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章 妖族本性
    云中子仔细回忆一番，细想之下还真是如此。
    狮驼岭那种吃下不知多少万人的妖国，挨饿的妖怪反倒占绝大多数。
    三头大妖王们动辄每天吃几百人，下面的小妖王们能分到一条胳膊一条腿就不错了。
    至于说数万小妖，舔一舔迸溅的血水，啃两块丢弃的骨头，都算是饱餐了一顿。
    不事生产的妖魔，掠夺人族圈养的牛羊，根本就不够吃，进而才发展成了掳掠人族本身来吃。
    “上仙，我不是什么专家学者，但生前也读到了初中毕业，死后更是进修了许多政治经济类的书籍。”
    绿衣少年侃侃而谈道：“以妖盟之外地区的生产能力，出产量的粮食人都不太够吃，根本就支撑不了大规模的牛羊养殖产业。哪怕是放牧为主的西牛贺州草原、戈壁地区，自然承载量也同样严重不足。”
    “血食是妖族的刚需，肉类供应无法保障的情况下，掠食人肉是必然的结果，这和善恶无关，因为他们必须生存下去，为了生存而吃，无关善恶，乃是冷冰冰的自然法则。”
    云中子皱眉道：“饿是本能，如何应对饿，却是智慧生灵的选择。人遇饥荒，会易子而食吗？纵是最困顿之时，智者亦知“同类相食，天诛地灭”这便是人与野兽的分界：用理智压本能，以仁心制私欲。”
    “不愧是仙长，见识果然高明。”
    少年被当面驳斥，却不怒反喜，笑道：“造化天尊正是这么教化妖族的，但他却不空谈‘仁心、理智’，因为仁心和理智不能当肉吃啊。”
    少年语气崇拜地道：“他教授妖族谋生之道，通过劳动来获取生存必须的血食，人族和妖族携起手来种田畜牧，生产出充裕到过剩的食物，妖族完全没有了必须吃人的理由，自然而然地就摒弃了这绵延数万年的陋习。”
    说到此，他又困惑地问道：“上仙，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想不到这一点，不能帮妖族解决这个问题，而只是指责他们吃人邪恶呢？如果你们早早出手，帮助妖族学会养殖牛羊，自己动手创造血食，那么是不是很多人族就不会命丧妖口了？相当于变相救下无数人命啊。”
    “呃……”
    云中子竟被他问住了，还真没法回答他。
    自古以来，阐教仙人就认为“披毛戴角，卵湿化生”之辈是天性至邪的异类，本就不该存于世上，这些妖孽吃人作恶也不断印证这一观念。
    诛杀妖怪的一个重要理由，就是妖怪吃人，吃了人的妖怪“扰乱天道”“悖逆纲常”，就是该杀。
    所以，也就不会有阐教仙人站在妖怪的角度，推己及人，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见到一个杀一个便是。
    结果几万年杀下来，也没杀干净，反倒使得阐教众仙积下了无边杀业，招来了封神量劫。
    云中子也诛杀了无数妖族，他杀妖之时，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秉持着人族乃万物之灵，为守护人族斩妖除魔就是正义之举的想法，从不手软。
    可那少年点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若是能解决妖族的血食供应，吃饱了的妖族不吃人了，不也等于守护了人族不受妖族残害？
    妖族食人造业，杀妖也造杀业，斩妖除魔并没减少世间恶业，反倒给加了倍，救下的人族，说不定还没这么多年被漏网妖族吃掉的人族多。
    一场延续数万、数千年的忙碌，到头来一结算，功德收益和恶业亏损相抵消，反而亏了本。
    斩妖除魔难道从根子上就错了？
    这可就动摇了云中子身为阐教仙人的道德根基，他开始怀疑自己本身的正义属性，曾经稳如磐石道心，竟出现了些许动摇。
    “在妖盟，食人可是重罪，一旦查实立刻会判处极刑。”
    少年语气平静地叙说道：“从统计数据上来看，已经有三十多年时间，妖盟都没出现一例食人案件了。吃不上肉的妖族，哪怕犯罪，也只会选择处罚较轻的盗窃罪，随便偷点肉币就能解决一餐，何必冒着杀头的风险，掠食人族呢？”
    “我虽是人族出身的神祇，但从小就和妖族一同生活、学习，结交了很多妖族朋友。”
    少年流露出缅怀的神情，道：“和妖族接触得越多，越是对他们的印象好，他们可要比人族单纯，也更加坚韧和吃苦耐劳，虽然偶尔会很执拗，却也不是不讲道理。”
    “做了城市民生与法治专员之后，我更能从宏观角度了解妖族的性情，城里很多雇主，甚至比起人族来，更喜欢雇佣妖族员工，因为妖族听话肯干，勤勉忠厚，待遇差一些往往也能忍受。”
    “相比之下人族雇员，非分的要求可就多了，还喜欢偷奸耍滑。结果妖族的就业率往往比人族高出不少，人族的无业游民不思悔改，反而喜欢琢磨歪门邪道，大大拉升了城市的犯罪率。”
    这位少年生前正赶上闻瑞实施蒲公英计划，是比较早一批和妖族孩子一起上学的人族学童，乃是妖盟的新生代，不像老一辈那样存有对妖族的偏见和恐惧感。
    站在城市守护神的角度，最初几年移民妖大量涌入的时期，外来妖族的确给城市治安带来了很多麻烦。
    但经过了许多年的移民妖安置工作，妖族一些天性中的亮点渐渐凸显出来，反倒表现出了很多比人族更加优秀的特质。
    就比如工作勤恳，待遇要求不高这一点。
    很多妖王表现出凶残、狡诈、狠毒的邪恶特性，但一大片区域也就出这么一头妖王，妖魔巢穴之中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也只是一群牛马小妖。
    这些小妖才能代表妖族真正的本性，小妖们跟着妖王哪怕连口汤都喝不上，还不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乖乖听命，老老实实地巡山？
    雇佣妖族的人族雇主，本来还担心妖族桀骜不驯，然而在社区政府移民妖政策的强制下，不得不按比例雇佣了妖族员工，却是收获了意外的惊喜。
    这帮妖怪员工，简直是天命打工人，可比那些活干得不怎样，却总惦记着占便宜涨工资的人族员工强多了。
    (本章完)