将孟瑛抱起,而孟瑛配合地双腿一跃,盘在他的腰间。 她跳得高,腿心抵在梁璞硬邦邦的腹肌上。 软肉像生出许多支无形爪牙,费力抓住那能带来些许快感的坚硬。 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尽空虚,这点快感远远不够。隔靴搔痒,越搔越痒。 她扭动着臀,借摩擦取悦自己,腿盘得更紧,像缠在人身上要人命的蟒蛇。 梁璞头埋在她胸前,虔诚地印上一个又一个吻。 牙齿轻轻扯下肩带,浑圆从布料中跳出,他张嘴含住,裹食嫩乳,舌尖玩弄粉嫩樱桃。 樱桃在他舌下变硬变成熟,可他非要咬出汁水似的不休不止。 孟瑛身体轻颤,高傲的天鹅终于自己垂下脖颈,软无力地搭在他头上。 梁璞手掌贴在她腿心间,隔着滑手的丝袜,摸到淫靡爱液。 他轻笑一声,终于舍得从她胸口处离开,歪头去咬她耳垂:渴的时间长了是吗? 她不理会,把他腹肌当成自慰玩具似的不停蹭着外阴敏感处。 因为腿大大张开,梁璞轻而易举摸到浅浅凹陷的入口。 手指戳弄一下,那里乖乖张嘴。 丝袜本就是空气感似的蝉翼般的一层,梁璞不费吹灰之力就从湿泞的地方撕开一个口。 不同于她身体浸水般的清凉感,这里却是火热十足。 手指挑开内裤边缘,在穴口处打转两下就要滑入。 孟瑛赶紧缩腰提臀,才避免了手指进入。 她红着脸低头看去,上身只剩件文胸歪斜,一只乳房颤巍巍地暴露在外。 而包臀裙全部堆叠在腰间,波浪似的褶皱荡漾到身体每一处去。 耳垂被梁璞含住,明显感觉到充血涨大,一侧身体都发麻。 他虚含着问:在新加坡也没有找人是吗? 和程鹤齐,也没有什么是吗? 孟瑛懒得听他讲这些,他最喜欢在这些时候讲让她羞红脸的骚话。 你闭嘴! 快点! 梁璞放开红玛瑙似的耳垂,脸贴在她肩上低低地笑。 但也听从她吩咐,踢了鞋抱着孟瑛熟门熟路地往卧室走去。 走一步用力颠一下,让她感受到自己蓄势待发的火热。 孟瑛在梁璞怀里弓着腰,手往下摸去,隔着裤子握住那根跃跃欲试的东西。 她仅摸探了一会儿,就利索地找到开口处,将那东西掏出。 被唤醒的巨根在自己手掌中胀大,抬头。 像是随时听候召唤的巨龙,忠诚可信。 可孟瑛却忘了,再忠诚的巨龙被冷淡久了也会有自己的脾气。 梁璞跪坐在床上,将她的腿搭在自己肩膀上,明明一挺腰就能进入。 可他偏偏贴着湿软不堪的地方轻蹭,再慢慢离开,连绵淫靡的液体被拉长,在空气中飘飘荡荡许久,才在某个不可预见的瞬间终于扯断。 然后他笑着再一次贴上来。 又磨又蹭,碾坏孟瑛的所有矜持高傲。 想念已久的东西如自己所愿进入无尽空虚时。 孟瑛想的是,这个周末确实是享受生活了。 -- 缰绳 久违的相贴,肉棒识途,在湿软温穴中找到归宿。 他一进来便整根到底,通体的快感让两人都有几秒的失神。 像从高空中坠下的人,偏偏身底下有一团云彩拖着自己,缓缓下坠。 没有失重感,只看见天空、云彩、星星、阳光,全部在眼前变成闪烁的细小碎片。 春雨一样不疾不徐落下,却滋润了每一处。 孟瑛四肢舒展开来,嘴巴微微张开,却被人扼住喉咙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黑夜与白昼,交替着在眼前出现。 她不禁收紧了腰腹,感受着身体里那根直烫到心头的东西的形状。 热流从头浇下,将她淋了个彻底。 身上的人缓缓动作,她终于从半空中落下,抱紧了他。 不经思考就唤出他的名字:梁璞,梁璞。 一声又一声,像爱人间的轻声呢喃,用最温柔的方式道尽汹涌爱意。 而梁璞在刚听到她叫他名字时,身体有短暂的僵硬。 再就是用更用力更快速的撞击回应着她。 春笋破土般挤开软的不成形的温热,剥开她身体里的每一寸褶皱,细细抚平。 再在她意犹未尽时毫不留情地抽出,变换着角度,再一次顶入。 他咬着牙关,稳着心神,眼神锁住她染了瑰丽霞光的脸庞。 不知什么时候她自己将挂在胳膊上的文胸脱下了,两团嫩乳白兔一样跃跃跳动。 眼前赤裸的她与穿戴整齐的她在梁璞眼中割裂开来,这世上大概只有自己见过孟瑛这幅模样。 什么天边孤凉高月,什么林深处的傲立雪松。 他非要把她拉下,与他一起沉进欲望深渊去。 梁璞一只手撑在她腰侧,一只手握住她的膝弯,跪坐在床上用骑马一样的姿势动作。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短暂地假装被他驯服。 梁璞弯下腰去,将她从床上捞起靠向自己,吻住她向自己无声道着引诱的殷红唇瓣。 他含住她的细细喘息,在口中揉碎了感受她的情意。 姿势很是费力,他也知道孟瑛这样向上寻着自己也很别扭,可他非要在这样两人都不适的姿势下与她接吻。 腰腿都发酸,搂住她的胳膊因为奇怪的发力姿势已经僵硬颤抖。 可就是在这种注意力不免会被别扭姿势分去的情况下。 身体相接处的快感才更明显刺激。 孟瑛松开向后撑在床上的手臂,攀着他的脖颈,触到满手的汗意。 男人的味道因为毛孔张开,顺着汗液流出而更加强烈浓厚。 像味觉春药一样无形中酥软了她的身体,聚集到身体最深处去。 她声音发抖,离开他的唇舌,捧住梁璞的脸,看进他起了浓雾的眼睛。 快快,呀。 梁璞反而放缓了进出速度,故意激出她焦急委屈的小女儿情态。 才研磨着花心给她一些甜头,看她舒爽的脖子都缩紧。 叫我名字。 孟瑛,叫我名字。 她声音已经破碎的不像话,可仍如他所愿的。 粱璞,梁璞,梁璞。 快,啊。 梁璞终于放开搂着她的胳膊,让她跌落在汗湿一片的床上。 往两边掰开她的腿,握着缰绳一样规律而快速地前冲。 两条细长的腿,无力地搭在他肩膀上。 又在某个时候向内收紧,似要勒住他的脖子。 而后,终于费力向上抬起伸直,脚背绷起。 动作定格两秒,像折翼的鸟一样,忽然坠落。 -- 补偿 孟瑛再次醒来时,眼前是无边的黑暗,卧室门敞开着,外面不知是什么电器发出微弱的蓝光,在黑暗中打出虚弱光线,直射到卧室里面来。 就算是在暗夜里,他们相贴的身形也无所遁形。 身上横亘着一只手臂,身边人肢体的温度让孟瑛情不自禁地想要靠上去。 她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空床太久,只是这样被抱住都能撩得她心里痒痒。 像是有一只手钻进她的心里去,要擦亮一支火柴,来回数次却怎么也擦不起火星。 可她明知道,一旦火花擦出,心里内壁上刻着的字就会显形。 大剌剌写着欲望两字。 孟瑛手往上,轻柔地拍了两下他的胳膊。 手臂愈紧,撩着她心底的火热也贴上来。 你 嗓子意料之中的哑了,像是被千军万马碾过。孟瑛吞咽了一口空气,咽喉处的干涩肿痛更加明显。 梁璞。 数小时前的旖旎风光被她当作上世纪的记忆,回想起来没有丝毫留恋。明明嗓音是情爱后才有的慵懒,明明身下的地方还有些肿胀感。她全然不顾。 梁璞,你该走了。 欲望解决就可以了。要是一直想着念着,那就是她孟瑛太不中用。 梁璞好像没听到,仍旧熟睡着。 呼吸贴在她耳后,平稳绵长,黏人的热气像强力胶,靠上去就软了肢体挣扎不出。 孟瑛眼盯着天花板,不疾不徐地说道。 北城那块地皮肯定不好拿了,给谁都是得罪人。那帮老狐狸,哪里会做出力不讨好的事。 我搬出程鹤齐来,是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给在大陆毫无根基,又完全有能力吞得下来这块地的港商,谁也不得罪。 许久。 耳边才传来一声轻笑。 孟瑛分辨不出来是他口中热烈的呼吸还是他的唇,只觉得耳后像是被印上一个若有似无的吻。 你算得面面俱到。 那你算没算到我让不让?如果我拼着把人得罪干净了也要这块地,你又如何? 孟瑛没有接话,她手往下,窸窸窣窣的声音被遮盖住他们身体的被子放大,在这暗夜中显得暧昧。寻着记忆中的位置摸到鼓囊囊一团,手柔若无骨似的捧着它。 讨好顺从,轻轻地揉上去。 直到感受到巨物在她手中缓缓苏醒,她手指贴着被内裤撑出形状的地方,沿着边缘往上。 像是得了什么爱不释手的玩具那般恋恋不舍。 又猛地攥紧。 你不会。 这事是我做得不地道,但之前你先我一步故意抢我的,也没比我好在哪。 算是扯平,但这块地我要定了。 手离开那块沉甸甸,轻轻一推他的腰腹。这么晚了,你去吧。 孟瑛知道自己又贴着他睡了,俩人挤在床边缘,只要她手上力气再大些,梁璞就会被她推下床去。 梁璞在床头柜上摸着手机,按亮屏幕,眯着一只眼睛看,正好十二点多。 孟瑛躲避着突如其来的光,转了身子背向着他,身体也往床中心挪去。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还忍心赶我走。 知不知道这大晚上,百鬼夜行的时候 他故意低着嗓音,慢悠悠地说出这句话。 孟瑛完全没被吓到,别人都怕,你也不怕。快滚。 身后的人起身,他摸着黑穿好衣服。 视线没那么明朗的时候,听力反而更强,光是通过声音就能描摹出一幅画。 孟瑛后背僵直,她知道梁璞正在盯着她看。 用完就扔。 你要在别的地方补偿我。 他着重在补偿两个字,明明知道不是那个意思,可孟瑛还是收紧了双腿。 -- 负担 χγυsℎυщυ.íη 夏日久不结束,反而在酝酿着又一股气温攀升。 程鹤齐在某个空气中都是蒸腾汗意的下午来到孟氏,小栗端上来咖啡,抬眼端详着许久没见的程先生。 程鹤齐也冲她点头,又转向孟瑛夸赞道:小栗长得青春靓丽的,穿正装像安安静静的女学生。 他不常来孟氏,来了也是开会,多数时候与孟瑛私下交谈,都喜欢约在外面吃饭或是喝咖啡。算起来是第一次来孟瑛的办公室。 小栗小声道谢,把孟瑛的杯子也放下就出去了。 玩得好的几个姑娘看小栗出来小心翼翼围过去,生怕总裁办公室里的人看得见她们的动静似的。 只是再小心按耐着心情,欣喜也都从眉眼处咕噜噜地冒出来。 小栗,程先生今天来干嘛?待多久? 他今天这身暗灰色衣服更衬他温文尔雅了。 刚刚我远远看他被他看见,还冲我微笑,程先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 孟瑛也不知道程鹤齐来做什么,他是孟瑛见过最体贴的人,又是十足的绅士。与孟瑛约事情都会提前几天就约好,从没有这样不打招呼上门来。 孟瑛端着杯子与程鹤齐隔个沙发扶手坐着,双腿并拢,膝盖小巧圆润,纤细的小腿像新生的竹子又长又直。 程鹤齐觉得孟瑛像竹子,纤细又有力量。 他终于开口问:北城的那块地,我才打听清楚后面的弯弯绕绕。 程鹤齐看向孟瑛,看她工笔画似的面容,表情淡淡,看不出情绪。ℙó㈠8χγz.ⅴιℙ(po18xyz.vip) 孟瑛,你和你那位前夫 如果你想和他争什么,需要我帮忙,我一定是愿意的。 只是,我也想知道一些原因。 他敛了神色,眉头轻轻皱起,像被风吹皱的湖面。 他急着道歉:Sorry,孟瑛,我无意打探你的隐私,只是我想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我在这些事情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程鹤齐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着孟瑛,他艰难地与自己心里作斗争,他努力隐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他怕孟瑛看出什么,那么就无法以合作伙伴的角色留在她身边当朋友。 他知道孟瑛的性子非黑即白,做事干脆利落,在关系中更不会留可近可远的暧昧余地。 那么这样一个利落的人,既然与她前夫有些外人看来是牵扯不清的事,他们的关系到底是怎样。 黑还是白。 孟瑛沉默了许久,久到程鹤齐心里都冒汗。他想是自己冒犯了,不该问这些,他想等着心里那些让他焦急不安的汗都风干后,就向孟瑛道歉。 可孟瑛说。 没什么关系,和你一样,只是合作伙伴。 孟家梁家有些合作的项目,几年内还结束不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这是当初我们结婚时,捆绑在一起的合作关系。 离婚了,可这些事情还没有结束。 程鹤齐心头的汗终于散了,他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到底是为孟瑛的那句话而松懈下来。 他略坐坐就走了,和孟瑛约了下周一起去北城签合同。 小栗进来收拾杯子,却见程鹤齐的那杯咖啡一口没动。 这才突然想到,自己竟忘了,程先生喜欢喝加许多冰的美式。 小栗刚要出门,被孟瑛叫住。 这杯子收起来吧,太贵重了,用着的时候提心吊胆,怕摔了怕磕了。 一个喝东西的杯子而已,用起来心里有负担反而让它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孟瑛极少和小栗讲这么多的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小栗默不作声,走到孟瑛桌前,将那只梁璞留在这里的杯子收起来。 极细的笔描出来的图案,配色讲究,梁先生说仿的是唐朝的风格,日本大师手工制作的。 他最喜欢拿在手里的质感,沉甸甸的,像宝石一样,摸起来就自带贵重感。 上次梁先生来过之后,孟瑛就自己找出了另一只。 -- 错事 ⅹγυsℎυщυ.íη 梁璞明显觉得有些事在那个晚上之后就变了。 孟瑛开始避着他。 两家合作的商超就要上市,会议她已经缺席两次。他发消息过去约她见面,孟瑛总以有事推脱。 北城地皮的合同已经签了,梁璞有了一种被用完就扔的真实感觉。 他明知道有些地方不对劲,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回想那天晚上,水乳交融各得其乐。他得到了久违的爽快,而梁璞也清楚,孟瑛的爽快不在他之下。 那天在他身下抖动的她,像暴雨中被打的荷叶,颤巍巍摇摆不停,可仍张开每一寸经络迎接着。 事后她很快熟睡,他却抱着她清明很久。眼睛闭着,环抱着被疼爱后才娇弱柔软下来的身子,软绵绵地拢不起来,他一下子想不起以前是什么样的感觉。 是不是也和当下的心境一般,偌大世界,只能感受到身下一寸之地,想要的东西那么多,但怀抱着四散的柔软也能让他有一瞬的知足。ℙó㈠8χγz.ⅴιℙ(po18xyz.vip) 孟瑛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愿意或是被引诱着做了这件事。 他从不敢冒犯她,只有在得到她的默许后他才会做这样危险的事。 而后他也没有不知足,不依不饶地要赖在那里。 孟瑛让他走,他便彻夜离开。 梁璞有些挫败,连带着心情也不爽利起来。与莫邱连着约棒球、斯诺克、保龄球。 莫邱许久没有这样高频率的运动,身体都有些力不从心,可梁璞那像被风吹得石化的脸色,让他也不敢抱怨。 只以为梁璞是因为丢了北城的地皮窝火,试探着提起。 地皮丢了就丢了,你还差这一点? 小小的球带着怒气,飞快冲破空气砸过来还有千斤重似的,莫邱差一点儿没接住。 又打了回去,才气喘吁吁:周末孟家那女儿结婚,你去还是不去? 梁璞手劲一松,球杆往下滑了一点,没有接住球。 谁? 你老丈人的侄女啊。 莫邱以为是自己打出去的球角度刁钻,所以梁璞才没接住。兴致勃勃,懒得再聊闲话,到场边又拿了一个球,摆好姿势。 再来! 梁璞却扔了球杆,不打了。 她的堂姐妹结婚,她总没有不到场的理由了- 结婚的是孟瑛二叔的女儿孟亭,小孟瑛三岁。说不上多亲近,也说不上怎么生疏。 孟家这几个孩子里,最没存在感的就是她,读书时成绩不上不下,长得不美不丑,性子不活泼也不过分安静。与人见一面就会被忘记的那种平淡的存在。 直到听说她要结婚,孟瑛才猛地想起,已经有日子没见到孟亭了。 她竟然连孟亭的结婚对象是谁都不知道,打了个电话问孟亭的亲哥哥孟澍,孟澍也毫不在意的样子。 哦,是和钱家那个钱思维。 当然是相亲啊,不然你以为孟亭这人还能自己去谈恋爱? 谈了两个多月吧,我爸敲板定下来的。 嘁,还不是为了钱家主板上的技术。 挂了电话孟瑛也只心疼了一小会儿,这事她说不上话。就只能祝愿孟亭能够好好经营婚姻,做不了恩爱夫妻,做相敬如宾的夫妻也不错- 钱思维是爱热闹的性子,婚礼这天特地安排了一个草坪婚礼的下午场,他说晚上的仪式是做给大人看的,新郎新娘像猴子似的被人观赏,他不愿意。 所以特地邀请了一帮年轻人,在下午的时候热闹一番,做一场真的属于自己的婚礼仪式。 孟瑛到的时候,十几米的长桌已经坐了一半的人,草坪上还有站着聊天的,清一色的年轻面孔。 人一丛一丛聚在一起又分开,一个走过来,一个走过去。 孟瑛提着裙子,脚踩在稍不留神鞋跟就会陷进去的松软草坪里,艰难往前挪步。 隔着幢幢人影,看见长桌最前端,坐在那盯着某处出神的人。 孟瑛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是一副新郎新娘的剪影画,边上写着百年好合四个大字。 等她再回头,梁璞已经看见她。 正起身往这走。 孟瑛明知道会有人盯着他们看,明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有所交集,明知道他们之间不该再有超出合作伙伴的关系,明知道她已经做了错事。 可鞋子真的陷进草里去。 细细的跟钉在泥土里,而她也钉在那里。 忽然想起他们结婚的那天,梁璞也是穿着这样一身剪裁类似的黑色西装,在她的目光里一步步走近。 而他们就像猴子一样,在没有多少祝福眼神的注视里,完成众人在不同地方看过许多次的仪式表演。 -- 争执 餐桌的最前端已经热闹起来,孟瑛看见钱思维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出现,身边围着几个与他年纪、身高都相仿的男性。 她只略略扫了一眼,眼神就不由自主地被梁璞缓步而来的步伐吸引过去。 或许她远远望向前方的那一眼,也是为了在被他眼神锁定,径直向她而来的压抑感中短暂逃脱一秒。 可她孟瑛又怎么会在梁璞面前心虚呢,所以她又昂首挺胸,目光平静地迎接着他的到来。 欢快的音乐响起,新郎与伴郎在跳舞热场,落在孟瑛与梁璞身上的眼神也终于轻了些。 大家总是爱看新的热闹。 欢呼声从前向后,海浪一般打到孟瑛面前。 她看不清被人影挡住的新郎和伴郎舞动的身体,但背景音乐的歌词却一字一句地传到她耳朵里。 I'm hurting baby, (我很受伤,宝贝) I'm broken down (让我的感情坠入低谷) I need your loving, loving (我需要你的爱怜、爱恋) I need it now (现在我需要它) 梁璞终于走到孟瑛身边,转过身来与她一起目视着前方。 宾客们都向前方拢去,有人转过头前,扭动的身形特意停滞几秒,笑着向远离人群的他们挥挥手。 梁璞扬扬下巴,以作回应。 孟瑛轻哼了一声,别人结婚,他们也不忘记要看看我们。 梁璞身体和着音乐轻微摆动,哼唱了一句:And I gotta get one little taste.(嘿,如此这般,你还敢不给我几分甜头尝尝?) 孟瑛呼吸紧缩,脚下的草地变成软绵绵的云朵拖着她,等着他跟着唱下一句。 梁璞却才听见孟瑛的话似的,漫不经心接起来:随他们看,你还怕这些呢? 还没等孟瑛回答,梁璞慢了两秒跟着众人的掌声拍起来。 再结一次婚,我也想办个简单点的。 我们上次那个,真是又折腾人又无聊。 你说呢? 孟瑛身体猛地挺直,你指哪句话? 梁璞转过头看着孟瑛,她的眼神清澈的比头顶的蓝天还要透亮,而他却像暴风雨前的海面,只等着她一句话或一个动作,他便能掀起滔天骇浪。 梁璞只盯着孟瑛看了一会儿,他懒得再打这些哑谜,烦躁地扭过头去,语气不善道:你以为呢? 他听得孟瑛出声,又急急打断,根本没等她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你躲我做什么? 又不是什么少男少女,意识清醒情况下的男欢女爱又有什么? 我强迫你了吗?为了躲我会议都不参加?你孟瑛是这么拎不清的人? 新郎的热场舞蹈表演完毕,围拢起来的圆正要散开。 梁璞接二连三的问句石头一样砸过来,孟瑛的情绪瞬时紧张起来。 她压着声音,你小点声! 脚下钉在又软又湿的草地里的鞋跟,像只尖锐的钉子一样,从脚底直戳进身体。 带着金属的冰凉感,还有混着泥土的铁锈味。 何其相似。 孟瑛你瞒我做什么? 你早说这次招标你也会参加,我说不定就让给你了,睡在一张床上搞这种心机,你说可不可笑? 孟氏得到的够多了,你三叔在商超上面吃了多少回扣你我心里都有数,这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给你面子,你家还知不知道什么是知足? 你多什么心呢?是不是我非要把梁家的家底儿都摊开放到你面前你才能对我放心? 孟瑛实在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秋日的阳光还是这样的烈,想不通离婚快两年,她还能再面对这种让她深感无力的场面。 孟瑛什么都厉害,可就是不会面对争执,不会缓和别人的怒气。 身边梁璞的气息极重,他毫不在意地将他的怒气散出来。 孟瑛声音低下去,几乎是恳求着:梁璞,我说过,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印在梁璞心头的那片湛蓝天空突然掉下来。 他想起他们的最后一次争吵,孟瑛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头垂下去,在他面前第一次像个落败的小鹰。 你不要再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 我受不了你的质问。 我们好好说话行不行。 他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还是吵嚷着:孟瑛,你真可笑,你孟家做事坦荡的话你会怕我质问? 你爹已经在物色新女婿人选了,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 // And I gotta get one little taste 的下一句是 Sugar 甜心啊 -- 诡异 梁璞喉咙滚动,他想张口,可话到嘴边几次都又咽了回去。 明明不是想这样冲她讲话的,可一看到孟瑛那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他心里就莫名的不爽。 奶奶也说他脾气不好,火气上来的时候像只斗鸡似的张牙舞爪。 可她怎么能这么狠心,睡完就扔。怎么能这么狠心,说三年离婚就真的三年离婚,头也不回的去新加坡。 孟瑛还直直地站在他身边,目视前方,旁人全然不知她的身体在轻微抖动。 梁璞感知到了,他有些无措。泼天的怒气被她轻轻浅浅一句话,就风吹似的散了。 心头空荡荡的不安。 他下意识往下看去,看见孟瑛几乎及地的裙子,裙摆沾了几根又细又短的草。 梁璞蹲下身去,手捧起她的裙摆,将那几根碎草摘下。孟瑛也不管有没有人看着,拽了下裙子,微转过身。难得地耍起小性子。 布料在俩人手中扯紧扯平,没有一丝褶皱。可谁都不松手,在静默中对峙着。 前面的热闹已经渐渐散开,不免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动静。 俩人一站一蹲,看似和谐却出奇的诡异。 终于是孟瑛先受不了那些若有似无的打量,她泄气一般松开手,松了劲的布料便像羞答答绽放的花朵一般,轻轻柔柔落在梁璞手心。 你起来啊。 她言语里有些难堪的焦急,心头委屈更甚,他总是可以不管不顾,任意妄为。 这副模样落在别人眼里,不知道又要传成什么样子。可明明她才是被逼得几乎要落荒而逃的人。 梁璞将因为她身子扭动而有些歪了的裙摆理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指垂柳一般拂过孟瑛裸露的脚面。 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突然捉住孟瑛的手。 她像是只受惊的小鸟,扑棱着翅膀急着逃脱,却被人死死攥在手心,直到俩人都挣出汗来。 直到孟瑛怕动作再大的话更引人注意而终于妥协。 梁璞才说了一句:对不起。 是我忘了,你不喜欢我那样和你讲话。 他似乎是怕自己不受控制的怒气再一次让孟瑛感到不适,刻意放平了语调:可是孟瑛,你没必要躲着我。 欢呼声起,浪漫的音乐下,新娘从远处缓缓走过来。 大家都伫立着,注目着。 梁璞轻轻晃了下握着孟瑛的手,像无赖讨要的小孩那样:不要躲着我。 见孟瑛没反应,又重复一句:不要躲着我。 孟瑛看着许久没见的孟亭,身形在眼中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纯白的头纱罩住她不太出众的容颜,在浪漫的氛围中,也显得有几分梦幻感。 钱思维站在那微笑着等待新娘一步步走近。 孟瑛忽然问:我们结婚的那天,你在想什么? 梁璞与众人一样注视着新人,看新郎牵住新娘的手,躬身吻在她手背上。 他五指张开,由握住孟瑛的手变为相牵的姿势。 我想的是,你近看的时候更好看。 孟瑛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回答,他话音一落就接上去。 我想的是,三年后我们就离婚。 梁璞,我从结婚的第一天就在想着离婚的那天了。 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利益结合不是吗,你看他们,他们今天也站在这里接受大家的祝福,三年、五年、十年,很大可能还是会离婚。 梁璞笑着打断:嘿,哪有你这样的,人家今天婚礼你就说人家要离婚。 这是你堂妹,你就不能想点好。 他语气故作轻快,故意调笑,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谈下去。 可孟瑛只淡淡看着新人交换戒指,在一堆起哄中新郎掀开新娘的头纱,貌似深情的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孟瑛想从孟亭脸上看出一点幸福感,可她站得太远,根本看不清。 -- 炮友 我承认,我们是有过一段我们都快乐的时候。 梁璞握着她的手陡然收紧,用尽全身力气,似乎这样就能扼住她的喉咙,不让她继续再说下去。 可孟瑛语调不变,没有一丝一毫回忆过去的伤感或感慨,她只是平静地说着:可那又怎样?利益结合体就会有很多利益纷争。 梁璞,我不够信任你,可你扪心自问,你又有足够信任我吗? 梁璞手上用力,将孟瑛拽得转过身来,他也转过身去,俩人侧身而对。 够了。 他的火气又一次熊熊燃起,他恐怕又要变成孟瑛讨厌的那个斗鸡了。 可孟瑛没有像他预料中的那样继续说那些他不愿听见的话。 她的眼神化成笔似的,描过他的眉头眼角。 就算是结婚那天,司仪要求他们在台上对视三十秒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细致地看着他。 梁璞心砰砰跳着,她的眼神像是看爱人,又爱又怜。她眉头轻簇,多像一个陷入爱情后生了愁怨的女人。 孟瑛。 前面正在起哄让新人接吻,梁璞也想接吻。 可他想吻的人说。 我们没必要纠缠了,纠缠下去还是没有好结果。 就做普通的合作伙伴吧,对你对我都好。 梁璞,我承认对你还有些不舍,但那又如何,我们有过感情很好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没怎么样。 她嘴角牵起,是梁璞最不喜欢在她脸上看见的那种表情,似嘲弄,似不屑。 他猛地一拽,孟瑛扑倒在他怀里,一只手被他牵着,一只手撑在他的胸前,正抬眼看着他。 欢呼声拍掌声混在一起,梁璞也低头吻上他曾经的新娘。 用力碾她嘴角,让他最不喜欢的那个笑容碎掉。 唇瓣含住她的唇瓣,让她再也不能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 湿热裹住她的舌头,舔她舌侧,挑起她的火热,让她在自己怀中软了肢体,冰雪消融。 她也说了,对自己还有不舍。 梁璞放开孟瑛的时候,孟瑛再也没有勇气去看四周到底有多少人在注意着他们了。 梁璞微喘着气,看进她的眼里,想亲自验证到底有没有不舍。 孟瑛,你睡完就丢,你不讲理。 梁璞没看到孟瑛眼中的不舍,却看到她一闪而过的尴尬。 她轻轻推开他,俩人隔着半臂距离站着,你也说了,意识清醒情况下的男欢女爱 谁都不用对谁负责。 梁璞大概是荷尔蒙作祟,此刻脑子转地极快,急急说道:是,谁都不用对谁负责。 这种关系才能持久,厌烦了就散,开心就开心着过。 他向前一步,根本不给孟瑛否认的机会,孟瑛,你别否认,你很开心。 继一步诱导着:你也承认了,你对我也有不舍。那么就随心所欲,怎么舒服怎么来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给自己那么多枷锁,为什么非要一个好结果呢?就算没有好结果,有过开心的时候不就够了吗? 孟瑛没有如他所愿的被他诱哄道,她极其清醒,曾经婚姻关系中的矛盾并不会因为婚姻关系的解除而消失不见。 利益纷争还在,我们没办法走到一起。 梁璞却笑了,根本不当回事,他眼里心里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哄骗孟瑛上贼船,其它的以后再说。 他状似沉思一会儿,才郑重其事道:你这是悖论,以前有利益纷争的时候我们都能结婚,现在一段谁也不用对谁负责的关系,还怕有利益纷争? 孟瑛这才知道梁璞的目的,面带怒色,低声斥道:呵,所以呢?你说的谁也不用对谁负责的关系,就是炮友吗? 梁璞斟酌着用词:不,是性合作伙伴关系,适时可以上升为阶段性感情合作伙伴关系。 -- 护卫 在那场属于所有来宾但就是不属于新人的晚场婚礼上,梁璞隔着主舞台延伸出来的长长的走道,看着另一边坐在亲属桌的孟瑛。 她身边都是她的兄弟姐妹们,可他们热热闹闹嘻嘻笑笑,只有孟瑛和他们不一样。 不像是孟家的人。 梁璞觉得孟家的人,精明的直接把精明写在脸上,愚蠢的也直接把愚蠢写在脸上。只有孟瑛,什么都不外露,披了经年不散的重雾,他看不懂她。 就像现在,是孟瑛那个极擅言辞的二叔、新娘的父亲在发言,他们都热泪盈盈在认真听着。 只有孟瑛端坐在那,像尊不通人情的美丽冷漠雕塑。 舞台上的射灯来来回回地转动,不放过厅内每一个角落,幻化成一只长手似的,硬要拉着人参与进这场虚伪热闹中。 梁璞抬手挡了一下刺眼的白光,想着钱思维真是个没有审美的人,他梁璞的婚礼一定不会装这么多射灯。 他又转眼看向孟瑛,一束白光正好打在她身上,将她发丝都根根照亮。 她手抚上脸颊,向上擦拭。 隔着一条银河似的长道,梁璞不敢确信那是不是一滴泪珠。 孟瑛二叔充满磁性饱含感情的声音荡在这俗气的只有花朵堆砌的宴会场中,梁璞注意力都在孟瑛身上,耳朵慢半拍向大脑输送刚刚一段话中的中心思想,我这人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只有一点我敢拍着胸脯说,在爱护子女上,在座的许多人比不上我。 然后便是一长段的忆往昔,讲孟亭小时候生病,自己如何如何,讲孟亭长大了,自己又怎样怎样担心宝贝闺女会被坏小子拐走。 梁璞见孟瑛低下了头,不知是玩着自己手指还是扯着裙子。 梁璞已经想不起来几年前在他与孟瑛的婚礼上,到底是孟瑛父亲致辞还是母亲致辞,总之没有像孟瑛二叔这般的给人留下印象,也没有今天这种温情的氛围。 莫邱拍上梁璞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说:嘿,小嫂子二叔整天像狐狸似的,但还真是个好爸爸。 这点上你那个老丈人不如他弟弟。 梁璞推开莫邱的手,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去你丫的- 梁璞按耐着性子等着婚礼结束,等着宾客们散去,只剩孟家钱家的人。但没有人对他的久不离去感到奇怪,似乎在热闹的气氛中大家都忘了他和孟瑛已经离婚的事实。 甚至孟瑛那已经喝醉了的二叔,摇晃着走过来拍梁璞肩膀:我再警告你一次,对我们瑛瑛好点,不然打断你的腿。 梁璞边笑边伸手扶住二叔的胳膊,回想着他和孟瑛的婚礼上是不是也听过二叔这句话。 他记不太清了,但却能清楚地记得孟瑛的爸爸和他说,虽然瑛瑛说合作项目她不管事,但我觉得财务这块还是孟氏派人过去管着吧,你知道我手下有几个财务上很厉害的人,也能帮上你的忙,总不能我孟氏只出钱不出力。 梁璞在一边看着孟瑛和新娘拥抱告别,不知道孟瑛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孟亭先是一怔,再甜甜笑了。 孟瑛拿起手包的时候,梁璞像个久候在边上时刻准备的护卫一样,快步穿过寒暄的孟家钱家亲属,直接来到孟瑛身旁。 孟瑛惊讶,你还没走? 梁璞颇有兴致地盯着她,她这个时候睁圆了眼,嘴巴也微微张着,竟是可爱极了。 我送你回去。 梁璞本以为孟瑛肯定会冷嘲热讽一番,自己再死皮白赖几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闹出大动静,只能勉强接受。 可孟瑛竟点了点头,那快走吧,我累了。 梁璞在原地定了几秒,抓起桌面上被孟瑛遗忘的手机追上去。 想什么呢?手机也不要了。 -- 父女 χγυsℎυщυ.íη 孟瑛根本无力想自己为什么愿意梁璞送她回去,她满脑子都是二叔刚刚在婚礼上的发言,以及情到深处真实压抑的哭泣。 小时候就觉得,自己的爸爸和二叔三叔那样的爸爸不一样。虽然也是亲切的,出门前回家后总要抱一抱她,喊几句瑛瑛。 可也仅此而已了。 她曾以为大家的爸爸都是这样的,直到看见二叔半蹲着哄孟亭吃饭,拿着勺子眯着眼笑,手里握着勺子只等着孟亭赏脸张嘴才将勺子送进去,就算三勺饭只能喂进去半勺,二叔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孟瑛那时候六岁,她站在边上抿嘴看着,很是不解为什么孟亭都三岁了还不会自己吃饭,为什么二叔这么好性子跟在她屁股后面喂饭。 她孟瑛可是两岁就学着自己吃饭了。 孟瑛甩着胳膊从一墙之隔的二叔家走回家,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的车声,再就是汽车关火,有人下车关车门的声音。 她慢了脚步,聪明的孟瑛早就根据时间和汽车的喇叭声推断出来是爸爸回来了。可胳膊还是一甩一甩的,孟澍最近就这么走路,二叔夸他雄赳赳气昂昂。 孟瑛! 孟瑛立马回过身去,叫爸爸。却见爸爸不太高兴的样子,冷着脸几步就走过来。 好好走路,你刚刚那姿势像什么样子! 孟瑛跟在爸爸身后,短腿根本追不上,她抬高了手往前追了几步,却发现爸爸根本没有想牵她手的意思。 她想,二叔都是一手牵着孟澍一手牵着孟亭的,为什么爸爸不牵自己。ℙó㈠8χγz.ⅴιℙ(po18xyz.vip) 晚饭的时候孟瑛坐在那不动,听爸爸和妈妈讲爷爷的老部下好几个都升上去了,需要送些礼过去,但礼物轻了也不好重了又自降身价。 直到他们谈完,一顿饭也快吃完,才发现孟瑛一口没动。 林书意弯下背来,脸几乎贴着桌面和孟瑛讲话:瑛瑛,怎么不吃呀? 孟瑛看一眼妈妈,再看一眼爸爸,可不可以喂我吃饭? 孟立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搁下来,林书意白了他一眼,可孟瑛却丝毫没有被吓到,还是坐得直直的。 孟瑛,你不能这样不懂事,你要争气些,长大了接我的班,做孟家的掌家人。 你妈妈的身体不好,没办法再生一个小弟弟,你和别的女孩不一样,你是孟氏长女- 孟瑛一直沉默着,梁璞没有去扰她,只是默默将直对着她吹的空调出风口的风扇调高。 许久孟瑛才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这才发现竟到了市中心的偏僻小道上。 这是去哪? 梁璞探着脑袋指引着司机继续往小巷里开,头也没回。 你肯定没吃饱,带你吃个好吃的鱼汤面,最适合这个时候来一碗。 孟瑛懒得理他,头向后靠在椅背上假寐;我不饿,你送我回去吧。 顿了顿又睁开眼,也有些懊恼;早知道绕了一大圈来这,刚刚就不应该由着你把我司机打发走。 梁璞鼻子哼哼,不以为意:我就知道你这两年离了我,什么好吃的也吃不着,特地带你来尝尝人间美味,还不领情。 孟瑛与他搭了几句话,竟提起些精神,也不免好笑道:你以为这世间只有你一个饕客,离了你我就吃不到好吃的? 梁璞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程鹤齐吗? 他不禁冷笑一声,缩回一直探路的头,抱臂靠在车门上,再不发一言。 孟瑛却没想到他是这么不愿意提起程鹤齐,知道他是被自己惹毛的,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让她难以应付的争执场面,她也选择默不作声。 带着些许的赔罪心理,任由着车往越来越窄的巷子里龟速前行。 -- 饮料 ⅹγυsℎυщυ.íη 孟瑛觉得梁璞是个很奇怪的人,他处处精贵,就差吃饭没拿金筷子了。可却偏偏又能为了他口中的世间美味蹲缩在小桌小凳上。 几平米的地方只摆了四张桌子,早就坐满了。 他们只能披着夜色坐在门外,等着那梁璞口中最适合这个时候吃的鱼汤面。 梁璞看孟瑛敛着眉不说话,拿着桌子上的劣质餐巾纸沾了些水,将小板凳擦拭数次,才呐一声,递到孟瑛身边。 孟瑛抬眉,她才不像梁璞那样讲究,跟工程的时候下工地都不在话下。 我 你那凳子是木头的,小心把你裙子勾丝。这塑料的你坐。 孟瑛没再与他客气,为了一碗二十多元的鱼汤面勾坏二十多万的裙子,确实不值当。 梁璞这个人,容易生气也容易消气,孟瑛只不过才和他说了个我,他就能将刚刚车里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膝盖上,解开两颗衬衫扣子,又撸起袖子,露出精壮隐隐有力的小臂。 孟瑛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露了半边的锁骨上,又飞快移开。 梁璞眉飞色舞地向孟瑛推荐:你刚刚想点的鱼粥虽然也不错,但都这个时候了,那粥在锅里熬了一天,米粒早变成米糊了,下次中午带你来吃鱼汤粥,那个时候的米粒正好煮的不软不硬颗颗分明又入口即化,鱼汤的香味也正正好融进去,要是太早来喝的话也不够香。 你晚上容易不消化,鱼汤面合适,等会儿也不会积食。 你呀。ℙó㈠8χγz.ⅴιℙ(po18xyz.vip) 他叹了一句,可面上表情更明朗,似乎月光灯光都凝在他脸上似的。 你点单总是能点到最不合适的那一个,我到现在都记得你之前点过的那个什么是和你一起去首尔的那次吧,点了个巨恶心巨难吃的肠,搞得我这两年看到肠就自动避让。 吵死了。 因为两人都没换衣服,梁璞西装革履,孟瑛长裙拖地的出现在这市井气息十足的地方,本就足够惹人注意。 而梁璞对鱼汤粥的一番言论更是引起店内食客时不时的张望。 梁璞张了张嘴,失声几秒,又继续说话。 呵,你最不识好人心。要不是因为你爱吃鲜味的东西,你以为我闲得慌带你来这,这家鱼汤味浓而不腥,是你最喜欢的味道。都是把鱼在锅里捣碎了再滤出渣子,虽然颜色看起来没有那么白,可是味道却是 孟瑛冷冷扔出一句:程鹤齐也说过我点菜会精准踩雷。 果然格外亢奋喋喋不休的人像火柴被扔进水中似的,瞬间熄了火。 梁璞面色难看,深呼吸几口气,极力控制着情绪,孟瑛却坐在他对面笑了。 鱼汤面端上来,梁璞转身接碗,在孟瑛看不见的角度,借着灯光阴影,轻呼一口气。 终于自己心头团着的那块乌云也散了- 车停在地下车库,却不熄火,也不进停车位,只停在电梯边的车道上。 孟瑛和梁璞坐在后座久不说话,司机没听到下一步命令,只能大气都不敢出,陪着他们无声静默。 谢谢你。 长久的静默后,车子早已自动熄火,只剩下点点红光一跳一跳地闪动。 梁璞问:谢我什么? 孟瑛不答反笑,转过头盯着梁璞看,梁璞觉得自己的心里被灌进一罐充满气的碳酸饮料,无数个密集的小气泡争相往上。 他在无数个小气泡中听见她说,那就没什么。我先上去了。 梁璞猛地按住孟瑛的手,啪的一声吓得正装死的司机瞬间僵直了身体,啪的一声也戳破了身体里那么多个跃跃跳动的气泡。 看在鱼汤面你吃得这么满意的份上,你不请我上去喝杯饮料? 孟瑛疑惑,什么饮料?这大晚上的,他才刚喝了一大碗鱼汤。 梁璞脱口而出:碳酸饮料。 -- 危险 孟瑛又笑了,梁璞心头一直不敢放松的那口气终于倏地,彻彻底底松了劲。 她背着光,表情是松散到淡然的无所谓,恍然间梁璞觉得他们又短暂的回到以前。 大老远开车去寻好吃的东西,孟瑛无奈却也随着他,也是这副表情,轻轻浅浅的笑。 按着孟瑛手背的那只手也松了力气,五指张开,顺着她的手背滑进她的手指。 轻轻扣住,像昆虫又长又细的脚,让人的鸡皮疙瘩起了一片,直钻进心底去。 孟瑛低头看了会儿他们相覆的手,梁璞向来温热的掌心现在变得湿答答的。她小指弯着,勾住他的小指头轻轻晃了晃。 我家没碳酸饮料。 我不喝那东西。 梁璞的声音也随着她低下去,轻柔的像夜空里飘散不成团的云雾。 嗯,我知道。 矿泉水也想喝- 梁璞灌下一口水,就那么仰着头看着倚在冰箱上盈着笑看她的孟瑛。 他慢吞吞咽下去水,也慢吞吞地拧起盖子。 将矿泉水瓶放在岛台上,猛地拉过孟瑛的胳膊,低头吻上去。 而她如他所料的那样顺从地张开嘴。 舌头不费吹灰之力地滑进去,渡给她矿泉水。 孟瑛显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撑在梁璞胸前的手握成拳头,毫不客气地锤上去。 梁璞在她口中闷哼一声,却依旧不松。 孟瑛含着水,被他搅得嘴边都是液体,汇成一缕流到颈边,再流到衣服里去,顺着沟壑一直往下。 水渐渐流尽了,吻地却越来越深。 梁璞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着她的后脑勺,边按向自己还不忘爱抚,好似捧着什么爱若珍宝的东西。 而孟瑛也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不知真假的深情中,攀缠着他的身体。 直到不舍不依地分开,孟瑛靠在梁璞肩头微喘连连。 梁璞亲昵地抹上她脸上潮红,我就爱看你这个样子。 孟瑛白他一眼,去拿梁璞放在岛台上的矿泉水,瓶子大概被他们激烈拥吻时打到,滚到台边。 她仰头小口喝了,直喝了好几口。 梁璞从身后又抱上来,下巴靠在她肩窝,不怀好意道:再喂你喝不好吗? 孟瑛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任由他抱着自己轻轻摇晃,摇出一首华尔兹曲子来。 你今天说的,认真的吗? 这话没头没尾的,可梁璞就知道她问的是哪一句。 他笑道:炮友吗? 我认真的想和你达成更深层次的合作关系,远不是炮友那么简单。 孟瑛 他尾音似乎吞下了很长的叹息声,将孟瑛转过来,认真地凝视她。 认真到孟瑛恍惚,那到底是不是深情,还是他这双会骗人的眼睛的惯有表情。 他长得太漂亮了,也太危险了。 孟瑛,我也不怕你笑我,离婚后我就没别人了。 也有过找个长期伴侣的心思,可你知道我太挑,看谁都不满意。 他又低下头去,不让孟瑛看到他的表情,目前这个阶段,也就对你满意。 孟瑛心头微震,不停地告诉自己,他太危险了,不能信他。 可他牵住自己手的时候,又不由自主地贪恋他手心温度。 重逢后接二连三的接触,她知道自己正不受控制的,一步一步走向危险。 只因为她不争气,忘不掉许多东西。 而最难忘的,便是他身上这种危险同时又深深吸引她的气息。 -- 引蝶 孟瑛没有说话,他剖白内心的话像巨石一样压在她的心头,既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 梁璞学着她的样子,小手指勾住她的,轻轻晃了晃。 像摇尾的小狗。 孟瑛憋不住地笑了,可那笑像一张面具,虚浮在她脸颊上,风一吹便能脱落下来。 梁璞也笑,弯下腰去认真看她表情。孟瑛轻推他一把,你干嘛呢。 梁璞垂下眼睫,委屈着:我就知道你不信我。 孟瑛哼了一声,掰着手指头数:信你什么?除了那个什么关夏,宋一一电视剧开拍的时候你还去探班了?好大的手笔,带了一卡车的东西去,我这个老板都要往后站。 哦,我在新加坡的时候就听说,你离婚后桃花不断玩得开呢。不止南市的这个那个,连沪城那个眼高于顶的蒋家女儿,也专门来南市买了房子 本来只是为了堵他的话,说着说着孟瑛竟真的有些冒火,手掌张开盖住他的大半张脸,看着这张招蜂引蝶的脸就烦。 心里想着就直接说出来了,没好气地斥了一句:招蜂引蝶! 梁璞在她掌心下嘻嘻笑着,孟瑛被他口中热气烫着了一般,猛地抽开手,让那张肤如凝脂唇红齿白只会招蜂引蝶的脸重见天日。 他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孟瑛不自在地转过身去,不禁懊悔,自己这副模样算什么,像吃醋似的。笑话,她能吃哪门子的醋。 梁璞明明看破她的窘迫,可非要上前追着她。 还嬉笑着不停解释道:去宋一一那探班不是为了新剧造势嘛,今年行业不景气,我就指着这部剧替我争气呢。她是你签的艺人,我这也算是替你挣钱。 她转身他就跟上去,绕到她面前。 蒋家那个,她追着我跑我能撵她走?这可是真的皇亲国戚,只能应付着,不过都是莫邱替我应付她的,我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再转,再绕。 离婚后玩了一阵那也是因为你受了情伤,可我只管喝酒,也没和那些人一起玩。 两人直接在原地转了个三百六十度。 他身子靠得近,孟瑛又羞又急,连带着声音也大了起来。 水喝完了就走! 你几岁了?小学生似的。 梁璞没再贴着她非要面对面,上前一步从后面揽住她。 司机早就到下班时间了,让他先走了。 手下腹腔起伏,孟瑛正要说话,被梁璞捂住嘴巴。 他嘴贴着孟瑛耳垂,直带着孟瑛那一侧身体都变得酥麻。 看在我这么守男德的份上,看在我今天故意逗你开心的份上。 让我留宿吧。 他张开嘴轻吮着那颗玛瑙似的软肉,直到怀里的人慢慢松懈了身子,懒懒地靠在他身前。 才舌间挑弄,嘴里含糊不清道:只抱着睡,不做别的- 孟瑛在正要熟睡过去的迷糊之际,听见身后人问:考虑好了吗? 他的手逡巡下去,揉了一把她屁股上的弹嫩。 是不是在我的怀里睡觉更安稳些。 孟瑛懒得理他,嘟囔了一句:你以为你是谁? 过了半晌又接了一句,就算是炮友,也是我睡你。 孟瑛听见他低低地笑:那也行。 可她却在这久违的安稳心境中沉沉睡去,再也没心思理他。 -- 殷勤 梁璞醒来的时候意料之中地发现自己又是贴着床沿。 被子一大半坠在床下,而他和孟瑛可怜巴巴地缩在一起,他的手揽在孟瑛身上,手掌下清晰感受到她髋骨凸起。 她像个嵌入他身体的婴孩,乖巧地龟缩在他身体的弯曲处,像是生来就是一体,他容纳着她,而她嵌入他。 梁璞又小心翼翼地将手掌挪到她腰腹处,隔着触手如无物般的真丝睡衣,又摸到肋骨的凸出。 他呼吸紧了一瞬,再慢吞吞地收回手,转头盯着天花板,无声地吐出长长一口气。 他知道她向来是清瘦的,上次做爱时也注意到她明显消瘦的身躯,却没想到竟瘦了这么多。 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改变孟瑛的饮食习惯,但又是一年多时间过去,她似乎又回到以前。 梁璞有些气闷,到头来自己做的竟都是无用功。不禁又忍不住猜想,三年夫妻生活对她来说到底是什么。 闹钟响起,孟瑛准时醒来。 梁璞倚在门框上看她,啧啧称奇:离了我又开始一秒起床了。 孟瑛也不去想他这样看了自己多久,毫不避讳地在他眼前脱下睡衣。 梁璞眯眼看着她胸下明显的肋骨,细细的像光秃秃的树枝,直戳到他心里去,心底也长出棵参天大树,却怎么也够不着天。 他目光不受自己控制地上移,盯着那被内衣包裹着的浑圆。 不免心疼那无端消失的肉:你这现在都不够我一手抓的。 孟瑛这才白了他一眼,刚要下床,却被梁璞一个箭步截在床边。 他腿抵住孟瑛光裸的膝头,不怀好意地慢条斯理地挤入她双腿之间。 边弯下腰去边邀功:大早上的给你整了桌满汉全席,看在我殷勤伺候你的份上。 孟瑛随着他的姿势往后仰,未梳理的中长发蓬松柔软,眼神带着刚起的懵懂,竟像个稚气的女学生。 梁璞心底化成一滩水,声音也柔下来。 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手指塞进毛绒绒的发丝中。终于,心底那棵干枯的树也发了芽。 看在我殷勤伺候你的份上。 什么时候将我纳入后宫。 孟瑛睡了个安稳的好觉,心情也轻松愉悦。 她偏过头去,竟像是主动把脸颊贴上他的小臂。眉眼都是温柔恬静之色。 谁求着你了。 撒娇似的话让梁璞心中百转千回,忍了又忍,还是想不顾其他直接就把她压在身底下。 动作付诸实施之前,俩人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 不同的是梁璞怕吵到孟瑛睡觉,早早地将手机调了震动模式,可那不停地嗡嗡声,此刻竟比孟瑛手机的音乐声更坏气氛。 不知是谁先动了,毫不留恋地分开,生生掐断躲了晨光的暧昧。 谁也没有避着谁,可喂了一声之后,不约而同地沉了脸色。 孟瑛下意识地向梁璞看去,而梁璞也隔着床看着她。 是梁璞说了一句知道了后先挂了电话。 孟瑛扯起被角,遮住只穿内衣的身体,去把二叔三叔都叫过来,一小时后总部开会。 相顾无言,谁的脸色也不好。不用多问,对方接到的电话一定也是这个消息。 合作项目之一的大型商超,本凭着货品质量和优质服务后来居上,集两家之力一跃成为国内前三的存在,更是在近两年大肆扩张,在这即将上市的时候。 出现爆炸性的消息,被举报售卖的散称牛肉真假混卖,假肉为鸭肉合成。 孟瑛抱着膝盖,将自己的身体包裹地更严实。 她手指无意识抠着床单上的花纹,我换衣服,你先出去一下。指尖失了血色,几乎与床单融为一体。 顿了顿,又说道:这事我会查清楚。 商超的进货这块是孟家一手包揽的,问题出在孟家,她推诿不得。 -- 并肩 ⅹγυsℎυщυ.íη 孟瑛换了身套裙,打开房门竟发现梁璞也换了衣服,难得上班时候也正式的穿了身浅咖色休闲西服。 梁璞扬眉,点点自己又点点她身上的咖色套裙,确实默契。 孟瑛笑了笑没说话,正要去给自己倒杯牛奶,发现梁璞准备的满汉全席,美式粤式传统中式,长桌上竟然从左到右摆满了。丰盛的让孟瑛一颗心直直地坠下去,却不知道压在心头的是什么。 梁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神柔和,好像那餐桌后面坐着的是他小心呵护于心头的爱人。 不知道你口味变没变,被你身上的骨头硌醒,气得只想把这一桌都让你吃下去。 他说到后面语气故作轻松,好似在俩人之间拉紧了的弦上轻轻拨弄,刻意奏出欢快。 他走过去,替孟瑛拉开椅子,总要吃饭,也不枉费我一番殷勤心意。 做法殷勤,心意可贵。可他的语气再难轻松,冷硬的像在风里干硬了数年的岩石。 孟瑛走过来,拿过梁璞递过来的筷子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轻轻蹭过,即刻分离。 甚至她来不及感知他的手温到底是暖是凉,只手背绒毛交触。 她夹起小笼包,皮子薄又韧,被汤汁浸得晶莹剔透。 孟瑛张大了嘴一口咬下去半个,如她所想的肉腥味混着浓浓汁水,充盈了满口。ℙó㈠8χγz.ⅴιℙ(po18xyz.vip) 梁璞递过来一张纸,却没有替她擦去溢出嘴角的肉汁。 直到孟瑛要张口吃下第三个时,梁璞按住她的手。 你不爱吃这些就别吃了。 孟瑛头也不抬,盯着那被内陷撑的摇摇欲坠的包子,肉汁全部流到底部去,变成个圆锥形。 吃这些才能更快长肉。 梁璞不费吹灰之力夺过她的筷子,那包子像一个小型炸弹,落在白色小碟中,将姜醋汁溅开。 我只是心疼你变瘦太多。 孟瑛面不改色,又夹起落在小碟中已经破碎的小笼包:你爱吃,我也多尝两个。 梁璞直接抢在她将小笼包送到嘴边前,一口咬住,又在孟瑛惊讶的眼神中挑衅似的大口咀嚼。 直到一整个小笼包咽下去,才将牛奶和吐司送到孟瑛面前。 掐着时间热的,现在温度正好。 他吃了口高热量碳水才气顺了些,绕过餐桌于孟瑛相对而坐,两人默不作声用早餐- 车子缓慢行驶在早高峰中,司机开得比往日更平稳。 梁璞踌躇许久,终于还是问出来:你一直不支持实体经济上市。 孟瑛停下浏览邮件的视线,调整了情绪,用公式化的口吻回答:但你说服了我。 而且,我不会做这种自毁品牌的事。 他飞快道歉,却也诚恳,是我小人之心,我道歉。 没有人对孟瑛和梁璞并肩而来感到奇怪,所有人都处在一种惶恐的紧张中。 而两位老总,气定神闲,悠然阔步。 他们一左一右入座会议桌正前方,梁璞问孟瑛意见:开始吗? 孟瑛拿着笔点了点桌面,还在窃窃私语的会议室瞬间静如冰窖。 孟瑛便头,示意小栗上前,声音虽小却每个人都能听见。 怎么,我那二叔三叔还没到吗? 她回过头来扫视一圈,明明挂着淡淡的微笑,却似黑云压城般让人无处可逃。 那是属于上期上位者的威严,表情平淡,语气不辨情绪,但就是能让一众男男女女,甚至年纪经历多出她不少,自诩有能力的人低下头去一声不吭。 梁璞抱臂笑着看过去,他一早的坏情绪终于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这就是孟瑛。 他念念不忘的孟瑛。 // 抱歉这两天不准时 明天继续补上 -- 算账 ⅹγυsℎυщυ.íη 十几分钟后,孟瑛的二叔孟申和三叔孟齐才姗姗来迟。 孟齐主管的事情出了纰漏本就心虚,又和这个掌权人侄女不甚亲近,在门口就躲在孟申身后,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来,嘿嘿一笑。 孟瑛没有好脸色给他们,还是梁璞出声招呼他们坐下。 孟齐抢先坐在靠近梁璞的位置,把靠近孟瑛那边的位置留给孟申。 孟申绕过来坐下,先拉家常:有段日子没看到你俩一起坐在这,二叔我一个恍神还以为看错了。 孟瑛及时打断:我既然坐在这,二叔今天就要叫我孟总或孟董。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孟申被下了脸子,一时也表情尴尬,点头应着:是,是我叫错了。 孟齐立即接上话:孟总,梁总,这事我不知情,我也是被下面人蒙骗了。 他屁股离开椅子,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自证清白,可首席那俩人谁也没看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梁璞拧开矿泉水,递到孟瑛面前,又把她面前的那杯换到自己前面来,这才侧头问她:现在开始? 孟瑛点头,手笼在嘴边,梁璞见状更靠近她,光明正大听她的私语。 你主导吧。 梁璞没问进货问题,反而先问财务,再就是人员配置,售后服务等情况。ℙó㈠8χγz.ⅴιℙ(po18xyz.vip) 而孟瑛端坐前方,坐得离桌沿半臂距离,一副将事情都交给梁璞处置的模样。 可梁璞时不时地与孟瑛交流意见,甚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她低头耳语,然后才提出建议或下达命令。 直到大小事物都在台面上过了一遍,众人散去,只留下进货部门相关人员和孟申孟齐。 一直和颜悦色的梁璞才忽地变了脸色,厉声道;真以为一手遮天了?平时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对你们太宽容了是不是?! 孟瑛状似惊讶,滑着椅子向前,手托着下巴,长长地哦了一声,从左到右,从前向后,扫视过每个人。 又转过身对着梁璞半真半假地问:梁总做事刚正不阿,怎么还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梁璞似被噎住,站起来灌了一口水才不情不愿道: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孟瑛却也火了,摔了手中的笔:真当我不知道呢?! 站起来手指向一众人等:他们去年收串货,被品牌追究下来罚款的事我还没问,看在我的面子上?!谁让你看在我的面子上糊弄这些事了? 眼见他们刚刚还是旁若无人窃窃私语,转脸又是这番景象,直把众人吓得头埋到胸前,冷汗直流。 又暗自交换眼色:谁说他们旧情复燃了,这能是旧情复燃的样子? 梁璞冷笑数声,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你孟氏这些人能甘心?放了这么多油水也不知足。 孟瑛转身厉色;听到没,说你们不知足! 这事我会查到底,到时候别怪我大义灭亲棒杀忠臣,这几年做了什么你们心里都有数! 一唱一和这场戏落幕,就连孟申孟齐也不再摆长辈的谱,灰溜溜地跟着下属们离开,还不忘带上会议室的门。 孟瑛这才坐回椅子,神色放松下来。 梁璞笑着走到孟瑛面前,挑起她的下巴:来,再发个火给我看看。 孟瑛不耐烦地啪一声打开他的手,所以串货被罚款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梁璞顿了一下,讪讪收回手:你这是秋后算账。 孟瑛身子猛地向前,抓住他要缩回去的手腕,颇有深意道:要算的账还多呢,梁总打算先从哪一笔开始? -- 歪扭 梁璞悠悠道:我们俩可算不清。 孟瑛怔怔地看着梁璞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他的关节大,拇指中指圈起来还握不住,又粗又突兀的青色血管正安静又有力量地跳动。 顶起薄薄的一层肌肤,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随着它一起冲破而出。 孟瑛及时移开目光,倏地一下松开手。 是啊,算不清。 她似乎也觉得这句话问得没意思,转过身翻看文件。 转身的空当就换了神态,刚刚那突如其来的试探的心思,莫名出现的有恃无恐,都似不清晰梦境里电光火石的画面,快速掠过,抓也抓不住。 这事有问题,不单纯是下面的人为了捞油水而虚报价格。 今年进口紧缩,国际物流涨价,进货价应该高出百分之三十以上,可这进货价格竟和往年持平。 他们做账也不会做得这么假。 孟瑛边说边圈圈画画,冷静分析,一一指出疑问点。 梁璞上前一步歪坐在孟瑛椅子的扶手上,长臂一圈,将她瘦小的身体揽在自己的双臂范围内。 从她背后虚虚搂住,根本没有肢体接触。 可那突如其来的男人气息却怎么也忽略不掉,孟瑛只觉得从尾椎骨往上的骨节正一节一节往上攀爬着麻意。 梁璞瞄了一眼孟瑛圈画出来的地方,左手翻动文件,右手握住她的手,又划出几个数据。 孟瑛手指僵住,完全靠着梁璞带着她的力量,笔尖虚浮无力,勉强划出歪歪扭扭断断续续的线。 串货这个事,现在大环境就这样,很难避免,也不光是进货部门的错,真要追究起来很麻烦。 有的事睁只眼闭只眼。 他身子突然往左压下来,又翻过一页,这才慢悠悠地,与孟瑛身上的灰色套裙布料摩挲着,前襟蹭过她的胸前,再到大臂,再到肩膀。缓而慢地起身。 随着他的动作路径,在冷淡的灰色套装下炸出焰火似的火光。 耳垂上的细小绒毛都被他吹起。 他话语不停:也不光是给你面子,总要手指缝漏点给他们,才会安心做事。真做那剥削人的周扒皮谁还为营收用心,公司赚得越多他们才有更多油水可拿,我愿意放一点出去。 这都不是大事。 他有意停顿下来,孟瑛顺着他的意问出来:那什么是大事? 你啊。 文件夹被啪地一声合上,孟瑛刚想起身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像在临阵脱逃。 她转过脸去,任由梁璞低下来的头靠在她脸颊边,麻麻痒痒可她丝毫不惧。 甚至往他那边又侧过一些,压倒他的一片头发,眼神余光看见他按在桌边的手指已经蜷起,甚至他的呼吸声明显变厚重。 孟瑛这才觉得扳回一城,心情终于平稳下来,掌握回主动权:那怎么办,你在我这不是大事。 几乎额贴着额,梁璞叹息一声,孟瑛看着他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 声音慢了半拍才传到她的脑神经。 早在你头也不回离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孟瑛轻笑一声,半起身吻在他的发间。 所以现在还想和我做炮友吗? 梁璞抽身离开,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边根本不存在的褶皱,闷声提醒她:不是炮友,我更希望是感情合作伙伴。 我们曾经合作的很好不是吗? 孟瑛掀开文件夹,将被圈红的数据一个个指给他,提醒自己也提醒梁璞。 可是这些事情,都隔在我们中间。我家的人浑水摸鱼,你家的人爱背后搞小动作。 我们还会吵架。 她声音也随着低下来的眉角低下来,可怜又无力:可是我累了,不想再和你吵架。 梁璞心中被虫子咬了似的一痛。 他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什么才能让她安心。 // 今天没有了 明天还有两章(或者我自己胆大点做个三章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